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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5 04: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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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超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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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十二宫2

天机十二宫2试读:

天机十二宫2:之上爻堂王超 著版权信息

天机十二宫2:之上爻堂

王超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序章 逃杀“嗖”“嗖”“嗖”

夜幕之下,几道身影在竹林间飞速狂奔,他们速度极快,而且时不时回头张望,显得颇为焦虑。

皎洁月光映照之下,依稀可看清这几人满身鲜血、脸色憔悴,然而,步伐不乱,眼神坚定;领头男子莫约二十岁,一张国字脸,沾着血迹,平添几分刚毅之色,他右手紧握沾满鲜血的红缨长枪,左手托着斜系在肩膀上的襁褓。

滴答。

一滴鲜血从领头男子脸颊上缓缓滑下,滴落在襁褓中婴儿的鼻尖上,婴儿伸出肉嘟嘟、白皙的小手抓了抓,鲜血染红了鼻头;男子边跑边低头望了一眼怀中婴儿,瞧着婴儿这副可爱模样,沾着鲜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宠爱的喜色。“踏”“踏”“踏”

两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男子情绪被打断,神色凝重的扭头朝两边望去,只见两边火把映天,如两条肆虐的长龙快速移动,呈围剿之势逐渐朝前方合笼,又扭头朝身后望去,只见一排火把正逐渐逼近,与两侧的火把结合,呈弓形涌来,如怪兽的血盆大口势要吞噬这几人。

半盏茶后。

火把由弓形变成圆形,前方骏马嘶吼,火把停止移动,后方脚步逼近,火把迎来——这几人已彻底被围了。

领头男子止住脚步,其余几人也纷纷停下,肩靠着肩,围成小圈,眼神警惕的凝视着各自前方的黑衣人。

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免不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

如此对峙几息后,一黑衣人从人群中走来,在众黑衣人前止步,望着面前意图做困兽之斗的男子们,眼神中散发着一丝敬重,开口道:“交出这孩子,留你们全尸。”

领头男子神情漠然、毫无惧意,左脚往前踏了半步,抬起手中红缨长枪直指黑衣人首领,气势十足的质问道:“你们到底什么人?当朝皇子都敢截杀,不怕灭九族吗?”“杀。”

黑衣首领似乎早已预料如此结果,并不多言,直接下令;顿时,众黑衣人如蜂群般朝几人涌上去,手中的武器已挥出,直逼被围几人,火光映照之下,刀光剑影、鲜血喷薄,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倒下。

这几人配合默契,阵型不乱,虽人少,却一时间阻挡住黑衣人的进攻,可他们都已三天三夜未合眼,早已疲惫不堪,在黑衣人连番进攻之下,或多或少的受了些轻伤,领头男子为护婴儿,腹部硬生生中了一刀,鲜血直流。

此时,他们在苦苦支撑,如此下去,被杀只是迟早之事。

其中一男子一剑扎进冲上来的黑衣人脖颈,又退回自己位置,急慌说道:“大人,皇子安危为重,吾等为大人杀出一条血路,请大人护皇子先走。”“好。”

领头男子毫不迟疑、干净利落的应了句,几人同时变化方位,将领头男子护在中间,朝着黑衣人防守最薄弱的北面突围,一路杀伐,鲜血狂喷,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有黑衣人,亦有自己人。

领头男子眼睁睁看着下属一个个倒下,神情悲痛,却深知皇子性命为重,强忍着这份悲痛继续往前冲,打开一道缺口,领头男子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挥着长枪横扫阻挡之人,直冲而去。“追。”

黑衣统领见状,厉声大吼;部分黑衣人听令,上马追赶。“踏”“踏”“踏”

骏马驰骋。

领头男子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捂着腹部,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流出,这一刀实在够深,如此颠簸,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失血而亡;男子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黑衣人穷追不舍,尚未收回目光,便觉得视线模糊起来,他的精神已到溃败边缘,深知情况不妙,他可死,皇子不可死,必须护皇子周全,男子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破庙,又低头凝视着襁褓中的婴儿,语气无奈的说道:“皇子,卑职无能,只能令皇子受苦了。”

男子骑着骏马直奔破庙之内,骑至一尊破旧的佛像前才勒马停下,却未下马,直接解开系在肩膀上的襁褓,双手托着婴儿放在佛像脚边,双手合十,虔诚的膜拜道:“佛主保佑。”

男子膜拜完,目光投向婴儿,郑重说道:“若卑职侥幸不死,定来接皇子。”

男子深知自己随时可能流血而死,就算一死,也要为皇子吸引追兵,思考一番,手拉缰绳绑在腰间,以至于死后不会坠马,黑衣人一时难以发现,做完这一切,他扭头望了婴儿一眼,眼神中散发着浓浓不舍,心一横,双腿一蹬,骏马奔腾而去。

穷追而来的黑衣人发现男子踪迹,继续追杀,群马奔腾而去,掀起尘沙,消失无踪。第1章 青山依路未归途

深夜。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雨滴声不绝于耳,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道闪电从天劈下,将漆黑的夜晚映照的如白昼一般,只见雨夜之中,一道披着蓑衣的背影正手持铁锹奋力的铲挖,雨水由高而下流淌,汇入坑洼之地,竟是鲜红血水,顺着血水流淌方向逆向望去,只见这道背影不远处躺着一人,这人纹丝不动,身上的太医署官服已被染成红色,尽是缺口,鲜血从他身上流出,与雨水融合,一眼望去,便可看出此人被乱刀砍死。

闪电转瞬即逝,四周再度陷入黑暗之中,一阵阵惊雷之声紧随而至。

雷电交加。

那道身影扔下手中的铁锹,奋力的拖着尸体,直至将其拖到坑中,这道身影又拿起铁锹一铲一铲的往里填土,将坑洼填满,他用铁锹拍了拍土,血水四溅,做完这一切,那人提着铁锹离开,背影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次日。

雨过天晴。

经历一整夜暴雨洗礼,京城空气无比清爽,天气也阴冷了几分,这场暴雨似乎预示着寒冬已至,人们纷纷添加厚衣御寒;街上,坑洼之地汇集着一滩滩无法流淌的雨水,一些顽皮的孩子似乎不知寒冷,赤着脚跳进水里,水花四溅,欢笑连连,对于孩子来说,开心便是如此简单。

中年壮汉手提扁担准备上工,见这群孩子嬉闹,佯装吓唬道:“大狗子,又玩水,告诉你阿婆,让你阿婆打你屁股。”

孩童们朝壮汉吐了吐舌头,逃也似的跑开。

壮汉大笑着走上桥头,望了一眼云水河,一夜暴雨,河水漫涨,两旁的案堤都快淹没,壮汉正要收回目光,只见河中漂浮着一物,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正打算不理去上工,只听远处河边正打水的妇女惊慌大叫道:“人,河里有人。”

壮汉仔细一瞧,河里的东西确实像个人,只不过缠着一些黑色东西,又距离太远,难以看清,妇女如此大喊,虽无法确定是不是人,可救人为先,壮汉并不多想,放下手中扁担,麻利脱掉外衣、鞋子,纵身一跃跳进冰冷的云水河。

