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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0 13: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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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向梅

出版社:大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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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蓝色风

寻找蓝色风试读:

导读专家|Zhuanjia Daodu

寻找生命意义的哲理寓言——汤锐

一群五花八门的角色,各怀千奇百怪的心思,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交织下,组成了一支奇葩小团队,朝着一个方向,走上了一条共同冒险之路,听上去这似乎是现代人类社会生活的某种象征。

这支奇葩小团队的核心人物是阿丑,旅行的目的地正是他要去的地方——风之城。阿丑何许人?女娲抟土造人时一不小心出产的废品,一个被遗弃在地下沉睡了三百万年的泥娃娃。阿丑梦寐以求一个有鲜活灵魂的血肉之躯,“如果一个人没有灵魂,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为此,他要去寻找他的造物主,确切地说,是要寻找女娲留下的那一口仙气——能让他变成真人的蓝色风。

是甘心做一个与天地同在但没心没肺没灵魂的泥娃娃,还是做一个仅有数十年寿命却有血有肉有思想情感的真人?这是《寻找蓝色风》提出的第一道命题,也是这部童话的故事主线。老话说:不能白活一世,不能枉自为人,不能白来世上走一遭……总之都是一个意思,即:生命虽然短暂,却有无数奇迹发生的可能;人生虽然有限,精彩却可以无限。

然而,阿丑的小伙伴们并不都是这样想的,他们的梦想甚至与阿丑南辕北辙。透过故事中这些幻想人物的奇遇,《寻找蓝色风》向读者揭示了当下社会芸芸众生的若干种活法,传递出作者对于生命之长度与宽度的哲理思考。

譬如,蓝尾狐与阿丑恰好相反的理想,给读者提供了一个纵向观察生命意义的视角。他们一个宁愿为了几十年的鲜活而抛弃无数个三百万年寿命,另一个则希望获得一百条甚至更多条命,那么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生命的精彩程度与生命的长短究竟有何关系?蓝尾狐外表华丽优雅,储存了一脑袋空洞的知识,贪婪无度地攫取物质财富,精神却陷在无限的空虚和焦虑中难以自拔。然而当她终于明白她的生命只有区区五十年,在最初的崩溃和绝望之后,开始琢磨“我也得做一点儿什么,用我唯一的一条命”,甚至决定将囤积的财富与人分享,并憧憬要走出一条溢满花香的小路……

又譬如,牙婆婆与阿丑层次不同的视野与境界,提供的则是一个横向思考生命格局的视角。牙婆婆的生活困囿于每天睁眼就磨牙的一地鸡毛之中,眼界仅限于茄子房那么宽,最多不超出牙牙山的范围,最大的理想就是得到泥娃阿丑身上的琥珀之心,以解自己的燃眉之急。阿丑的理想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寻找灵魂?这听上去是多么滑稽的事啊!”当牙婆婆终于摆脱了磨牙的困扰,她开始看到了生命格局还有进一步拓宽的可能,譬如她雄心勃勃地要种出一个天底下最漂亮的南瓜房……

因此这一趟冒险之旅,也是小伙伴们的精神成长之旅,虽然每个人未必实现了加入小团队的初衷,但是每个人都从旅程中获得了让生命更充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包括那只整天游手好闲、想入非非的小老鼠,和那群因缺爱而生恨、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小山妖,甚至那个百无聊赖地为女娲看守炼石炉的巨人伏塔,以及由于小气而被关进魔钟的风先生,等等。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寻找蓝色风》是将古典人文精神与现代社会生存困惑融为一体,讲述了一个关于寻找生命意义的哲理寓言,试图破解关于爱与被爱、欲望与付出、焦虑与释然的人生秘笈。

而同时,《寻找蓝色风》也充分体现了幻想文学的艺术魅力。如前所述,这部童话相当成功地刻画了一群幻想人物,象征了现实社会中的几类典型。作者以丰富的想象力,营造了跌宕起伏的幻想故事情节和诙谐生动的对话动作等细节描写,以及自然幽默的叙述语言,将幻想人物的性格和奇遇刻画得极具可读性。譬如牙婆婆被不断长长的牙齿弄得生无可恋的各种令人喷饭的细节,夸夸其谈的冒险家小老鼠一见火腿肠便将一切抛到了脑后,泥娃掉进水里后五官挪位,狼狈不堪,蓝尾狐动不动就趾高气扬地卖弄关于宇宙黑洞之类的学问,等等,都被作者用夸张而幽默的文字生动地描写出来,包括牙婆婆那个一口气念不下来的超长并且引人发笑的名字,都带给读者轻松快乐的阅读享受。一古怪的牙婆婆和她的长牙齿

如果你打开地图,当然,是最大的那一种,在北半球东部一堆密密麻麻的地名里,可以找到一个叫牙牙山的地方。但是,我敢保证,它非常诡异:它只在你眼前呈现一秒钟,便瞬间从你的指尖下消失了,然后,你再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但是,这个叫作牙牙山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别的很多地方一样,虽然在地图上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但并不影响它的存在。

牙牙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茂密的森林、高深的峡谷、绿茵茵的草甸、清澈的溪流,还有屋顶上散不去的奇异光芒。这里生活着很多古怪的人,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有很多独特的风俗,并且,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儿神奇的法术。这里的人,有的世世代代就住在这里,有的不知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但谁也不会去关心这个问题,即使你的邻居突然变成了一只戴面具的猫,你也不必去问:“哦?这是怎么回事呀?”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牙婆婆住在牙牙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牙婆婆的名字其实不叫牙婆婆,而是叫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名字。

不过牙婆婆可不这么认为,她总是说:“哦不不,这并不麻烦,聪明的人总是会记住的。”

但事实却证明,这里没有一个聪明的人,因为没有一个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牙婆婆于是把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大门上。每次回家,她就敲敲门,礼貌地说道:“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我可以进来吗?”“当然可以。”牙婆婆在心里这样回答,于是,她就礼貌地进去了。

牙婆婆除了有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字外,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麻烦,那就是她的两颗大门牙总是不断地生长,每天要长三寸长。

每次牙婆婆的牙齿长长以后,她的嘴就合不拢,说话就漏风,喝茶就漏水,吃东西就牙疼,这让牙婆婆非常苦恼。牙婆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用石头磨那两颗长牙齿,哧,嚓,哧,嚓,咔嚓,咯吱……

这个时候,住在牙婆婆口袋里的小老鼠“船长先生”就会跳出来,站到牙婆婆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叫道:“啊,受不了,真受不了!”然后他跳到房子的横梁上,朝牙婆婆扮着难看的鬼脸。

