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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6 14:5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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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剑

出版社:旅游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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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科幻故事

世界经典科幻故事试读:

导读

作品介绍

科幻故事主要是指描写想象中的科学或技术对社会或个人影响的虚构性文学作品。

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罗伯特·海因莱因对科幻故事所下的定义是:在这种作品中,作者表现对被视为科学方法的人类活动之本质和重要性的理解,同时对人类通过科学活动收集到的大量知识表现同样的理解,并将科学事实、科学方法对人类的影响以及将来可能产生的影响反映在小说里。

科幻故事与一般传统故事不同,其特殊性在于它与科学技术的发展有着直接联系,但它又是一种文艺创作,并不担负传播科学知识的任务,但却能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

本书精选了现代世界著名科幻作家的名篇佳作,无论是所选作家、作品,还是涉及不同领域等方面,都具有一定代表性和普遍性,非常适合广大读者阅读和收藏。内容提要《

宇宙漂流记

》讲述的是7个孩子因为一场意外而在“宇宙呼声号”里漫游宇宙的故事。作者用他丰富的想象力,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神秘又充满惊奇的宇宙之旅。《

星孩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自称是“宇宙人”的孩子。他的外表和地球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却是一个外星人。星孩在公园里等待父母来接他,却遇到了一位非常负责任的警察。在他和警察的对话中,我们了解到星孩的神奇来历,同时也表现了警察细致入微的心理变化。《

空中岛

》讲述的故事是一个16岁的孩子在中心站的故事。中心站是离地球1000英里远的一个宇宙空中修理所,宇宙飞船都在这里加油和检修。在这里,孩子们不仅亲历了许多地球上没有的事物,还到了月球上旅行,以及见到了外星来的孩子。写作背景

科幻故事是西方近代文学的一种新体裁,诞生于19世纪,是欧洲工业文明崛起后特殊的文化现象之一。人类在19世纪,在全面进入以科学发明和技术革命为主导的时代后,一切关注人类未来命运的文艺题材,都不可避免地表现出未来的科学技术。而这种表现,在工业革命之前是不可能的。

科幻小说在20世纪60年代左右非常流行,这时期的作品大量描写未来,使人们从未来反观现实,给作者和读者以更大的思想自由。此时也出现了一种新思想,重新强调科幻小说是一种全球性的文学,其根源在于19世纪,而不是20世纪20年代以后才产生的一种文类,这无疑对科幻小说是一种视角更广的看法,这极大地推动了科幻小说的发展。思想内涵

科幻小说主要表达对人类与宇宙关系的解释、人类社会未来命运的关注与猜测,以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等自然科学为基础的,以描写新技术新发明给人类社会带来影响。

本书所精选的这些科幻作品多数表达了作者对未知的世界、宇宙空间、外星生物等人类尚未探索的种种事物的合理幻想以及向往。读者可以在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中畅游,同时又可以学习到作者合理的思维。阅读要点

1.预言性

科幻故事的情节往往不是发生在人们已知的世界里,但它的基础是有关人类或宇宙起源的某种设想、有关科技领域虚构出来的新发现等。

科幻故事最大特征就在于,它赋予了幻想依靠科技在未来得以实现的极大可能性,甚至有些科学幻想在多年以后,的确在科学上成为了现实。因此,科幻小说具有某种前所未有的预言性和前瞻性。

2.科学性

从写作方式来看,科幻故事应属于浪漫主义文学的范畴。一些优秀科幻故事也像优秀浪漫主义作品一样,扎根于社会现实,反映社会现实中的某些矛盾和问题等。

其中某些杰出的科幻故事,往往能在科学技术发展的方向上,提供若干具有参考价值的预见。有时,在某些科学发明尚未出现之前,科幻故事里则已经进行了生动地描绘,如潜水艇、机器人、宇宙航行等,呈现出了科学技术未来发展的美好前景,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探索的方向。宇宙漂流记〔日本〕小松左京

我和爸爸刚躺到床上,忽然听到报警铃声响起,爸爸连忙从睡袋中爬了出来。

在这座“人造航标站OP17号”上,只有爸爸和我两人。“人造航标站OP17号”是出入太阳系的航线——冥王星航线——上唯一的一座载人航标站。

我叫良雄,今年13岁,是在冥王星基地出生的。由于爸爸工作调动,我便跟着一起来到了这座宇宙航标站上。至于学校嘛,有的。我从冥王星带来了一台“教育机”,它虽然只有一本书那么大,可里面却装着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课程。

这台机器就像一位严厉的老师。我已在这航标站上生活了3年,并不感到寂寞。这里可以收到冥王星基地的电视节目,每年还有4次机会到冥王星上去玩玩。

冥王星是进入太阳系后的第一站,在到达冥王星之前,先要在我们航标站附近更换动力或接受检疫,这种时候,我常和爸爸一起去听那些远航归来的宇航员讲有趣的故事。所以如果是通知有恒星际宇宙飞船靠近的美妙动听的钟声,那我打心眼里高兴。不过报警的铃声却很叫人讨厌。

有一次一颗有半个月亮大的流星以很快的速度朝航标站飞来。那流星是个巨大的磁石,航标站差点被它吸过去,站上的机器也都因磁场的作用而失灵了。所以,我一听到那刺耳的警铃声,就不禁毛骨悚然。

我赶快来到控制室,看到爸爸正和冥王星航线指挥总部的威巴先生通话:“12小时前,一艘近距离宇宙飞船失踪了,可大约在20分钟以前,我们又突然发现了它,它正以每秒200千米的速度向航标站飞去,请你们迅速采取紧急措施。飞船船名:‘宇宙呼声号’,220吨,识别番号ZA306,火星教育部所属太阳系游览火箭载有6名13岁至15岁的儿童……”

爸爸表情严肃地关掉对讲机,命令我立刻将雷达调到最大功率,然后便开始换宇宙服。

与此同时,扩大器中传出“嘟——嘟——”的信号声,电光板上打出一行字:Z……A……3……0……6……“爸爸,来了!‘宇宙呼声号’!它就在附近,最多不超过30万千米。”

我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用无线电通讯机呼叫“宇宙呼声号”,而它却毫无反应。这时爸爸已顺着紧急出动滑降道滑到了航标站底部进入了停在那儿的救助飞艇。

我连忙走到透明球体的前面,那上面布满刻度,透明球体显示宇宙空间。我打开第一个开关,球的上部出现一个绿色的光点,那就是我们雷达追踪的宇宙飞船,我再打开第二个开关,球体上出现一个小红点,那就是救助飞艇的发射方向。当红点和绿点接近时,我按下了“允许发射”的按钮。

刹那间,爸爸的救助飞艇腾空飞起。“良雄——”爸爸痛苦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一定是由于加速度过快,导致爸爸体重急剧增加6倍,连张嘴说话都很困难了。“呼声号从雷达上消失了,迅速确认方向!”

我抬起头,重新注视荧光屏,光点果然不见了。竟有这样的怪事?“救命啊!”这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直接响在脑海里的。

我抓起对讲机,正要向爸爸报告,几乎就在同时,冲撞报警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荧光屏上出现的那只巨大的宇宙飞船正以每小时30千米的速度缓缓地移动着,离航标站仅五六百米。“救命啊!”呼救声再次响起,“我叫卡尔,我们这里有6个人和一个动物,我们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失灵了,我正用精神感应法同你讲话,趁宇宙飞船还没跳跃,快救救我们!”

我飞快地跑到隔壁房间,将所有宇宙服统统扔进紧急出动滑降道,然后自己也滑了下去,坐进一艘双人宇宙飞艇“银星号”。

我死死地盯着机库的气压表,终于闪光指示灯变成表示真空的鲜红色,旁边的紫色信号灯也一明一暗地闪动起来,这表示可以出发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写着“1”的操纵杆推向前方,“银星号”出现一阵微动,机库大门打开了。

我推下2号操纵杆,钳着“银星号”的巨大铁臂——发射台缓缓地将“银星号”推出机库。

我提起3号操纵杆,将那擎着飞艇的铁臂高高举起,此时,“宇宙呼声号”与“银星号”正处于相对而视的位置,距离仅三四千米。

我吃惊地发现“宇宙呼声号”全身闪着银光,且银光里又带有粉红色。我断定“宇宙呼声号”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急忙将飞艇发射操纵杆向前推进,巨大的铁臂放开了“银星号”,轻巧的小艇滑向宇宙。

我一边操纵飞艇一边用对讲机同卡尔联系:“请将飞船的行李筒伸过来,行吗?”

我已经来到“宇宙呼声号”跟前,在船体侧面找到了一个用红色发光涂料画出的圆圈。我看着圆圈中的符号,心想,这大概就是行李筒吧!想到此,我放出两个磁铁制成的锚,将“宇宙呼声号”和“银星号”连到了一起。

我慢慢开动着倒车引擎,这时“宇宙呼声号”船体上红圆圈部分开始伸出,直径约4米的一个圆筒正对着“银星号”缓慢地伸过来。当它伸出有10米左右时,两端的门打开了。

我将引擎由倒车改为前进,缓缓地向那敞开的门接近。就在飞艇即将钻进行李筒时,我发现一个奇迹,不禁大叫起来:“卡尔,‘宇宙呼声号’全身都射着粉红色光芒,太漂亮啦!”“哎呀,不好,赶快离开!”卡尔发出惊叫。

但是,晚了。飞艇已滑入到行李筒里去了。这时,“银星号”忽上忽下地颠簸起来,船身一下撞到了墙壁上,但墙壁却像用橡胶制成的一样柔软,又将“银星号”弹回到对面。

在极为强烈的震动下,我全身如散了架一般,头痛得快要炸裂开似的。我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12只不同颜色的眼睛充满不安地注视着我。

他们告诉我,现在“宇宙呼声号”已经远离太阳系,这艘宇宙飞船一跃飞出了一亿千米,多奇怪的现象!

最后,我们互相作了介绍:灰眼睛男孩叫吉尔,15岁;东方人长相的男孩叫查恩,14岁;黑人小孩布卡,12岁;那个呼救的卡尔是个金色眼睛的男孩,13岁;还有两个女孩:一个叫路易莎,金发蓝眼,14岁;一个叫梅伊,褐色眼睛,12岁。我们成了很好的伙伴。

假如有人突然遭到不幸,或突然遇到危险,这时,什么最重要呢?这是爸爸常叫我思考的问题。

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慌张,最重要的是临危不惧,沉着、冷静地思考,尽快查找出危险的原因,然后妥善处置。尽可能不要单独行动,要尽量争取外援,要尽最大可能争取生存,要和在一起的人同心协力、避免冲突。

想到这儿,我向吉尔询问飞船上的粮食贮存情况。

吉尔低头想了想说:“我查过了,这艘飞船原来是太阳系中的近距离游览飞船,所以没带很多的食物。”

其他的孩子也对这艘飞船表示不理解。比如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光每秒也只跑30万千米,而这艘飞船一跳竟是光的300倍,这简直就是用物理知识解释不了的怪现象!“你们能不能从头给我讲讲‘宇宙呼声号’是怎么起飞的?飞船上为什么一个大人也没有?”

吉尔点点头,大家也都围拢过来,只有卡尔开始显得局促不安。

吉尔开始用平静的语调讲起他的经历:“我们都住在火星的埃利休姆市,从小就在一起。只有卡尔是4年前从地球上来的,但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后来,我们听说埃利休姆市博物馆来了一艘新的太阳系游览宇宙飞船,于是就赶去看看。值班员跟我们很熟,就把我们放进去了。”“当时,‘宇宙呼声号’停在‘仓房’角落里待检修,我们兴冲冲地凑到这间‘活动教室’跟前。这学期末,班上的同学们将要一同乘这艘飞船去木星卫星基地,我们很想先看看这艘飞船是什么样子,然后报告给大家,让他们高兴高兴。”“我们走到宇宙飞船近前,梅伊发现升降口的门开着,有一个梯子在那里,就偷偷地钻了进去,经过客舱,一直走到驾驶舱。”“查恩坐到了正驾驶席上,把手伸向开关。”“‘别动!查恩!’路易莎喊叫起来。”“就在这时,下面传来‘砰’的关门的声音,大家都吓坏了。但查恩确实没有碰开关,而且动力也是切断着的。”“突然间,飞船摇晃起来,所有的墙壁都放射出粉红色的光。大家一下子被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便感到一阵恶心。”“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从地上爬起来。卡尔从驾驶舱的小窗口向外望去,禁不住惊叫起来:‘不好啦!飞船正在向宇宙飞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吉尔说,“直至和你取得上联系,我们在太阳系一直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抛来抛去。”“但是宇宙飞船为什么会跳呢?”“不知道,假如我们找到使飞船跳跃的原因,我们就可以使它改变方向,向太阳系方向跳跃。”吉尔低声说。

正说着,跳跃又开始了。这次跳跃时间很长,而且很剧烈。跳跃终于停止了。路易莎却尖叫起来:“快来看呀!‘宇宙呼声号’正朝着一个从没见过的星球接近呢!”