壮汉水性极好,不消片刻,便游到那物旁边,这下看得清晰,果然是个人;不过,这人身上缠满了头发,这些头发在水中漂浮,异常渗人。

壮汉脸色当即吓的惨白如纸,二话不说,手忙脚乱的朝岸边游去。

此时,岸边已聚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询问怎么回事。

壮汉游上岸,不知是恐惧还是河水太凉,牙齿都在打架,声音颤抖、语无伦次的说道:“河……河里,水……水鬼杀人了。”

……

……

沈爻神色如常、双手托着皇上御赐提名走出宫门,任谁也无法看透他此时内心想法,他只觉很冷,两日前那场秋雨过后,天气骤冷,添了件厚衣,依旧觉得冷气逼人,往日并未有如此感觉,或许冷的是心,他站在宫门口止步,喃喃自语道:“寒冬真的到了。”

芙蓉栈的马车一直在宫门口等候,沈爻出了宫门径直上了马车,马夫挥着马鞭、驾着马车朝芙蓉栈驶去。

车内。

暖了几分,似乎遮挡住外面的严寒。

沈爻端坐,空洞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思绪早已飞至赵权所说抉择——陈十六的命、大理寺少卿,这似乎如鱼与熊掌的抉择;然而,在沈爻的心中,如此比喻又不合适,陈十六不是鱼,亦不是熊掌,他是人。

沈爻承认,起先将陈十六留于身边便是为了今日以他身份作为交换,可不知为何,心中竟产生动摇,不,或者不是动摇,不知何时起他心里早有抉择——不能舍弃陈十六。

他知道如此做法非常不明智,可能令自己难以调查沈家案子,亦不可能完全确保陈十六性命,赵权只不过未将陈十六放在眼中,若真动了杀心,世上谁能阻拦?

自己该如何做?

沈爻想至此处,眉心不由皱了起来,死,必须让赵权认为陈十六已死,如此一来才能两者兼得,如何留住陈十六一命又让赵权认为陈十六已死?这并非一件容易之事,沈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想法,却被一一推翻,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有半分纰漏,而且陈十六性情刚烈,如何劝他假死离京?

沈爻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情实在比破案难,只能试着先劝说陈十六了。

马车行至芙蓉栈,沈爻拿着皇上御赐提名走进芙蓉栈,上楼回房,刚沏了杯茶,暗门便缓缓开启,芙蓉走了进来,紧张的问道:“先生,赵权可言而有信?”

沈爻端着茶杯饮了口茶,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纸张。

芙蓉打开纸张,见“上爻堂”三字,左下角落款赵权之名,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连忙说道:“恭喜先生,先生的计划往前迈了一大步。”“还有更大的一步,赵权让我进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少卿。”沈爻淡淡说道。“真的吗?”

芙蓉满脸欢喜的问了句,她是世上唯一知道先生秘密之人,自然知道入职大理寺对先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连忙恭喜道:“恭喜先生,先生重查沈家的案子指日可待。”

沈爻脸上不见丝毫喜悦,淡淡说道:“不过,有个条件。”“什么条件?”“杀了十六。”

芙蓉神情一怔,她已知陈十六皇子身份,明白赵权此举意图,见沈爻如此神情,语气试探的开口说道:“先生并非苦恼如何抉择,而是苦恼如何保住陈十六的命?”

沈爻并未回答,缓缓问道:“十六还没回来?”“他去拜祭邱怡,怕是有太多话要说,怎么也得晚上才能回来。”

……

……

落叶满地。

山林间尽显萧条、荒凉之景。

陈十六站在孤坟前,用手轻轻拂去木碑上的落叶,凝望着木碑上的字,温柔说道:“邱怡,我来看你了。”

坟上的落叶拂净。

陈十六蹲坐在坟前,从篮子里拿出冥纸、酒壶,将冥纸点燃,拿起酒壶狠狠灌了口酒,扭头望着木碑,目光充满歉意,缓缓开口道:“邱怡,对不起,我无法为你报仇。”

陈十六又灌了口酒,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能知你当时心里滋味,你不想害先生,可你又不得不去害先生;先生说,若你杀了他,便会陪他去死,我知你当时别无选择,父仇不报,何为人子?去往赤圣军的路上你心神不宁,怕是在犹豫;先生说,人生便是如此,总是要经历太多苦难与折磨,死的人已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或许我该杀了万筠灵,可我知你不希望我如此做,那样你会更内疚……”

陈十六絮絮叨叨说着,酒一口一口灌着,不知不觉已喝了五壶烈酒,已显醉态,语无伦次的继续说道:“邱怡,若是可以,我多么希望先生当时没接下冷锋的案子,那样我们便不用来京城,不会卷入宫廷争斗,就你、我、先生我们三人在上爻堂无拘无束的生活,那该多好;不,那样不好,你不为被诬陷的父亲做些什么,永远不会真正开心,而我,不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如今纵然我知自己身份,又能如何?父母已故,我又能找谁相认?那些兄弟姐妹?他们个个眼中只有权力,或许恨不得我死。呵……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有先生,我知先生永远不会抛弃我。赵焕尔说先生早知我身份,留我在身边是想利用我,我不相信她的话,世上我唯一相信的就只有先生,先生永远不会骗我……”“踏”“踏”“踏”

陈十六正自言自语说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扭头望去,只见七、八个身上缠着锁链的汉子骑着骏马护着中间的马车朝这边奔来。

这荒郊野外,他们来此作甚?

陈十六心中生疑,晃晃悠悠的站起,眯着眼望着;这时,骏马已行至坟前,这些人勒马停下,却未下马,马车缓缓停下,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止步,凝望着陈十六,开口说道:“陈十六,我家院主邀你一见。”“你家院主?”

陈十六没想到这些人竟是为自己而来,不解问道:“你家院主是谁?见我干嘛?”“见了便知。”“邀人相见,不言姓名,不言缘由,可见你家院主并非光明磊落之辈,我陈十六不见鼠辈。”陈十六一脸醉意的说道。“若执意相见呢?”“呵……那是要打一架喽?”

陈十六满是醉意的脸上泛着戏谑的笑意,身上动作看似迟缓、摇晃,抽剑却极快,破剑一出,剑尖直指面前女子,不耐烦的说道:“看你是个女子,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回去告诉你家院主,想见我,让他亲自来,赶紧走,别逼我出剑。”“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女子冷冷说了句,下令道:“拿下。”

话音刚落,坐在马背上的八名汉子瞬间从马上跃起,手法快速的将缠在身上的铁链拿在手中,脚尚未落地,手中的锁链已出,朝着陈十六击去。

陈十六醉态已露,身子摇晃、视线模糊,可见锁链袭来,出剑却不慢。“铛”“铛”“铛”

陈十六猛然甩剑,手腕一转,挡住铁链的同时破剑轻易抽出,八人围着陈十六不断挥着铁链,一连过了数十招,陈十六竟游刃有余躲过。

这八人脸色不由难看,连个酒鬼都拿不下,实在丢人,彼此相视一眼,似乎读懂对方心思,立即向对面同伴抛出铁链;陈十六见状,随手甩剑,挑开三条铁链,可其余五条却被他们各自对面的同伴抓住,顿时将陈十六困在铁链之中。

陈十六醉意的脸上一惊,神色不由严肃起来,单脚踏地,想凌空跃起逃出其中;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女子突然动了,脚尖点地,手持一把长剑从上方封住陈十六的路。

陈十六难以冲出,只得愤愤退回,五人及时拽着铁链,顿时将陈十六缠住。

陈十六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恶狠狠的瞪着面前女子,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想干嘛?”