于是,牙婆婆抓起一颗磨牙石朝船长先生用力砸过去,船长先生一跳,闪开了。

牙婆婆的磨牙石堆满了一箱子,有圆的、方的、大的、小的、黑的、白的……她每天得花上半天时间来磨她的牙齿,可是一到晚上,她的牙齿又会快速生长。早上醒来,天哪,又有三寸长了!“哦,可恶的牙齿啊!”牙婆婆非常苦恼地说,“我以我的名字起誓,我一定要找到琥珀之心,把它磨掉!”“是的!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你已经说过一千次了!”小老鼠船长先生转动着小眼珠,说道,“不过我敢保证,琥珀之心从来不会挂在树上,也不会藏在黑斑鸠的巢穴里,或者独角兽的帽子里,我想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牙婆婆狠狠地瞪了船长先生一眼,又抓起一颗石子,朝他扔过去。这一次,石头擦着船长先生的背飞了过去,船长先生倏地不见了。

牙婆婆又继续磨她的牙齿。

据牙牙山最老最老的巫师说,要磨好牙婆婆的牙齿,必须找到琥珀之心,只有在月明之夜用琥珀之心磨过的牙齿,才不会再长了。不过琥珀之心究竟在哪里呢?那个最老最老的巫师说,琥珀之心深埋在地底下。

因此,牙婆婆经常在地面上嗅来嗅去,希望能找到琥珀之心埋藏的位置。她的嗅觉非常好,可以闻到千米外的花香和马尿的味道,这一点,你看看她那个古怪的大鼻子就可以知道。

她每天扛着一把大锄头,到处挖呀挖呀。不过,她除了挖到一个断臂陶俑、几枚金币和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外,从来没有挖到过什么琥珀之心。

牙婆婆住在牙牙山黑米农庄的茄子房里。

在牙牙山,房子都不是建的,而是种的。牙牙山的土地很适合种房子,这里的人们种着各种各样奇异的房子,有南瓜房、蘑菇房、芒果房、石榴房、山核桃房、茄子房……

这些房子都会自动长出门、窗、屋檐、烟囱,有的还会直接长出壁炉、床和餐桌来。房子的种子必须在每年的三月三日播种,然后,要在每天下午三点准时给它洒一次圣水,在晚上九点给它点一支红蜡烛,并给它唱一支奇怪的歌谣,还得时常给它听听钟表的嘀嗒声,这有助于它生长……当然,播种的时候免不了一些特别的仪式,比如往土里抛下十二枚金币什么的。这样,一直要等两年才开花,三年才结果,五年才能长成房子。

一些三心二意的人通常会漏掉一些程序,或者不按时打理,这是常有的事。因此,很多房子长得并不好,有的狭小,有的倾斜,有的粗糙,有的奇形怪状,有的窗户太大,有的门太矮。

牙婆婆就属于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因为她总是很忙——前面已经说过了,她每天都得磨牙齿和寻找琥珀之心。

总之,牙婆婆只成功地种过两个歪头歪脑的茄子房。茄子房颜色黯淡,模样丑陋,又矮又小,太阳一晒就软叽叽的。尤其是她的一号茄子房,烟囱和门都是歪的,门洞小得可怜。不过,牙婆婆的二号茄子房虽然模样也还是很丑,但总算得到了改善,而且可以变大变小,变小之后,就成了一个茄子,可以装进口袋里。只是牙婆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地把它变回去。

总之,因为茄子房,牙婆婆常常受到大家的嘲笑。

每次,芒果婆婆都会大声地说:“哦,牙婆婆,这可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你得在种房子的问题上费点儿心思了。”

牙婆婆生气地皱着大鼻子说:“拜托了!我叫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哦?!美雅唯斯——哦——牙落牙落——嗯——”芒果婆婆费力地说道,“我想,那种干瘪的茄子房住起来并不舒心!”“这个……我以我的名字起誓,我最喜欢住在干瘪的茄子房里了!它既温暖又舒适,而且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味!”

这时,小老鼠船长先生从牙婆婆的口袋里跳出来,用尖细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也喜欢住在干瘪的茄子房里,虽然它的门矮了一点儿……”“呆到口袋里去!”牙婆婆用力拍了一下船长先生的脑袋。“是的,尊敬的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小老鼠船长先生机警地跳回了口袋,但他仍在里边嘀咕着,“我想,我是世界上唯一记住了你名字的人。当然,茄子房的事……我觉得茄子房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橱柜里有足够的麦粒和豆子,豆子最好是原味的……当然,三明治和五香味的腊肠也很重要……”他在牙婆婆的口袋里窜来窜去,喋喋不休,牙婆婆于是用手把口袋使劲地压了压。船长先生“哎哟”一声,终于安静下来。

芒果婆婆夸张地抬高了下巴,她眼里含满了古怪的笑:“哦哦!当然当然!一个美味的橱柜!哈哈,这个确实非常重要……可是,美雅唯斯……嗯,牙婆婆,可是一个像样的房子,你难道不觉得更重要吗?”

牙婆婆瞪了芒果婆婆一眼,她生气地皱着鼻子,但马上用一种很不屑的口吻说道:“我可不像杨金老太,她的木瓜房总是阴暗潮湿,墙角长满了青苔和地衣,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似的。还有,我也不像米修老爷,他种的石榴房层层叠叠,像迷宫一样,睡觉的时候找不到卧室,吃饭的时候找不到厨房,尿急的时候找不到洗手间……”

芒果婆婆正要开口,米修老爷从红磨坊旁边的栈道上大步走了过来,他老远就打着哈哈,一副很快活的样子:“哦哦,我说呢!两个老太婆在一起除了说说房子的事还能有什么呢?不过,牙婆婆,你可不能这样评价我的石榴房,我敢说,它可是我们牙牙山数一数二的好房子。去年种植协会举办的快乐房屋节上,我的石榴房不是拿了金屋奖吗?”“我可不相信所有的奖项都是公正的!”牙婆婆赌气地说,她一想起快乐房屋节就生气,因为那样的节日只会让她出丑。

米修老爷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吹着浓密的灰白胡子,粗声说道:“你连种植协会都不信任了?!哦哦!这太荒谬了!”“那么,你敢保证别人在你家里能找到出口吗?比如芒果婆婆……我是说,夏至节的时候……”

芒果婆婆撇着嘴角,她又羞又恼。夏至节那天,她在米修老爷家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大门,害得米修老爷费了好大劲才确定她的位置,并把她带出来。不过这也不能怪芒果婆婆,因为米修老爷的石榴房有八十一间小房间,其中有十一间客厅、九间饭厅、十间卧室、十一间书房、十二间杂物房、五间面包房、六间厨房……

米修老爷说:“你不能凭这个判断房子的好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我倒是赞同芒果婆婆的看法,牙牙山没有比茄子房更糟糕的房子了!”“牙牙山没有比你更糟糕的老头了!”牙婆婆生气地说道。然后,她瞪着眼睛,气呼呼地朝麦子镇的方向走去。

