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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4 14: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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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法布尔(Fabre,J.H.)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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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记

昆虫记试读:

前言

FOREWORD虫记》是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一部传世佳作,与以往枯燥乏味的科普作品不同。这位科学家像哲学家一样思考,《昆像艺术家一样观赏,又像文学家一样写作。他将昆虫的神秘面纱层层揭开,还原了一个生动活泼、妙趣横生的昆虫世界。作者投入毕生精力从事昆虫研究,将自己的经历和成果用文字记录下来,细致入微地观察昆虫的生活以及为繁衍种族所做出的种种斗争。作者以人文精神为主导,实现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将小小的昆虫写成了一部集知识性、趣味性、文学性为一体的经典名著,在文学界实属罕见。作者法布尔被国际学术界誉为“动物心理学的创导人”。

本书在《昆虫记》原书的基础上,收录了其中为人熟知的二十几类昆虫。翻开这本书,你不仅可以看到昆虫世界里的一些有趣的现象,更重要的是可以透过这表面的现象,探究到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炎炎夏日里,树上的蝉在不知疲倦地歌唱着,它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发声装置呢?野外的道路上,一只只滚圆的小虫在倒推着圆圆的大粪球,急匆匆地前行着,它们是要去哪里呢?夕阳下,貌似谦恭的螳螂威严地矗立着,这个看似温和的小虫子为何在新婚之夜,残忍地将另一半吞食掉呢?夜晚的田野中,萤火虫在翩翩起舞,它们是如何发出这美丽的光芒呢?这微弱的亮光对它们来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昆虫世界里的种种谜团在书中将向你一一解开。

除了对昆虫的生活进行记录之外,本书还透过昆虫世界折射出了社会人生。昆虫的繁衍、生长、劳动等等,都浸润着作者的思考,睿智的火花从中迸出。自然界是由千姿百态的生物构成的一个整体,人并非是一个孤立的群体,地球上还有着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的小生命,它们与人类一起构成了这个完美的世界。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有自身的价值,也应得到尊重。作为生物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昆虫为整个自然界添上了一道亮丽的色彩,昆虫世界的成员与人类以及其他生物共同谱写着生命的华美乐章,整个自然界才能够生生不息。

在这部书里,一只只鲜活的昆虫展现在你的面前,让你感受到昆虫世界的神奇与奥妙。读者有置身于昆虫世界里的真实感,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用自己的心去体会这个微观的大世界。当你合上这本书时,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些昆虫学知识,也许你会从中得到一些更珍贵的启示。

蝉·不知疲倦的歌者

蝉出地穴

七月将至,蝉就迫不及待地占领了我的小院。我和蝉就成了房子的共同主人,只不过我是屋子内部的主人,而屋子外面则是蝉的势力范围,但每天吵吵闹闹,确实有些令人生厌。不过这也为我更好地观察蝉提供了绝佳的条件。

一年之中,我们最早能在夏至时分见到蝉。在行人来来往往、阳光普照的路上,你会看到,一些指头粗细的圆孔出现在地面上,没错,蝉的幼虫就是从地底顺着通道由此爬上来,蜕变成蝉。它们很喜欢阳光充足且干燥的地方,尤其是大路的两边。幼虫有着一种很有力的工具,可以穿透坚硬的泥土和砂石。

我是在七月的下旬开始考察蝉的地穴,由于泥土太紧实,我只能借助于我的工具——镐,把土挖开。

从外观来看,洞口的直径大概有两厘米长。让我有些费解的是,在圆孔的四周,并没有发现有挖出来的泥土堆之类的杂物。而与之类似的昆虫,比如粪金龟,它也是个挖洞高手,但是它总是会把运出来的土堆在地洞的入口处。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这样解释,粪金龟是从地面钻进地下,它是要挖一个入口,以便自己还可以重新上来,所以挖出来的土堆在外面。而蝉呢,则是从地下上来,最后才得以打开洞口,所以在洞口没打开前,蝉不可能把土堆在不存在的洞口外。

蝉挖的隧道深达四厘米,近似于圆柱形,由于土质的关系,略微有些弯曲,但总是接近垂直的。地洞上下畅通无阻。洞的底部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四壁光滑,较为宽敞。根据地洞的大小以及隧道的直径,我们大概可以算出被蝉挖出的土方有二百立方厘米左右,但是这些土去了哪里呢?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在这么干燥的环境中施工,挖好地道之后,墙壁上应该留有粉末,因此,这样的地道易塌方,但为什么蝉的地道不会崩塌呢?从我的观察来看,地道的墙壁被粉刷上了一层泥浆,于是,那些易碎的沙土便混合着黏合剂,牢牢地粘在了洞壁上。

那种认为蝉用带有利爪的腿爬来爬去,会将泥土弄塌,自己落得进退两难的想法完全是人类的主观臆想,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相反,我们看到的却是它像矿工或是铁路工程师一样,除了建造隧道之外,还懂得要采取其他措施把地道坚固。这样,它才能长期在地道里畅通无阻。如果你认为这样一个建筑精良的地道只是蝉的暂时的安身场所,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这里是幼虫变成成虫的等候室,它在等待的时间里,一边花上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耐心细致地挖隧道,一边还要观测外界的天气情况。刮风下雨的天气不利于娇弱的幼虫蜕皮,甚至会危及生命,这时它就会谨慎地回到地洞底部,安安静静地等待好天气的到来。等到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幼虫就用小爪子推开地洞的天花板,钻出来,来到阳光下变身。由此可见,地洞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蝉的良苦用心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第二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再让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来,挖出来的土究竟去哪里了,二百立方厘米的土不会就这样白白地消失了吧,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我们再转移一下话题,看一下别的昆虫是如何做的。那些蛀蚀木头的虫,比如天牛和吉丁的幼虫,它们在树干里面,一边挖洞,一边把挖出来的东西吃进去,这些被吃进去的木头被消化之后,过滤出很少的营养成分,而后再排出来堆积在虫子的身后,堵塞了通道,但是这些排泄物比之前的物质更加的紧密,所以经过压缩之后,虫子还是会有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那蝉的幼虫是不是也是采取同样的方式呢?从我们的观察来看,蝉的幼虫的活动空间并不像天牛和吉丁幼虫的那样拥挤。看来蝉的幼虫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办法的。好了,不卖关子了,还是让我来揭开这神秘的面纱吧!

睁大双眼,仔细看一下刚出地洞的幼虫吧!几乎所有的虫子身上都多多少少沾了些泥浆。小小的爪子上也是泥迹斑斑的,像是刚在淤泥里面搅拌过一样,从干燥的地道里面钻出来竟然弄成这样一副落魄的模样,这里面可是大有蹊跷。我在地洞里面挖到一只正在施工的幼虫。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这是一只刚刚开始挖掘的幼虫。它还处于幼虫的早期的状态,比钻出洞时的幼虫更白,大大的近乎白色的眼睛,混混沌沌的,应该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毕竟视力在黑黑的地下是没什么用的。出了地洞的幼虫眼睛是黑黑的,还发着光,这样才能看到东西。可见在幼虫挖掘地道的时候,它身体的各个部分是在渐渐成熟的。让我们看一下这只盲眼幼虫吧,它的个头比成熟后的形态要大很多,浑身还鼓胀着,充满了液体,像是患了水肿病。如果你稍微用力抓住它,它的尾部还会流出液体,全身都是湿湿的。这种液体我还不确定是什么,暂且称之为黏液吧。

这种黏液就是我们最终要寻求的谜底了。在幼虫挖掘的时候,它就会分泌这种黏液,浇在泥土上,混合成泥浆,再用身体去挤压,把泥浆粘在干燥的洞壁上面。这样,泥浆就会渗透到周边泥土的缝隙里了。水分较多的泥浆会渗透到最里面,而剩下的则会被幼虫压缩,涂在周围的空隙里。那些被挖出来的土都能得到妥善的利用,与此同时,一条畅通无阻的地下隧道也建好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刚出洞的幼虫时,是那样一种像刚刚工作完的泥瓦匠的状态了。黏液在蝉的幼虫和成虫阶段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成虫虽然不用再修筑地道,但是它仍然把剩下的黏液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有人凑近它,它立刻冲来访者射出一股液体,转身飞走。这时那些黏液又成了它的防身武器了。

你有没有想过,地下隧道那么多废弃的泥土,幼虫的蓄水池里的水够用吗?蓄水池干了之后,它要去哪儿寻找补给呢?

别急,让我慢慢告诉你!我试着把几个地洞整个掘开,在地洞的墙壁上,我找到了答案。每一个地洞的墙壁上,都嵌着一根树根,这些树根粗细不等,粗的如笔管,细的如麦秸秆。树根裸露的部分只有几毫米长,剩下的都埋在周围的土里。我想幼虫选址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之后我挖过很多蝉的地洞,这种状况就屡见不鲜了。

幼虫在选择自己的建筑基地时,必须要找到活水源泉。它把树的根部刨出来一小部分,嵌在壁上,并不要它突显出来。当幼虫身体里的蓄水池即将干涸时,就下到洞底,在树根上插入吸管,补给水分,等注满水之后,就爬上去,按照之前的方式继续施工。

我曾经做过相关的实验,以证明蓄水池和树木根须的独特功能。我把一只幼虫放在试管的底部,上面覆盖近十厘米高的粉状土,只是幼虫地洞高度的三分之一,而且粉状土相对于天然土质来说更松软一些。那么,幼虫能爬上来吗?这只幼虫在被我抓进来之前,蓄水池已经干了,而且试管里面没有可以补给的水源。果然,它开始试图顶开这些土,但是由于没有黏合剂,刚拨开的土立刻就散开了,它只能一次次地重新开始。终于,它耗尽精力,在第四天的时候一命呜呼。

如果蓄水池里有充足的水源,那么情况会不会不一样呢?

我找到一只浑身还鼓胀着液体的幼虫,也是把它放在试管里,它的蓄水池可是满满的,而且还不时外渗,全身都湿漉漉的。对它来说,试管里面的工程量比地洞里面的小多了,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在它意识到环境的差异之后,即没有水源的补给之后,小虫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动用自己的储备水源,用了近十二天的时间,终于成功爬出来了。

蝉的变态

幼虫在经过长达数个星期的地下工作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终于可以钻出地面,开始下一段的生命历程了。

幼虫出来后,视力也变得正常了。于是它们在周围徘徊,寻找最佳的空中立足点,一棵小树枝就足矣。找到之后,它慢慢爬上去,用前爪牢牢抓住,高傲地仰起头来。如果树枝够大的话,它会把腿部的爪子也抓在上面,如果不够,只要前面的爪子钩住也未尝不可。接下来,悬着的爪臂就成了幼虫变身的有力的支撑点。

在幼虫变态之初,背部是最先裂开的地方,裂口渐渐拉开,能看得到浅绿色的虫体。与之同步,前胸也开始开裂。裂口的长度上至头部,下至后胸。紧接着,头部开始横向开裂,大致是从眼部的位置裂开,露出红色的眼睛。裂开之后的虫体是绿色的,鼓胀的,特别是在中胸部位形成了鼓泡。由于血不断地涌入和回流,鼓泡也一颤一颤的。不要小瞧这鼓泡,用不了多久,在鼓泡的压力之下,胸部的外壳便会裂开。头部自由之后,喙和前爪也慢慢出来了。这时蝉体是水平挂在树枝上的,腹部朝上。后爪是最后解放出来的。蝉翼与我们后来见到的大不一样,这时的蝉翼胀满了液体,而且皱皱的,弯弯的。至此,蝉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变态。

由于尾部还嵌在套子里,褪下的外壳还继续粘在树枝上,很快就变得很硬,但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在这个基础上,它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垂直翻身,把头朝下。之前还紧缩的皱巴巴的蝉翼也伸展开了。在这些完成之后,蝉利用背部的力量,重新将身体回转过来,把头甩在上面,用前爪紧紧抓住空壳,以此为支撑点,用力把尾部从壳中挣脱出来。一切工作完成了。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

从壳子中解放后的蝉与之前的形态有天壤之别。透明的两翼湿湿的,有着淡绿色的脉络。胸前的颜色略带棕色,其余的部分有的是浅绿色,有的是淡淡的白色。这时的蝉在经过辛苦的蜕变之后还很虚弱,还需要在阳光和空气中待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体力,变得强壮,改变身上的颜色。它只能靠前爪紧紧抓住褪下的皮,一动不动,稍有风吹草动,就随着外壳摇摆不定。而在这一过程中,它的颜色确实是在慢慢地发生变化,渐深渐暗。大约也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蝉终于完成了变色过程。但我曾经见过一只蝉在树枝上从九点待到十二点半才飞走。看来这个时间并不总是那么准确的。剩下的蝉蜕依旧是蜕变时的形态,挂在树枝上,一挂就是几个月,甚至整个冬天。飘摇着的蝉蜕似乎在向人们证明着这里曾经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在蝉脱壳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蝉的支撑点是逐渐变化的,先是尾部,后是前爪。如果没有支撑点,那么蝉的变身还能顺利进行吗?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做了个实验。

我把一根线系在了幼虫的一只后腿上,可以想象出幼虫是一种头朝下的垂直的姿态。蝉蜕皮要求它的头部必须是朝上的,所以可怜的小家伙只能尽力翻转过来,用前爪抓住那条线或是系在线上面的后腿,只有几只幼虫做到了,勉强进行蜕皮。那些没能做到的,就只能完成一半的工作,或者就死去了。

我又做了另外一个实验,把要蜕皮的幼虫放进了玻璃瓶里,瓶子底部只有一层薄薄的沙,以便幼虫行走。但是却没有适合站立的地方,滑溜溜的玻璃壁根本抓都抓不住,几只幼虫没能蜕皮就死了。却也不乏例外,几只幼虫就在沙子上面蜕皮,但是却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掌握这种平衡的。总而言之,如果在幼虫蜕变的过程中,没有和正常蜕变相同或者类似的姿势,这种变身就不会进行,幼虫只能死去。这就是自然规律。

在植物界,某些蔬菜如豌豆的果实一旦到了成熟期,都无一例外要裂开。而蝉的幼虫就像植物的果实一样,也是会裂开的。但是有一点不同,幼虫会控制自己的蜕变。如果条件不适合,它会推迟蜕变的时间,有时甚至临时取消蜕变。它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完成蜕皮,如果本能地觉察到条件实在不行,而身体需要它立刻蜕变,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下,它甚至会选择放弃宝贵的生命。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不多见的,我们很少看到蝉在这样的状态下死去。幼虫在出洞之后,总是能够及时找到适合自己的栖息地,只需短短几分钟,幼虫的外壳就会裂开,动作如此迅速,也给我的研究带来了不便,每每我找到一个即将蜕变的幼虫时,就迫不及待地连同树枝一起带回去好好研究,结果刚一到家,蝉差不多已经完成蜕变了,经常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正是因为蝉蜕的速度很短暂,引发了一则关于烹饪的趣事呢!

亚里士多德说过,蝉是极得希腊人称赞的一道美味佳肴。而且,蝉在挣脱外壳之前是最美味的。实践出真知,在七月的一天清晨,我们一家人集体出动,寻找蝉的幼虫。由于蝉蜕变的速度过快,我们找到之后,就把幼虫泡在水里,延缓它的蜕变。两个钟头之后,我们带着战利品回家,只有四只幼虫,简单烹调之后,我们尝到了传说中的美味。

首先,我们的肠胃没有感到不适,它的味道接近于虾。不过,它实在是太硬了,而且汁很少,有种嚼干羊皮的感觉。我并没觉得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味,也不打算推荐给没有尝过这道菜的人。

除了传说中被当作美味之外,蝉还被当成了治病良药。如果你有肾衰、水肿之类的疾病,善良的村民会向你大力推荐这种良药的。此外,一些老医生也告诉我,蝉有利尿的功能,我猜想这也许是因为蝉在碰到敌人时,射出液体以便自己逃走的行为,让人们以为它有易于排泄吧!

蝉的音乐

众所周知,蝉是非常喜欢唱歌的。在晴朗的夏日午后,我们常常伴着蝉的歌声入睡。在我们村子的周围,我可以收集到五种蝉:南欧熊蝉、山蝉、红蝉、黑蝉和矮蝉。其中前两种比较常见,另外三种只有当地人才熟知。

下面我们就以南欧熊蝉为例,描述一下它的发音器官。在它的胸部下面,紧靠后腿的位置,有两块宽宽的半圆形盖子,右边的盖子稍微叠在左边盖子的上面,这就是发音器官的音盖。音盖的下面就是整套发音器官了,可以看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空腔,普罗旺斯人为它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小教堂。“小教堂”的前面隔着一层柔软的乳黄色薄膜,后面是一层干燥的彩色薄膜,就像一个透明的肥皂泡,普罗旺斯人称之为镜子。人们通常认为这些就构成了蝉的发音器官,事实上,真正的发音器官并不在此,一般人很难发现。在左右“小教堂”的两侧,与蝉的腹部交接处靠近边缘的位置,有一个半开着的纽扣大小的孔,这是音窗。它连通着另一个比之前所说的教堂深得多,又窄得多的空腔。在后翼与身体连接点的后面,有一个椭圆形的黑色的隆起,这个就是音室的外壁。

在音室上打开一个缺口,真正的发音器官——钹,就呈现在眼前了。它是一块椭圆形的白色的薄膜,被固定在周围坚硬的框架上面,薄膜朝外凸起,可以清晰地看见三四根褐色的脉络分布在上面,增加了薄膜的弹性。用力使薄膜凹陷进去,然后再在脉络的弹性下恢复到起初的凸起状态,歌声就在这一凸一凹的来回震动中传了出来。

不知你有没有这种经历,一个正在尽情歌唱的蝉,即使你把它握在手里,折磨它,这个沉迷于歌声中的虫子都不会停止歌唱,残忍地将它截肢也无济于事。在了解了它的构造之后,你只需拿一根针顺着音窗的侧孔插进去,把音钹刺破,声音自然就发不出来了。这对蝉来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却能得到把蝉肚子捅破也得不到的效果。

在天气炎热的夏季午后,蝉就会开始演唱。它的歌声总是分成一节一节的,每一节持续几秒钟。而且,每一节歌声都是没有前兆,突然开始的,音调持续升高,腹部的收缩也越来越快,等到达响亮的顶点时,才逐渐降低,腹部的节奏也慢了下来,渐渐停止。接着,新一轮的歌唱又开始了,就这样重复地、无休止地唱下去。我大概算了一下,这场演唱要持续整整十二个小时,但蝉似乎不知疲惫。不过,如果是在阴天或者气温较低的时候,蝉就老老实实地不唱歌了。

要介绍的第二种蝉是山蝉。它的个头比南欧熊蝉小了一半,但是它的声音沙哑而洪亮,发出一连串“喀!喀!喀!”的声音,歌声单调,又尖又嘶哑,实在不是个好的演唱者。整个夏天,整棵树上的山蝉共同演唱时,发出的似乎是一大袋核桃来回撞击的声音,真是让人忍受不了。但是它的演唱时间没有南欧熊蝉长,这是唯一让我欣慰的地方。

既然山蝉的声音这么有特色,那么它的发音构造就和熊蝉有些不同。它没有音室,因而也就不会有音窗,音钹是一块干燥的向外凸出的白色鳞片,上面有五根泛红的褐色脉络。它腹部的第一节有一个坚硬的簧片,这个簧片靠在音钹的脉络上面。发声时,簧片触动了音钹上的脉络,我猜想,这就是山蝉声音沙哑刺耳的原因。

山蝉的音盖不是叠在一起的,中间有较长的间隔。音盖以及簧片遮盖了半个音钹,另一半的音钹就裸露在外面。山蝉在发声时,不会像熊蝉那样,腹部有那么大的动作,它是不动的。还有让我吃惊的一点,就是在熊蝉身上发现的共鸣器官,在山蝉身上却退化得很严重。山蝉内部的“教堂”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镜子也才只有一毫米。再看它的腹部,你就会发现腹部前部的三分之二是半透明的,而维持生命的主要器官被压缩到了不能再压缩的地步。它是要给发声音箱留出足够大的空间,这也正是它声音响亮的原因。

红蝉比熊蝉略小一点,之所以称它为红蝉,是因为它的翅膀脉络和身体其他部分流的是红色的血液,而不是通常见到的褐色血液。这种蝉也是比较稀少的。它的发音构造介于前两种蝉之间,腹部震动和熊蝉一样,声音可以随着共鸣腔的开合或强或弱;而与山蝉类似的,则是裸露在外的音钹。红蝉的歌声也是一段段的,抑扬顿挫。因为没有共鸣腔,而且音钹又是裸露在外的,所以红蝉的歌声没有那么响亮;当然,山蝉也没有共鸣腔,但是巨大的音箱完全弥补了这一点,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很刺耳。

至于黑蝉,的确是很少见。我也只见到过一次,对它还没有研究。所以还是介绍一下最后一种矮蝉吧。

矮蝉是我的家乡里最小的一种蝉,只有大约两厘米长。透明的音钹上面有三根白色的不透明的脉络,皮肤上的褶皱把音钹遮住,但是还是能看得到。矮蝉也没有音室,音盖之间也有一定的间距,它的镜子比较大。它在歌唱的时候,腹部也不会震动,这一点和山蝉是一样的。因此,它们唱起歌来,总是一个调子,缺少变化。

矮蝉的叫声虽然是单调没有变化的,但是声音尖而小,在夏日的午后,只有在安安静静的环境中,你才能听到矮蝉的低鸣声。

在了解了几类蝉的发音构造之后,我们探讨的下一个问题,就是这些蝉唱歌的目的是什么。人们通常的想法都是认为它是在召唤伴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蝉作为我的老邻居,已经有十五年的历史了,每年夏天,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听到他们的歌声。我常常看到的是它们排成一排,与伴侣比邻而坐,或是把吸管插到树皮里,一动不动地畅饮起来。太阳西移,它们也绕着树枝,随之移动,朝向最热的方向。无论在饮水或是在移动位置,这些演唱者们从未停止过歌唱。

所以这样看起来,它们并不是呼唤同伴,雌雄肩并着肩,这么亲近的距离,哪里还需要花费工夫扯着嗓子叫喊伴侣呢!

其实就我猜想,蝉自己是听不见所唱的歌曲的。一般来说,对歌声敏感,那么对声音也会敏感。所以,一旦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肯定会觉察到危险。比如鸟类,树枝上的一片树叶的飘落,树下行人的一句交谈声,都能让这个歌唱者立刻不做声。但是,对于蝉来讲,似乎就不会有这种谨慎的态度,它们不停地歌唱,哪里还顾得上周围的异常情况呢?

蝉还有着非常敏锐的视觉。它的两只大大的复眼能让它看到左右两侧的状况,三只单眼,有着望远镜的功用,可以观察到头上的空间。只要是在它的视线范围内,它都会对走近的人产生反应,看到后就立刻噤声飞走了。但是如果你在它的视线范围之外,随便你讲话、吹口哨、拍手、撞击石头,它还是会镇定地继续歌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实上,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比这更轻微的声音,都会引起鸟儿的惊慌失措,使其麻利地飞走了。

一次,我借来两座乡下人在节日时才会用到的土炮,炮手极乐意地把土炮塞满了火药。这两座炮被放在了我家门口的梧桐树下。为避免玻璃被震破,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打开。树枝上高声唱歌的蝉,看不见下面所做的一切。

我们六个人等在下面,热切期待着头顶上的歌唱家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嘭”声如霹雳,但是上面的歌手们依旧淡定地演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第二炮放出去之后,依旧没有变化。

经过这次实验,我不敢肯定蝉是听不见的,不过至少我会确信蝉的听力迟钝。叫喊声大,耳朵却如此不灵光,造物主真是捉弄人啊!