大家急忙冲到窗前向外望去,外面是耀眼的红光和白光组成的旋流。

大家都屏住呼吸,注视着这颗奇异的星球。在这颗扁平的、巨大的、正在燃烧着的星球旁边,有一颗放射出刺眼的白光的小星球。它正对着大星球的那一面有些突起,呈圆锥形,很像梨的上半部。

那颗放射着红光的大星球,从中间喷出两道暗红色的气流,朝着那颗小星球,一左一右地将它夹住,并越过它,在黑暗的宇宙中卷起血一般的旋涡。旋涡的尾部像一条怪状的巨大的尾巴,直朝我们的“宇宙呼声号”伸过来。

是三重连星!

吉尔解释道:“在地球上看到白太阳只有一颗,可在宇宙中往往是2颗或3颗太阳连在一起的。一颗亮的太阳和一颗暗的太阳共同围绕一个重心旋转。当暗的太阳运行到亮的太阳前面,遮住亮的太阳时,如果用望远镜观察,就会觉得那颗亮的太阳的光一下子减弱了,这叫‘食变光星’。在宇宙中,有不少二重太阳、三重太阳,这样的连星。”

这时,卡尔脸色苍白地问道:“吉尔,这艘飞船朝三重太阳移动的速度大约是多少?”“估计不会太快。”

听到他的解释,我不禁大声喊道:“那可就不得了呀!这艘宇宙飞船在三重太阳的动力圈里以多大的‘运动量’运动着,这是我们不知道的,但如果相对于那颗星星几乎是不动的话,那么我们的飞船就会朝着那颗太阳落下去。”“你说得对。”吉尔敏锐地朝窗外望去。只见一红一白的两颗星星几乎一动不动。“现在我们必须开动这艘船,我大体了解远程宇宙飞船的动力系统和操纵原理,而且从空中发动引擎,危险会很少的。”我说。“大家都到驾驶舱去看看!”吉尔喊了一声。

我在驾驶席上坐稳,打开了主电源的开关。这时卡尔找到了操纵指令软件。“咔嚓”响起了按键的声音。磁带里传出一道道指令,要求检查各项设备、仪表。我急忙按照指令按动许多按钮。绿色指示灯亮了,它表明一切正常。

这时,计算结果出来了。我们距红、白两星3.5亿千米,这相当于地球到太阳距离的2倍至3倍。辐射量虽然还不清楚,但它们的体积相当于太阳的200倍,我们的飞船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向那里坠落下来,必须马上脱离!“等!”一直在观察雷达屏幕的布卡喊起来:“右弦40度方向发现一颗行星,很近!”“卡尔,把握住方向!”查恩厉声命令道:“千万别撞上那颗行星!”

这时我发现卡尔被查恩这么一说,脸白得像张纸。他把身子伏在罗盘上,避开了我的视线。

布卡迅速用望远电视捕捉到那颗行星,开始调节光谱分析仪。“这颗行星距离我们约70万千米,直径约9500千米,比地球略小,反射能力很强,外围有一层很厚的大气层,其中有水蒸气、40%的氧气、40%的氮气,两极有小极冠,好像温度不高。啊!光谱仪上出现了植物带吸收线!”

吉尔仔细地考虑了一下,“我们的粮食不够,而且水的再生净化装置也出了毛病,需要补充用水。卡尔,修正航向,接近那颗行星。”

我一直望着卡尔,这时,大汗淋漓的卡尔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坦然的表情。

我用力按下化学燃料火箭的点火按钮,自控飞行器运转正常。这枚火箭上装有起飞、着陆和紧急启动用的化学火箭,也装有远程离子推进火箭。

离子火箭是将金属钾和铯溶化,喷射到白炽的钨上,产生阳离子磁场,它加速喷出时,虽推力不大,但用少量燃料就可维持较少时间的运行。

化学火箭主要是用液态氧、轻油或者固体氟化物做燃料。要想在短时间内达到很快的速度,还是化学火箭的效果更好。

加速度4G,大家的体重增加了3倍,速度也在不断加快,达到了时速72000千米。我按动火箭转换钮,加速表指针一下子回到1G。

几个小时后,“宇宙呼声号”进入了一颗不知名的行星的卫星轨道。我发现,这颗行星和地球极其相似。重力、大气、地形都很相似,有陆地也有海洋。“是不是干脆进入着陆状态?”我一边准备启动制动火箭一边说。

这时,我又注意到卡尔神情有些异样。他用出神的目光盯着望远电视,眼睛里放着奇异的金光。

这是一颗奇特的星、暗淡的星。它的表面既没有花朵,也没有沙漠,整个星球表面全都被一种厚叶子的植物覆盖着。

在卫星轨道上,我将驾驶舱从飞船船体上分离了出去,利用驾驶舱自身携带的逆向火箭进行着陆。在此期间,飞船船体将继续在轨道上飞行。返回船体时,用驾驶舱上的火箭起飞,然后追上在宇宙空间飞行的船体,与它对接。

我们一面减速,一面寻找着陆点。“看啊!有一片湖!”梅伊大声喊叫起来。

那是一片圆得像用圆规划出来的人工湖!湖边有一片宽约200米的黑黝黝的土地。高度只有700米了,我大喊一声:“就在湖边降落!”“良雄!着陆架还没放出来呢!”卡尔说:“要不要我来换换你?我长时间生活在地球上,对重力已经很习惯了。我还驾驶过小型气垫船。”

我把操纵系统转换到卡尔坐的副驾驶席上。卡尔手握操纵杆,紧咬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那条黑带子正在迫近,它比我们想象的更凸凹不平。

巨大的震动摇撼着我们的座舱。“喀嚓、喀嚓!”座舱好像掉到了什么硬东西上似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好像马上就会粉碎。卡尔死死抱住操纵杆。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我果断地收回三角翼的手柄推了下去。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交错在一起的网状藤蔓,接着又变成了一片又混又深的水面。座舱东歪西扭地跳跃着前进,最后,转3个圆圈。“制动伞失灵!着陆架的制动已经到了极限!”卡尔大声喊道。

大家失声叫起来!就在这时,座舱随着一阵猛烈的冲撞,猛然停了下来,我们得救了!接着,吉尔指定我、查恩、路易莎和他4个人可以穿宇宙服出去,其他的孩子留在舱里。

随着放气的声响,空气门打开了。我们4个人从舷梯上爬下来,伫立在飞船座舱的旁边。

眼前的景象太奇异了!那植物是我们从未见到过的。草的根茎又粗又硬,简直像胶皮管一样。这些植物没有叶子,粗大的“胶皮管”有我肩膀那么高,一根紧挨一根,互相缠绕在一起,好像一张很大的渔网。

在薄云缭绕的天空中挂着一颗葫芦状的太阳,那是两个大小不同的太阳挤到一起形成的。虽说此刻是晌午时分,可周围却是昏暗的,使人觉得阴森。

这时,我看见在与双重太阳相反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几乎是正三角形的月亮。一会儿,又有一轮弯月以极快的速度超过它,消失在天空的那一端。我看它出了神,突然再看那正三角形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它已变成了一个细长的三角形了。

吉尔用吃惊的口气对我说:“以那颗月亮的圆缺变化来看,它很可能是个四面体,而且能自转。”

多奇怪的现象!正在这时,忽然传来梅伊的尖叫声:“啊!卡尔!你怎么啦?!你要到哪里去?!”

我们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朝座舱望去。只见座舱门敞开着,脸色苍白的卡尔,像夜游症病人一样摇摇晃晃走出了座舱。他没穿宇宙服,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着恍惚的神色,飘飘晃晃地像一个醉鬼。“卡尔!你怎么啦?!不准违反命令!!”吉尔用话筒高声喊道。

卡尔好像根本没听到吉尔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他用那双失神的眼睛扫视着我们,好像要对我们诉说什么。“你们,你们……”卡尔突然倒在吉尔肩上。

这时,耳机里传来布卡的叫喊声:“空气里没有什么细菌!你们可以脱掉宇宙服啦!”

夜幕降临到这个神秘的星球上。那个奇怪的正三角形月亮从傍晚时分就落了下去,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而那一钩弯月却已经是3次匆匆而过了。

这时,座舱门打开了,路易莎从座舱里走了出来。“卡尔怎么样了?”吉尔问。“他睡着了,给他吃了镇静药。不过他烧得很厉害,一个劲地说胡话。”

布卡好像想说什么,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用脚踢着石头。终于他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总觉得卡尔好像同这颗星球有些关系,你们怎么觉得呢?”

布卡继续说:“我在进行大气分析时,忽然看到卡尔抱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我只记住了其中两句地球上的语言。一句是:‘为什么?!为什么把其他人也……’另一句是:‘不行!现在绝对不行!’”

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在布卡拿出分析结果之前,卡尔就连宇宙服也不穿地走出了座舱,他是否已经知道大气中不含特殊有害物质或细菌了呢?“这颗星与卡尔能有什么关系呢?卡尔是我们的朋友,是地球上的人。”吉尔严肃地说。“你对卡尔很了解吗?”查恩说:“我听我在地球上的一个叔叔说,卡尔是养子。那是在我们刚出生不久,新加坡的一个村庄遭到一块大陨石的袭击,全村覆灭,只有一个婴儿幸存下来,他就是卡尔。”“卡尔的奇怪之处还不仅仅是这些。”路易莎插话说:“我觉得宇宙飞船的跳跃好像跟卡尔有什么关系。我计算过,每次出现跳跃现象之前,卡尔的眼睛准要有些变化,而从卡尔眼睛开始变化到飞船跳跃,中间相隔整整5分钟。”“啊——?!”梅伊大叫起来,一个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座舱,“有个黑东西在动,在座舱侧面。”

吉尔一下子蹿了起来,路易莎也跟着向座舱跑去。“有人跑到草丛那边去了!”吉尔说。“卡尔不见了!”路易莎慌慌张张地喊道。

我和吉尔、查恩抄起座舱中仅有的两支光子枪,顺着地上的鞋印,一直追到一片植物形成的绿色屏障前。

绿色屏障枝条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没有空隙,仿佛连蚂蚁也爬不进去,卡尔到哪儿去了呢?“卡尔,卡——尔——!你在哪儿?!”我大声喊叫着。

突然,我的脑海中又回响起卡尔微弱的呼唤声。这时眼前的那些枝条慢慢地活动起来。原先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枝条迅速地分开了,转眼间,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由枝条构成的通道。

我们勇敢地走进了枝条构成的隧道中去。

隧道地面很硬,长度约10米。当我们走到四五米的地方时,前面又打开了一段,而后面的枝条却合拢上了。我们被关在里面了!