她沿着蜿蜒的沙砾小路,快步穿过了麦子镇的茶坊、酒肆、杂货铺、催眠店、兽医店,以及新开的护身符店……在经过艾莉大婶的香料作坊时,她差点儿被迎面而来的一头驴子撞了个满怀。赶驴的是莫老头,他愉快地和牙婆婆打招呼:“嗨,这么急匆匆地往哪里赶呢?看看我新买的这头驴怎么样?”“哦!没什么好看的!”牙婆婆没好气地说。

莫老头低声嘟哝了两句,拉长了脸,他回过头朝牙婆婆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驴屁股拍了一把,继续往前走。

牙婆婆已经穿过了街道的尽头,走到了田野的黄土路上,但她心里仍旧很懊恼。说实话,牙婆婆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种的茄子房,但她自己不想承认这一点,谁叫她没办法种出更好的房子呢。

牙婆婆因此非常生气,她想,她将来一定要种一个最好的房子,要拿到种植协会的金屋奖,还要嘲弄一下芒果婆婆和米修老爷。不过,那两颗不断生长的牙齿真够麻烦的,眼下,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找到琥珀之心,磨掉那两颗可恶的牙齿!

牙婆婆一回到家里,就气鼓鼓地四处嗅着,然后在一棵千年老槐树下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二泥娃阿丑来了

牙婆婆看上去已经很老了,她有满脸的皱纹和干枯的头发,但她的精力非常好,和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没有什么差别。此刻,她正高高地挥动着大锄头,每一锄都铿锵有力。砰,砰,咚,咚……地面传来巨大的声响。

小老鼠船长先生坐在牙婆婆的口袋边沿,他随着牙婆婆起伏的身体一摇一晃,看起来就像行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真的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冒险的船长,有时他在飓风中勇往直前,有时又免不了要和一群海盗搏斗……

当然,船长先生在想象的间隙也不忘发表一下他的看法:“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我感觉我们这一次离琥珀之心好像更近了一点儿!”“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好兆头。”牙婆婆说。“嗯,是的,不过我想说,琥珀之心总是喜欢在你即将发现它的时候消失。”“什么?你这个乌鸦嘴!”牙婆婆生气地叫道。“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不然你早都找到琥珀之心了。”“愚蠢的老鼠!”“哦不,我从不认为我是愚蠢的。我敢保证,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老鼠,就像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一样!”

牙婆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想再理船长先生,但船长先生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对我来说,只有食物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有一个安身的口袋也同等重要。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请你安静!”牙婆婆提高了音量。

船长先生于是从她的口袋里跳出来,站到那堆新翻出来的高高的土堆上,这样,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高度把话说得更加有气势一些。“啊——我是伟大而快乐的船长先生——”

牙婆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卖力地挥动着大锄头,挖出来的泥土堆得像小山一样。

船长先生觉得无趣极了,就独自在泥土堆里挖地道,要知道,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以肯定地说,牙婆婆这一辈子虽然都在不断地寻找琥珀之心,但只有这一次闪过了神秘的契机,这全仰仗于她鼻子的指引。她明显地感到槐树的根神秘地动了一下,像蛇一样;她还闻到泥土里有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气息;并且,她感觉到今天的太阳也和往日不一样,她看到有绿色的光浮在地面上。

可是船长先生坚持说没有看到绿光。

阳光渐渐西斜,正当牙婆婆想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小老鼠船长先生突然惊慌地跳到了牙婆婆的口袋里,他斜着身子从口袋边沿探出头,尖叫道:“哦!你看!”

只见地面上嗞嗞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牙婆婆和船长先生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紧接着,泥土被掀了起来——

牙婆婆和船长先生屏住了呼吸。

慢慢地,从裂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然后,一双手撑了出来,紧接着,嘭的一声,从里面蹦出来一个泥娃!“哦,天哪!”牙婆婆叫道。

泥娃愣头愣脑地看着牙婆婆,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嘴真大,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嗨,谢谢你帮了我一把。”泥娃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很礼貌地说道。同时,他高兴地四下张望。

这可真算不上一个漂亮的泥娃——他的五官很随意地摊在脸上,嘴巴太大,鼻子太矮,眼睛还勉强过得去,肩膀很宽,跟他的身材很不相称,腿看上去又太短了。哦!真糟糕,他有三只耳朵,有一只耳朵像角一样长在头顶上!“你是谁?!”牙婆婆皱着眉头问道。“我……我是泥娃。”“泥娃?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泥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名字呢。”“没有名字?”船长先生跳到了地上,他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地说,“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哦,你长得真的有点儿丑……”“对对对,我就叫——阿丑!”泥娃大声说,他为自己突然想到这样一个名字感到非常开心,于是他又咧开大嘴笑起来。“哈,阿丑!”船长先生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嗯……阿丑,很好。”牙婆婆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阿丑问牙婆婆。“我告诉你,我叫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牙婆婆微微昂着头,骄傲地说。“什么?美雅唯斯……嗯,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名字。”

小老鼠船长先生马上高声说道:“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

阿丑努力地想跟着重复一遍,但他没法连贯起来,这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船长先生说:“世界上只有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对于那些没法记住她名字的人来说,可以叫她牙婆婆。你还没有问我叫什么呢,我告诉你吧,我叫船长先生,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名字,你说呢?”“我想是的,船长先生。”阿丑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向牙婆婆,“我以后就叫你牙婆婆吧。”

牙婆婆耸了耸肩,抬着眉毛说道:“看来世界上聪明的人真是不多。”“是的,聪明的人并不多。”船长先生尖声尖气地附和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呆在这里?这可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牙婆婆一边打量着泥娃,一边问。“嗯,是的,确实不好玩。我已经在地下呆了三百万年啦——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估算,因为我没法知道确切的时间。”“三百万年?!”船长先生又跳到了牙婆婆的肩膀上,他把声音抬高了八度,“三百万年?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你当然没有出生,你的第一代老祖宗都没有出生呢!你这只愚蠢的老鼠!”牙婆婆说。然后,她继续问阿丑:“你能完整地说一下吗,是怎么回事?”

