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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3 14: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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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汉达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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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战国故事.上

春秋战国故事.上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春秋战国故事.上作者:林汉达排版:KingStar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3-10-01ISBN:9787531345121本书由辽宁无限穿越新媒体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1逮妖精

周朝的天王周宣王四十年那会儿(公元前788年),有个谣言,说周朝的天下将来得灭在一个女妖精手里。周宣王向来算是贤明的,这回一听见有妖精来夺他的天下,可就吓糊涂了。他派了一个大臣叫杜伯,去逮女妖精,把那些有嫌疑的女人都逮来办罪。有几个不幸的女人就这么给害了。

过了三年,就是周宣王四十三年(公元前785年),这位害怕妖精的天王做了个梦。梦里瞧见的,不用说就是妖精了。他吓得从梦里嚷醒,心里还直扑腾扑腾地跳着。第二天临朝的时候,他问杜伯:“妖精的事怎么着啦?”杜伯倒是个老实人,他不乐意乱杀人,再说他也不信真有什么妖精,这三年来他早就把这个没有道理的命令扔在一边了。这会儿天王问了他,他就说:“有几个有嫌疑的女人早都杀了。要是再搜查啊,就得弄个鸡犬不宁,不是叫全国老百姓不安生吗?我就没往下办啦。”

周宣王听了这话,直发脾气,骂着说:“你好大的胆子,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我要你这么不忠心的人干什么?”他对武士们说:“把他推出去砍了!”这下子大臣们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里头有个大臣叫左儒,他赶紧挡住武士,对天王说:“不能杀!不能杀!”那些个脑袋缩在肩膀里的大臣这会儿全都朝着左儒发愣。周宣王板着脸,说:“你有什么要说的?”

左儒磕了一个头,对周宣王说:“唐尧的时候闹过九年水灾,成汤的时候闹过七年旱灾。唐尧和成汤还是当了中国顶贤明的君王。老百姓哪,过着太平的日子。天灾都不怕,还怕什么妖精?再说这妖精,连影儿都没有,哪儿就能信哪?要是天王把杜大夫杀了,全国老百姓还当真有了妖精,弄得都害怕了。这个事给列国诸侯听见,准得小看咱们。我央告天王还是饶了他吧。”

周宣王鼻子里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是杜伯的朋友。明摆着,你把朋友看得比君王还重!”左儒说:“要是君王对,朋友错,我怎么着也得顺着君王;要是君王错,朋友对,那我就得顺着朋友了。”周宣王气得什么似的,大声嚷道:“你找死吗?敢跟我顶嘴!”那些个歪着脑袋发愣的大臣全替左儒担心。左儒自己可不在乎,他把身子一挺,说:“大丈夫不能贪生怕死,成心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杜大夫并没有死罪,天王要是把他杀了,天下的人就会说您不对;我要是不拦住您,天下的人就会说我不对。”周宣王不理他,还说非杀杜伯不可。左儒就说:“好吧,天王既然非杀他不可,干脆请您把我也一块儿杀了吧。”

左儒这份不怕死的劲头倒叫周宣王对他软了下去。那个杜伯,一声不言语,反倒叫周宣王直冒火儿。他换了个口气,对左儒说:“用不着你多嘴。”回头又对武士们说:“把杜伯杀了吧!”武士们就把他推出去杀了。左儒叹了一口气,不言语。他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就在那天晚上自杀了。

周宣王听见左儒自杀的信儿,心里倒有点下不去。他想实在不应该杀杜伯。就为一时挂火儿,死了两个大臣,真太糊涂了。

又过了三年(周宣王四十六年),有一天,他自己也带上弓箭跟诸侯们凑热闹一起去打猎。一天下来,因为太累了,脑袋发涨,胸口也有点闷痛,就提早回来了。半道上,他在车里打起盹儿来。忽然前面来了一辆小车,上面站着两个人,穿戴着大红的衣帽,拿着大红的弓箭,向他射来。周宣王一瞧,一个是上大夫杜伯,一个是下大夫左儒。他正想喝退他们,胸脯上已经中了一箭。周宣王“哎呀”一声,原来是个梦。回到宫里,他就病了。病得厉害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就好像瞧见杜伯和左儒站在他跟前,他更不安生了。这么着,他的病越来越厉害,没有几天就死了。临死他还当妖精没逮着,自己倒给冤魂逮去了。2烽火台

周宣王死了以后,他儿子即了王位,就是周幽王(公元前781—前771年)。这位天王什么国事也不管,光讲究吃、喝、玩、乐,除了酒肉,就是女人。他打发人上各处去找美人儿,国家大事压根儿就没往心里搁。谁奉承他,他就喜欢;谁劝告他,他就头疼。顶叫他头疼的是赵叔带大夫,因为他乍(zhá)着胆子奏了一本,说:“这会儿正是国家有难的时候,地震、山崩、饥荒这么些灾害都有。天王应当想法子找些能干的人来办事才是正理。怎么能在这会儿去找美人儿哪!”

周幽王不听这话也就罢了,他反倒恼羞成怒,革去赵叔带的官职,把他轰出去了。这本来是“杀鸡给猴儿看”的意思,省得别人再去唠叨。没想到惹起了另外一位大臣,叫褒珦(Bāoxiáng),他凭着一股忠臣的劲儿去见天王,说:“天王不怕天灾,不问国事,反倒亲近小人,轰走大臣。您这么下去,咱们的国也要保不住啦。”周幽王挺生气,也不乐意跟他争,吆喝了一声,当时就把他下了监狱。从这儿起,再也没有人敢劝他了。

褒珦在监狱里待了三年,眼看着没有放出来的指望了,他家里的人一直给他想法儿。他们想:“天王既然顶喜欢美人儿,我们得在这上头打主意。”他们就上各处去找美女。还真给他们找着了。他们花了些绢、帛,买了一个顶好看的乡下姑娘。小姑娘怎么也不乐意,哭哭啼啼,就是不走。她爹娘给穷逼得没有法子,不肯错过这笔好买卖,一边哭着,一边劝女儿发发孝心,照顾照顾他们这又穷又苦的老两口子。小姑娘叹了口气,一咬牙,跟着人家上京城里来了。褒家把她训练了一下,教了些歌舞,把她献给周幽王,算是来赎褒珦的。这就是在中国历史上挺出名的美人儿褒姒(sì)。

周幽王一看见褒姒,那股子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褒姒那份儿漂亮,他梦也没梦见过,他觉着宫里头的美人儿都加到一块儿也抵不上褒姒的一丁点儿。他当时就免了褒珦的罪,把他放了。从这儿起,天王日日夜夜陪着这位天仙,把她看成心肝宝贝儿。周幽王这么宠着褒姒,褒姒可不喜欢他。她是个苦命的女子,被人家买了来听人家摆布的。从她进了王宫,就老皱着眉头子,连笑都没笑过一回。周幽王想尽法子要她开个笑脸,她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天王就出了个赏格:“有谁能叫娘娘笑一下的,赏他一千两黄金。”

这赏格一出去,就有好些人赶着想来发财。可是他们光能叫褒姒生气,有的简直给她骂出去。有一个顶能奉承天王的小人,叫虢石父(虢Guó),挺有点小聪明,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来。他对周幽王说:“从前的君王为了防备西戎(西方游牧部族的总称,也叫犬戎)侵犯咱们的京城(就是镐京,在陕西省长安县西;镐háo),就在骊山(在陕西省临潼县东南)那一溜儿起造二十多座烽火台。万一敌人打进来,就一连串点起烽火来,让临近的诸侯瞧见,好出兵来救。这会儿天下太平,烽火台早就没有用了。我想请天王跟娘娘上骊山去玩儿几天。到晚上,咱们把烽火点着,叫诸侯们上个大当。娘娘见了这么些兵马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跑过去,没个不笑的。您说我这个法儿好不好?”周幽王眯着眼睛,拍着手,说:“那还不好?就这么办吧。”

他们说走就走,带着褒姒到了骊山。有一位伯爵诸侯(那时候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伯爵是第三等诸侯),就是周宣王的兄弟,周幽王的叔叔郑伯友,得了这个信儿,怕他们出乱子,赶紧跑到骊山,劝天王别这么着。周幽王正在兴头上,这种话哪儿听得进去。他气着说:“我在宫里闷得慌,难得跟娘娘出来一趟,放放烟火,解解闷儿。这也用得着你管吗?”

