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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0 21:5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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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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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客栈前传系列

龙门客栈前传系列试读:

龙门客栈前传系列

  

第01章 风雪漫京都

  明朝正统七年十一月,北京。  夜色如墨,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洒下来,被刀一般的寒风剪得粉碎,抛向京城的大街小巷。天寒地冻,除了偶尔在街角看到一两个冻僵的乞丐以外,整个京城的路面上已看不到走动的人影。  风急雪重,掩盖了寒舍白屋里的儿啼妻悲,却扑不灭高墙巨宅中的辉煌灯火。  在南城的朱雀大街上,有一所深宅大院,在巨宅的后园有一座小楼,楼上灯火通明。  室内温暧如春,巨大的走兽铜炉中燃着上好的南山焦炭,壁上十八盏长明灯亮如白昼,架上陈列着唐宫古玩,墙上悬挂着五代山水。屋子正中摆着一桌酒席,一个白面无须细眉窄目的年轻人身披锦衣,正在自斟自饮。  夜空寒风呼啸,雪下得正紧。  年轻人刚满了一杯酒,突然向着窗外细声细气地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说着衣袖一甩,一扇窗子应手而开,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像雪花一般落在地上。这人双臂一振,那窗子“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这人五短身材,却生得豹头环眼,满腮虬髯,如果再长高三尺,活脱脱一个三国时的张翼德。这个人看了年轻人一眼,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这年轻人站起身,拱手道:“在下东厂曹少钦。请问壮士可是鞑靼和宁王派来的使者么?”这人哼了一声,道:“不错,我就是勇士图鲁。王振去哪里了?”  曹少钦目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但马上又陪笑道:“王公公今儿晚上被皇上紧急召见,进宫去了。他老人家吩咐小的在这里招待几位使者大人。”图鲁瞪了他一眼,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用手撕了只烤鸭,旁若无人的大嚼起来。  曹少钦也不说话,只是微含冷笑,在一边看着。便在此时,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然后两扇三寸厚的门板便突然粉碎。一个人踏着满地的木屑走到灯下,瞪着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这是个巨人,赤膊秃头,耳下垂着碗口大的金环,身上披着两块羊皮,隆起的肌肉在灯下发着古铜色的光。显得他的臂肘比曹少钦的大腿还粗。  曹少钦连忙上前拱手,道:“壮士神力,世间罕有,敢问可是蒙古王的使者支金勇士?”巨人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伸出一只大手,向着曹少钦一摊,好像是要什么东西。图鲁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脸色一变,“哗啦”一声,将那只鸭子扔到了桌子上,溅得满地汁水。曹少钦向他摆了摆手,笑着对支金摇摇头。支金脸色也变了,睁大了眼睛,却见曹少钦伸出三个手指,又扳起两个,剩下一个在支金眼前晃了晃,意思是应该有三个人来,可是现在只到了两个。  支金一脸怒气,走到桌子边,将一张椅子坐得吱吱直响,瞪了图鲁一眼,伸手去抓桌子中央那只烤乳猪,正巧图鲁也伸手去抢,二人一个抓到了猪头,一个按住了猪腿,各不肯放。眼看一只乳猪就要变成两只,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在桌子上轻轻一拍,二人只觉得手臂一酸,那只乳猪竟平空跳了起来,落在了另外一个人手里。  图鲁和支金大吃一惊,见那抢去乳猪的人是个和尚,一身僧衣满是油腻,已脏得看不出颜色,可那双手却白白净净,指甲也修得很短,耳上叮叮铛铛的戴着几个金环。那和尚正捧着乳猪大吃,吃得油光满面。二人根本不知道这和尚什么时候进来的,齐声大叫,向那和尚扑去。  脏和尚一手捧着乳猪大吃,连头也不抬,随手在腰间一抽,只见红光一闪,四只血淋淋的手已掉在了地上,支金和图鲁瞪大了眼睛,刚要发出惨呼,红光又一闪,二人咽喉鲜血狂喷,双双倒毙。  这和尚杀人简直比吃乳猪还要容易。  屋子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曹少钦笑道:“早知道血和尚的大名,今儿我算是开了眼了。”血和尚也不理他,直到把那只乳猪吃得寸皮不剩,才拍拍胀起的肚子,大笑道:“很久没吃过烤得这么好的乳猪了。”