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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5 00: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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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野圭吾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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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是侦探(备受清华、北大学生喜爱的东野圭吾,专门写给孩子的推理小说!提高逻辑思维,塑造良好品格!)

我的老师是侦探(备受清华、北大学生喜爱的东野圭吾,专门写给孩子的推理小说!提高逻辑思维,塑造良好品格!)试读:

我的老师是侦探

作者:【日】东野圭吾译者:代珂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日期:2019-08-01ISBN:9787544296045本书由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提供授权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我的老师是侦探第一章 6×31

闹钟的铃声将正酣睡的我从梦境拉回现实。沉重的一天开始了。

我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睡衣都没换便开始准备早餐。说得挺隆重,其实一大早也不可能吃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烤片面包、煎个鸡蛋、泡杯咖啡而已。如果我有妻子,或许这些事就不用我做了。

可惜我还单身,没有即将成为妻子的那个人,也就是女朋友。唉,就算真有女朋友,现在的我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她。[1]

在这间六叠大的狭窄住宅里,我吃着简单的早餐,打开电视确认今天的日期。非常遗憾,真的是九月二十日。每天都以如此低落的情绪为开端,天却偏偏晴着。在这个季节,很难碰上连续多日的晴天。以我当下的心情,若当真下起雨来,那简直是再糟糕不过了。如今似乎只有天气还站在我这一边。

吃完早饭,刷过牙,洗把脸后换衣服。今天恐怕还是跟昨天一样闷热。尽管知道会这样,还是不得不穿起这身让人酷热难耐的西装,而且必须打领带。这真让人抓狂。

一文字小学——这是我今天要去工作的地方。我要去那里的五年级二班任教。原先的班主任从今天开始休产假,所以工作才轮到我[2]这个代课老师头上。

这原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不巧的是,我这人天生讨厌工作。就算没钱也没关系,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我并不喜欢教书,大三的时候,我意识到来不及找工作了,慌忙之中才选择了这条路。

代课老师——听起来真不顺耳。这并不是个长久的工作啊。

一文字小学位于老城区,又小又旧,紧挨着一座神社。我来到这里,首先去办公室跟教导主任打招呼。教导主任是个脸长得像蜥蜴的男人,姓林田。“哎,你放轻松就好。村山老师是个随性的人,孩子们都习惯了。”林田主任一边拔鼻毛,一边说道。

村山就是这次请假的老师。我真想对林田主任说“随性的人是你才对吧”,当然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我打一开始就没有半点儿要鼓起干劲、献身工作的意思。只要混过这段时间、不被别人说闲话就好,我是这样打算的。

林田主任带我去见了五年级的年级主任,并向其他老师介绍了我。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打招呼,这一点作为新人的意识我还是有的,但其实对方的名字什么的我连一半都没记住。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方也记不住我。只要过了村山老师休产假的这三个月,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来往。代课老师就跟临时工一样,不必要的熟络是白费力气。说白了,这样的身份,连欢迎会都不会给我开。

打了一圈招呼之后,我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用说,这里原本是村山老师的座位。桌子虽可以随意使用,但开抽屉之类的行为就不合规矩了。反正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打一开始我就不感兴趣。

我刚将外套挂到椅背上,旁边便有人搭话道:“多大啦?”是个胖大婶,看上去年过四十。比起站讲台,她似乎更适合在超市里抢购打折商品。这个女教师姓浜口,这我倒是记住了。“二十五了。”我答道。“噢。”浜口老师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直盯着我的脸。

她恐怕是想问,都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在做代课老师吧?我早有准备,这种时候就回答说“成为推理小说家是我的梦想,为了投稿必须有足够的写作时间”。至于对方会当成笑话听还是当真,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浜口老师什么都没问,而是压低声音对我说:“二班有两个问题儿童哦。”“是吗?”“山口和齐藤,都是男孩子。”

我看了看点名册,找到了山口卓也和齐藤刚两个名字。“他们爱欺负人?”“嗯,差不多吧。”浜口老师左手托腮,点了点头。我注意到她的手晒得有些黑,只有无名指根部略微泛白。“好像有好几个学生都被他们欺负呢,我听村山老师说的。”“老师明明知道却不管?”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咽下了这后半句话。“村山老师管教过好几次,只不过他们可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角色。”“原来是这样。”看来刚才教导主任的那番话并不能信,“我会多加注意的。谢谢您的忠告。”“唉,你也别太勉强,想办法平安无事地熬过这三个月就行啦。”她轻声笑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用你说,我也根本没打算要勉强。

铃声响起。第一堂课即将开始,我抖擞精神。2

一走到五年级二班的教室旁,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一群无法无天的小猴子——我叹了口气,打开门。刚才还在教室里四处追逐打闹的小鬼们朝我看了一眼,慌张地回到座位上。他们脸上写满惊讶,多半是因为对我一无所知吧。回到座位上后,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一瞬间至关重要。这时候如果不小心露出好脸色,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子就再也不会听话了。

我简单地自我介绍后便立刻开始点名,根本没有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之类的打算。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喜欢我。这帮小鬼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有你们好看的!

山口卓也和齐藤刚坐在最后面。两人并没紧挨在一起,中间隔着一个叫永井文彦的男生。我注意到,点名时山口还不时地找永井说话。我推测他们三个应该是一伙的。

第一节是语文课,教材是夏目漱石的小说。我点了山口的名字,让他站起来朗读课文。

山口立即瞪圆了眼睛。“村山可没让我们做过这样的事。”他不过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声音却略显粗沉,长得也比其他孩子壮实。“怎么可能呢?”我应道。

山口噘着嘴看向四周。“就是没啊。大家说,是不是?”

