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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8 17:3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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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海涅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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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涅诗选

海涅诗选试读:

才华横溢的诗人 坚贞不屈的战士(译者序)

在德语近代文学史上,海涅堪称继莱辛、歌德、席勒之后最杰出的诗人、散文家和思想家。他不仅擅长诗歌、游记和散文的创作,还撰写了不少思想深邃、风格独特并富含文学美质的文艺评论和其他论著,给后世留下了一笔丰富、巨大、光辉而宝贵的精神财富。海涅尽管兼擅散文、游记和评论文章的写作,但是无论个人的性情和气质,还是创作的成就和影响,都仍然让我们首先尊他为一位出色的抒情诗人和伟大的时代歌手。海因里希·海涅(Heinrich Heine,1797-1856)出身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市一个犹太商人的家庭里。父亲萨姆孙·海涅经营呢绒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母亲贝蒂·海涅是一位医生的女儿,生性贤淑,富有教养,喜好文艺。在母亲的影响下,诗人早早地产生了对文学的兴趣,十五岁还在念中学时就写了第一首诗。可是他却不得不遵从父命走上经商的道路,十八岁时去法兰克福的一家银行当见习生,第二年又转到他叔父所罗门·海涅在汉堡开的银行里继续实习。在富有的叔父家中,海涅不仅尝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屈辱府邸》一诗便反映他当时的经历),更饱受恋爱和失恋的痛苦折磨,因为他竟不顾门第悬殊,痴心地爱上了堂妹阿玛莉——一位他在诗里形容的“笑脸迎人,心存诡诈”的娇小姐。1819年秋,因为前一年在叔父资助下兴办的哈利·海涅纺织品公司经营失败,在汉堡做呢绒生意的父亲也破了产,年轻的海涅完全失去了经商的兴趣和勇气,遂接受叔父的建议进入波恩大学学习法律,准备将来做一名律师。然而从小爱好文艺的他无心研究法学,却常去听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的文学课。施莱格尔是德国浪漫派的杰出理论家、语言学家和莎士比亚翻译家,海涅视他为自己“伟大的导师”,早期的文学创作受到了他的鼓励和指导。除此而外,从浪漫派诗人阿尔尼姆和勃伦塔诺整理出版的德国民歌集《男童的奇异号角》中,从乌兰特和威廉·米勒等浪漫派诗人的作品中,年轻的诗人也获得了不少启迪,汲取了很多营养。同时,他崇拜歌德,并遵照“导师”施莱格尔的建议老老实实地读了歌德的作品。还有英国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也被他引为知己;他不只把拜伦的诗歌翻译成德文,还模仿拜伦的衣着、风度,创作上也受到了拜伦的影响,以致在19世纪20年代一度被称作“德国的拜伦”。这就难怪海涅的早期诗歌创作显示出不少浪漫派的特征,如常常描写梦境,喜欢以民间传说为题材,格调大多接近民歌等等。不过也仅此而已。因为他本身并不属于这个当时在德国已经逐渐过时的文学流派。后来,1846年,在为长诗《阿塔·特罗尔——一个仲夏夜的梦》所作的序里,海涅总结自己与浪漫派的关系道:“……我曾在浪漫派中度过我的最愉快的青年时代,最后却把我的老师痛击了一顿……”因为他在1833年写成的《论浪漫派》中,已对这个包括自己“导师”施莱格尔在内的派别做了严厉的批评。1820年秋天,海涅转学到了哥廷根大学。跟在波恩时一样,他无心学业,却常参加一些学生社团的活动。后因与一个同学决斗受到停学处分,不得已于第二年再转到柏林大学。在柏林期间,海涅不但有机会听黑格尔讲课,了解了当时哲学所关注的所有问题,对辩证法有了初步的掌握,还经常出入当地的一些文学沙龙,结识了法恩哈根·封·恩泽夫妇以及沙米索、福凯等不少当时著名的文学家,大大地开阔了眼界,为日后成为一个思想深邃、敏捷的评论家打下了重要的基础。同时,他还参加犹太人社团的文化和政治活动,表现出了对社会正义事业以及犹太人命运的同情和关注。1824年,诗人重返哥廷根大学,坚持学习到第二年大学毕业,并于7月20日获得法学博士的学位。在此之前不到一个月,他已接受洗礼皈依基督教,成了一名路得派的新教徒。在个人生活方面,由于初恋情人阿玛莉在1821年8月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地主,诗人遭受了巨大的心灵创痛。而在一年多以后的1823年5月,他在汉堡又邂逅阿玛莉的妹妹特莱萨,再次坠入爱河。经受了恋爱和失恋的痛苦,这样一些不幸的经历,都明显地反映在了他早年的抒情诗中。但是随着阅历的增长,见识的提高,海涅的文学创作也开始走向成熟,不但题材和体裁变得丰富多彩了,思想也更加深刻。特别是1824年,他从大学城哥廷根出发往东北行,徒步漫游了哈尔茨山及其周围地区,一路上尽情浏览自然风光,细心观察世态民情,在此基础上写成了《哈尔茨山游记》,为自己的创作开辟了一条新路。随后的四五年里,他又写了大量的游记和散文作品。在19世纪20年代,海涅事实上已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游记的写作上,因为在他看来,那搜集了他早年那些优美而感伤的爱情诗的《诗歌集》,只是一条“无害的商船”,而从《哈尔茨山游记》开始的游记作品,却是一艘艘装备着许多门大炮的“战舰”(见1827年10月30日致摩西·摩色尔的信)。无论是在旅居北海之滨的诺德尼岛时,或是在畅游南方文明古国意大利的途中,他都专注而细心地建造这样的“炮舰”。随着收有《哈尔茨山游记》的《游记》(1826)第一卷和《诗歌集》(1827)等重要作品的相继问世,年轻的海涅已成为闻名全德乃至整个欧洲的诗人和游记散文家。海涅生活在一个欧洲社会急剧动荡,新兴的进步力量与腐朽的反动势力殊死搏斗的时代。童年,在故乡杜塞尔多夫,他经历了拿破仑军队占领时期实行的一系列进步改革;作为犹太人,他深深体会到了平等、自由之可贵——他十八岁时在法兰克福所目睹的犹太同胞的悲惨处境,与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素性敏感的诗人来说,生而为犹太人犹如一种宿命的不幸,简直就像一种先天埋藏在血液里的可怕“病毒”,一种无法治愈的“痼疾”(见《汉堡的新以色列医院》),因此给他一生的思想和创作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有的作品,如《巴哈拉赫的法学教师》,则直接地描写了自己受压迫的犹太同胞的苦难。正因此,对于他所崇仰的解放者拿破仑的失败和欧洲大陆上随之出现的反动复辟,诗人的感受尤为痛彻;而在相比之下又特别黑暗、落后的德国,情况更令诗人触目惊心。写作于1826年的散文集《思想——勒格朗记》,则集中反映了海涅这一时期的思想感情,明白地表达了他对法国大革命的继承人和化身拿破仑的钦仰和感怀之情。这样的明显带有革命倾向的感情,在他的《两个掷弹兵》和《鼓手长》等不少诗歌中,也有流露和宣示。海涅特殊的出身和经历,注定了他终将成为一名战士和革命者。1830年法国“七月革命”爆发,正在赫郭兰岛休养的海涅无比欢欣鼓舞,浑身充满了革命的激情,忍不住唱出了那首以“我是剑,我是火焰”开头和结尾的、充满战斗豪情的昂扬《颂歌》,渴望着去“投入新的战斗”。然而,诗人生活的德国在封建专制的重轭下仍如死水一潭,令人感到窒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他先后在汉堡、柏林和慕尼黑等地谋取律师和教授职位均告失败——主要因为他是犹太人而遭到反动教会人士的排斥——诗人遂于第二年的5月干脆移居到了巴黎。在巴黎这个革命中心和国际文化大都会,海涅结识了巴尔扎克、大仲马、维克多·雨果和乔治·桑等法国大作家,以及肖邦、李斯特、柏辽兹等其他国家的音乐家和艺术家,经常有机会参加各种文艺聚会,观看演出和参观美术展览,过着紧张而充实的生活,眼界进一步地开阔了,思想进一步地活跃起来。在随后的十多年里,他虽也继续进行诗歌创作,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却用于为德国国内的报刊撰写通讯和时事评论,及时又如实地报道法国和巴黎的各方面情况,想让法兰西革命的灿烂阳光去驱散笼罩着封建分裂的德意志帝国的浓重黑暗,让资产阶级进步意识形态的熏风去冲淡弥漫在那儿的陈腐之气,于是产生了《法兰西现状》《论法国画家》《论法国戏剧》以及《路台齐亚》等一大批报道和文论。与此同时,他也向法国读者介绍德国的宗教、历史、文化、哲学以及社会政治现状,写成了《论浪漫派》《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等重要论著,帮助法国人民对德国精神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比较深刻的认识。这样,海涅便开始了他写作生涯更紧密地联系现实和富有革命精神的第三个阶段。在这个阶段,除去时评和文论,海涅还发表了小说《施纳波勒沃普斯基回忆录》《佛罗伦萨之夜》和《巴哈拉赫的法学教师》。只可惜这些作品全都是一些片断,而诗歌创作也几乎陷于停顿。这大概是因为时事过于动荡,诗人已无法静下心来从事纯文学的创作,拿德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弗朗茨·梅林的话来说就是:“海涅在三十年代极其严肃地对待他的‘使徒的职责’和‘护民官’的任务,因而他的诗歌创作就退居相[1]当次要的地位了。”这意味着,海涅把自己革命战士的职责看得比他诗人的成就和荣誉还重。然而也多亏如此,他才得以充分展示在游记作品里已初露锋芒的社会观察家和批评家的才华,让后世能一睹其博大深邃的思想和英勇善战、坚强不屈的战士的风采。1844年,海涅在巴黎遇见马克思,与这位比自己年轻的革命家及其周围的同志结下了亲密的友谊,受到了他们的共产主义理想的影响。这一年11月,诗人在流亡十三年后第一次短时间回祖国探望母亲,心情异常激动,以致一到边界心脏就“跳动得更加强烈,泪水也开始往下滴”。待到发现德国封建、落后的状况依旧,诗人更加悲愤难抑,于是怀着沉痛的心情写成了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在诗里,他不仅痛斥和鞭挞形形色色的反动势力,而且发出了“要在大地上建立起天上的王国”的号召。