阿丑偏着头,努力地想了想,说:“你听说过女娲造人的故事吗?”“是的,我听过。”“我还是简单说一下吧,这样可以让我的故事更连贯一些。三百万年前,也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有一位女神,叫作女娲,当时地球上就她一个人——一个人,那该是多么寂寞的事。于是,她就照着自己的样子,开始抟土造人。她用和好的黄泥捏了一个个男人和女人,然后,她对着那些泥人轻轻地吹了一口蓝色的风,泥人就全部活了过来,他们在大地上繁衍生息——”“这个我也听过!”船长先生插话道,“而且我敢保证,她一定是在第二天就造了我们老鼠!绝对比李克莱先生家的猫要早!”“我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造了你们老鼠。不过我要说的是,我非常不幸运,女娲在造我的时候,已经非常疲惫了——这个很好理解,我估计她已经造了一万个人了。人在疲劳的时候就会出点儿小差错……她随手抓了一把泥,胡乱地捏着,就捏成了我现在的样子——这模样确实不太好。女娲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因此,她没有像对待其他泥人那样,给我吹一口蓝色的风,而是想都没有想就把我重新丢回了泥坑,她大概是不想让一件不成功的手工作品变成一个人……这太叫人难过了!”“确实,这非常叫人难过。”牙婆婆说。“非常难过!”船长先生也跟着说。“我就那样躺在泥坑里,痛苦地看着天渐渐暗下来,然后又看着天渐渐亮,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花开了又谢,草绿了又黄,我慢慢地被尘土和落叶掩埋,然后越埋越深。就这样,我在深深的地底下埋了三百万年。那下面又黑又静,不过,我有时也能感觉到地壳的运动和陨石的撞击,有一回地壳运动非常剧烈,我知道我一直在慢慢下沉……三百万年,多么漫长啊,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行。直到不久前,老槐树的根总是在我身上拱来拱去,我慢慢苏醒。后来,我又听到地面上有咚咚咚、当当当、嘭嘭嘭的声音,我完全被吵醒了,便顺着槐树的根使劲地往上钻,钻…… 这不,我终于出来了!”“那个咚咚咚、当当当、嘭嘭嘭的声音是我发出来的!”牙婆婆解释道。“是的,我因此要感谢你。”

船长先生绕着阿丑左看右看,并用胡须触了触他的脚,然后又退远了一点儿上下打量他。最后他说:“你确实长得有点儿……有点儿特别,而且,你有三只耳……这,并不好看。”“是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女娲造我的时候就是三只耳。嘿嘿,你知道吗?我的三只耳可以听见十里外的马蹄声,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阳光穿过树叶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一只跳蚤打哈欠的声音……不过,现在我得去寻找我的灵魂了!”“寻找灵魂?这听上去是多么滑稽的事啊!”牙婆婆说。

阿丑径直往前走,回过头对牙婆婆说:“再次感谢你,是你让我离地面近了一点儿,这至少节约了我一米长的时间。”“不是的!”船长先生大声纠正道,“时间不是一米两米,而是一分两分,或者一小时两小时……”“这个……”阿丑把双臂张开,做了一个大大的手势,“反正你们节约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牙婆婆突然叫道:“你不能这样走!你想想,你是我挖出来的,那么,你就是属于我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可不管这些,我现在得去寻找女娲,让她给我吹一口蓝色风,我得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我已经等了三百万年了。”“我告诉你!女娲根本就不在我们牙牙山。”“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找她。”“问题是,也许她根本不存在了!”“那她当年也一定留下了一口蓝色风。总之,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找到灵魂,变成真正的人!”“你现在不是很好吗?”“不,我现在除了有一颗琥珀之心以外,什么也没有——”“琥珀之心!”牙婆婆和船长先生同时叫起来。“是的,琥珀之心。女娲造我的时候在我胸腔里捏进了一颗琥珀之心,我想她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我因此能在三百万年后苏醒,并因此拥有了一点儿思想。”“哎——等等,等等!”牙婆婆快步追过来。

此刻,天空瓦蓝瓦蓝的,太阳正斜斜地挂在天上,发出温暖的光芒。阳光从树叶间洒下的光点,像一群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在微风中扑闪扑闪。远处是连绵的群山、绿色的草地和五颜六色的野花,晚风柔和地吹着,一群小鸟从头顶掠过,飞向远方……

阿丑愉快而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他跑到老槐树下,张开双臂,把脸贴在树干上,亲昵地抱了抱老槐树,说:“谢谢你,老槐树!”

牙婆婆飞快地跑了过来,她绕着泥娃阿丑仔细地看了又看,又把鼻子凑到他身上使劲地闻,然后,她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你真的有琥珀之心?”“是的,这个——有问题吗?”“哦!当然,当然有问题!”牙婆婆霸道地说,同时她眼里露出了狡黠而愉快的光,“我已经找了它一百年啦!”“什么?!”“这个……我不得不痛苦地告诉你,”牙婆婆夸张地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因为我的牙齿老是在长,你知道吗?每天要长三寸长,三寸……你看,三寸是这么长,对……我每天都得磨牙齿,要磨很长时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琥珀之心,只有它才能磨好我的牙齿。”“但我不能把我的心给你,因为如果我没有了心,就会死去,就会和泥土一样。除非我变成了真正的人,那样我就用不着琥珀之心了。”“那倒也是,”牙婆婆想了想说,“如果你变成了真正的人,你就能把琥珀之心给我了,是吗?”“我想是的,等我变成了真正的人,我就有一颗真正的心,就用不着琥珀之心了。”“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你要怎样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呢?”“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得去寻找女娲,寻找蓝色风。”“你想找到女娲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女娲……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灵魂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每个人都有灵魂,我想,我们总会有办法。”“你可以给我一个灵魂吗?”“嗯……这个……哦,这我可不能保证。灵魂嘛,总是变幻无常的,比如昨天它还是一团绿色的烟,今天就可能是一团红色的火,至于它明天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既然你不能给我灵魂,那我还是自己去找吧。”“不不不!”牙婆婆连声说,“我要的琥珀之心在你的胸腔里,我不能让你走!”“是的。”船长先生说着,跳到了牙婆婆的胳膊上,但他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儿掉下来,他不得不赶紧又朝上跳了两下,总算平稳地坐到牙婆婆肩膀上,然后他说,“像我刚才这样,就是危险的——我是说,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而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要单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我才不怕。”“不怕?让我想想……”船长先生挠了挠后脑勺,斜着眼睛思考着,“一个泥人……嗯,猫肯定不会咬你!狼和老虎也不会吃你……火烧不坏你,雷击不倒你……冰雪冻不死你,土也埋不了你……你也不会有头痛和便秘,也不会有心脏病或感冒……这么说,做一个泥人还挺不错,不过……”“不过,”阿丑难为情地说,“我想,我只是怕水,我对水有点儿过敏……还有摔跤,但摔跤总是可以想办法避免的。”“哦——这就对了!”牙婆婆马上眯着眼睛,笑起来,“你要知道,现在是夏季,雨水是最多的,一场雨水就会要了你的性命!而且,大地上河流遍布,它们会瞬间把你吞没,你再找灵魂都没用了。”“哦,那么,那么……”阿丑为难地说。“那么你现在听我的,你先在我这里呆着,当然,这绝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我会尽快帮你打听灵魂的事,说不定大帽巫师那里就有灵魂出售,他总是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牙婆婆见阿丑还在犹豫,继续说道,“我是说,总之,你得先留下来,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而且,你想想,你要是走掉了,我再到哪里去寻找琥珀之心呢?我这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痛苦中了,所以……你得先在我的茄子房里呆着。”