女子一脸漠然,并未回应,淡淡吩咐道:“带走。”

两名壮汉扛着被铁链捆绑的陈十六朝马车走去,到了马车前,像是对待货物一样粗鲁的将陈十六扔进马车。

女子见状,上了马车,吩咐道:“走。”

骏马狂奔,这些人远去。

这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坟前,视线凝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直到无法看清,他才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第2章 不足为外人道也

东方泛白,破晓已至。

房间的油灯已灭,煤油燃尽,只剩下干瘪的灯芯。

沈爻整夜未眠、奋笔直书,案几旁的铁桶中尽是纸张燃烧的灰烬,皆是筹划如何蒙蔽圣听保陈十六性命的方法,写完便焚烧,只将筹划留于心中;然而,彻夜谋划,依旧不甚完善。

此事一招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务必做到毫无破绽,只是没有破绽的“犯罪”谈何容易?沈爻素来办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可为了保陈十六性命,他必须竭尽全力。

案几上的新纸又画满,沈爻失望的叹了口气,略微烦躁的拿起纸张下意识的放在煤油灯上,这才发现油灯已灭,拿起案几上的火折子点燃,将燃烧的纸张扔进铁桶之中,凝视着纸张燃烧散发的火焰,一时入神。“吱嘎”

房内的暗门开启,芙蓉端着茶点走来,先生一夜未睡,她便在隔壁房间陪了先生一夜。

芙蓉将茶点放在案几边,轻声唤道:“先生,吃点东西吧!”“十六回来了吗?”

沈爻收回思绪,扭头望了一眼芙蓉,点点头,随口问了句,拿着餐盒里的糕点吃了起来。“没有。”

芙蓉摇了摇头,见先生神情一愣,请示道:“要不我派人瞧瞧?”

沈爻心神不宁的自语道:“十六虽顽劣,但向来守时;纵然有事耽搁,也会捎个信。”“先生担心皇上……”

芙蓉心思涌动,如今最想除去陈十六之人莫过于当今圣上;可芙蓉话尚未说完,沈爻便摇头打断道:“不会,若赵权真想动手,昨日便没必要暗示我;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只是想多陪陪邱怡,再等等吧!”“是。”

芙蓉应了句,关切的说道:“先生,你已一宿未眠,还是休息一下吧!”“恩。”

沈爻点了点头,待芙蓉告辞离开,脱掉外衫上床休息,熬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入眠极快,似乎刚闭眼,就被吵醒,殊不知已是晌午,一睁眼便见万筠灵站在床头,坐起身,淡淡说道:“万捕头向来如此入男人卧房吗?”

万筠灵没心情理会沈爻讽刺,冷冷问道:“陈十六呢?”“去祭拜邱怡了。”“你知他去拜祭邱怡,可知他在拜祭之时被人劫走。”“被人劫走?”

沈爻一时无法相信,世上唯一想对付陈十六的便是最不可能亲自动手的当今圣上,那还会有谁劫持陈十六?目的为何?沈爻心中泛疑,觉得此事不对劲,而且万筠灵是如何得知此事?不由思索着下床,随口问道:“谁劫的?你如何得知?”“谁劫的不知道,我是听义父所说,昨日陈十六祭拜邱怡时,突然出现一伙来历不明之人,陈十六与他们激战,不敌被劫,目前不知去向。”

万筠灵从郭玉口中得知陈十六被劫,心中颇为疑惑,义父为何知晓陈十六的动向?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圣上的意思,陈十六皇子身份虽未确定,然赵焕尔当众说出,怕是八九不离十,皇上念及兄弟情深密切关注也在情理之中,万筠灵深知沈爻、陈十六主仆情深,得知此事,立即前来告知,关心问道:“沈先生,陈十六有无仇家?这伙人为何劫走他?”

沈爻心思涌动,陈十六此时被劫确实解了燃眉之急——无需应付赵权,可何人将其劫走?其中是否与陈十六皇子身份有关?这伙人将会如何对待陈十六?沈爻实在不能不担忧陈十六安危,不仅如此,陈十六被劫竟由六扇门口中传出,可见赵权一直派人监视陈十六,那万筠灵前来相告是否是赵权故意试探?

沈爻脑海浮现各种想法,神情却淡然,似乎一点不关心陈十六死活,喝着茶淡淡回道:“我只知他来我这当下人之前在帮派做打手,至于有无仇家,何人将他劫走,我哪里知道。”“沈先生。”

万筠灵吃惊的望着沈爻,不解沈爻为何如此冷淡,问道:“沈先生难道不关心陈十六安危?”

沈爻微微扭头,眼角余光撇了万筠灵一眼,嘴角泛着笑意,说道:“万捕头似乎很着急,若在下没记错,陈十六还想杀万捕头。”“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万筠灵忍不住脱口而出,此话二人各觉不同意思。

万筠灵此意是指她知沈爻、陈十六主仆情深,因沈爻而着急陈十六安危,站在沈爻角度考虑,不知何时自己竟如此关心沈爻,心中不由慌乱;而在沈爻理解中,万筠灵与陈十六矛盾是因救自己而起,一时无言以对。

万筠灵生怕沈爻看出自己内心所想,故意板着脸、冷冷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还不是为了救你,不然,我为何杀邱怡?再说公主阴谋败露,陈十六应猜测到当时情况,我相信他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我虽与他不合,但敬佩他为人,自然不希望他遇害。沈先生,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查出劫走陈十六的人到底是谁,被劫到何地,咱们也好救他。”“这是陈十六的事,他自己会解决。”沈爻淡淡回道。“什么意思?”

万筠灵一愣,不解的问道:“你不打算管他了?”“他只是我身边一个下人。”“沈爻。”

万筠灵不敢相信的望着沈爻,如何也没想到这话竟从沈爻口中说出,一直以来万筠灵认为沈爻虽待人冷漠、言语带刺,但并非无情之人,陈十六为救他不顾生死,亦可说明这点,可现在陈十六有难,他竟不管,万筠灵颇为恼火,义愤填膺的问道:“你真不想救他?”