这部作品与合在一起出版的《新诗集》,也和前面提到的那些时评和文论一样,都具有紧密联系社会现实、有力针砭时弊和富有革命精神的特点。也就难怪恩格斯会兴奋地宣告“德国当代最杰出的诗人海因里希·海涅也参加了我们[2]的队伍”,公开承认了他乃是一名革命战士。进入19世纪40年代,特别是在成功写出《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以后,海涅的诗歌之泉在干涸了近十年后又迅速而激越地流淌、喷涌起来,从而开始了他文学生涯的第四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他写了大量如投枪匕首般锋利尖锐的时事诗,如被誉为“德国工人阶级的马赛曲”的《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等等,对各式各样的反动势力进行无情的揭露和讽刺。也就是说,与早年的抒情诗相比,诗人这时的作品已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是抒发个人喜怒哀乐的低吟浅唱,而成了战场上震撼心魄的鼓角和呐喊。可惜的是,在1848年法国爆发“二月革命”之后,整个欧洲都掀起了革命高潮之际,海涅的诗歌创作又中断了一两年。原因是诗人在年前罹患脊髓痨,到1848年已经卧床不起,正苦苦地与死亡进行着抗争。进入19世纪50年代以后海涅的病情稍有缓和,在创作时事诗的同时,也写了不少音调沉郁、愤世嫉俗的抒情诗,哀叹自身不幸的命运和遭遇。他身为犹太人而倾向进步和革命,因而长期受到德国政府的迫害。自1835年起,他的作品就列入了德国官方的查禁名单,且高居榜首,新作更难在国内出版,稿费来源几近枯竭。与此同时,叔父所罗门·海涅对他的接济也早已断绝,在流亡中的诗人经济因此十分拮据,不得已便领取了法国政府发给的救济金。这事在1848年被国内的论敌知道了,海涅因此遭到恶毒攻击,再加上生活艰苦辛劳等原因,致使他患的脊髓痨进一步恶化。1851年,在妻子玛蒂尔德的陪同下,海涅好不容易支撑着病体,最后一次外出参观了罗浮宫博物馆,从此以后便长年地痛苦挣扎在他所谓的“床褥墓穴”中。可是尽管如此,诗人仍然像一位临死仍坚持战斗的战士一样坚持写作,直至1856年2月17日与世长辞。他在逝世前一年为自己的散文集《路台齐亚》法文版撰写的那篇序言,表明这位战士诗人至死不悔,始终忠于自己的共产主义信念和革命理想。海涅享年五十八岁,比起那些与他差不多同时代而英年早逝的天才诗人、作家如棱茨、荷尔德林、比希纳以及拜伦和裴多菲来,可谓长寿。但是他并不幸福,因为不只出身微贱,而且一生颠沛流离,最后竟至客死他乡,虽然他爱法国和巴黎甚于自己的德意志祖国。根据诗人的遗愿,他死后安葬在了巴黎著名的蒙马特公墓。不过,诗人又可以说非常幸福,因为在后世德国乃至全世界读者的心中,他无疑已用既丰富多彩又才华横溢的作品,为自己竖立起了一座高大、宏伟和不朽的纪念碑。海涅的出身、经历、交往和思想发展,都很自然地影响了他的文学创作,也反映在了他的作品特别是他的诗歌中。我们眼前这个集子选收了他各个时期的抒情诗代表作,并按年代加以编排,可以讲在相当程度上也反映了诗人生活际遇和思想发展的全貌。也就是说,在这个集子里,我们几乎能够看见“整个儿的海涅”。海涅的诗歌创作包括抒情诗、时事诗、叙事诗以及长诗等样式或品种,可谓丰富多彩;其中尤其是抒情诗,无论立意、运思,还是语言风格,都有鲜明的个性,独特的风格。纵观整个德语诗歌史,海涅可称是继歌德之后最杰出的歌者。在世界诗坛上,海涅的成就和影响足以与英国的拜伦、雪莱,俄国的普希金,匈牙利的裴多菲等大家媲美。他的多半以爱情为题材的抒情诗,由舒曼、舒伯特、门德尔松、柴可夫斯基等各国大作曲家谱写成的歌曲多达三千首以上,数量甚至超过了被他和拜伦尊为“诗坛君王”的歌德,堪称世界第一。其中如《罗蕾莱》《你好像一朵鲜花》《北方有一棵松树》《乘着歌声的翅膀》《我曾在梦中哭泣》等等,更是受到各国作曲家的青睐,被反复谱曲,少的就有六七十次,最多的《你好像一朵鲜花》竟达到一百六十次以上,恐怕也已算得上世界之最。所有这些脍炙人口的歌曲,还有许多类似的优美动人的抒情诗,一个多世纪以来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传,特别是受到正处于青春期的烦恼苦闷中的年轻人和漂泊异乡的游子们的喜爱。记得多年前,在笔者就读的南京大学德文专业,《心,我的心,你不要忧郁》和《你好像一朵鲜花》这样的诗篇,便曾被工工整整地抄下来,在男女同学中间相互赠送。如前一首仅短短八行:心,我的心,你不要忧郁,快接受命运的安排,寒冬从你那儿夺走的一切,新春将重新给你带来。为你留下的如此之多,世界仍然这般美丽!一切一切,只要你喜欢,我的心,你都可以去爱!想当年,不幸是既烦恼苦闷又漂泊异乡的穷小子的我,确实从一位同窗抄送给我的这首小诗中获得了不小的慰藉,不,岂止慰藉,简直是生活的勇气。上述大多写成于早期和19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抒情诗,以及部分50年代产生的哀叹自身命运的诗,固然都情真意切,音韵优美,感人肺腑,然而常常却不免情调缠绵、忧伤、凄切。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海涅在革命的三四十年代所写的大量所谓时事诗,以及产生于1825、1826年这两年的韵海诗。最著名的时事诗如《颂歌》《教义》《倾向》《等着吧》和《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等等,都以音调铿锵、气势豪迈而深受读者喜爱,因此成为诗歌朗诵会的保留节目。其实,这些所谓时事诗同样是优秀的抒情诗,只不过它们所抒发的已不限于个人一己的喜怒哀乐,而是从对时代和大众的深切关怀中所迸发出来的革命豪情,因而也具有动人心魄的力量和巨大深刻的社会意义,赢得了更广泛的赞誉。它们是战斗的呐喊,冲锋的号角,所谓时事诗应该说也就是时代的诗,因为它们是战士海涅在那革命的年月发出来的时代最强音。至于那两组韵海诗,同样不仅写出了大海的宽广浩渺、粗犷豪迈、澎湃汹涌和变化无常,也就是说并非自然景物的纯客观描绘,而都是诗人借景抒怀,与其抒情诗的不同只在于表现得含蓄一些罢了。很显然,它们虽同为抒情诗,所表现的感情却各式各样,手法也有相应的变化。例如《表白》《舟中夜曲》和《海中幻影》这三首诗都涉及爱情这同一主题,然而我们读后的感受却大不相同。其中特别是《表白》,比起海涅早年那些多少有点轻佻的情诗来,更具有大得多的震撼力。20世纪以来,经过鲁迅、郭沫若、段可情、冯至、林林以及其他一些前辈作家和翻译家的译介,海涅已成为我国广大读者所十分熟悉和热爱的一位外国诗人。在重新选译他的抒情诗和时事诗的过程中,笔者从前辈特别是本人的业师冯至教授的旧译学习了不少东西,目的是使这新译更加完善,更具可读性,更加上口和富有诗味。综上所述,海涅从十五岁写第一首诗开始,直至逝世前两周吟成绝笔诗《受难之花》,几乎与诗歌一生相伴,文学创作特别是诗歌创作几乎成了他的全部生命。他的诗歌创作大致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一,早年,他“囿于温柔的羁绊”,抒写的主要是自己个人对于堂妹阿玛莉和特莱赛的恋慕之情和失恋的痛苦。此外,他也创作了一组气魄宏大的咏海诗,并在另外一些诗中,表达了对法国大革命的同情,对德国社会现实的愤懑和不满。海涅这个时期的作品,特别是其中的爱情诗,大多充满郁闷和哀愁,但却哀而不怨,甚至时时叫人觉得风趣而俏皮,整个风格既清新、柔美、飘逸,又单纯、质朴、自然、热烈,富于民歌的韵致。郭沫若在1920年出版的《三叶集》中对海涅的诗十分欣赏,称它“丽而不雄”,应该讲用来评价海涅的早年诗歌创作是很恰当的。这一时期最富代表性的作品为:《罗蕾莱》《北方有一棵松树》和《你好像一朵鲜花》等。二,1830年法国七月革命爆发,海涅迅速“投身时代的伟大战斗行列”,诗歌创作遂进入成熟的中期。在19世纪40年代欧洲普遍高涨的革命形势激励鼓舞下,在马克思的影响帮助下,他的诗歌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辉顶点。这时,他诗中的玫瑰与夜莺已经被剑和火焰代替,诗人充分显示了自己“打雷的本领”。在各个阶段,海涅创作了不少政治时事诗,其中不乏雄浑豪放之作,喇叭和大炮之声时时可闻。在这个阶段,他写成了《颂歌》《教义》《倾向》《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以及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等富于战斗精神的诗篇,其中特别是《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1844),更被誉为“德国工人阶级的马赛曲”。三,1845年特别是1848年以后,受到大革命的失败和自身健康状况急剧恶化的影响,海涅的诗歌创作由斗志昂扬、激情奔放的中期,转入了低沉悲壮的晚期。读着他那些怀念故土、慨叹人生、愤世嫉俗的篇章,我们仿佛看见诗人辗转反侧在“床褥墓穴”中,咬紧牙关,忍受着难以名状的肉体和精神的痛苦,与敌人和命运,与酿成这命运的社会进行着顽强的、最后的抗争。他这个时期的作品虽难免带有失望彷徨的情绪,格调也倾向凄恻哀婉,但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乐天的战斗精神,风格仍然是那样自然、单纯、诚挚,字里行间还不时透出机智和幽默。像《现在往哪里去》《决死的哨兵》和《遗嘱》等作品,都很好表现了诗人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战士情怀。在此不妨强调一下,这贯穿于海涅整个创作中的机智和幽默情趣,应该说是使他区别于其他所有抒情诗人的一个最为突出的天赋特征。正是它,显露出了海涅作为一位目光犀利的思想家的本色,使他的诗内涵更加深沉丰富,更加耐人寻味。在不同时期的不同作品中,这种幽默情趣,或表现为对不幸际遇的自我解嘲,或表现为对朋辈的友好调侃,或表现为对敌人的尖刻讽刺……这种幽默情趣,从本质上讲,乃是海涅积极乐观的天性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反映,乃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和坚贞不屈的战士海涅区别于其他杰出诗人的主要风格特征和辨识标志。[1]弗朗茨·梅林《论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78页。[2]恩格斯《共产主义在德国的迅速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卷第591页。