真的,烽火一点起来,半夜里满天全是火光。一眼瞧过去,不论远近,全是火柱子。临近的诸侯看见了烽火,赶紧带领着兵马跑到京城。听说天王在骊山,又急着赶到骊山。没想到,到了那儿,一个敌人也看不见,也不像打仗的样子,光听见音乐和唱歌的声音。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幽王叫人去对他们说:“辛苦了,各位!没有敌人,你们回去吧!”诸侯们这才知道上了天王的当,一个个气得肚子都快破了。

褒姒压根儿不知道他们闹的是什么玩意儿。她瞧见了这许多兵马忙来忙去,一点意思也没有,跟掐了脑袋的苍蝇似的在那儿瞎撞。她问周幽王:“这是怎么回事?”周幽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歪着脖子,带笑地问:“好看吗?”褒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呵呵,真好看!亏您想得出这玩意儿!”这位糊涂到家的天王还当褒姒真笑了哪,心里一高兴,就把一千两黄金赏给了那个小人虢石父。这才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褒姒生了个儿子,叫伯服。周幽王五年(公元前777年),周幽王把原来的王后和太子宜臼废了,立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宜臼的母亲是申侯的女儿。宜臼逃到他姥姥家申国(古国名,在河南省南阳市北)去了。申侯知道了周幽王要办他的罪,还要杀害宜臼,就勾结了西戎向周室进攻。周幽王叫虢石父赶紧把烽火点起来。那些诸侯上回上了当,这回就当天王又在开玩笑,全都不理他。烽火黑天白日地点着,也没有一个救兵来。京城里的兵马本来不多,只有一个郑伯友算是大将,出去抵挡了一阵。可是他的人马太少,末了,给敌人围住,被乱箭射死了,周幽王和虢石父,还有伯服,慌忙逃到骊山,全都给西戎杀了,连那个老关在宫里没有真正开过一次笑脸的美人儿,也给他们抢去了。

这回打仗死了不少人。那些逃难的大臣虽说没有用处,可是记性挺好。这会儿,他们想起周宣王叫杜伯逮妖精那回事来了。他们说:“褒姒这一笑,烽火台就不灵了,这还不是个妖精祸害?给人逮了去,活该!”老百姓可都说周幽王、虢石父他们该死,也怪申侯不该借了西戎的兵马来打自己人。郑伯友为国尽忠,死得可怜,老百姓全盼望着能有人像他那样出来抵抗西戎。3黄泉相见

郑伯友是郑国(那时候郑国在陕西省华阴县,周平王东迁以后,改封在河南省新郑县)头一个君主。他死了,人们就管他叫郑桓公(据说古时候天王和诸侯的称号是等他们死了,由大臣们大伙儿商量着起的)。郑桓公的儿子叫掘突,一听到他父亲给西戎杀了,就穿上孝,带着三百辆兵车,从郑国一直赶到京城去跟西戎拼命。他胆儿大,人又机灵,加上郑国的兵马平素训练得好,一下子就杀了不少敌人。别的诸侯也带着兵车上镐京去打敌人。西戎的头目一看诸侯的大兵到了,就叫手下的人把周朝积攒(zăn)的货物、宝器全抢了去,放了一把火,乱七八糟地退了兵。

原来申侯只想借着西戎的兵马去强迫周幽王仍旧让他女儿做王后,外孙子宜臼做太子。他一见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西戎的兵马不但杀了天王,而且占据了京城赖着不走,他后悔了,就偷偷地写信给临近的诸侯请他们火速发兵来救。中原诸侯打退了西戎,大伙儿立原来的太子宜臼为天王,就是周平王(公元前770—前720年)。诸侯们都回去了,就剩下掘突给周平王留住,请他在京城里办事。想不到各路诸侯一走,西戎又打过来。周朝西半边的土地一多半儿给他们占了去还不说,一步步地又打到镐京的边上来了。周平王恐怕镐京保不住,再说镐京的房子已经给西戎烧了不少,库房里的财宝也给抢了个一干二净,要盖宫殿又盖不起。这么着,周平王就打定主意扔了镐京,搬到东边去,把陪都洛阳当作京城,以后的周朝就称为“东周”。东周的天王连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名义上虽然还是各国诸侯的共主,实际上他只是个中等国的国君罢了。

周平王扔了西周的地盘,上了洛阳,虽说丢脸,可是“搬家”总算是个喜事,诸侯都来道喜。周平王因为秦国(那时候秦国在甘肃省天水县,是个附庸小国,还不算是诸侯国)在西边,上回也派人来跟郑国一同打退西戎,这回又派兵来护送他迁都,就封秦国的国君当正式的诸侯,就是秦襄公。周平王对他说:“岐丰(在陕西省)那边的土地一多半给西戎占了。你要是能够把他们赶出去,我就把这些土地赏给你。”(后来秦襄公回到本国,训练兵马,逐渐收复岐丰那边的土地,变成了西方大国。)周平王又把洛阳东边的一些城和土地封给掘突,叫他接着他父亲当周朝的卿士,同时又是郑国的君主,就是郑武公。

郑武公掘突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寤(wù)生,一个叫段。小儿子段生得一表人才,夫人武姜顶宠他,老在郑武公跟前夸奖小儿子怎么怎么好,将来最好把君位传给他。郑武公可不答应,还是立大儿子寤生为继承人。郑武公去世后,寤生即位,就是郑庄公。他接着他父亲当了周朝的卿士。他母亲姜氏眼见心爱的小儿子段没有个好地位,就对郑庄公说:“你接着你父亲当了诸侯,你兄弟也大了,还没有自个儿的地方住,老跟在我身边,成什么样儿?”郑庄公说:“母亲看怎么着?”姜氏说:“你把制邑(在今河南省荥xíng阳县内)封给他吧。”郑庄公说:“制邑是郑国顶要紧的地方,父亲早就说过,这个城谁也不能封。”姜氏说:“那么京城(在荥阳东)也行。”郑庄公不言语。姜氏生了气,说:“这座城不许封,那座城不答应,你还是把你兄弟赶出去,让他饿死得了!”郑庄公赶紧赔不是,说:“娘别生气,事情总可以商量的。”