沈爻悠闲的端着茶壶往杯中倒茶,淡淡说道:“圣上御赐提名已至,上爻堂即将开张,他只是个下人,两者在我心中孰轻孰重,万捕头难道不知?”“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万筠灵冷冷丢下一句,气的摔门而去。

沈爻凝视着万筠灵离开的背影,待万筠灵走出房门,他淡然的脸上浮现出浓浓担忧之色,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将房门关上,走到墙边,伸手敲了敲墙壁;不一会,暗门开启,芙蓉着急走来,这还是先生首次主动召唤自己,见先生神情焦急,问道:“先生,怎么了?”“十六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沈爻简明扼要的将万筠灵所说告知,芙蓉一脸愧疚,她为先生收集情报,亦知先生关心陈十六,可陈十六出事,自己竟比六扇门知道的晚,连忙请罪道:“先生,都怪芙蓉,我应该派人暗中保护他。”“世事难料,这如何能怪你。”“先生,谁会劫走陈十六?莫不会是皇上?”芙蓉猜测问道。“应该不会。”

沈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分析道:“赵权昨日刚暗示我以陈十六的命换大好前程,此种考验远比劫走陈十六看我反应更直接,我尚未答复,他不会如此着急动手。”“那会是谁?”“我也想不通,陈十六曾是武邑县帮派的打手,可在办荀勖的案子时,我已将他之前的恩怨扫清,不可能有人对他动手。”

沈爻若有所思的分析道:“这些时日来,他武功大增,一般人怕是难以将他拿下,劫持的人武功定然不俗,身份背景绝不简单,若陈十六只是陈十六,谁会劫他?劫他之人定是因他身世,那这伙人究竟是谁?目的为何?”“先生,那陈十六会不会有危险?”“不知道。”“先生,那我们马上调查何人所劫,尽快救出陈十六。”芙蓉着急说道。“不可。”

沈爻摇头说了句,见芙蓉一脸诧异的望着自己,缓缓解释道:“此事六扇门前来告知,想必郭玉也是从皇上口中得知,那皇上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哼……怕是想趁机考验我是否关心陈十六死活,大理寺少卿的职位我还惦记,至少表现的忠心;此事我不能亲自追查,只能由你暗中去做,若是追查之中有疑问,大可来问我,切记,追查时定要小心,别被人跟踪。”

芙蓉当即领会沈爻话中之意,应了下来,正欲开口告辞去办此事,又听沈爻开口说道:“另外,帮我寻摸一下是否有出售的宅院。”“先生要搬出去?”芙蓉一愣,连忙问道。“不能一直住在此处,一是住久了怕被人查出你我关系,我还需要你暗中协助,尽量避免暴露;二是上爻堂已获圣上御笔,也该寻一处地方开张。”沈爻缓缓说道。

芙蓉一脸不舍,先生另择住处,虽未离京城,可两人关系不宜公开,想见一面怕是不容易,但也明白先生担忧,沮丧的应下来,告辞去办这两件事。

沈爻凝望着缓缓关上的暗门,脸上浮现一抹歉意,他自然知晓芙蓉心意,只是自己无法答应,唯有尽力避免,又想起陈十六被劫一事,担忧不由浮上心头。

……

……

万筠灵心里窝火的回到六扇门,一想到沈爻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气的恨不得在那张脸上扇两巴掌,愤愤的坐在椅子上生闷气;郭玉从外走来,见万筠灵脸色比平日更冰冷,想来是在沈爻那受了气,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义父。”

万筠灵见郭玉走来,连忙起身行礼,郭玉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万筠灵放下手,愤愤说道:“还不是那沈爻,真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陈十六为了他死都不怕,可现在陈十六被人劫走,他却不管不顾,我真为陈十六不值。”

郭玉不信的问道:“他真不管陈十六?”

万筠灵愤愤不平的回道:“恩,说什么上爻堂开张比陈十六的命重要,简直就是个自私自利之徒。”

郭玉微微一笑,安慰说道:“算了,陈十六是他的人,他不管,那也没办法。”“义父,皇上什么意思?”

郭玉神情一凌,问道:“此事与皇上有何关系?”“陈十六是皇子,与皇上是兄弟,他被劫,皇上不救他?”万筠灵不解的问道。“陈十六皇子之说尚未证实,而且你我身为臣子,只需领命行事即可。”郭玉语气威严的教导道。“筠灵知错。”

万筠灵点头回了句,又抬起头,说道:“义父,那我们六扇门查吧?”“六扇门效忠皇上专办朝廷案件,虽说传言他是十六皇子,但未经证实,六扇门调查不妥。”郭玉摇头拒绝道。“义父。”

万筠灵还想劝说,郭玉却听不下去,严词说道:“好了,我让你告知沈爻此事是还他当日恩情,他既然不管,你又何必揽事上身?此事就这么着。”

郭玉说完,便转身欲要离去。

万筠灵见郭玉要走,连忙喊了句“义父”,见郭玉身子没转只扭头回望,认真说道:“陈十六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被劫,没人管,我管。”第3章 山中有个十六院

官道。

许慎乘坐的马车正往京城方向前行,自科举高中、委任仓廪县县令,他便未回过京城,已两年有余,并非他不想回京探亲,只因父亲交代,既已为官,便要慎言慎行,此番入京也是因调令下达命他任刑部郎中,属于公干;他自然知晓以自己资历尚不足以如此升迁,父亲定在其中走动不少,他并不因借父亲升迁而感羞愧,也未沾沾自喜,坦然待之;当然,他有自己的做事之道,并非毫无真才实学的纨绔。

在仓廪县这两年,他谨遵父亲教导,万事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遇事不免有些怯弱,却也为百姓办了些实事,不然,这马车之内也不会尽是百姓赠送之物,回想起临走时的情景,百姓端着家乡之物相送,场面着实感人,百姓便如此质朴,为他们做些事,他们便由衷感激。

如此看来,做个清官委实不错。

清官。

许慎觉得自己对得起清官二字,为官二年,他不取不捞,从未往兜里私揣过半文银子;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官,若是好官,为了百姓利益,应不惧一切权贵,仓廪县人口失踪便是个例子,他虽有怀疑方向,却忍而不查,便是担心踏错一步、惹上麻烦,只能借着沈爻查清此案。

或许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好官。“少爷,京城到了。”

下人王丰欢喜的叫喊打断了许慎的遐想,他回过神,掀开车帘,侧头朝窗外望去,京城城门已在眼前,收回目光,吩咐道:“先将我放至刑部门前,你随马车回府。”“少爷,也不急于这么一时,你回京,怎么也得先回府见见老爷吧?”“你懂什么。”

许慎淡淡回了句,王丰低头不语,似乎早已了解公子性情,多说无益。

说话间,马车已进了城门,主仆二人各自通过旁边车窗观望着繁华京城,两年未归,自然有些思念之情,睹物排思;观望一路,马车已行至刑部大门前,许慎下车,迈着步子走进刑部,向门前守卫表明身份,便由守卫领入,到了内院,大堂门前的守卫又将其拦下,提醒道:“大人们正在议事,请在此等候。”

许慎微微点头,便站在门口等候传唤,只听大堂之内传来议论之声,闲来无事,不由侧耳细听。“死者身上共八处伤口,应是钝斧之类的利器所伤,致命伤在胸口,死者应是死后被人扔至云水河,捕快检查了云水河两岸附近,并未发现痕迹,案发地点应该不在云水河附近,河底……”“等等。”

此时,一人将之前那人谈话打断,提醒道:“刘主事,你莫要忘了,凶案发生那夜下大暴雨,案发现场的痕迹可能被雨水冲刷掉了,没发现痕迹,并不能证明凶案现场不在河两岸。”“对,如此说法极对,我那般说是一种可能,这并非此案重点,此案重点在于头发,死者身上的头发。无论案发地点在何处,凶手将尸体抛至云水河,河底又无沉尸迹象,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发现尸体……”“刘主事,那夜暴雨,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凶手将尸体抛至云水河或许就是为了弃尸,只不过没想到尸体并未被冲到下游,怎能说凶手的目的是让人发现尸体呢?”之前那人又打断道。“头发,那尸体身上缠着的头发如何解释?”