猴王这么一说,周围的小猴子都点起了头。

这些家伙应该全是山口的跟班吧,我想。“是吗?可我就是要让你们读。现在我才是班主任。好了,别废话,赶紧读。”

山口冲我瞪圆了眼睛。看到那眼神,如果换作性格柔弱的老师或许多少会发怵,但我目不斜视地瞪了回去。可不能让这小鬼小瞧了。

山口终于妥协,读起了课文。不出所料,读得一塌糊涂。我纠正了他好几次,每次他都要瞪我一眼,而我完全不当回事。

首先将猴王制服,这一招似乎起了作用,第一天平静地结束了。这帮小鬼应该都在迫切期望温和的村山老师赶紧回来吧?或许还有人回家向妈妈打小报告,说新来的代课老师态度很差呢。就算真有人来学校抗议,那也到时候再说。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虽说有些严厉,也不可能因此被解雇。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上的云开始显出异样。还没走到车站,一滴雨点就啪地打在了脸上。

第二天一大早便下起了雨,似乎连掌管天气的神仙也不愿意连续两天眷顾我。虽然我到学校时雨势变小了,可操场上已经全是水洼儿。看到这一景象,我不禁皱紧了眉头。真是麻烦。

第一节是体育课,按计划要让学生们在操场上跑五十米。我想找浜口老师商量怎么办,到了办公室却发现她还没来,我只得在座位上等她。

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浜口老师还是没有出现。“浜口老师今天请假了吗?”年级主任也看着浜口老师的座位,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我借机找年级主任商量体育课的事情。“哦,那让他们在体育馆里玩躲避球就可以了,下雨天我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处理的。”年级主任说。“体育馆里有器械用具吗?”“嗯,馆里有器材室,东西都在里面。啊,钥匙放在哪里你知道吗?”“我知道。”

来到五年级二班的教室时,孩子们已经开始换运动服了。听说要玩躲避球,好几个人都开心地拍起了手,当中就有山口和齐藤。好像猴子都喜欢玩球。

我折回办公室,借出钥匙后便朝体育馆走去。体育馆就在一进学校正门的地方,平时还会当作礼堂使用。我打开门锁,让孩子们进去。里面光线很暗,不知是谁按下了开关,灯很快亮了起来。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孩子们都愣在入口处,谁都不往里走。“哎,干什么呢?傻站在那里,都影响后面的人了。”

我话音刚落,站在前方的一个女生转过了身。“老师,有人倒在里面。”“啊?”我拨开孩子们往里走去。确实,有一个人正躺在体育馆的中央。我慌忙上前。

倒在地上的是浜口老师。我刚想将她抱起来,却缩回了手,她的胸口已被鲜血染红。再一看,上面还插着一把匕首。“是谋杀。”我低声自语道。同时,我发现尸体旁边还放着一些怪异的东西。有两块用来记分的数字板,分别是“3”和“6”两个数字。在两块数字板中间,卷成条状的红、白两色旗子被摆成了“×”的形状。3

从当地警察局赶来的刑警根岸长得不怎么样,说他是抓人的,不如说他更像被抓起来的那个。他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一张脸又方又大,眼睛细长。他看着我,目光敏锐而冰冷。

我在体育馆的一角接受了调查取证,放在体育馆里的跳箱正好当椅子用。我身旁还坐着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教导主任,连秃了的那块头皮都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

根岸听我们讲完发现尸体的经过后,皱紧了眉头,用圆珠笔尾部挠着头,说:“那些数字板和旗子,你们怎么看?”“什么怎么看?”“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已经摆好了吧?”“这些刚才我应该都说过了。”“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那些东西不可能就那样摆在外面吧?”“应该不可能……”我瞥了一眼教导主任他们,“我昨天刚来这里上班,不确定。”“应该是一直都锁在器材室里的。”教导主任神色慌张地说道。

根岸噘起下唇,眉头皱了起来。“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六乘以三。”我说道。

根岸“嗯”了一声,然后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我说六乘以三。交叉摆在一起的旗子看上去不就像算术里的乘号吗?”“啊……”根岸好像终于理解了,抚摩着下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那么关于这个六乘以三,你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吗?”“没有。”我立刻摇头,“我只是觉得看上去像而已。”“两位主任呢?你们觉得怎么样?”根岸来回看着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

这两个人也只是一语不发地摇头。

根岸叹了口气,又说道:“看上去不像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可以理解成是被害的浜口老师留下的某种讯息。”“那就是死亡讯息了。”我张口说出了这个常在推理小说中使用的名词。

根岸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应该是想说:不要把现实中发生的案件跟小说混为一谈!“话说回来,器材室那边你去过了吗?”根岸指着体育馆对面的一角,问我。

据说那里放着各种运动所需的器材,但是刚到任两天的我还没去看过。我将这一情况如实地告诉了刑警。“那么,你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里面怎么了?”教导主任问道。“有些异样。唉,还是请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根岸说完,我们都站了起来。

器材室那里有几个警察正进进出出。我跟在根岸后面,刚走进去,便“哇”地喊出了声。“离谱吧?”根岸转身道。

确实,器材室内的情况十分糟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裂的乒乓球,就像破碎的鸡蛋壳一样散落一地,数都数不清。足球、躲避球等像是被人用刀子割过,原本应该放在架子上的羽毛球也被扯得稀烂,全都扔在地上。“怎么回事,这……”年级主任在我旁边低声说。“到昨天为止,这里应该还不是这样吧?”

面对根岸的询问,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不约而同地点头。“那就是凶手干的好事啦。”根岸抱着胳膊打量着室内,自言自语道。“这可麻烦了。”教导主任也在我旁边嘀咕,“这些东西全换新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我不禁看了一眼教导主任蜥蜴般的脸。一名教师被杀了,他却似乎更在意体育用品的预算超支。

这时,一名年轻刑警走了过来,在根岸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根岸点着头说“马上过去”,随后又看向我们。“浜口交三先生到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浜口交三先生?”教导主任歪头道。“就是浜口老师的丈夫啊。”“哦,”教导主任点了点头,看着年级主任和我,“那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太好了!我心想。参加葬礼的时候,我最怕去跟死者家属说一些追怀感伤的话,今天这种场合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我和年级主任一同行礼道:“那就拜托您了。”或许教导主任也觉得,这种时候他如果再不挺身而出,就真要被老师们瞧不起了。

我和年级主任走出器材室,朝着体育馆出口方向走去。根岸和教导主任则走向我们刚才坐过的跳箱。那里坐着一个身着茶色西装、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四周还围着一些警察。只见他将手绢捂在脸上,呜呜地哭着。看来那就是浜口交三先生了,我心想。4

今天的一文字小学根本没法上课。警察在校园内晃来晃去,电视台的家伙们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聚集在学校周围,而见到这种阵势的孩子们更是叽叽喳喳地闹翻了天。

学校召开了临时会议,要求教师们照常授课。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孩子们安静下来简直难上加难。窗外一有风吹草动,教室里就闹哄哄的,根本无法正常上课。

不过,到午休的时候,大部分警察都已撤退,媒体那边由校长作了发言,总算是打发了那帮家伙。

午饭后,我在办公室里准备下午的课,从其他教师那里听来了许多关于案子的小道消息。其中一些话对于了解案情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据说,最后见到浜口老师的是一名姓山田的男老师。他说昨晚八点左右同浜口老师一起离开了办公室,但是两人走到校门口就分开了,因为浜口老师突然说“雨伞忘在了体育馆后面”,随后便朝体育馆方向去了。昨天放学后,她曾到体育馆后面的花坛转了一圈,那时候似乎是带着伞的。我想起了昨天的天气,傍晚过后,小雨时下时停,确实容易将雨伞忘记。