蝉的产卵和孵化

蝉在出洞两三个星期之后,大约也就是在七月中旬开始产卵。蝉在产卵的时候总是尽可能选择在一些细枝条上产卵,其直径介于麦秸与笔杆之间,枝条要有一层薄薄的木质,里面要有丰富的木髓。这就满足了基本条件。

此外,蝉对树枝的外形也是有要求的。它需要接近垂直、最好是长在原来树干上的树枝,即使是折断的树枝,也必须是竖立起来的。为了让枝条能容纳下所有的卵,枝条最好长而且光滑。还有一个选址的大前提,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植物的树枝,都得是枯死的。偶尔有特例,但树枝也必须是干燥的——这是蝉选址的底线。

蝉找到适当的细树枝后,接下来就开始了穿刺工作,即用胸部的长约一厘米的产卵管,将树枝刺上一排小孔,这样的孔好像是用针自上而下规整地斜刺下去的,撕裂木质纤维,使其微微突起。如果枝条是光滑的,并且长度适中,那么这些孔的间距几乎是一样的,像是一条直线下来。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一般来说,在一根枝条上面,一只雌蝉所有的刺孔在三十至四十之间。

每一个刺孔通向一个洞穴,蝉卵就安置在这里面。这个洞穴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只不过是在雌蝉产卵时,被刺针划开,而后重新合拢罢了。每个孔内卵的数目在六到十五不等,平均下来是每孔十个,照这样算来,蝉一次要钻三十到四十个孔,那么卵的总数大概就是三四百个了。可见,这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蝉在产卵的时候,总是喜欢高昂着头。它似乎完全沉浸于这项工作当中,这为我拿着放大镜去仔细地观察它提供了有利条件。它的产卵管斜着插进枝条,而后,它稍微扭动一下,尾部胀大、收缩,不住地颤动。它的动作是那么轻,轻到你不仔细观察就只会觉得它只是停在树枝上面休息。大概十分钟之后,它完成了第一个孔的产卵工作,然后轻轻地抽出产卵管,再沿着直线往上爬,大概在和产卵管长度差不多的地方,它开始了第二次产卵。就这样,第三次、第四次……

在蝉产卵的过程中,还有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值得我们注意。如果一个树枝不太长的话,上面的小孔大致呈直线排列。如果树枝长度较长,我们发现,这上面的小孔的排列竟有了弧度,弯弯曲曲地延伸上去。这是为什么呢?还记得我们说过蝉喜欢阳光的习性吗?是的,因为完成一次产卵需要的时间比较久,而它通常是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开始产卵。随着太阳的西沉,树枝上的阳光地带也在转移,这样,太阳在运动,雌蝉也随着太阳在枝条上旋转。于是一条美丽的弧度就这样形成了。

虽然说蝉卵的数目近四百个,但不是所有的卵都能存活下来的。也就是说,在蝉刚产下卵时,这些卵就面临着生存的危机了。

一个雌蝉刚刚在刺孔里产下卵,正要爬上去进行下一步的工作。这时,一个强盗出现了,一种很不起眼的小飞蝇,也长着打孔器,它在蝉的下面,就肆无忌惮地掏出自己的打孔器,刺进了雌蝉刚刚产过卵的洞穴。它是要把自己的卵放在蝉卵中间,这些外来者们会抢先孵化出来,而以蝉卵为食,消灭了蝉,壮大了自己。蝉妈妈似乎对发生的这儿一切熟视无睹,继续自己的事业,虽然它的体型比这些小飞蝇们大得多!

我们以南欧熊蝉为例,来看一下卵的真实面目吧!蝉卵是白色的,还带着光泽,两头尖尖,近似于椭圆形,像一个梭子。长约两毫米半,宽约半毫米,一排排的,稍有重叠。九月底的时候,白色的蝉卵就变成金黄色的了。十月初,卵的前部出现了两个褐色的小圆点,不用说,这肯定就是小家伙的眼睛了,再加上发育中的尖尖的头顶,让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像是一只无鳍的鱼。蝉的出洞是很难观察到的,它需要的是温暖的阳光。假如某一天阳光灿烂,那么这对想要出洞的幼蝉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幸运的是,我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观察到了新生蝉的出洞,这让我的这个观察家的野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在一个寒冷的早晨,我把一堆有蝉卵的枯枝抱进了工作室,也许是屋内的炉火温暖了这些小东西们,误让它们以为这是一个晴朗温暖的日子,于是它们打算出来了。

在撕裂的木质纤维的缝隙处,一个有着两颗黑色圆点的圆锥形的微粒出现了。它的两只前腿套在一个外套里,而且只能放在身体的后面,直直地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突起。这个突起能够稍微动一下,这也有助于它从卵壳里解脱出来,还能帮助它向前移动。它以有力的尾钩为支撑向前行进,而那两条前腿稍稍离开肢体,又重新并拢,这在前进时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其余的四条腿还束缚在套子里,动弹不得。它的体节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整个身体十分光滑。这就是这个小虫目前的样子。我给它现在的状态取了个名字——初态幼虫。

幼虫出了洞口,身上的那些附着物要彻底脱掉了。它的外套悬在半空中,末端像个铲斗一样张开。幼虫的腹部还裹在铲斗里面。它在落地之前,还要在这悬挂一段时间,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两天。等到幼虫落地之后,它的外套还是悬在那里,等所有的幼虫都离开了,你会看到,洞穴口已经被一大堆毛茸茸的丝线遮住了。

幼虫落地之后,这个还很柔弱的小虫子需要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藏身的地方。天气渐渐变冷,它需要钻进土壤之中,来躲避寒冷的冬天。

几个好心的农夫把他们锄地时挖到的幼蝉捡了回来拿给我,根据这些幼蝉体型的差异,我看出它们是处于不同的发育阶段。于是可以推断出,蝉在地下的时间大概是四年。

与之相比,它在外界的生活时间从夏至开始,在七月份达到最高潮,最晚到九月中旬销声匿迹。前后加起来只有短短五个星期的时间。

四年艰苦的地下劳作换来一个月阳光下的放声歌唱,这就是蝉的生活。知道了这些背后的故事,我想我们不应该再去抱怨它那震耳欲聋的聒噪。地下艰辛的四年,现在忽然穿起漂亮的衣服,还拥有着可与鸟类媲美的双翅,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这么美好的场景,如何不令它用歌声来表达内心的快乐与满足呢?

被管虫·会走路的柴草

衣冠整齐的毛虫

寒冷的冬天渐渐离去,春姑娘踏着轻快的步伐悄然而至,出外郊游的你走在空旷的野外,心情也是十分愉悦的吧!如果你是一个细心的人,那么请你留心路边破旧的墙壁或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你会看到一幅有趣的景象。一个小小的像是柴草样的东西正在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乍一瞧,你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呢——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突然会动了,柴草怎么自己跳起来了?这种奇特的景象肯定会让你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再定睛一看,哈哈,谜底马上就可以揭晓了。

那欢蹦乱跳的柴草中间包裹着一条毛虫,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黑白相间的条纹装让它显得优雅、大方。它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呢?是去寻觅食物,还是要找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便自己能够变态成蛾呢?这一连串的大大的问号不断地盘旋在我的脑海中,不过我想我会知道的。

我们看不清楚毛虫本来的面貌,因为它总是会穿着这件用树枝做成的奇装异服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头部和六只短足的一小节。而且,它前行的速度也很快,看来它要做的还是一件很紧迫的事情呢。这种昆虫生性胆小,在它行进的过程中,如果受到一点儿外来的干扰,它都会惊吓到,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立刻躲到柴堆里去,一动不动。这回,你明白了柴草行走的秘密了吧!它是一种昆虫,而且是一种看起来像是木柴束的昆虫,它的学名是柴把毛虫,属于被管虫类。

这种奇异的昆虫,让我们不禁联想到蜗牛,它们有一定的相似性,那就是都有一所可以移动的房屋,而且造型精巧,方便随身携带。一来可以防御气候的突然变化,二来,这也是裸露着身体的虫儿躲避低温,保持必要的温度的场所。柴把毛虫有着极高的警惕性,所以在它完成变身,即成为一只蛾之前的时间里,它都不会离开这个防护所。这个房屋就像是柴把毛虫特地穿上的一件防护外衣,保护着它的安全。

居住在大山深处的农民,由于劳动的需要,装扮得总是随意自然——羊皮的外套,用一根草带子紧紧束起来,头上再带上一条羊肚毛巾。这就是高原上典型的农夫形象了。与之相比,被管虫的打扮就更加随意了,它们的外套就是用一些寻常的树枝来做的,没有装饰,也没有一丝艳丽的色彩。

被管虫外套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小小的纺锤,前面的树枝是固定住的,后面的则相对分散了,所有的树枝就这样依次排列着,构成了被管虫遮风避雨、躲避危险的避难所。

当然,不是随便什么树枝都可以成为被管虫的防护衣的,防护衣的材料的选择也是很有讲究的,被管虫只会选择那些光滑、柔韧,而且充满木髓的树枝和树叶做防护衣。这些是最佳的选择,如果这些不具备的话,被管虫也会随机应变,退而求其次地选择草叶以及一些已经碎了的干树叶和树枝。这些在旁人看来没有任何使用价值的东西,在被管虫的巧妙改造下,竟然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而且,对被管虫来说,它并不挑剔材料的好坏,凭借着自己的运气,碰着什么就用什么建造房屋。变废为宝可是被管虫的独家秘籍。所以说,建筑材料一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被管虫不会对这些材料进行什么特别的改变或二次加工,即使长度过长,它都不会去稍稍修整一下,使所有树枝的长度达到统一标准,而是会依据它之前的形状,把它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真正实现物尽其用。这样看来它的工作十分容易,只需简单地将拉过来的树枝固定住就好了。

装进套子里的毛虫需要能够自由地活动,而不是被坚实的外套给封闭住了。它要前进,就要使头部和足部有足够宽松的空间,不能覆盖和阻挡。这样的话,毛虫前部的建造就要稍稍动点心思了,过长的树枝不适宜用在这里,因为这会妨碍到毛虫的正常工作,挫伤毛虫劳动的积极性。换言之,如果前部的装置是柔软的,而且可以三百六十度地随意转向,那么毛虫就可以更加自如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了,想必这么便利的工作条件定会提高劳动者的积极性吧!

考虑到上面的因素,毛虫采取了应对措施。长而硬的树枝是不会被考虑放在毛虫的前方的,它们只会被搁置在离毛虫远一点儿的地方。在离毛虫距离较近的时候,你就看不到硬树枝的身影了,因为这时,你所看到的是一种项圈,并用了碎木屑来衬托,这样一来,材料的强度和韧度也更强了,毛虫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弯曲了。看来,项圈的作用真是不容小觑啊。这么一个举重若轻的项圈,竟然起了那么大的作用,而且所有的被管虫都对这个项圈情有独钟。

从柴束的前端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自由晃动的头部了,摸起来软软的,柴束的内部是用丝制成的网,而外面则裹了一层琐碎的木头屑,这些都是毛虫在割碎干草时的附带品。内层的丝网全都是由坚韧的丝做成的,这种丝的韧性大到人用手拉都不能把它拉断。这层光滑的装置内部是白色的,外面是褐色并有少许纹路,剩下的碎木屑也作为装饰品,摆在了上面。

我想你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看一下毛虫是如何为自己制作外衣的了。这个拥有着三层外衣的虫子还是很仔细地安排了一下三层之间的排列顺序,首先贴近毛虫皮肤的是细嫩柔滑又不乏坚韧的丝织品;其次是粉碎后的木屑,是用来保护内层的丝线的;第三层也就是最外层了,那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树枝外壳了。

被管虫的种类十分驳杂,队伍又十分强大,不过穿三层外套的习惯则是虫尽皆知的,只是不同的被管虫种族之间的外套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异的。我在靠近房屋旁的大马路上曾经就见过一种被管虫,这种被管虫的外套似乎是洋气了一些,外层厚厚的披风是由很多片不同种类的材料组成的,比如说空心树干的断片和青草的叶。在壳的前部,没有枯叶的存在,相反,在背部,我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较长的凸起。除去颈部的项圈之外,毛虫全身都缩在那个细杆做成的外壳里面,这样的被管虫看起来比较美观。

除此之外,我的实验生涯里还见到过另一种被管虫,这种被管虫的身材比较小,衣服自然穿得较为朴素。它们的活动时间常常是在冬天即将过去的时候,墙上、树上以及长有皱纹的老树上都可以找到它们的踪影。这时的被管虫的壳还非常小,只见它随意地捡起干草来,然后按平行方向黏合在一起,除去丝质的内壳之外,那些干草就成了它制作外套的材料了。

在衣服的选择上,我们常常是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我们需要衣服便宜、实惠,较高的性价比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除了满足了高的性价比之外,衣服穿起来还要漂亮、大方,那么,这个问题就更有难度了。

慈爱的母亲

四月份的时候,我趁着这有利的时节,在野外捕捉了几条幼小的被管虫,作为我观察的对象。

这时的被管虫还比较小,大多还是蛹的形态,它们正静静地等着破蛹成蛾。但并不是每一只蛹都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待着,有几只已经爬到罩住它们的网格上面,固定在那里,几个星期之后,雄性幼虫就从壳里钻出来了,这时的它已经华丽变身为蛾子了。

被管虫的外壳有两个口,一前一后,前面的出口永远是封闭着的,这是毛虫精心制作而成的,它要利用前端的这个出口,使之固定在支撑物上。所以说,毛虫即将孵化出来的时候,要先在壳里面掉个头,然后再从容地从后出口走出来。

刚出来的雄蛾,身上的颜色是单一的黄灰色,有羽状的触须。刚出生的它发育得还不完全,一对翅膀和苍蝇的翅膀大小相近,末端还挂着细细的须头。也许你觉得奇怪,为什么讲的都是雄蛾的事情?雌蛾呢?事实上,雌蛾的藏身地点比较隐蔽,我们轻易是见不到它们的身影的。雌蛾的孵化稍稍晚一些,和雄蛾美丽的外形相比,它的长相一定会让你大失所望,你甚至会怀疑出现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不是被管虫。它没有翅膀,整个背都是光秃秃的,连毛都没有长。我确信,在见了它第一眼后,你就会懒得再去看它了。在身体的两端,稍稍有些装饰,头部顶着一个帽子,紧挨着头部的体节上,有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斑点,这是它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装饰品。雌性被管虫放弃了所有可能的美丽装扮,一心一意地做好母亲的本职工作。虽然外表丑陋,但这样的母亲不也是伟大的吗?

雌性被管虫在壳里完成变形后,在它出来之前,就在里面完成产卵的任务了。这个壳就被它用来当作育婴室了。它为了更好地完成繁衍后代的使命,产下卵的数量是很多的,产卵持续的时间也比较久一点,通常都是在三十个小时以上。

产卵结束之后,被管虫母亲出于安全的考虑,不得不借助于一种填塞物,将出口处的大门关上。但是节俭的被管虫母亲哪有多余的材料来完成这件工作呢?母爱的力量是神圣的,是崇高的,被管虫母亲脱掉了自己仅有的一件外衣,也就是那个戴在头上的丝绒帽子,用它堵住了大门,这样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母亲和它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生活着,不受外界的打扰。

打开外壳,里面有蛹的外衣,除了那个被蛾钻出的出口外,其他部位都是完好的,由于这个通道过于狭窄,所以,雄蛾在通道里前行时,它的羽翼就是一个很沉重的累赘,严重地减慢了它出去的速度。所以说,毛虫在蛹的阶段,就需要开始往出口处爬了。最后,在阻力的作用下,再行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当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场地时,那就证明它成功了,它获得了来之不易的自由了。

这种艰难的旅程只有雄性被管虫才会经历,身体光洁的雌蛹则不会经历这个痛苦。它的身体是赤裸着的,跟一般的毛虫类似,所以它在隧道中穿行是毫无阻力的。在外人看来是丑陋的外表竟然还给它带来了一些便利,这恐怕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吧!

雌蛾为它的后代倾尽了一生,层层包裹的外衣已经为卵提供了安全而又舒适的环境,但是雌蛾还是不放心,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除了把这所自己精心建造的房子和自己身上的丝绒帽子留给子孙之外,还把自己的皮贡献了出来,而自己真是彻彻底底地什么都不剩下了,这样它才会安心地死去。母爱的伟大和无私是被管虫母亲做出这种举动的最好解释。

我把一只装满卵的蛹袋带回了我的实验室。不多久,我就发现试管里孵化出来的被管虫竟达四十多只。在我还没能对它们进行观察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孵化出来,全部都披上外衣,成为了一个豪门大家族了。

它们的装扮有些奇特,身上的衣服像是披着的丝绒做成的头巾,头巾的位置还不是在头部,而是从尾部一直延伸至前面,这些小家伙们在玻璃试管里来回跑动,看起来自由自在,毕竟这是属于它们的地盘。我下面想做的就是研究一下,它们的帽子是如何制作的?

蛹袋里的住户总是很满的,除去刚跑出去的第一批外,我又找到了一个和之前数量差不多的大家族。我为了研究的方便,就把已经孵化好的毛虫从试管移走,而留下了那些裸露着的住户。它们有着鲜红的头部以及其他灰白色的部位,身体的颜色对比很明显。

第二天,这些小家伙们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它们不需要捅破蛹袋,只要从母亲已经在蛹袋的中间钻出的洞口出来就可以了。这些小虫子的肤色是美丽的琥珀色,但是,它们却都不会拿它来作为自己的布料,也不会利用那柔软的毛绒,这在我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它们当中没有一个会想到这样做。我在它们的出口处准备了一些柴束,等着它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会发现这里情况有些异样,便产生了一种迫切感。它们很着急地要冲破这个破旧的外壳,想为自己穿上一套安全的外套,来投身到大自然中去。

这些小虫子中已经有一些大胆的了,它们咬开细细的树枝,撕下白色的内层,甚至还深入到空茎当中,去收集一些做衣服的材料。当然,敢于冒风险的往往会比那些安于本分的收获更多,它们得到了质量上乘的布料,织造成了纯白色的外套,一些毛虫不甘于这样千篇一律,于是自己又找了一些别的有颜色的材料,做成了掺杂有别的颜色的衣服,那些黑色的颗粒似乎并没有为它添色多少,相反,倒像是污染了这件纯色的衣服。

毛虫用来裁剪衣服的剪刀就是它们的头部,上面长着五个尖尖的齿,而且排列得很紧凑,这把小而锋利的剪刀能够准确地夹住各种纤维,并很快将其剪断。借助于显微镜,我能更清楚地了解剪刀的构造。的确,它之所以能够有那么大的威力完全是得益于它符合力学的特殊结构。我猜想,以青草为食的羊如果也具备同样的工作的话,那么它的食物范围就要扩大到树干了,因为树干对于这把剪刀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的。可见,毛虫的这个利器不可小觑啊!

自然界的这些昆虫的行为往往能够给我们人类带来很多灵感,激发人类潜藏的智慧。人类若能够仔细观察被管虫的幼虫的制作工艺的话,肯定会大有收获的。只不过这些小不点儿实在是小了,我在观察的时候,只能依靠放大镜才能看得到它们的一举一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了,我必须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会打扰到它们,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它们给吹到别处去了,甚至是吹得不见了踪影。

不过就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东西,却是深藏不露,有着极大的本领。其中的一项特长就是织造毛毯。在被管虫的卵出生后,被管虫母亲就离开了,没有谁教给幼虫织毛毯的本领,但是它天生就会,而且还是一把好手呢!本能告诉了它们如何利用母亲留下的旧衣服裁剪出自己的新衣服来。

在蛹袋里的毛绒被就成了被管虫毛虫的舒适的床铺,当毛虫从卵里孵化出来后,就住在这个软软的床上,在这里,它养精蓄锐,调整好状态之后,就要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离开这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中去。

母亲往往具有类似的行为,也许是母性的力量吧。野鸭会褪下身上的绒毛,为后代做成一张华丽而又舒适的床,兔子会剪下身上的最柔软的长毛,为儿女做成可以取暖的褥子,而被管虫母亲也会为孩子做出相同的举动,一切都是自然的,一切都是约定俗成的。母亲总是具有天生的慈爱本性,无私地保护着、照顾着自己的儿女们。

被管虫母亲用身上的毛为儿女搭建了一个完美的新天地。在显微镜下看,那温暖的外套表层不是光滑的,而是有着星星点点的鳞状片,要知道,这可是高档的衣料呢。这个温暖的屋子可以让幼虫在里面尽情地享受,尽情地欢乐。这也是它们蓄势待发的地方。

为了建造好这个小屋子,被管虫需要采取一些有效的方法去掉身上的毛。它持续地让自己的身体摩擦墙壁,这在被管虫世界里可是极为普通的事情,还处在蛾子状态下的被管虫就这样不停地打滚,在通道中来回奔跑,一切的运动都是为了把自己身上的毛褪下来,以便为子女们造福。

我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古怪的说法:被管虫在获得生命之后,就会成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它们竟会吃掉自己的母亲。这个结论让我十分震惊,但是在我观察的这么多案例中,从来没有见过一例这种情况,可见,这种说法是靠不住的,也不知道究竟谁是谣言的始作俑者。事实上,小被管虫们不会吃掉它们的母亲,毕竟母亲为了它们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临死还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它的品质是伟大的。我观察到的情况是小被管虫在穿上衣服后,一直到寻觅食物的时候,都没有对死去的被管虫的尸体有任何不敬的表现。

聪明的裁缝

被管虫的卵,是在七月初孵化的。幼虫的头部和身体上部都是黑色,而下面的两节,则是棕色的,除此之外的各部分都是灰灰的琥珀色。这些小而精的昆虫,一旦跑起来,步伐不大,但运转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

被管虫从袋子里面钻出来之后,还不能完全脱离这个袋子,它们还是需要躺在那个由母亲身上的绒毛织成的毛毯里,这里的空间开阔而舒适。待在这里无疑是很无趣的,这里的情况也就出现了分化,有的喜欢安安静静地休息着,有的活跃分子则耐不住性子,急切地想要学习爬行。不管如何,它们在外壳的最后的一段时间,都是在积累、在沉淀,迎接崭新而又精彩的新生活。

这里的舒适环境没能留得住这些临时的住户,它们身负重要使命,怎么能留恋当下的温床呢?为一棵树木而放弃整片森林的愚蠢行为是不会发生在它们身上的。待到它们休息充足之后,就陆陆续续地从壳里爬上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它们先慢慢地穿好自己的新衣服,毕竟出门之前的穿衣打扮工作是必不可少的。随后,它们才开始考虑食物问题。

它们的新衣服的制作过程还是值得关注一下的。被管虫幼虫从树枝的壳上,找来一些自己需要的材料,主要是树枝中的木髓。它们常常选择的是那些裂开的树枝,因为这些树枝的木髓不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出来。

材料备足之后,下面就要裁剪了,这才是最考验水平的部分。果然,小毛虫的独特的裁剪手段让人大为称奇,它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些制作材料被灵巧地制成了小小的圆球。那么,它们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把这些小圆球连接起来呢?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我们的裁缝们,它们将这些小圆球堆成一堆,然后用嘴里吐出的丝线一个个地串联起来,就是这样简单,问题就被解决了。那么多的小圆球或是小颗粒被一根丝给连起来,成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环,这个花环还在一点点地延长,等达到了一定的长度之后,花环就被被管虫当作了腰带,系在腰间,为了不至于影响行动,还特地留出6只脚出来,腰带的两端再用丝线给连接上,这样小幼虫的身上就被腰带给整整缠了一圈。

这个腰带在日后所起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它是幼虫之后所有工作的有力的支撑。接着幼虫再从壳上取下树心,并使之固定在腰带上,这样一步步地,腰带就变得更长更宽,几个小时后,它最终成了一件完完整整的外衣。也许,真的是没有其他什么别的设计能够赶得上这个腰带的做法了。

这一切的获得首先都要归功于被管虫母亲,正是因为母亲的远见卓识,幼虫才不至于没有衣服可穿。当然,幼虫不贪恋温床,也是它们能够穿上新衣服的重要因素,如果当时它还继续待在破旧的壳内,享受着那短暂的温暖,那么,它们也不可能随意就找得到制作新衣服的材料啊!

不过,只要它们不故意暴露在外,总还是可以找得到材料的,不过这时的材料可是多种多样的。我曾经就做过相关的实验。

被管虫幼虫首先是从蒲公英的长茎里,掏出了白色的木髓,然后利用它做成了一件雪白的外衣,而且这件衣服可比用被管虫母亲留下的那件旧衣服做成的衣服要精致许多。还有些植物的木髓,能制作成有细点装饰的带有花纹的服饰,这样的衣服已经算得上被管虫衣服中的上等品了。

我提供给它们的另一种材料是一张吸墨纸,这完全是不符合被管虫的选材要求的,但是我还是抱着试试的心理给了它们。幼虫没有丝毫犹豫,而且还很高兴地接受了我的馈赠。它用裁剪刀割开纸张,也做成了一件衣服。它们对这种材质的衣服还十分偏爱呢,以至于我再为它们提供之前的那种材料,它们都不屑一顾了,继续使用石墨纸这种对它们来说还是十分新奇的布料。

为了考验幼虫的能力以及随机应变的本领,我对饲养的一些被管虫幼虫没有提供布料。但是它们似乎并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聪明的它们懂得善于利用周围的材料,它们把目标锁定在了玻璃瓶的瓶塞上,于是它们赶忙去割碎这个瓶塞,使之破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之后,再继续分割这小块,一直切成微小的颗粒,像它们的前辈曾做过的那样。这种材料是毛虫从来没有见过的,更不用提拿它来做衣服了,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但是它们成功了,而且和那些正常材料做成的衣服没有什么差别,这真是令人惊叹,拍案叫绝!