说着将一双油手在僧衣上擦了擦,看了看曹少钦,道:“你不是王振。”  曹少钦一拱手,道:“小人乃是东厂曹少钦,王公公心慈,看不得死人,所以我来代他老人家收拾。”血和尚道:“原来他早知道这次会死人。”曹少钦道:“鞑靼、蒙古和瓦剌对这样东西都是志在必得,可三个部落中最有实力的还是瓦剌,所以王公公算定瓦剌使者一定会杀了另外两个使者。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料到也先会派大名鼎鼎的血和尚做使者。”  血和尚哈哈大笑:“小太监少拍马屁,老子肉也吃了,人也杀了,现在要回去向大王交令了。东西在哪里?”曹少钦微微一笑,道:“这东西关系着大明朝的一半江山,可是不能轻易送人的哟。”血和尚道:“你放心,我家大王说话算话,一旦取了黄河以北的土地,就立王公公的侄子王鲂将军为北安王。绝不食言。”  曹少钦点点头,道:“大师远来辛苦,先请喝茶。”却闭口不题正事。血和尚哈哈大笑,从宽大的僧袍里取出两个布包,并排放在檀木茶几上,道:“请曹公公过目。”  曹少钦打开第一个包,里面是一个白玉小匣,匣子里装着一对明光闪闪的珠子,更奇的是,一个珠子呈淡黄色,里面隐隐透出一条金龙,神气活现,另一个珠子呈淡红色,里面像是有一只飞舞云间的凤凰。曹少钦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仿佛看到了他的命根子一样,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血和尚看着曹少钦,微微一笑,道:“这对金龙彩凤珠公公还看得上眼么?”曹少钦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那我就为阁下转送王公公,只不过他老人家一向清廉,怕看不到眼里。”血和尚点点头,道:“我家大王也知道这般俗礼,王公公是不大会高兴的,就特命我送上另一样礼物。”  曹少钦伸手打开第二个包,红绸缎一解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人头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似乎还有冲天怨怒。曹少钦吃了一惊,用手揭起人头脸上的散发,定睛看看,突然放声大笑,尖利凄恐如同夜枭般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震得檐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连屋子里的灯光似都暗了下来。曹少钦大笑道:“贺伯彦,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要皇上惩办东厂,放逐督公么?哈哈……”他止住笑,伏下身子,盯着贺伯彦的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轻轻地用一种阴森的语调道:“贺大人,今天只要你再说一句话,我曹少钦言听计从,给你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你说话呀?”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阉贼,你们茹毛饮血,吃人无数,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曹少钦大惊,好像觉得贺伯彦那双睁大的眼睛突然动了起来,他不由得后退几步,靠在了桌子上。在这一刹那,一扇窗子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一条细细的人影窜了进来,掠向茶几,血和尚虽然也在吃惊,但他的动作要快得多,手中血光剑一挥,向那人的腰间扫了过去。  那人黑纱罩面,黑衣遮体,但腰似乎十分灵活,轻轻一扭,便将这一剑闪过,身形竟丝毫不停,像一只羽燕般落到茶几前,一把掠起了贺伯彦的人头,曹少钦也回过神来,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柄精钢软剑,两柄剑,一软一硬,一左一右,剪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手抓人头,双腿连起,将那茶几踢向二人,几声碎裂之声过后,那茶几被劈成了十几块,四下乱飞,可再找那黑衣人,却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  血和尚飞身而起,跃出窗子,曹少钦却木立当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极为恐慌的神色,血和尚阴沉着脸走进来,似乎想质问两句,但看到他这样子,便没有说出口。  曹少钦的脸色越来越惊慌,突然他飞身而起,闯下楼去,楼下原来有四个人,此时都已倒在地上,每个人眉间钉着一片柳叶似的刀片,他跑过去推开一面墙壁,来到了一个暗室。  暗室里也有四个人,四个死人,四个人中间,放着一口黄金箱子,箱盖打开,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曹少钦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倒在箱子边,眼睛直直的,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去了魂魄。  