问题是,浜口老师为什么进到了体育馆里面。如果只是到后面的花坛取伞,没有必要进去。而且,她是如何进去的,这也是个谜,因为放学后体育馆肯定上了锁。不过,关于这一点,已经有了推论。体育馆后面有一扇窗户碎了,据说那扇窗户下面放着浜口老师的鞋子和雨伞。

如果说是浜口老师打碎了玻璃窗户潜入体育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那么,玻璃窗户究竟是谁打碎的呢?还是推测为是凶手干的比较妥当。

浜口老师取伞时,发现窗户碎了,于是打算检查一下体育馆内部有什么异常,警方是这样设想的。门上了锁,所以不得已她只能从窗户进去。

凶手为闯入体育馆不惜打碎玻璃窗户,究竟打算做什么呢?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多半是为了破坏里边的体育用品,不巧这一举动被浜口老师撞见了,凶手一时冲动便杀人逃逸——这就是警方目前的推理。

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而大闹器材室呢?关于这一点,警方现在仍未掌握任何线索,这些在背后议论的老师也是一头雾水。

第五节是数学课,我决定进行随堂考试。和预想中的一样,学生们都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甚至还有人要我讲一下浜口老师的案子,我并未搭理。最近越来越多的孩子受到电视和游戏的影响,对谋杀案这种词没有切实的感受,有的只是旺盛的好奇心。

孩子们考试期间,我一会儿坐在讲台的椅子上,一会儿站到窗户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据说有些正式老师会在这种时候睡觉,我们这些代课老师可不被允许有这么任性的行为。正式老师会受到学校的庇护,而我们只能落个被辞退的下场。而且,哪怕只有一次不好的评价,或许以后就再不会有工作找上门了。虽然我讨厌工作,但要真变成那样我也吃不消。

考试开始后大约十分钟,坐在后排的山口卓也和齐藤刚变得鬼鬼祟祟,明显是在作弊。或许他们以为我正在眺望窗外,所以有所松懈。不巧的是我的眼珠子就像变色龙的一样灵活自如,迄今为止,我已经用这一招当场逮住过好几个作弊的笨学生了。

山口他们的作弊手法一点也不高明,不过是偷看坐在中间的永井文彦的答案。每当山口和齐藤朝旁边嘀咕,永井就会把答案推向一边好让他们看见。看来永井的成绩似乎还不错。

我若无其事地慢慢朝后面走去。山口和齐藤立刻停止了动作。我站在三人身后,瞟了一眼他们各自的答案。正如我所料,答案完全一样,就连错的地方都一样,真丢脸。

或许是意识到作弊行为已被察觉,他们三个一动不动。我开始琢磨该如何整治他们,光是喊到办公室训话也太没意思了。

正盘算着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是永井的橡皮,我弯腰捡了起来。就在这时,我发现永井卷起的裤脚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本以为那是小抄儿,但并不是。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我将橡皮放回永井的课桌上,用整个班级都听得见的音量说:“接下来的第六节课,就让你们补回第一节没上成的体育课吧。值日生到时候先去做好玩躲避球的准备工作。”

或许是因为我这个冷冰冰的代课老师忽然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孩子们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们像是在警惕着陷阱似的,不安地面面相觑。“怎么?不想玩躲避球啊?”

听了我的话,坐在最前面的孩子反问道:“真的可以去玩?”“嗯。所以让你们先做好准备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孩子们发出了欢呼声。

我瞄了山口他们一眼。永井坐在山口和齐藤中间,看起来垂头丧气。5

雨已经停了。我告诉孩子们,第六节上课时换好运动服,去顶楼的露台玩躲避球。如果不是剧烈运动,可以让孩子们上顶楼,这是午休时年级主任告诉我的。新的足球、躲避球等物品已经陆续从厂家送了过来。

第六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我并没有立即去上课,而是坐在办公室。玩躲避球不容易发生事故,所以很多老师就放手让孩子们去玩,自己则趁机做其他工作,这也是年级主任说的。他还说,被杀的浜口老师以前也常常这么做。如果是往常,我肯定也只是有样学样,可今天这么做的原因却有些特别。

过了大约十分钟,我站起身,顺着楼梯一直上到教学楼顶楼,将通往露台的门稍稍推开一条缝。

只见孩子们玩得正起劲,相互呼喊着来回奔跑,还能听见欢笑声。但仔细一看,他们似乎并不只是开心地玩躲避球这么简单。

整个班分成两队在比赛,其中一方只剩下永井一人还在场上,由山口带队的另一方却总是不拿球砸他,只是相互传球,让他疲于来回奔跑。即便永井故意站在容易被砸中的位置,他们也不瞄准他。

这时,永井那一队的队长齐藤怒斥起来。“喂,永井!干什么呢?怎么停下来了?你敢故意让他们砸着,到时候有你好看!”

听到他的吼声,永井再次气喘吁吁地跑起来。其他人则看着他那副样子,哈哈大笑。

果然不出所料!我推开门走过去。

孩子们望向我,一脸惊讶。他们似乎以为我会跟其他老师一样,对此视而不见。

我穿过他们,走近永井。“为什么不反抗?你是这帮家伙的玩具?”

永井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唉,算了。我找你有点事,跟我来。其他人留下来继续玩躲避球。”我将手搭在永井的肩膀上,刚迈出步子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说,“你们真够混蛋的啊。”

这句话让大多数人低下了头,山口和齐藤却满脸怨气地将头扭向一边。就像人们说的,坏到了骨子里的孩子,再教也没用。唉,这也正常。这样的孩子过去也有很多,就因为教不好他们,现在才有这么多混账的成年人。反过来说,孩子只不过是将大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单纯地模仿再现而已。只要成人社会里还有因偏见和歧视而导致的恃强凌弱,孩子们就同样不会停止欺凌。

我把永井带到了教室。男生的衣服全都放在各自的课桌上。这里没有女生的衣服,因为她们有专用更衣室。“你是因为不想被大家欺负,才偷偷溜进器材室的吗?”我问永井。

永井一副诧异的神情,抬头看我。“溜进器材室把球割破、把里面弄得一团糟的人,就是你吧?”“不是我……”他用蚊子般的声音否认道。“抵赖是没用的。我有证据。”

我拿起永井放在课桌上的长裤,手指伸进卷起的裤脚,将那一团白色的东西挑了出来。“看好了,这是羽毛球上的羽毛。器材室里这样的羽毛撒了一地。如果不是你干的,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永井瞪大了眼睛,脸渐渐涨得通红。终于,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偷偷溜进去的人就是你吧?”我用跟自身完全不相称的温和的声音,又问了一次。