1816

用玫瑰、柏枝和金箔片

用玫瑰、柏枝和金箔片,我着意将这本小书装点,让它变作精致可爱的棺木,好把我的诗歌盛殓。啊,但愿还能装进我的爱情,我爱情的墓畔有宁馨的花朵滋生,这花朵啊恣情开放,任人摘取——可要它为我开,只有我身入坟茔。我的诗歌啊曾经多么热情奔放,[1]恰似埃特纳火山喷吐的岩浆,它涌流自我的心灵的深处,还向四周迸射过许多火光。如今它们无声无息,死气沉沉,如今它们黯然失色,冰冷僵硬。可一当爱的精灵在头顶上盘旋,旧日的烈火又会给它们新的生命。到那时我心中的预感会发出喊声:爱的精灵就要使我的诗焕发青春;有一天这本书也会落到你的手里,你这远在他乡的甜蜜而可爱的人。到那时诗歌中的魔魇将会解除,苍白的字句将凝望着你的美目,它们将向你哀告,向你倾诉,用爱的唏嘘,以及爱的痛苦。[1]埃特纳火山,意大利西西里岛东岸活火山。其名来自希腊语Atine,意为“我燃烧了”。为欧洲最高活火山。

教训

母亲告诫小蜜蜂:“发光的蜡烛别去碰!”母亲不停地讲啊讲,小蜜蜂全当耳边风。它围着烛光团团转,还一个劲儿嗡嗡嗡,听不见母亲大声唤:“小蜜蜂呀,小蜜蜂!”青春的血液,狂暴的血液把它赶进了烛焰中,烛焰中间火熊熊:“小蜜蜂哟,小蜜蜂!”只见红光一忽闪,烈火已把它葬送——小伙子啊,小伙子,年轻的姑娘别瞎碰!