从我的实验中,我知道了小毛虫们对于那些重量很轻而且干燥的材料还是很欢迎的,所以我决定不再使用这一类的材料,而改换别的种类的材料继续我的实验。我小心翼翼地割下一片大孔雀蝶的翅膀,并在上面放了两只即将要制作衣服的毛虫。它们对这种材料显然是很陌生,迟疑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其中的一只毛虫就开始利用这种材料开工了,一天的时间还不到,一件用大孔雀蝶鳞片做成的绒衣就完工了。

之后,我又拿了一些松软的土块来,这些土块的松软程度和蝴蝶翅膀上的粉粒差不多,稍稍一碰,就碎成一颗颗的。我把实验的小毛虫放在上面,很快,毛虫就开始行动了,织造成的衣服闪着五彩的亮光,在毛虫的外壳上面闪闪发光,看起来异常华丽。只不过这件衣服的重量太大了,显得很笨重,所以毛虫像是被压在衣服下一样,行走起来非常缓慢。幼小的毛虫必须得听从本能的召唤,在这个时刻,它需要穿上衣服。因此,无论为它准备什么样的衣料,它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毫不顾忌地将其做成自己的衣服。小毛虫对于外表的重视远远超过了对食物的要求,拥有一个美丽的外表是最迫切的事情,这便是毛虫的通性。我曾经将小毛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里面有它喜欢的食物,但是没有制作衣服的材料。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它都不会先去饱餐一顿,而是要等着穿好衣服,才肯去吃东西。哪怕是一片树叶,它都会去先做件衣服出来。也许,衣服对于它来说,是一种安全保障,没有衣服在身的话,它就没有安全感,这个时候,即使再美味的食物对它都是没有诱惑力的。穿上衣服后,它才能安心地去享用美食。

有人说,被管虫的幼虫这么渴望穿上一件衣服,会不会是由于惧怕寒冷的原因呢?其实不然。这只是毛虫未雨绸缪的一种做法。在寒冷的冬季,大多数毛虫为了保暖,都会躲在厚厚的树叶里面,有的会将自己埋藏在地下的洞里,还有的隐藏在树枝的裂缝里,这些才是为了躲避寒冷的毛虫,但是被管虫却能够暴露在空气中,它是不怕这种天气的,因为,它早已预备下了过冬的衣物。

秋天来到,雨水也多了起来,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天气渐渐转冷,毛虫们也要为自己增添厚衣服了。它需要做的就是在衣服的外层加上一层柴壳,开始的时候,可能是由于不熟练的原因,小毛虫似乎做得漫不经心,草茎有长有短,和一些枯叶混杂在一起,没有次序地点缀在背后,但它的头部还是可以自由转动的。这些没有秩序的材料不会影响到之后建筑的整齐划一。当它的前面也开始加长的时候,那些参差不齐的材料就会甩到后面了。

一段时间之后,小毛虫就开始精心地挑选材料了,各种各样的材料都依次排列下去。在小毛虫铺放草茎时,动作十分敏捷,做工也很细致,那一副认真的样子,让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全身心地投入下做出的成品自然也是很精致的,这种工作恐怕是那些比它大的昆虫都难以完成的,小小的毛虫竟然可以做到,让人不得不对它发出由衷的赞叹!

小毛虫把这些要用的材料放在腮和脚之间,然后就不停地搓卷,又用腮使之固定住,在末端处削掉一小部分之后,再把它贴在衣服的末端,这样,吐出的丝线能够把材料黏合得更结实、更牢固。在还没有放到背上之前,毛虫就用腮部将草茎竖起来,并在空中来回挥舞着,吐丝处也开始吐出丝来,将草茎粘在合适的地方。等这些都完成之后,毛虫的工作也就彻底结束了,它只需要静静地待在这里,安心地在这里过日子,任由寒冷的气候来临,这个外壳足以让它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季了。

这个舒服的外壳的内部还不是那么厚实,但是对于毛虫来说已经足够了。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毛虫就利用闲暇的时间,对它进行二次加工,使之更厚实,更柔软。毛虫的长袍非常宽松而且还有一些皱褶,这成了它之后寄居的场所,即使拿走它的外壳,它都不会再去建造一个保护壳来保护自己,它一心地装饰室内,外层的工作阶段对它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所以,失去外壳的毛虫没有保护层了。面对这么容易入侵的对象,蚂蚁军团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于是队伍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了,小毛虫被蚂蚁肢解了,成为了蚂蚁的一顿美餐,谁让毛虫固执地遵循本能的规范呢?由此看来,本能真是一把双刃剑,能给你带来保护,也能给你带来毁灭。

圣甲虫·勤劳的清洁工

圣甲虫和它的粪球

昆虫界有这么一个群体,它们的工作是把地上的粪便清理干净,可以说是昆虫界最不怕脏的实干家了。它们就是属于鞘翅目的食粪虫。今天我们就要来介绍这一家族的一个成员——圣甲虫。

在贫瘠的草原上,不是随便就能碰到新鲜的粪便的。一个幸运儿突然遇见了上天给予的恩赐,周围的食粪虫们全部都沸腾了,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生怕赶不上这次盛宴。这时,我们的主角也在这个庞大的队伍里面,它似乎有些特别:浑身黝黑,五大三粗的,那生硬的长腿笨拙地移动着;两只像展开的扇子样的红棕色的触角,不停地晃动着,似乎担心自己会落后,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了;它有着宽大而又扁平的头部,上面还有六个排成半圆形的角形锯齿,这就是它的工具了,锯齿用来剔除掉不能吃的植物纤维,然后把精华聚拢在一起。

圣甲虫倒是对食物没那么挑三拣四,随意地筛选一下就可以了。头上的锯齿钻进土中,开始挖掘,有力的前腿也配合着这项工作。扁平的前腿弯曲成弧形,肋条凸起,腿上还有五个尖尖的锯齿。有时,它需要在粪团最厚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于是,它就挥舞着双臂,用力地一耙,一个半圆形的场地就空出来了。然后前爪就开始把刚耙过的粪便聚拢在腹部下面的四只后爪之间。这四只后爪就要对粪团进行加工,完成最后的定型工作了。

四条弧形的腿轻轻按压粪便,于是一个大致圆形的粪球就出现了。接着,这个粪球在这近似双重圆规的四条腿之间来回摇晃,通过不停地转动,圆形粪球就更加规整了。而在滚动的过程中,粪球也更加坚实了。另外,它工作的速度快得令人称奇,刚才还是一个小小的粪丸,不一会儿工夫,就成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粪球了,再一会儿,就有苹果那么大了。这些食物足够它吃一段时间了。

食物很快就制作好了,圣甲虫准备打道回府了。对食粪虫来说,最能大显身手的时刻来到了。它长长的后腿夹着粪球,腿部前端的爪子插进粪球里面当作一个旋转轴,为了保持粪球的平衡,还要不断地改变旋转轴,中间的两条腿支撑着粪球,两条前腿交替着地,用力推动着粪球向前进。而在这样的状态下面,圣甲虫只能是身体倾斜,头朝下,屁股朝上,倒退着行进。你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吗?在公元前几千年,圣甲虫的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法就引起了尼罗河谷农民的注意。当万物复苏的春天到来时,农民们开始浇灌自己的田地,在田野里忙碌的他们会不时地看到一只胖胖的黑色小虫急忙忙地推动着一团粪球,倒退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被这高速旋转的机器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圣甲虫并不总是一个人独自完成这项搬运任务。通常会有“好心”的圣甲虫来帮助它。难道圣甲虫也有助人为乐的美德吗?在这种温情的关怀背后,是不是还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答案是肯定的。这个殷勤的搭档,以帮忙为借口,实质上是企图夺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罢了。我在观察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这种半路抢劫的事件发生。所以我能肯定,抢夺是圣甲虫的本性。

我曾经对两个共事的圣甲虫进行观察。两只圣甲虫推动货物的方式不大相同,我们还是分别称之为主人和客人吧!主人从后面推着粪球,后腿朝上,头低着;客人与之相对,在前面,仰着头,带锯齿的前爪放在粪球上,后腿着地。就这样,这个大粪球就被这两个搭档一推一拉地前进着。但是这种合作似乎没有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相反,由于二者用力很不协调,客人扭过身子,背对着前方,而主人的视线又被粪球给挡得严严实实。这样的搭配很容易发生事故,所以它们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客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它决定甩手不干了。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大粪球,它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为了夺取这个果实呢?于是它缩在粪球上面,与粪球融为一体,由主人一起推动前行。不管重物压在它的身上,还是不停地滚动,它都一声不吭。

如果遇到困难,它们会通力合作吗?带着这个疑问,我在它们前行的途中,耍了一个小把戏。我把一根长而粗的大头针钉在了粪球上,这样粪球就动不了了。圣甲虫以为碰到什么障碍物,就使劲地推,但是没有动。它围着粪球转了好几圈,但都没发现什么,那位客人呢?还在粪球上面坐得稳如泰山,主人在下面却急得团团转,终于,客人下来了,从它们那时而张开、时而闭合的触角上,我们能够看出它们的焦虑。最终大头针还是被发现了。怎么解决呢?这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它们分两头钻进粪球的下面,贴地趴着,用背部的力量顶着粪球,粪球开始顺着大头针往上滑动,后来它们再用腿部的力量支撑着粪球。后来腿越来越使不上力,但是它们还是成功地把粪球顶到了和圣甲虫身体高度差不多的半空,在换了多个姿势后,粪球落在地上,终于可以继续下一段的旅程了。

但是如果大头针非常长,以至于昆虫直起身子来也不能达到大头针的高度的话,那它们的旅程就要耽搁一段时间了。也许它们实在无能为力的话,就只能放弃了。不过,在我的帮助之下,它们还是成功地解脱了。我把一块光滑的石头垫在了地上,以便增加它们的高度。但是它们并没有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在经历了种种失败之后,偶然之间,一只圣甲虫发现了这个小秘密。它们的干劲被激发了出来,当高度还是有差距时,我又在石头上面悄悄加了一小块,这样,我的暗中相助加上圣甲虫坚持不懈的努力,麻烦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两只虫子共事,并没给这项行动带来什么创新性的东西。

两只虫子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粪球也被滚得更坚硬了。终于它们发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于是主人开始动手挖属于自己的住处了。而客人呢,只见它趴在粪球上面,一动不动。主人采用头上的锯齿和脚并用的方式,所以挖掘工作进展得很快,它还要把挖出来的土从洞里抛出来,洞越来越深了,深到已经看不见主人的身影了,但是主人还是会把挖出来的泥土运到地面上来,而且每一次它都会朝粪球的方向看一眼,确保它还在。渐渐地,洞穴更加深了,主人出来的次数更少了,客人要伺机行动了。它推着粪球,一溜烟儿地逃跑了。等主人从洞里再出来时,发现粪球不见了,它立刻就明白了。它凭着自己的嗅觉和观察,很快追上了盗贼。这个盗贼也是非常可爱而聪明的,立刻就把粪球推回去了,主人不计前嫌,两个人继续搭配,合力推着粪球回洞穴去了。如果盗贼走得够远的话,主人就只能就此罢休了,但是这似乎不会影响到主人的心情,它会继续寻找下一顿美餐。这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淡然性格确实是不多见的。

那些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没有遇到劫匪的圣甲虫,在挖开洞穴之后,就把食物推进去了。这是个狭窄的空间,粪球几乎占满了整个洞穴,而且堆到了屋顶,圣甲虫选好自己的座位,背靠着墙壁,就不再移动了,开始这场饕餮盛宴。所有的都被它吃得一干二净,不会浪费一粒食物。而且,它一旦开吃,就不再停下来,它的消化系统更是惊人,嘴巴还在吃,后面就开始排泄了。拉出来的东西连成了一条黑色的丝线。它不停地吃,后面的吐丝机就不停地出产品,而且从不间断。

我做过一个观察,每隔四五十秒,那条黑线就增加三四毫米。在十二个小时里面,黑线的长度就达到了将近三米。之后,它并没有停下来,黑线还在继续变长。当整个大粪球都进入了这个消化功能如此强大的机器里面后,圣甲虫重新回到地面上来,开始下一次的“寻粪旅程”。这种忙忙碌碌的日子从五月延续到六月,当炎热的夏季到来时,它们停止了工作,躲进阴凉的地下。当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它们再次出现了,但是没有春天时的浩浩荡荡了。因为,它们要开始孕育下一代了。

圣甲虫的杰作

六月下旬的一天,一位牧羊人偶然发现一只圣甲虫从洞穴里爬了出来。他在洞穴里面翻找,竟然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然后把它带了回来。这是一个梨形的东西,但是很小,很硬,看上去已没有了新鲜的颜色,呈现出暗暗的褐色。但它的造型着实让我们惊叹了一把。

这就是圣甲虫精心设计的放置卵的别墅吗?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卵的存在呢?我心里有一堆疑问,虽然牧羊的小伙子极为肯定,但是这种梨形与我想象中的圆形相差太远了。

实践出真知,在野外打开圣甲虫的第一个洞穴之后,在温热的地道里面,我看到了一个“梨”,会不会只是偶然呢?我还是不大确信,在第二个洞穴里,我看到的还是“梨”,这次还看到了圣甲虫的母亲。至此,我的疑问顿时都烟消云散了。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一下,在之后整个夏天的实地考察中,我经过了数百个巢穴,总是能看到精致的梨状粪球,却从来没有出现我想像中的圆形。看来我是真的错了,好在我及时认清了事实真相,才不至于以讹传讹。

回到主题上来,当圣甲虫母亲把洞穴封起来的时候,洞口一定会有一堆翻动过的泥土,这些泥上堆成一个小山丘。在这个小山丘的下面,有一个敞开着的洞穴,深度大约十厘米,紧接着是一条时曲时直的地下通道,通道最后连接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这就是存放虫卵的地下室,就是在这个地方,圣甲虫母亲细心地把未来宝宝的食物加工成梨形。

梨形粪球水平地摆在那,我见到过的最大的长四十五毫米,宽三十五毫米,最小的长三十五毫米,宽二十八毫米,可见它们的体积相差不是太大。它的外表很匀称,还粘着红土颗粒,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磨过的。它在做成不久还是软软的,但是时间久了,由于水分的蒸发,小梨的外表就成了一层坚硬的表皮,其坚固程度可与木头媲美。这层坚固的外皮起着保护的作用,把虫卵与外界隔离开来,使之能安安静静地发育长大。

那么用来制作小梨的材料有什么要求吗?之前我们介绍过的圣甲虫对自己的食物没那么挑剔,似乎很随意地在粪便旁边扒拉几下,就推着粪球回家了。但是在喂养后代的问题上,它就不那么随便了。不是任何动物的粪便都符合条件的。新生儿的胃还是比较脆弱的,所以新生儿的食物必须是油腻并带有黏性的,而且还要营养丰富的均匀物质,而不能选择满是粗纤维的食品。这样的美食只能在绵羊粪便那里找得到。我在观察过一百多个洞穴后发现,所有的圣甲虫都是靠绵羊提供的食物来喂养下一代的。

特殊的材料制成了这个造型奇特的梨形粪球,虫卵就被安置在里面。人们很自然地会误以为虫卵一定会放置在粪球的中心处,因为从常理来讲,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也一度这样认为,但在我剖开第一个小梨时,小梨的中部是实心的,没有虫卵。这让我大为吃惊,看来圣甲虫自有打算,它更能知道把卵放在哪个位置更有利于它的成长。顺着梨颈纵向剖开,有一个四壁光滑的洞,这才是真正的孵化室。虫卵的体积比雌性圣甲虫大多了,长约十毫米,宽约五毫米。水平躺着,除了虫卵的头部连着梨形顶端的后壁外,它与洞穴的四周都没有接触,只留有一层薄薄的空隙。梨形粪球通常也是水平放置的,除了底部的黏着点外,整个虫卵都是在空气中的,空气正是它们的温床。

这些都是我们可以用肉眼观察到的现象,在这些奇奇怪怪的现象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探究下圣甲虫的生活习性呢?粪球为什么会是梨形?虫卵为什么要放在梨颈的部位,而不是中心?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我,但是又极大地勾起我的好奇心,让我不得不顺着这条艰辛的求索之路走下去。

在幼虫成长的过程中,摄取营养最为重要,所以圣甲虫幼虫的一大威胁就是食物问题。如果食物过于干燥,幼虫将无法下咽,可怜的虫儿们只能饿死。幼虫生活的地下室,与地面的垂直距离只有约十厘米,这显然不足以抵挡三伏天酷热的天气,所以幼虫的居住环境温度很高。在这样的高温烘烤下,幼虫由于食物干燥被饿死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所以这对幼虫的食物的保质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至少要在三四个月的存放时间里不至于干燥得难以下咽。圣甲虫母亲采取了两种方案来解决问题。首先是用它的手臂上的铠甲把粪球的外壳压紧,它的紧实度要远远高于内核,形成一个保护层。这种做法与家庭妇女在炎热的夏季把松软的面包存放在密封的坛子里面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二种措施体现出了圣甲虫的几何天赋。在外界条件不变的情况之下,蒸发水分的多少与蒸发面的大小成正比关系。所以为了减少水分的蒸发,食物的表面要最小,但又要保证食物的充足,几何学告诉我们:球形能以最小的表面积包含最大的体积。

虽然圣甲虫可以用手中的工具随便把粪球加工成什么形状,比如说类似粪金龟通用的粗糙的柱体,或者任意一种形状,这样会简便很多,但是由于它的严谨,并且深谙这些建筑原理,于是它不辞辛苦地把粪球做成梨状。

生物的生存都离不开空气,可以说空气是生命的原动力。为了防止食物干燥,粪球的外壳总是压得紧紧的,而内部的核就是富集营养的软球了。胚胎在顶部的小窝里面,被四周的空气包围着,气体自由地在孵化室与外界进进出出,这样的居住环境,对幼虫来说,不是最理想的吗?

除了空气之外,温度也是孵化必不可少的要件。我们熟知的鸟类在孵化的时候,鸟的胚胎都处在卵黄的表面,虽然一直在流动,但它都能尽可能接近正在孵育的母亲,摄取母亲的温度。

圣甲虫处于梨颈的位置,接近被太阳晒热的地面,利用地表的温度来孵化。总而言之,虫卵所处的这个紧挨着地面的孵育室里,是空气和温度容易进入的绝佳位置。动物的本能对其行为的支配竟然能与理性对人类的支配如出一辙,这让我们不得不由衷赞美自然界的神奇!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照着圣甲虫孵化需要的种种条件,可以把粪球做成一个球状,然后再出于保护幼虫的需要,把它放在一个薄薄的圆柱形的套子里面,立在球体的上方,这样一个作品有着最基础的实用功能。为了与圣甲虫的杰作媲美,我找来一群稚嫩的孩子,把自己的杰作与圣甲虫的杰作摆在一起,让他们选出自己认为是美的作品。这些似乎还辨不清美丑的乡下孩子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圣甲虫的小梨。看来对美的事物的感知,有些是与生俱来的。

作为杰作的创造者来说,它意识到这一点了吗?类比下去,花儿会意识到自己的鲜艳吗?蝴蝶会意识到自己的美丽吗?……我们从反面举个简单的例子吧,癞蛤蟆是我们认为的丑的代名词,但是一只公癞蛤蟆还是会被母癞蛤蟆所吸引,除了性这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外,还会有别的什么吗?在自然界中,有真正的普遍适用的美吗?美到底该怎么定义呢?这样的疑问必将引发一系列的形而上的思考,就此打住吧!

其实,美的事物处处都在,只不过缺乏的是识别的眼光罢了。在自然界中,一切都是平等的,大自然就是具有这么海纳百川的包容性。

圣甲虫的幼虫

六月至七月之间,圣甲虫的卵静静地待在舒适的粪球内,等温度合适时,这些小东西们就会苏醒了。但是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阳光也时强时弱,所以这些卵的苏醒似乎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阳光强烈的日子里,卵大约五六天就成虫了;温度低一些的话,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才能看到新生的小虫。

新生儿们在从襁褓钻出来之后,就开始找食物吃。面对周围的食物壁,也许你会认为随便怎么吃都可以,其实不然,小虫们虽然急于吃东西,但是还是很谨慎的。如果它不加选择,随意乱吃的话,它就会陷入到潜在的危险当中,比如,它可能会从住所里面掉下来,一旦这种状况发生,这只幼虫就会因为找不到母亲为它储备的食物而饿死。所以这种幼虫虽然还那么小,但是智力水平已经相当高了。这是那些高级动物也望尘莫及的。

尽管这房子的四周都是可以食用的,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幼虫只食用房子的屋基部位,因为那里连接着粪球的主体部分。它的这种对潜在危险的预见性不得不让人们称奇。开始的几口是至关重要的,一不小心咬错方位,把自己暴露在外界,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所以,幼虫的本能告诉它哪里才是应该咬的部位。

幼虫老老实实地照着本能的指令去做,只在符合规定的地方进餐。几天不停地努力,它变得白白胖胖的,身体上还闪耀着乳白色的亮光,看来那肮脏的粪料的确是为幼虫的长大提供了非常丰富的营养物。粪料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穴了,幼虫待在里面,弯曲成了两截。

我对巢穴里的幼虫充满了好奇,于是就在小梨上面开了一个小口,好观察里面的情况,结果幼虫马上就出现在了洞口处,等它意识到这是个缺口时,又缩进去了。我看到它白色的身体在巢内转动,很快地,刚被我打开的缺口被一团褐色的、流质的什么东西给填塞住了,那团东西不多久就变得又干又硬。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我没有料到的,以至于发生得太快,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我再次打开这个缺口,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终于明白了,出现在缺口部位的不是它的头部,填塞材料也不是我之前想的在巢壁上刮下来的自己的食物。它在巢内转动,转身把尾部转到缺口处,然后排出体内废物堵住缺口。这样的话,一来,自己的储备粮没有浪费;二来,这种黏合剂的成本低,效果非常好。看来小幼虫还是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它肠子里的库存量到底有多大呢?我前后五六次甚至更多次试着把塞子拿掉,它都能及时地排出黏合剂堵住缺口,似乎那是用之不竭的。它的工具和别的泥瓦匠们一样,也是抹刀。它身体的最后一节,有着一个倾斜的平面,一个大圆盘,周围是垂下来的肉。圆盘的中心,有着一个扣眼大小的开口,这就是黏合剂的出口。这整个部分就是它的抹刀——扁平、还带着一圈凸起的边,它的作用是防止从体内挤压出来的东西流走,造成不必要的浪费。看来它的构造就注定了它具备这项勤俭的美德。

具体的操作过程是怎么样的呢?从体内排出的黏合剂,堆成一堆,工具也开始派上用场了。先把黏合剂粘在缺口处,用力按进去,让材料变得坚固。之后用抹刀抹平表面,再调转头,用它那宽大的前额不住地敲打、夯实,最后用嘴角修理一下。好了,这些修复的地方稍稍的凸起,由于幼虫看不到外面,所以这对它来说也是无能为力之处,而内部则不一样了,光滑的表面看起来和其他部位没有区别。

一次,我在野外挖掘,不小心打碎了这个粪球,我小心翼翼地收起碎片,把它们固定在原位,把幼虫放进洞穴里,再用一张报纸包起来。回到家,我惊奇地发现,这个破碎的粪球已经被这个泥瓦匠修复好了,它把碎片间的缝隙用黏合剂填补上,再在里面涂上一层,把墙壁加固。这样从外观来看,虽不是那么美观,但是我敢肯定里面修复好的墙壁可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还有一点让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每次我打开洞穴的缺口,幼虫都要及时地修复,是因为它在黑暗的地下生活得太久,怕见到光线吗?但是它头上似乎没有任何视觉器官的存在呀?它柔弱的表皮有这种感光功能吗?