刘主事语气稍显急切的反问了句,不给对方回答机会,继续说道:“凶手若只是为了弃尸,那如顾大人所言直接扔进漫涨的云水河岂不省事?为何浪费时间、冒着危险给尸体缠上头发?”“难道真是水鬼杀人?”有人插话问道。“十几年前是有水鬼杀人的传闻,可此事多年未发生过,而且市井流传的水鬼杀人都是溺死,百姓才会传河中有水鬼杀人,并非如死者这般先被人砍死再扔至云水河,而凶手也应该知道传闻,并非以此来扰乱查案方向,那凶手为何还这样做?”

大堂静了下来。

许慎猜想众人应是在思考刘主事话中含义,他听出这起案子的大概,凶手用钝器杀人、将死者抛至云水河,还用头发缠住死者,凶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还是说天生怪癖?许慎只是闲来无事简单一想,却未深究,能令刑部大臣如此重视、齐聚讨论,死者身份定不简单,自己还是别掺和为好。“好了。”

大堂静了几息,又传来一声浑厚嗓音,许慎熟悉这声音,此人正是刑部尚书关玉琪,与父亲同期高中,二人是至交好友。“此点虽为此案最大疑点,可并非关键线索,目前最重要的是破案,此案的线索并非没有,冯太医死前几日精神恍惚足以说明问题,还是先从冯太医死的前几日见过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入手调查最为妥当。”“是,大人。 ”“都下去吧!”“下官告退。”

许慎听闻议事结束,身子一侧,压着脑袋站在门旁,眼角余光打量着一个个身穿官服的大人走出来,他并未抬头,直到无人走出,才迈着步子走进大堂,见关玉琪正坐在椅子上,走上前,抱拳道:“下官许慎拜见尚书大人。”“许慎?”

关玉琪抬头望了望,好一会才想起来,脸上挂满微笑,说道:“原来是许贤侄,何时回来的?”“回尚书大人,下官刚到京城。”“刚到京城?还没回府?”“还没。”“跟你爹一模一样,为人过于谨慎。”

关玉琪手指点了点许慎,做出长辈教训之姿,许慎点头、赔笑,关玉琪也不再多说,朝外面喊了句“看茶”,又扭头望向许慎,开口说道:“既然来了,有一事于你说说。”“大人请讲。”“前几日京城之中发生了起命案,死者是太医署副院使冯迁冯太医,此案本归衙门管,或许你也知道冯太医是太后的御用太医,颇受太后宠爱,这起案子如今移交刑部。”

关玉琪说着撇了一眼许慎,深知这孩子与他父亲一样谨慎,甭说此案与他无关,纵然有关能甩则甩,见下人上茶,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才继续说道:“我知你性情,恐怕不愿掺和这种案子,不过,这是个机会,你在仓廪县做了两年县令,政绩是不错,可为期太短,如此升迁怕是那些寒酸书生该嫉妒、嚼舌根了,若破了此案,就不一样了。”“多谢尚书大人,只是下官才疏学浅,怕……”“此案皇上关注,怎会让你一人来查?只不过,你若强于他人,那便无人能说些什么,你先将卷宗带回,研究研究,考虑考虑。”

关玉琪起身从案桌上拿起卷宗递了过去,许慎犹豫之下接下卷宗,关玉琪微微一笑,说道:“赶紧回府,两年未回来,你那老爹嘴上不说,心里定想你。”“谢大人,下官告退。”

许慎抱拳行礼,手握卷宗退出大堂。

……

……

山路。

崎岖不平。

马车颠簸、摇摇晃晃,犹如巨浪中的小船,晃得人头晕眼花、胃里翻腾,陈十六觉得头疼难忍、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他饮了五壶烈酒,醉态已露,又如此颠簸,胃如何承受得了?纵然如此,他却极力强忍,愤怒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若非身上缚着铁链无法行动,他早已动手、与这女子拼个你死我活。

女子目光毫无畏惧的回视着陈十六,过了少许,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生怕陈十六吐出污秽之物弄脏马车,撇了一眼挂在马车一角的水袋,拿下来,送到陈十六嘴边,说道:“清茶,解酒,张嘴。”

陈十六冷眼撇了撇女子,犹豫了两息,虽不愿承情,可胃里实在难受,张嘴喝了几口清茶。

女子见陈十六喝完,退回座位,边塞水袋口边说道:“你如此难受,是应找家客栈歇歇脚,待你酒醒之后再赶路;只不过,有人迫不及待想见你,我也不想夜长梦多,你就忍一忍,很快就到了。”“何人想见我?”“到了便知。”“为何要见我?”“见了便知。”

陈十六渐渐冷静下来,似乎这几口清茶不仅令他酒醒了,也令他脑子转了起来,这些人绑架而非杀自己,那定是想利用自己,他们自然不会利用陈十六,而是利用十六皇子;如此一想,便明白过来,不由笑道:“我虽不如先生那般聪明绝顶,但也并非蠢笨之人,派你之人怕是高估了我的身份,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落空了。”“落不落空取决于打算盘的人。”女子淡淡回道。“如此我倒来了兴致。”

陈十六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笑意,身子往后靠了靠,似乎姿势舒服了些,底气也足了些,戏谑的说道:“算盘上的每一子有不同价值,有的代表一,有的代表五,有的代表十;我这人记仇,如此待我,我定以牙还牙,不知到时打算盘之人该如何抉择。”“威胁我?”

女子语气厌恶的反问了句,美目直勾勾的盯着陈十六,神情不见丝毫改变,冷冷说道:“你不蠢笨,但也别自恃聪明,有些事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陈十六凝望着对方,心中生疑,难不成自己猜错了?他们并非用自己十六皇子的身份要挟皇室?那他们抓自己意欲何为?这女子如此说,定知道些什么,可她这般,定不会吐露,如今逃走已无可能,反正到时便知,陈十六索性不问、静观其变。

马车颠簸前行。

两个时辰后。

马车行入一个山洞,光线逐渐暗下来,直至漆黑,八名壮汉手持火把前后护路,方可前行;如此行了半炷香,前方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马车缓缓驶出山洞,映入眼帘的竟是座山门,山门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十六院。第4章 水鬼杀人案成迷

十六院。

陈十六走下马车,仰头凝望着这金字黑底、恢弘气派的匾额,心里对“十六院”这名字充满好奇,扭头望着身旁的女子,不解问道:“为何叫这名字?”“走进这大门,你心中疑惑便可解开。”

花千语淡淡回了句,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十六登台阶、入大门。

陈十六不屑一笑,实在不喜花千语此时还在卖关子,迈着大步上台阶、入大门,只见庭院站满了人,这些人男女皆有、整齐而列,目光齐刷刷投向正踏入大门的陈十六,这令陈十六愈发疑惑,这架势像极了山贼绑票;不过,这些人眼神却不像看待肉票,似乎多了一丝好奇一丝……敬畏。

敬畏?