就在这时,一个死人突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曹少钦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双手紧紧抓住那人的肩膀,急急地问:“快说,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张了张嘴,吃力地吐出两个字:“女……人……”说完头一歪,再也活不过来了。  曹少钦眼睛在转,他慢慢放倒那人的尸体,喃喃地道:“女人?女人?”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反手一掌打在墙上,那石墙登时被打出了一个大洞,石屑纷飞中,他已冲出门外,消失在风雪里。  血和尚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几声,对着那些死尸自言自语道:“女人?你们知不知道,在他面前还是少提女人的好,因为他对女人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好像对自己这话非常满意,背着手哈哈大笑,这笑声穿透无边的风雪,在冬夜中听来极是恐怖。  第二天一大早,雪还没有停,北京城西直门大开,一队精骑如同一阵狂风般卷过地面,驰入了茫茫飞雪之中。  “如果真的是一个女人抢走了那东西,那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江湖中有无数女人,但能做出这件事的只有一个。”  “你已知道她是谁了?”  “我不但知道她是谁,我还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  “那你说她会去什么地方?”  “龙门,龙门客栈。”  

第02章 天涯一玉人(上)

  大漠,黄沙,黄沙连着天,龙门客栈仿佛已在天边。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到龙门客栈那高高的旗杆时,朝霞还没有散尽,金铁风打开那两扇木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朵花。  菊花,花色鹅黄,虽然被风沙吹得有些凋谢憔悴,但还残存着一丝幽香。  金铁风笑了,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女人来,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但愿不会像这朵花一样憔悴吧。  他随手将花插在门板缝里,摸了摸腮上那些有点扎手的胡茬子,仰起他那张棱角分明但却非常年轻的脸,对着朝阳唱起了歌:“早起来开门唱山歌,山歌就像那一团火,天上的流星追明月呀,沙漠里的妹子想哥哥。”  歌声越来越大,龙门客栈所有的伙计都跟着唱起来。随着这一阵轻佻而浅白的情歌声,龙门客栈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意。龙门山的马贼兄弟们也到了,他们和金铁风早已谈好,如果有买卖,金铁风可以先做,如果他不做,马贼们就可以下手,事后九一分账,金铁风只要一分的销脏钱。倒也皆大欢喜。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大多都是些小本生意人,没有什么油水,他们敢到龙门客栈来,因为他们知道大贼是看不上小钱的。龙门客栈里热闹了起来,热腾腾的肉包子,火辣辣的烧刀子,使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像是涂上了一层油。  突然只听“哗啦啦”一声,酒杯与海碗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大汉怒目横眉,双拳紧握,面前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扔到了地上,一个伙计正陪着笑,向他点头哈腰。那大汉怒吼一声:“你奶奶的,你们卖得这是什么臭酒?跟洗脚水一个滋味,欺负大爷是外地人,喝不起酒么?”  那伙计陪笑道:“您老消消气,小店的酒从来都是关外最有名的烧刀子,大爷可能从南边来,喝不惯,小的这就给您去换一壶。”说完跑到柜台,换了一壶酒,没想到这大汉只喝了一口,又砸在地上,摔个稀巴烂,叫道:“这酒也臭,再换一壶。”那伙计居然不生气,又换了一壶,这次那大汉连喝都不喝,又摔在地上。  他一连摔了三壶,这下谁都看出他是来找麻烦的了。那伙计笑了笑,道:“大爷总说这酒是臭的,却不知什么样的酒才不臭呢?”那大汉道:“只要不是你们掌柜卖的酒,就不臭。”那伙计道:“哦?这却是为何呀?”那大汉冷笑道:“这是因为你们掌柜的臭,所以酒才臭。”  金铁风笑嘻嘻地走过来,打发走了那伙计,道:“我就是掌柜的,我从来都是用水洗脚,绝不用酒。客官有什么要求,只管和我说。”那大汉打量了他几眼,道:“那好,你亲自给大爷倒三碗酒,等大爷喝过了,你就滚出龙门客栈,滚得越远越好。”  金铁风也不动怒,还是笑嘻嘻地道:“我又不是强盗,也没犯王法,店里也没藏着光身子的女人,为什么要走?”那大汉大声道:“因为我来了,我铁面金刚沙龙以后就是这里的掌柜。”  金铁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才是强盗。到这里来打劫的对不对?”说着他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店里的所有伙计都跟着他大笑,这笑声直可以穿破屋顶。  