阿丑想了想,觉得也没错,说:“行吧,我等一等也没关系……什么?茄子房?”“是的,茄子房,一号茄子房。这可是一个美妙的地方,事实上,它根本没有芒果婆婆说的那么差,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茄子房是顶呱呱的,虽然它的门矮了一点儿,烟囱歪了一点儿,而且,窗户小了一点儿,墙壁粗糙了一点儿……我想,这些都不是什么缺点。”“是的,茄子房是顶呱呱的房子!”船长先生说。

阿丑点了点头:“那就茄子房吧,这个没什么可介意的,不过你不能让我等得太久。”“那当然,我可不想再磨牙了!”三茄子房和羊皮地

牙婆婆的茄子房可真是有点儿糟糕,又矮又小,门歪得厉害,牙婆婆费了很大劲才让阿丑侧着身子歪着头挤进去,阿丑差点儿把耳朵都碰掉了。房间里长着几样古怪的家具——一张床、一张小圆桌、一张凳子,墙角堆满了各种陈旧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个废弃的仓库。

牙婆婆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这是我的一号茄子房,怎么样?它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你看,它非常具有艺术性,既朴素自然,又温暖舒适!”“看上去确实不错!”阿丑说。“这就对了,聪明的人都会这样认为。那么,你好好呆着。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下,在天黑之前,墙面可能会有一点儿软,这很正常,你记住,不要用力碰撞。另外,你得当心那张紫色的三脚凳,它并不适合坐。还有,如果天花板上掉些土坷垃,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牙婆婆一边说一边走远了。她大脑飞速转着,她要怎样才能得到阿丑的琥珀之心呢?

阿丑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那张紫色的三脚凳看上去非常可爱,他忍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凳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了下去,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凳子又咔嗒一声弹了起来,阿丑差点儿摔了一跤。

于是,阿丑谨慎地走着,他小心地碰了碰墙壁,有点儿软,有点儿歪斜,但并没有倒塌的危险。窗户很小,只有脸盆大,阿丑走到窗前,用力把窗户往两边拉大了一点儿,以便让更多的光透进来。

房间一下明亮多了,阿丑看见墙角躺着一个穿着蓝碎花裙子的木美人,她身上散发着很好闻的檀木香味,不过她被一个大箱子压住了胸口。

阿丑走过去,用力搬开了箱子,然后把木美人扶了起来。“哦——呼——哦——呼——”木美人大口大口地喘气,“真难受!我都快闷死了。瞧瞧,我的身体都被压变形了。哦!我漂亮的裙子!真糟糕!麻烦你把我背后的铁钉挪一下,它把我的裙子钩住了!”

阿丑很小心地把木美人的裙角从铁钉上解下来,同时帮她把头上的蜘蛛网清理了一下。木美人拼命地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拍,一边不住地咳嗽。

过了一会儿,木美人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不用谢。我叫阿丑,你呢?”“我叫……我有很多名字。”“哦?很多名字?”“我最开始叫丽娜,住在海岸城堡,是茉莉公主的伙伴,她给我做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哦,每一条裙子都漂亮极了。不过她很快就长大了,要知道,女孩子长大以后,通常会忘掉她们小时候的玩伴。后来我又叫莎贝妮,是厨娘的女儿的伙伴,她老是把我和一只黑布熊放在一起,我可不喜欢闻黑布熊身上的气味。我还叫过艾琳、小菲儿……最后牙婆婆叫我木美人,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牙婆婆还是一个小姑娘,但很快,她把我丢弃在墙角,完全把我遗忘了……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

木美人说话的语速很快,不过阿丑还是听明白了。“那我就叫你木美人吧,我想名字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我的名字就是我从地下钻出来的那一刻想到的。”“是的,我也并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可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这儿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你看看,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呆着,我得等牙婆婆给我找灵魂。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在三百万年前就可以,但是,女娲没有给我蓝色风,因为她嫌我太丑了……我刚才没有把你吓着吧?”“没有,你没有吓着我,而且,我觉得你丑得挺可爱的。人的外貌和名字一样,并不是那么重要,你说呢?”“我希望如此,但是……哦,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你可能没听懂,我还是从头给你讲吧……”

阿丑于是又从三百万年前女娲抟土造人开始讲起,他尽量讲得简单点儿,因为像木美人这种小姑娘对历史好像并不感兴趣。

他正说着,墙角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真要命!拜托你们把我身上的破棉被搬开!”

阿丑朝四下里望了望,他不能确定那个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你在哪里?”阿丑问。“这里——竹篓子,我在这里!”

一个竹篓子在墙角晃动了一下,阿丑连忙走过去,他用力搬开了上边的一床旧棉被,里面露出一个陶俑。陶俑方脸阔眉,五官分明,眼神深邃,给人一种威严感。

陶俑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然后说道:“哦,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吵醒我了……劳驾再拉我一把,这个篓子太深了,哦,我的胳膊……”

阿丑连忙把他从篓子里扶了起来:“你的胳膊受伤了,得用绷带缠一下。”

陶俑说:“我是带甲三千的大将军……哦,见鬼!天花板上又掉土坷垃了!让一让,让一让……唉,今日落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我想,得有专门的制陶工匠才能修复我了。”

阿丑连忙拍掉陶俑身上的土粒,并朝天花板看了看,说:“哦,幸好烟囱不会掉下来!陶俑将军,我先用绷带帮你缠一下吧,这样可以防止伤口进一步扩大。这个我能做好。”

木美人说:“是的,陶俑将军,我也赞成阿丑的提议……哈,看来你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你想想,压在一床厚棉被下面除了睡觉还能干点儿什么?”陶俑将军沮丧地说。

阿丑已从床单上扯下了一块布条,他小心地把布条一圈一圈缠在陶俑将军的胳膊上。

布条缠牢后,陶俑将军挥动了一下胳膊,说:“不错,感觉好多了。谢谢你,阿丑。”“不用谢,我很高兴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刚才听你说要去寻找灵魂?”“是的,陶俑将军。”“嗯。我也在地底下呆过很长的时间,有几个朝代那么久,我知道那里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但是,当我重新回到阳光下时,我反倒更愿意重返地下王朝。”“为什么?”“因为我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我曾经生活的那个朝代没有了,我以前效忠的君主没有了,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姐妹全都没有了。你想想,活在一个别人的世界里是多么凄凉的事。”“我真为你感到难过。”阿丑诚恳地说,“不过,我可并不这样认为。这三百万年来,我对世界始终充满喜悦的期待,我一心想的就是回到地面,重新找到女娲,让她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人。”“这只能说明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嗯,是的,但我也理解你。”