陈十六对心中想到敬畏一词不由自嘲一笑,强行将自己掳来,他们怎会对自己敬畏?如此想着,陈十六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这才看到大殿前站着一人,那人看似四十余岁,神情威严,目光正凝望着自己,他的眼神凌厉,似乎能看透一切,却带着一丝期待,令人说不出的期待。

花千语走到那人面前,抱拳喊道:“义父,人已带到。”

男人微微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未离开陈十六,问道:“你便是陈十六?”“你派人将我劫来,却问我是谁?”陈十六冷冷反问道。“呵……是我糊涂了。”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恼怒,继续问道:“你可有个玉扳指?”“你怎知我有个玉扳指?”陈十六疑惑反问道。“在哪?”男人激动问道。“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何要告诉……”“义父,在这。”

花千语不等陈十六说完,便从怀中掏出玉扳指,递向男人;陈十六见状,满脸怒火,愤愤质问道:“我的玉扳指怎会在你那?”“趁你酒醉,借来一观。”花千语淡淡回道。“窃贼。”“我乐意。”

陈十六二人斗嘴之际,男人小心、专注的看着玉扳指,似乎手中的玉扳指是件无价之宝,生怕糙手弄坏。

男人看清玉扳指内侧的狩猎图,双手颤抖,情绪激动,再望向陈十六,双眼已含着泪花,一步步走到陈十六面前,猛然跪拜,喊道:“先皇侍卫花应天拜见十六皇子。”

庭院众人见状,齐齐下跪参拜,喊道:“拜见十六皇子。”

陈十六一脸茫然,一时间不知所措。

此人竟是先皇侍卫?

那为何在此?

……

……

寒风凛冽,吹的衣袍猎猎作响。

许慎伫立在云水河岸,凝望着这条京城重要河道,暴雨已过去五日,水位也降回以往,水流不再澎湃,只有冷风搅动着水面,日光之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许慎所站位置便是打捞尸体的地方,脚下已发枯的野草不知被多少双脚践踏过,已镶嵌在干硬的泥土里,早没了半分生息。

昨日从刑部回府,向长辈一一请安,晚上与家人欢聚一堂,开心之余小酌几杯,微醉回房,见桌上放着冯太医的卷宗,随手翻阅起来,不由想起关尚书那些话、仓廪县那些事,心中下了决定,一早就去了刑部向关尚书回复参与冯太医的案子,随后去了趟衙门,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捞尸之地。

其实,此案卷宗上记载非常详细,冯太医身上多处伤口,包括致命伤,应是钝斧之类的利器导致,死亡时间大致在暴雨那夜亥时到子时,那时暴雨正倾盆而下,难以找到目击者;另外,冯太医家属提供了些线索,冯太医近日似乎遇上什么事,脾气变得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问也不说。

命案当日,他从太医署回府,半道让车夫先回去,自己溜达回家,可迟迟未归,天开始落雨,家中担心,派人寻找,找到子时,也未找到,没想到次日上午就接到冯太医死在云水河的消息。

冯太医近日来的反常情况确实是个疑点,许慎理解关尚书命人从此点调查的决定;然而,他心中疑惑与刘主事昨日提出的疑点一致,此案最大的可疑之处在于缠在死者身上的头发,凶手杀人,处理尸体乃是正常思维,可为何要花费时间给尸体缠上头发?若说凶手的目的是令人发现尸体,那河水漫涨,如何能肯定尸体定被人发现?这需计算水流速度。那抛尸之地定不在发现尸体的地方,可凶手为何这般做?刘主事所言死者被砍伤与水鬼杀人不同,水鬼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人请来了。”

许慎思绪被来声打断,他回过神,转身望去,见捕快带着人走来,此人正是率先下河救“人”的壮汉,许慎特意派人请他前来询问经过。

壮汉远远望见许慎,神情略显紧张,走到许慎面前止步,压低脑袋道:“草民王铁见过大人。”“无需多礼。”

许慎面带微笑回了句,见壮汉脸色紧张不减,语气温和说道:“本是我麻烦你,应找你请教,只是了解之事是这起命案,这里是发现尸体之地,才派人请你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草民不敢,大人请讲。”“就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过吧!”“是。”

王铁应了句,开始讲述那日经过,他去上工,走到桥上见河里漂浮一物,撇了两眼,没认为是人,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河边打水的妇人叫喊河里有人,他立即跳河救人,游到那人旁边,见那人满身被头发缠着,吓的游回岸上、报官;说到此处,王铁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恐,抽了抽嘴角,说道:“大人,水鬼实在太恐怖了。”

许慎笑了笑,问道:“为何都说水鬼杀人?这说法从何而来?”“大人,这就是水鬼杀人,不然,死人身上怎会缠着这么多头发?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还有人向衙门报过案。”

王铁回了句,扭头望了一眼捕快,似乎生怕自己说错话;许慎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微微一笑,扭头望向捕快高飞,问道:“可有此事?”

高飞点头回道:“回大人,确有此事。”“具体怎么回事?”“那事已过去十多年了,快……二十年了,死者是个孩子,大约六、七岁,全身缠满头发死在河中,发现时身子都泡烂了;不过,仵作验尸,并未发现其他伤,并不像冯太医这起案子被砍伤,应是落入河中溺死,后来也出现几宗类似的案子,可除了溺死并无他杀的疑点,只是并无目击者,便无法查证,不知怎的,竟以讹传讹成了水鬼杀人。”“河里怎会有头发?”“大人,云水河贯穿整个京城,不免有人往河里扔东西;多年前,工部清理过河道,那脏东西多的数不胜数,当然也包括头发。”“工部清理河道后可发生过命案?”“发生过,每年都得有几个人溺死在这河里,这河几十米深,就算工部清理干净,可时间一长,河底不免有淤泥、水草,有人落入水中溺死也正常。”“死者身上是否缠着头发?”“这倒没有。”

高飞摇头回了句,继续说道:“十几年了,水鬼杀人的说法都已被淡忘,冯太医如此死法,才令百姓有此联想;大人,以下官看,凶手故意设局如此就是制造水鬼杀人的假象,扰乱视线,令衙门无从可查。”

许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思考两息,回过神,望向王铁,笑着说道:“麻烦你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不麻烦,不麻烦。”

王铁激动的摆摆手,说道:“那大人,草民先下去了。”

许慎点点头,目送王铁离开,见王铁远去,才收回目光,继续问道:“高捕快,卷宗里记载对冯太医家属询问过,家属表示冯太医近日脾气暴躁、精神恍惚似乎与冯太医收过的疑物有关,可疑物已被焚烧,只大致估测里面包括纸张、毒药、头发?”“是。”