沙龙凶神恶煞般地闹了半天,却没想到一个人也没镇住,不由得怒发冲冠,他抬脚踢飞了桌子,一手揪住金铁风,像抓一只小鸡一般举在空中,向地上狠狠摔去。  店里的伙计远远的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没有一个人为他们的掌柜担心,这要是摔下去,金铁风只怕连脑袋都要被摔进腔子里。有几个生意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不想只听“卟通”一声,金铁风还是稳稳地站在地上,沙龙却摔了个狗啃屎,他跳起来,摸了摸脑袋,向地上啐了一口,又抓住金铁风,这次他双脚一蹬,入地半尺,稳稳钉在地上,又一次将金铁风向地上摔去。  哪知金铁风还是站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再看沙龙,众人不禁都笑出了声,沙龙也没有倒,但却矮了多半截,他的腰部以下完全没入地里,像是一个大马桶。  金铁风走到他眼前,扬起手“噼哩啪啦”地给了他几十个大耳光,打得沙龙脸皮紫涨,顺着嘴角向下淌血,金铁风笑道:“原来你的脸并不是铁做的。”沙龙被打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只是嘶声道:“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金铁风道:“好,马上就放。”  说完他一手掐住沙龙的后脖子,像拔葱一样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笑道:“就凭你这点功夫也想来龙门客栈撒野,回去好好照照镜子。滚吧。”说着一甩手,沙龙就像条死鱼一样被扔出门外。屋子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哪知笑声还没停止,沙龙大叫一声,从门外又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落入方才那个坑里,只不过这次是大头向下栽了进去。他双腿乱蹬,呜呜大叫,显然是被人扔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没心思再去看沙龙的滑稽像,一齐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人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这人头上扣着一个大竹笠,身上一件银缎子的披风,脚下是一双嵌着珍珠的小牛皮靴子,清秀绝纶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冷若寒冰,无论从哪个人的脸上扫过,那人都觉得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没有人敢和这人对视。  金铁风也暗自吃了一惊,门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条小蛇,一只老鼠走过,屋子里的人也能瞧得一清二楚,可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人走进门,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金铁风走上前,低声道:“姑娘是吃饭还是投店哪?”那人目光一冷道:“你说谁是姑娘?”金铁风笑了:“这年头虽然有很多人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可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男人穿的夹袄是粉红色的呢。”  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投店。”金铁风道:“你要投店?可要知道别处的风雪虽大,可还比不上我们龙门关的雪呀。”那人冷冷道:“龙门关有雪,天涯路上行。”金铁风一怔,道:“天涯路万千,何处龙门关?”那人道:“金风吹杨柳,江湖几人还。”  金铁风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来,道:“我就是金铁风,姑娘贵姓?”那人道:“玉。”金铁风目光一凛,仔细打量了这女子几眼,道:“柳叶寄相思,飞燕玉玲珑?”那人不再说话,用茶碗堵住了嘴。  金铁风笑了笑,招呼伙计上包子,然后走到柜台前,将柱子上的一碗灯取了下来。这是一个信号,表明他金铁风已不准备做这笔生意了,如果有人想做,他也决不阻拦。  果然,灯一取下来,就有人动了。是那伙马贼,他们早就看中了,不说别的,就只玉玲珑脚下那双靴子,也值几百两银子。既然金铁风已表明态度,他们自然是不能放过了,十几个人一齐站起来,慢慢走向玉玲珑,几个人的手已伸到了衣服里。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其它的客人似乎也觉察到了,都悄悄地缩到了墙角,那些人越走越近,手从衣服下伸出来,都是一柄柄雪亮的马刀。  玉玲珑举杯喝茶,像是没看到这些人一样,连眼皮都没有抬,突然一声呼喝,刀光耀眼,十几把马刀一齐向玉玲珑斩了下去,看情形不要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匹马,也要被他们分成十几块不可。  