陶俑将军想了想又说:“据我所知,女娲早已经不在了,我是说,至少在她造人和补天之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和去向了。”

木美人插话道:“陶俑将军的话你完全可以相信,因为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他以前生活在宫廷里,战斗在沙场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得到我的灵魂?”“你得去风之城。”“风之城?”“是的,风之城里住着风先生,他掌管着各种各样的风,当然也包括女娲口中吹过的蓝色风。也许他可以让你获得灵魂,变成真正的人。”“风之城在哪里?”阿丑急切地问。“在女娲山山顶之上的天宇。”“女娲山又在哪里?”“你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大概走上三天三夜,就可以到达女娲山。不过,这个时候,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你要沿女娲山一路上行,大概有三万米,这在世界地图上是没有记录的。在女娲山的尽头,月光会为你架起一条神秘的路,通往天宇的路……没有谁能保证你可以顺利到达。”“但这并不会阻止我。”阿丑说。“我还要告诉你,去风之城的路非常遥远,而且困难重重,它的路复杂得就像迷宫。”“那怎么办?”“嗯……”陶俑将军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我可以给你一幅羊皮地图。我想,我拿着它也没什么用。”“羊皮地图?”“是的,这是我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我的身体里藏了一幅羊皮地图。这是当年那个制陶工匠藏下来的,我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情况就是这样。”

阿丑惊讶地看着陶俑将军。“来,阿丑,你现在从我背后那道小口子里把羊皮地图取出来。”

陶俑将军转过身去,背对着阿丑。阿丑在陶俑将军的背上看到了一道窄窄的口子,但他根本无法把手伸进去,木美人纤细的小手也没法伸进去,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根本无济于事。“如果得不到地图,你是无法到达风之城的。”陶俑将军说。

阿丑很沮丧:“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取到地图。”

陶俑将军说:“阿丑,等你变成了真正的人,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什么事?我一定尽我所能。”“如果你变成了真正的人,请你找到我当年的王朝,让我重返地下。”“我答应。”阿丑点点头,“不过,在你重返地下之前,我会找最好的制陶工匠把你胳膊上的伤口修补好,让你完好如初。只是,你一定要重返地下吗?”“我答应过我的君主,会用生命永远效忠于他!”“这应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是的。”陶俑将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他递给阿丑一把铁锤,说:“现在,请你用这把铁锤把我的胸腔砸开,取出羊皮地图!”“哦不!”阿丑吓得后退了一步,连忙摆手,“我不能这么做!”“不,阿丑,我已经很好地活了一辈子,我有过荣誉,也有过爱,剩下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只请你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把我送回我的王朝,即使是我的碎片!所以,我再次请求你,把我砸开,取出羊皮地图,去实现你的愿望,同时,也完成我的心愿!”

陶俑将军再次把铁锤递给阿丑,阿丑慌忙摇头。

于是,陶俑将军举起铁锤,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陶俑将军的胸腔裂开了,紧接着,裂纹遍布全身,陶俑将军像散了架一样倒下去,碎成了很多片。羊皮地图从他的胸腔里露了出来。

阿丑难过极了,一颗很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他连忙用手背小心地擦干。

木美人哭起来:“我真是难过……陶俑将军太伟大了……”

阿丑小心地把陶俑将军的碎片捡了起来,并用床单包好,藏进了篓子里。他郑重地说:“陶俑将军,我一定会抵达风之城,找到灵魂。我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回来,我要找最好的制陶工匠修复你,让你重返地下王朝!”

阿丑打开地图,上面是一些非常复杂的路线和通过各个关卡的方法。

木美人说:“路上你可要小心了。”“嗯,谢谢你。”“你什么时候出发呢?”“我想马上出发……我已经有了羊皮地图……不过,牙婆婆想得到我的琥珀之心,她还在为我打听灵魂的事呢。你说,大帽巫师那里真的有灵魂卖吗?”“我想没有,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帽巫师那里有灵魂卖,他只卖青烟。”“青烟?哦!”阿丑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应该告诉你,牙婆婆并不那么值得信任。”“可是……”“我是说,有些事是拿不准的。但不管怎样,我得给你赶制一套像样的衣服。去风之城的路很远,要经过很多村庄,遇到很多人——你知道,人们对衣着不周的人总是有些偏见的。”“真是不好意思。”阿丑难为情地说。

木美人于是连夜为阿丑缝制衣服,她的针线活挺不错,动作非常娴熟。

第二天,木美人就为阿丑做好了一件灰蓝色的马夹、一条米色的格子裤,以及一双羊皮鞋。

阿丑穿上这身衣服,左看右看,感觉很不错。他高兴地对木美人说:“谢谢你!我真喜欢这套衣服!等我变成了真正的人,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要找最好的漆匠把你重新打磨好,让你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木美人!”“这可是个好主意!阿丑,我会等你回来的。不过,你可不要让我身上落太厚的灰尘,因为……你要知道,我对灰尘实在有点儿过敏。”木美人说。“我明白,我会在你的耐心还没有丧失之前回来,当然,我希望你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要久一点儿。”四前往风之城

牙牙山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大鼻子,能从空气中嗅出一点儿什么来。“什么?牙婆婆挖到一个泥人?”“嗯,一个会说话的泥人!”“一个三百万年前的泥人!”“这可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哦,在牙牙山的地底下……”“对,是地底下,只有土地神才能这样!”“土地神?是的,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的土地都是土地神保佑着的,我们种的房子……”“是的,我们的土地能长出这么好的房子,顶呱呱的房子,这都是土地神的功劳……”“我们得把土地神供奉起来,让他坐在神坛上……”

……

牙牙山的人们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着这件事。要知道,在牙牙山,人们对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神灵无比敬仰。因此,他们都觉得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声讨牙婆婆并解救“土地神”。

一大早,米修老爷、芒果婆婆以及种植协会所有的人都采取了行动,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他们走过了麦子镇的小街巷,把弯弯曲曲的道路踏得尘土飞扬。“不好了,不好了!”牙婆婆的大鼻子早已经嗅到了尘土的气息,疾速奔回她的茄子房。同时,她的大脑快速地转动着,她原本打算找到一个好法子让泥娃变成真正的人后,再得到他的琥珀之心,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她决定马上采取行动,在泥娃被种植协会带走之前先得到他的琥珀之心。于是,她找来一块漂亮的心形石头,狡黠地对阿丑说:“是这样,土地神可能并不需要一颗琥珀之心,我想用这颗石头心和你的琥珀之心换一换。”“不!你答应过帮我找到灵魂!”“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知道吗?没有时间了,他们会把你带走!”“如果你取走我的琥珀之心,我就再也不能变成真正的人了!”“但是当土地神也没有什么不好。等我取出琥珀之心后,我会把你修复得跟现在一模一样。”“不!”阿丑向后退着,牙婆婆一把抓住了他。

这时,小老鼠船长先生从口袋里跳了出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不不不,尊敬的美雅唯斯戈娜贝尔阿普里莉牙落牙落巫美奇太太,我想你一定弄错了,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走开!你什么也不懂!”牙婆婆生气地说道。

船长先生继续说:“可是……但是……你应该先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人!这样,琥珀之心才是你的!”“我现在没有办法让他得到灵魂,大帽巫师那里根本没有灵魂出售,事实上,任何地方都没有!”