第二天,郑庄公要把京城封给兄弟段。大夫祭足(祭Zhái)拦住说:“这哪儿行啊?京城是大城,跟都城荥阳一样是要紧的地方。再说叔段是太夫人宠爱的,要是他得了京城,势力更大了,将来必有后患。”郑庄公说:“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做儿子的怎么能不依哪?”他不管这些大臣乐意不乐意,就把京城封给叔段。从此,人们管段叫“京城太叔”。京城太叔打算动身上那边去的时候,先向他母亲姜氏辞行。姜氏拉着他的手,摸着他的胳臂肘(zhǒu),好像怕他衣裳穿得少了似的。京城太叔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就说:“妈!我走了,您放心吧!”姜氏又拉住他,说:“别忙!我还有话说哪。”她就轻轻地嘱咐他,说:“你哥哥一点没有亲弟兄的情分。京城是我逼着他封给你的。他答应是答应了,心里准不乐意。你到了京城,得好好地办事,给你娘争口气。顶要紧的是操练兵马,积聚粮草,赶明儿找个空儿,你从外头往里打,我在里头帮着你。要是你当了国君,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啦。”

这位年轻的太叔住在京城倒挺得意,一面招兵买马,一面行军打猎,天天记着他娘的话。他在京城干的事慢慢地传到郑庄公耳朵里来了。有几个大臣请郑庄公快点去管一管京城太叔。郑庄公反倒说他们说话没有分寸。他替太叔争理,说:“太叔能这么不怕辛苦,还不是为咱们操练兵马吗?”大臣们私下里都替郑庄公着急,说他气量太大,这会儿这么由着太叔,将来“虎大伤人”,后悔也就来不及了。祭足说:“蔓草不除,越蔓越厉害,何况他是太夫人所宠爱的太叔哪?”郑庄公说:“坏事干多了,自己一定灭亡。你等着瞧吧。”没有多少时候,真的,京城太叔占了临近京城的两个小城。那两个地方官向郑庄公报告太叔收管两个城的情形。郑庄公听了,慢慢地点着头,眼珠子来回地转着,好像算计着什么似的,可不说话。朝廷里的大臣都不服气,说:“京城太叔操练兵马,又占了两个城,这不明明是造反吗?主公就该立刻发兵去打!”郑庄公把脸往下一沉,说他们不懂理。他说:“太叔是母亲顶喜欢的,我宁可少了几个城,也不能不听母亲的话,伤了弟兄的情分。”大将公子吕说:“主公这会儿由着太叔,将来太叔不由着主公,可怎么好哪?”郑庄公说:“你们不用多说。到了那会儿,谁是谁非,大伙儿就都知道了。”

过了几天,郑庄公吩咐大夫祭足管理国事,自己去洛阳给天王当差去了。姜氏得了这个消息,赶紧发信,打发一个心腹上京城去约太叔发兵来打荥阳。

京城太叔接到了姜氏的信,一面写回信定日子,一面对手底下的士兵说:“我奉主公的命令上朝廷办事去。”说着就发动兵车,打算动身。哪儿知道郑庄公早就派公子吕把什么都预备好了。公子吕先叫人在半道上埋伏着。这就拿住了那个给姜氏送信的人,搜出信来,交给郑庄公。郑庄公原来是假装上洛阳去,其实偷偷地绕一个弯儿带领着两百辆兵车往京城这边来了。到了京城附近,就埋伏下,等着太叔动手。

公子吕先派了一些士兵打扮成买卖人的模样,混进京城。赶到太叔的兵马离开了京城,他们就在城门楼子上放起火来。公子吕瞧见火光,立刻带领着大军打进京城去。

太叔出兵不上两天,听到京城丢了的信儿,连夜赶回来。士兵们也知道了太叔原来是要他们去打国君,乱哄哄地跑了一半。太叔知道军心变了,夺不回京城,就跑到鄢城(在河南省鄢陵县;鄢yān),又打个败仗,接着就逃到共城(在河南省辉县)。郑庄公和公子吕就去攻打共城。共城多小哇,怎么禁得起两路大军的夹攻哪?一会儿就打下来了。太叔叹着气,说:“娘害了我了。”他只好自杀。早有人报告给郑庄公。郑庄公赶紧跑去一瞧,太叔真死了。他抱着尸首,流着眼泪,大声哭着:“兄弟,兄弟,你干吗寻死呀?就是你有什么不是,我还不能原谅你吗?”哭得旁边的人也有擦眼泪擤(xǐng)鼻涕的,还夸奖郑庄公是天底下少有的好哥哥。郑庄公哭了一会儿,在太叔身上搜出了姜氏那封信。他把去信和回信叫人送到荥阳,嘱咐祭足交给姜氏,还叫他送姜氏上城颍(河南省临颍县)去住,起下了誓,说:“不到黄泉,再也别见面了。”

过了几天,郑庄公回到荥阳。灭了太叔段,去了他心上一块病,不用说够多痛快。可是再也见不着母亲了,不免又有点儿难受。再说这个一嘴,那个一嘴,风言风语地说他闲话,轰走亲娘就是不孝,如此这般。自己认为高人一等的郑庄公做儿子也得做个“孝子”,可是他又起过誓了,不到黄泉不再见面。起了誓不算数,不光得挨报应,还怕人家说往后的话也不算数。大英雄怎么也不能说话不算话,至少在外表上不能这样。

郑庄公正为难,有个城颍的小官叫颍考叔,给郑庄公进贡来了。他献上一只特别的鸟。郑庄公问他:“这是什么鸟?”颍考叔说:“这叫夜猫子,白天瞧不见东西,黑夜里什么都瞧得见,真是日夜颠倒,不知好歹的坏东西。小时候母鸟养它,长大了就把它妈吃了,是个恶鸟,所以我逮来,请主公办它。”郑庄公知道这话里有话,也不出声,由着他说。可巧到了吃饭的时候,郑庄公就叫颍考叔一块儿吃,还夹了一些羊肉给他。颍考叔把顶好的一块留着包起来,搁在一边。郑庄公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我妈上了岁数,我们不容易吃上肉,今天主公赏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我想起我妈还没吃过,自个儿哪儿咽得下去?我想带点给她吃去。”郑庄公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是个孝子。我做了诸侯,还不能像你那么奉养母亲。”颍考叔装着挺纳闷的样子,说:“太夫人不是好好地享着福吗?”郑庄公又叹了一口气,就把姜氏约定太叔来打荥阳和他发誓不到黄泉不再见面的事说了一遍。颍考叔说:“主公这会儿惦记着太夫人,太夫人准也惦记着主公!虽说起过誓,可是人不一定死了才能见到黄泉。黄泉就是地下。咱们挖个地道,地底下盖一所房子,请太夫人坐在里头,主公到地底下去,不就跟她见面了吗?”郑庄公觉得这倒是个遵守誓言的好法子,就派颍考叔去办。

颍考叔用了五百个人,连挖地道带盖地底下的房子,不多日子,一齐办好了。一面接姜氏到地底下的房子里,一面请郑庄公从地道里进去,郑庄公见了他妈,跪在地下,说:“儿子不孝,求母亲原谅!”说着,就跟个孩子似的咧着嘴哭了。姜氏又害臊又伤心,赶紧搀起郑庄公,说:“是我不好,哪儿能怪你!”娘儿俩抱着头,哭了一顿。郑庄公亲手扶着他母亲,出了地道,上了车,一块儿转了好几条大街,才慢慢地回到宫里去了。