我们脚下的路突然变得软软的,开始往下陷。原来,我们站着的地面是由许多圆圆的、柔软的、像橡胶棒似的东西紧紧地排在一起构成的。与此同时,“橡胶棒”里还渗出滑溜溜的液体,将我们连推带滑地向前运送着。

隧道不断地向前延伸,弯度也开始加大。我们好像坐在雪橇上似的左右摇晃着,头越来越晕,神志也开始不清了。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被抛到了一块硬东西上,后背被狠狠地摔了一下,差点停止了呼吸。可是,这一下却把头晕驱赶跑了。

我们双手按着滑溜溜的地面,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那条植物隧道,来到了小土丘旁的一块平地上。

卡尔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撕破了,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眼里却放出奇异的光彩。他也摇摇晃晃地站在小土丘的山脚下。“我根本没想把你们带到这颗星球,”卡尔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这都是由于那种宇宙的呼叫声!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脑海里有一种声音。那声音在宇宙深处,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呼唤我:‘你在哪?你回来呀!卡——尔——!’”“在火星基地的时候,我又听到那种声音:‘时机到了!起飞!’我当时并没有那种想法,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喊了一句:‘起飞!’于是……”

卡尔说完这些,就瘫倒在地。突然,他又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山顶跑去。我们也紧追不放。

当我们拨开荒草追到山顶时,发现小山丘的顶部像被刀切了一样平,一棵草也没有。整个顶部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像被磨亮的金属一样光滑。有3棵圆柱形的岩石矗立在那里,在它的顶端有闪闪发光的黑色圆球。

那石柱有5米多高,圆球直径有3米左右。

卡尔就倒在石柱下。突然,我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卡尔那种神经感应现象,不过,这声音比卡尔的语调更奇特。“我是费特,你们是谁?”“我们是卡尔的朋友!你是谁?”吉尔问道。“卡尔?是不是这个‘费特5号’?他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们一样是生物,你们刚才经过的是我的身体,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我的心脏和头部。我有很多的头,可以生孩子。我的心脏寻找撒种的星球,然后将种子撒出去。我已经撒过5颗种子了,‘费特5号’偏离了轨道,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现在终于把它呼唤了回来。”

一定是那颗种子附在了卡尔身上,卡尔的谜终于解开了!

费特的种子是无形的,它潜藏在卡尔的意识当中,它也只有附着在别的物体上才能够移动。虽然卡尔的谜是解开了,可是我们怎样才能返回太阳系呢?

当我们漂流在宇宙之中的时候,太阳系已经度过了3个月的时光。这一天,“宇宙呼声号”又突然出现在冥王星与海王星的轨道之间!当时,整个太阳系的居民都为之而震惊!

说来也巧,第一个发现我们飞船的竟是我爸爸!“宇宙呼声号”平安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阳系,成了整个太阳系的一大奇闻。

我们,吉尔、查恩、调皮的梅伊、金发的路易莎、黑人布卡、还有我,都被欣喜若狂的父母紧紧地、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卡尔呢?卡尔也和我们一起回来了。他要是不和我们一起回来,我们是无法回来的!因为能使“宇宙呼声号”一跳跳出几百光年,并且连续跳跃几个星期的,正是寄生在卡尔身体中的那种奇怪生物的无形的种子,它叫“费特5号”。

学者们想把“费特5号”留下来研究,但我们不能出卖朋友。于是,我们按照卡尔回来的一种奇特的办法,让“费特5号”重新寄生在一只小兔子身上。然后,把它放入一个密闭的容器中。

载着小兔子的容器腾空而起,朝无边无际的宇宙深处飞去。“费特5号”借助小兔子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它的父母身边。

卡尔经过住院治疗,不久就恢复了正常。他眼睛里原有的金光消失了,神经感应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了。但是,他却得到了我们这些非同寻常的好朋友!

我们7个人,虽然散居于宇宙空间的不同地方,但我们的友谊是割不断的。我们常在火星、土星的卫星上或者冥王星上见面,大家凑到一起,就会兴致勃勃地谈起那次奇迹般的冒险旅行。谈够一阵子,我们就跑到天文台去,用电波望远镜捕捉那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的奇特的电波。

每当我们听到那“哗——哗——”的奇特的声音时,就会感到那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宇宙呼声”!

这呼声告诉我们,在这茫茫无际的宇宙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像费特星球那样的星球,人类还不了解它们的奥秘,那呼声招呼我们去探访无尽的宇宙世界。星孩〔英国〕伊丽莎白·凡塞特

公园里静悄悄的,静得让人觉得凄凉。可一小时以前,这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孩子们在游戏,大人们在漫步——现在呢,就剩下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一条长凳上。

天越来越晚了,眼看就是黄昏,公园就要关门了。一位名叫兰肯的警察走到孩子身边。“年轻人,该回家了。”他说道。

这孩子抬头看了看他,说:“我这就回家。”“等着你父母来领你回家,是不是?那他们可得快点来哟——公园马上就关门了。”“什么?”孩子问道。他看上去像寻思着什么事。“你们的公园也跟我们的一样在黄昏时分关门吗?”

警察苦笑着回答道:“说不定全世界的公园都是这样——怎么,你不是本地人?”

孩子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那你是哪儿的人呢?”兰肯问道。

孩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呵——我是宇宙人。”他说到“宇宙”这两个字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对,可能这个词这么用是合适的。”

兰肯先生纳闷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孩子!”这个孩子使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也感到不安,甚至他穿的衣服也叫人感到别扭,因为现在这里并不时兴这种打扮。“我知道你会奇怪的。”孩子答道。

兰肯先生皱了皱眉,心想:年轻人现在总是搞些新鲜玩意儿。“你的父母到底上哪去了?孩子。”他问道。孩子两眼向上望着,用手指着天空,心平气和地说:“他们在那儿。”“唉,可怜的小傻瓜!”兰肯暗自想着,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个人吗?然后他又皱了皱眉,心想:肯定有人正在寻找他,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他的保护人。不等兰肯再问他什么,孩子便接着说道:“一会儿我就去找我的父母。”

兰肯仔细地盯着这个孩子,不由得露出惊讶而怜悯的神色。他想不到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说出这种话!“好啦,孩子,别说这种话了——这跟你的年龄可不相称。那么,你已经——”他实在不忍问下去。而这孩子则茫然地看着他。“我不明白,”孩子说道,“你说的是什么?”“你的父母,孩子,”兰肯说,“我很遗憾,他们已经去世了,可是——”“去世了?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想呢?我可没说他们死了。”“你说了!”兰肯不客气地说。他没再往下说,因为他有些生自己的气,后悔不该跟孩子发火。“我说,孩子,”他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的父母在那儿,”——他用手指了指越来越黑的天空——“而且你马上就要跟他们在一起。”“是的,长官。我应该叫你长官,对吗,先生?”

兰肯先生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在等我的爸爸、妈妈。”孩子继续说。“他们是在那儿,他们过一会儿——”说着看了看手腕上像是手表似的什么东西。兰肯越发奇怪了,他想,他手上戴的显然是看时间的东西。“我想照你们的说法,大约再过30分钟吧!”孩子最后说道。

兰肯皱着眉头瞅着这孩子。心想:他怎么总是说他的父母过一会儿从天上下来接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的父母难道坐着飞机到公园里来吗?……难道这就是他们要一直等到黄昏之后才来接孩子的原因吗?要真是这样,我可要照法律办事了。“孩子,你的意思是说,”兰肯这回尽量显出严厉的口气,“你爸爸妈妈一会儿要在公园里降落飞机,是吗?我可要警告你,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将不得不把他们抓起来,因为他们非法飞行、非法着陆,还有非法在公园关门之后在这儿逗留!”

孩子叹了口气。兰肯心想:别着急,说不定这孩子故意跟他逗趣!孩子说道:“长官,我爸爸妈妈他们不会在这儿待很久的。他们根本不在这儿着陆。他们就悬在那儿——大概也就到树尖上头那么高——然后我就被他们吸上去,你就可以关上公园大门回家去了。”

啊,天哪!兰肯心里很生气。这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什么“不着陆”,什么“只是悬在半空”,还有什么“他被吸上去”?把他给吸到哪儿去?他想弄清楚这孩子是不是一个小无赖——一个从哪儿的少年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或者是一个专门供人取笑以换取一根冰棍解馋的小胡闹。“事情就是这样,长官。”孩子蛮有把握地说。兰肯觉得在这孩子的话音里有一股戏耍的味道。“我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公园关门之前到这儿来的。”“他们可以来,”兰肯十分严肃地说,“但不能是飞进来,也不可能悬在半空,更不会把你给吸走,不管是怎么个吸法。他们要像普通人一样——两只脚走进来,要是他们不想被抓的话,他们得老老实实地来,要么就别想进来!”“他们会来的。”孩子说道。“那好,要是他们不来,你可得跟我走,知道吗?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坐在这儿过夜,这是不合法的。说实话,我看你还是跟我走的好。”“可是,要是我不在这儿,他们会担心的,他们会着急的。所以我必须等着他们,你说是吗?”孩子的声音里充满着焦急和渴望,几乎带着恳求。“爸爸妈妈让我等着他们,别到处走。”

兰肯开始感到自己要发火了。“这么说吧——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孩子没有回答。兰肯这时心里有一种令人不快的想法:难道这孩子是被抛弃的吗?在这个地方发生这种事可不是头一次了——父母把孩子留在这个公共场所,让孩子在这儿等着,而他们自己则趁机悄悄溜掉了。“他们会来的。”孩子再一次说道。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不是固执,而是坚信不疑。“你跟我一起等着吗?”孩子问道,“啊,那可好了,我要让你看看我们的船。”“船!”兰肯惊奇地喊道。“可是离这里最近的港口也有一英里远呢!你的父母他们怎么办呢——难道在公园的池塘里抛锚吗?”

孩子笑了,似乎明白兰肯困惑不解的原因。兰肯见了不由心想:这孩子头一次表现出同普通孩子一样的性情。他不禁端详着孩子的小脸,感到他笑起来像一朵花。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从哪儿来,反正这孩子没有病。他开始感到安心了,可忽然又有些生气。说不定他真是一个聪明的喜欢恶作剧的小家伙。听孩子说了下面的话以后更觉得他这种估计没错。“我是说‘星船’,”他说,“这是一艘会飞的船。它已经绕着你们的行星做了好几次侦察飞行了。”“我们的行星?”兰肯惊讶地喘着大气,“这么说你是从另一颗行星上来的喽?”说着,他的困扰突然一股脑儿地消失了。当然喽,没错!他感到真应该责怪自己怎么会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科学幻想嘛!近来孩子们都喜欢这东西,故事情节越离奇,孩子们就越喜欢。而这个孩子的脑子里充满了这些玩意儿。可是,在这么个地方、这个时间孤零零一个人来体会一种特殊的幻想意境,未免有些太荒唐。“好了,我说孩子,”他和善而坚定地说,“科学幻想这套玩意儿我全知道。我明白,看科学幻想小说很有趣——什么宇宙探险和星际旅行,还有从其他行星来的生命什么的——但是笑话毕竟是笑话,再说,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开这种玩笑也不合适——”“什么小说?”孩子打断他的话,听得出来,他有些不高兴。“在我们那个行星上可不光是读读这些小说就完了,我们还干了不少事呢!”“啊,我们这儿也是这样!”兰肯不客气地说,他连想也没想。“我们已经在我们的月亮上着陆好几次了,甚至还考虑在那里建立基地,而且——”他突然又停住不讲了,他为自己刚才的反应而感到吃惊。那不是等于事实上相信这孩子的话了吗?不是正好上了孩子的当了吗?

他禁不住有点生气,是为他自己这颗行星有这样的成就而生气呢,还是为这些成就的不足而生气呢?看上去这孩子好像真是从另一个行星上来的,而且是乘着一艘星船来的!他想,不如跟着这个孩子,看他个究竟,直至他的父母来了再说。“这么说来,”兰肯说道,“你是乘着一艘星船到这儿来的,是不是,孩子?喔,大概是吧!你看,我怎么原来没想到这一点呢?你乘的星船是一个飞碟,是吧?”他说着笑了笑。“可你看上去却不像是个绿头发绿脸的外星人啊!”

孩子笑起来了,他笑得那样自在,那样欢快。兰肯心想,我只当是在黄昏时分、在快要关门的公园里玩一场打哑谜的游戏吧!“在我们进行星际旅行以前,”孩子说道,“我们那里也有关于飞碟的说法。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在宇宙飞行方面非常先进。”“啊,我们也曾经有过那一类飞船。”兰肯兴致勃勃地说,“在星际旅行方面我们也曾经干得很漂亮。”“真的吗?”孩子的声音和表情显示出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后来怎样呢?你们为什么停止了呢?”“没有钱了,”兰肯说,“人也成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一辈子坐在一艘船里到各个星球去旅行。”“当然不愿意,”孩子表示同意,“因为你们的飞行速度太慢了,最快也不过跟光的速度一样。我们可没有这个问题。”“真的没有?”兰肯问道,一面使劲忍住笑,“我想知道你们是怎样克服了那个小小的困难的。”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自好笑,想不到他自己也善于玩这种游戏了。“啊,那很简单,”孩子解释说,“我们发现了比光还要快的秘密。”“可那是不可能的!”兰肯反驳说,这会儿他完全忘记了这是幻想,“你可不能太离谱了,孩子!”“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孩子平静地说,“只是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发现比光还快……”兰肯嘲弄地说。“这是可能的,”孩子重复说:“你看我,不是到这儿来了吗?”