船长先生尖声说道:“灵魂可以用盛满烛光的木盆子捕获到!”

牙婆婆瞪了他一眼,说:“一只没见过世面的老鼠!”“你不能这样说我!”船长先生反驳道,“凡是能从你口袋边沿看到的世界我都看到过了!灵魂,它总在什么地方存在着!”“我现在不需要和你讨论灵魂,我只需要琥珀之心!”

牙婆婆把阿丑拉到水缸前,她想用水把阿丑泡软,然后取出他的琥珀之心。阿丑拼命地挣扎,但他的力气显然没有牙婆婆大。

就在阿丑的身体要挨着水的时候,牙婆婆突然一声尖叫,她的两颗大门牙蹿了出来,疯狂地生长,一寸,两寸,三寸……牙齿一下就长过了下巴,坠到了胸前,牙婆婆惊慌失措,吓得脸都变了形。

阿丑趁机挣脱牙婆婆的手,他飞快地跑起来。可是,他听到了牙婆婆痛苦的叫声。他回过头,看到牙婆婆惊恐万状的脸,她的牙齿正在飞快地生长,很快长到了腰部,又垂到了膝盖,并继续向下延伸,一直长到了脚尖!牙婆婆完全没办法站直了,她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阿丑停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回来,怏怏地说:“如果我就这样走掉的话,我可能会难过一辈子。”“是的,我也会难过。”船长先生在一旁说道。

牙婆婆痛苦地看着阿丑,她止住了哭,但说不出一句话。

阿丑蹲了下来,对牙婆婆说:“如果你答应不取走我的琥珀之心,我就帮你磨牙齿。当然,在我变成真正的人之后,我会把琥珀之心给你。”

牙婆婆使劲地点了点头。“你还得答应帮我一起寻找灵魂,我得去风之城。”

牙婆婆又使劲地点了点头。

船长先生说:“我都听到了,我可以做证。”

于是,阿丑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给牙婆婆磨牙,他每磨一下就说一声“牙齿牙齿短一短”,牙齿就缩短一点点,又说一声“牙齿牙齿短一短”,牙齿又缩短一点点。费了好大劲,牙婆婆的两颗长牙齿一点点缩短,到膝盖,到腰,到胸口,到下巴,最后又回到了原位,和别的牙齿一样长了。

牙婆婆从地上坐起来,她羞愧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阿丑。我想……我现在……哦,对不起……我现在确信,你并不适合一颗石头心,永远不适合。我陪你去风之城!”“好极了!”阿丑说,“你去过风之城吗?”“没有,从来没有人去过。”“它很遥远,对吗?”“是的,相当远。传说风之城在女娲山山顶之上的天宇。”“哦!这听起来可真带劲!”船长先生叫道,“我一生的梦想就是有一次伟大的冒险!”“但你很可能会为此丧命!一个安稳的口袋可能更适合你。”牙婆婆警告他。“不不不,难道你不觉得冒险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我将因此成为一名了不起的老鼠英雄,我的名字也将永远载入史册。”“好啦——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阿丑说,“一次伟大的冒险!”“哦不,在长途旅行之前,我得做一点儿准备。”牙婆婆说。“可是,他们已经来了,你听!”

地面传来微微的颤抖声,种植协会的队伍越来越近。

牙婆婆的大鼻子在空中用力地嗅了嗅,她急切地说:“看样子我们得马上走。可是,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准备,还有……”“那么我在前面的岔路口等你!他们马上就到了!”阿丑说完,就朝西边的小路奔跑起来。“哎——你等等!”牙婆婆叫道,“等等,我得把我的二号茄子房带上,路上我们肯定用得着!哦,还有我的手杖,我的磨牙石,我还得带点儿干粮,我不相信这一路上都有吃的……”“还有我的豆子、饼干、三明治……”小老鼠船长先生补充道。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灰尘的气息也越来越浓。

牙婆婆快步跑回二号茄子房,她匆忙整理了一下行李,并往口袋里装了几颗最坚硬的磨牙石。小老鼠船长先生则拼命地往包袱里装着豆子、饼干和麦粒。直到牙婆婆对茄子房念起了咒语,他才在最后一秒钟跳出茄子房,尾巴险些被门夹到。然后,他纵身一跃,跳进了牙婆婆的口袋里。

牙婆婆快速地念着咒语:“天君地君茄子君,左请左灵,右请右灵,牙婆婆一请马上灵。墙壁请往中间走,窗户请往里边走,烟囱请往下边走……”

茄子房随着牙婆婆的咒语越变越小,但是牙婆婆一心急,最后几个字念错了,茄子房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冒出一缕青烟,大烟囱露在了外面。

牙婆婆急得直瞪眼睛,于是,她又赶紧重新念了一遍咒语。茄子房摇摇晃晃,越来越小,最后费力地变成了一个小茄子躺在地上。牙婆婆慌忙把它装进了口袋里。

这时,声势浩大的队伍已经接近了牙婆婆的黑米农庄。他们正大步前进,朝这边跑过来。

牙婆婆拄着手杖,像风一样跑起来——她的手杖完全像一个道具。“站住,牙婆婆,站住!”队伍里很多声音同时叫道。

牙婆婆疾走如飞。

米修老爷气急败坏地追过来,大声喊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懂得……”

牙婆婆头也不回。在她身后,道路两边的草木呼啦啦直往后退。“再见了,米修老爷!”牙婆婆站在老远的山丘上大声喊道。

米修老爷气呼呼地坐在地上,“哦,这太糟糕了!”他说。“太糟糕了!”大家远远地追了一段路,喘着粗气,也懊恼地停了下来。

牙婆婆在一个岔路口追上了阿丑。

他们又继续朝前小跑了一段路,直到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闻不到尘土飞扬的气息,他们才停下来。“哦,这可真是一次冒险!”小老鼠船长先生兴奋地说。“不过这完全不像一场智慧的旅行。”牙婆婆说。“是的,我的豆子根本就不够吃,火腿肠还落在了槐树上,哦,那个袋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想点儿比吃更重要的事情!”牙婆婆有些不满。“我觉得……”船长先生认真地说,“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