1817

早上我起身便问……

早上我起身便问:亲爱的今天可会来?晚上躺下时却叹惜:今天她还是没来。夜里我满怀苦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却昏昏沉沉,就像在梦游一般。

我奔来跑去,坐卧不宁

我奔来跑去,坐卧不宁!几小时后我就要见到她,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漂亮姑娘中最漂亮的那个——可你干吗突突狂跳啊,我忠诚的心!然而,时光却是一群懒汉!他们步履拖沓,悠悠闲闲,一路上哈欠打个没完没了——我说快点啊,你们这些懒汉!我真个心急火燎,焦躁难耐!可叹时间女神从来不谈恋爱;她们密谋策划,发誓跟我们作对,她们看不惯这些恋人,如此急不可待。

1819

我的烦恼的美丽摇篮

我的烦恼的美丽摇篮,我的安宁的美丽墓碑,美丽的城市啊,我们必须分手——别了!我要向你发一声吼。别了,你神圣的家门,我的爱人曾在这里出出进进;别了,你神圣的地域,我在这里初次见到我的爱人。要是我从来不曾见过你,我心中美丽的女王,那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我今天也不会如此悲伤。我从不想打动你的心,我从不曾乞求你的爱,我只渴望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轻拂着你的呼吸的所在。可你自己却逼我离去,还亲口吐出刻毒的话语;我的感官已被狂念搅乱,我的心也受了伤,生了病。如今我的四肢软弱无力,手扶游杖,艰难前行,一直到我把疲倦的头颅,放进异乡阴冷的坟茔。

山岭和古堡低头俯瞰……

山岭和古堡低头俯瞰明澈如镜的莱茵河,我的船儿欢快地扬着帆,划过日光里闪亮的金波。我静静地观赏着那嬉戏的浪花,跳荡的涟漪,在心胸深处不知不觉又有沉睡了的情感复活。美丽的河流含笑点头,诱我投入它的怀抱;可我了解它:表面光明,内里却藏着死亡和黑夜。笑脸迎人,胸存诡诈,河啊,你正是我爱人的写照!瞧,她不也会亲亲热热地点头?她不也会妩媚温柔地微笑?

一开始我几乎绝望……

一开始我几乎绝望,以为自己断难忍受;可我到底忍受了下来——只是别问:如何忍受?

两个掷弹兵

两个掷弹兵踏上归途,从被俘的俄国回法兰西。一当进入德国的领土,他俩便不禁垂头丧气。他俩听到可悲的消息:法兰西已经没了希望,大军整个儿一败涂地——[1]皇上也落进敌人手掌。两个掷弹兵抱头痛哭,为着这个可悲的消息。一个道:“我真痛苦啊,旧伤口又火烧火燎的。”另一个说:“大势已去,我也想和你一道自杀,只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没了我他们休想活啦。”“老婆算啥?孩子算啥?”我的追求可更加高尚;饿了就让他们讨饭去吧——他被俘了啊,我的皇上!“答应我的请求吧,兄弟:如果我现在就一命呜呼,请运我的尸骨回法兰西,把我埋葬在法兰西故土。“这红绶带上的十字勋章,你要让它贴着我的心口;把这步枪塞进我的手掌,把这长刀悬挂在我腰头。“我这样躺在坟墓里面,就像一名警惕的岗哨,直到有朝一日我又听见大炮轰鸣,奔马长啸。“这时皇上纵马跃过坟头,刀剑铿锵撞击,闪着寒光;我立即全副武装爬出来——[2]去保卫皇上,我的皇上!”[1]在1813年的莱比锡战役中,拿破仑几乎全军覆没,第二年不得不退位,并被流放到了地中海里的厄尔巴岛。[2]海涅是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同情者和拥护者,这首诗实际上抒发的是他自己的感情。

朵朵花儿,一齐……

朵朵花儿,一齐仰望明亮的太阳,条条江河,一齐奔向闪亮的海洋。所有歌儿,一齐飘向我漂亮的爱人;带去我的泪水和叹惜吧,你们忧伤凄婉的歌曲!

美丽的明亮的金色的星星

美丽的明亮的金色的星星,请代我问候远在他乡的爱人,告诉她:我还和从前一样,心患相思,面色苍白,对她忠诚。

1820

伤心人

看着这苍白的少年,没有谁不感到心疼:他满脸的痛苦愁烦,要多分明有多分明。轻拂的微风同情他,扇凉他燥热的额头;傲慢的姑娘抚慰他,把笑意送进他心头。他躲避市民的喧嚣,逃向那郊外的森林。林中叶簇喧闹嬉笑,还有百鸟欢歌啭鸣。可一当伤心的人儿慢慢地走近这树林,枝叶沙沙变得凄惨,鸟儿也都哑然无声。

可怜的彼得摇摇晃晃地走来……

可怜的彼得摇摇晃晃地走来,怯生生,慢腾腾,脸色苍白。过往行人只要将他瞧见,几乎一个个全踟蹰不前。姑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家伙准是墓穴里爬出来的。”唉,才不是喽,可爱的姑娘,他呀,现在刚好要走进坟场。他已然失去心中珍爱之物,因此墓穴成了最好的归宿,他不妨安安心心躺在那里,一睡便睡到那世界末日。[1]

杜卡登之歌

我的金铸的杜卡登啊,告诉我,你们现在何处存身?可是陪伴着金色的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快活自由地浮沉?可是陪伴着金色的小花,在洒满朝露的绿野里妩媚地眨着眼睛?可是陪伴着金色的小鸟,在一碧如洗的天幕上身披着霞光飞行?可是陪伴着金色的星星,在云汉璀璨的夜空中永远地含笑盈盈?唉!你们金铸的杜卡登啊,你们既不在清溪中浮沉,也不在绿野里眨动眼睛;既不在蓝天上自由飞行也不在夜空中含笑盈盈——我的债主们,我敢担保,他们把你们抓得很紧。[1]德国古金币。

赠别

——题纪念册我们这世界是一条大公路,我们人不过是路上的过客;匆匆来去,或骑马或徒步,如赛跑选手,像送信使者。彼此擦身而过时点头致意,或者拿手绢在车窗外挥舞;拥抱亲吻嘛原本也挺乐意,无奈狂奔的马匹已停不住。咱俩刚相逢在同一个站上,[1]亚历山大王子啊,亲爱的,然而车夫已将启程号吹响,号声中咱俩只得各奔东西。[1]亚历山大·封·维特根施泰因王子是海涅在波恩大学的同学。

大实话

当春天带来明媚的阳光,花朵便会竞相开放;当月亮踏上光辉的旅程,星星便会随后徜徉;当歌手瞅见盈盈的秋波,歌声便会涌出心房——可是歌声、星星和花朵,还有明眸、月光和春阳,这些东西尽管叫人喜爱,却还远远不能构成世界。[1]