永井慢慢垂下头,语气沉重地诉说事情的原委。

如我所料,永井不属于欺负人的那一派,而是受害者。带头欺负他的就是山口和齐藤,他们像夹三明治似的坐在他的两侧,是为了欺负他时更顺手。

欺负永井的并不只有那两个人,其他人似乎也在他们的指使下加入了进来。如果不听话,或许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每个人都抱着这种想法,毫不反抗。

玩躲避球时戏弄永井就是一个例子。案发当夜,永井料想到第二天的体育课要玩躲避球,为了逃过一劫,便打算将球全都割破。打碎体育馆玻璃窗户的人就是他。将器材室弄得一团糟,应该是考虑到如果只割破躲避球,可能会暴露身份。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会耍这样的花招。“当我准备走出器材室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似乎有人在吵架。我害怕被发现,就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我走出去一看,发现一个人倒在了血泊里。”“是浜口老师吧?”“我吓了一跳,害怕极了,打算逃跑。我以为老师应该已经……浜口老师应该已经死了。”“可她其实还没死,对吧?”“我看到老师稍稍动了动,才知道她还活着。我就问要不要叫人来,可她什么也没说。”

我想她应该不是什么都没说,而是什么都没法说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发出声音其实需要不少体力。“老师没说话,却伸出手指在地板上写起什么来。我就凑过去看……”“老师写了什么?”“好像是六乘以三……写完之后,老师就没了力气,完全不动了。我摸不着头脑,本打算直接逃跑,但转念一想,老师或许是写下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不能放着不管。”

尸体倒在眼前,应该早怕得两腿发软了,亏他还能再三思量,我不禁有些佩服起他来。“所以你就留下了数字板和旗子?”“我没带笔,也没其他办法。我觉得那样做的话,或许有人能明白老师想表达的意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站到黑板前,用粉笔写下了“6×3”,“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当时难道还在想算术的事?”

永井摇起了头。“也许不是算术……”“哦?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因为浜口老师不是那样写的。”“那是怎样写的?”“是这样的。”永井走到我身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竖着写下了“六×三”。“哦,写的是汉字啊,那就和算术没关系了。”“器材室里没有汉字的牌子,所以我就用了阿拉伯数字的‘6’和‘3’。”“原来如此。”我再次打量起写在黑板上的那些字,“六乘以三……”我喃喃自语。下一个瞬间,我笑出了声。永井一脸讶异地抬头看我。“没事,我的脑子没出问题。实在是太蹊跷了,我觉得很有意思。是嘛,六乘以三,有意思,有意思。”“什么意思啊?”

我低头看着一脸狐疑的永井,咧嘴笑了起来。“案子破啦。”6

浜口交三坦白罪行,是我从永井那里听说“六×三”这一情况的第二天。其实警方也已经注意到他了。他含糊其词的不在场证明和附着在浜口老师身体上的毛发,为警方的怀疑提供了凭据。可丈夫的毛发粘在妻子身上不足为奇,光凭这一点并不能断定,警方也不能贸然实施逮捕。

这时永井的证词便显得极为宝贵了。当警方说到那条死亡讯息的真实含义时,浜口交三便放弃抵抗,认罪了。

据浜口交三供述,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协商离婚,起因是浜口交三的外遇。浜口老师要求他支付巨额精神赔偿金。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浜口老师无名指上那不一致的晒黑程度,确实像是取下戒指才有的情况。

那天夜里,浜口交三躲在学校附近等待妻子。他原打算编一个借口,将她带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伺机杀害。他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不想支付赔偿金,另一方面,放弃妻子名下的房产也令他痛心。二人如今住的房子原本是浜口老师父母的财产。

没想到浜口老师和同事告别后走向了体育馆,浜口交三见状决定尾随其后。

当时,永井正在体育馆里大闹器材室。浜口老师发现窗户破了,为了查看体育馆内部的情况,便从窗户爬了进去。

浜口交三也跟了进去。馆内一片漆黑,他觉得如果在此将妻子杀害,到第二天之前都不会被发现。

发觉有人尾随自己爬进来之后,浜口老师惊叫起来。当发现那人竟是自己的丈夫后,她更是激烈地挣扎起来。或许她也意识到正面临生命危险吧。

浜口交三下了狠心,掏出事先藏在身上的匕首,疯狂地朝妻子扑去。

未确认妻子是否死亡已是失误,而没意识到一旁的器材室里竟然藏着一个人,对他来说更是失策。“凶手居然就是她丈夫,那个浜口交三先生啊。”教导主任叹息道。对一个杀人凶手,他竟还称之为“先生”。

这里是校长室。我去警察局解释“六×三”的含义时,得到了更多警方的消息,因此一回来便被叫到校长室汇报。“那么六乘以三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教导主任问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六乘以三。”我说,“浜口老师只是写下了凶手的名字而已。”“名字?”“浜口老师是这样写的。”我用圆珠笔在校长办公桌上的便笺上竖着写下 “交三”两个字,拿给校长和教导主任看。“凶手浜口交三的名字其实是这样写的。”

教导主任和校长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像是要叫出声来。“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把‘交’这个字分解开来,看上去就好像是‘六×’一样。而在它们的下方还有一个‘三’字,所以永井[3]便将其误认为六乘以三了。”

听完我的解释,教导主任抱着胳膊沉吟起来。“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让你这样一说,好像事情原本很简单。要不是永井误解了,案子可能早就破了吧?”“永井当时可能也很紧张。”“话是没错,可那只不过是个‘交通’的‘交’字!他都五年级了,怎么会认不得?”