郑庄公留下颍考叔,拜他为大夫,和公子吕、公孙子都一同管理军队。

郑庄公因为自己国里事忙,好些日子没上洛阳去了。可是朝廷里有他的“耳报神”。有那么一天,他得了个信儿,说天王有意思不用他。这回他可真要上洛阳去了。4太子做抵押

郑庄公到了洛阳,见了周平王,就向他辞职,说:“多蒙天王大恩,叫我父亲做卿士,我父亲死了,天王又把我收在朝廷里当差。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力,实在不配占这么高的位子,求您准我辞职吧。”周平王没想到郑庄公有这一招儿。他原来暗暗地和虢公忌父(平王东迁之后的虢国在河南省陕县东南)商量,要他做卿士。虢公忌父知道郑伯的厉害,不敢答应。这种私底下说的话,怎么都给郑伯知道了呢?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只好说:“我好些日子没瞧见你,心里直惦记着。这会儿你来了,我就跟鱼儿见了水似的那么痛快。你怎么说要不干了呢?”郑庄公说:“因为我的能力抵不上虢公啊!”周平王一听见他提到虢公,当时脸就红了,使劲地压住自己,一边说:“那阵子我怕你太忙,正好虢公来了,我想叫他暂时代理几天。可是虢公又一死儿不答应,我早让他回去了。你别为了这事多心。”天王越是低声下气,郑庄公就越是趾高气扬,怎么说也是不干,弄得周平王就差给他磕头了。他说:“你们一家对朝廷都有功,这才叫你们在朝廷里当卿士,从桓公、武公,到你,已经四十多年了。这会儿你疑心我不用你,我怎么能叫你明白我的心意呢?要是你再不信的话,我就把太子送到郑国去,好不好?”郑庄公推辞说:“这可不行。用人不用人,本来都由着天王,怎么能把太子送到我那儿去做抵押呢?”周平王说:“不是这么说。都因为你把国事管理得很好,我叫太子上你那儿学习学习去,一面也好叫你放心。这有什么不行?”朝廷里的大臣们听了他们君臣俩的话,又要顾到周平王的面子,又不敢得罪郑庄公,就说:“依我们瞧,要是太子不去,去不了郑伯的疑心,单叫太子去,也没有这个道理。还不如一边送太子上郑国去学习管理国事,一边叫郑伯把他的公子送到这儿来做抵押,这才说得过去。”周平王和郑庄公都同意了。往后太子狐就住在郑国,公子忽住在洛阳。

公元前720年(周平王五十一年,郑庄公二十四年),周平王去世了。郑庄公和周公黑肩一同管理国事。他们叫公子忽回郑国去,又打发人去接太子狐回来。太子狐一直在郑国做抵押,连他父亲怎么害病,怎么死去,都没见着,心里挺别扭,一路上哭着回来。他本来就病病歪歪的,这回又伤心过度,一到洛阳,死了。太子狐早就有了儿子,大臣们就立太子狐的儿子,也就是周平王的孙子,做天王,就是周桓王(公元前719—前697年)。周桓王因为他父亲在郑国做抵押,已经够丢脸的了,这回又为着奔丧,伤心太过而死,就把郑庄公恨到骨髓里去了。他和周公黑肩商量,干脆不用郑庄公,用虢公忌父做卿士。周公黑肩说:“现在郑是强国,郑伯又挺厉害。天王不用他,他准得恨您。万一他不服,恐怕要出事。这还得多想想。”周桓王气呼呼地说:“我偏不用他,他敢怎么着!”

周桓王就在朝堂上对郑庄公说:“你是先王的大臣,我不好意思委屈你在我手下当差,请你自便吧。”郑庄公说:“我早就要求辞职,就是先王不体谅我。这会儿天王答应我回去,我打心眼里感激您!”说着就回到本国,把天王不用他的话跟大臣们说了。他们听了,一个个拧眉毛、瞪眼睛地直生气。有的说:“打到洛阳去,把那个昏王废了。”有的说:“先忍耐一下,赶明儿再去朝见他,看他后悔不后悔。”大夫祭足说:“还是这样吧:我带领一队人马上洛阳那边去借点粮食。要是天王派人来责备咱们,咱们就有了话了,一直打过去就得了。要是他不跟咱们为难,那会儿主公再去朝见他。”郑庄公点了点头。

祭足带领着人马到了天王的温邑(在河南省温县西南),对温大夫说:“我们国内正闹饥荒,打算跟您借点粮食。”温大夫说:“没有天王的命令,我不敢做主。”祭足说:“救命如救火。我们等不了天王的命令。眼前正是麦子熟了的时候,你帮不了忙,我们自己来吧。”说着就叫过那些士兵来,都拿着镰刀,把地里的麦子割下来,运到郑国去。祭足指挥兵马,来来去去地接应着。温大夫见了,连气都不敢出,哪儿还敢跟他争哪!

到了秋天,祭足又带领着兵马上成周(在河南省洛阳市东北)去。那会儿成周的谷子全都熟了。他叫将士们各处埋伏着,等到半夜,一块儿下手,把谷子也全割了。第二天,成周那一溜儿的庄稼全给割了。等到成周的地方官知道了,郑国的人马早就满载而归了。

温邑和成周的地方官一先一后地都向天王报告,说郑国人偷割麦子和谷子。周桓王气极了,就要兴兵问罪。周公黑肩说:“这不过是边界上的小事,郑伯自己不一定知道。要是真办起来,反倒把事情闹大了。不如让它去,郑伯知道了,心里准不安,说不定会亲自来赔不是。”周桓王只得告诉守边界的士兵,多留点神,别让外面的人马进来。割谷子和麦子的事也不追问。郑庄公这才掂出了天王的斤两,打算去朝见他了。5乱臣贼子

郑庄公正和大臣们商量着去朝见天王的时候,卫国(在河南省淇县东北,是周公封给他兄弟康叔的,先头是伯爵,后来封为侯爵,到卫桓公已经是第十三代的君主了)的使臣来了,说卫桓公去世,公子州吁(xū)即位。郑庄公起了疑,叫祭足去探听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祭足说:“外头早就传开了,说卫侯是给州吁谋害的。”郑庄公当时皱紧了眉头子,说:“了不得啦!州吁谋害了国君,还得打到咱们这儿来。咱们不得不早点防备呀。”大臣们听了,都不明白卫国有了内乱,怎么会打到郑国来呢?

原来卫桓公有两个兄弟,一个就是公子晋,一个叫州吁。州吁有些武艺,喜欢打仗。他瞧见哥哥卫桓公是个老实人,软弱无能,不像能做大事的,就瞧不起他。他和他的心腹石厚天天商量着怎么去抢君位。周桓王元年(公元前719年),卫桓公动身上洛阳去朝见天王,州吁在西门外摆下酒席,给他送行。州吁端着一杯酒,对卫桓公说:“今天哥哥出门,兄弟敬您一杯。”卫桓公说:“我去去就来,兄弟何必这么费心?”说着也斟了一杯回敬。州吁两手去接,成心装作接不着,那酒盅就掉在地下了。他赶紧捡起来,转到卫桓公背后,拿出匕首从背后扎过去。卫桓公就这么给他杀了。周围都是州吁的人,还有谁敢说话?

州吁杀了国君,拜石厚为大夫,只说卫侯是得急病死的,就这么去向诸侯报丧。可是卫国的人都说国君是给州吁和石厚害死的。古时候的国君也怕大伙儿派不是。要是国内的老百姓和国外的诸侯不服,君位就怕保不住。州吁和石厚这就挺担心,总得想法子叫人家佩服才好哇。他们认为顶能叫人佩服的事就是打个胜仗,趁机会还可以掳掠些粮食来。要打仗可总不能一点理由都没有,就是成心打哪一国,去抢些粮食来,也得有个名义才说得过去。他们就在这些国里挑开错儿啦。石厚晃着脑袋,说:“有了!郑伯寤生杀了他兄弟,赶走他母亲,不该受责备吗?”州吁直点头,挺正经地说:“对!咱们得讲道理。像寤生那么不孝顺母亲,不爱护兄弟的家伙,非重重地治他一治不可!”