致A.W.v.施莱格尔

穿着带衬架的长裙,花枝招展,腮帮上贴着美人痣,浓施粉黛,鞋儿尖似鸟喙,垂着花边饰带,云鬓高耸如塔,纤腰黄蜂一般:当初冒牌缪斯就如此浓妆艳抹,来俯就于你,亲切地将你拥抱。而你却避开她,从她身边逃掉,继续你的追求,好似走火入魔。在古老的荒野你找到一座宫殿,有位绝色女郎酣睡在宫殿里面,她中了魔法,像尊可爱的石像。魔法解除了,一当你亲她一亲,德意志的真缪斯已微笑着苏醒,投入你怀抱,爱得你如痴如狂。[1]奥古斯特·威廉·封·施莱格尔(August Wilhelm von Schlegel,1767-1845)是海涅同时代最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海涅在波恩大学听过他讲德国文学史,早期的诗歌创作得到了他的鼓励。[1]

致母亲B.海涅

一我惯于高高地昂起头颅,性情也有些固执、倨傲;纵使国王正视着我的脸,我也绝不肯低眉顺眼。可是,母亲,我坦白对你说:我尽管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在你的幸福而亲切的身旁,我却常常感到卑微、胆怯。是你的精神悄悄制服了我?——你崇高的精神无往不胜,光明灿烂可与日月辉映。还是往事的回忆令我难过?——我曾干下那样一些事情,伤了你爱我的慈母之心。二我曾狂妄地离开你,想要走遍天涯海角,看何处能寻找到爱,好满怀着爱将爱拥抱。我找遍了大街小巷,挨门挨户伸手乞讨,求人给我些许爱的施舍——可得到的只是笑骂冷嘲。我不停地走到东,走到西,哪儿也没有爱,没有爱,我终于转回家,痛苦又悲哀。这时母亲你迎着我走来,啊,瞧你那眼里浮泛着的,不正是我久寻不着的甜蜜的爱?[1]海涅的母亲原名佩伊拉(Peira),后改名白蒂(Betty),娘家姓盖尔代恩(Geldern)。她酷爱文艺,对海涅的成长很有影响。

1821

[1]

写给克里斯蒂安·S的十四行诗

一我不跳祭神舞,也不对神祇焚香祷告,它们表面披金裹银,骨子里却泥塑木雕;我不握背地里糟蹋我名字的坏小子的手,他们当面对我嘻嘻哈哈,然而笑里藏刀。我不在妖冶的仕女面前低首下心,她们无耻地将自己的丑行炫耀;我不跟着愚民一起当牛做马,他们甘愿拉着偶像的凯旋车奔跑。我清楚,傲岸的橡树难免倾倒的命运,溪畔的芦苇却凭着柔软灵活的腰肢无论何时总能在风风雨雨中站住脚。可告诉我,芦苇的前途又将怎样?真幸运啊:能充当浪荡子的游杖,能做成擦靴匠拍打衣裳的掸灰条!二我嗤笑索然无味的纨绔子,他们瞪着我,山羊似的一脸蠢相;我嗤笑老奸巨猾的狗密探,他们嗅着我,把鼻子伸得来老长。我嗤笑学识渊博的猢狲,他们自我鼓吹,俨然精神界的法官;我嗤笑胆小怯懦的恶棍,他们恐吓我,用毒汁浸过的刀和箭。纵令我们幸福所必需的一切已被命运的双手捣毁、砸烂,扔到了我们的脚边;纵令我们身体里的心已被撕裂,已被割破,已被刺穿——洪亮而高昂的笑声仍将我们陪伴。[1]克里斯蒂安·塞特(Christian Sethe,1789-1857)是海涅的同学和挚友。原诗共九首,这里只选择了两首。

我曾梦见过热烈的爱情

我曾梦见过热烈的爱情,还有漂亮的鬈发、桃金娘和木樨,我曾梦见过甜蜜的唇和刻毒的话,还有忧郁的歌儿和忧郁的乐曲。昔日的梦境啊早已经褪色、飘散,就连梦中的倩影也都杳然逝去!留给我的只有这软绵绵的曲调,以及用这曲调铸成的狂热诗句。你独自留下的歌曲啊,飘散吧,去追寻我那久已消失的旧梦!见着它请代我向它问一声好,我要给空虚的梦影捎去空虚的叹息。

我独自漫步树荫……

我独自漫步树荫,怀揣着苦闷悲哀;突然间心里一惊,是旧梦倏然袭来。你们空中的鸟儿啊,谁教你们唱这支歌?别唱啦!听见它,我的心又特难过。“曾经有一位女郎,她老唱这支歌曲,我们鸟儿便学会唱这支美妙的金曲。”乖巧狡猾的小鸟啊,别再对我提这事情;你们想给我以抚慰,可我谁都不再相信。

听着,德意志的男人、姑娘和妇女

听着,德意志的男人、姑娘和妇女,你们要征集签名、不惧辛劳!法兰克福的市民们做出决定,[1]要为诗人歌德把纪念碑建造。“让来赶博览会的外地商贩瞧瞧,”他们心里嘀咕,“咱们是诗人的同胞,从咱们的粪堆里开出了美好的花朵,谁还能不闭上眼睛,大胆和咱们成交。”啊,别去碰诗人的桂冠吧,你们富商巨贾!留下你们的钱包,纪念碑歌德已自己替自己建好。尿襁褓那会儿他的确与你们相近相亲,可眼下离你们却远胜云霄,恰似你们[2]与萨克森豪森之间隔着一条小小河道。[1]1819年,歌德故乡法兰克福成立了一个委员会,准备为诗人建造纪念碑,后因资金短缺未能实现计划。[2]萨克森豪森现为法兰克福的一个区,与老城之间横亘着美茵河。

是的,你怪可怜,我却不气恼……

是的,你怪可怜,我却不气恼——亲爱的,咱俩原本一对儿可怜虫!直到死神使我们痛苦的心碎掉,亲爱的,咱们注定是俩可怜虫!你嘴角边泛起的嘲讽我看得清楚,你桀骜不驯的目光我也注意到,我还看见你傲慢地挺起了胸脯——可你仍旧可怜,与我比不差分毫。你的唇边隐隐得见痛楚抽搐颤抖,强忍的泪水已经使你目光浑浊,你骄傲的胸中深藏着秘密的伤口——亲爱的,咱们注定是俩可怜虫。

小小的花朵倘若有知……

小小的花朵倘若有知,知道我的心受伤多重,它们定会跟着我哭泣,为的是减轻我的悲痛。夜莺儿们倘若也有知,知道我何等多愁多病,它们将快快活活唱起那抚慰我心灵的歌声。金色的星星高挂天上,要是也知道我的痛苦,它们一定会从天而降,为了温柔地将我安抚。可它们全都无法知道,知道我苦衷的只有她:我的心啊给人撕碎了,撕碎我心的人正是她。

我的泪水里将有……

我的泪水里将有无数鲜花滋生,我的哀叹将化作夜莺们的啼鸣。你若爱我,宝贝儿,我把花全送你,还让在你的窗前时时可闻莺啼。

1822

用你的脸贴着我的脸……

用你的脸贴着我的脸,让眼泪流淌在一起;用你的心靠着我的心,让爱焰炽烧在一起!一当我们的泪似激流注入这熊熊的爱焰,一当我的臂将你紧搂——为相思我死也心甘!