我耸了耸肩。我真想问问他,换成是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你要是看到浜口老师倒在面前,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那么永井该怎么处分呢?不管这次破案他立了多大的功,在器材室里搞破坏这件事,总不能不罚吧?”校长坐在座位上,抬头对教导主任说。“是,是,当然得罚。”教导主任头点得跟捣蒜一般。“我觉得当下首先应该考虑的,”我来回瞪了二人一眼说,“不是怎么处分,而是解决永井遭受欺凌的问题吧?看来果然还是你们的面子重要啊。”

听到我的话,二人面色难堪地低下了头。

走出校长室后,我不经意地透过走廊窗户瞟了一眼楼下,看见永井正被几个同学围着。我以为他又要被欺负了,可其实不是。“警车里面可厉害啦!堆了好多电脑一样的东西,搜索功能很强大!就连对讲机都跟一般的不一样,那样的对讲机我见都没见过呢。”

永井一个劲儿地说着,四周的孩子们眼里满是羡慕。永井看上去有些得意,话语间也透着些许自信。

好好好,这样就很好——我在心里默默地替他鼓劲。

[1]日本计量房屋面积的单位,1叠约为1.62平方米。

[2]在日本,代课老师做的是兼职工作,通常只被学校短期聘用。

[3]日文中使用的文字有平假名、片假名和汉字,日本小学生平时多用平假名、片假名。由于汉字较难掌握,再加上日文中有从上到下的书写习惯,因此永井误把“交”字认成“六”和乘号“×”。第二章 1

顺台阶往上,拐过走廊转角,就到了五年级三班。我来到教室门前时,三个女生还在闲聊。上课铃已经响过,她们理应回到座位,老实地等着老师来上课。但这三人甚至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我,还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其中一人拿着报纸,她们似乎正谈论着上面的新闻。“真可惜,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每次一开始都挺好的,可到了最后一个总也不行。”“还真是挺难的啊。再怎么说也是六十四分之一嘛。”“是啊是啊,六十四分之一。”

她们究竟在谈论什么,我不知道。她们看上去既不高兴,也不苦恼。“什么六十四分之一?”

我一问话,三个人吓了一跳,望了过来。她们并没有为在走廊上讲闲话而道歉,笑嘻嘻地进了教室。

我跟在她们身后走进教室。那些在课桌之间乱跑的、在别人座位上聊天的家伙看到我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等我站上讲台时,教室里总算勉强安静了下来。

值日生喊了一声“起立”,学生们站了起来,接着是“行礼”的口令,大家跟着喊“早上好”,最后随着一句“坐下”,所有人重新坐好。

我点了名。六月二日,星期一,五年级三班三十二人全部到齐。

第一节是数学课。我完全没有讲废话讨好学生的打算,随即开始上课。孩子们似乎也在过去的一星期里摸透了我的套路,不情愿地掏出课本和笔记本。

二阶堂小学五年级三班的班主任上个月突然生病住院了,所以我这个代课老师便被叫了过来。多久能出院还不清楚,我的工作暂定为到暑假时结束。

二阶堂小学位于店铺林立的老城区。上学的孩子们中,有不少人的父母就是做生意的。这所学校的水平不高,但也不是特别差,要我说,差不多是中等偏下吧。

我机械地开始了数学课。其他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班的数学成绩相当好,应该是如今住院的老师教得好吧。我跟着沾光,落得一身轻松。

让他们做题的时候,我就在教室里踱步。看着孩子们解题,知道大部分人掌握了所学知识,我才放下了心。要是最后被投诉说换成代课老师后成绩下降,那今后可就没工作找我了。

我扫视着整个教室。教室后方有一块较小的黑板。看到黑板角落[1]用粉笔写的小字时,我停下了脚步。那里横着写有“ブス”两个字,[2][3]下面紧挨着还有“バカ”,再往下只写了一个“ジ”,我想应该[4][5]是“ドジ”的“ド”被擦掉了吧。我觉得只是些乱涂乱写的字,便拿黑板擦擦掉了。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啊——”的叫声。我一转身,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姓山田的胖小子正捂着嘴。不光山田,还有几个人正朝我这边看。“怎么了?这些乱涂乱写的字不能擦掉?”我问。

包括山田在内的所有人都慌忙转回身子,重新面朝前方坐好。这些学生真够怪的,我心想。

第二节是体育课。我让他们将跳箱和垫子搬到操场上,练习器械体操。孩子们的体育水平参差不齐。我像模像样地指导他们,可最重要的工作是不要让他们受伤。只要不受伤,体育这种东西随心享受就好。

体育课结束后,我同孩子们一起回到教室。女生们在游泳池旁边的更衣室里换衣服,男生们则直接在教室里换。

课桌上杂乱地堆放着衣服。男生们换衣服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眺望着外面的景色。紧挨着校园的围墙外侧,耸立着澡堂的烟囱。如今竟还有这样的澡堂,真是老城区的特色。“啊——”突然有人大喊。

我循声看去。一个叫秋本直树的男生正傻站着。他个头矮小,看上去很柔弱。“怎么了?”

我一问,秋本哭丧着脸朝我看过来。“钱包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他说着把手伸进了裤子口袋。“你说什么?再好好找找。”“可是……”秋本翻遍了裤子口袋和书包,还是找不着。

这时,我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啊,我的钱包也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叫吉冈雅也的男生也像秋本那样,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吉冈个子很高,瘦得像一根钢丝。“啊?”旁边的男生们一齐围住了吉冈。“真的假的?”“你之前放哪儿了?”“什么样的钱包?”

面对七嘴八舌的提问,吉冈并未回答,只是面色铁青地呆立着。“其他人呢?都给我好好检查一遍自己的东西。”我命令所有人。

每个人都翻起了自己的书包和口袋。可除了秋本和吉冈之外,没有人丢东西。

我将二人叫到讲台前,让他们再次翻找了一遍各自的书包。发生盗窃可是大事,如果最后发现是误会,我可就丢脸了。“我把钱包放在这个口袋里的,绝对不会错。”秋本拍着裤子右侧的口袋,口气强硬,与他那柔弱的模样很不相称。“里面有多少钱?”

听到我的提问,秋本歪起脑袋答道:“大概五百块吧。”

原则上学生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带钱来学校的,可现在纠缠这个问题也无济于事。“吉冈呢?你的钱包里有多少钱?”我问面色依旧铁青的吉冈。

他抬手挠了挠剃着寸头的脑袋。“嗯……不太记得了。”“说个大概就可以。是不是也有五百块左右?”

吉冈吞吞吐吐的,一个劲儿地挠头。“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被偷?”“应该没有……”“确定检查清楚了吗?”我翻开吉冈的旧手提包。升到五年级后,背双肩包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吉冈的这个包像是什么人不用了以后给他的。“喂,这是什么?”我从胡乱塞在里头的教科书和笔记本之间抽出一个白色的小册子,差不多有文库本那么大,封面上用记号笔写了“机密”两个字。“啊,这个不能动。”吉冈慌忙从我手中夺过小册子。“那是什么?”我又问了一次。“是……日记。”“日记?你还写那东西?”