看来只有实验才能解开我的困惑了。我把几只幼虫装在我为它们布置的小窝里,食物的丰盛让它们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所以它们并没有对这种环境产生一种抵触的心理,反而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可口的食物。由于我挖的小窝只是它们梨形粪球底部的一半大,后来,迁居者们开始了修补完善工作,设法把这个小窝补圆,使之封闭起来。还是同样的工具,同样的材料,它们就把屋子的顶部建造起来了。几只幼虫做了一些简化工作,玻璃杯的光滑的侧壁正好在它们的建筑范围内,所以这正好提供了一个有利条件,于是,在圆圆的屋顶下保留了一块天窗,这也为我的观察提供了绝佳的条件。

透过这个天窗,里面的小虫整天都能受到我房间里的光线照射,但这丝毫没对它们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它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所以之前的假想可以推翻了。那该怎样解释这种现象呢?不要着急,咱们继续往下讲。

躲避危险是生物的天性。在圣甲虫看似平静的巢穴外,固若金汤的巢穴内部,仍潜在危险的因子。有生命存在的地方也就有危险的存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还是让我们把记忆拉回到圣甲虫还在激烈争夺新鲜粪便的画面中去吧!雌圣甲虫在加工粪球的时候,周围聚集了许多的吃客。小个子的屎蜣螂躲在粪球的下面,吃得正起劲儿。还有几个更贪吃的,就钻到粪球的中央。蜉金龟科还把卵产在粪球肥沃的地方。圣甲虫哪能那么仔细地检查呢,即使周边的被发现了,那内部极有可能被疏忽了。这个带有危险因子的粪块就被带回去了,搓成梨形。

如果寄生虫的数量过多,圣甲虫幼虫就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了。因为寄生虫会钻开粪球,这会使粪球变得干燥,影响到幼虫的储备食物。而且,幼虫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材料去黏合这些孔洞;如果寄生虫数量不是太多,幼虫可以很快堵住被寄生虫冲破的通道,抵挡敌人的入侵。

最后,我们从解剖学的角度,来了解一下这种幼虫消化系统的构造吧。这可以让我们直观地参观一下黏合剂的加工厂,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的食道很短,接着一条又长又粗的管子,长度约是幼虫体长的三倍。胃部末端四分之一处,挂着一个鼓鼓的食袋,里面储存的都是食物。接下来就是功能异常强大的消化道了,由于消化道太长,不能笔直地在体侧延伸,只能伸到食袋里面,再绕回去,形成了一个环状把手,也正是因为食袋和把手,才导致了幼虫的背部鼓起来,不得不驼着背。还有四根又长又细的泌尿器官,看起来没有规则地随意缠在一起,这同时也成了消化道的界限。

下来的部分就是肠道了,弯弯曲曲地向上延伸。接着后面的是直肠,转了个弯,又往下延伸。直肠的肠壁很粗,有很多褶皱,里面的东西很多,所以直肠总是被撑得鼓鼓的。这也是消化残渣的仓库,那些似乎是用之不竭的黏合剂就是在这个地方存放的,随时准备着喷射出去。

圣甲虫破茧而出

丰富的食物,舒适的环境,圣甲虫幼虫在这样的条件下,慢慢长大。梨形粪球的肚子也越来越空,换来的是幼虫越来越肥大。之前我们讲过的补缺口的问题,都是用幼虫的排泄物来黏合的。那我们想一下,如果没有缺口要补,那么多的排泄物要放置在哪呢?最低等的动物也不会再去食用它或者它的同类已经消化过的东西。因为这些对它来说再也没有值得汲取的营养元素了。但是不同生物之间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绵羊的排泄物对于圣甲虫来说,竟然是不可多得的美食盛宴。所以我们不能否认的是,也许幼虫的排泄物对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生物来说,也许是一顿美食呢!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小虫子们对自己的这些黏合剂是不屑一顾的。那这些东西应该放在哪呢?

不用担心,这些智商较高的小虫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虽然不会像黄斑蜂那样将自己的消化残渣做成漂亮的箱子,但是它的处理方式却也是体现了它的智慧。

仔细看!幼虫是从梨的基部开始进食的,它总是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丝毫不去触动身后那一面保护自己的薄薄的墙壁。于是,幼虫身后就会出现一片空地,废物就可以堆在那里,食物和废物分隔两处,不会造成污染。梨形的颈部随着排泄物的增加越来越厚,而下面则是日益减少的食物。

在粪球被刮到极限时,小虫需要停下来了,把这个半球固定一下。这个工程量是很大的,它要把薄薄的墙壁增加两到三倍的厚度,再用水泥整个粉刷一遍。这样,幼虫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坚固的保险箱里面了。

房子加固好之后,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幼虫的变身了,化身为蛹,是圣甲虫生命历程中一次华丽的转身。在昆虫的世界中,还没有哪种昆虫能有着这种朴实无华的美吧!鞘翅叠在前面,像是一块有着褶皱花纹的围巾;前腿弯曲在头下,让人联想到埃及的木乃伊;半透明的身体,闪着琥珀色的光泽。美到想让人把它作为一个饰品戴在身上。

我已经被它美丽的外形迷到忘记要去解决问题了。一个重大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它的前爪有没有跗节呢?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是煞费苦心。

万物总是有例外。在高级的鞘翅目昆虫里,五跗节类昆虫是一种常有的规律。但是圣甲虫和它的同属都无一例外脱离了这一规律,它们的前爪没有跗节,而其余的爪子又符合惯有的规律,有成型的跗节。

有些理论是这样解释的:圣甲虫的原始祖先们是有着正常的结构的,但是那娇嫩的跗节在劳动过程中被磨掉了,而且这器官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是个累赘。偶然的截肢似乎更加适合它们的日常工作,所以为了后代的利益,它们把这残缺的肢体传给了后代。所有一切都是生物进化的结果,在生存竞争的自然界中,这种结构慢慢地稳定下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幼稚不成熟的说法。圣甲虫的其余几个跗节在劳动的时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为什么不一起截掉呢?显然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每年的十月份,圣甲虫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工作之后,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大部分都已经被磨去了跗节,成了残疾。

但这并没有对它们的生活工作带来不便,它们依旧能自如地搓粪球,滚粪球,挖洞穴。丝毫不比那些健全的圣甲虫逊色。这些残疾者在地下度过严寒的冬天,第二年春天醒来,再次斗志昂扬地投入到劳动中去。它们一直在养育后代,按常理说,这种改良后的状态应该遗传到下一代的身上去,但是没有,所有的圣甲虫一出壳,除了前爪之外,其余的四只爪子都长着完整的跗节。

那么为什么圣甲虫的前爪没有跗节呢?我只能遗憾地说我对这个问题确实一无所知。但是很多大师都在这个问题上犯了最低级的错误,他们都是被普通的规律牵着走的。古老的埃及作者荷尔阿波罗认为如果把每个关节看成是一个趾肢节的话,六个爪子的每个爪子的跗节有着五个关节,那么圣甲虫有着三十个趾肢节。这是多么可笑的说法啊!

但是这位埃及作者对圣甲虫的介绍还是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他说:“圣甲虫把粪球埋在地下,在那儿藏了二十八天,和月亮运转一周的时间相等。在这段时间里,圣甲虫的后代获得了生命。第二十九天,昆虫知道这是日月交会和世界诞生的日子,它打开粪球,把它扔到水里。从这个粪球里出来的动物,就是圣甲虫的后代。”

我在后来的研究中,对这个数字作了记录。蛹期的变化时间范围很小,最长的是三十三天,最短的只才二十一天,平均下来,恰好是二十八天。这一点,埃及作者是对的,“在阴历的一个月里,真正的圣甲虫获得了生命”。

二十八天后,圣甲虫终于成形了。但是颜色还很怪异。头部、爪子和胸部都是暗红色,只有头盔和前爪是黑色。腹部是不透明的白色,鞘翅则是透明的白色,并略微有些黄色。这些都是暂时的,一个月之后,它就会变成单一的黑色调。身体也将变得更加坚硬。

埃及作者的说法还有一点是值得我们探讨,水在圣甲虫的成形时期会有什么作用呢?通常,圣甲虫是在八月份破茧而出的,但是这个时候万物都在忍受着太阳的炙烤,圣甲虫能冲破坚硬的外壳,获得新生吗?在我的几个实验之后,我发现圣甲虫没有这个能力出来,我经常在茧壳里发现圣甲虫的尸体,还有一小撮的灰,这是圣甲虫用自己的工具从墙壁上刮下来的,看来这个城墙是很难征服的。

我把另外几个同样硬度的粪球用湿毛巾包裹住,密封起来,等到湿气进入之后,把毛巾拿掉,事情果然发生了变化,梨形粪球由于水分的滋润而软化了,里面的圣甲虫全都得到了解放。

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圣甲虫如何从粪球中逃离呢?很显然,大自然中有这种力量的非雨水莫属了。干涸的田地上能够下一场雨,田野里的植物将复活,圣甲虫也会迎来生命的第二春。

这些圣甲虫在破茧而出之后,会做些什么呢?会大吃一顿吗?我把刚刚出壳的圣甲虫放在笼子里面,同时给这些新生儿们供应上丰富可口的食物,但是它们并没有被诱惑,它们静静地爬上金属网,沐浴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动不动,陶醉于其中,享受着久违的阳光。

在补充完体力之后,它们开始制作生命中的第一个粪球。虽然是第一次,但它们却和那些身经百战的老手们没什么区别,动作娴熟、老练;然后推着粪球,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挖洞穴,一切都像是被设定好的,一切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最后,粪球储存好了,关上房门,开始了下一次的轮回……

螳螂·温柔与残忍并存

螳螂捕食

在古希腊时期,农夫们看见一种奇异的现象,一种小虫半身直起,站立在炙热的草原上,态度庄严而谦恭,宽阔的、轻纱般的薄翼拖曳在地上,前腿如人的手臂一样伸向半空,像是在默默祈祷的教徒,所以后来,就有人称呼它为祈祷的螳螂了。

人总是会被表面的华丽遮蔽了双眼。那种貌似真诚的态度是骗人的,那看似祈祷的手臂其实是它最可怕的武器,这时只要有什么东西经过它的身边,它便立刻原形毕露,用它的凶器加以捕杀。而且,螳螂是以专食活的动物闻名的。看来,在它温柔的面纱下,隐藏着穷凶极恶的自然本能。

让我们先从外表来仔细观察一下这种小昆虫吧。从外表上看来,螳螂相当美丽且不乏优雅,轻盈的身体,淡绿的体色,轻薄如纱的长翼。小嘴尖尖,似乎是为啄食而用,柔软的颈部为头的自由转动提供了可能。螳螂是昆虫家族中唯一可以自由引导自己视线的。它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面孔。它还拥有另外一种独特的秘密武器,那便是长在它前足上的那对极具杀伤力,并且极富进攻性和防御性的锐利的前爪。这就似乎与它天生优雅的身材不大匹配。可见,螳螂真的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如果你见过螳螂,那么我敢肯定你对它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体型较长。这是因为它有着纤细的长腰。它不只是长,而且还很有力。与它的长腰相比,螳螂的大腿更长一些。而且,大腿下面长着两排十分锋利的锯齿。在这两排尖利的锯齿后面,还长着三个大齿。总之,螳螂的大腿就是一把有两排刀口的钢锯。它可以把两条腿折叠起来,分别收放在这两排锯的中间,这样不至于误伤自己。它的小腿与大腿相似,也是有着两排刀口的锯子。不同的是生长在小腿上的锯齿要比大腿上的锯齿更多、更密。而且,小腿锯齿的末端还长着尖而锐的硬钩。除此以外,锯齿上还长着一把与修剪树木的剪刀类似的双刃刀。从对螳螂腿的描述中,我们不难发现,原来螳螂的杀人利器大多都隐藏在腿上。

每每看到这些小硬钩,总能勾起我许多不堪的回忆。我每次到野外去捕捉螳螂的时候,螳螂出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总是给予我强而有力的还击,反倒是我,总是被这个小东西的一对大钳子紧紧地夹住了手,紧到让我自己无法从中解脱出来,只能去寻求别人前来相助,帮我从它的“魔爪”中解脱出来。所以,别看螳螂小小瘦瘦的身躯,但是却蕴含了那么大的能量。螳螂身上处处暗藏杀机,所以它在遇到危险时,可以选择多种方法来自我保护。它可以用针一般的硬钩去钩你的手指;它可以用尖尖的锯齿来扎你的手;它还可以用锐利而健壮的大钳子紧紧钳住你的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对付这个小动物,不能只使用蛮力,还要开动脑筋,否则想要活捉这个小动物,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螳螂比人小了那么多倍,但却能牵制住人类,这让我们不得不对这个身材小巧的小虫子刮目相看。

平时,螳螂在休息时,会将身体蜷缩起来,展现出乖巧的一面,一旦有别的昆虫从它们的身边经过,这个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小动物,立刻展现出勇猛的另一面,迅速伸展开它的身体,把身体末端的硬钩猛抛出去,钩住猎物,然后快速地收回来,把猎物紧紧钳在它的大钳子之间,战斗就此画下句号。于是,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过路者,就成为螳螂的一顿美餐了。无论是与螳螂体型相当的昆虫,比如蝗虫、蚱蜢,还是其他更强壮的昆虫,一旦被捉到,都无法逃脱这四排锋利的锯齿的宰割。螳螂真可谓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如果你想在大自然中仔细观察螳螂的一举一动,研究螳螂的生活习性,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把对螳螂的研究从室外转移至室内来。我需要做的就是把螳螂放在一个用铜丝盖住的盆里面,再往盆里加上一些沙子,那么,这就是螳螂安全而舒适的窝了。此外,充足而新鲜的食物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我想要测量一下螳螂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所以,我不仅仅是提供一些活的蝗虫或者是活的蚱蜢给螳螂吃,同时,还必须供给它一些我能找到的最大个儿的蜘蛛,让螳螂长得更加强壮。以下便是在我做了上述工作以后,所观察到的情形。

有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灰颜色的蝗虫,朝着那只螳螂迎面跳了过去。螳螂十分迅速地做出一种让人感到特别诧异的姿势,翅膀完全展开,耸立在背上。身体的上端弯曲起来,并且不时地上下起落着。同时,还发出一种像是毒蛇吐气的声音。螳螂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全都放置在后足上。螳螂已经把身体的前半部完全都竖起来了,那对锐不可当的前臂也早已张了开来,腹部露出黑白相间的斑点。显然,它已经摆出了一副时刻迎接挑战的姿态。这种姿态也许很少人能有幸目睹吧。

螳螂纹丝不动,死死盯住它的猎物。哪怕那只蝗虫轻轻地移动一点,螳螂的头就随着猎物微微转动。可怜的小蝗虫胆怯地伏在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它似乎被眼前这个具有强大气场的,却也和它差不多大的动物吓蒙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好像被粘在了地上,忘记了逃脱这个可怕的处境,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慢慢靠近了螳螂,可见,螳螂使出的心理战术可谓是相当高明。当小蝗虫移动到螳螂刚好可以碰到它的时候,螳螂便毫不留情地使出猎食武器,再用那两条锯子用力地把它压紧。于是,一场饕餮盛宴就开始了。

让我们先暂时偏离一下主题,聊一下另外一种昆虫——蜘蛛。它在捕捉食物的时候,惯用的招数是一上来先发制人,猛烈地刺击敌人的颈部,让它中毒。对手中了毒,渐渐没了力气,也就不能继续抵抗防卫了。我们的主人公螳螂,也有着异曲同工的手段,在攻击蝗虫的时候,也是首先攻击对方的颈部。在经过螳螂的一顿重锤之后,再加上螳螂的威慑力,蝗虫渐渐失去了反击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了。这种办法既有效又实用。无论是杀伤并食用和它一样大小的动物,还是对付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昆虫,这种办法都是屡试不爽。

黄蜂作为螳螂的美食之一,常常遭到侵扰。因此,在黄蜂的窠巢附近经常看到螳螂的身影。当然,螳螂并没大摇大摆地活动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埋伏在蜂巢的周围,静待良机,特别是能一举两得的大好机会。原来,有时,螳螂等待的不仅是黄蜂,偶尔黄蜂常常也会携带一些自己刚刚捕获的猎物。这样一来,对于螳螂而言,可不就是一箭双雕了吗?不过,螳螂并不总是幸运儿,有时,它也会双手空空。这也由于黄蜂有所疑虑,提前做好防备措施所致。但是,也有个别黄蜂心存侥幸,结果不幸被螳螂抓住,丢掉小命。这些抱有侥幸心理的黄蜂,常常是刚从外面回家,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能意识到,对“敌人”毫无戒备。突然发觉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猛地吓了一跳,稍作迟疑,飞行速度忽然减慢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螳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黄蜂。于是,黄蜂一瞬间便坠入螳螂的怀抱中,被螳螂的前臂和上臂的锯齿紧紧夹住。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一顿晚餐有着落了。

在我的观察经历中,有这样一幕,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一只黄蜂,把刚刚捕获的一只蜜蜂带回到自己的储藏室里,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谁曾想到,却在这时遭到了一只凶悍的螳螂的袭击。黄蜂当然无力还击,只能坐以待毙了。这只黄蜂正在吃蜜蜂的嗉囊里的蜜,但是螳螂的大钳子,有力地夹住这只正在进餐的黄蜂。可笑的一幕发生了,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面临危及生命的危险,这只贪吃的黄蜂竟然都不能停止吸食蜜汁。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它无关,看来美食的魅力真是太大了,这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在黄蜂的世界里,食物的价值远远大于生命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一条不容置疑的真理呢!

螳螂作为一种魔鬼与天使合二为一的代言者,还有一种让人大跌眼镜的习性。那就是它的食物类型不限于其他种类的昆虫,事实上,它对自己的同类也毫不留情。而且,它在吃同类的时候,竟能镇定自若,那副样子,简直和它吃别的昆虫的时候一模一样。与此同时,它周围的那些看客们,也很淡定地看着这血腥一幕的上演。不仅如此,这些观众还纷纷跃跃欲试,期待自己哪天也有这样一个机会,同样,它们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还不止于此,螳螂甚至还具有食用自己丈夫的习性。在吃它的丈夫的时候,雌性螳螂会用像对其他昆虫一样的手段,狠狠咬住雄性螳螂的颈部,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最后的残骸仅仅只是它丈夫的两片薄薄的翅膀而已。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而螳螂……唉,真是残忍的小魔鬼!

螳螂的巢穴

纵观上面对螳螂的种种介绍,你也许会认为螳螂是那么的凶猛可怕,满身暗器,甚至还残忍地以自己的同类为食。世界上总是没有那么完美的事物,虽然螳螂有着那么多的缺点,但是我们不能就此完全否定它,事实上,这种小昆虫还是有着很多优点的。至少在建筑巢穴方面,螳螂就堪称为一个能工巧匠。

如果你想找到螳螂的巢,很简单,只要你去到有太阳光照射的地方,随处可以发现螳螂建造的窠巢。比如,石头缝隙,木头块下,树枝堆里,枯草丛里,甚至砖头底下,破布下,或者是废弃皮鞋的里面,都不难发现螳螂的住处。总之,只要是有着凸凹不平的表面,都可以作为筑巢的地基。这也是螳螂选址的一个基本要求。

螳螂的巢不大,大约长一两寸,宽则不足一寸。巢的颜色是金黄色的,麦子粒样的形状。螳螂筑巢的材料与丝类似,不过不能拉伸,而是像泡沫一样凝固成团。它燃烧时,会散发出淡淡的烧焦似的丝织品的气味。螳螂巢的形状随底部支撑物起伏的变化而各不相同。如果是建在一个平面上,窝底部的形状就与平面的形状一致,并紧紧地与底部的平面贴在一起。虽然巢的形状不一而足,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它的表面总是凸起的。

螳螂巢,可以分成三个明显的部分。其中的一部分是由两行小鳞片排列组成,像是屋顶上的瓦片一样,前后互相覆盖着。这种小鳞片的边沿,有两行微微展开的缺口。在小螳螂孵化出来之后,就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这个部分可暂且称之为安全通道。因为小螳螂只能通过这个出口,才能到大自然中去,其他部分都是不可穿越的。

螳螂的卵在巢穴里面的分布是分层的。每一层的构造都是相同的。其中的每一层,卵的头部都朝着出口。前面已经提到过的安全出口分左、右两边。这些幼虫成熟之后,一部分是从左侧出来的,其余的则从右边的出口出来。

母螳螂在建筑这个堪称精美的巢穴的时候,也正是它产卵的时候,这一点需要我们特别注意。因为,在这个时候,母螳螂的身体里会排泄出一种类似毛虫丝液的、非常有黏性的物质。这种物质一旦与空气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泡沫。然后,母螳螂尾部末端张开一条长裂缝,像是两把小勺,母螳螂用极快的速度,不停地张开、合拢两把小勺,搅拌着黏稠的液体,于是液体被打成了灰白色的泡沫。刚开始的时候,泡沫还是有黏性的。但是过了几分钟以后,由于在空气中的时间较长,黏性的泡沫就变成了固体。

母螳螂正是在这种泡沫中产卵,繁衍后代的每当它产下一层卵以后,它就会往卵上覆盖上一层这样的泡沫。于是,很快地,这层泡沫就将变成固体了。

在新建巢穴的安全通道处,有一层纯白色无光但细密的材料,把这个巢穴牢牢封闭起来。从外观来看,这种材料和其他的材料并不一样。好像糕点师傅们把蛋清、白糖和面粉搅拌在一起,用来制作蛋糕之类的装饰品的混合物一样。这种雪白色的外壳,是很容易破碎脱落的。当这层外壳脱落掉的时候,螳螂巢的出口完全裸露在外,中间的两行薄片也凸显出来了。不久以后,风吹雨打会把涂层侵蚀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最终脱落。所以,在螳螂的旧巢上,是看不到雪白涂层的痕迹的。

从外表上看来,这种材料与巢的其他部分的材料没有什么共同点,实际上,它们只不过是同样材质的东西不同的表现形式而已。螳螂用它尾部的小勺细心地清理着泡沫团的表面,把表层的泡沫物质归拢在一起,使其形成一条长带,覆盖在巢穴的背面。螳螂把剩下的没有凝固的物质涂到窝的侧面,形成了薄薄的石灰浆,如果用放大镜来看,还能看到上面还冒着白白的小气泡呢!这种物质实际上仅仅是黏性物质的最薄、最轻的那一部分。因为泡沫的密度不同,所以白色的泡沫总是浮在表层,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自然是雪白的泡沫涂层了。

我们不得不佩服螳螂的有条不紊,它确实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产卵时,它排泻出用于保护的泡沫,同时还要建造错落的薄片和重叠的鳞片以及供小螳螂出去的安全通道。而在进行这一整套工作的时候,螳螂都只是站立着,一动也不动,对自己身后刚刚完成的杰作根本不会回头看上一眼。而它那粗壮有力的爪子,竟然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面对这么复杂的工作,即使是人类,一时间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而螳螂却能轻松地独自完成。其实,螳螂能够工作得如此得心应手建造出完美的窝巢完全得益于它身体组织和器官搭配的灵活性。

窝巢建造完成,卵也放置在了安全的地方之后,螳螂妈妈就甩手不干了,漠不关心地就走开了,丝毫不去享受一下做母亲的愉悦感。甚至偶尔有几只蝗虫爬到它的窝边来,它都毫不在乎,也许是因为蝗虫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吧。但不知道如果蝗虫要侵入它的新巢内,雌螳螂会不会奋力保护它的子女们?但从螳螂的种种行为推断,它似乎不会,因为它好像已经不认得自己的孩子们了。

由于雌螳螂在交配之后,有吃掉雄螳螂的习惯。所以,根据这一事实,我们可以推断出雌螳螂可以多次产卵。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我观察的那些产卵的雌螳螂中,最多的建造了三个窝。从窝的横向条纹看,我们大致可了解到螳螂产卵的层数,又由于每层的数目是递减的,这样,我就知道了一个正常大小的窝的可容纳四百只卵。所以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啊!

很多年以前,螳螂的巢还被人们认为是一种神秘的东西。在普罗旺斯,螳螂的巢被视为医治冻疮的灵丹妙药。把螳螂的巢劈成两半,挤出里面的浆汁来,涂抹在患处。虽然被说成是神药,然而,我自己从没有感到它有什么功效。

除了医治冻疮外,还有一些人盛传,螳螂巢医治牙痛的效果也很显著。村子里妇女们常常在月夜里到野外去收集螳螂巢,然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橱子的角落里,或者是把它们缝在一个袋子里面,珍藏起来。如果附近的邻居们,谁要是牙疼,妇女们就借给他们。妇女们还给它取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做“梯格诺”。而这些妇女们还会很慎重地对朋友说:“你千万不要弄丢了,我只剩下这一个了,而且捕捉梯格诺的月色不多见了。”

不仅仅是天真的农民们会有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想法,一位英国的科学家还给我们讲述过这样一个事情,他说一个小孩子在树林里迷了路,他可以询问螳螂,让它指点道路。并且,他还说道:“螳螂会伸出它的爪子,指引给他应该走的方向,而且很少出错。”这听起来似乎是荒诞可笑的,我想这也许是大众普遍认为螳螂巢具有各种神奇功效的延续吧!