州吁想约会陈国(在河南省开封市东,是周武王封给虞舜的后人胡公的)和蔡国(在河南省上蔡,后来迁到新蔡,是周武王封给他兄弟叔度的)共同出兵。石厚说:“顶好能约上宋国(在河南省商丘县,是周武王封给商朝的后人微子的)和鲁国(在山东省曲阜县,是周武王封给他的兄弟周公旦的)一块儿出来,才打得过郑国。”州吁说:“陈国和蔡国向来顺从天王,这会儿天王跟寤生有了意见,他们要想讨天王的好儿,准答应咱们去打郑国。可是宋国和鲁国怎么能帮助咱们呢?”石厚说:“现在的宋公是宋穆公的侄子。宋穆公自己的儿子公子冯(píng)倒躲在郑国,宋公老害怕郑伯帮助公子冯去抢他的君位。咱们约他去打郑国,就是帮他去灭公子冯,他还能不愿意吗?说到鲁国,大权全在公子翚(huī)手里。只要多送他点礼,他没有不答应的。”

事情正同石厚说的一模一样,宋、鲁、陈、蔡,都按着州吁规定的日子,出兵帮卫国来了。五国的兵马把荥阳的东门围了个结实。郑国的大臣急得没有法子。有的要讲和,有的要打。郑庄公说:“这五国里头,除了宋国为着公子冯这件事以外,哪一国跟咱们也没有仇。州吁夺了君位,不得民心,要打个胜仗,好叫老百姓服他。只要稍微给他一点面子,就能退兵。”他就叫公子冯上长葛(郑国地名,在河南省长葛县)去躲着,另外打发人去向宋公说:“公子冯躲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不好意思杀他。他这会儿又逃到长葛去了,杀他不杀他,都不碍我们的事,请宋公自己拿主意吧。”宋公出兵本来为的是要消灭公子冯,一听这话,就把军队开往长葛去了。陈、蔡、鲁三国的将士看见宋国兵马走了,也都想回去。

郑庄公就派公子吕去跟卫国人交战,嘱咐他:“总得给他们留点面子。”公子吕领着一队人马出去应战。石厚就上来招架。另外三国的将士全都抱着胳臂肘,在旁边看热闹。公子吕对付对付石厚,就往西门跑去。石厚带着人马追到西门。公子吕的军队进了城,关上城门,不出来了。石厚叫士兵们把西门外的谷子全割下来,运到卫国去,大模大样地总算打了胜仗。四国的兵马就这么散了。

州吁、石厚“得胜回朝”,满以为给卫国争了脸面,国内的人都该服他们了。哪儿知道老百姓背地里全都说开了,恨他们无缘无故地发动战争,害得人们不能好好地过日子。有的简直说要派人上洛阳告诉天王去。州吁对石厚说:“他们还不服我,怎么办?”石厚说:“我父亲当初在朝廷里人人佩服,后来因为他……”他本来想说“因为他看不过您的行为”,一想不对,赶紧闭上嘴,另外想出了一个说法:“后来因为他老了,才住在家里休养。要是把他老人家请出来,大伙儿一定没有话说,您的君位也就稳了。”州吁也想着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大臣出来支持他,说不定比打郑国更有意思。他就叫石厚去求他父亲。

石厚见了父亲石碏(què),就问:“新君怕人心不安,君位不定,想问您有什么好主意?”石碏说:“诸侯即位应该得着天王的许可。只要天王答应了,还有什么说的?”石厚点了点头,说:“错是不错。可就怕天王不答应。总得有人从旁说个情才好哇。”石碏说:“给你们说情的人总少不了吧,等我想想。”他一边摸着银白色的胡子,一边说:“陈侯跟天王挺亲密,跟咱们也有交情。你们先上陈国去,请陈侯在天王跟前说说,过后你们再去朝见,还怕不行吗?”

石厚把他父亲的好主意告诉了州吁。两个人高兴得拍手叫好,就带了些礼物,君臣俩亲自跑到陈国去。石碏也写了一封信,暗地里打发人送给他的好朋友陈国的大夫子针,求他帮忙。

州吁和石厚到了陈国,陈桓公(陈国第十二代的君主)叫子针招待他们,请他们在太庙里相见。子针早把太庙摆设得整整齐齐的,还安排了好些武士预备伺候这两位贵宾。两位贵宾由子针招待着到了太庙门口,只见门外搁着一块牌子,上头写着:“不忠不孝的人不许进去。”州吁和石厚倒抽了一口凉气,进去也不好,不进去也不好。石厚问子针:“这牌子搁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子针说:“这是敝国的规矩,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们才放下心,大胆地进去了。到了庙堂上,州吁和石厚刚要向陈桓公行礼,就听见陈桓公大声地说:“天王有令:逮住杀害卫侯的乱臣州吁和石厚!”他刚说了这一句,旁边的武士早把他们俩抓住了。子针拿出石碏的那封信,向着大伙儿念起来,大意说:

外臣石碏磕头写信给敬爱的陈侯:我国不幸,闹出了谋害国君的大祸。这全是州吁和石厚干出来的。这么不忠不孝的人要是不治罪,往后乱臣贼子准得更多。我老了,没有力量处治他们,只好想法子叫他们上贵国来。请您本着正理,把他们办罪。这不光是给卫国除害,也是给天下除害!

临到这会儿,州吁和石厚才知道他们上了石碏的当。陈桓公就想把他们俩当场杀了。子针说:“先别杀。石厚是石碏的亲生儿子,咱们不好意思杀他。还是通知卫国让他们自己瞧着办吧。”陈桓公就吩咐人把那两个人各关各的,一面打发使臣去通知石碏。

石碏自从告老回家,早就不过问朝廷里的事了。今天接见了陈国的使臣,才上朝堂去见大臣们。大伙儿知道了那两个乱臣已经给抓住了,都说:“这是国家大事,请国老做主。”石碏说:“他们俩犯的是死罪,咱们只要派了人上陈国去杀他们就是了。”有位大臣说:“乱臣贼子人人都可杀得。我去杀州吁吧。”大臣们都说:“好!主犯办了死罪,从犯就减轻刑罚吧。”他们这么说,为的是要讨石碏的好。大伙儿替石厚央告了又央告。他们认为上了年纪的父亲总有点疼儿子的心,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大伙儿的面护着自己的亲骨肉,只要大伙儿真心实意地替石厚求情,他准会顺水推舟地同意他们的。石碏可发了脾气,瞪着眼睛说:“州吁的罪全是没出息的小子弄出来的。你们替他求情,这明摆着是光顾人情,不讲道理了!你们当我是个什么人……谁杀石厚去?……谁杀石厚去?”问了两声,没有人言语,朝堂上像死了似的没有一点声音。石碏气得呼呼的,就像得了气喘病。大伙儿都拿眼睛看他的嘴,只见他老人家的嘴挺急地哆嗦着,哆嗦着,到底迸出声音来了,说:“没有人去?好!那我老头儿自己去!”他的一个家臣说:“国老别生气。我去就得了。”这么着,两个人就依照卫国大臣们的意见去处治州吁和石厚。

他们到了陈国,谢过了陈桓公,就分头去干,一人杀一个。州吁见了来人,大声吆喝着说:“你是我的臣下,怎么敢来杀我?”那个人说:“你不是先杀了国君吗?我不过是学你的样儿!”州吁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石厚见了来人,央告着说:“我是应当死的。求你让我见见我父亲再死,行不行?”那个家臣说:“行!我带着你的脑袋去见他吧!”