兰肯忽然感到黑夜正在包围着他们。他发现这夜色中的公园是那样荒凉、寂静,静得使人不安。他想,够可以的了,他原本不该鼓励这孩子这样胡思乱想。他得把他带回到现实中来,使他正视这样一个事实: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了,公园就要关门了,要是他的父母不快点来……“听着,孩子,”他说道,“探险是有趣的事,而且肯定将来有一天我们还会真的去进行宇宙航行和探险。可是要让我们大伙儿都坐上宇宙飞船,在另一个星球上着陆,坐在另一个世界的什么公园里,那还是许多许多年以后的事。另外——”

忽然他眼睛眨了一下,“难道你真的相信,如果有另外的世界,它会跟我们的一模一样吗?有相同的文化、相同的人、相同的城市、相同的警察、相同的公园、图书馆、博物馆等一切吗?要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到达别的世界,而且发现那里存在着生命的话——按我们的科学家的看法可能有点希望——那将是别的形式的生命,而不是像我们一样的生命,孩子——不是像你和我这个样子。”“你说得不对,”孩子和气地说,“我们俩的样子是一样的,不是吗?你现在不正在跟我讲话吗?——你不是也能听懂我的话吗?”“这么说你真的是从另一个行星上来的喽!是不是,孩子?”兰肯问道。

孩子点了点头。“我的父母在我们那儿的航天军司令部飞行舰队中当头头。”他骄傲地说,“事实上,这次他们并不太希望我到你们这个行星上来,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想成为第一个在你们的世界上着陆的孩子。由于我们已经围绕你们的行星飞了好多次了——看起来这里还很安全、友好——他们就让我来了。”

兰肯认真地点了点头,差点没笑出来。“不单单是这些,”孩子继续说道,“同时这也是一种策略考虑。”“啊,策略考虑!”兰肯心想,这么点儿的小孩子就能说出这种复杂的字眼,可真不简单。当然,他一定是把科学幻想里的内容都背下来了,至少是能够做到对答如流。“你知道,”他接着说,“我觉得最好是先让孩子们在你们这个星球上着陆,这样就不会使居民受到惊吓——当然并不是说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我们那里的人对你们并无恶意。”“那我很高兴。”兰肯郑重地说。“我为什么第一个到这儿来,还有另一个原因。”“你是说因为你的父母在‘航天军飞行舰队司令部’里身居要职,对吗?”“不,先生,不是这个原因,”孩子说道。他根本不理会——或者说不知道——兰肯无意识露出的嘲笑口气。“我是唯一经受了充分训练而能够适应你们星球上的条件的孩子。这些条件有各个方面——大气、语言、环境等。”“噢,”兰肯说,“看来你干得十分出色啊!你的外表跟我们相像,说话跟我们相像,而且我想象你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同我们相像。实际上——”现在他毫不掩饰地笑了——“你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孩子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对。现在看来,那些严格的训练有许多是不必要的。你们看上去几乎在各方面都同我们相像——当然,在宇宙飞行技术上还不如我们先进,而且对你们自己的星系以外的银河系还处于比较无知的状态——但是你们仍然可以同我们的人种一样得到进步的。”“你知道,我们多年来一直对你们的星球进行深入的研究。你们这儿的人种有一两个功能是我们也想拥有的,但这并不很重要。你们有许多需要向我们学习的东西,我敢说,要过许多年以后你们才能学会。当然,你们没法到我们那儿去,而我们肯定能够——而且愿意到你们这里来。”“来侵犯我们吗?”兰肯装出十分警惕的神情问道,一面竭力忍住别笑出声来。“啊,不是的!”孩子大声说,似乎他感到有点震惊。“不是侵犯,而是友好访问。我们的用意全是友好的。”“那么你们那颗友好的星球叫什么名字呢,孩子?”

这一来,孩子第一次显出躲躲闪闪的样子。肯定,兰肯心想,他可能还没来得及给他的行星编造出一个合适的名字呢!“对不起,长官,”孩子终于说话了,“我这次执行的是一桩半秘密性质的使命。虽然我们是作为朋友到这儿来的,我们还是不能泄露出我们星球的名字和位置,以防你们这儿有人会对我们采取不友好的行动。”

兰肯仔细端详着孩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一双明亮智慧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他想,他使得这孩子更加着迷了!他开始感到自己刚才不该鼓励他再胡扯下去。“好了,孩子,”他说,“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但是——”“你也年轻过吗,长官?”

兰肯瞪了他一眼。“我当然年轻过!”他不客气地说。“这对我很有启发,”孩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过去一直认为这个星球上的居民一生下来就是这么大。”

真是荒唐到家了!兰肯想。他肯定是一个专门搞恶作剧的小丑!“我说,孩子,”他严厉地说,“开玩笑是开玩笑,可是——”“是很像玩笑。”孩子说着也笑了。

兰肯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承认他是在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孩子,”兰肯说,“你家住哪儿——我问的是你在这个星球上所居住的地方。”“可是我不住在这个星球上啊!我跟你说过了。”“好了,好了,”兰肯烦躁地说,“要是你一定要把这场戏演到底——我看你是在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你也该从你的科学幻想小说中钻出来了!”

孩子微笑了。“你老是说幻想小说,幻想小说,但这不是幻想小说啊!”他说道。

兰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孩子的脸。他本应在一开始就制止这场游戏,而不是鼓励它!他本应在天黑之前就把他带到派出所,带出这个公园。兰肯站了起来。是该结束这场游戏的时候了。“在你们那里有法律吗,孩子?”“嗯,有的。每个星球都必须有法律和秩序,不然就无法生活。”孩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视那夜色笼罩的天空,好像有些心神不安。“我很高兴你有这种看法,”兰肯说,“因为这意味着你会乖乖地跟我走,不再争论,也不再耍把戏。这可是真的。你要跟我走,我说孩子——现在就走!”“跟你走?”孩子转身看着兰肯,吃惊地问道:“到哪儿去?”“到派出所去,——就今晚一宿。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公园就要关门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关了。”

兰肯看了看手表。公园的看门人总是时间一到就关门,有时还提前关门——而不管公园里还有人没有,反正关门是他的职责。而兰肯的职责是进行检查,确保没人留在园内。

孩子异乎寻常地沉默。他再一次昂首望着天空,焦急地扫视着深沉的夜色。兰肯在这温暖的夏夜中不知怎地开始有些颤抖。他还得费点劲弄清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家在哪里,他住在什么地方,不管怎样,他不会没有家。可能有人丢了小孩,而此刻正在寻人。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知道他肯定不会从那个地方来!不会来自星球,不会来自他上方的那高寒的世界。

他坚定地转身看着那孩子,而那孩子此刻好像已完全忘了身边还有兰肯。他仰着头,凝神望着那满天的繁星,显出渴望的表情,想家的表情。

兰肯又开始琢磨了。说不定他最初的假设是正确的。难道这孩子的父母真的死了吗?也许他的幻想只是他感情上的一种掩饰,一种用来掩盖悲痛和孤单的方式——一种思想上的寄托、逃遁。兰肯两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孩子那稚气的、仰望着的脸庞。忽然,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一下坐到长凳上,浑身震颤、发抖,可是他的眼睛压根儿不离开孩子的脸。“他们就要来了,”孩子突然说道,“仔细看,你准能看见!”然后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兰肯。“刚才跟你的谈话很有趣,长官。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还会来的,其他的人也会来,很多其他人。我喜欢你们的星球。”说着,他又看了看天空。“可是,还是回家好!”“家在哪儿,孩子?”兰肯温和地问道。

孩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凝望着天空,就像没听到兰肯的问话似的。兰肯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在夜色中孩子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家在哪儿啊,孩子?”兰肯又问一遍。他的声音颤抖着,就像他的身子一样。

孩子没有回答,他再也没有说话。这时只见天空里一道闪光,遥远而清楚,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静谧的群星中移动着。它光焰四射地滑行着,像是一颗巨大的星球。它越来越低,越来越近,直至停止移动而悬浮在一大片树林的上方。兰肯一时百感交集,刚才说过的话、经过的情景一下子在心里乱成一团。“他们只是悬在半空中——”,孩子说过的——“然后我就被吸起来……”

兰肯眼睁睁地看着,忽然孩子的周围泛着光焰,闪光掩没了孩子的身影,兰肯再也看不到他了。树林上方的光焰不见了,天空的光焰不见了,夜色中的光焰不见了,只剩下兰肯了。四周漆黑,他感到从没有这么热过——因为他太激动了。空中岛〔英国〕阿瑟·克拉克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比赛,了解空间和火箭知识最多的人将成为得奖的人。当主考官拿出两张飞机的照片让男孩们辨认时,只有我正确地答了出来。这样,我当然赢了。“很好,罗伊,”主考官说,“你是优胜者了,你知道,一等奖获得者可以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去旅游。你喜欢到哪儿去啊?”所有的电视观众都在等着听我的回答。“我要到中心站去。”我说。

主考官吃了一惊:“我很抱歉,罗伊。规定上说的是,你可以到地球上任何地方去。”“我已经仔细地读过了规定,”我回答道,“那些规定并没有说‘地球上任何地方’,而是说可以到‘地球的任何部分’。这是有很大区别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主考官问。“法律规定,中心站是地球的一部分,因为中心站离地球不到1000英里远。空间中的任何东西,只要离地球不到1000英里远,就是地球的一部分。”我回答道。

主考官惊奇地凝视着我:“这是你爸爸告诉你的吗?”“不是。”我说。“好吧,”他说,“现在节目结束了,以后我再通知你能否去中心站。”

主考官说对了,我自己是想不出这种回答来的,是我叔叔给我出的主意。他发现了规定中的那个疏漏之处,并告诉我,电视公司是会让我到中心站去的。我已经16岁了,我非常想去中心站旅行。

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电视公司一封信。信里说,他们对我正确地研读了那些条文表示赞赏,他们同意我去中心站旅行,并为我支付一切费用。我多么兴奋!没多久我就可以在空间旅行了,在高高的天空中,在许多星星之间旅行。

几天后,我乘飞机飞往纽约体检。医生把我放在一个箱子里,让箱子转得飞快,当我从箱子里出来的时候,我觉得站也站不起来。进行最后一项测验时,医生在我的头上装了许多金属导线,把我带进了一间狭小的暗室。这间房间的另一头的门是关着的。“听好,罗伊,”医生说,“你就站在这儿,如果有人对你说话,你就按他说的去做。”他离开了。我站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头上的金属导线把我的大脑活动报告给医生。突然,有人说:“请你走过前面的那扇门,然后停下来。”

我向前走过了那扇门。突然电灯一下子亮了。看到眼睛的景象,我禁不住惊叫起来。

我看见我飘在一间房子的天花板上,一个人走进了房间,坐在桌子旁,朝上看了我一眼。我很快就想到,这一定是一种幻术。我是站在一间房子里的地板上,看到的是从另一个房间镜子里反映出来的景象。这时,我背后的门拉开了。医生走了进来。“我们叫你吓了一跳吧?”他笑着问我,“你知道我们是在测验什么吗?”“你们是在测验我在失重状态下的反应。”我说。“对了,”他说,“在宇宙空间,你一点重力都没有,你不能在地面上行走,而只能在空中漂浮。好啦,所有的测验你都通过了,你准备好到宇宙中心站去吧!”