金铁风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果然,当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的时候,那十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惨呼,向后摔了出去,金铁风看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眉心都钉着一片柳叶形的刀片。  其它几个马贼刚把刀拔出,突然觉得手腕一凉,马刀落地,他们看着手腕上的柳叶刀片,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惊叫一声,跌跌撞撞逃出了龙门客栈。  一个小伙计吓得吐了吐舌头:“我的妈呀,这人八成是鬼。”金铁风拍了他后脖子一下,道:“胡说八道。”那伙计道:“我胡说八道?她要不是鬼,那些刀子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金铁风哼了一声,道:“扔刀子有什么了不起?她要是敢向我扔刀子,就算扔三百把,我一下子也能接住二百九十九把。”  那伙计道:“那还有一把呢?”金铁风道:“还有一把插进你嘴里,割下你小子的舌头,看你以后还长不长他人志气,灭你老板的威风。”  那伙计喃喃道:“你有什么威风?你要是能降住她,我以后就不撒尿,活活憋死。”金铁风盯着玉玲珑,轻轻道:“我降不住她?你们看好了,以后这龙门客栈就要多一位老板娘了。”  大漠里的夜总是来得很快,很突然,太阳刚才明明还在半天,可一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下去一样就不见了。黑暗中的旷野于是就成了风的世界,夜风越来越大,在无边的沙丘中,龙门客栈就像是一只万倾波涛中的小舟,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金铁风提着盏灯,扣响了玉玲珑的房门。玉玲珑没有开门,轻轻道:“是谁?”金铁风道:“我。”玉玲珑冷笑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会来。”房门开了,金铁风把灯放到桌子上,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风声,道:“今夜好大的风。”  玉玲珑在火炉边烤火,那双纤细秀美的手映着火光,显出一种娇艳的红色,就像她的脸色一样。金铁风见她不理他,又道:“你怎知我会来?”玉玲珑道:“你不来怎知我有没有油水?”  金铁风笑了:“龙门客栈在这甘陕道上已开了十年,你不会不知道它的规矩。”玉玲珑冷冷地道:“没听说过。”金铁风道:“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三不过。”玉玲珑道:“哪三不过?”金铁风道:“有钱人不过,漂亮女人不过。”玉玲珑道:“还有呢?”金铁风道:“我看不顺眼的不过。”  玉玲珑点头道:“那你看我呢?”金铁风道:“你不像个穷人,长得又不坏,本来是不让你过的,可我看你还很顺眼,就马马虎虎,放你一马算了。”  玉玲珑道:“这么说你不想做我这笔买卖了?”金铁风道:“谁说不想做?只不过酬金太少,才三千两。”玉玲珑道:“哦?这话什么意思?”  金铁风拉了把椅子,隔着火炉坐到玉玲珑对面,轻声道:“前天龙门关已接到急令,马上封关,不准任何人出入,同时严查一个单身江湖女子,无论死活,都有三千两赏金。”  玉玲珑道:“这么说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单身江湖女子?”金铁风道:“不是怀疑,是肯定。”玉玲珑冷笑一声:“三千两虽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你难道不想试一试?”金铁风笑道:“我正想试一试。”说着他左手突然伸出,一个双龙抢珠点向玉玲珑双目,同时右手去抓玉玲珑的脉门。  

第03章 天涯一玉人(下)

  这一招出手双飞,两手都是可虚可实,确是难以招架。  玉玲珑却是不挡不架,也是一个双龙抢珠,疾点金铁风双眼,竟是要拼个两败俱伤。金铁风倒是一怔,他从没看到过女人使出这样的招式,心思电转之下,把头一扭,张口就咬,玉玲珑脸一红,叫声:“疯狗。”五指一并,一个耳光便抽下去,金铁风一个金鲤卧波,躲了过去。  玉玲珑手腕一翻,已扣了三支相思柳叶,抖手便要射出,金铁风大叫一声:“等一等。”玉玲珑道:“什么事?”金铁风道:“你要有种,就不放暗器,大家空手对空手,我要是输你一招半式,立刻送你出关。”玉玲珑道:“好,我不用柳叶,就和你比比拳脚。”说完一扬手,那三支柳叶飞刀齐刷刷钉在墙上,她拍拍两手,道:“我要输你一招半式,随便你捉我去领赏。”  金铁风站起身,仰天一笑:“好,有气魄。”说着一运气,突然间裤子掉了下来。  玉玲珑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道:“你……你干什么?”金铁风嘻嘻一笑:“打架呀?难道是娶媳妇么?接招!”说着双足一跃,不想被裤子绊住了,他大叫一声不好,双手乱舞,身子向前跌下去,正好扑到玉玲珑身上。两个人立刻滚倒在地上。  玉玲珑的脸一下子由通红变得惨白,她双手伸出来,按住了金铁风肋下的死穴。金铁风喘着气道:“不要啊,千万别按,那地方可不是玩的。”