吉冈微微点了点头。“哦。”我虽觉得可疑,但既然他说了是日记,就不能强行翻开来检查。

看来除了钱包之外确实没丢其他东西。我让二人回到座位上。吉冈将白色的小册子重新放回包里。这时,我注意到小册子的背面也写了字,是数字,而且是分数——。

我想起了早晨那几个女生的对话,她们当时也提到过“六十四分之一”。可我还是决定不再追问,因为我觉得这和盗窃事件没关系。

女生们换好衣服回来了。所有人都到齐后,我再次进行了确认,以确保没有其他人丢东西。

丢了东西的,除了秋本和吉冈之外再无他人。2

午休时,我将吉冈和秋本叫到了办公室,因为五年级的年级主任藤原老师说想再问些具体的问题。藤原老师是个四十五岁左右、已发福的男人。“都检查清楚了吗?是不是一开始就没带钱包来啊?”藤原老师盯着二人的脸说。“不是的,我真的带钱包来了。”秋本说着,像是要哭出来了。“我也真的带来了。”吉冈也噘着嘴说。

藤原老师板起了脸。“确定是上体育课的时候丢的吗?那之前钱包还在?”“在。”秋本瞪着通红的双眼望向我们。

藤原老师叹了口气,问二人钱包里的金额。秋本同刚才一样回答了,而吉冈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没装多少钱?”

吉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不语。

藤原老师挠起了头。“好了好了,老师们会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先回教室。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准带钱到学校来。”

二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室。“这下麻烦了。这可不是单纯的丢东西。钱被偷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怎么会出这种事?”藤原老师板着脸,看着我说。恐怕他心里在想,为什么偏偏在你这个代课老师的班上发生了盗窃事件呢?如果发生在正式教师的班里,只要扔给班主任处理就行了。“最好是找出罪魁祸首。”

我刚说完,藤原老师就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瞪大了眼睛。“你说得倒轻松。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小偷了?”“还不能具体到说出名字,不过我大致心里有数了。”“哦?”藤原老师像看小丑似的看着我,“说来听听?”“应该是我班上的学生。说白了,就是自己人干的。”“喂喂,你没有证据可不要信口开河。”藤原老师压低嗓门说道,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我有证据。”我说。

藤原老师一惊,身子不禁后仰。“证据?什么证据?”“被偷了的只有那两个孩子。其他孩子别说被偷了,连衣服口袋被翻找过的迹象都没有。小偷从一开始就只盯上了那两个孩子的钱包。”“也有可能是随机偷窃,刚好偷到了他们身上吧?”“那为什么就只偷了他们两个人?好多孩子都带着钱包呢。”“可能太慌张了吧。”“那样的话,应该找教室门口的座位下手。可那两个孩子的座位,说起来离门挺远的。”

或许是觉得我的话有道理,藤原老师抿着嘴,沉吟起来。“可是,就算小偷只盯上了他们两个人的钱包,也不能说明就是同班同学所为吧?”“光凭脱下来的外套去判断衣服的主人是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刚才我已经确认过了,很多五年级学生已经不像低年级学生那样在自己的东西上写名字了,吉冈也不例外。小偷必定是一个对五年级三班的座位了如指掌的人。”“归根结底,你的意思就是小偷在他们班里?”“就是这样。”

藤原老师板着脸,可又无法反驳我的推理。“那么,你究竟打算如何找出小偷?该不会准备挨个审问吧?”

他的话让我不禁苦笑起来。“我才不干那种事呢,要是被家长投诉,我可就完蛋了。”“你知道就好。”“这事能不能先交给我来处理?”“这个嘛,现在你是班主任,也不是不能交给你……”藤原老师说着看了看我,随即缓缓地摇起了头,“不过你也真是个怪人啊。一般当老师的,就算心里怀疑,表面上还是会讲一些相信学生之类的话。果然……”他说到这里,闭上了嘴。“果然什么?”“啊,没什么。”“因为是代课老师所以无所顾忌——您是想这样讲吗?”“我可没……”藤原老师避开了我的目光。“在我看来,与其毫无意义地说什么相信他们之类装腔作势的话,倒不如坦诚地表明正因为他们是孩子所以才不能相信他们。这样更有利于他们的健康,我指的是精神上的健康哦。”

听了我这番话,藤原老师表情难堪地轻轻抓挠起下巴。这个人似乎也是那种装腔作势的类型,我心想。这也不稀奇,大多数老师都这样。

午休还没结束,可我想再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于是又向五年级三班的教室走去。登上台阶,拐过走廊转角时,我听到有人在说话。“真是的,吉冈那家伙真笨,钱居然被偷了。”

我停下了脚步。是我班上一个姓金田的男生的声音。“就是啊,亏我还那么期待!”

答话的这个也是我的学生,姓木下。“我也是。哼,真是看走了眼。该死,到底是谁偷的?”“我说,这事肯定是我们班的人干的。”木下压低嗓门。

我竖起了耳朵。没想到,这帮孩子里还有人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为什么这么说?”金田问。“你想啊,吉冈的钱包怎么偏偏就在今天被偷了呢?这也太巧了吧?”“也是。”“是吧?要我说,小偷一定知道那件事。”“可为什么秋本那家伙的钱包也被偷了呢?跟他毫无关系啊。”“我也不大明白,秋本的钱包有什么可偷的?”

对话到此便中断了,两个男生似乎走进了教室。

听完这段对话,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疑问:今天对吉冈来说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日子呢?金田和木下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呢?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所谓的“那么期待”又是怎么回事?

我正准备去质问二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似乎不是一步好棋。学生一旦打算瞒着老师什么事,就不会轻易开口。现在鲁莽地去问,万一打草惊蛇,后面就难办了。

上课铃刚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我决定直接进教室。门一打开,学生们似乎没想到老师会这么快到,匆匆忙忙地从各处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尘土飞扬。

就在这时,一张小纸片落在了我的脚边。我捡起来,发现上面写着字。纸片上半部分被撕掉了,只剩下竖着写的“バカドジ”几个字。至于撕掉的部分是不是写着某人的名字,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我想起来,早上教室后方的黑板上似乎也写着同样的字。都已经五年级了,这帮家伙还是这么幼稚。

我看了看吉冈和秋本。秋本的眼圈红红的,吉冈则低着头,像是刻意避开我的视线一样。

我回想起刚才金田和木下的对话。按照他们的说法,偷吉冈的钱包是有人刻意而为,而偷秋本的钱包却似乎没什么意义。

这也是我的疑问之一。吉冈身上应该没带多少钱,因为他的家境并不富裕。这班上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的钱包里有巨款。

我正纳闷,忽然有人敲响了教室的门。我一扭头,见藤原老师正在招手。我走了过去。“什么事?”“你别问了,先过来。”藤原老师将我拉到走廊上,“出事了。刚才警察打电话来了。”“警察?刚才那起盗窃事件,您报警了?”