牙婆婆瞪了他一眼。

阿丑马上说:“世界上的食物总是可以通过各种途径获取的,我们不需要为这个担心。”“哦,天哪!我们该往哪里走?”牙婆婆突然叫道。“这个,这里有三条路……”“倘若没有地图,只怕我们根本到不了目的地。”“地图?哦,对对,我有羊皮地图!”阿丑说。“羊皮地图?你说什么?”牙婆婆吃惊地问。“羊皮地图,通往风之城的!”阿丑得意地拿出了羊皮地图,牙婆婆一把抢过去,她把整张脸都凑近了地图,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最后,她舒展了眉头笑起来。

就这样,阿丑和牙婆婆、船长先生一起踏上了去往风之城的路。五收集阳光的蓝尾狐

太阳已经西斜,大片大片的晚霞飘在天上,橘红色的夕阳笼罩着辽阔的山川,给大地披上了梦幻的色彩。

他们一直朝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走,一路上,阿丑想着他的灵魂,牙婆婆想着她的牙齿,小老鼠船长先生则一路埋怨他带的豆子太少了,而且他总是担心落在老槐树上的火腿肠会被别人拿走。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冈,这里杂草丛生,乱石林立,牙婆婆把茄子房放在了地上,然后念着咒语。茄子房摇摇晃晃慢慢变大,最后它绕过一块石头,吃力地一挺,把烟囱伸了出来,把门也弹开了。

船长先生第一个跳进了茄子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倒头大睡,而且呼噜打得声声响。牙婆婆的睡眠很浅,她总是紧张自己的牙齿。天才刚刚亮,她就开始磨牙,哧,嚓,哧,嚓……船长先生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惊醒,他用被子捂着耳朵,但还是没法睡着。于是,他就一个人跑到屋外去找点儿吃的,比如麦粒或者松子什么的。阿丑对磨牙声并不过敏,他总是按自己的时间起床,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整个晚上到底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

天亮以后,牙婆婆把茄子房变小放回了口袋,然后,他们又继续赶路。牙婆婆走得比较慢,因为在前一段路,她必须一边走路一边磨牙,而且整个上午她都不怎么说话,因为她一说话就漏风。

他们很快穿过了牙牙山茂密的森林,又走过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个大峡谷,这里草木不生,到处布满岩石。

阿丑只顾快步行走,他从一块大石头蹦到另一块大石头,牙婆婆免不了叮嘱几句:“我想一个泥娃并不适合这样行走,当心摔断你的腿,重新粘起来的腿总是没有那么牢靠的。”“你放心,我的平衡力非常好,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而且我的身体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出问题。”

牙婆婆不断地用她的手杖重重地点着那些石块,她说:“用力敲一敲,我的力量就会重新回来!”

他们走着走着,天空突然暗下来。“看样子可能要下雨了。”阿丑紧张地说,他对水总是感到恐慌。“不对不对,天空并没有乌云。”小老鼠船长先生抬头看了看天,他对天象很有自己的见解。

牙婆婆伸长鼻子,使劲地在空气中嗅着:“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阿丑于是竖起三只耳,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他突然说道:“不好,前面是黑暗谷!”“你怎么知道?”船长先生连忙问。“我刚才听到一只老鹰说要绕道飞行,因为黑暗谷到了,没有一点儿光。”阿丑说着,抬头看到一只老鹰疾飞而过,他忙用手指给他们看,“看,那里!”

阿丑的话音刚落,天空完全暗下来,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太阳一下子就不见了,阴风呼呼地吹着,他们谁也看不到谁了!“哦,发生了什么事?”牙婆婆惊讶地叫道。“准是太阳掉到什么洞子里去了,这种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船长先生解释道。

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地睁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阿丑竭力竖起耳朵,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野兽的声音,可以想象他们狮子一般的大嘴、野象一般的身躯、猎豹一样强壮的四肢……“这一定就是黑暗谷。”阿丑说,“我记得地图上说,我们必须去光之洞找蓝尾狐,只有她才能帮助我们。否则,我们无法出去。”

他们开始往后撤,不过这有一点儿困难,因为他们像盲人一样,只能摸索着行走。阿丑小心翼翼,非常谨慎地一点点前进。

牙婆婆用她的手杖小心地探路,可是她突然捂住嘴巴惊叫起来:“哦!我的牙齿!哎哟,它准以为是晚上了……”谁也看不到牙婆婆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判断,这一次,她的嘴大概歪了。

牙婆婆停止前行,她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使劲地磨起牙来。磨牙声在漆黑的峡谷产生不小的回声,小老鼠船长先生在口袋里拼命地捂着耳朵,并尖声叫道:“哎哟,哎哟,受不了了!”

黑暗中,大家感觉心里恐惧不安。

这时,一小团绿光一点点靠近了,原来是一只萤火虫正举着小小的灯,贴着地面低低地飞行。“嗨!”阿丑望着那团光,高兴地招呼道。

萤火虫扑扇着翅膀悬停在阿丑的眼前,问:“需要我帮助吗?”“是的,非常需要。”阿丑急切地说。“跟我来吧!”萤火虫在他眼前转了一个圈,然后朝前缓缓飞去。

阿丑紧紧地跟着那一小团美妙的绿光,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萤火虫!”“不用谢。很多人都会在这里遇到麻烦,都是我们萤火虫为他们领路。我们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但这个还是很拿手。跟我来!”萤火虫说着,又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继续往前飞行。

阿丑和牙婆婆手牵着手,小心地尾随那小小的一团绿光。

萤火虫一边低低地飞,一边说:“蓝尾狐把黑暗谷的光都收走了,全部储存在她的光之洞里,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谷。”“真可恶!”牙婆婆含糊地说,她快速生长的牙齿让她的话语听起来像鹅叫。“唉,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怪蓝尾狐。她每天在山上收集阳光,把一个峡谷的光都收集完了,这里就成了黑暗谷。黑暗谷一片漆黑,你们如果想通过黑暗谷,必须向蓝尾狐借一袋子阳光。来,跟上!”

萤火虫举着小小的灯,阿丑和牙婆婆在这微弱光芒的指引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费了很大的劲,他们终于走出了黑暗笼罩的区域。天空又变亮了,黑暗停留在峡谷中。牙婆婆的牙齿停止了生长,但她得努力磨去刚才长出来的部分。

萤火虫的绿光被太阳光淹没了,不过他看上去非常疲惫,翅膀也无力地往下垂。“你怎么了?”阿丑连忙用手接住他。“我的光芒已经用完了,每只萤火虫只能点亮一次黑暗谷,以后,我只能在黑暗中飞行了……”萤火虫说,“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前面就是光之洞了。”萤火虫说完,努力扇动翅膀飞走了。

阿丑有些难过,他真诚地说:“谢谢你,萤火虫,我会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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