我向父母告别,动身去开始我一生中最伟大的探险。

我是飞船里唯一的乘客,因为这是一艘载货飞船。对电视公司来说,这样做费用比较低。当我走进飞船时,飞行员对我笑了一下。“这么说,你就是有名的罗伊啦。你以前乘过飞船吗?”“没有。”我说。

我坐了下来,我太激动了。飞行员按了一下开关,伸出两只手臂,在座位上躺了下去。这时,发出了一种很大的噪音,飞船开始抖动起来。突然,我感到好像有人跳到我头顶上。我的身体变得很沉重,两只手臂也抬不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感到比较舒服一些。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脱离了地球的吸引力。我看到飞行员松开了安全带,朝我飘过来。“我来把你的安全带松开,”他说,“不过要当心,先要抓住东西慢慢地移动,否则你就会飘到上面去,把头撞在天花板上。”

犯了几回错之后,我也能在飞船里四处慢悠悠地漂浮了。我只要自己轻轻一推,上下前后左右,我想要朝哪个方向移动,就能朝哪个方向移动。地球就在我们的下面,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几个国家。“坐下去吧,快要着陆了。”飞行员说。

我坐在舷窗前,在那儿我能看见星星和宇宙中心站。中心站有50多座建筑物,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圆形的,最大的一座在当中,它们都是由长长的隧道连接在一起的。我可以看到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宇宙飞船以及穿着宇航服的人在飞船外边漂浮着,在上面干活。突然,我听到我们的飞船后面“轰隆”一声巨响,我吓得跳了起来。飞行员说:“别担心,他们已经把一根绳索系到我们的飞船上,就要把我们拖进去了。”

1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中心站。舱门打开了。“记住,慢慢走。”飞行员说,“请抓住我的腰带,我会拉你的。”他从地板上一跳,就跳到空中。我模仿着他的样子做,可是很笨,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可能快地学会。“我带你去见多伊尔指挥官,”飞行员说,“他是站上最重要的一个人,以后他会来照顾你的。”

我们见到了多伊尔指挥官。他正坐在写字台后面,他长得很魁伟,看上去样子好像很凶。他的两只手臂又粗又壮,肩膀宽宽的,眼眶上边有一条红色的疤痕。“这么说,你就是年轻人罗伊了?关于你的事,我们已经听说过不少了。”他说,“好了,从现在起,我会照顾你的。”接着,他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并不停地记录着。而我这时觉得很沮丧,因为我正在这间房子当中飘来飘去,不知道怎样才能下到地板上来。后来,他说:“好了,现在下午的课程刚结束,我要带你去见见孩子们。”

他从地板上拾起一根金属手杖,把自己从椅子上推出来。我差一点叫出声来:原来多伊尔指挥官是没有脚的!

在中心站的最初几天,我有许多东西要学。首先,我要学习怎样在没有重力的情况下向四周走动。我们都带上了长长的金属手杖,手杖头上有一个弹簧。我们用手杖把自己从地面上推开,也用手杖使自己落在地面上。如果要改变方向,就得用手杖顶着一堵墙。我还得学会喝水。在宇宙空间,你是不能倒出水来的,因为没有重力。如果你把一个茶杯倒过来,那么水会仍旧留在杯子里,要想喝水的话,只有用管子去吸。

中心站大约有10万个人干活,其中有10个孩子,他们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多伊尔带我去见他们,并叫最大的孩子蒂姆照顾我。孩子们正在中心站上学习怎样干活。蒂姆向我介绍了中心站的情况。“中心站是宇宙空间的一个修理所,”他说,“宇宙飞船都到这儿来加油和检修。宇宙飞船的乘客在他们去地球的中途,也在中心站停留几天。瞧,那儿有一幢特别的大楼,叫居民食宿招待站。”

我朝外看去,看到一幢很像车轮的大楼,它正在缓慢地旋转着。“从月球上或火星上去地球的乘客都要在居民食宿招待站待上几天,熟悉地球的重力。”蒂姆说,“大楼中心的重力和火星上一样,大楼外面的重力和地球上一样。那儿还有一个游泳池呢!”蒂姆还告诉我多伊尔的一段经历。

当多伊尔在地球上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时,在一次不幸的车祸中受了伤,使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而他的两条腿则是在宇宙航行时丢掉的。他曾往水星探险,就在那儿发生了不幸事件。他本人拒绝谈那次事件,所以没有人知道事件的详情。他要求在中心站工作,因为在这儿他是不需要用两条腿走路的。

他在站上已经生活了10年,他也可能永远不会回到地球上去了。在地球上,他不能走路,可在中心站上,他却是个最强有力的人物。“我有半个小时可以不干活,”蒂姆说,“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我感到有点害怕。“但是……但是,那安全吗?我还没学会怎样穿宇宙服装。”我说。“别怕。”蒂姆把该怎样穿宇宙服装演示给我看。中心站上的宇宙服装,跟人们在月球和火星上使用的宇宙服装是不一样的。在月球和火星上是有重力的,宇宙服装就跟普通的服装一样,你可以穿着它们走动。空间站是没有重力的,两腿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宇宙服装是一种像箱子一样的东西。你就坐在里面,用一部发动机来推动它行走。

蒂姆爬进了他那套宇宙服,用一根绳索把我的宇宙服跟他的系在一起,两套宇宙服里面都有无线电装置,因此我们可以对讲。“准备好了吗?”蒂姆问。“准备好了。”

我们慢慢地漂浮出去,进入了宇宙空间。我明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害怕。地球就在我们下边,有500英里之遥,于是我就想:“我要掉下去啦,我要掉下去啦!”当然,我没有掉下去。

外面是大白天,我能朝下看到非洲。我们观察完地球之后,又在中心站外面转圈子,蒂姆同时给我讲解。

一会儿,天忽然黑了下来,原来太阳已经“绕”到地球后面去了。这时,地球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球,上面宛如穿过了一条金线。后来,那条线一样的金光变成了红颜色,接着就消失了。

在非洲上空,夜幕降临了,这可真是蔚为壮观的奇景!太阳不见了,但并不是完全黑暗,因为月亮和星星在闪闪发光。我感到非常愉快,我终于来到了宇宙空间。

中心站是个大地方,但是孩子们并不把他们的时间都花在那儿。离站上大约五英里以外,有一艘很陈旧的宇宙飞船,叫“晨星号”。由于这艘船太陈旧了,就不用它进行宇宙航行,这艘飞船归孩子们所有。晨星号曾在1985年作过飞往金星的处女航。由于孩子们对它的精心维护,这艘飞船的性能仍旧良好。他们都想要乘晨星号去作一次空间旅行,但是多伊尔一点汽油也不给他们。多伊尔说,这艘飞船太陈旧了,使用它太危险。

晨星号是属于孩子们的,但是我还没有到那儿去看一看。在中心站待了一个星期以后,他们邀请我去了。我们乘他们自己造的小型火箭到了那儿,旅程持续了10分钟。

晨星号是一艘挺大的飞船。在这艘飞船上,我们随便弄什么都行。因为没有汽油,所以发动机不会运转,是十分安全的。我在晨星号上学到了许多东西,我也学会了怎样在没有重力的地方努力争取到立足点。

一个叫龙尼的孩子长得比我壮实,我决定和他开一次玩笑。我拿了一条长长的绳子,把一头系在地板上,另一头捆在我的脚上。我对龙尼叫“来呀,来抓我吧”,就朝着天花板跳了上去,龙尼立刻也朝天花板跳了上来。我并没有碰到天花板,因为我把自己预先用绳子系在地板上了。我马上从脚上解开了绳子,接着跳上去,用头对准龙尼的肚子顶了一下。

这回,他没有力气对付我了,而我却能够抓住他,把他顶到墙上5秒钟。这样,按规定我就赢了。

我们也玩一些“游泳”的游戏。我们大家全都站在房间的一头,接着就穿过空中“游泳”到房间的另一头。谁先到,谁就算优胜者。我经常在这种比赛中获胜。

孩子们经常上课。有一天是多伊尔上课。这天讲的是关于流星的课。“一颗流星是一块以非常快的速度飞过空间的陨石,”他说,“它们有的大,有的小。如果一颗流星击中了飞船,就可能给飞船造成严重的损失。这个中心站就靠外面的两堵墙来保护。你们看到墙上黄色的圆形金属板没有?要是一颗流星穿透了两堵墙,你就必须轻轻地把一块这种金属板塞进那个洞口。”他扔给诺曼一块金属板说:“你们看看这个东西,传着看一下,谁还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轰隆”一声,教室墙上出现了一个洞孔。我们立刻听到洞孔发出尖厉的呼啸声。起初,我们除了瞪着眼睛看着,全吓呆了,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后来,诺曼拿起放在桌上的金属板,就朝洞孔那儿冲了过去。他跟强风搏斗着,接着呼啸声一下就停止了。诺曼把那个洞孔堵住了。

多伊尔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手表,原来他捉弄了我们一次。“很好,你只用了6秒钟。”他说。“谢谢您,先生,”诺曼说,“这不太危险了吗?”“没关系,蒂姆穿着宇宙服待在外边。要是你花的时间超过十秒,他就会从外面把洞堵住。”他微笑着停了一下,又严肃地说:“这可不是开玩笑。正如你们看到的,一个小洞孔能够在半分钟之内把一间屋子里的空气全吸光。”

一天,一艘名叫西格纳斯的飞船飞到了站上。几天以后,大家都在谈论这艘船。这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西格纳斯号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这艘飞船在中心站搞些什么,而且,这艘飞船停在离中心站10英里以外,这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通常宇宙飞船都停在大约5英里的地方。

每天西格纳斯号上有两个人来到中心站,但他们不跟任何人说话。所以,一个叫彼得的孩子就认为他们是强盗。有一天,彼得了解到这艘宇宙飞船收到从地球上发来的暗语电讯,他非常激动:“看,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他们一定是强盗。我要去侦察一番,谁跟我去?”“我去!”一个叫卡尔的孩子说。

第二天,那两个人又到站上来了。天一黑,彼得和卡尔就动身出发了。他们很快就到了西格纳斯号。“一切寂静无声,”彼得通过无线电向蒂姆报告,“我们可以上那艘飞船吗?”“可以。”蒂姆说。

我们听到了打开房门的声音,接着,听到彼得的高叫声:“卡尔,卡尔!快看,飞船里满载着枪支,我们怎么办?”“卡尔,是真的吗?”蒂姆问。“是真的。这种枪支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呢!不好了,有人进来了!”卡尔说。“赶快离开!”蒂姆命令道。“他们没带武器,也没穿宇宙服,我想去会会他们。”彼得说。

我们全都十分激动地等待着等待着听到枪声或听到一种新式武器的声音。我们听到卡尔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什么的?”“好啊,孩子们,”其中一个人说,“你们可以把那些枪放下来了。那玩意儿你们连一只老鼠也打不死,那是玩具枪。你们一定是从中心站来的。我们是电影公司的,到这儿来拍一部电影。”

听到这里,我们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很快,我们和电影公司的人交上了朋友。他们邀请我们去喝茶,并告诉我们他们将要拍摄的影片。

这将是第一部完全在宇宙空间拍摄的影片,描写一对男女因为4条腿的怪物的攻击,而在宇宙空间迷失了。他们的飞船被摧毁了。男主角在空间漂浮,到处寻找他的女友;当他找到女友时,她正要撞上一颗星球,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救出了她。著名的男女演员从地球上飞来。男演员叫邓肯,女演员叫琳达。

拍摄中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影片是描写在半人马座主星星体附近空间的一次历险。影片公司想让观众在影片中看到一颗行星,但是他们不希望观众看到地球上的国家,这就是说,每小时中只能拍摄10分钟。

在这10分钟里,人们只能看到海洋和陆地,但看不到地球上的国家,这是因为中心站绕地球旋转只有极短的时间。另一个是光照问题。在宇宙空间,每样东西任何时候都是一半在阴影里,他们认为这样会使观众倒胃口,会使他们感到迷惑不解。

影片公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有个人出主意说:“干吗你们不用一面镜子呢?”然而,哪里会有这么大的一面镜子呢?这时,多伊尔突然想起,有一个非常大的“镜子”就在附近宇宙空间漂浮着。这个“镜子”原来是一座旧的空间站的一部分,这个旧空间站离中心站大约有100英里。我们跟随多伊尔一起乘火箭飞到那里,负责照看那面“镜子”。

这天,拍摄了10分钟后,照例不能拍了,还要等上40分钟才行。这时,邓肯说:“嗨,我可不想干等着,我要到那面‘镜子’那儿去看看。”于是,他就朝我们这个方向出发了。

多伊尔远远地看到他冲过来,大叫起来:“快叫他停住,他会活活烧死的!”原来,那面“镜子”看起来温度并不高,但实际上就跟太阳一样热。

有人通过无线电呼喊,但是已经太晚了,邓肯已经几乎到了“镜子”的跟前。这时,多伊尔迅速地扭动了一下开关,那面“镜子”就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几乎与此同时,邓肯冲了过去——他得救了。