高飞应了句,继续说道:“只可惜已被焚烧,难以知道纸张内容,下官推测,冯太医可能被威胁,未满足对方要求,才惨遭杀害。”“没查出何人所为?”“没有,此人非常谨慎,也不知用什么办法将物品交至冯迁手上,除了冯迁,无人知道那物品是什么。”“可从此点查出冯太医因为什么被威胁?”“下官正打算以此入手,可还没来得及调查,此案就由衙门移交刑部。”高飞话里有话的回道。“好。”

许慎面带微笑的回了句,心中猜测冯太医的命案背后定隐藏着秘密,怕这秘密不简单,高飞已然察觉,他定为还未来得及查到重点就将此案交于刑部松了口气,却依旧协助,此人实在圆滑。

许慎又向高飞询问了一些疑惑,大致了解之后,便与高飞告辞,若有所思的走在街上,思来想去,总觉得此案怪异,他心中有个大胆的推测,却不敢肯定,脑海中不由想起一人,或许此人能提供一些帮助。

既在京城,是该拜访一下。第5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两日,沈爻很忙,忙着购置商铺、住所,忙着上爻堂开张,好在有芙蓉帮衬找卖家,他只需看后决定,但也几乎没一刻清闲;对于今日观看的房舍,他甚为满意,前堂后院,清幽整洁,还有个小池塘,前堂可用来开上爻堂,后院可用来居住,沈爻与卖家谈定价钱,当场签了合约,付了银子,拿了房契。

芙蓉将卖家送出门,回来见沈爻站在池塘前凝望,笑道:“先生对这池塘颇为钟爱?”“还算喜欢,引些清水,养些水草、小鱼,怡然不少,只是别有头发。”沈爻淡淡回道。“先生在说冯太医的案子?”

芙蓉问了句,继续说道:“听闻此案已移交刑部,先生不如……”“不能动,动便自乱阵脚,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远比常人想的心机深厚,他那些眼睛正瞪大了盯着,就连你为我出力购房他们也会罗列在内,该付你的银两还得付,表面的样子还得做做。”沈爻嘴角泛起一抹阴谋笑意,淡淡回道。“先生考虑周全。”“哪能周全,仅是小心谨慎而已!”

沈爻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充满无奈。

芙蓉心知先生为何如此惆怅,不免为先生担忧,忍不住安慰道:“十六这边已派人调查,只不过……”“我明白。”

沈爻理解的打断了芙蓉的话,问道:“万捕头那边可有动静?”“万捕头离京了,应是追查十六失踪一事。”“看来是我误会她了。”“先生,她是官府中人,你心生防范实属正常,若和盘托出,怕是令她左右为难了,纵然她有意相助,可她如何面对郭玉那只老狐狸?那是她义父,先生应从未怀疑过万捕头,只是不想令她卷入。”“你又知道?”沈爻嗔怪道。

芙蓉朝沈爻吐了吐舌头,做出俏皮可爱模样。

沈爻见她这般,不由一笑,似乎心中阴霾散去,二人又聊了几句,便出了房舍,乘坐马车回芙蓉栈,刚踏入芙蓉栈的门,门口的姑娘便迎上来,压了压手,说道:“小姐,沈先生,您们回来了,沈先生,有人找您。”“找我?何人?”“那人。”

姑娘指着正从椅子上起身的许慎。

许慎已看到沈爻进来,边起身走来边抱拳施礼道:“沈先生。”

沈爻早知当日许慎看破自己并非温斌,并未惊讶对方如此唤自己,也未显尴尬,坦然回礼道:“许县令。”“沈先生果然非常之人,看破不说破。”“许县令不也是如此嘛!”“那你我应该成为朋友。”“至少不是敌人。”

沈爻淡笑着回了句,疑惑问道:“许县令怎么突然来京了?”“实不相瞒,在下接到公文,入刑部任职,刚刚上任。”

沈爻心思一动,许慎刚入刑部定事务缠身,为何这时来见自己?怕不仅是拜访那么简单,想来另有其事,表面却未动声色,抱拳道:“恭喜许大人。”“我与先生虽只见过一面,心里甚为敬佩先生,若先生不嫌弃,还是叫我许慎吧!”

许慎谦逊的回了句,他知沈爻聪明绝顶,不难推测自己前来另有他求,坦荡说道:“回京途中,便听闻先生在京,心中迫切前来拜访先生;另外,心中有点疑惑,也想求先生解答。”

沈爻心里猜到几分,却故意问道:“哦?什么疑惑?”

……

……

雅阁。

环境清幽、清香淡淡。

美酒佳肴当前,清平乐调入耳。

沈爻、许慎对面而坐,举杯互敬,二人一饮而下,齐齐放下酒杯,许慎开口道:“沈先生,您素来断案如神,所破奇案数不胜数,可曾遇见过同一宗命案杀人手法与抛尸手法完全不同?”“所谓不同是指?”“方式。”

许慎回了句,见沈爻皱了皱眉,索性讲明让沈爻帮忙分析,问道:“近日京城发生了起命案——冯太医被杀,沈先生可有耳闻?”“恩,听到些。”“实不相瞒,在下入刑部,正参与此案,看过卷宗,心中颇有疑惑,冯太医被砍死、尸体被扔到云水河;杀人抛尸,这本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尸体上缠满了头发。多年前,曾有几人死于河中,便是全身缠满头发,未找到凶手,案子成了悬案,那些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这才有水鬼杀人的说法,可冯太医是被砍死。”

许慎简明扼要讲述案件疑点,见沈爻一脸沉思,期待问道:“沈先生对此案可有看法?”“许大人,查案需了解案情每个细节、线索、证据,根据这些加以推断,仅许大人说的这些,在下实在不敢冒然推测。”

沈爻微笑着回了句,端茶呷了口,见许慎脸上浮现失望之色,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不过,若仅从许大人提供的线索考虑,在下倒能发表些看法。”

许慎一喜,连忙请教道:“沈先生请讲。”“凡是所为,必有缘由,杀人必有动机,处理尸体也不例外,一般来说,处理尸体无非是为了隐匿罪行;可如此种情况,先将人砍死又以水鬼杀人处理尸体,两者相互矛盾,其中必有问题。其一,抛尸绝非为了影响查案;其二,‘水鬼杀人’的传闻中定隐藏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与冯太医有关;其三,杀人与抛尸可能并非一人所为。”“沈先生一言指出关键,在下也这般认为。”

许慎听的浑身激动,附和了一句,端起酒,大口饮下,继续说道:“那以先生之见,抛尸之人有何意图?人已死,为何如此待他?”“许大人本末倒置了。”

沈爻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大人查的是冯太医被杀案,而非抛尸案,理应从杀死冯太医的凶器以及仇家入手;至于抛尸之人有何目的,查出杀害冯太医的凶手才能找到线索,恐怕许大人目前手中并无抛尸的线索,从此处入手,实在不可取。”“多谢沈先生,在下豁然开朗。”许慎由衷感激道。“不必言谢,这本是欠你的人情。”沈爻淡淡回道。