藤原老师摆了摆手。“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就连校长那边我都还没细说呢!不是那件事。警察在闹市逮到了几名勒索钱财的初中生,其中一个交代说从我们学校的孩子身上抢了钱。”“我们学校的孩子?”“对,就是你们班上的吉冈。”“啊?怎么可能?”“是真的。初中生说看到胸前的名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说是前天。”“前天,那就是星期六……”我朝教室里瞥了一眼,正朝这边观望的吉冈慌张地扭过头去。3

第五节课下课后,我将吉冈叫了过来。吉冈明显心神不宁。“你跟我去一下会客室。警察局的人来了,他们有话想要问你。”“那个……要是钱包……的事,还有秋本……”他吞吞吐吐地说。“跟钱包被偷的事不相干,那件事我们还没报警呢。他们想问的,是勒索的事。”“勒索……”吉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总之,你先跟我一起过去。”我推了推吉冈的后背,走出教室,接着问道,“你的钱是不是在星期六被抢了?”

他像是吃了一惊,停下脚步。“那些初中生被逮到了。”我说完迈步往前走。

吉冈没有跟上来,而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吉冈这才磨磨蹭蹭地迈开步子,看起来若有所思。

到会客室后,警察局少年科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女警已经到了,正和藤原老师、教导主任一起等着。互相打过招呼后,女警开始向吉冈提问。“星期六你是不是去了车站旁的商店街?”

吉冈没有回答,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头一直低着。“喂,怎么了?赶紧回答呀!”藤原老师不耐烦地催促道。

吉冈摇了摇头,还是没抬头:“我没去。”

所有人都发出了轻呼。“不可能吧。你应该是在那条商店街被一个初中生抢了钱。”女警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一点。“我没去,也没有被抢钱。”吉冈突然站起身,我们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便冲出了屋子。女警一脸茫然。“怎么回事?”教导主任问藤原老师。

藤原老师歪着头,求救似的看着我。“那些初中生确定是抢了吉冈的钱吗?”我问道。

女警点了点头。“他们说看到名牌了,上面写着五年级三班吉冈。”“该不会是其他小学的吧?”教导主任小声说道,似乎更愿意认为这件事跟自己的学校没关系。“那些初中生说就是二阶堂小学的名牌。”女警如此肯定,教导主任只得垂下肩膀。“他们从吉冈身上抢了多少钱?”我问女警。“抢钱的那个初中生说大约六千元。”“六千元?!”教导主任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对小学生来说,这可是一个大数目。一个小孩子家,怎么会带那么多钱?”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气愤,或许他自己的钱包里都没那么多钱。

我思考片刻,站起身。“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你打算怎么办?”藤原老师问我。“现在还不能细说,但我一定会让吉冈说实话的。”“这……”藤原老师为难地看着女警和教导主任。

似乎没人要发表意见,于是我走出了会客室。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妙招,但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次盗窃事件的真相,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真相浮出水面。

我这样想着,来到了教室门前。第六节课已经开始了,老师却还没来。孩子们似乎很开心,正闹得欢呢。

走廊一侧的窗户刚好打开了一点,我便窥视起教室里的情况来。我看到十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在他们中间的是山田。

山田铺开了一张体育报,手上拿着一个小册子。那东西很眼熟,正是吉冈之前带着的那个——封面上写着“机密”、背面写着“”的那个。吉冈当时说那是日记本,可如果真是那样,现在东西在山田手上就不合理了。

我推开了教室的门,孩子们立刻四散开来,以惊人的速度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教室里随即安静下来。

我径直朝山田走去。那个小册子好像已经被藏了起来。“把小册子给我看看,就是刚才你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个。”“我没有。”“哦?那我就翻你书包啦?”我把手伸向书包。

山田慌忙将书包抱在怀中。“那是日记本。就算你是老师,也没权利看。”“哼,日记?吉冈也说带着日记。现在流行把日记本往学校带吗?”

吉冈蜷缩起身子,这一举动没有逃过我的眼睛。“那又怎么样?”山田并不打算松开书包。“不相干的东西不准带到学校来,这是规定。日记是,这玩意儿也是。”

我把手伸进山田课桌的抽屉,将塞在里头的体育报抽了出来。山田“啊”地叫出了声。

我将体育报打开,里面很多地方都有红色签字笔做的记号。看上去很像关于赛马的报纸,但做了记号的都是报道职业棒球的版面。“这是什么?”“什么都不是。还给我!”“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孩子只对足球感兴趣呢,没想到还有棒球迷啊。”就在我一边调侃,一边看着被红笔标记的报纸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我看着山田,咧开嘴笑了。“原来六十四分之一是这个意思啊,我终于明白了。”

山田仍然抱着书包,像是被吓到了,一个劲儿地眨着眼睛。4

放学后,我叫住了正准备回家的吉冈。“找你有事,你留下。”

吉冈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我注意到山田等人离开教室时,对于吉冈被留下的事显得格外关注。

趁着值日生打扫教室,我去附近的邮局买了二十张明信片,打算暑假寄给朋友。等我回到教室时,值日生已经打扫完了,吉冈正站在窗户边发呆。

值日生都回去之后,我对吉冈说:“你好像擅长画画,是吧?”

或许是因为被问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吉冈一脸狐疑地看向我。“怎么?你不擅长吗?”“嗯……嗯,我是挺喜欢画画。”

我将二十张明信片和一盒彩色铅笔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你帮我在这些明信片的边角画些什么吧。风铃啊,烟火啊,有夏天气息的就行。”“啊……只要画图就可以了?”“是啊。既然你很擅长,就请你帮我画啦。”

我这么一说,吉冈便略带迟疑地坐到椅子上,打开彩色铅笔盒的盖子。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在明信片一角画了起来。不一会儿我就看出他画的是金鱼。随后他又换了一支黑色铅笔,在一旁添了只大眼金鱼,看起来活灵活现地游着。“画得不错嘛。”

听到夸奖,吉冈露出一脸开心的表情,很高兴地画了一张又一张。烟火、沙滩排球、帆船,全是些让人联想到夏天的东西。看到他画出精美的夏季和服时,我更是大吃一惊。

二十张明信片都画完之后,他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神情,看来他真的非常喜欢画画。“辛苦你啦。托你的福,今年夏天的明信片很漂亮。电脑打印出来的图可不如这个有趣。给,这是辛苦费。”我从钱包里掏出一枚五百元的硬币放到吉冈面前。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学校让学生给自己干活其实是违规的,不过算啦,今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作为交换,把你手上的那五百元还给秋本吧。”“啊?”吉冈的脸转眼间变得通红。“你并不是因为想要钱才去偷的,对吧?因为担心只有你的钱包丢了会引起怀疑,所以才捏造出另一个受害者。是这样吧?其实受害者是谁无所谓,选择秋本是不是因为他看上去最好欺负?”“我才没……”“别狡辩啦。你要是再说谎,我可真的要发火了。至关重要的用来赌博的钱没了,为了掩饰,你才谎称钱包被偷了,对吧?在大人的世界里,我们管这叫假戏真做。”