螳螂卵的孵化与天敌

螳螂卵的孵化,通常都是在阳光灿烂的六月中旬,大约上午十点钟的时候。

在安全通道处的每一个鳞片下面,你会看到一个稍微有点透明的小块儿正在慢慢地滑动,两个黑色的圆点甚是突出,那就是小家伙的眼睛。如果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它已经有将近一半的身体解放了出来。它身体的颜色主要是乳黄色,又带有一些红的颜色。虽然它全身被一层薄膜包裹着,但是我们还是能清晰分辨出那双黑黑的大眼睛、贴在胸前的小嘴以及紧紧贴住腹部的腿。除了明显的腿部外,这只小幼虫,从它的外形上看,那圆圆笨笨的脑袋、黑黑的眼睛、纤细的腹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刚刚才离开巢穴的蝉的最原始的形态。

幼小的螳螂刚一降临世间,就包上了一层薄膜。小螳螂要从弯曲的安全通道爬出来,如果伸展开长长的肢体,那将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螳螂的野外生存中,螳螂的腿、锐利的弯钩,都发挥着极大的作用,而在这个时候,却成为了走进大自然途中的累赘,所以外面的那层类似小船形状的襁褓,为小螳螂的顺利出行提供了便利。

在出口附近的鳞片下面,这些小昆虫们聚集着,它们的头部逐渐地变大,膨胀成一个半透明的水泡。出生后不久,新生命就开始一刻也不停地解放着自己的躯体。每摇动一次,它的脑袋就要稍胀大一些。最终,它的胸部的外皮裂开来。之后,它似乎看到希望,摆动得更加剧烈了。看到这一幕,你甚至能够切身体会到小生命急于走进大千世界的迫不及待的心情。就这样,腿部首先得到了解放,继而两根长长的触须也伸展开来,又重复摆动了几次后,整个身体终于得到了解放。过程虽然是痛苦的,但解放后的那种欢乐却也只有虫儿自己才能体会到。

通常来讲,最后产下的卵却能最早孵化,这种顺序上的颠倒有悖于人们的惯常思维,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窝巢的形状。窝的一头又细又尖,更易得到阳光充足的照射,这恰好是雌螳螂最后产卵的部位。而窝的另外一头,由于体积较大,不能较快吸收到所需的热量,所以才造成了这种顺序上的差别。

虽然卵的孵化是有时间先后的,但是还是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上百只小螳螂,一起拥挤在不太宽敞的出口处。当巢中的某一只小螳螂首先露出黑色的小眼睛时,一瞬间,许许多多的黑眼睛齐刷刷地同时出现在你的眼前。当某一只小螳螂开始挣脱襁褓,奋力挣扎时,它同时也给周围的同伴发出了一个信号,四处的卵都开始活动起来。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巢顿时沸腾了。大家都急于脱掉身上的这件襁褓。这些小东西们在窝内待的时间不长,之后,或者是跌落地上,或者是爬行到巢穴附近的枝叶上了。几天以后,又会有一群新的幼虫出现在巢穴里,新一轮的孵化工作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直至所有的卵都孵化出来。繁衍就这样一代代地持续下去。

虽然雌螳螂能够一次产出那么多卵来,但是事实上这些可怜的小幼虫的成活率并不是很高,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大自然中,它们一出生就面临着潜在的危险,甚至它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每一次小生命刚刚解脱,离开温室,就会遭到大屠杀。

对于螳螂幼虫而言,它们最大的天敌非蚂蚁莫属了。几乎每一天,我都会在螳螂的窝边看到一只只蚂蚁光临螳螂巢穴,并且很有耐心地伺机行动。每每我想帮助螳螂驱赶这些入侵者,但总是做无用功。蚂蚁的热情总是那么高涨,每次都早早地守候在大门口,因为它们很难在巢的周边打开缺口。看来面对这么坚固的城墙,蚂蚁也束手无策了,但是这对蚂蚁来说不要紧,耐心等待,总会有好结果的。

因此,面对这么顽固的天敌,螳螂幼虫要格外小心才有可能躲过被捕杀的厄运。而在巢边的坚守者们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它们美餐的小螳螂的。一旦有猎物探出头来,蚂蚁便立刻将其擒住,然后撕掉幼虫身上还残留的襁褓,毫不客气地分解成碎片。这是一场双方实力悬殊的战斗,可怜的小螳螂们没曾想到刚一踏进大自然,首先面临的就是一场生死战斗,毫无战斗经验的小动物们只能随意地乱摆来进行自我保护,并和那些早有准备的、凶猛的蚂蚁军团展开厮杀。对生命的渴望似乎是人与动物的共通之处,小动物们尽管非常弱小,但是还是奋力拼杀,寻求着生的希望。但囿于实力的反差太大,一小会儿的工夫,这场血腥的大屠杀便以蚂蚁军团的胜利宣告终结了。残杀之后的幸运儿们得以生存下来,开始生命的旅程,但这也只是寥寥无几的。其余它们的兄弟姐妹们,都已经成了蚂蚁口中之食了。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小螳螂经过巢内的孵化之后,好不容易得以成形,开始独立的生活,然而,事实远非那么简单,它们首先要接受大自然赐予的一份生与死的洗礼。是生存还是毁灭,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吧!

之前我们了解到螳螂是一种十分凶残的动物。它用锋利的杀伤性武器去猎杀其他的动物,并且可以很淡定地食用自己的同类。然而,就是这种可以被称之为“昆虫界的恶魔”的螳螂,却在它刚刚拥有生命的初期,遭到小个子蚂蚁的屠杀,这确实是一件奇妙的事情!风水轮流转。当螳螂幼虫开始和空气相接触以后,身体和手臂都渐渐强壮起来,就不会受到这些小虫们攻击了。任人宰割的历史也一去不复返了。

它可以任意地在蚂蚁群里自由地通行,原来任意行凶的敌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螳螂在行进的时候,把它的“武器”前臂摆在胸前,作出一副无敌的姿态。强大的气场早已湮没住了一群群的小蚂蚁们。

但是螳螂的敌人,不只是这些小小的蚂蚁,它的气场总有威慑不住的敌人。比如说,那种喜欢趴在有阳光的墙壁上面的灰色的小蜥蜴。它用它的小小的舌尖,一个一个地舐起那些刚刚幸运地逃出蚂蚁之口的小昆虫。虽然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但每吃掉一个,蜥蜴的眼皮总是要微微一闭,一副陶醉的姿态,显示出极大的满足感。

螳螂面对的危险不止于此,在蚂蚁和蜥蜴之前,就已经有进攻者了。有这样一只小个儿的野蜂,它长着一个刺针,足可以刺透螳螂的由泡沫硬化以后而形成的巢穴。这种野蜂,擅自在螳螂的巢穴中产下自己的卵。它的卵的孵化也要比这巢穴主人的卵提早进行。于是,螳螂的卵就会遭受到这些寄生虫的蚕食。那这种寄生虫的危害到底有多大呢?就我收集的螳螂窝来看,很多都是空的,这些都可以证明小野蜂已经来过这里了。

大自然中存在着很多条食物链。螳螂以蝗虫为食,蚂蚁吃掉螳螂,而蚂蚁又是鸡的食物。但是鸡长大了,长肥了,人类又会把鸡吃掉。或许螳螂、蝗虫、蚂蚁,甚至是其他更小的动物,都各自以自己的方式给人类的脑力和体力添砖加瓦。它们的能量一代代加工、传递,慢慢地发达起来,然后累积,最终注入人类的血脉。我们的生存是以它们的死亡为基础的。世界本来就是处在一个永无穷尽的循环着的状态。由此看来,“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确是一个值得细细品味的哲学问题。

栎棘节腹泥蜂·神秘的杀手

我怀着热切的渴望,想见识一下节腹泥蜂捕食吉丁的本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但是我看到的不是如杜福尔描写的那种膜翅目昆虫,而是它的同类——栎棘节腹泥蜂。这种昆虫或者称之为大节腹泥蜂,更喜爱觅食较小的猎物,而它在节腹泥蜂中,确实属于体型较为庞大的类型。

节腹泥蜂通常会在每年的九月下旬开始掘地造窝,并要为后代储存足够的猎物。不同种类的昆虫由于受自然法则的支配,对于住处的选择,要求也是不一样的。节腹泥蜂对住址的选择就很挑剔,而且不同种类的节腹泥蜂的要求也各不相同。杜福尔笔下的节腹泥蜂,要求用来造窝的地是水平的,而且要踩踏紧实,以防止下雨的时候倒塌、变形;与之不同的栎棘节腹泥蜂,造巢时则是偏爱垂直的地方。这样选址的好处在于,恶劣天气的时候,可以极大减轻窝的威胁。这种类型的窝对土壤的选择也就比较随意了,或是稍带黏土的土壤,或是柔软、坚固性较差的沙土,都可以成为它不错的选择。由于土质较软,这样一来,昆虫的挖掘工作相对来说就会轻松许多。

栎棘节腹泥蜂对土壤的要求没那么严格,但是在选址时还是有一个严格要求的,那就是土地要干燥,而且能够在一天之中得到充分的日照。这些条件综合到一起,就会是你经常看到这种昆虫的出没的地方了:道路陡峭的边缘,被雨水冲刷成的沟壑侧边都是这种昆虫的乐居之地。

当然,单单只是一个垂直的洞穴还不够,还不足以抵挡深秋绵绵不断的雨水的冲击。别小瞧这个小昆虫,它没那么傻,它预料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它会利用一些自然界的“设施”,比如说一块凸起的像檐口一样的岩片,在土地里天然形成的可以放进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这些天然屏障正好为它的巢穴增加了一个前厅。这些昆虫不喜群居,我观察到的它们的洞口常常是离得比较远,但是也不尽然,有时还能发现几个洞口挨得很近。

住址选好之后,接下来就要开始动工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些“工人”开始辛勤地工作了。有的在洞穴深处用大颚把墙壁上的砾石拔出来,再推出窝外;有的用跗骨上的耙刮洞穴两侧墙壁上的泥土,碎碎的泥土掉落下来,昆虫再倒退着把这些泥土清扫出去。也正是这一举动暴露了它们的踪迹,使我可以根据从洞口清扫出来的泥土发现栎棘节腹泥蜂的踪迹。

在我观察的这些洞穴中,它们有的是在忙碌地建造洞穴;有的是刚刚完工,在洞口的天然屏障处休息或是擦拭自己的翅膀和触角;有的则是趴在洞口一动不动,只是露出黄黑相间的脸孔。还有的嗡嗡地飞着,在窝周围的灌木丛中绕来绕去,它似乎是在招引异性吧,不一会儿,一只在窝附近潜伏着的雄蜂就飞过来了,一段大好姻缘就要开始了。但是,好事多磨,这时往往会有其他的雄蜂妄图横刀夺爱。于是,一场厮杀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嗡嗡的声音变得急促,二者也开始有了肢体冲突,翻滚在尘土中,雌蜂则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等待着胜利者的到来。最后,雌蜂就与胜利者双双飞走了。雄蜂在个头上比雌蜂小一半,数量上几乎与雌蜂持平。它既不参与房屋的建造,又不会为后代猎食,它只是在窝的附近来来回回地飞,物色自己的伴侣,这似乎就是它唯一的使命。

窝巢修筑的工作几天就完成了,尤其是那些前代居住过的房屋,稍微修缮一下,就可以重新投入使用。在这一点上,栎棘节腹泥蜂和它的同类不大一样,其他的节腹泥蜂没有世代相传的固定住宅,作为流浪者,哪里的环境适宜居住,它们就把家安在哪里。

我们来参观一下它们的居室吧!栎棘节腹泥蜂的窝巢相当宽敞,地洞的直径可以放得下人的大拇指,昆虫在里面自由行走更是不成问题了。地洞先是水平的,然后在一二分米的地方转弯,略微倾斜,走向就随着土壤挖掘的难易程度变化不定了。地道的尽头就是蜂房了,但数量不是太多,每个蜂房里面都放有五六只鞘翅目昆虫,这就是为后代准备的食物了。这类的鞘翅目昆虫是一种身材较大的象虫科昆虫——小眼方喙象。

当节腹泥蜂捕捉住猎物后,就用自己的腿紧紧夹住猎物,猎人和猎物的肚子贴在一起,头部也靠在一起,就这样飞回去。我们作为旁观者,不得不对节腹泥蜂的飞行能力表示赞许。这只顽强的小虫竟能带着跟它体型差不多,但是体重比它还重的猎物飞行。我曾经把二者的体重作过比较:栎棘节腹泥蜂的体重是一百五十毫克,而猎物的体重达到了二百五十毫克。看到这个数据,我们只能再次向这个小小的虫子致敬了。当节腹泥蜂飞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它会停下来,打算改用步行,完成剩下的路程。节腹泥蜂显得十分笨拙,它用颚拖着猎物在或是垂直或是倾斜的路上行走,由于地势不平整,再加上它负着重物,所以它经常会由于重心不稳,不停地摔跟头,它和猎物一起翻来翻去地滚动,但是这似乎丝毫没有打击到猎人的热情,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尽管身上沾满了泥土,但是它还是紧紧地抱着猎物,回到了家中。

在一次观察中,我由于靠得过近不小心吓着了它。它决定用声东击西的计策来救出自己辛苦得来的战利品。它动作十分迅速,从容地将猎物夹在腿间,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我决定戏弄一下这个强壮的捕食者。一次,我用一根麦秸挑拨它,使它和它的猎物分开,我急忙把猎物抢过来。遭到暗算的节腹泥蜂到处寻找自己的猎物,附近没有,洞穴里面也没有,在彻底失望之后,它又拍拍翅膀,再次去捕猎。几分钟的工夫,它的手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战利品。

我连续八次对同一只节腹泥蜂做同样的事情,让我吃惊的是,它并没有灰心丧气,每次在遭到打劫后,都又重新踏上了寻找猎物的征程。我不禁被这只小虫的坚韧毅力感动,让它在第九次的时候,顺利将自己的胜利果实平安地带回家中。

为了科学实验的需要,我需要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更多的实验必备品。或者是劫持,或者是直接闯入节腹泥蜂的家中,前前后后,我得到了近一百只象虫科昆虫。就我搜集来的这些材料来看,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栎棘节腹泥蜂的捕猎对象是固定的,那就是小眼方喙象。在我的近百只战利品中,仅有两只是例外,一只是小眼方喙象的同类昆虫——交替方喙象。再见到的一个例外是白色甜菜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为什么栎棘节腹泥蜂这么专情于这种猎物呢?是它们的味道更美味吗?还是这种食品更符合幼虫的口味呢?我认为全都不是。如果说杜福尔笔下的节腹泥蜂不加区别地捕捉各类吉丁,是因为它们具有类似的营养价值的话,那么这种解释应该也适用于栎棘节腹泥蜂的捕食偏好。所以说这种令人惊奇的选择只不过是根据猎物体积大小,节省时间和体力罢了。

那么我们可以把这一理论应用到栎棘节腹泥蜂身上了,正如我们之前所说,就体型来说,它是节腹泥蜂中的佼佼者,所以它也以大为美,而小眼方喙象是我们这个地区体型最大的象虫,也许还是最为常见的,这样就成为了栎棘节腹泥蜂最为理想的捕食对象了。但是如果实在找不到了,栎棘节腹泥蜂也是会妥协的,我们之前看到的两个例外不正是最好的证据吗!

根据体积及气力等自身条件来捕食适合自己的猎物的规则在节腹泥蜂的大家族中是很常见的。杜福尔笔下的节腹泥蜂是以吉丁为食的。除此之外,节腹泥蜂家族中的其他七个成员均以象虫为食。问题又出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呢?为什么节腹泥蜂要把自己的食物选择限制在这么小的范围之内呢?外表看似毫无相似之处的象虫和吉丁,内在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系吗?它们为什么都能成为膜翅目昆虫的最爱呢?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

如果仅仅从美食的角度出发,说什么幼虫喜爱这类食物的独特味道,所以不喜欢其他种类的食物,这种说法是远远站不住脚的。要知道,大自然赋予昆虫的生活习性可是没那么简单的,它的神秘也正是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

杜福尔在文章中,细致地谈到了节腹泥蜂为后代储存的食物为什么能够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我在自己的观察中,也遇到了这种奇特的现象。被当作猎物的象虫虽然是一动不动的,但是从外观来看保存完好,颜色鲜艳,膜和身上的关节都还是很柔软的,内脏也没有损伤。即使用放大镜来看,你都看不出丝毫破绽,甚至会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死了,而那种鲜活的状态让你误以为它会突然活蹦乱跳起来。在我们的常识中,天气炎热的时候,昆虫在死了几个小时之后,尸体就会被太阳烤焦,保存不了多久;天气潮湿的时候,尸体就会腐烂发霉。为了进一步的探究,我把自己劫持来的吉丁和象虫放在了玻璃管和纸袋中,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自然条件下,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昆虫看起来依旧新鲜,解剖起来也和活虫是一样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诡异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不敢相信昆虫已经死去了,我们只能推测昆虫是靠着防腐剂的作用才能保持新鲜状态的,和人类世界的植物人一样,这些昆虫目前的状态就是植物性的生命,称之为“植物昆虫”最恰当不过。“植物昆虫”内在功能的运行因受到了外界的干扰而减缓了,但是并没有停止。在我观察的一只象虫中,尽管它一直在沉睡,但还是能正常地排便,这让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然而神奇的事情还不止于此,我还能进一步地激发象虫生命的活力呢。我把刚刚从泥蜂洞穴里解救出来的几只象虫放在一个玻璃瓶中,瓶内装有滴了几滴苯的木屑。一刻钟的时间,象虫的腿竟然活动了。我一度以为我成功地凭借灵丹妙药把这些俘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是我过于夸大自己的力量了,活动很快就停止了,而且再也无法奏效了。我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实验,实验对象的“死亡”时间从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实验结果都没有让我失望,只不过昆虫的反应时间是与昆虫被害的时间是成正比的。昆虫在受到刺激之后,先从身体前部开始活动,然后再到后面。前面的触角先慢慢摇动几下,然后跗骨开始颤抖,一起摆动,紧接着,第二对跗骨,第三对跗骨也开始活动,再就是身体的各个附属部位都开始没有节奏地晃动起来,突然,一切都静止了,这个静止来得快,快到让你觉得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让你误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的幻觉,是不真实的。只有那些刚刚被害的象虫才会有较大的反应,否则,跗骨的摇动也不会传到较远的腿部,也就是说,那些死亡时间较长的昆虫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的。

如果是被害时间更久的象虫,会不会有上述的这些奇异现象发生呢?我找来了一只被害十天的象虫,以同样的方式却激不起它半点反应,不过这没让我止步不前。我采用了一种更为有效的方式——电击。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强大的电流激起了昆虫肌肉的收缩并能够让昆虫的腿部也动了起来。让我来详细讲解一下我的具体的操作过程吧!我准备了两根细针,以便电流可以从针上通过,并把本生灯一两个部件装在细针上,把一根针尖放在昆虫腹部的最后一节下面,另一根针尖放在昆虫的颈部下面。准备工作就绪,一通电源,跗骨就开始颤动起来,其余的爪都弯曲起来收缩在腹部下,电流切断,爪子又都放松伸直,这样接连十几天的实验,前几天还能有明显的反应,后来这种反应就越来越弱,直至再也没有反应。为了做个比较,我也采用电击的方式对一些死了的鞘翅目昆虫,还有一些被苯或二氧化硫窒息的琵琶甲、楔天牛等作出刺激,发现在窒息后最多两个小时,这些昆虫就再也不能有任何反应了。而象虫能在处于植物状态的那么多天后,还能作出反应,真是令人咋舌。

我想已经有足够的事实让你们相信这些象虫是活生生的,而不是靠着防腐剂保存的,虽然它一动不动。我们可以这样解释:昆虫在受到伤害之后,反应能力被渐渐削弱以至消失,但是它的生命之火并没有熄灭,凭借着植物性的生命,才能较好地保持内脏的完好,泥蜂的幼虫也因此能享用到新鲜的食品。

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下面我们就要探究原因了。节腹泥蜂唯一的武器就是它的毒蜇。毒蜇是如何透过象虫坚硬的身体的?象虫身体的软肋在哪?我用放大镜也无法看出其中的秘密,杜福尔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也知难而退了。我还是希望通过不厌其烦的实验,能找到问题的答案,最终我做到了。

在之前琐碎的实验中,我发现泥蜂飞出去寻找猎物,左飞飞,右飞飞,总是没有固定的路线,每次我抢劫它的猎物后,它总是能在十分钟之内再次抱着新的猎物回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它要找到猎物、制服猎物、又要麻醉猎物,这么多的任务要在十分钟内完成,于是我断定泥蜂的活动范围必定是在它窝的周围,不会离得太远。我把自己的观察范围缩小在泥蜂巢穴的周围,但是事与愿违,我一无所获。或许是它们飞得太快了,在一些植物丛生的地方,这项工作更难进行下去了。还是换一种策略吧,我决定亲自送“礼”上门。

我打算把自己捕捉到的象虫放在节腹泥蜂的洞口,这样它们就不用到处寻找食物了。它们不用费心寻找猎物,我也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它的活动,这也是一种双赢吧!但是我低估了找虫子的难度。葡萄地、苜蓿地、麦田、篱笆外、路边,整整两天,我把我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个遍,收获的只有三只或是瘸腿、或者断须的残兵败将们,浑身还沾满了泥土,这些应该是泥蜂不屑于要的食物吧,但是我确实尽力了。节腹泥蜂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能轻易地找到几只新鲜的、带有光泽的象虫,可以肯定,这些象虫应该是新生儿。而我却费尽千辛万苦,只能找到这样几只不像样的。的确,这对于节腹泥蜂来说是本能的力量,这也让我不得不惊叹于本能力量的强大。

我把自己的战利品放在泥蜂巢穴的附近的地面上,象虫还在不断地活动,都被我拉回到我为它规定的固定岗位上。终于,目标出现了,它在洞口转了几圈,发现了猎物,它用腿碰了碰,转了过去,几次它都从象虫身边经过,但是都没有对它下手的意思,最终泥蜂还是飞走了。它这样对待我辛苦捕捉来的象虫,让我不甘心,我又带着我的战利品,在别的泥蜂的洞口实验了几次,但是都是失望而归。为什么呢?是我的战利品的质量太差吗?

看来只能使用强制性的措施了。我把一只节腹泥蜂和我抓到的一只方喙象关在一个瓶子里面,并猛烈摇晃这个瓶子,想激起它们之间的一场战斗,而且我自信满满地认为节腹泥蜂一定会对方喙象发起进攻的。但是我又错了,两者的角色完全转换了:本来应该作为猎食对象的方喙象成了侵略者,它死死地抓住泥蜂的一条腿,而泥蜂竟然没有任何防卫,而且似乎不打算回击,它太害怕了。对于这样的场景,我也只能吃惊,毫无办法。看来这一条路也走不通了。

还是另想他法吧!一天,我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必然会成功的好主意。人在生命处于危险的状态下,会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不会去考虑稻草能不能救到自己。在泥蜂迫切捕食的时候,提供给它平日里不屑一顾的食物,它也会欣然接受了。

我在节腹泥蜂的洞口静静等着,等到了一只满载而归的泥蜂,我使出惯用的伎俩,抢劫了它的猎物。顺便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只活象虫扔给它,它接受了,但是它很快发现这不是它原来的那只,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直等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节腹泥蜂与象虫面面相对,它用有力的大颚紧紧抓住象虫,象虫被迫直立着挺起身子,泥蜂再用前爪使劲按压住它的背部,象虫腹部的关节微微张开。这个时候,泥蜂滑到了象虫的肚子下,弓起身子,在方喙象的第一对和第二对腿之间的前胸关节处,用毒蜇狠狠刺了两三下。刚才还在挣扎的象虫,瞬间石化了,没有任何抽搐。这个行为完成的速度快到让人不知所措,令人叹为观止。接着,泥蜂把虫子翻过来,用腿紧紧夹着,依旧是肚子贴着肚子,头靠着头,飞走了。

这样的实验我之后又做了三次,情况完全一样。我每次都会把节腹泥蜂的猎物换回去,这样我才能更从容地观察我自己的方喙象。伤口小到用放大镜也看不出来,而且伤口周围也没有流血的痕迹。三只被刺过的虫子都无一例外地不再动弹了。如果这些方喙象被大头针刺穿被钉起来,还会挣扎个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可是却被这个小虫子一蜇,而且只是一小滴我们看都看不见的毒汁,就不动了。在我们熟知的化学试剂中,能产生这种神奇效果的毒药,也只有氰化氢勉强做到。但是这在泥蜂身上是不可能产生的。恐怕毒汁的高效和象虫受伤器官的大小都不应该在我们的考察范围之列。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这些谜团如何解开呢?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情呢?

之前对膜翅目昆虫的分析,让我们了解到膜翅目昆虫是将自己的蜇针刺进猎物的体内,才会使得猎物处于植物性的生命状态。但是这只是解决了问题的一部分,离我想要的答案还差得很远。还是让我们先暂时搁置一下这个问题,先聊些别的吧!