他的嘴扎在玉玲珑的耳边,脸上的胡茬子刮在玉玲珑脸上,玉玲珑只觉得一阵阵强烈的男子气息袭来,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仿佛立了起来,她又羞又气,差一点晕了过去。就在这时,只听大门如同闷雷也似地被擂响了。一个人在拼命地叫喊:“开门,快开门……”  金铁风跳起来,骂道:“是哪个龟儿子,半夜跑来撞丧?”他提起裤子,气呼呼跑出门去,玉玲珑也跳起来,摸着发烧的脸,用力向外啐了一口,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向他扔去,却扔到了门板上。她定定神,将门掩开一条缝,向外看着。  大门越擂越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砸碎一样。龙门客栈的伙计们都被吵醒了,金铁风喊道:“别他妈叫了,小黑子,去开门。”一个黑脸大眼的伙计跑过去,刚一开门闩,一个人就扑进来,倒在他身上。夜风立时冲进屋子里,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再看进来的这个人,大家又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但脸色惨白,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挂下来,红的刺目。在他背上,还钉着三支羽箭,血已浸透了他的衣服。  这大汉一扑进来,嘴里就喊道:“玉……玉姑娘来了没有?快叫她出来。”金铁风看了他两眼,冷冷一笑:“什么玉姑娘铁奶奶的,这里一个也没有,你走错地方了。”这大汉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遍,道:“不,她一定在,赶快告诉她,东厂的人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齐齐吃了一惊,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气,道:“东厂?”  在这一刹那,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块不小的阴影,东厂的厉害是当时每个人都知道的,无数的成名人物,江湖豪侠,王公重臣都被东厂连皮带骨头吞下去了,进了东厂就等于进了地狱,而东厂里的太监就是恶鬼。  金铁风也暗自吃了一惊,忙问道:“阁下是谁?怎么会认得玉姑娘?”这大汉还想再说什么,声音却低沉下去,金铁风正要走上前去,只见人影一闪,玉玲珑已落在眼前。她俯身托起那大汉的身子,急问:“我就是玉玲珑,是不是梦白要你来的?”  那大汉正在眼神迷离之际,见到玉玲珑,陡然双眼一亮,一把握住她的手,点头道:“是……是他要我来的!”  他这话一出口,金铁风就感到不对了,他已听出这大汉话音里的杀气,果然就在这一刹那,那大汉把头一抵,背后的紧背花装弩“铮”地一声,射出五支毒箭,随着这一声,那大汉手腕一翻,一柄黑漆漆的刀子直剌玉玲珑前心。  玉玲珑的一只手被他抓住,这几下袭击快如闪电,无论如何她没办法避开,金铁风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小心。”就见玉玲珑双足一蹬,身子从大汉头上翻了过去,刀子和毒箭都落空了,只听“喀”的一声,那大汉抓着玉玲珑的那只手已被拧断了。  那大汉痛得冷汗直流,却闭着嘴一声不吭,玉玲珑一脚踩住他背心,将两根手指放在他双眼上,道:“说,到底是谁要你来的?一共来了多少人?”那大汉冷汗越流越快,他一咬牙,回手一刀掠向玉玲珑的手腕,可他的手刚动,一支柳叶飞刀就钉在他手背上,玉玲珑手指一用力,那大汉一个眼眶里流下了鲜血,玉玲珑又道:“最后一次问你,你们来了多少人?”  那大汉突然笑起来,在鬼哭一般的笑声中,他中刀的手向怀里一伸,猛的一拉。玉玲珑脸色突然变了,她一把扯起那大汉,向门外一抡,金铁风也嗅到了一股霹雳弹独有的火药味,他的脸色也变了,闪电般飞过来,一脚踹在那大汉肚子上,同时双手一挥,两扇大门砰地关上了。  那大汉远远地飞出门外,还未落地,就在半空中炸开了,血肉肚肠四下飞洒,一个人已被炸得七零八落,昏惨惨的灯光下,一片片鲜血发出绿幽幽的光泽,仿佛方才死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来的魔灵。  金铁风长出了一口气,向着小黑子和另一个伙计一努嘴,那两人会意,跑出门去,在沙地上挖了个坑,将那些皮肉下水埋了起来。  玉玲珑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空,脸色很凝重,仿佛有很多心事。金铁风让人关起门,对玉玲珑道:“原来你早知道那人是来杀你的。”玉玲珑不理他,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金铁风又道:“你真的得罪了东厂?如果那样的话,你还是快走的好。”玉玲珑头也不回道:“用不着你管。”  金铁风道:“可是……”玉玲珑一字字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进我房间一步,我就杀了你。”  炉火仍在燃烧,屋子里温暖得很,玉玲珑关上门,坐到床上,听着屋顶上的风声,她的双手似乎在发抖,她突然站起来冲到门边,却又慢慢走回床前。  ——楚白,你为什么还不来?莫非你忘记了经曾约定的事?还是你已被东厂的人捉去了?