此后,电影公司就离开了,他们要到宇宙空间的另一处地方,在那儿,整日整夜都亮如白昼。

我们的空间站是离地球最近的一个,在宇宙空间还有更远一点的空间站。有3个站负责研究地球上的气候,两个站传送电视节目,另一个空间站就是宇宙空间医院。

一天,蒂姆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他说多伊尔同意我们使用晨星号了。原来,一艘飞往地球的飞船上有一名乘客患了重病,要立刻把他送往医院。可是,中心站上的所有的飞船都在检修,于是,蒂姆要求使用晨星号。多伊尔再三考虑之后才同意了,不过,他要亲自担任驾驶员。

这是晨星号100年来的第一次航行,我们多么激动!我们乘着晨星号向空间医院飞去,不久,我们就看见了那所医院。它的形状很怪,像是一朵玻璃花儿,总是面向着太阳。所有的墙壁都是用玻璃做的,能看见人们在里面走动。我们到达时已有许多记者等待着采访我们。

我们在医院停留了两天,在此期间,医生们让我们参观了整个医院。医院是个令人非常愉快的地方,有许多人长期在那儿生活,有的人根本就没有病,但是如果他们在地球上生活,就可能由于患病而死亡。医院里阳光充足,还有许多花园、商店和电影院。

一天,医生让我们去见见霍金斯博士,我们好不容易找“对”了房间。蒂姆推开了房门,房间里黑洞洞的,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我们找错了地方,我们走吧!”龙尼说。“等一会儿,”诺曼喊道,“你们看,这儿有一棵怪树。”

我们慢慢走进房间。那是一棵不同寻常的树。树种在一个金属箱子里,枝条一直弯到地板上,一片叶子也没有。房间里又热又潮湿。突然,树的枝条朝我们自动卷过来,我们全被抓住了。我吓得要命,拼命挣扎。

当我能碰到地板时,就用力一蹬,朝着天花板飘上去,那些枝条就松开了。其他的人也用这种办法挣脱了怪树的纠缠。于是,我们朝门口走去。门突然开了,一个医生走进来。他扭开电灯,看着我们。“你们弄出很大的声音,我希望你们没有弄坏卡思伯特。”“那棵可怕的树攻击了我们,我们没有弄坏它。”诺曼说。

医生笑了起来,他朝那棵树飘去。我们都惊奇地望着。枝条围着医生自动卷了起来,医生只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并不挣扎。“卡思伯特并不聪明,它以为凡是走近它的都是可吃的东西。不过,它并不吃人,它很快就会放我走的。你们看!”

果然是真的,他说话的时候,那些枝条就松开了。“这树是什么东西?”诺曼问。“霍金斯博士会给你们解释的。他派我来找你们,你们走错了房间,跟我来吧!”

他把我们领进另一个房间,霍金斯博士就在那儿等候着我们。这间屋子里有很多笼子,笼子里有很多苍蝇,这些苍蝇竟然有12英寸大。“这些苍蝇为什么这么大?”我问。“动物在宇宙空间比在地球上长得要大,”博士说,“卡思伯特其实不是一棵树,它是在地球上生存的一种微型生物,而在这儿,它就长得特别大。”这真是又奇怪又好玩。

我们离开了宇宙空间医院。在返回中心站的途中,有3个小时我们大家没事可干,于是,多伊尔就给我们讲起他的空间历险记来。他曾经参加过飞往水星的处女航,就在那次航行中,他失去了两条腿。

他说:“水星是不运行的,它对着太阳的这一面总是亮的,而且非常热,叫日面;另一面则叫夜面,它总是处在黑暗中,像冰一样冷。日面和夜面交叉的地方叫日夜交叉面,是个半明半暗的地方,气温暖和,当时我们打算在这个地方着陆。我们曾想日面那边会是一片山地,可是我们想错了,那些山在高温之下融化了,成了炽热的金属大湖。不过,日夜交叉面却有许多大山。”“我们在日夜交叉面上着陆了,每天我们出去搜集岩石,我们从未碰到过任何生物,因为在那样一个气候恶劣的地方是不可能有生物生存的。一天,我们看见了一个东西在走动,那东西很像一个蜘蛛,但是跟人一样大小,浑身银白色,有4条腿,一对前肢和一个小脑袋。它正在抓起岩石,把岩石打成碎末,接着就吃那些碎末。”“我们慢慢朝它走去,动手拍照片,忽然,那东西掉过头来看到了我们。我对其他人说:‘你们在原地等着,让我上前去对它表示友好。’但是,正当我向前走时,那动物立了起来,开始上上下下地摇动着它那一对前肢。”“其他人对我说:‘回来吧,它大概发火了。’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动物抓起一块岩石扔了过来,打在我的两条腿上。岩石击中了我的宇宙服,我连忙跑回到伙伴那里,朝飞船跑去,那动物又吃起岩石粉末来。”“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种动物是在日夜交叉面生活的,因为它们已经把那里的东西吃光了,它们就到夜面去找吃的。那动物攻击我可能是以为我在偷它的食物呢!”“这些动物是靠投掷岩石去打击对方的腿来进行搏斗的,如果哪个动物的腿被打断了,它就不能回到日夜交叉面去了。当我们快走到飞船时,我感到双腿疼痛。那动物虽然没打到我,但是打破了宇宙服,把我的腿冻僵了。朋友们把我背回来,从那以后,我便失去了两条腿。”

听完了多伊尔的故事,大家默不作声。我靠在舷窗边朝外望去。突然,我吓坏了:地球越变越小了!中心站在地球和空间医院之间,我们应该越来越驶近地球,地球看上去应该越来越大才对。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恐地看着飞行员。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件事。我们正朝外层空间行驶,离地球和中心站越来越远。

我们不知道我们是在哪儿。多伊尔用无线电朝中心控制室呼叫,找到了方位。中心控制室告诉我们,我们正朝月球飞驶。问题很严重。无论是飞往月球,还是掉头飞回中心站,我们的燃料都不够了,此外,再过三四个小时,我们的空气也就用光了。

多伊尔对飞行员说:“可以要求月球上派出一艘飞船来给我们加油。不过,那要花很多的钱。”飞行员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月球可以把大汽油箱发射到飞船上来,这要比派一艘飞船来加油便宜得多。这样一来,大家又高兴起来。而我则非常兴奋,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月球。

飞船离月球很近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油箱朝我们飞来。我们把汽油从油箱里抽出来,灌进飞船。

10分钟后,我们就开始返航了。我盯着荧光屏看,见那油箱飞驶而去,消失在遥远的空间。突然,我从荧光屏上看到一个黑点,它越来越大,可是还是看不清楚。我叫起来,大家都跑来看,只见它一头是扁平的,另一头却是尖的,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多伊尔说:“咱们过去看看。”

于是,飞船就朝那玩意儿飞去。很快,我们和它的距离只有一英里了,它原来是个涂着鲜红颜色的火箭。火箭上还画着一幅画,那是一幅意味着死亡的画。画上是一个死人头骨,头骨下面是两根相互交叉的骨头。画的下面还有两个字:危险!

多伊尔立即命令掉头离开,他说,火箭里装的是有毒气体。大约100年前,地球上的人还不知道怎样处理这些气体,于是把它们装在火箭里发射到空间来。“现在,地球上的人当然不会这样做了,”多伊尔说,“这些火箭已经被月球回收销毁,这一个可能是被遗漏的。”

当我们抵达中心站的时候,我的假期还剩一天。多伊尔安排我搭乘从火星来的一艘载客飞船回家。回到中心站的第二天,我就到了居民食宿招待站。在那儿,我会重新习惯地球的重力。

空间居民站的建筑是圆形环状的。一共有3层,最里面一层的重力相当于地球重力的1/3,中间一层的重力相当于地球的2/3,外层重力与地球重力相等。居民站就像一家旅馆。我在服务台登了记,就被带到一个房间。

在这里,我重新使用水龙头和脸盆洗脸,又花了一个晚上躺在浴缸里洗澡,这对熟悉重力是有好处的。居民站上的大多数人是从金星上来的,他们习惯于1/3的重力。但我走起路来却觉得有点困难,呼吸也不畅快。我的房间在1/3重力这一层,早上,我决定去看看2/3重力的那一层。我走下楼梯,双腿沉重,但我要坚持下去,因为我必须重新学会过有重力的生活。几天之内,我就要离开宇宙空间了。

在居民站,我认识了从金星来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把在金星上的见闻说给我听,还给我看了几张红色沙漠的照片、玻璃城市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树木。

在居民站,我还到游泳池去过。游泳池里的水呈曲线而不是平的。这就是说,当你站在游泳池一边的时候,看上去另一边的水位高于你的头,好像另一边的水要倒下来落到头上似的,真有意思。

回家的日子来临了。我登上了宇宙飞船,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引擎发动了,飞船从站上滑行出去。我们的飞船掉头朝下向地球飞去。我朝着中心站不停地挥着手。再见了小伙伴,再见了多伊尔,再见了中心站!

异星探险

〔美国〕波尔·安德逊

约翰·罗兰辛住在第58层的旅馆里,他站在窗边,鸟瞰着夜色中的基多城。

已近半夜,这时分,将有一大批火箭发射升空,罗兰辛希望能欣赏这景色,它是太阳系里相当出名的奇景之一。他付了双倍的价钱来租这间面对着太空港围墙的房间,尽管房租是由拉格兰治探索协会支付的,但他心里仍有点过意不去。

他的童年是在阿拉斯加一个偏远的农场中度过的,经过艰辛奋斗才读完大学。作为一个穷学生,能念完大学,取得学位,全是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才能完成的。

接着就在月球天文台工作了多年,他从未这样奢侈过呢!不过,在要到太阳系以外无尽的黑暗中去探索之前,他倒要先看一次基多城太空港半夜的奇景才甘心,说不定他再也没有另一次能看它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轻轻地响了起来。电话屏幕上现出一个面孔,这是个不易记得起来的面孔,圆滑丰满,狮子鼻,一头稀疏的灰发,身体似乎又矮又壮。

在月球城,每个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到地球来旅行并不多见,罗兰辛根本不认识这打电话来的陌生人。再说,他不习惯地心吸力和气候变化。他感到有些失落。“是罗兰辛博士吗?我是爱德华·艾维尼,是政府人员,也同时是拉格兰治探索协会的人员,是两者之间的联络官,我将以心理学医生身份参加这次探险……”

他们约定一会儿见面,艾维尼把自己住的旅馆告诉了他,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穿透房间,火箭发射啦!只见太空港的围墙好像地球的边缘,在灯光下一片黑色,一支、两支……10多支金属的长矛,带着火焰,发出雷鸣,腾空而起,月亮在城市的上空,好像一个寒冷的盾牌……不错,这奇景确是值得一看的。

罗兰辛乘上空中轿车,转瞬就来到了另一家旅馆,他来到要找的套间,在门口说了声“罗兰辛”,门就应声为他自动打开。他步入接待室,把具有内热设备的外衣脱下来交给机械人,接着就见到了艾维尼。

艾维尼个子的确很矮,罗兰辛跟他握手时,得低头来看他,他的年纪大约有罗兰辛的一倍。

寒暄之后,艾维尼把一位火星人介绍给罗兰辛,同船去特罗亚星探险。这位火星人高大瘦削,轮廓粗犷,他的面孔棱角分明,鼻子和下巴突出,剪得很短的黑发下,是一对不好相处的黑眼睛。“这位是贾普·唐敦,在新锡安大学任教,是个物理学家、辐射学和光学的专家。”

贾普·唐敦是很有才能的,是物理界的权威人士。在安排这次探险的人员时,对于唐敦反对的人,艾维尼都不得不做出让步。

唐敦走后,罗兰辛和艾维尼谈到了在他们之前的第一次特罗亚星探险。

第一次探险队下落不明地失踪,是7年前的事,关于这第二次探险,也准备有5年的时间了。“准备工作出现了很多困难和差错,并且还出现了破坏。”艾维尼说。“破坏?!”罗兰辛吃惊地问了一声。

艾维尼道:“只因为有一个人冒死坚守岗位,太空船‘赫德逊’号才不至于完全损失掉。随着每次失败,公众对于向外星移民的思想越来越反感了……幸好协会的首脑,还有韩密敦船长和其他一些人,顽强地坚持下来。”“谁搞破坏呢?”罗兰辛又问。“不知道。这正是我们这次去探险打算弄个水落石出的问题。”

看来,是有人或者某些东西不希望人到达特罗亚星去,可这是谁呢?为什么这样呢?