石碏和卫国的大臣们治死了州吁和石厚,立公子晋为国君,就是卫宣公。卫宣公因为上回卫国约会了四国攻打郑国,怕郑伯来报仇。这回打发使臣去聘问,也算是向郑国赔不是的意思。6“奉天讨罪”

郑庄公接待了卫国的使臣,大大方方地说:“侵犯我们的是州吁。他已经给治死了,我也不乐意再添麻烦。那事跟你们的新君不相干,你们好好地回去吧。”他回头对大臣们说:“宋国借着州吁出兵也来打咱们,这倒非回敬一下不可。再说公子冯从长葛回来,老对我哭着诉他的委屈,我也得帮帮他。”祭足说:“上回来打咱们的有宋、鲁、卫、陈、蔡五国,怎么这回咱们单单去打宋国?”郑庄公说:“这几国里头,宋国的爵位顶高。擒贼先擒王,只要宋国服了咱们,别的小国准会归附。再说这里头还有公子冯的事。”祭足说:“要是咱们去打宋国,那四国准会害怕。要是再合起来打咱们,那就麻烦了。依我说,不如先去联络陈国和鲁国。宋国一孤单,事情就好办了。”郑庄公就打发使臣去和陈国交好。陈桓公认为郑伯来和陈国交好,那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回绝了。这下子可把郑庄公气坏了。祭足说:“主公不用生气,陈侯不跟咱们和好,准有缘故。陈是弱国,郑是强国。强国向弱国求和,少不了叫人生疑。还是先想个法子叫他们知道咱们要求和好是出于真心,那他们就放心了。”

郑庄公眼珠子一转,就转出一个法子来了。他私下里叫边界上的士兵假装操练,冲进陈国去抢陈国的东西和青年男女。那些士兵一得到命令,很快地把这事办完了。陈国边界上的官长急得什么似的跑去报告陈桓公。大臣们都怪陈桓公当初不应该回绝郑国。这回人家打过来了,招架吧,招架不起;求情吧,“敬酒不喝,喝罚酒”,多丢脸哪!他们正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猛听得有人报告,说:“不得了,郑国的大将颍考叔来了!”陈桓公和大臣们脸色都变了,他们想:糟了!准是来下战书的。可是人家都到了,只好硬着头皮让他进来。颍考叔进来,向陈桓公行了礼,奉上国书。陈桓公一看,暗地里直害臊,原来郑伯是派他来赔不是的。内里的意思是这样的:

君侯是天王所最器重的,我也对付着当了天王的卿士。咱们本该一条心,为朝廷出力办事,才是正理。上回君侯不答应我们交好,边界上的士兵就当我们两国闹了气,这才打起来了。我听了这个信儿,当时就办了他们的罪。还怕您见怪,一夜都没睡好。这会儿把他们抢来的人、牛、羊、粮食和别的东西如数奉还,特意打发使臣颍考叔向君侯赔不是,请您多多原谅。要是君侯能体谅我的心意,和我结为兄弟,两国相帮相助,这就是我的造化了。

陈桓公和大臣们这才知道郑伯来求好原来是出于真心,就打发使臣跟着颍考叔上郑国去回拜。

郑庄公见过了陈国的使臣,就对祭足说:“陈国收服了,咱们能不能发兵啊?”祭足说:“宋国是公爵诸侯,原来是商朝的后代,天王还像对待客人似的对待宋公,咱们怎么能轻易打他哪!主公本来打算去朝见天王,因为州吁打来了,才耽误到这会儿。主公还是先去朝见天王,往后再借着天王的命令,约会几个国家,一块儿出兵的好。这么着,才有个名义。”郑庄公就叫公子忽管理朝政,自己带着祭足上洛阳朝见天王去了。

周公黑肩劝天王好好地招待郑伯,算是对列国诸侯的一种鼓励。可是周桓王不听。他见郑伯来朝见,就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天王,胸脯就挺起来了。他问郑庄公:“今年郑国的收成不错吧。”郑庄公回答说:“托天王的洪福,我们没有水灾,也没有旱灾。”周桓王见他回答得这么低声下气,就像自己的身子又高了一截似的,酸溜溜地从鼻子眼里笑了一声,说:“嗯,那今年温邑的麦子和成周的谷子,我能留着自个儿吃了。”郑庄公闭着嘴说不出话来,挺不痛快地出来了。周桓王也不叫人去招待他,反倒派人给他十车谷子,成心气气他,对他说:“下回再闹饥荒,别再来借粮了。”郑庄公哪儿受得了这口气,直想把谷子都倒在大街上,要不就拿火烧了,谁乐意真把这现眼的东西带回去呀!祭足对他说:“诸侯凭什么瞧得起郑国啊?还不是为着郑国的君主历来当了朝廷的卿士,主公又老在天王旁边吗?要是天王跟主公闹别扭的事给列国诸侯知道了,咱们的地位就不能这么高了。还不如将计就计,把这十车谷子正经八百地收下,算是天王格外的恩典。”郑庄公还是皱着眉头子,总觉着这种“格外的恩典”实在太难受了。

他们说着,说着,周公黑肩来了。他怨天王太孩子脾气,怕郑庄公受不了,就私底下送他两车绸缎,还挺殷勤地说了很多好话。周公黑肩走了以后,祭足对郑庄公说:“真巧!咱们把这些绸缎往谷子上一披,回去的时候,沿路给人家瞧瞧,让大伙儿都知道天王这么看重主公,赏了十大车绸缎!”郑庄公乐得直拍祭足的肩膀,说:“好主意!好主意!”

他们出了洛阳,大模大样地带着十大车“绸缎”,全是天王赏的。各国诸侯哪儿有给天王宠爱得这个样儿的呢?他们走了一段路,就传出去,说:“宋公不朝见天王,这会儿天王有命令下来,叫郑伯去征伐。”他们在道上这么一边招摇着,一边说着,凡是看见的和听见的人都认为郑伯是奉了天王的命令去征伐宋国的。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几天,各国诸侯全都知道了,就剩下天王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郑庄公回到本国,借着“奉天讨罪”的幌子约会鲁国、齐国(都城在山东省淄博市临淄,是周武王封给太公望的;淄zī),和临近的一个许国(在河南省许昌市,是个男爵诸侯,就是第五等诸侯),一块儿出兵。许是小国,不怕不来。鲁国虽说早先跟着州吁一同围困过荥阳,可是郑庄公明白公子翚的心,特意派人去对他说:“要是公子答应出兵去打宋国,将来从宋国拿过来的土地全是鲁国的。”公子翚答应了。鲁国和齐国向来挺有交情,鲁国一答应,齐国也就跟着过来了。到了约会的日子,鲁国派公子翚,齐国派夷仲年,各带各的兵车,跟着郑国的大军往宋国杀过去。许国没派人来,那也不要紧。三国的兵马还怕不够吗?公子翚挺卖力气,一上来就打垮了宋国的一队兵马,逮了二百五十多个俘虏。郑庄公挺得意地又派了颍考叔、公子吕跟着鲁国的公子翚去打郜城(在山东省城武县东南;郜gáo);派公孙子都、高渠弥跟着齐国的夷仲年去打防城(在山东省金乡县西)。三国的兵马分两路进攻,吓得宋殇公哭丧着脸,直发愣。大司马(掌管军事的大官)孔父嘉说:“郑伯自己带兵在这儿,国里一定空虚。咱们多送点礼给卫国和蔡国,叫他们出兵帮咱们直往荥阳打过去。郑伯知道本国给人打了,没有不退兵的。”