我愿将我的灵魂……

我愿将我的灵魂浸进百合的花萼;让它清脆地吟唱一曲我爱人的歌。歌声要羞涩哆嗦,像她亲吻的嘴唇,她曾这样吻过我,在那甜美的时辰。

星星们高挂空中……

星星们高挂空中,千万年一动不动,彼此在遥遥相望,满怀着爱的伤痛。它们说着一种语言,美丽悦耳,含义无穷,世界上的语言学家,谁也没法将它听懂。可我学过这种语言,并且牢记在了心中,供我学习用的语法,就是我爱人的面容。

乘着歌声的翅膀……

乘着歌声的翅膀,亲爱的,我带你前往,去到恒河的岸旁,我知道的最美的地方。在静静的月光下,那儿的花园红花盛开;玉莲花痴心等待,等忠诚的小妹妹到来。紫罗兰巧笑生媚,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玫瑰花窃窃私语,相互倾诉芬芳的爱情。羚羊跳过来偷听,一副虔诚、机灵样儿;远处有隐隐涛声,是圣河正在掀波涌浪。我俩就降落此地,在一丛棕榈树的树荫,畅饮爱情和安谧,如此咱们便美梦成真。

玉莲花模样儿羞涩……

玉莲花模样儿羞涩,害怕见太阳的光芒,因此便低垂着头儿,把夜晚期待、梦想。月亮是玉莲花的情人,照得它从梦中醒来;它温柔地揭下面纱,显露出柔媚的风采。它灿烂地盛开怒放,默默地注视着夜空;它哭泣、颤抖、芬芳,怀着爱与爱的伤痛。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对此一点儿不在意;只要我能见到你的面,我便快乐得像个皇帝。你甚至恨我,甚至恨我,你红红的嘴儿这么讲;只要你准许我吻吻它,宝贝儿,我便如愿以偿。

噢,不用发誓,只需亲吻……

噢,不用发誓,只需亲吻,女人的誓言我半句不信!你的话固然甜美,更甜美却是你亲吻我的这张嘴!你亲吻过我,我坚信不疑,言语空虚似烟雾、气息。哦,亲爱的,只管发誓吧,我才相信你这些空话!一当头枕着你的酥胸,我便已感到幸福无穷;我相信你会永远爱我,亲爱的,连永远都胜过。

世人真愚蠢,世人真盲目……

世人真愚蠢,世人真盲目,一天比一天更无聊!他们议论你,我的美人儿,说你性情一点不好。世人真愚蠢,世人真盲目,总是对你缺少认识;他们不知你的吻多么甜蜜,多么令我陶醉痴迷。

吹起笛儿拉起琴……

吹起笛儿拉起琴,再加嘹亮喇叭声;跳起婚礼圆圈舞,我的心肝小爱人。大鼓咚咚咚咚敲,风笛乌啦乌啦叫;一群善良的天使,也跟着又唱又跳。

为什么玫瑰这般苍白

为什么玫瑰这般苍白?啊,告诉我,亲爱的,为什么绿野里的紫罗兰,它也这般沉默无语?为什么在高高的蓝天上,云雀的歌声如泣如诉?为什么自一丛丛香草中,飘散出腐尸的臭气?为什么太阳照到平野里,光线这般阴冷、惨淡?为什么大地像一座坟墓,荒凉灰暗,了无生息?为什么我自己也多病多愁,告诉我,我的亲爱的?我最心爱的人啊,说吧:为什么你竟离我而去?

他们给你讲了很多……

他们给你讲了很多,对我的责难真不少;然而却没有对你说,我的心被什么煎熬。他们摇着脑袋哀叹,装模作样煞有介事;他们说我是个坏蛋,你竟全部深信不疑。然而最最糟糕的事,他们却全然不知情;我把它秘藏在心里,这最糟最蠢的事情。

我痴迷地沉溺于梦想……

我痴迷地沉溺于梦想,久久久久地流连异乡;我爱人感觉等得太长,于是缝好出嫁的衣裳,并张开她温柔的臂膀,拥抱最愚蠢的少年郎。我的爱人美丽又温柔,倩影仍萦回在我心头:脸似玫瑰,眼如紫罗兰,娇艳动人,一年复一年。我竟抛下这样的爱人,真叫愚蠢不能再愚蠢。

世界多么美,天空多么蓝……

世界多么美,天空多么蓝,风儿多柔和,空气多新鲜,欣荣的原野上百花吐艳,还有清晨的露珠儿亮闪闪,欢乐的人群也随处可见——可我却愿意静卧在墓穴里,紧挨着故去的爱人的躯体。

北方有一棵松树

北方有一棵松树,孤零零立在秃岗上。冰雪替它蒙上白被,送它沉沉入梦乡。它梦见一棵棕榈,在遥远遥远的东方,孤单单暗自哀戚,在火辣辣的岩壁。

啊,我真愿……

头说:啊,我真愿变成一张小板凳,供我的心上人搁脚!任她怎样踏我,踩我,我也绝不抱怨、喊叫。心说:啊,我真愿变成一只小布袋,供我的心上人插针!任她怎样戳我,刺我,我也一样快乐、欢欣。歌说:啊,我真愿变成一片小纸头,供我的心上人鬈发!我要悄悄凑近她耳边,对她诉说我心里的话。

自从爱人离我远去……

自从爱人离我远去,我便没了笑的能力。不管别人怎么扯淡,我都没法再展笑颜。自从我将爱人失去,我便再也不曾哭泣;即使痛苦令我心碎,我却硬是欲哭无泪。

我用自己巨大的哀伤……

我用自己巨大的哀伤,谱成这些小小的歌曲;它们悦耳地振动羽翼,飞向我那爱人的心房。它们找到了我的爱人,却又飞回来大发抱怨,而且只抱怨不肯明言在她心中见到的情形。

一个青年爱一个姑娘

一个青年爱一个姑娘,姑娘却相中另一个人;这人偏又爱另一个女子,并且跟她结了婚。姑娘于是恼羞成怒,嫁给了闯上门来的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叫青年好不伤心。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然而它却永远新鲜,谁要刚巧碰上这事,谁的心就裂成两半。

一听见这只曲子……

一听见这只曲子,想起爱人曾唱过它,我就难过得要死,就快要把胸膛气炸。内心暗暗地渴望,渴望爬上山林之巅,去那儿大哭一场,让哀伤融化在泪泉。

亲爱的,我俩相偎相依……

亲爱的,我俩相偎相依,乘坐着一艘小艇。夜色是如此静谧,我俩朝海上划行。朦胧的月光下面静卧着美丽仙岛;妙漫的乐音盈耳,雾之舞缥缥缈缈。乐音越来越动听,舞蹈一刻不停息;我俩却继续航行向大海,怀着忧郁。

他们全都使我痛苦……

他们全都使我痛苦,气得我脸发白发青。一些人用他们的爱,一些人用他们的恨。给我的面包混毒药,给我的酒杯掺毒鸩,一些人用他们的爱,一些人用他们的恨。可是她,她最使我痛苦、气恼、伤心:她对我从来也没爱,她对我从来也没恨。