我们能找到这问题的答案吗?能把这答案带回地球来吗?第一艘探险船“达伽马”号,它的仪器装备跟这次一样好,也跟这次一样载了人去,就没有回来。

不管怎样,“赫德逊”号还是出发了。

罗兰辛在细看着一份小册子,那上面写着:“自从发明了超光速曲相飞行后,在很大范围内,星际之间的距离,已几乎变得没有意义了。飞过10万光年所需的时间和能量,并不比飞过一光年多多少。很自然的结果是,一旦探察了最近的几个星球之后,太阳系的探索者就开始对宇宙中最感兴趣的星球进行调查研究了,即使找寻一个跟地球相似的星球来移民的希望告吹,其收获,以科学知识来说,仍是很可观的……”

罗兰辛将小册子放下,叹了口气。他几乎可以把它背出来了。是的,太阳系挤满了70亿人口,正急于找寻出路去处。火星、水星和木星等几个星球都已经移民,但是耗费极大,付出的代价与收益相比较,实在是得不偿失。“达伽马”号出发,离太阳系而去,两年后,人们彻底失望了,很少听到人们谈论新的星球了,人们越来越依赖这老迈疲乏的地球,把它当做他们唯一的家园和唯一的希望,永远这样过下去……

现在,太阳总算是落在他们后边20亿千米了,小得只像在雾霭中的一颗发亮的小星星,他们终于以超光速进入曲相的飞行。

无论从时间上,还是距离上,这次飞行都是相当漫长的,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只有在钟上看得出来,其他都没有任何变化做标记,困在这没有时间观念的生活中,他们现在只有等待。船上共有50人,有太空人,也有科学家,他们都在消磨着这种空虚的时间,考虑着曲相结束时会遇到什么。

艾维尼和工程师土耳其人凯玛尔两人下棋;地质学家迈克尔·菲南迪兹是乌拉圭人,他个子不高,皮肤棕黑,是很活泼的年轻人,正坐在那儿拨弄吉他;在他旁边是唐敦,正在看书。

罗兰辛走到凯玛尔身边,观看他下棋,凯玛尔皮肤黝黑、矮胖粗壮、脸膛宽阔、鹰钩鼻子,性格鲁莽粗野,常常固执己见,但罗兰辛很喜欢他。

凯玛尔在艾维尼的步步紧逼下,整个战局走向危机。这时菲南迪兹又拨响了他那不熟练刺耳的琴音,凯玛尔顿时火冒三丈,他俩争吵起来。这时,费德利克·冯?奥斯丹醉醺醺地走过来,也加入这场“战斗”,他是作为主枪炮手加入这艘太空船的。唐敦也站在凯玛尔一边说话,罗兰辛和艾维尼的一切劝解都是无效的,最后导致凯玛尔和菲南迪兹拳脚相加,难解难分。“你们在搞什么鬼呀?”

随着一声呵斥,韩密敦船长出现在大家面前。他是个高大的人,魁伟结实,虎背熊腰,神态稳重,在布满深纹的脸上,是一头浓密的灰白的头发。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军便服,这个联盟的巡逻队的后备军人,整齐得一尘不染。他正常时那低沉的语音,已变成了军官式的怒吼,他环视着大家的目光,冷得像铁一般。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威严的韩密敦船长一顿令人折服的训斥后,宣布对在场的人禁闭一天!

天空是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赫德逊号”绕着特罗亚星,在4000千米外的轨道上飞行。特罗亚星的伴星伊留姆星看去差不多4倍大于地球所看到的月球,它的边缘被稀薄的大气弄得含糊不清,死海床粗糙的遗迹使发蓝的球面斑斑驳驳。这是一个细小的星球,未老先衰,无处可供移民居住;但对于特罗亚星的人,却是一个易于到达而矿产丰富的星球。

特罗亚星在窗外巨大无比,充塞了近半个天空,你可以看到它上面的气流、云层和风暴,它的白昼与夜晚。冰雪掩盖了它表面的1/3,是一片刺眼的白色,而刮风不息的海洋是一片蓝色。

特罗亚星在赤道地带呈现一片葱绿,由深绿色向南北两极慢慢变淡,化为棕色。湖泊和河流,像银丝一样密布其上,在两岸有着高大的山脉,巍峨高耸,若隐若现。

在太空船上,人们思索着,观察着,记录着,特罗亚星上的一切图景都记录在案了,可就是没有发现“达伽马”号的一点踪迹。大家进行着各种猜测,最后又都被一一否定了。

罗兰辛受命带领几个人绘制特罗亚星的地图,地图非常精确,各处都有命名。罗兰辛知道,一个新的陌生星球,必须很小心谨慎地去接近它,不可操之过急。

4艘着陆船从“赫德逊号”飞下,向特罗亚星飞去,一行共40人,留下一批基干人员在太空船上,使其保持在它的轨道上运行。

着陆船降落在被命名为斯卡曼达河附近几千米远的地方,这是一个有着一些树丛点缀的宽阔草原。化学家和生物学家把机械人放出船舱,取回空气、土壤、植物样本进行化验;把一笼猴子放置在船外一星期,这期间没一个人离船外出,船外的事情都由机械人来办。

机械人采来可食植物,这食物的味道是无法形容的,有点儿像姜,有点儿像肉桂味,也有点像大蒜。有时,可以望见动物,大多数是细小的体形,在长长的草丛中走过;也偶尔有较大的四脚兽出没。

大家在着陆船上焦躁地等了一星期,把外面的猴子拿进来进行检查解剖,分析之后,得出结论:人类可以走出着陆船,踏上特罗亚星的土地。韩密敦船长把太阳系联盟的旗帜插在这片土地上。这里一片沸腾,打井建房,两天后,营地就建成了,各种必要设施一应俱全。

这里经常都是光亮的,有青色的和白色的两颗日星照耀,也从那巨大的伴星的巨盾上反射过来光线,在高高的天上,众星燃烧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光烁。

在这星球上,有些植物是带毒素的,有两个人仅仅是走路时擦过它们,就出了一身疹子。这里的所谓树木,都是些低矮结实的小树丛,用斧头很难把它们砍倒,须使用原子热能火焰喷射锯将它们锯掉,根据它们的年轮来看,已生长了好几世纪了。

在这星球上,狩猎是相当容易的,没有一种动物曾经见过人或猎枪,它们看见人竟好奇地走近来,结果就成了猎获物。这地方气候比较适宜人生存,也很宁静,只有风雨雷电的声响,遥远处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吼叫,天上有拍翼的声音,一种近似原始的氛围。

这星球每一天是36个小时。这样过了12天,接着外星人来了。

望远镜以顺时针方向转动,突然发现有形象在视野中活动。冯·奥斯丹大叫一声:“集合!”然后他拿起内部通讯联络系统的话筒:“所有人注意,在全部防御点候命。韩密敦船长在哪儿?请通话!”“我是在1号船头上,他们看来似是……智慧生物……是吧?”韩密敦马上就回了话。接着命令道:“做好准备,火力要盖住他们!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甚至在他们向我们开火的时候。”

警报提高到一个新的调子:全体戒备!难挨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外星人正很接近地向营地走过来。两群“人”对峙着。

那些外星人像人一样用两腿直立,不过微微向前倾,这样使他们170米多的高度降低了0.1米,一条像袋鼠似的尾巴,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他们的手臂相当瘦削,5只手指呈对称状长着,每一只手指都比人类多一个关节;他们的头部是圆形的,有着两只长满簇毛的长耳朵,扁平的黑鼻子,突出的下巴,在黑色阔嘴嘴唇的口上有着颊须,一双金色的长长的眼睛。

他们穿着宽松的罩衫,脚上穿着松毛皮靴,腰间围着皮带,挂着两个小袋,一柄刀或斧头,还有一个大概是火药筒的东西,在他们背后背着细小的背囊,手中握着长筒状的东西,可能是滑膛枪。

他们其中的一个讲话了,那是带着很重喉音的呜呜的颤音。

韩密敦对同伴说:“他们的行动不像是个战斗的队伍……艾维尼,你是个语言专家,你能弄清他们讲的是什么吗?”“不……还不能,”艾维尼这位心理学家满脸流汗,讲话也口吃起来,“他们……讲的是……独特的语言。”

罗兰辛觉得奇怪,艾维尼干吗这么紧张呢?“他们的行动像……嗯,我也不知道像什么,”韩密敦说,“除了一点我敢肯定,他们显然并不把我们当成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菲南迪兹说:“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星球并没有城市,没有道路,甚至连一个村子都没有。”

韩密敦说:“那正是我希望我们能搞清楚的事。艾维尼,你尽快弄懂他们的语言。冯·奥斯丹,在防卫哨部署好守卫,具体派人一个盯一个‘陪’着这几个生物。”

外星人被留在一间简陋小屋里居住,他们睡觉时,总有一个人醒着做守卫。他们似乎不喜欢跟人类混杂在一起,而用他们自己的器皿煮食。不过,他们一连好多天都跟随着艾维尼和罗兰辛,而且相当努力于交换语言智能。

那些外星人,自称为“罗尔万”。到底罗尔万是什么,谁也说不清,这也只是人类的喉咙可能发出的近似音罢了。不过,总算开始分出他们的姓名了,有3个首先弄清的名字是:西尼斯,杨伏萨兰,阿拉士伏。

当然,要学懂一种外星人的语言是相当困难的,需要很大的耐心与毅力。艾维尼弄懂了一些动词和一些基本词汇,同时也分析出一整套的音素,但他却说他没有搞清这些,一再为这种语言的难学而叫苦不迭。罗兰辛向他索要这种语言的资料,他给罗兰辛的,也是更改过的抄本。

艾维尼在研究着外星人的语言,其他人在无所事事地干等着。终于有一天,韩密敦船长把罗兰辛、唐敦、凯玛尔、菲南迪兹和冯·奥斯丹召集起来,听艾维尼的报告。

艾维尼说他对罗尔万语言做了点研究,但所获甚微。不过,在今天他弄清了一件事,罗尔万人要回老家去,并且拒绝用飞行车送,他们坚持步行,尽管要走4个星期的路程。罗尔万人也不高兴在空中跟踪他们,但并不反对一些人陪同他们步行同往。

艾维尼没弄清罗尔万语,但却把这件事弄得清清楚楚。冯·奥斯丹脸涨得通红:“这是圈套!”“当然,你可以偷偷地带一个手提无线电收发报机去。”韩密敦船长对冯·奥斯丹说。然后他又说:“艾维尼想跟他们一起去,我同意派几个人,去摸摸虚实,这也正是我们的工作。看看谁愿意去?”

罗兰辛有些犹疑,但其他几个人都表示赞成,他也只好同意了。事后他才意识到,假如当时有谁说一声不愿去,那大家都会退缩不前的,人就是这么一种有趣而古怪的动物。

大家艰难地行进着。凯玛尔背着发报机,那是一个点线发报系统,他一直不让罗尔万人怀疑这无线电是什么东西。韩密敦船长建立起3个三角自动收报站,随时接收凯玛尔发来的信息。

罗尔万人看样子对路线并不太陌生,只是偶尔翻翻他们手绘的很像中国绘画的地图。

罗兰辛开始能分辨出他们的个性特征了。阿拉士伏是个行动迅速、鲁莽、三言两语就干起来的性子;西尼斯则是个慢吞吞、行动缓慢迟钝的类型;从杨伏萨兰的表情,看得出他脾气暴戾;另一个能叫出名字的狄乍加兹看来是他们当中最有学问的知识分子了,他跟艾维尼一起很用功地研究语言。

罗兰辛设法跟上他们的语言课,但很难得到艾维尼的指点。大家一路行进,渐渐地,双方有了接触和交往,彼此有些融洽了。这旅途变得和平和充满友谊。

罗兰辛和唐敦时常为各个星球之间的争战和不断移民而争论,而发感慨。罗兰辛望着那些蹦跳着的罗尔万人灰色的身影,心想:在他们那些非人类的脑壳里,又有着些什么梦想呢?他们会为了什么事去奴役,去杀戮,去欺骗,去为之而死吗?这星球是他们的星球吗?