宋殇公就叫孔父嘉带了两百辆兵车去打荥阳,又打发使臣带了黄金、白玉、绸缎好些礼物上卫国和蔡国去借兵。卫宣公受了礼,当时就出兵,跟着宋国人从小路上去打荥阳。公子忽和祭足一边下令守城,一边派人去向郑庄公报告。

郑庄公已经打下了郜城和防城,正想进攻宋国的都城,没想到本国的警报到了。他就立刻下令退兵。公子翚和夷仲年正在兴头上,哪儿舍得退兵?郑庄公对他们说:“我是奉了天王的命令来责问宋国的。这会儿凭着你们两位的威力拿下了两座城,宋公已经受到惩罚,就饶了他吧。也好叫他改改错儿。那两座城,一座给齐国,一座给鲁国。”夷仲年怎么也不接受,要让给郑庄公。郑庄公说:“既是齐国客气,就都给鲁国吧,也算是酬劳公子翚的头功。”公子翚老实不客气,谢过了郑庄公和夷仲年,收下了郜城和防城。夷仲年真服了郑庄公,心里想:这么大公无私的诸侯,怪不得天王重用他。公子翚更是从心眼里喜欢,谁不赞成他当诸侯的头儿才怪哪!三个人分手的时候,订了约:往后要有军事,都得帮忙,谁不守约,老天爷不容他。

郑庄公在半路上,又接着本国的报告,说:“宋国人和卫国人上戴城(郑国的附属国,在河南省商丘市)去了。”原来孔父嘉料到郑伯得着报告,准得离开宋国,就赶着叫手下的将士儿郎们在城外抢了一批青年男女、牛羊和粮食,这才下令退兵。他们这回由大路上回去,路过戴城,向戴君借道。戴君怕挨抢,关上城门,不让他们进去。孔父嘉就借着这个因由要吞并戴国。他叫人请蔡国兵马快点上来,一块儿攻打戴城。

宋、卫、蔡三国的兵马一同攻打戴城,满想一下子就能够把这座小城打下来。没想到戴城守得挺紧,不让他们占半点便宜。宋国人只好把兵马驻扎在那儿,另想法子。戴国人正想派使臣上郑国去求救,忽然听到有人报告说:“郑国派大将公子吕救戴城来了!”戴君谢天谢地地把郑国人接了进去。可没料到郑庄公的大军进了城,就把戴君赶出去了。郑庄公能把郜城、防城送给别人,可是临近的戴城不能放弃。一会儿,孔父嘉打来了,只见城头上插满了郑国的旗子,公子吕站在城楼上,大声地说:“宋国、卫国、蔡国各位将军辛苦了。你们帮助我们得了戴城,我在这儿多谢各位了。”孔父嘉气得眼睛翻白,起誓说:“我跟郑国势不两立!”说着,双脚直跳,非得跟郑伯拼个死活不可。哪儿知道压根儿用不着他挑战,颍考叔、高渠弥、公孙子都他们早就把他围困住了。公子吕开了城门,杀出来。宋、卫、蔡这三国的人马给郑国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孔父嘉扔了车马,自己跑着回去。赶到他跑回宋国,那两百辆兵车的大军,就剩下二十几个人了。卫、蔡这两国的人马多半都给杀了。那些从城外抢来的人、牛、羊、粮食和三国从本国带来的车马、粮草,全给郑国人拿走了。

郑庄公打了胜仗回去,大伙儿都管他叫诸侯的首领。他本来就是。可是颍考叔脾气特别,批评他,说:“哪儿像个首领?您奉了天王的命令,约会诸侯去打宋国,连那么小的一个许国还不服哪。卫国、蔡国反倒帮了宋国,这哪儿行?”郑庄公说:“卫国、蔡国已经全军覆没了,总算受到了惩罚。许君不听命令,倒不能不征伐他一下子。”7放冷箭

公元前712年(周桓王八年,郑庄公三十二年),郑庄公约定齐国和鲁国打算秋天去打许国。这会儿先在本国练兵。他做了一面很大的旗子,上头绣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光是旗杆就有三丈三尺高,又把那面大旗插在一辆兵车上,当作旗车。还出了一道命令:“谁能拿着这面大旗走的,就派他当先锋,这辆兵车也赏给他。”这道命令刚一下去,就有一位黑脸膛、重眉毛、满脸胡子的将军上来,说:“我能!”郑庄公一瞧,原来是瑕叔盈(瑕Xiá),他一手拔起旗杆,紧紧握住,朝前走三步,往后退三步,又把大旗插在车上。将士们见了,大声叫好。瑕叔盈正要把车拉走,又来了一位红脸大汉,把他一挡,说:“单是拿着走三步,不算稀罕。我能拿着旗子当长矛耍!”大伙儿一瞧,原来是颍考叔。他拿起旗杆,左抡右转,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耍得那面大旗扑噜扑噜地飘着直响。看的人伸着舌头,缩不回去。好些脑袋都跟着那面大旗晃。郑庄公越发乐了,夸奖说:“真是老虎一样的大将,当得起先锋。车给你。”话刚说完,又出来了一位挺漂亮的白脸将军,就是公孙子都。他原来是贵族,骄横惯了的,跟颍考叔向来不和。这会儿大叫着说:“你行,我就不行?”颍考叔见他上来得凶猛,赶紧一手拿着旗子,一手拉着车,飞快地跑开了。公孙子都嫌他太不讲理,就拿着一支方天画戟直追过去。郑庄公赶紧叫人把他劝回来,他才住了手,嘴里还咕噜着:“没这个理!不要脸的东西!”

郑庄公说:“两只老虎不可相争。你也别生气,我自有道理。”说着,另外赏了两套车马,一套给公孙子都,一套给瑕叔盈,也没派颍考叔的不是。这时候公子吕早死了,郑庄公格外爱惜这几个将军。公孙子都争了面子,也就不说什么了。颍考叔本来是个直心人,隔了一宿,早把抢车的事忘了。大伙儿还跟往常一样地练兵,准备去打许国。

到了七月里,郑庄公打头,带着郑国、齐国、鲁国联合的兵马去打许国。顶卖力气的当然是郑国的将士。颍考叔立了头功,格外高兴。大伙儿正围攻许国的时候,他拿着一面旗子,一下子跳上了城墙。公孙子都一见他一个人上了城墙,妒嫉的火直冲出来,就在人堆里对准颍考叔,偷偷地射了一箭,正射中了他后心,颍考叔连人带旗子一个跟头从城头上摔下来。瑕叔盈见了,还当他是给敌人打伤了,气呼呼地拿起那面旗子,跳上城墙,回身摇晃着旗子。那些士兵一瞅见,大伙儿吆喝着,全上了城头,把许国守城的人杀了,打开城门,三国兵马好像发大水似的涌进去。许君扮作老百姓,早就逃了。