你的小脸儿上……

你的小脸儿上暖洋洋似夏天,你的心坎儿里却寒冷如冬天。最亲爱的人儿啊,你的情形会改变!你脸上将是冬天,你心里将是夏天。

两个人分别之时……

两个人分别之时,总要相互握握手,并开始痛哭流涕,唉声叹气没个够。我俩却不曾痛哭,也没有唉声叹气!只是等分手以后,才不住流泪叹息。

他们在茶桌旁相聚……

他们在茶桌旁相聚,高谈阔论着爱情,先生们富于鉴赏力,太太们脉脉含情。干瘪的宫廷顾问道:[1]“爱情得是柏拉图式。”顾问夫人冷笑了笑,“唉!”接着又是叹气。教堂主持大声武气:“爱情可不能太粗狂,不然就会损伤身体。”小姐柔声细语:“怎么讲?”伯爵夫人忧郁地说:“爱情啊真是受苦受难!”说着她便温情脉脉去给男爵先生把茶献。茶桌旁还空个座位;亲爱的,你没有在场。关于你的爱情,宝贝儿,原本你该好好儿讲讲。[1]柏拉图(前427-前347),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式的爱情指其所推崇的非肉欲的精神上的爱情。

我又重温了昔日的旧梦

我又重温了昔日的旧梦,梦见我俩坐在菩提树荫,在一个美好的五月之夜,我俩发誓相互永远忠诚。发完一个誓再发一个誓,我俩嬉笑、爱抚又亲吻,你并且在我手上咬一口,为了使我把誓言记在心。我明眸生辉的小爱人啊!你这么妩媚却这么任性!发誓忠诚纵然理所应当,咬我一口可实在是过分

我曾在梦中哭泣……

我曾在梦中哭泣,梦见你已经下葬。等到我醒来之时,泪水还挂在脸上。我曾在梦中哭泣,梦见你离开了我。等到我醒来之时,心里还久久难过。我曾在梦中哭泣,梦见你忠实依旧。等到我醒来之时,泪水仍滚滚长流。

一颗星星落下……

一颗星星落下,从它闪烁的高处!是那爱情之星啊,我看见了它殒殁。从苹果树落下,许多的花瓣花朵!是那调皮的风啊,把它们戏弄折磨。天鹅在池中歌唱,还不住游来游去,歌声渐渐变喑哑,它沉入水的墓穴。多么寂静、幽暗!花瓣花朵俱飘散,那颗星儿破碎了,天鹅之歌已中断。

午夜如此寒冷而死寂……

午夜如此寒冷而死寂;我徘徊林中,哀声叹惜。我把睡梦中的树推醒,它们直摇头,怀着同情。

一个人要是轻生自杀……

一个人要是轻生自杀,[1]就会埋葬在十字路旁;他墓前将长出一朵兰花,[2]名叫可怜的罪人之花。我站在十字路口叹息,夜是如此寒冷、死寂。但见在月光的照耀下,罪人之花正缓缓摇曳。[1]依据基督教信仰,自杀乃是犯罪,因此古代自杀者不得在公墓里长眠,只能葬于村外的十字路口。[2]可怜的罪人之花(Die Armesuenderblume)即野苣,也叫苦荬。

室外尽管积雪如山……

室外尽管积雪如山,狂风呼啸,下雹打霰,雹子噼啪敲击窗扇,我也永远不会抱怨,只因为在我胸中藏着她的倩影,春的欢乐。

五月已经到来……

五月已经到来,枝繁叶茂百花盛开,蔚蓝的晴空里,飘过玫瑰色的云彩。从那高高树顶,传来夜莺儿的啭鸣,嫩绿的苜蓿丛,跳跃着雪白的羊群。既不能跳也不能唱,我卧病草地上,不知梦见了些什么,但闻牧铃叮当。

我梦见我做了上帝

我梦见我做了上帝,高高地端坐在云端,天使们环伺在周围,齐声赞扬我的诗篇。我吃着蛋糕和蜜饯,花了些可爱的金圆,[1]我边吃边喝卡迪纳,可却不欠一个小钱。然而我无聊得要命,真希望重回到人世,即使上帝再当不成,灵魂也给魔鬼抓去。长腿天使迦布列啊,快快迈开你的双脚,[2]去接我的好友欧根,上天堂来逍遥逍遥。你别去教室里找他,他准在喝托卡伊酒;你别上赫德威教堂,他准在迈耶小姐家。迦布列展开双翅,飞到了下界尘寰,抓住我朋友欧根,把他带至我的座前。不错,朋友,我做了上帝,尘世现在归我管辖!我可不早告诉过你,总有一天我会飞黄腾达。我每天都创造奇迹,它们准会叫你吃惊。眼下我就降福柏林,让你看着开心开心。我叫城中大街小巷,铺路石全一分为两,石头里边藏着牡蛎,一个个都又鲜又亮。我叫天降倾盆大雨,街边水沟哗哗流淌,可降的都是柠檬汁,流的都是葡萄佳酿。柏林市民欣喜若狂,全都一涌来到街上,趴在沟边猛吃猛喝,达官贵人也不两样。诗人们吃着天赐美味,一个个乐得手舞足蹈;尉官和士官更是勇敢,用舌头舐遍整个街道。尉官和士官聪明非凡,而且有的是阅世经验,这样的奇迹啊,他们想,才真真叫作见所未见。[1]卡迪纳是一种清凉饮料。[2]欧根指波兰伯爵欧根·封·布莱察。

1823

在我极其阴暗的生活里……

在我极其阴暗的生活里,曾有个甜美的形象闪光;如今这形象已黯然失色,我周围笼罩着夜色茫茫。孩子们每当身处暗夜,心里总是感到特紧张,为了驱走心中的恐惧,便会放开喉咙把歌唱。我是个傻孩子,如今也在黑暗中大声唱歌;这歌声纵然并不悦耳,却能帮我把恐惧摆脱。[1]

罗蕾莱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总是这么悲伤;一个古老的故事,它叫我没法遗忘。空气清冷,暮色苍茫,莱茵何静静流淌;映着傍晚的余晖,岩头在熠熠闪亮。一位少女坐在岩顶,美貌绝伦,魅力无双,她梳着金色秀发,金首饰闪闪发光。她用金梳子梳头,还一边把歌儿唱;曲调是这样优美,有摄人心魄的力量。那小船里的船夫心中蓦然痛楚难当;他不看河中礁石,只顾把岩头仰望。我相信船夫和小船终于被波浪吞噬;是罗蕾莱用她的歌声干下了这种事。[1]此诗系根据德国民间传说写成。在莱茵河中,今尚有一块礁石名叫罗蕾莱(Lolerei)。

我的心,我的心儿忧伤……

我的心,我的心儿忧伤,五月却明媚、欢畅,我倚着一棵菩提树,伫立在高高古堡上。那条蓝色的护城河,在脚下静静地流淌;一个男孩吹着口哨,泛舟垂钓在河面上。河对岸呈现出一个多彩多姿的小天地:别墅、花园、民众,牛群、树林、草地。姑娘们衣裙泛白光,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磨坊水车漱珠吐玉,远远地在那儿絮语。古老、灰色的塔楼,旁边立着小小岗亭;但见一名红衣兵士,在岗亭前来回巡行。他玩弄着手中长枪,枪管在日光中闪烁;他举一举又扛一扛——真愿他一枪结果我。

风雨飘摇的夜晚……

风雨飘摇的夜晚,天空全不见星星;在枝叶喧响的林中,我默然地踽踽独行。孤寂的猎人小屋远远地闪着亮光;我真不该受它引诱,那里看来很不像样。但见皮靠椅上面,坐个瞎眼老妈妈,石像一般神色呆滞,始终不曾讲一句话。守林人的赤发崽边诅咒边胡乱跑,把猎枪往墙边一扔,恶狠狠地发出冷笑。美丽的织女哭啦,泪水打湿了亚麻;父亲的猎狗呜咽着紧紧靠在姑娘脚下。