吉冈似乎明白一切都已败露,微微点了点头。“好。那你就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听。”我说。

吉冈嘟嘟囔囔地说了起来。他说的跟我的推理完全吻合。

首先,我带的这个班从今年春天开始流行起某种赌博游戏,简单来说就是赌球,猜测职业棒球比赛当天所有场次的获胜队伍。总共有十二支球队,如果每场比赛如期举行,获胜队伍就有六支。六支队伍全部猜中的人,就可以赢得奖金。

参与赌球时,需要将所押的每支球队名称的第一个字排列起来,[6][7][8]写成赌票。比如猜ジャイアンツ、ドラゴンズ、タイガーズ、[9][10][11]ライオンズ、ファイターズ、ホークス获胜,就交一张写有[12]“ジドタラフホ”的纸条上去。我在午休时捡到的那张写有“バカドジ”的字条,恐怕也是这种赌票的一部分。比赛的结果会在第二天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也就是早上我擦掉的那些奇怪的字。

所谓六十四分之一,指的是假设所有球队实力相当、举行六场比赛的情况下,猜中全部获胜球队的概率。小学数学课不教概率,不过或许有人从自己的哥哥姐姐那里学到过。据吉冈说,原本大家打算赌[13]J联赛,但是猜中的概率实在太低,才换成了职业棒球联赛。他说有不少女生也参与了赌球,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棒球比赛规则。

他们的赌注是每注两百元。每人轮流坐庄,负责收集赌资。上周的庄家是吉冈,那个小册子就是用来记录谁在哪支队伍上押了多少钱的。

可惜,吉冈手上这笔重要的赌资在星期六被抢了。他觉得就算老老实实地告诉大家,也不见得能获得信任。他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假装钱包被偷了。“一帮小鬼净鼓捣些歪门邪道,赌球的惩罚可不轻哦。”

吉冈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赌博得来的钱,最终还是会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因为赌博而虚度了人生的愚蠢的大人数不胜数。钱就是要靠劳动去赚才好,那样得来的钱,花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我将二十张明信片摆在桌上,刻意露出了所有的图画。“怎么样,你不觉得吗?”

听完我的话,吉冈用力地点了点头。

[1]此处为日文中的片假名,读作BUSU,意为“丑女”。

[2]读作BAKA,意为“笨蛋”。

[3]读作JI。

[4]读作DOJI,意为“蠢货”。

[5]读作DO。

[6]读作JAIANTSU,日本职业棒球队读卖巨人队的名称。

[7]读作DORAGONZU,日本职业棒球队中日龙队的名称。

[8]读作TAIGAAZU,日本职业棒球队阪神虎队的名称。

[9]读作RAIONZU,日本职业棒球队西武狮队的名称。

[10]读作FAITAAZU,日本职业棒球队日本火腿斗士队的名称。

[11]读作HOOKUSU,日本职业棒球队福冈鹰队的名称。

[12]上述6支球队名称的首字组合,读作JIDOTARAFUHO。

[13]日本职业足球联赛,1993年成立初期共有10支球队,后逐渐发展为56支。第三章 10×5+5+11

我新工作的地点,位于一片名叫三叶新城的住宅区。在这片规划整齐的土地上,排列着许多大小和风格都很相近的房屋,像玩具积木一般。

我打量着这些房屋,一路往东走,最后到了三叶小学的大门。学校由两幢三层教学楼和一幢体育馆似的建筑构成,看着很新。

离上课时间还早,住在新城里的孩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来到学校,我混在他们当中进了正门。有几个孩子神情讶异地看了看我,或许是觉得面生吧。

跟校长和教导主任打完招呼后,我又听年级主任佐藤老师说明了工作内容。佐藤老师四十五岁左右,她看上去不像教师,倒更像一个古板的学者,说话时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据佐藤老师介绍,原本带五年级三班的男老师姓森本,在五月黄金周假期突然死亡,因此学校才急需一名代课老师。“这两个月请你多费心,之后会有正式的教师来接手五年级三班。”一番说明过后,佐藤老师补充道。“那位森本老师是什么样的人?是老教师吗?”我问道。

佐藤老师盯着我。“为什么问这个?”“因为您说他去世了,我就猜测他年龄可能很大。如果班上的孩子以前是由一名老教师教的,那么我跟他们的相处方式也要有所改变。”“年纪轻轻,说得倒像是个代课老手似的。”佐藤老师的嘴角略带嘲讽地向上扬,“森本老师很年轻,今年刚大学毕业。”“哦?”我有些意外,“是因为生病吗?”

佐藤老师眉头一皱,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生病,是事故。”“事故?交通事故?”

佐藤老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耐烦地起身,一语不发地回到她的办公桌前。真是个冷漠的大婶。

五年级三班的教室位于教学楼的三楼。爬上台阶后,我沿着走廊往教室走去。越接近教室,我越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至今为止我已接手过不少班级,在走廊上听不见教室里的喧闹声还是头一回。

我推开门,走进教室。所有人都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这再次令我吃惊。有人甚至已经翻开了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和笔记本。纪律这么好的班级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该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我心怀戒备地点了名,紧接着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发现孩子们并没有特别的企图,对我这个新来的代课老师也不好奇,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路人般面无表情。

第一节语文课开始了,教室里还是很安静。没有交头接耳的,也没有故意找茬欺负同学的,打瞌睡的就更没有了。一切都显得过于安静,甚至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想,之前负责带他们的森本老师因事故去世,这件事或许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打击。看来森本老师虽然刚毕业,但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牢牢抓住了孩子们的心。

森本老师受他们爱戴的证据就摆在窗边的讲桌上。那是一支白色的百合花,插在一个小小的花瓶里。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像是为今天新来的代课老师准备的,应该还是为了缅怀因事故去世的前任教师吧?

我一边上课,一边观察五年级三班的孩子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看起来都无精打采,只是低着头呆呆地盯着摊开的课本,不像在上课,更像在静静地等着时间消磨殆尽。从他们身上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到孩子应有的天真和朝气。

我注意到一个坐在第四排靠窗一侧的女生。她五官清秀,如果年龄再大些,走在街头或许会被星探盯上,胸前别着的徽章让我知道她是班长。

我从贴在讲桌上的座位表得知她的名字是下村彩香。她眼睛盯着教科书,却完全没有听我讲课,因为她面前课本翻开的页面完全不对。

下课铃响了,我立刻宣布下课。课间休息时间,终于有人起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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