许慎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沈爻话中之意,沈爻意指今日之所以相助是因许慎曾提供线索助他破狐仙案,并非出于朋友之义,自此以后,二人两不相欠,许慎不由为无法与沈爻结交成友怅然,悠悠的灌了口酒,缓缓说道:“先生所说人情,在下实在惭愧,其实,在下不说,先生也知当日之事在下存有私心;今日,先生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在下铭记于心。纵然先生不喜与我这等宵小之辈为友,然在在下心中,已将先生当做朋友。”“我沈爻没有朋友。”

沈爻淡淡回了句,望了许慎一眼,继续说道:“当然,也不喜多个敌人,若将来大人有求,大可以珍宝、秘籍做为交换,在下亦然。”“哈……”

许慎略醉,微微一笑,说道:“只可惜在下虽在朝为官,却难以拿出入先生法眼的珍宝,只能先助先生,令先生欠我人情,再向先生索要了,这正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只需用到时,不像小人那般,相交甜如蜜,唯恐用到时。”“许大人不觉吃亏?”“前半生我太精了,后半生我该吃些亏了。”

许慎醉态已露,笑着回了句,继续说道:“更何况在沈先生面前吃亏,在下并不觉得吃亏,以先生为人,定将这亏补回来。”

许慎说完此话,身子一歪,趴在桌上醉睡过去。

沈爻一脸漠然,目光复杂的凝视着起鼾的许慎,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一把抓起桌上酒壶,猛烈的灌了几口酒,却无丝毫醉意,不由一笑,对唱词的歌女吩咐道:“停了,为许大人安排间上房,送去休息。”

……

……

青砖铺道。

落脚出响。

花应天在前走着,他身躯高大、挺拔,似乎岁月并曾未摧残到他,只是他抬起、落下的左腿不协调,左脚落下,几乎无声,这自然不是他轻功了得,而是左腿已废,他的左腿因何而废?陈十六心中充满疑惑的跟在花应天身后,他心中疑惑实在太多了,此人身为先皇侍卫为何隐居于此?自己为何流落民间?这与他有何关系?然而,他最想知道的是当年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青砖板路的尽头是座祠堂。

花应天在祠堂门前止步,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陈十六,看出对方心中期待,说道:“皇子,请。”

陈十六踏步走进,花应天紧随其后。

二人前后进了祠堂,陈十六环视一番,祠堂内空空如也,并无牌位供奉,只有金线卷轴——圣旨——供在金架之上,花应天走上前,缓缓说道:“这是先皇给十六皇子下的第一道圣旨。”“我?”陈十六问道。“是。”

花应天应了一句,缓步走到金架前,取下圣旨,双手托着,恭敬的递向陈十六。

陈十六伸手一把拿过来,急切的打开,将圣旨打开,快速的阅了一遍,陈十六猛然将圣旨合上,冷冷说道:“我对这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母亲因何而死。”“皇子,这是你身份的凭证,也是卑职活着的意义。”“我只想我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陈十六冷冷重复了句,嘴角泛起一抹不屑冷笑,继续说道:“他是皇帝,九五之尊,一句话便可要人性命,何等威严?若真有情有义,为何不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若真在乎这份骨肉之情,为何将我送出宫门?”

花应天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头莫言。

陈十六撇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谁害死了她?”“回十六皇子,卑职所知不详,只知婧妃娘娘死于宫中河里,背地传闻,乃是水鬼所害。”花应天回道。“水鬼?”“传闻如此,是因娘娘身上并无他伤,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身上缠满头发。”第6章 血坑

什么?

陈十六一愣,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怎么母亲死的时候身上会缠满头发?这水鬼害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说母亲是被水鬼害死?他回过神,目光凝视着花应天询问心中疑惑。

花应天回道:“这水鬼杀人乃是从民间流入宫中,婧妃娘娘遇害前,京城之中便出现几宗溺死河中的案子,死者死时身上皆缠满头发,除此之外并无他伤,府衙查了许久,认为并非凶杀案,可数人皆是如此死状,案件又无法查清,百姓中便开始流传水鬼杀人,而婧妃死状与这些死者一样,不久,宫中就流传婧妃乃是被水鬼所害。”

若是以前,陈十六对妖鬼害人会信上几分,可自从跟随先生,见识、阅历早已不是之前那般浅薄,又亲自经历了狐仙案,见识了刘夜利用狐仙蒙蔽世人,有时,人心比妖鬼更可怕,他绝不相信母亲是被水鬼害死,愤愤说道:“我看府衙都是酒囊饭袋,查不出凶手罢了!莫不是我母亲的案子连查也没查,就因为与其他死者情况一致,便认定是被水鬼害死的?”“查了。”

花应天无奈的回了句,继续说道:“先皇见婧妃遇害,悲愤交加,立即命大理寺调查,此案由大理寺寺卿沈复亲自调查,可期间依旧有宫女遇害,宫中请来巫师作法,才得以安宁;大理寺查了俩月未找到线索,最终以婧妃娘娘是被水鬼害死结案。”“我才不信这荒谬之说,定是那沈复糊涂无能或者被人拿钱封口。”“皇子。”

花应天苦口婆心的喊了句,继续说道:“沈复沈寺卿乃当世神探,凡经手案件没一件冤假错案,而且沈寺卿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徇私枉法,娘娘应该真的是……”“我不信。”

陈十六不等花应天说完,便厉声打断,继续说道:“我要回京亲自问他,让先生帮我重查此案。”“皇子不可回京。”花应天连忙说道。“为何?”“卑职也说不清。”

花应天回了句,见陈十六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解释道:“皇子可知你为何流落民间?”“哼……还不是你那先皇嫌我碍眼。”陈十六没好气的回道。“绝非如此。”“那是为何?他是皇上,九五之尊,我母亲是他的妃子,我并非来历不明,他若留我,何人敢说什么?能说些什么?”陈十六愤愤反问道。“卑职虽不知怎么回事,但认为先皇定有苦衷。”

花应天为先皇辩解了一句,见陈十六满脸不悦,又要开口,连忙打断道:“皇子先听卑职说完。”

花应天见陈十六愤愤不言,才继续说道:“那是婧妃娘娘死后四个多月的一天晚上,先皇召见卑职,将尚在襁褓中的皇子托付于卑职,告知卑职带皇子秘密离开京城,找个无人知道的地方隐居,让卑职侍奉左右、永不踏入京城;卑职当时疑惑,可皇上不言,卑职只能奉命行事,临走时,皇上将玉扳指放在襁褓之中,将这圣旨交于卑职,告知卑职若皇子身份不暴露,永不拿出圣旨、永不让皇子知道自己身份,就让皇子当个平民百姓,当时卑职不明白先皇此举何意,带着皇子离京,可刚出京城,就遭到一伙黑衣人追杀,这才隐约感觉到先皇是在保护皇子。”

陈十六听的动容,问道:“那伙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杀我?”“卑职不知。”“后来呢?”“后来,同行的十二名侍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卑职护送皇子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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