郑庄公进了城,出榜安民。许国给郑、齐、鲁三国的兵马打下来了,这个地盘应该归给谁呢?郑庄公让给齐僖公,齐僖公让给鲁隐公,鲁隐公又让给郑庄公。正在推让着哪,许国的大夫百里带着一个小孩求见三国的诸侯来了。他趴在地上直哭。齐僖公问他:“怎么回事?你是谁?这孩子又是谁?”他擦着眼泪,说:“我是亡国大夫百里。我们国君没有儿子,只有这个小兄弟。求你们可怜可怜,让这孩子活着吧。”那孩子也挺乖,挨着个儿给三位诸侯磕头。齐僖公和鲁隐公心里都有点发酸,眼睛直瞅着郑庄公。齐僖公的鼻子一扇一扇的,差点流下鼻涕来。鲁隐公不大体面,眼眶已经湿了。郑庄公瞧着这个样儿,就对许国的大夫说:“我们并不是贪图许国的土地,因为许君不服从天王,这才打他。这会儿既然有他兄弟在这儿,又有你这么个忠臣愿意帮他,我们就把许国交给他吧。”百里回答说:“这可不敢当。我们只求您把这孤儿的命留下,已经是您的恩典了。许国的土地总该归您才行。”郑庄公说:“我是诚意地要恢复许国,你别多心。就是小君主岁数太小,我不能不派人帮他,要不,说不过去。”齐僖公和鲁隐公没想到郑庄公有这么难得的好心眼,又大方,又痛快。这么一衬,就显着自个儿太小,小到没有影儿了。想着他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打心眼里佩服他办事公平讲理。这么着,郑庄公推也推不了,就派人去管理许国。三国诸侯办完了“奉天讨罪”的大事,就各回各的国里去。

郑庄公回到荥阳,赏赐有功劳的将士。这就想起老虎似的将军颍考叔来了。他也模模糊糊地听见人说,颍考叔是给本国人射死的,要不,那支箭怎么能由后心穿进去呢?郑庄公起了疑。他想:“要是本国人的话,谁是他的仇人呢?也许是跟他争闹过的公孙子都吧?可是他哪儿能干这种事?大丈夫不能暗箭伤人。不,不能是他。”他就叫人上供,咒骂那个射死颍考叔的人。这么一来,兵营里的将士们就猜疑起来了。有的说是这个人,有的说是那个人,大伙儿都愁眉苦脸,心里别别扭扭的。公孙子都也只好跟着别人显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听着大伙儿诅咒那个暗杀颍考叔的人,骂他躲躲闪闪,不敢出头,是个胆小鬼。他也假装着诅咒那个人,骂他是个胆小鬼。这么上供诅咒下来,公孙子都真受不了啦。他一合上眼,就瞧见颍考叔向他瞪眼睛,笑他冒功领赏,卑鄙无耻。他睁开眼睛向四周围看了看,四周围的人好像都变成了颍考叔,都向他瞪眼睛,暗暗地都笑他卑鄙无耻,是个胆小鬼。他害怕了,就像什么时候都有人算计他似的。天天这么受罪,还不如干脆死了哪。他就上郑庄公跟前直说:“颍考叔是我射死的!”说着就自杀了。郑庄公赶紧叫人救他,已经来不及了。

郑庄公为着打许国,死了这么两只“老虎”,心里挺难受。可是拿下了戴国和许国,总算还补得过来。这就想起齐僖公和鲁隐公这么帮他,应该去谢谢人家才对。8打算养老

郑庄公打发两个使臣带了礼物和信,分头去聘问齐僖公和鲁隐公。那个上齐国去的使臣办完了事回来了。那个上鲁国去的使臣可把那份礼物和信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郑庄公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一到鲁国,就听说鲁侯给人刺死了,新君即位。主公的信是写给前一个鲁侯的,怎么能交给这一个鲁侯呢?”郑庄公挺纳闷地说:“鲁侯是个忠厚人,怎么会给人害死了呢?”那个使臣说:“我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把鲁隐公给人刺死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鲁隐公的父亲是鲁惠公。鲁惠公的夫人死得挺早,他把一个妃子扶正当夫人,生了个儿子叫公子轨。鲁隐公是另一个妃子生的。论岁数他比公子轨大,论地位可比公子轨低。鲁惠公的君位,按一般的规矩说来,是应该传给公子轨的。后来鲁惠公死了,大臣们瞧公子轨岁数太小,大伙儿立他的哥哥当国君,就是鲁隐公。鲁隐公是个忠厚人,他一直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代理的,等公子轨长大了,我就把君位还给他。”就这么过了十一年。公元前712年,公子翚从许国回来,觉着他上次拿下了宋国的郜城和防城,这次又在许国打了胜仗,挺有功劳,就央告鲁隐公给他做太宰(和后来的宰相差不多)。鲁隐公说:“我这国君也是长不了的,你要当太宰,还是等公子轨当了国君的时候去央告他吧。”

公子翚听了这话,心里挺不舒坦。他当不了太宰倒没有什么,反正鲁国的大权本来就在他手里,太宰也就是好听点罢了。他可真替鲁隐公难受。他想:“主公是先君的大儿子,又是大臣们立的,当国君也十一年了。这该稳如泰山了吧。这会儿眼见公子轨长大了,他总得存点心。可怜的老实人哪,不让位吧,怕人说,让位吧,又舍不得,多不痛快!我央告他让我当太宰,凭他一句话就行。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吗顾着公子轨呢?还说:‘我这国君也是长不了的。’对啦!他准是不愿意让位。”这么一想,就得替鲁隐公打算不让位的法子。可是反过来一想:“也许主公真要让位,也难说啊。不对!真要让位的话,怎么还不让呢?还嫌公子轨太小吗?他大概得代理一辈子了。谁不喜欢当国君?别人抢都抢不着,哪儿有当了十几年的国君,还肯轻易让给别人?”

公子翚越想越有理。有一天,趁着旁边没有人,就对鲁隐公说:“主公当了十多年国君,全国人都佩服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真心尊敬您的。主公要是不让位,还能把君位传给子孙。可是公子轨这会儿长大了,再下去,准得招出麻烦来。我给您想,还不如……还不如杀了他,省得往后出事。”鲁隐公赶紧捂上耳朵,说:“你疯了吗?怎么这么胡说八道的!我已经派人到菟裘(在山东省泗水县北;菟tù)去盖房子,打算养老去,君位这就还给公子轨,你怎么说杀他呢?”公子翚后悔也来不及,马屁拍在马腿上,自找没趣,一声没言语,退了出去。

他回到家里,越想越担心。话说出去,收不回来。要是国君把他的话告诉了公子轨,公子轨能放过他吗?他想:俗语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还是早点下手吧。他就转身上公子轨那儿去,对他说:“主公见您长大了,怕您去抢他的君位。今天把我叫进去,嘱咐我暗杀您。”公子轨听了,吓得魂儿都没了,直打哆嗦,央告他说:“你……你……你给我想个法儿,救……救我吧。”公子翚挠着耳朵,想了一会儿,说:“他不顾兄弟的情分要害您,您就不能先去杀他吗?”公子轨说:“他当了多少年的国君了,本国的人民、列国的诸侯没有一个不佩服他的,我凭什么去杀他呢?”公子翚说:“那您就干等着他下手吧!”公子轨又急着说:“别这么说。你出个主意吧。”公子翚伸出一个手指头,在屋子当间儿画圆圈儿,好像他想的什么事都在这圆圈儿里了,说:“有了。年年冬天,主公都上城外祭神去,回回都在大夫(Wě)i家住一宿(xiǔ)。到那会儿,我先派一个勇士扮作当差的混在里头,半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刺死,比杀一只鸡还容易哪。”公子轨愣了半天才说:“好倒是好,就怕人家说我谋害国君,怎么办?”公子翚说:“叫刺客一跑不就结了吗?谋害国君的罪名落不到您头上,要落就落到大夫头上。”公子轨只得把心一横,对他说:“全拜托你了。等办成了,我准叫你当太宰。”

公子翚就一手包办下来,刺死了鲁隐公,立公子轨为国君,就是鲁桓公。鲁桓公拜他为太宰,一边向诸侯报丧,一边办大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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