节腹泥蜂将食物拖进巢穴里,并且把卵产在猎物上,以此来为自己的后代提供足够的食物。这在表面看来,就是一个为后代供应食品的问题,但实际远非这么简单。人类捕杀猎物的时候一般都是要靠枪或是一些其他的设施,猎物被捕捉到之后,通常都是鲜血淋漓的,让人不忍看,但是节腹泥蜂的做法,与人类大相径庭。它要求猎物的色泽、身体、内脏都必须是完好无损的,要保持一种新鲜的状态,因此,被它杀死的虫子依然保持一种完美的状态,没有狰狞的面目和破碎的身体。这样一种高超的谋杀技巧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试想,一只充满活力、生命顽强的昆虫即使是被截肢,还能挣扎好一会儿呢,何况这样平和地杀死一只昆虫,这就更难了。

这对于人类来说,如果不使用化学药品的话,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采用苯或者二氧化硫蒸气的方法来麻痹昆虫,这会让昆虫难以保持鲜艳的色彩。想要不留痕迹地杀死一只昆虫,对人类来说的确不容易,但是这对于膜翅目昆虫来说,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不得不再次向本能致敬啊!

即使人类通过各种化学手段做到了,但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这也不符合幼虫的口味,这个挑剔的小家伙需要的是新鲜的肉类。但是又不能放几只活蹦乱跳的昆虫进去,那样的话,娇嫩的幼虫恐怕还没出来,就惨死在这些昆虫的手下了。所以幼虫需要的昆虫是既新鲜,又要一动不动的。这个问题在人类看来是矛盾的,无法兼顾的,但是膜翅目昆虫却凭借着自然界赋予的本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如果生理学家和解剖学家开会讨论解决幼虫的食物问题的方案,既要做到保持肉的新鲜,又要做到让昆虫一动不动,那么食物罐头无疑是最佳选择。但人们忽视了一点,罐头里面的肉能具有鲜肉的特性吗?不可能。而幼虫需要的是仍有生命的体征,但不能活动的昆虫。那么下一个涌入科学家脑海中的方案应该就是麻醉法了。麻醉法是要损伤昆虫的某个特定部位或者切断其神经器官。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特定部位的选择。按照惯常的思维方式,人类的神经器官是在头部然后顺着下来直到脊髓。但是不要忘了,昆虫正好相反,它更像是一个翻转过来的动物。它是用背来走路的,也就是说,它的脊髓不是在背部,而是在腹部,所以这个特殊部位的选择应该是在腹部。

膜翅目昆虫的捕猎对象是鞘翅目昆虫,这类昆虫有着一副坚硬的铠甲。膜翅目昆虫的武器——蜇针在这副铠甲面前,似乎更显得十分脆弱。蜇针刺进去的部位只能是有着薄膜保护的几个关节处,但是刺进这些关节,也只能产生局部麻醉的效果,而非我们想要的全身麻醉。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膜翅目昆虫麻醉猎物时,最好是能一次搞定,蜇针刺进去的次数太多的话,猎物的反抗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也有可能注入猎物体内的毒汁过多,造成猎物的死亡。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的发生,膜翅目昆虫在蜇鞘翅目昆虫时,必须把握稳、准、狠的原则。如何才能做到这些呢?这就要求膜翅目昆虫一定要把毒蜇刺进猎物的神经中枢,它控制着昆虫全身的运动神经。

找到了目的地之后,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呢?在昆虫的身上,神经中枢形成了神经核或者神经节,这些神经节集中在昆虫腹部的中心线上。在发育成熟的成虫的胸部上,控制翅膀和腿部运动的神经节总共有三个。只要蜇针刺中了这三个点,那么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是膜翅目昆虫的蜇针能侵入到的只有两处,颈与前胸的交界处以及第一对腿和第二对腿之间的关节。前者又距离掌控腿部活动的神经节太远,所以后者才是最佳的选择。我们通过这样缜密的分析才能得到的结论,小小的昆虫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那么它们究竟是受到什么启发呢?之前我们讲过控制昆虫运动的神经节总共有三处,彼此之间存在间隔,但是不排除这三个神经节聚在一起的可能。这三个神经节具有独立性,也就是说刺中一个神经节,并不影响其他部位的活动能力。那么能不能通过一个点就刺中三个神经节,也就是达到一箭三雕的效果?膜翅目昆虫的蜇针太短了,完成这个任务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如果三处离得近的话,那不就可以一举三得了吗?的确如此,只要刺上一针,那么整个昆虫的活动就立刻瘫痪了。

那么有这样的鞘翅目昆虫吗?在我收集资料的过程中,首先发现的这类昆虫就是金龟子,但是金龟子的个头太大,又经常生活在粪便中,这对于挑剔的膜翅目昆虫来说,完全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只能淘汰了。挑挑拣拣之后,剩下的身体构造合适、个头合适、生活环境干净的昆虫只有吉丁和象虫了。这一重大发现像是在黑暗当中突然出现的一缕灯光,让我欣喜不已,鼓舞着我继续往前走下去。

来看一下吉丁和象虫的神经节吧!象虫胸部的三个神经节非常接近,后两个几乎都连在了一起。吉丁的第二、三神经节也混在一起,而且距离第一个神经节也很近。清楚了它们的构造,之前我们在鞘翅目昆虫的洞穴里挖出来的几乎都是形态各异的吉丁和象虫,也不难理解了吧!

神奇的生理学知识让我们看到了自然界的奥妙,但是我还是不满足,我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再次去证明这个说法的科学性。我实验对象的队伍比较庞大,我还是先来介绍一下吧:第一类是金龟子科昆虫,即圣甲虫和宽颈金龟;吉丁科昆虫,棕色吉丁;象虫中的方喙象。第二类是步甲科昆虫、天牛科昆虫和杨树叶甲科昆虫。通过刚才的分析,我想细心的朋友已经明白我分类的标准和目的了,没错,前一类昆虫的三个神经节是挨着的,后一类昆虫的神经节则是有间隔的。之所以放在一起实验,是想看一下它们在同样的状态之下,会有怎样不同的反应。我拿着一支沾有氨水的金属笔尖刺进昆虫的前胸和第一对腿的关节。前一类昆虫立刻停止了活动,如尸体一般;后一类昆虫则是各有各的反应。

先来看看前一类昆虫吧。这一类昆虫产生的反应与被膜翅目昆虫的毒蜇所刺的效果是一样的,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昆虫的关节都可以弯曲,内脏也是新鲜的;在通过电流后,也还是会有之前实验产生的同样的效果。昆虫的生命还在继续,还有一个小细节可以对此做出证明,在氨水的毒性没有扩散到很远的时候,昆虫的触角还是可以摇摆的,你稍微碰一下,触角就蜷缩起来。但是如果氨水注入的量过多的话,昆虫真的就成为一具死尸了。所以心灵手巧的膜翅目昆虫对注射毒液的量要有严格的把握,恐怕这对它来说也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

再来看一下后一类昆虫。氨水对它们所起的作用是各有各的不同。步甲科昆虫在被注射氨水的时候,有过一阵剧烈的抽搐,过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看不出什么变化。我连续注射了三四次,都是如此。不过最后,由于毒液注射得过多,它就腐烂了。天牛科昆虫和杨树叶甲科昆虫对氨水就比较敏感了,一小滴氨水都可以使它们马上就停止活动了,也是一种死尸的状态。但是这种麻醉的状态只是暂时的,第二天,它们又恢复了常态。

科学实验让我们认清了自然界的真实状况,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依据的,绝非偶然现象。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们才能在这条探索发现之路上越走越远……

金步甲·凶猛的角斗士

凶猛的刽子手

如果你去过芝加哥的屠宰场,你会在那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屠夫们把活生生的猪、牛、羊送进轰隆隆的机器,再出来就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罐头、香肠和火腿了。这种生产方式下对牲畜的需求量也是庞大的,据我所知,每年牲畜的宰杀量要达百万。可见,为了满足人类的味蕾,多少生物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啊!

由人类世界转向昆虫世界,这样大规模的宰杀也是可以寻觅到的。金步甲就是这样一类靠着屠杀来生存的昆虫。

在我的玻璃罐里,二十五只金步甲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打着盹儿,安闲自在。我把上百只从树上爬下来,准备作茧的松毛虫捉住,放到了钟形的罩子里,交给了这群屠夫,看看它们是如何进行这场大屠杀的。

一百五十只毛虫刚一到罩子里,立刻就排成一队,很守规矩地爬起来。这时,我掀开了覆盖在金步甲身上的木板,正在打瞌睡的金步甲们立刻醒了过来,好像已经闻到了松毛虫的气味。屠夫出场了,打头的一只金步甲果断出击,冲着猎物就扑了过去,其他的刽子手也不甘示弱,蜂拥而上,一个个激动地奔向松毛虫,不管是脑袋还是屁股,张嘴就咬,刹那间,罩子里变成了屠宰场。还正在爬行的毛虫被这突如其来的猎人吓到了,不知所措,金步甲瞅准时机,在毛虫身上到处撕咬,背部、肚子都成了它们攻击的部位,毛虫的皮肤被撕裂了,流出了绿色的汁液。那些松毛虫们痛苦地挣扎、伸缩,却是想躲也躲不开。一些毛虫想趁势钻到地下,但是想从金步甲手中逃走,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毛虫刚钻下去,就立刻被金步甲拖了出来。松毛虫的抵抗全是徒劳的,因为它们面对的是一帮残忍的刽子手。

杀戮一直在进行,尽管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虫子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我们从这残酷的场景中,从毛虫们垂死的挣扎中,从金步甲酣畅的屠杀中,似乎听到凄惨的声音,痛苦的哀嚎以及猎杀者的奋力呐喊。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因为是我把这群无辜的小生命送到虎口中的。

一百五十只毛虫面对着二十五只屠杀者,竟然全军覆没,平均一只金步甲要屠杀掉六只毛虫,这么高的效率恐怕令人类的肉食品加工厂难以望其项背吧!

屠杀过后,很难再见到一只完整的毛虫了。在这些毛虫尸体上来回穿梭的都是金步甲,那些眼疾手快的金步甲,拽住一块肉就跑,急着躲到角落里去享用。吃完后,再去找毛虫的尸体,就这样一块接着一块地吃,甚至有的金步甲抢到一块肉想躲开同伴到旁边独吞时,那些还没吃饱的金步甲会毫不客气地截住它,冲上去撕抢它嘴巴里的肉。结果那块肉被分成了几份,金步甲们各自叼着一小块儿肉跑到一边吃去了。直到最后,所有的毛虫却被金步甲吞进肚子里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能吃的残余物。

金步甲一边要杀掉毛虫,一边还要吃掉它。前前后后总共是几分钟的时间,这么高效率的杀戮的确是罕见的。在昆虫世界里,食物无疑是战争产生的根源,食物链一环接着一环,生物要活下去,食物的供应就不能中断,所以下一级生物的死亡才能带来上一级生物生命的延续。这种为争夺食物的杀戮只能绵延不绝地进行下去。从这个角度来说,整个世界无疑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我对生命充满了敬畏,无论是人的生命还是昆虫的生命,都一样的宝贵。不过想到这次屠杀是我一手造成的,内心就感觉很不安。但是为了验证金步甲是不是称职的园丁,我才做了这个实验,定是追求真理的过程,而并非是对生命的亵渎。这样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正是出于对科学研究的忠贞,才做出这个决定。想到这里,我的内心稍感安慰。

丰富的食谱

在偌大的花园中,松毛虫是金步甲偏爱的美食,我多少次把捕捉到的毛虫放进玻璃瓶中,金步甲总是能毫不客气地消灭干净。这种能够引起荨麻疹的毛虫竟然在金步甲这里受到热烈的欢迎,真是不可思议。每年的四月份,正值毛虫结队寻找地方完成变态的时节,这个时候只要被金步甲碰到,它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虽然说毛虫身上密密麻麻的毛抵挡不住金步甲的进攻,不过,刺毛虫身上的红黑相间的鬃毛还是让金步甲有些望而却步了。同处一室待了几天,金步甲都没能对它下手,只是时不时围绕着刺毛虫来回打转,试探性地将嘴伸过去,但是一碰到那又尖又硬的刺,就立刻缩回去了。就这样,刺毛虫悠闲地在玻璃瓶里踱步,金步甲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金步甲再也不能忍受嘴边的食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转来转去,一些大胆的金步甲将刺毛虫围住,人多力量大,金步甲还是吃掉了这只刺毛虫。似乎只要是毛虫,都能成为金步甲的口中之物,只有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毛虫的身形要和金步甲的相匹配,过小吃起来不过瘾,太大呢,金步甲又难以将其制服,看来欺软怕硬是金步甲的最好写照了。它也只有在那些小小的毛虫之前,才能威风凛凛一把了。不过金步甲在捕猎食物时有一个劣势,那就是它不能爬树,只能在平地上活动。殊不知,在离地不高的百里香树枝上面,有着令它垂涎三尺的猎物啊。

除了毛虫,鼻涕虫也是金步甲餐桌上的一道美食。面对着体型肥胖的鼻涕虫,通常需要三四只金步甲协力将其制服。在鼻涕虫的背部有一个外壳,用来保护心脏和肺。这层含有矿物质的外壳是金步甲的最爱,同样地,蜗牛的钙质外壳也常常是金步甲最常下手的地方。生活在地下的蚯蚓,一到下雨天,就会从地下爬上来,金步甲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的猎物。一发现蚯蚓的身影,金步甲们就团团围上去了。面对着这个阵势,可怜的蚯蚓仿佛预知到厄运即将到来,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企图用身体甩开它们,但是这些侵略者哪里肯轻易罢休,紧紧地抓住它,轮流对蚯蚓展开攻势,蚯蚓急得钻进土里,几进几出,都没能让金步甲放弃。只要金步甲咬着了蚯蚓,它就别想再逃脱。终于,蚯蚓的身体被撕裂了,血淋淋的场面对金步甲最有吸引力了,他们一哄而上,贪婪地享受着这场盛宴,似乎要把这条蚯蚓吃得一点不留。我制止了这些饕餮之徒们,顺手扔给他们一条小一点儿的蚯蚓。这条小蚯蚓立刻被他们撕扯成几段,他们紧紧咬着自己分得的一份战利品,志得意满地走开了。

我对自己饲养的昆虫,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对于这二十五只金步甲也不例外,我总是会变着花样地为它们提供食物,当然这也是我实验的需要。对我放进去的金匠花金龟,金步甲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都相安无事,谁也没有侵犯谁。这可不是金步甲的一贯作风啊,难道是金匠花金龟太难对付了吗?我决定助金步甲一臂之力,把金匠花金龟的鞘翅和翅膀摘除了,很快,变成残疾的金匠花金龟引起了金步甲们的一阵骚动,他们很快就扑了上来,将金匠花金龟开肠破肚,很快,美食就享用完毕了。看来我帮忙还是帮对了,正是金匠花金龟的鞘翅令这些屠杀者望而却步了。

之后,我再把长着类似鞘翅的大黑色叶甲放进玻璃瓶中,情况正如我所料,金步甲与大黑色叶甲也是和平共处的,金步甲不敢有过分的举动。那黑色的鞘翅对它着实有着震慑力。不过,在大黑色叶甲被拔掉了鞘翅之后,金步甲就无所顾忌了,大胆地冲向大黑色叶甲,吞吃其各个部位。而且,只要我能源源不断地提供食物,它们就能不间断地吃下去。

从金匠花金龟和大黑色叶甲的遭遇看来,鞘翅原是它们的坚实的防身装备,金步甲打不开这层护甲,所以就拿它们毫无办法,一旦这道防线开了口,那么金步甲就会利用这小小的缝隙,掀开这层外壳,侵入到内部,吸食里面营养丰富的内脏。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捕捉到了一只大孔雀蝶,作为金步甲的食物。这美丽的蝴蝶开始并未得到金步甲的青睐,相反金步甲表现得十分谨慎,它试图靠近蝴蝶,但是蝴蝶宽大的翅膀不停地拍打着地面,猛地一用力,就把金步甲甩得远远的,面对这么强劲的对手,金步甲的饕餮计划只得作罢。不过在我切除掉了蝴蝶的一对翅膀后,这群屠杀者们立刻涌了过来,同时撕扯着大孔雀蝶,它的皮肤被撕破了,周围的金步甲争夺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有的还钻进了大孔雀蝶的肚子里,贪婪地吞吃着里面的内脏。不一会儿,大孔雀蝶就剩下一个外壳了。

之前我们说过,蜗牛也是金步甲菜单上的一道必不可少的主食。但是金步甲对于完整的蜗牛也是无从下口的。蜗牛如果感受到外壳被咬了一下,就会立刻将胸泡内的空气挤压成泡沫状的物质,然后再吐出来,这就是蜗牛的自卫武器。尝到泡沫的金步甲就会放弃对蜗牛的进攻。为了帮助到金步甲,我把蜗牛的外壳掰去了一半,金步甲这才有了可趁之机,那块掰开的缺口正是金步甲进攻的入口。几只金步甲同时都聚集在那块缺口处,由于缺口不大,所以后来者们只能在外围涌动着,迫不及待地想钻进去尝尝蜗牛的美味。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蜗牛壳被掏空了。

在后来的一次屠杀中,我夺去了金步甲的猎物,用一只蜗牛代替。在蜗牛壳上泼了一些冷水之后,蜗牛显然是受到了刺激,钻了出来,伸着长长的脖子,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美味,金步甲还是不敢上前,偶尔有一只金步甲走过去,也被蜗牛吐出的泡沫吓得退却了。二十五只金步甲和一只蜗牛在玻璃瓶子里平安相处,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这就印证了我的想法,金步甲是不敢进攻完好的蜗牛的,即使蜗牛把身体伸出壳外,它还是不敢轻易造次。金步甲需要的是一个残废的昆虫,或者是一个损坏了外壳的昆虫,只要一有裂缝或者伤口,就等于给了金步甲一个进攻的入口。

我还是在不断地为金步甲变换着食谱,每隔一段时间,我还会为它们准备一块鲜肉。它们也很享受这难得一次的机会,细心地将肉块撕成小块,然后再吃下去。在我喂食的诸多肉类中,它们对鱼肉不感兴趣,也许这真是太不合它的胃口了,否则,对于金步甲来说,怎么可能刚吃上几口鱼肉,就不想再去碰了呢!

经过实验,我得出了结论,金步甲的食谱确实很丰富。可以这样说,只要它们能对付得了的,它们几乎不挑剔,什么食物都可以。

同室操戈

在毛虫和鼻涕虫的天敌中,金步甲绝对要占有一席之地。那么,对金步甲来说,谁能够降服住它呢?说出这个答案来,恐怕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它的敌人就是同类和一些别的生物。

我们还是先从别的种类的生物讲起吧!狐狸和癞蛤蟆在食物不充沛的时候,对食物也就没那么挑剔了,会将就着吃些金步甲。我们在狐狸的粪便中,就发现过金步甲的鞘翅,这就是很充分的证据。尽管金步甲作为狐狸的食物,营养不够,味道也古怪,也不会得到狐狸的偏爱,但是出于填饱肚子的需要,也只能凑合一下了。

在癞蛤蟆的粪便里,我也发现过类似的证据。癞蛤蟆的粪便是像小拇指那么粗的黑线样的东西,在晒干后的碎屑里,我发现一堆蚂蚁头,还有些细细的爪子。在我做过实验后发现,癞蛤蟆的确会捕食数量丰富的蚂蚁,这一方面是由于蚂蚁易于捕捉,另一方面相对于其他种类的昆虫,蚂蚁的数量比较多。不过癞蛤蟆对大一点儿的猎物还是心存向往的,如果有机会吃到的话,那真算得上是珍馐美味了。我曾经就在它们的粪便中发现过大量的金步甲的鞘翅。

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被封作“田地卫士”的金步甲竟然还是一种会自相残杀的昆虫。在我家梧桐树的下面,我看到了一只匆匆而过的金步甲,我拿起它来,发现它的鞘翅有些轻微损伤,不过对研究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我还是把它纳入到我饲养的金步甲队伍里来了。第二天,等我再去看时,它已经死在瓶子里了,看来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而那个新房客,就是战斗中的受害者。也许正是鞘翅的损伤才给其他金步甲提供了机会,它的内脏都被从肚皮处扯了出来,而其他的部位全都是完好无损的。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我都是在饲养的玻璃瓶里放上充足的食物,足够这些房客们吃的了,所以这个新房客的死,不能归咎于金步甲因为饥饿才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金步甲有一种将受伤的昆虫作为自己食物的本能呢?即使受伤的是它们的同类,它们也不会表现出丝毫的怜悯之心,去帮助它,而是像对待自己的猎物一样,掏空它的内脏,饱食一顿。又或许这是金步甲为这些受伤者考虑,与其让它痛苦地承受着伤痛,不如立刻让它死去。

如果那只金步甲是完好的,那么它还会遭到同类的残杀吗?我们从之前的实验中来看,在外来的猎物前,它们都是很融洽地分食着猎物,偶尔发生一些抢食的现象,但是也不会出现肢体上的冲突。我饲养的那二十五只金步甲一直都是和平共处的,没有任何的打斗。而且,我相信,这份和谐的氛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融洽。

想当然总是要出错的,这次也不例外。在六月份的时候,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我发现一只金步甲死了,它的状态和之前的那个死去的新房客一样,只是内脏被挖空了,其余都还是完整的。不过这次死去的金步甲生前可不是一个残疾者。几天之后,又一只金步甲死去了,还是一样,血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具空壳。之后,玻璃瓶中的金步甲连续死去,照这样下去,最后将什么也不剩了吧!