菲南迪兹出生在拉丁美洲的乌拉圭,他的家庭是个历史悠久、非常富有的大家族,他是这大家族中的嫡子。他有机会受过很高深的教育,也享受过最富裕的生活。他有大量的藏书,有马匹,有游艇,经常去戏院,听音乐;他曾在世界马球大赛中为他们的大陆夺了很多分,还曾驾驶帆船横渡大西洋;他在月球和水星做过很多地质地层学的工作……

现在却带着一首美丽的歌,离开地球去探索星空。他就死在特罗亚星上。这惨事来得太迅速也太残酷了,那是在开阔的草原上行进两周之后,他们到达了微微向上伸展的地方,走向在远方地平线窥见的蓝色迷蒙的远山。

这地带长满了又长又粗的草,密密麻麻的树木,流着冷冽而湍急的河水,经常有风刮过。队伍成一列长排,跌跌撞撞地走上崎岖的山道。这一带有着很多生物,四翅兽展开4只毛茸茸的翅膀,小一点的兽类惊慌奔逃,远处一群有角的爬虫停住脚步,用一眨不眨的眼睛望着这群旅人。

罗兰辛走在队伍的前端,他看见前边的一块岩石上,躺着一个细小的颜色鲜艳的动物,正在晒着阳光。它看去像长得过分大的蜥蜴,罗兰辛向身边的外星人阿拉士伏指了指这动物。“沃兰苏。”阿拉士伏回答。

罗兰辛已经能慢慢分别出不同的语言了。“不……”罗兰辛觉得古怪的是,艾维尼研究了这么久,仍不知道“对”和“不对”的词语,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让别人学罗尔万语吧!所以他只好用英语说:“不,我懂得那个词,那是指石头,我是指那在石头上的蜥蜴。”

阿拉士伏走过去看了好一阵,才说:“西纳尔兰。”

罗兰辛一边走,一边在笔记本上把这个词记下来。一分钟后,他听见了菲南迪兹发出的惨叫声。他回转身来,只见那地质地貌学家早已倒下来,那蜥蜴咬着他的裤腿。

唐敦捉住那蜥蜴的脖子,将它摔在地上,用脚把它的头踩碎。

菲南迪兹用痛苦的眼睛望着大家:“好痛啊……”他的腿上留着牙印的啮痕,四周有着发紫的色泽。“毒!快拿急救箱来!”唐敦喊叫着。

艾维尼用刀子把伤腿的皮肉割开。菲南迪兹猛吸了口气,叫着:“我不能呼吸……透不过气来……我透不过气……”

艾维尼弯下腰,想去吸吮伤口,但他立即就挺起腰杆,含糊地说了声:“把毒血吸出来也没用,如果毒已扩展到他的胸部,是没办法了。”

菲南迪兹的眼睛往上一翻,他们看出他的胸部突然静止不动了。人工呼吸也是白费的,他的心脏彻底地停止了跳动。罗兰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从未见过人死,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大家掩埋了他的尸体。罗兰辛悲恸万分。菲南迪兹活着的时候,对于唐敦来说,只是个罗马天主教徒;对于凯玛尔,他是个又唱又闹的家伙,凯玛尔还曾因为他的吵闹而同他发生过争执;冯·奥斯丹曾把他叫做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花公子和蠢材;艾维尼呢,菲南迪兹对于他,只不过是另一个研究的对象罢了;对于罗兰辛自己呢,他跟菲南迪兹的关系,从来就并不特别密切。

他们再也救不活死者,对于埋在石下的尸体,他们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为什么在死者生前,不对他更好些呢?

菲南迪兹长眠在遥远的异星,孤单寂寞,不知他的灵魂要飞渡多少光年才能回到南美洲葱绿的家园了。罗兰辛猛地想起一件事,当时他同阿拉士伏走在前边,他指着石头上的毒蜥蜴问是什么,阿拉士伏犹豫了一阵才回答说是“西纳尔兰”,但他并没有警告说这生物是会咬死人的。

这是谋杀?还是一次意外?罗兰辛抑制着激动,他警觉起来。罗兰辛他们继续前行,谁也不知道前途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在菲南迪兹去世后大约一个星期的一天晚上,韩密敦船长打来无线电报:“喂,你们的外星人向导在搞什么鬼?你们又拐哪儿去了?为什么他们不领你们走直路到他们的家去,而像捉迷藏似的拐来拐去?”

谁知道呢?有太多的疑团,难以解开。冯·奥斯丹和唐敦的周围,是陡峭的直插云霄的群山,峰顶尖锐,有着白色的雪岭,在冰蓝色的天空下,显得特别刺眼。下边是山脚的斜坡,一直指向远处奔腾的河里。这是平原与大海之间突然恐怖地升起的一片巨大的岩石山峦。

在这一带,狩猎十分困难,有几天差点还不够吃呢!他俩一边商量着对付罗尔万人的对策,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地上的羊肠小道慢慢地走着,不时用望远镜寻找着猎物。

一只野兽出现了。两枪同时打响,猎物不见了,冯·奥斯丹和唐敦跳过岩石,急忙去寻找。糟糕的事也就在这一跳之际发生了。他俩同时跌进一个有6米深、4米宽的洞穴里,死活也爬不上来了。

求救,向谁求救呢?他俩也不知离同伴多远了。一个飘雪寒冷的漫长夜晚挨过去了。没有人来。他俩冒着雪崩的危险,向空中鸣枪求救。

等到炽热的阳光照亮了洞穴时,罗尔万人来了。冯·奥斯丹向他们举起枪,恨不得杀死他们,是他们害死了菲南迪兹,如今又设下陷阱要残忍地害死我们。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罗尔万人已经走开了。

两个人在等待着死神的光临。然而事实出人意料,罗尔万人不多时又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一条长索,其中一个把长索捆住腰部,其他的就把长索吊进洞穴来,营救人类。

得救的唐敦消除了对罗尔万人的憎恨,冯·奥斯丹对外星人仍怀有敌意,只是不外露罢了。从悬崖到海边去的路程是十分折腾人的,但也只不过花了两天时间,就到达平坦的海岸线了。艾维尼说,外星人狄乍加兹告诉他,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罗兰辛不由有些紧张,再过几天,在目的地,会发生什么呢?但在他们结束这漫长的旅途之前,死神又再次来光顾他们了。

这天,他们正走在悬崖下的窄狭沙滩上,突然间,海潮涌来。它来得这么迅速,是始料所不及的,它来得这么猛烈,也是始料所不及的。

一个巨浪翻过了礁石滩头,以疯狂的速度席卷而来。一浪紧接一浪,罗兰辛狂叫着与大浪搏斗,但大浪像巨拳似的一拳拳把他打下去。顷刻间,海水淹没了他的膝盖,他的臀部,大浪盖过他的头顶,回浪又把他带向海中……

迷蒙中,他发觉一个罗尔万人在他身边被大浪卷走,他听见一阵垂死的惨叫声。罗兰辛死命攀住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又盲又聋又哑,半死不活地坚持着。

幸好,狂潮马上就过去了。等大家都镇定下来,统计一下人数,3个人失踪:凯玛尔、阿拉士伏和杨伏萨兰不见了。

等海潮退定,他们在远处海岸上发现了凯玛尔和外星人阿拉士伏。又失去了一个外星人杨伏萨兰!永远地失去了。

大家为他唱着丧歌,默默地祈祷。黑暗来临,大部分人都精疲力竭地睡去,只有艾维尼和狄乍加兹跟往日一样,侃侃而谈。罗兰辛就躺在他俩附近,逐渐能琢磨出这罗尔万语的意思了。他俩有两句对话相当重要,大致意思是:“你必须尽快消除他们的怀疑,至少当我们到达苏尔拉,他们会看出过去的阴影的。”这是狄乍加兹的声音。

艾维尼说道:“我认为他们不会,我是权威,他们会听我的。再坏,也可以用对付第一支探险队那样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不过我希望这并不需要。”“如果需要,也只得这样做,这大计划可不能因几条人命就被破坏掉。”

艾维尼叹了口气,有些哽噎地说道:“对于我来说,这负荷太大了。”

一切都似乎明白了,一切似乎又都不明白。罗兰辛再也听不出他们说什么了。不过,这也就足够了。被叫做苏尔拉的小村到了,罗尔万人所谓的老家。

艾维尼的翻译开始流畅起来。在从村子出来的一个罗尔万人回去“传递信息”的时候,他向大家介绍说,罗尔万人有地下城市,人口至少1亿人,正在这星球上旺盛地生息。

这时,大约有五六十个罗尔万人走出来“欢迎”这些客人。

罗兰辛走进门口时,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寒栗,他还能再次从这门口出来,重见天日吗?

这地下村庄以泥土和水泥为主要建筑材料,连家具都是用水泥浇铸成的。各种通道四通八达,室内整齐简单,没有装饰,似乎仍停留在地球的18世纪水平上。

艾维尼去和一个看似是当地领导的人商谈,一个小时后,他回来说,这里的村长正用他们不很先进的电话同本国政府联系,问问这些“外星来客”是否可以留在这儿,是否能派几个科学家来共同进行研究工作。

凯玛尔问:“他们会答应让我们移民?”

艾维尼耸耸肩:“你打什么主意?这得由官方决定。”

看来移民是没多大希望了,要征服一亿罗尔万人不是易事,他们也有武装,听艾维尼说,他们还有高度的军事纪律,人类根本不能飞过这3000光年的旅程,一下子运来大批人和设备,即使能运来,也是得不偿失的。

不过,事实真是这样吗?那天其余的时间,大家参观了全村,这的确像是一个久住的村庄。基础设施、科学文化设施、军事装备等都很齐全。

然而有太多的疑问弥漫心头,经过仔细分析,罗兰辛得出结论:罗尔万人不是这星球上的人。他们带路绕来绕去,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建造这村子,以证明罗尔万人是这星球的主人。等地球人知道特罗亚星已有高度的文明,放弃移民的想法时,他们便占领这个星球。

罗兰辛不由得为自己和同伴的命运担心起来。

凯玛尔完全赞同他的意见,他们俩偷偷地走出村子去向大本营发报,结果,被罗尔万人发现,一场激烈的冲突是难以避免的了。双方全体出动,战斗是相当激烈和残酷的,罗尔万人的进攻两次被打退,有死有伤,看来,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艾维尼知道自己伪装不下去了,要求谈判。

艾维尼还在狡辩,罗兰辛针锋相对,把他的伪装一一撕破。他萎靡下来,他交代了罗尔万人的本来面目,原来他们是同“赫德逊”号同时到达特罗亚星的,他们真正的星球同地球相似,他们同样也想移民。那几个罗尔万人是伪装成土著,来探视虚实的。当罗尔万人炮制旧村庄时,他就同他们合作了。“为什么?”凯玛尔的语气粗起来,“你为什么?”“我想救‘赫德逊号’,使它免于‘达伽马号’的命运。”

原来,“达伽马号”探知特罗亚星能移民,返回太空巡检站接受免疫检查时,被火星人劫获了。然而“达伽马号”上的船员都被妥善地安排到了塔西迪星上新伊甸园过着自由的生活。“他们很多人都有家庭啊!”凯玛尔说。“有些人必须为了伟大的目标牺牲小我。”艾维尼说。

罗兰辛愤怒而迷惑:“这是为什么呢?”

艾维尼这个心理学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但他的话中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这全是为了大家好。人类还没有准备好移民这一步,然而又制止不了政府的决策,只好采取这种方式了。”“科学需要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已能控制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社会;战争、贫困、动乱,所有这一切只要一发生,都能够制止。要达到这一点,首先人类得成熟才行。每一个个别的人,都必须健全,非常自制。人类不会是盲目的、贪婪的、冲动的、冷酷的动物,到那时,才能够走向星际!当然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如果漫无边际的探索在20年间竟找到了一个有用处的星球,那么狩猎队就会保证每四五年找到一个,这将是我们不需要的领土。人就会认为他们能永久移居外星,社会的方向将会改变,不在内部发展,而向外部发展了,那进程将无法加以制止了。”“移民的热潮将产生混乱,会制造更多的麻烦,上百万个古怪的小文明将会诞生,走他们自己的路。星际探险将会造成一次无法弥补的大破坏。那将是混乱和折磨,整个文明又起又落,战争和压迫,从现在直至永远。”“人类只有达到了一定的成熟程度,才能到星空去。”

罗兰辛转过身来:“我赞成你把真相说出来,但还是让人类走向星空,并承担一切后果,让人类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吧!”“你们这些蠢材破坏了人类的未来,也许还破坏了整个宇宙的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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