旅途中,我曾与他们……

旅途中,我曾与他们,与我爱人全家不期而遇;她的爸爸妈妈和妹妹,认出了我全都很欢喜。他们问我过得好不好,不等回答便自说自话:说我一丁点儿没变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啦。我问婶母堂妹的情况,还问某些光棍儿朋友,也打听那条小狗崽儿,问它吠声可仍然温柔。对我已经出嫁的爱人,我也顺便地问了问;他们亲切地给我回答,说她刚分娩当上母亲。我亲切地表示了祝贺,声音轻柔而又甜蜜,并请他们多多地转达我对她最衷心的致意。小妹妹高声抢过话头,说那条温驯的小狗在长大以后就发了疯,被淹死在莱茵河里头。小妹妹挺像我的爱人,特别是在她笑的时候;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它们真没少给我苦受。

我们坐在渔舍旁

我们坐在渔舍旁,遥望大海;暮霭徐徐升起,爬上高岩。灯塔里的灯光一盏盏点燃,在遥远的海面上,仍见一点船影漂来。我们谈着风暴与沉船,谈着海员的生活,谈着他在水天之间浮荡着的恐怖与欢乐。我们谈着遥远的国度,谈着那些罕见的民族,我们谈着南方和北方,以及那里的奇风异俗。恒河两岸芬芳光明,花树繁茂,[1]美丽安详的人们,跪在莲花前祷告。[2]拉普兰人身体肮脏,头扁、嘴阔、个儿小,蹲在火边烤鱼吃,讲起话来呱呱叫。姑娘们听得出了神,谁都一声不吭;船影早被黑暗吞没,夜已经很深,很深。[1]指居住在恒河岸边的印度人。[2]拉普兰在北极。

月亮升上了夜空……

月亮升上了夜空,辉耀着万顷波浪;我搂紧我的爱人,我俩都心潮激荡。在小可人儿怀里,我独自临海憩息——风声中你聆听着什么?白皙的小手为何战栗?“那不是风声啊,是海中的少女在歌唱,我的这些姐妹啊,被大海吞进了肚肠。”

大风穿上了裤子……

大风穿上了裤子,水淋淋的白裤子!它拼命抽打海浪,海浪咆哮、激荡。从黑沉沉的夜空,暴雨猛力往下冲;好似黑夜老头子,想把海老太淹死。海鸥紧贴着桅杆,发出凄厉的哀鸣;它不住拍打翅膀,预告不幸快降临。

狂风吹奏着舞曲……

狂风吹奏着舞曲,呼啸、嘶吼、咆哮;小船颠簸得多凶啊!黑夜乐得发疯了。汹涌澎湃的大海恰似动荡的群山;这儿张开黑色峡口,那儿耸起皑皑雪山。舱里的人们都在诅咒、呕吐、祈祷;我紧紧抱着桅杆,后悔没在家待着。

每当清晨,亲爱的……

每当在清晨,亲爱的,我打你家门外经过,一看见你在窗前,我立刻便感到快乐。你常常将我打量——用深褐色的眼睛:“你是谁,你怎么啦,你这病弱的异乡人?”“我是个德国诗人,在德国境内闻名;说出它最好的姓氏,便说出了我的姓名。“我是痛苦,亲爱的,德国许多人同样痛苦;说出最可怕的苦难,就说出了我的痛苦。”

请接受我的敬意……

请接受我的敬意,伟大而神秘的城!你曾在自己怀里,拥抱我的小爱人。告诉我,钟楼和城门,我爱人现在何处?你们该负责任啊,我曾经将她托付。钟楼可以不追究,它们一动不能动,眼看她匆匆离去,带着行李和箱笼。城门则不然,它们放走她不吱一声:不管女傻子想啥,[1]男傻子总一条心。[1]海涅原文中的Ein Tor这个词一语双关,因为城门(das Tor)和傻瓜(der Tor)使用不定冠词ein时,读音完全一样。

而今我又得旧地重游……

而今我又得旧地重游,走进这熟悉的街巷;我走过爱人的住宅前,她人去楼空好凄凉。街道看上去真狭窄啊!石砌路面惨不忍睹!房屋活像要砸我脑袋!我逃走时慌不择路!

既然知道我还活着……

既然知道我还活着,你仍旧能睡安稳觉?新恨重新勾起旧怨,我随即把枷锁砸掉。可知那古老的歌谣:从前有个青年男子,他死了,却在午夜把爱人捉进坟墓里?相信我吧,美人儿,温柔而可爱的姑娘,比起所有的死鬼来,我活着,且更坚强!

站在昏沉沉的梦中……

站在昏沉沉的梦中,我凝视着她的画像,它神秘地活动起来,她那张可爱的脸庞。她的嘴唇轻轻抽搐,浮现出迷人的微笑,她的睫毛颤动,像有伤感的泪水在闪耀。不知不觉,我的泪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滴——唉,我不能够相信啊,我真的已经失去你![1]

我这不幸的阿特拉斯啊!

我这不幸的阿特拉斯啊!我得肩负世界,整个世界的痛苦,它叫我忍无可忍,我的心快碎了,在我躯体里。高傲的心啊!你原希望如此!你想幸福,无限地幸福,或无限地痛苦,高傲的心啊,这下你不就得到了痛苦?[1]在希腊神话里,阿特拉斯是泰坦神族的一位大力士。在挑战天神宙斯失败后,宙斯罚他在天地相合处以肩支撑天穹。美术家则把他塑造成了一个肩上扛着地球的壮汉。

一弯儿苍白的秋月……

一弯儿苍白的秋月从云隙间向外窥视;在冷清清的墓地上,静立着牧师的宅子。母亲正在阅读圣经,儿子却凝视着灯光,大女儿困得伸懒腰,小女儿于是开了腔:“上帝啊,在这儿过日子真正叫无聊!只有给谁下葬那会儿,咱们才有得热闹瞧。”母亲边念《圣经》边讲:“你错啦,充其量死了四个,从你父亲在墓地门边被埋葬。”大女儿打了个哈欠:“我不愿跟你们饿死,明儿我就去找伯爵,他爱我并有的是金子。”儿子不禁纵声大笑:“仨猎人在金星酒窖开怀畅饮,他们乐意教给我发财的诀窍。”母亲把《圣经》朝他扔去,正好击中他的瘦脸子:“你这该诅咒的,竟然想当拦路打劫的贼子!”这时传来敲窗的声响,还看见一只手在摆动;窗外站着已故的父亲,身子裹在黑色法衣中。

“对你的一片痴情”……

“对你的一片痴情难道她从无反应?你难道在她眼里,从未见到过爱意?“你竟不能从眼睛深深钻进她的心灵?朋友,对这类事体,你平素可并非傻子。”

他们俩倾心相爱

他们俩倾心相爱,可是不肯相互承认,一见面就像仇敌,还说爱情真烦死人。他俩终于天各一方,只偶尔相逢在梦境;他们早已进入坟墓,却永远不知道真情。

我梦见我的爱人……

我梦见我的爱人,神情畏葸又可怜,身段已憔悴干瘪,当初却鲜艳丰满。她抱着一个孩子,手上还牵了一个,步态、目光和穿戴,都把穷困明摆着。步履蹒跚地走来,她在市集遇见我,并瞅着我;我对她沉静又痛心地说:“跟我一起回家吧,你苍白而带病容;我愿供给你吃喝,凭自己辛勤劳动。“你带的两个孩子,我同样乐意照看;可首先是照料你,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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