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精神渐渐疲倦下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危险,她已感觉到了危险。玉玲珑猛的一侧身,滚下床来。  就在她侧身的同时,床下突然无声无息地刺出了一柄剑,一柄蓝森森的剑,要不是她闪得快,这一剑已将她钉在床上,饶是如此,她的腰已被剑划出了一道血口。  只听“轰”的一声,床板已被打成碎片,一条人影从中跃起,那道蓝色的剑光再次射向玉玲珑,火光映射下,那人一身黑衣,黑布包头,只露出一双恶狼般的眼睛。玉玲珑一脚将火炉踢起,无数火炭飞向黑衣人,那人像是没看到一样,剑光不停,飞射而到。  玉玲珑再次闪身,但身法已不太灵活,她只感觉到腰间一阵麻酥酥的,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那黑衣人一眼便看出她已受了伤。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狰狞,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道:“玉姑娘,你在做什么?怎么房间里像打雷一样?”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剑光一顿,玉玲珑怎么会放过这机会,衣袖一挥,相思柳叶终于出手,黑衣人向后急退,但相思柳叶更快,黑衣人已飞出了窗子,却一声闷哼,鲜血从咽喉上标了出来,卟嗵一声摔到了地上。  玉玲珑还想追出去,但刚一跃起,便倒了下来,腰间的酸麻已经遍布到了四肢,她已无力动弹了。  房门慢慢地打开了,进来一面大大的锅盖,金铁风从锅盖后探出头来,道:“别发暗器,别发暗器,我只是来看看……”他的话音突然停住了,他已看到了房子里的一切,顿时便明白了。他来到玉玲珑身前,打量她几眼,道:“怎么回事?就算我的床不舒服,也用不着打碎了睡在地上啊?不过幸好你是个有钱人,我也不必心痛,总之你是会赔的,对不对?”  玉玲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便闭上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金铁风叹道:“好,看你这么喜欢睡地面,我也不打扰了,做个好梦吧。”说完摇晃着脑袋,向门外走去。  玉玲珑这次连眼皮也没抬。  金铁风走了两步,偷偷转头看了一眼玉玲珑,见她一点开口恳求的意思也没有,便道:“喂,你中了毒,自己难道不知道?”玉玲珑还是没有说话,金铁风反到有些急了,道:“我这里有解毒药,能治你的伤。”  玉玲珑突然睁开眼睛,金铁风喜道:“怎么样?你只要求求我,我就为你解毒。”只见玉玲珑努力地抬起手,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小的弯刀,华丽的刀鞘上,雕刻着十个字“梦去江湖白,魂归天地青。”玉玲珑将刀紧紧贴在脸上,嘴里轻声念着,迷离的眼神里似乎看到在遥远的地方,一个白衣乌发,形神俊逸的影子正在向她走来。  ——梦白,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第04章 且饮杯中酒(上)

  天亮了。  阴暝的远天,苍黄的沙漠,一只孤狼在旷野里蹒跚的走过,在寒风中战栗着身体,它远远地望着前方升起的炊烟,眼睛里露出渴望而又恐惧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它开始慢慢地前进,走向龙门客栈。  突然,它猛地回过头,向天边张望,那里有一股烟尘飞起,同时有一种巨大的声响传来,仿佛有沉雷滚过。这只孤狼突然全身都发起抖来,它张口一声惨嘶,迅速地消失在沙丘后面。  没过片刻,一对马队如同骤雨狂风般刮到,马上骑士一色的黑衣红帽,虽然个个都是满面风尘,但仍是神情剽悍。为首两人一个白面无须,细眉窄目,另一个头上无发,耳上戴着金环。  这秃子停住马,看了看远方的龙门客栈,道:“你确定那姓玉的真在客栈里?”白面人道:“龙门关是出关的要道,她一定会走这条路。若不然周虹和王玄绝不会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已栽在那婊子手里。”  秃子道:“现在怎么办?杀进去?”那白面人道:“不可以莽撞,我们的目标只是姓玉的那婊子,这样闯进去,龙门客栈的人会认为我们是敌人,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纠缠。”  秃子冷笑一声:“小小的龙门客栈,咱们踩也踩平了它,何必缩手缩脚?”白面人似乎有些不悦:“大师,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龙门客栈已在甘陕道上狂了十几年,自然有些扎手的硬点子,不要大意呀。”秃子不以为然,道:“那你说怎么办?”  白面人四外看了看,突然听到沙丘后面响起了一阵驼铃声,过了一会儿,一队驼队慢慢的从远处走过来,驼队的人都是藏人打扮,白面人看着他们慢慢地走近,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两个时辰之后,一队驼队来到了龙门客栈,大约有二十多个人,十几匹骆驼,客人们虽说都是藏人打扮,但全是汉人。显然是从藏边做买卖回来的,驼背上大包小包全都是从西藏运来的茶砖牛角等货物。这批人一来,龙门客栈里几乎都坐满了。  金铁风让伙计招呼着,自己走到为首的那两人跟前,笑道:“客官打哪儿来呀?”那个白面人也笑道:“我们打拉萨来。”金铁风道:“不知要去哪儿啊?”