我必须要找出其中的原因。终于,这个“解剖”的过程被我撞到了。一只雌性金步甲在对一只雄性金步甲进行手术,由于雄性金步甲的体型较小,所以我很容易就能辨别出金步甲的性别。雌性金步甲掀起对方的鞘翅尾部,咬住它的腹部末端,用力撕扯,雄性金步甲也在反抗,但是它仅仅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使劲,只是为了挣脱出去,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还击行为。双方就在你拉我扯中僵持着,最后,雄性金步甲逃脱了。如果没能逃脱的话,恐怕它就要成为下一个冤死鬼了。

第二次被我撞见的场面就是以死亡结尾了。依旧是雌性金步甲对雄性金步甲的进攻,雄虫依旧是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动作,最后,它的皮肤被扯开了,伤口越来越大,雌虫顺势钻进了雄虫的肚子里,把雄虫掏个净光,剩下的空壳就留在了原地。金步甲就是这样接连死去了,而且死去的都是雄性。剩下的金步甲只有五只了。从我上两次的观察看,这些都是雌性金步甲的杰作。

让我费解的是,为什么雄性金步甲不奋力反抗呢?它完全可以转过身来,对雌性金步甲进行还击,而不是任由它来啃噬自己的腹部。这种怜香惜玉的君子作风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了有着类似做法的两类昆虫,朗格多克雄性蝎子和雄性螳螂。前者宁愿死在新娘的石榴裙下,也不会使用自己的毒针去伤害雌蝎子。新婚燕尔的雄螳螂也是如此,任由雌螳螂一点点地蚕食自己的身体,丝毫不会表现出任何痛苦的反应。也许这就是昆虫世界里的风俗吧,它们只能遵守,一丁点儿不敢去违背,即使面临丧失生命的威胁。

金步甲的婚姻看起来就是这么残忍,在满足了基本的繁衍种族的需求之后,雄性金步甲就成为婚姻的牺牲品。金步甲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无须感情的积淀,一只临时路过的雄性金步甲随时可以扑向它无意中遇见的雌虫,短暂的交配结束后,双方就去享用美食,之后,它们再各自寻求下一份爱情,然后再狂吃,就是这样无休止地循环下去,金步甲的生活中被这两件事填满了,再没有其他值得它去关注的事情了。

在我饲养的金步甲中,五只雌性搭配二十只雄性,这么性别严重失调的局面并没有给它们的生活带来不便,它们没有因为配偶问题争风吃醋,它们的婚姻习俗就是那样,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地占有着为数不多的雌性金步甲,双方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

生活在野外的金步甲是独居主义者,很少能见到几只金步甲生活在一起的。我饲养的这一群体在正常情况下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我为它们提供了足够多的食物,足够大的空间和比例不大协调的雌雄搭配,因为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这么多的金步甲才不至于发生骚动。这样单调的日子也没有打消金步甲生活的积极性,它们还很享受这种可以随意吃喝,随意交配的生活方式。这种悠然自得的日子在野外也是找不到的。由于雌雄都生活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相遇的机会比较多,所以这种特殊的婚姻风俗在这里更能体现出来,雌性猎杀雄性的现象也变得更加严重。

这种让人诧异的饮食方式的确是有原因的。在肉食昆虫那里,雌性遇到了雄性的尸体,都会把它当作食物,无论它们之间有没有过热烈的感情,在这里,只有食客和食物的关系。如果说肉食昆虫的这种做法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素食昆虫的做法就很难去解释了。雌性距螽在快要产卵的时候,会把配偶咬死,剖肠破肚,大吃一顿。雌性蟋蟀也是如此,之前还温柔有加的雌虫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悍妇,对自己的丈夫狠下毒手。照这样来看,雌虫对于与自己交配过的雄虫产生了一种厌烦的心理,这不是个案,是一种普遍现象,如果条件具备的话,我很想深究一下这其中的奥秘。

剩下的五只雌性金步甲到了八月份的时候,就变得没精打采了,连我送去的食物都无法引起它们的兴趣了。它们每天都在木板下面睡觉,不过它们产卵的季节还没有到。其中的四只金步甲自然死亡了,但是这些尸体并没有进入还存活着的金步甲的胃里,它们只对雄虫这样做。当天空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金步甲已经在温暖的泥土里冬眠了,它们要安静地度过这个冬天,等到下一年的春天,它们才开始繁衍后代。

黄翅飞蝗泥蜂·执着的猎手

崇尚集体劳动的建筑师

七月末,黄翅飞蝗泥蜂从地下飞了出来。在烈日炎炎的八月,黄翅飞蝗泥蜂穿梭在罗兰蓟的枝头,寻觅蜜汁。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九月份的时候,黄翅飞蝗泥蜂就要开始筑巢、觅食了。这才是它生命中的重头戏。

它选择安家的地方有两个必备要素:松软的沙土和充足的阳光。其他什么防护设施都不需要,如果在它筑巢的时候遭遇刮风下雨的天气,挖掘的地道就会被沙土阻塞,那么这个半成品的巢穴只能废弃掉。

黄翅飞蝗泥蜂是喜欢群居的昆虫,如果你善于观察,你就会发现在黄翅飞蝗泥蜂筑巢的时候,经常是十几、二十几只甚至更多的同类聚集在一起,共同开发它们的家园。一连好几天,你都能看到它们忙碌的身影,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而且还很享受劳动的过程。你听,每一个工人都在哼着小曲,歌声抑扬顿挫,起起伏伏。真是一群欢乐的劳动者啊!它们用前腿耙着沙土,扬起了沙尘,如果碰到耙得费力的沙砾,黄翅飞蝗泥蜂会猛地使劲,发出一声高亢的声音,像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土壤中的大沙砾被滚得远远的。沙尘飞扬的工地上,这些辛苦的劳动者也被搞得灰头土脸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沙土。工人们卖力的劳动终于得到了回报,洞很快就挖好了,飞蝗泥蜂的整个身子都可以钻进去了,接下来,飞蝗泥蜂需要一边继续深入进去,一边需要将挖出的泥土运出去。在这来来回回的运动中,飞蝗泥蜂依旧表现得很迅速,像是被弹簧弹过来弹过去一样。与此同时,双翅和胸腔的震颤发出的乐曲并未停止。所以,虽然我们看不到工人们的身影了,但是它们从地下传出的歌声让我们知道,它们仍在快乐地工作着。飞蝗泥蜂在工作间隙,还是会休息一下的。这是因为劳动使它们身上布满了灰尘,降低了关节活动的灵活性,所以它要清理一下,以便更好地劳动。地道几个小时就挖好了,飞蝗泥蜂还不忘用歌声表达一下自己的欣喜之情,最后还要做些完善工作,比如修整一下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除掉只有它才能看得到的一些小瓦砾。

巢穴挖好之后,下一步就要飞出去觅食了。让我们趁主人不在时来参观一下黄翅飞蝗泥蜂的新家吧。

飞蝗泥蜂通常是将窝建在水平的地方,但也不是处处都是平坦的。有时上面会覆盖有一层草皮或者其他植物,这就形成了一个凸起;有时地面会有褶皱,而长在上面的植物的根须就把这些褶皱板结在一起了。飞蝗泥蜂就把窝建在了这些褶皱的侧面。地道的入口处是一个约两三法寸深的门厅,门厅通常是供飞蝗泥蜂休息的地方。门厅后拐了个弯,顺着一个大约两三法寸深的斜坡下去,就到了蜂房。蜂房的直径较长,这也是洞内最长的轴线了。蜂房的内壁没有任何涂层,看上去像是毛坯房,但的确是经过精心打造的,泥土都被按压得很紧实,很平整,即使在下雨天,也不用担心变形、坍塌这些问题。这个椭圆形的蜂房与外界仅有一条只能由黄翅飞蝗泥蜂带着它的猎物通过的通道相连。

飞蝗泥蜂在蜂房里面产下卵并为之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后,便封住了这个入口。在这个蜂房的旁边,它开始挖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蜂房,依旧是同样的做法。

在完成了这些工作后,飞蝗泥蜂会把之前堆积在洞口的泥土屑搬回到洞里面,清除外面留下的痕迹。一个飞蝗泥蜂的窝里面,通常有三个蜂房,两个的偶尔可以见得到,四个的则是少之又少了。

从对飞蝗泥蜂的解剖来看,它的产卵数目是三十个,也就是说,它需要十个蜂窝来安置它的后代。让我们为它分配下时间吧,飞蝗泥蜂的筑窝时间集中在九月份。三十天的时间要建造十个蜂窝,那么建造一个蜂窝并且准备好食物的时间也就两三天,时间是很仓促,碰到那些阴雨不断的恶劣天气,工程就要停止,所以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飞蝗泥蜂的窝巢内部看起来像是毛坯房了,它真的是没有时间去装饰这些房子,而且这么快就建好的房子,它的坚固性和持久性显然不会那么尽如人意。

聪明的幼虫除了身上披上一层薄薄的纱之外,还给自己加盖了三四层防水的外套,这种聪明才智在生命的初期已经显现出来,真是不简单呢!

窝巢的主人狩猎归来,看来它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大颚紧紧咬着一只比它体积还大的胖胖的蟋蟀,可能是蟋蟀太重了,飞蝗泥蜂已经累得不行了,只能在家周围的灌木丛上休息一下,缓过来之后,它用腿夹着蟋蟀,用力一跃,就到了飞蝗泥蜂的大家园了。它跨在猎物的身上,用颚咬着猎物的触角,昂首挺胸,阔步前进。它高傲地向前走着,因路面凸凹不平,不时地跌倒在地,那着急的神态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好在它最后平安到家。在家门口,当蟋蟀的触角刚碰到洞口的时候,飞蝗泥蜂停住了脚步,它把蟋蟀放下来,自己钻进洞里去了。几秒钟后,它再次出来,一把抓住蟋蟀的触角,生拉硬拽把猎物拖进洞穴的深处了。

看到它拖拉猎物的情景,不知道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心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呢?为什么它要把蟋蟀放在洞口,自己先下去,然后再上来拖猎物呢?反正地洞够大,它完全可以带着猎物一起下去嘛!

在我的观察历史中,膜翅目昆虫都是使用大颚和中间的两条腿抱着猎物进洞的。难道飞蝗泥蜂还要检查一下自己的房子内部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如果是,那么会有什么样的异常情况呢?由此,我想到了寄生虫。双翅目的小飞虫,尤其是迷寄蝇是最无赖的寄生虫。但是这类寄生虫是把自己的卵寄生在别的昆虫捕捉到的猎物身上,却不敢私自闯入别人的家里。而且它果真要寄生虫卵的话,完全可以在飞蝗泥蜂先钻进洞穴视察情况、把蟋蟀留在洞口的时间段里完成寄生任务。看来这一种因素可以排除了,那么应该会有更大的危险在等待着黄翅飞蝗泥蜂吧!

还是让事实说话吧。黄翅飞蝗泥蜂推崇集体劳动,在劳动过程中,是不允许其他种类的膜翅目昆虫掺杂其中的。但是我曾经见到一只黑色步甲镇定自如地在里面活动,只见它用一些沙砾、碎屑什么的堵住一个与飞蝗泥蜂的洞口差不多大小的小洞。这明显带有鸠占鹊巢的嫌疑,这时一只黄翅飞蝗泥蜂出现了。很可能就是这个窝的主人,它显得不安,但是它没有上去与黑色步甲争斗,而是逃走了。这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劳而获的强盗这么猖狂,而辛苦工作的主人却这么懦弱呢?

我曾经见到过黑色步甲推着一只蟋蟀四处走动,似乎在到处寻找合适的窝,这只蟋蟀是它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的,还是它从别处偷过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黑色步甲自己筑窝呢?

还有一次,我见到黑色步甲把手中的蟋蟀扔掉了,也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洞穴吧,但是能这么轻易抛弃的东西,应该不是靠自己的辛劳得到的,所以才会这么无所谓。我怀疑它的猎物正是在黄翅飞蝗泥蜂回洞穴检查,将蟋蟀放在洞口的时候偷来的。不同类昆虫常常会有相同的食物偏好,所以我总是怀疑某些食物拥有者的合法性。昆虫世界里虽然没有名誉权这一说法,但是我还是需要澄清一点,那就是我曾经见到过跗猴步甲亲自捉了一只蝗虫,并亲自挖了洞穴,为后代做储备粮。

说了这么多,你也许会认为黄翅飞蝗泥蜂回洞穴检查的目的就是看看里面是否有寄生虫,但我还是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意图。本能的形式千变万化,作为旁观者,怎么能完全理解昆虫的智慧呢?

接下来的一个实验给出了答案,着实让我欣喜了许久。在一只黄翅飞蝗泥蜂进入巢穴的时候,我趁机做了一个偷盗者,把门口的蟋蟀拿走了,不过是放在了离洞口几寸远的地方。主人出来后,发现猎物不见了,发出鸣叫声,四处寻找猎物的踪迹,在发现猎物之后,又拖回了洞口,放在之前的位置上。之后,它并没有把猎物拖下去,而又是自己一个人下去。我故伎重演,一次又一次,在对同一只飞蝗泥蜂做了四十次实验后,它都没给我带来什么惊喜,都是第一次的重复。我的耐心终于被它的执着打败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也许是昆虫的天性使然吧,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环境这些外界因素也无法改变。昆虫毕竟是低级生物,它们哪里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呢!我的这种想法在后来的观察中,似乎也站不住脚了。

隔了一年光景,我又一次在上一年观察的昆虫群落里做了实验,结果还是那样。看来它们世世代代都这么机械地运作下去了。

我在远离上次观察的黄翅飞蝗泥蜂的聚集地的地方,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群落。我想还是再实验一次吧。开始也还是那样,傻傻的虫子只是机械地依照本能的要求来做,之后,让我意外的事情出现了,两三次之后,飞蝗泥蜂用腿跨骑在蟋蟀的身上,颚咬住蟋蟀的触角,把它拖进洞穴里去了。我突然愕然了,我的阴谋没能得逞,被拆穿了。为什么呢?这次的实验对象是和上次的实验对象是不同的宗族,地点的不同,祖先的智慧程度不同,后代继承的战术就不一样,这正是和人类一样,环境影响才智。

后来,我又在别的群落进行实验,结果就是我又撞见了和我第一次遇见的那样傻傻的村民们。

为了了解到黄翅飞蝗泥蜂杀死蟋蟀的手段,我又一次采取了猎物掉包的方式,这对于黄翅飞蝗泥蜂来说,更加容易。在它钻进窝里考察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之前准备好的一只蟋蟀与它放在门口的猎物换了过来,飞蝗泥蜂非常大胆,它能够爬到我的手上,去抢自己的猎物,当然它还不知道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请仔细看一下这个过程:一只飞蝗泥蜂带着猎物胜利凯旋,然后把猎物放在洞口,自己就放心地钻进洞里去了,我赶紧把自己捉到的活蟋蟀放在距离窝远一些的地方,把门口的那个猎物收走了。等主人出来之后,四处都没寻觅到,等它发现猎物离得太远时,飞奔过去抓住了猎物。蟋蟀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慌忙逃走,但是飞蝗泥蜂怎么能放过它呢?只见飞蝗泥蜂猛扑上去,二者扭成一团,厮打开来,难解难分,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两个拳击手对垒,最终,得胜方是黄翅飞蝗泥蜂,蟋蟀虽然被打败了,但在最后关头,还在垂死反抗。

为了让蟋蟀安静下来,得胜者要给它点颜色看看了。它翻转身子,头朝着蟋蟀的尾部,大颚咬着蟋蟀的尾部,并用前腿抵住蟋蟀后腿的挣扎,同时,中足紧紧勒住蟋蟀的肋部,后腿则是按在了蟋蟀的面部。这时,蟋蟀的关节撑得很大,动弹不得,而我们的主人公的腹部硬是弯成了拱形,呈九十度,这样大的一个弧度也是为了防止被蟋蟀攻击。下面的情形更是让我看得目瞪口呆。飞蝗泥蜂用蜇针刺进了蟋蟀的身体里,第一针刺在了颈部,第二针刺在了胸部前两节的关节交界处,最后一针直捅腹部。三针下去,大功告成,飞蝗泥蜂洋洋得意地将还在颤抖着的蟋蟀拖进了洞穴里。

你是不是会觉得蟋蟀是种软弱的昆虫,没怎么抗争,就成为飞蝗泥蜂的手下败将了?如果你存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么,你就错到家了。如果飞蝗泥蜂被蟋蟀的大颚咬住的话,顺便也就被蟋蟀开肠破肚了。尤其是蟋蟀强而有力的双腿,上面还有锋利的刀刺,蟋蟀的弹跳能力特别强,可以避开敌人或是踢倒对手,把对手打翻在地,这些都不在话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飞蝗泥蜂也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所以它采取了慎而又慎的措施。

再来回顾一下蟋蟀被打翻在地时,飞蝗泥蜂的战术吧。蟋蟀仰面躺在地上,就无法利用强健的后腿逃走;带有刀刺的前腿被泥蜂压住,无法对敌人进行反击;大颚被泥蜂的后腿顶得远远地,虽然张开血盆大口,但也无济于事,什么也咬不到;黄翅飞蝗泥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注射毒液,之前的防护措施还不够,所以它要用大颚咬住蟋蟀的尾部,这样,蟋蟀的腹部就彻底不能动了。

这样一整套的战术策略堪称完美,我们不得不承认,黄翅飞蝗泥蜂真的是昆虫世界里的一位伟大的战略家。这种高超的策略,恐怕人类都未必能想得到,即使想到了,也未必能想得这么周全。

我们分析过节腹泥蜂的蜇针的使用方法。为了保持猎物的新鲜,又要废止它的活动能力,于是它们从控制运动的神经中枢下手,借助毒蜇针破坏神经系统的正常运转,这样,猎物就被部分或者全身麻醉了,仅仅保留有植物性的生命状态,吉丁和象虫都是如此。那么蟋蟀呢?还是看看它的内部构造吧,这样就更加直观了。蟋蟀的三对足活动的神经中枢距离比较远,由此可见,飞蝗泥蜂的三次针刺还是有科学依据的,只有刺三次,蟋蟀的三对足才能都失去活动的能力。瞧,黄翅飞蝗泥蜂够聪明吧!

被扎了三针的蟋蟀并没有死去,它像节腹泥蜂手下的吉丁和象虫一样,都是处于一种植物性的生命状态。我们甚至还能看到蟋蟀的腹部还会震颤,触角还能摆动呢。这种受伤状态下的蟋蟀可以新鲜地保存一个月的时间,这对于泥蜂的幼虫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它在茧里面的生活时间也只有半个月。

幼虫的食物准备好了,也被拖进蜂房里面去了,每一只蜂房需要储备三四只蟋蟀。它们整齐地摆放着,统一都是仰面躺着,头朝里,尾部朝门口。黄翅飞蝗泥蜂就在其中一只蟋蟀的身上产下了一个卵,之后,再把洞口封住,材料就是之前挖洞时堆在门口的一堆土屑,还要把其中的沙砾挑出来,去加固洞穴的墙壁。如果找不到沙砾的话,它还会去比较远的地方寻找,挑挑拣拣,非常仔细。一些植物的碎叶、残枝什么的这些看似一无用处的东西,在能工巧匠的手里,也都派上了用场。不一会儿,之前蜂房口的痕迹就处理得干干净净,如果你不留心的话,你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位置了。结束这一个蜂房的工作,黄翅飞蝗泥蜂继续下一个蜂房的挖掘、储存食物的工作,它需要的蜂房的数量取决于它的输卵管里卵的数量。所有的工作结束后,飞蝗泥蜂一年的任务完成了,之后,它又可以逍遥自在一阵子了,直至初冬时分生命的完结。

昆虫的生命结束了,但是我们的研究还没有结束。看一下它的杀人武器吧,它的蜇针是由两根管子构成,上面还横生许多细枝,管子通向一个梨形的仓库。这就是为蜇针提供毒液的地方。蜇针很细,而且十分光滑,没有像蜜蜂蜇针上面的倒刺。我们知道,蜜蜂在蜇过人之后,也意味着它生命的终结。因为蜇针一旦刺进皮肤里,上面的倒刺就会钩住伤口,拔不出来,这样的后果就是蜜蜂的腹腔末端被扯出一条裂缝,毫无疑问,这是致命伤。蜜蜂使用蜇针是为了报复受到的侮辱,它因此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黄翅飞蝗泥蜂则不需要这样的倒刺,如果使用一次就足以毙命的话,那这蜇针对它就没什么意义了。蜇针对于它来说,主要还是为后代猎捕食物的工具。在与猎物搏斗时,蜇针要能迅速地刺进去,又要毫不费力地拔出来,这样的要求也只有平滑的蜇针能做到了。

三针就足以让蟋蟀臣服,那么蜇针的威力是很强大了我想象不到被蜇针刺到的感觉,于是我打算亲自试一下。结果是真的不痛。在我的研究中,所有的膜翅目昆虫,除了以蜘蛛为食的蛛蜂之外,其余蜇得都不痛,远远没有被蜜蜂和胡蜂蜇后的疼痛感。

做个简短的总结:膜翅目昆虫身上的蜇针一般是分两种用处的,一是为了自卫,比如胡蜂;二是为了捕猎食物,比如黄翅飞蝗泥蜂。胡蜂在面对进攻时,会给予入侵者严惩,但是以黄翅飞蝗泥蜂为代表的第二类膜翅目昆虫,性情较为平和,因为它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在下一代的身上,毒汁对于它们养育子女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所以它们会很节省地使用。我肆意地摧毁它的洞穴,抢夺它的猎物,它都没有对我发起攻击,只有把它攥在手里,才能让它忍无可忍地使用蜇针刺我一下,而且还只能是刺进较为柔软的部位,否则恐怕它的蜇针还无济于事呢!

黄翅飞蝗泥蜂的幼虫

黄翅飞蝗泥蜂将卵产在蟋蟀的身上,具体位置可不是随便选的,通过观察,产卵的地点是不变的,都是在蟋蟀胸膛左侧的第一对和第二对腿之间。这个固定的产卵地点,对于黄翅飞蝗泥蜂的幼虫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别着急,让我们慢慢来找答案吧!

黄赤飞蝗泥蜂的卵是白色的,圆柱形,略微弯成弧形,宽度大约是三至四毫米。产下之后三四天,卵就开始孵化了,一层薄膜被挣裂开来,我们看到一只浑身透明的小虫,从前到后逐渐变粗;两侧各有一条由支气管构成的白色的窄长条。小生命横躺在蟋蟀上面,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小虫体内有起起伏伏的运动,而且还很有节奏,首先是在身体中间拱起,然后再向两侧蔓延开来。这其实是小虫在进食,它贪婪地吸食着蟋蟀,因此消化道需要不停地运动。

由于幼虫还比较虚弱,不能移动,它还只能吸食自己身下的那部分,如果幼虫不幸掉下去了,那么它肯定没有办法爬上来,只能等死了。可怜的蟋蟀躺在那里,任由飞蝗泥蜂的幼虫吸食自己,只要它能动一下,就能抖落幼虫,但是它被麻醉了,丝毫动弹不得。但是蟋蟀被蜇没多久,身体的一些部位也还没有遭到毒素的入侵,还是可以活动的。这些部位对幼虫来说可是禁区了,被咬到这些敏感的部位,蟋蟀轻微的抖颤都可以把幼虫甩下来。我们就快要找到问题的答案了。

是不是猎物的胸部不属于禁区呢?是的。因为这是泥蜂蜇过的部位,是麻木的,幼虫的啃咬不会引起蟋蟀的任何疼痛感。随着幼虫进食部位的扩大,可能会扩展到其他敏感地带,但是这个时候,蟋蟀麻醉的程度已经太深了,并且幼虫的气力已经增长了。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被这个小虫子掏空,慢慢死去。这对蟋蟀来说无疑是场梦魇。产卵的地方安排在胸部还是很有远见的。不过不是胸部的正中,而是稍微靠侧边的地方,这是因为胸部中间的皮太厚了,这对于娇嫩的幼虫来说,无疑是根难啃的骨头,侧面由于靠近腿部,那里的肉质更嫩,更适合出生的幼虫,母亲总是想得这么周到,这似乎是母亲的天性,动物界、昆虫界皆然。

我曾经仔细观察过幼虫进食的全过程。卵是产在蟋蟀身上的,所以卵下面蟋蟀就是它的第一餐了。它首先就吸食胸部附近的汁液,几天之后,这只蟋蟀的胸部就被挖出了一个洞,足足有幼虫的半个身子大。蟋蟀这时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了,真是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被一口口吃掉,然后死去。

六七天的时间过去了,第一只蟋蟀被解决掉了,只留下了还带着外皮的完整骨骼。

幼虫在进食的过程中吸收了营养,身体也慢慢长大,这时身长达到了十二毫米,它从蟋蟀的身体里爬出来,蜕下了一层皮。中场休息后,它开始吃第二道菜。幼虫此时已经没那么柔弱了,即使蟋蟀会颤动,这些软弱无力的动作在幼虫面前也是徒劳无功的。先从肚子上最嫩的肉开始动手,接下来是第三只,在吃第四只的时候,由于幼虫已经驾轻就熟,所以享用这餐美食只用了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黄翅飞蝗泥蜂通常都只给每一个卵准备四只蟋蟀,它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如果这时给幼虫第五只蟋蟀,它也不会贪婪地吃掉,甚至对此不屑一顾,是吃饱了吗?它这么有节制吗?真正的原因在于它要排泄了。你想一下,幼虫从开始进食,就连续吃了四只大蟋蟀,而且吃得还很干净,小小的肚子装着四只蟋蟀,中间还没排泄过,它的肠子快要裂开了吧。

美食在这个时候也无法勾起它的兴趣,它现在急需要做的是为自己建造一个房屋了。此时,幼虫的身体已达到十五至三十毫米,最粗的地方是五至六毫米。白色的身体上面泛有些许淡黄色,还有无数的白点点。幼虫身体后部较宽,往前逐渐变窄,这也是膜翅目幼虫的共性。幼虫全身共分十四节,中间的节上会有气门。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常常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孩子在吃面包的时候,总是会舔上面的果酱,等着果酱吃光了,才勉强啃一口面包。先吃最有味道的,这是孩子的惯有特点。幼虫也是这样,在吃第二只蟋蟀时,它也是从蟋蟀身上最嫩的肚子开始,但是在第一只的时候,它还只能先吃母亲为它安排好的部位,虽然肉不是最嫩的,但却是最安全的。讲到这里,我想到一个问题:四只蟋蟀中,第一只对幼虫的威胁最大,由于蟋蟀刚刚被麻醉,还是有生命力的,幼虫又太柔弱,还不具备与之抗衡的能力,一不小心被甩落,就一命呜呼了。其余的三只随着时间的累积,麻醉程度越来越深,幼虫又渐渐强壮,威胁指数就降低许多了。所以,基于上述考虑,是不是对第一只蟋蟀应该使其麻醉程度更深一些呢?其余的几只是不是没必要刺三下了呢?我确实在别的场合见到过只刺两次的情形。第一只蟋蟀被蜇三下,出于节约毒液的考虑,其他的蟋蟀都只被蜇了两下,我乐意这样去怀疑。而且这个怀疑也被我自己证实了。

这场出生后的饕餮盛宴结束后,幼虫就要开始“作茧自缚”了。两天时间不到,幼虫就可以安心躺在自己的丝房子里,经历近十个月的沉睡生活,然后再破茧而出,完成变身。

幼虫的茧有三层,除此之外,外部还套着一层粗糙的网状物。这真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平均长度是二十七毫米,最宽的部分有九毫米。幼虫先把自己关在最外层的网状物里,攀在上面,算是提供给自己一个立足之地,好去建造内部的工程。这个网状物之所以说粗糙,是因为这像是随便编起来的,而且残缺不全,还夹杂着沙粒、土块和一些幼虫吃剩下的食物残渣。里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层,这是一层精细而又柔韧的淡棕色的膜,上面还有不规则的褶皱,呈圆柱形。上面的几根丝线把膜与最外层的网状物连接在一起。

下面是一层比外层小了一号的圆柱形,上端是圆形的,幼虫的头部顶着那儿,下端呈锥子状。整体呈淡红棕色,下端的颜色则稍微深些。看起来是坚不可摧的,但是轻轻一压,就碎了,但是下端的锥子处却怎么按都不破,看来里面装了什么硬物。撕裂开来看,才发现这其实是有两层,但是很容易分开,外层的材料也还是丝,内层则是一种像漆一样的涂料,反射出深紫棕色的光,摸起来软软的,也很容易碎。这层的材质与外层不一样。这种类似清漆的物质是从哪来的呢?稍后再来解答。在第二层锥子的尖端,那较强的耐力是由易碎的材料做成的紫黑色的塞子。上面还有许多黑点,那正是幼虫的风干了的排泄物。

回到那层神秘的紫色清漆上来,我最初认为它是丝腺分泌的。丝腺在完成了茧的第二层和第三层后,分泌出清漆。但我在对一只正要开始喷漆工作的幼虫进行解剖,可没能发现紫色的液体;不过在消化道里找到了。这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幼虫会用自己的排泄物来建造自己的茧。原来幼虫把自己的排泄物留在里面是想要变废为宝啊!

这层紫色清漆隔水性特别好,这让幼虫免受潮湿的侵袭,黄翅飞蝗泥蜂在挖地洞的时候,没能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幼虫自己想到了,还很聪明地变废为宝,看来母亲的本能与孩子的本能是互补的。我将茧放在水池里好几天,内部都没有受潮的迹象,看来效果还真的是不错呢。

从头一年的九月末到第二年的七月初,幼虫在茧内待着,这么长的时间,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然不知。只能等到变成蛹的阶段,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蛹是幼虫变身的一个过渡阶段,一个月的时间,它就成为成虫了。这时的幼虫,身体的各器官还处在没发育完全的状态,腿、触角、嘴以及翅膀都规则地缩在胸部和腹部下面。整个身体呈乳白色,稍微带点黄色,腹部中间的四节的两侧有着凸起的部分。最后一节的上面,有着如扇形的叠片,下面并排两个锥形乳突,这些都是腹部周围的附属器官。

众所周知,植物的颜色会受到太阳光的影响,经常受到太阳照射地方,叶子颜色就比那些不经常见光的部位深一些。那么这种现象适用于昆虫吗?我怀着好奇的心理做了个小实验。我把蛹分成了两部分,将第一部分中的一些蛹放在了玻璃瓶里,一些放在黑暗的地方,剩下的一部分悬挂在一面白色的墙壁上,整天接受强烈的光线照射。两种截然不同的外界环境,却给我带来了一致的结果,看来光线是影响不到蛹的变色的。当我们看到美丽的吉丁和步甲时,看着那斑斓的色彩,你也不要以为它们吸取了阳光而五彩斑斓,其实它们是在黑暗的地下或是在枯树的树干里面慢慢变化来的。

蛹变色需要六七天时间。颜色的变化是从胸部的中央部位开始的,向四周扩散,胸部的变色完成后,再是头部和腹部,最后是腹部的各个附属器官,触角和腿部。变色较晚的就剩下跗节和嘴了,翅膀的变色是要等到冲破茧之后才开始的。

眼睛部位最先看到有颜色的线条,复眼从白色先变为淡黄褐色,再到深灰色,最后成黑色。紧跟着,单眼也开始变色。这里有一个常识性的知识要告诉大家,那就是眼睛这个器官的成熟,在动物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之后不久,隔开中胸和后胸的凹陷处开始有了一道黑色,一天的时间过后,中胸的背部都浸染成了黑色。同时发生变色的,还有前胸和后胸,大颚开始蒙上了一层铁色。胸部两端胸节的颜色也渐渐变深,最后蔓延到头部和尾部。只需要一天,头部和胸部的胸节就彻底变成深黑色了。腹部的前端镶上一层金黄色的边,后端则是一层灰黑色的边。触角和腿部最后也变成了黑色,腹部的底部变成橘红色,末端则是黑色。到这时,幼虫的变色算是取得阶段性进展了,因为跗节和嘴还是透明的棕红色,发育未完成的翅膀还是灰黑色,这些颜色还只是暂时的状态。

剩下的工作就是脱壳了,幼虫身上裹了一层精致的紧身薄膜,我们透过这层薄膜能清晰地看到幼虫身上的细枝末节。在最后的变形之前,黄翅飞蝗泥蜂像是受到召唤,突然从沉睡中惊醒,不安地晃动身体,似乎想要找回生命的活力。腹部和腿部都不断伸开、收缩,关节都撑得直直的。并用头和腹尖顶着身体,肚子朝上,不停地抖动身体,用力撑开颈关节和腿部关节。这一套苏醒之后的健身活动卓有成效,身上的茧被撕得四分五裂。蜕变结束后,身上的主要部位都解脱了,但是在头、触角和腿上还包裹着一些茧壳,等到茧完全干了之后,借助腿的摩擦,茧就自动脱落了。

在对幼虫蜕皮观察的过程中,最使我感兴趣的还是翅膀的解脱。翅膀在还未发育完全时,只是规整地叠在茧里面,我们虽然可以帮它们把翅膀拔出来,但是由于没有发育到位,翅膀即使出来了,也不能张开。当包在腹部及背部的外衣碎片脱落之后,翅膀才会慢慢伸出来,立即就可以伸展开来,张得大大的。这时,翅膀上面顿时涌入大量液体,帮助翅膀鼓起、打开,液体的涌入也许正是翅膀从茧里面挣脱出来的主要原因。翅膀由于充斥着液体,显得很重,而且还呈现出淡淡的草黄色。

摆脱了身体的束缚,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飞蝗泥蜂又停止了活动,静静等待最后的变色。二十四天的过渡阶段结束了,昆虫发育结束。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它撕裂最后的防线,出现在了阳光之下,面对首次见到的阳光,它没有不适应,相反,它似乎很享受这温暖的阳光,沐浴在阳光下,梳理一下翅膀和触角,用沾有口水的跗节洗洗眼睛,洗刷完之后,拍拍翅膀飞走了,去体验它长达两个月的生命历程。

大孔雀蝶·痴情昆虫的生死恋

大孔雀蝶是欧洲大陆上体型最大的蝴蝶,它拥有十分艳丽的外表,深色的丝绒外套,搭配一条白色的毛领。翅膀的表面铺满了灰褐色的斑点,边缘呈现些许白色,中央有一个圆圆的斑点,像是一只黑黑的眼睛,里面反射出各种色彩。

一天上午,一只雌性大孔雀蝶刚刚从茧里孵化出来,就被我关在了一个金属的网罩里,这完全是我不自觉的做法,我要留着它做实验,至于做什么实验,我还真的没有想好。所以我暂时需要做的就是密切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晚上九点左右,我被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醒,儿子满脸惊喜地拉着我去监禁大孔雀蝶的房间,终于,我发现了他的激动是不无道理的,我看到一屋子的大孔雀蝶在那只装有雌性大孔雀蝶的金属罩周围飞来飞去。毫无疑问,这些大孔雀蝶是专程为求爱而来的。我的公寓被蝴蝶军团给占领了,一切都只是因为那只大孔雀蝶,而且我公寓的一扇窗子是开着的,这也为它们提供了畅通无阻的道路。

我拿着蜡烛走进屋里,里面真是一场大孔雀蝶的盛大聚会,它们在屋顶盘旋,时而又飞向蜡烛,时而又拍打着我的肩膀,时而又划过我的脸庞,这个场景让我有点害怕了,我数了数,总共是四十只。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那只刚刚出生的雌性大孔雀蝶竟然可以吸引到那么多追求者来到这个地方。

要知道,这个房屋可没那么好找,特别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高大的梧桐树和茂密的灌木丛将这所房屋掩盖在夜色当中,大孔雀蝶只能通过这些曲曲折折的树枝,才能够抵达这里。在这些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大孔雀蝶中,我没有发现一只是伤痕累累的,可见它们的旅行一路很顺畅,它们巧妙地避开了各种障碍物,而且,在经过长途跋涉后,大孔雀蝶还能神采奕奕地在屋顶翱翔,可见在黑暗中,它们似乎更能够如鱼得水。

那么,这些大孔雀蝶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是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指引着它们在这漆黑的深夜里进山来寻觅佳偶呢?我敢肯定,在对这个问题的解释上,人们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触角。似乎这是解决一切难题的万金油。我迫不及待地要进行实验了。在大孔雀蝶侵入我的房屋的第二天,我捉到了之前来过的八只大孔雀蝶,它们就在窗户上静静地待着,这正是我实验的绝好选择啊!我用剪刀紧贴着昆虫的头部剪下了大孔雀蝶的触角,它们也没表现出痛苦,依旧伏在原地,一整天都没有变化。

之后,为了防止大孔雀蝶的记忆力从中作梗,我要把那只雌性孔雀蝶的位置更换一下了,于是我把金属罩转移到了门廊下面,距离之前的屋子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夜幕降临,我再次来到了那八只大孔雀蝶的休息处,有六只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两只已经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这与我的手术完全没有关系,这是大孔雀蝶衰老的表现。那么飞走的六只今晚还会去寻找爱情吗?失去触角的它们能不能再次找到正确的地方呢?为了准确地计算出飞来的大孔雀蝶的数量,每来一批大孔雀蝶,我都会把它们捉到隔壁的房间里去,这间宽敞的屋子是它们休息或者玩耍的一个理想的空间。十点钟的时候,实验结束了,我收集到了二十五只雄性大孔雀蝶,昨天六只被剪掉触角的大孔雀蝶仅有一只再次参与了今天的聚会。这次的实验结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我得趁热打铁,继续探究下去。

被我囚禁起来的二十五只大孔雀蝶大多在地上躺着,看样子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一用手去抓它,它立刻就活蹦乱跳起来,重新恢复了生机。之前已经被切除掉触角的那只已经处于接近死亡的状态,可以不把它列入实验范围了。我把其余的二十四只切掉触角。为了保证实验的准确性,我这次又把金属罩挪了位置,而且在进入房间的通道里不设置任何障碍物。切掉触角的二十四只大孔雀蝶有六只很快就死去了。在第二天的到访者当中,我没有发现一只没有触角的大孔雀蝶,也就是说,我捉到的大孔雀蝶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我不明白了,那些还存活着的残缺者去哪里了,难道是因为被切去了触角,就对自己的外观不够自信了吗?还是因为失去了触角,就失去神秘的导向了?

我继续进行着实验,我又在一个晚上捉到了十四只大孔雀蝶,这些也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我把它们胸前的毛拔了一些,这独特的标记方便我再次找到它们,而且对昆虫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金属罩的位置也被我挪动过了,这一次,在到访的二十只雄性大孔雀蝶中,我仅仅发现了两只被做过标记的。其余的十二只呢?它们并没有被切除触角啊,按照之前的解释,触角是总指挥,有了它的指引,大孔雀蝶才能知道何去何从啊。我们看到的是在经过一夜的囚禁之后,许多大孔雀蝶都变得虚弱了,开始衰亡了。这些现象的出现只能有原因:大孔雀蝶的生命是短暂的,在这仅两三天的存活时间中,它们还只能是在夜间活动,去找寻意中人,如果它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这神圣的使命,那么死亡就会如期降临。

大孔雀蝶从茧中降生后,它的任务就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繁衍子孙。它为了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成为了一个彻底的禁食者,不需要任何食物来补充体力,这与那些在花丛中忙着采蜜,四处飞行的蝴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孔雀蝶的口腔只是一个摆设,它并不能真正地工作,所以大孔雀蝶的胃里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食物。幸好,大孔雀蝶的生命不那么长久,只需要完成雌雄的结合,它就会不久于世,否则,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特异功能呢!

那些受到轻微损伤的大孔雀蝶不见了踪影,也许会有人说,那是因为失去了触角的昆虫找不到那个装有雌性大孔雀蝶的金属罩了。是这样吗?恐怕这有待商榷吧!这些不会危及到生命的小手术,对昆虫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是他们的生命即将终结,只能是抱憾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它们只能悄悄地偏安于一隅,静待死亡之神的到来。至于触角的真正作用,由于时间的关系,我还未能找到更合理的答案。

雌性大孔雀蝶在金属罩中待了八天,在这段时间中,我捉到的求爱者多达一百五十只,这个数字让我震惊。要知道,在我居住的这片地区,大孔雀蝶的茧是不容易找到的,因为它们通常是在杏树上栖居,这种树木在这里真的是少之又少,我常常是翻遍了整个树林,都找不到一只大孔雀蝶的茧,每次都是失望而回,所以,我可以推断出,这一百五十只雄性大孔雀蝶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几千米之外甚至更远。

获取信息的途径中,我们能够想到的三个关键要素无非是视觉、听觉和嗅觉。几千米的距离,这绝对不是视觉的所及范围,所以归结于视觉,是一种极荒谬的说法。那么声音呢?会不会是雌性大孔雀蝶发出了呼唤,这种声音只在蝶类中通行,而且能够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呢?这种声音必须是很轻,肉眼还看不到雌大孔雀蝶发音时的震动,只能通过高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它的颤动,但是雄性昆虫得能在很远的地方获得这个信息,这么长的距离,声学知识恐怕在这里也不足以立脚吧!

气味能不能很好地解释这种现象呢?远道而来的雄性大孔雀蝶在到达我的住所时,总是要犹豫一会儿才能找到金属罩的正确位置,这迟疑的刹那难道是它们在捕捉可靠的气味来源吗?即使存在的话,这种气味也是我们人类难以觉察到的。我试着去掩盖这种我永远也嗅不到的味道。我在关有雌性大孔雀蝶的房间里撒上了具有特殊气味的化学药品萘,在金属罩的旁边,还特地加大了剂量。晚间时分,雄性大孔雀蝶如约而至,我之前设置的障碍物似乎对它们没有任何阻挡作用,它们还是准确地找到了雌性大孔雀蝶所在的金属罩。气味论在这个实验结束后也要画上一个句点了。

之后的一次实验,由于天气突然转冷的原因也夭折了,这让我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祈祷着来年的好天气。

第二年的五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我费尽千辛万苦,在野外找到了一些大孔雀蝶的茧,这让我如获至宝。实验开始后,每天晚上成群结队的大孔雀蝶翩翩而至,雌性大孔雀蝶就在金属罩内泰然自若,抓着金属网,对这些疯狂的求爱者不屑一顾。周围的雄性大孔雀蝶不时地扑向金属罩,试图钻进去,但是这些情敌之间并没有任何争斗,似乎大家都默认了这种公平竞争的方式。在试了几次之后,大孔雀蝶意识到自己的努力都是无用功,于是周旋了一会儿,就悻悻地飞走了。厌倦者很快就被下一批的来客替换掉了。

我每天都会不辞辛苦地移动金属罩的位置,从实验室移到起居室,又从起居室移到地下室,再移到户外,等等,频繁地搬家让我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但是不管转移到哪,都没能给大孔雀蝶造成丝毫影响,所以说,我之前的辛劳对它们来说都是徒劳的。即使是前一天晚上已经来过的大孔雀蝶,在第二天再次赶到这里的时候,也完全不是凭借着记忆的力量,昨天热闹聚会的地点今天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再没有一只大孔雀蝶来到这里。

雄性大孔雀蝶的来访都是在夜晚进行的,它们能在这漆黑的夜里清晰地看到雌性大孔雀蝶的身影,这难道是靠着物理学中的电磁波发出的无线信号吗?我试着把雌性大孔雀蝶放在不同质地的盒子里面,全部都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果然,再没有一只雄性大孔雀蝶上门了。相反,如果盒子是稍稍开着口的,哪怕放在衣柜里,抽屉里这些地方,都无法阻挡大孔雀蝶的到来。这样看来,无线电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试想,哪有一种无线电信号会因为内外空气不流通而被阻断的。

我的大孔雀蝶的储备已经剩余不多了,但是实验还没有完成,我开始放弃了,因为大孔雀蝶的工作时间总是在夜晚开展,而对于人类来说,夜晚的工作总是离不开灯光的,哪怕是一支蜡烛也好,但是飞舞的蝶群总是会扑灭那本来就颤颤巍巍的灯光,灯笼的阴影又太大,昏暗的灯光极不适于进行细致的观察。

除了这些弊端之外,大孔雀蝶对烛光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它们总是想朝着有光亮的地方飞去,飞蛾扑火不正是对这种现象最好的诠释吗?如果雌蝶所在的金属罩被放在了有光亮的屋子里面,那么雄蝶在到达这里后,完全会忘记来到这里的初衷,而是会径直飞向光源处,静静地待在旁边,一动不动,完全沉迷于温和的灯光里。恐怕这些对灯光如此着迷的大孔雀蝶此时已经将寻觅爱情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了吧!

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独居的猎手

执着的猎手

科学研究常常是孤独的。科学家躲在与外界隔绝的实验室里,没有人来打扰,专心致志地研究自己的课题,这是幸福的。但是研究昆虫就大不一样了,我不可能天天待在室内,毕竟昆虫是生活在大自然中,在枯树的树干里,在沙石瓦砾中,在断壁残垣里等等,这些地方是我经常需要光顾的,而且需要耐心地等待,聚精会神地观察。

在过路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我是个傻瓜,他们朝我看的方向瞄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们会对我产生怀疑,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的地方何以能对我产生如此大的吸引力。是的,他们理解不了,于是他们摇着头走开了。如果再碰到当地的巡逻警察,看到我四处闲逛,眼睛总是盯着某一处看好久,或是目光随意游动,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偷窃者,弄不好还要带回警局做笔录什么的。

在我对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的观察经历中,我在野外的某个地方待了一个下午,当地采桑的三个妇女在第一次见到我时,还友好地跟我打招呼,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们回来了,看到我还在盯着某一处看,她们似乎对我萌生了怜悯之心,一个妇女低声说:“一个不会害人的可怜的傻瓜啊!”就这样,我被贴上了“可怜的傻瓜”的标签,这是对我的嘲弄吗?但是我不会介意,我多想带着她们走进大自然中,让她们见识一下昆虫界的神奇,我想她们最终会觉得我付出的一切是值得的,那时,被她们贴上的标签也许就会被揭掉了吧!

三位妇女的脚步已经走远,我还是带着读者们到大峡谷去看看我们的主人公——朗格多克飞蝗泥蜂。飞蝗泥蜂的种类很多,在法国主要有三种:黄翅飞蝗泥蜂、白边飞蝗泥蜂和朗格多克飞蝗泥蜂。他们喜欢在有阳光照射、周围还生长着橄榄树的热带地区生活。

之前讲过的黄翅飞蝗泥蜂是群居性的昆虫,它们喜欢集体生活,聚集在一个村落里面。但朗格多克飞蝗泥蜂就不是这样了,它更喜欢独行侠的生活。

在朗格多克飞蝗泥蜂造窝的时候,它们四处流浪,随遇而安。由于它们是个独居主义者,所以它比其他种类的飞蝗泥蜂更加谨慎。它的步伐看起来很庄重,身材结实,呈暗色调。它对于同伴也常常不闻不问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它应该算得上是飞蝗泥蜂家族中的特立独行者了吧。

由于它喜欢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所以这对我的观察来说,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我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几只甚至只是一只朗格多克飞蝗泥蜂。同样的一种实验,我可以在黄翅飞蝗泥蜂身上实验多次,在它这里,这种状况可就不会发生了。

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碰到它,如果上天捉弄我的话,可能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我的所有实验材料都准备充足时,主角缺席了;或是某一天我突然碰见了它,等我慌乱地准备好实验器材,一切都来不及了,它早已飞得不见踪迹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抱着诚心去研究它,总会有办法的。事实也如此,我曾经多次看到朗格多克飞蝗泥蜂在葡萄叶子上晒太阳。

它们那种姿态不异于我们人类在滨海沙滩上享受阳光。它平躺在叶面上,时不时地发出嗡的声音。还扭动身子,用腿尖拍打着身下的叶子,发出类似击鼓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几步外都能听得到。一会儿,它又停下来静止不动了,突然,它又神经质似的再次摆动起来,这真是一种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啊!我还见到过飞蝗泥蜂在挖洞的时候,才挖了一半就停下来,飞到叶子上面沐浴阳光,它们对于阳光的热爱可见一斑。

它们只是享受这惬意的日光浴吗?未必吧。要么,它们是在观察什么?事实上,它们正是在这里寻觅它们的猎物——距螽。这是一种分散在葡萄藤或是荆棘丛中的昆虫,是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的最爱。飞蝗泥蜂常常喜欢挑选腹内孕育着虫卵的母距螽,这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美味啊!

我把见到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的画面回忆一下,它拖着沉重的距螽徒步前行,不停扇动翅膀。距螽的长触角为飞蝗泥蜂提供了方便,它正好咬着一只触角,并穿过腿间,猎物则是肚子朝天。这样的运输方式需要路面平整,否则将会有极大的阻力,在凸凹不平的路上,飞蝗泥蜂便抱着距螽,采取飞行的方式,但也只是短短的一段,如果能步行,它会继续走路完成下一段路程。

我们见到过不少其他的泥蜂,能抱着自己的猎物,比如吉丁、象虫,飞行大约一千米的路程,不要认为朗克多格飞蝗泥蜂实力不行,事实上是距螽的体积比吉丁和象虫大得多,这个庞大又有分量的猎物让飞蝗泥蜂不得不采取这种缓慢又困难的步行方式。

膜翅目昆虫常常对前人的窝稍微修缮一下,就继续用了,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加固了巢穴,一举两得,而且,这些巢穴也是同类聚集的地方,这种集体的生活肯定会让昆虫的劳动热情更加高涨。我们注意到,在一群人共同劳动的场地,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相反,如果是个人劳动的话,积极性很显然就没那么高了。行动是可以互相感染的,这在人类世界和昆虫世界里都是不可否认的。

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的一只猎物就可以抵得上别的泥蜂几只猎物的重量,这么沉重的负担,使得远距离飞行没有了可能,它选择居住地的话,只能是在猎物捕捉地附近了。由于猎物所在地的不确定,所以集体生活对它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它只能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干活,虽然情绪没那么高昂,但是它的工作态度还是兢兢业业的,容不得半点马虎。

大个头的猎物还打乱了膜翅目昆虫惯有的先挖洞再储备食物的顺序。朗格多克飞蝗泥蜂通常是先找到猎物,麻醉猎物,然后才开始在近可能近的地方选址筑巢,挖好洞穴,产卵和储备食物。它选址的一条要求就是阳光充沛、土壤易挖掘。它以大颚作为铲子,跗节作为扫帚,很快房间就被挖好并清扫干净了。突然,它飞起来,要走了,但是很慢,翅膀也未完全展开,可以推断它并非是要远行,有时这段路程它也是步行完成的。在离洞穴十几米远的地方,它降落了。

它要干什么呢?我们一无所知,只是看到它四处转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没错,一只处于麻醉状态,但是触角、跗节、产卵管还能颤动的距螽出现在我的眼前,它应该是飞蝗泥蜂之前捕捉到的猎物。为了自己能够在找寻洞穴时轻装上阵,它就暂时把距螽寄存在这里,它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着足够的自信,没多久,它就找到了。它拖曳着距螽的触角,回新房子去了。

在回家的途中,发生了有意思的事情。有的时候,飞蝗泥蜂拉着猎物一口气就回去了,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常见的是什么情况呢?这个可爱的小昆虫常常突然把猎物放在半路上,自己一个人跑回家了。它急急忙忙回到家中,原来是对家门就行修整,扩大洞口,整平道路,加固房顶,这些用跗节拍拍打打几下,就完事了。它又回去找被扔在半路上的猎物了,在几步远的地方,找到距螽后,它又开始搬运了。突然,它又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也许刚刚只是对窝的外部整理一下,把关键的内部忘掉了,里面可能会有敌人潜伏呢。它再一次把猎物扔在半路上,一溜烟回去了。回去之后,它进入洞内,应该是对墙壁和屋顶再修缮一下吧。不多久,它就出来了,再回到猎物的身边,拉着往回走。

它还会再一次做同样的事情吗?我不知道。这种小虫真是太健忘了,但是它没有忘记猎物的位置,这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我曾经见过两只飞蝗泥蜂,在回去的路程中,多达五六次把距螽扔在半路上,回去修修室外,检查检查室内。当然,也有记性较好的泥蜂,一口气就把距螽拖回去的。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我们认为飞蝗泥蜂把猎物扔在半道上的行为极不谨慎,那么每当它把猎物丢到路上的时候,它总要回头看一下猎物,看是否有别人会动它的奶酪。这又显示出它的谨慎。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把食物放在路上,确实还是不十分明智的做法。

之前我们说过,朗格多克飞蝗泥蜂在捕捉到猎物后,常常是步行回家,这是因为猎物太重,不利于飞行。所以它只能做个地面搬运工了,拖着重重的猎物,艰难地在路上一步步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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