那个耳上戴金环的人道:“京城。”金铁风点点头:“不知要住几天?”白面人道:“歇歇腿儿,饮饮牲口,后天就走。”金铁风道:“听您老的口音京味十足,是京都人?”  白面人道:“京都密云人。”金铁风道:“敢问先生贵姓?”白面人笑道:“曹,双名少钦。”金铁风看着金环人:“那这位?”金环人道:“我姓薛。薛僧。”  金铁风笑道:“看两位是头一次来小店,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奉承,来,小黑子……”他大声招呼着:“给这几位爷上只烤羊,价钱只收一半。”曹少钦拱手道:“多谢掌柜的。”金铁风道:“谢什么,您这是头一次上西藏做买卖吧?以后常来常往,还靠众位爷多照顾。”曹少钦笑道:“好说好说。”  金铁风走到柜台前,轻声对帐房道:“告诉弟兄们小心,东厂的人到了。”帐房头也不抬,仍旧拨着算盘,道:“不错,去藏边做买卖的队伍,咱们都认得,他们是头一次见,可运的货都是上等货色,绝不会是新手。而且看这些人的气派,也不像是做买卖的,八成是为了那位姑娘来的。这下可有戏看了。”金铁风想了想,道:“找个兄弟到东山上,告诉那些马匪,请他们必要的时候下来帮一把。好处不会少了。”  帐房点了点头,叫道:“帐面清楚,小有盈余,阿木,到东关告诉债主,让他们这几天来收帐,过期不候。”一个土头土脸的伙计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金铁风又道:“通知众兄弟,今晚准备好家伙。”帐房手一停,道:“你认为他们今晚就会动手?”金铁风道:“我不知道,但还是小心一些好。”  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中,龙门客栈又渡过了一个白天,夜幕终于降临了,客栈中亮起了灯,在死一般的沙漠中,这些昏黄的灯火虽然微不足道,但还是给了旅人们一些难以言状的希望,而这些希望能持续多久呢?  金铁风捧着蜡烛,在客栈里面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正要回房,突然一个房间的门开了,曹少钦站在门口,笑道:“金掌柜的,这么晚了还不睡么?”金铁风也笑了:“这几天客人多,我得小心客人的货,不然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曹少钦道:“在下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要掌柜的指点指点,请里面说话。”金铁风道:“好,我也正想听先生说说京都的事儿。”  屋子里只有曹少钦和薛僧两个人,金铁风把蜡烛放在桌子上,风从窗缝里吹进来,灯光摇摆不定。曹少钦道:“今夜好大的风。”  金铁风淡淡地道:“这地方要是有一天不刮风,就不叫龙门了。而且很多时候的风都不一样。”曹少钦道:“哦?”薛僧道:“风就是风,有什么不一样?”金铁风道:“那要看来的是什么人了。”  曹少钦目光闪动:“愿闻其详。”金铁风道:“来的要是商人,就刮金风,来的要是女人,就刮春风,来的要是强人,就刮阴风。”曹少钦笑道:“那今天刮得是什么风呢?”金铁风道:“今天的风和往常的都不一样。”曹少钦道:“是什么风?”  金铁风道:“是官风。”  薛僧目光一寒,手已握紧,曹少钦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大笑起来:“掌柜的说笑了,在下这等跑江湖的买卖人,平生只为稻粱谋,又哪来的福分做官哪?”金铁风也大笑道:“官也好,商也罢,总之我这龙门客栈是正大光明的买卖,既不聚赌,也不劫财,更没藏着卖春的娘们儿。”  曹少钦道:“这几天气候反常,龙门山难道说没刮过春风么?”金铁风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没刮过。”曹少钦道:“真的?”金铁风道:“你不信就算了。”曹少钦道:“那这些天来这里的客人有没有单身女子?”  金铁风道:“先生问这个做什么?”曹少钦笑道:“江湖凶险,我们听说这条道上有个女飞贼,专劫人财物,不得不小心一点。”金铁风道:“没有单身女子,更没有什么飞贼,你们放心好了。这条道上太平得很,只要当官的不做贼,天下就没有贼了。”  曹少钦一挑大指:“说得好。掌柜的出语不凡,想必是位高人。”金铁风一笑:“这年头,身处庙堂才算高人,在下这等小民,不值一提。两位休息。”说完提着蜡烛,径自走了。  等他一出门,“薛僧”就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他说的话可信?”曹少钦道:“不管可不可信,我都不信,血大师,今晚你我不妨去查看一番。”血和尚道:“我也这么想。”  曹少钦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两下,窗子一开,外面跃进几个人,曹少钦让一个去守门,另外的人围在一起,轻声道:“这龙门客栈共分两层,下面一层是伙计住的,不用去管它,上面一层有十一间屋子,我们住了五间,另外六间除了一间是金铁风住以外,还有五间,你们每三个人一组,先查这五间。动作要隐蔽,尽可能不要被客栈里的人发现。我去查金铁风的屋子。顺便摸摸底。”他摆了摆手,道:“去吧。”  一声令下,屋子里的人互相点头,窜了出去。  曹少钦在冷笑,他也拿了一支蜡烛,慢慢走出门,走向金铁风的屋子。  龙门客栈里静得很,伙计们忙了一天,此时好像都已睡着了,柱子上挂着几碗灯,被从门缝里吹来的风刮得忽明忽暗,曹少钦举着蜡烛,走在楼板上,摇晃不定的灯光照着他苍白的脸,显得十分阴森可怖。靴底与楼板间偶尔发出吱吱的声响,听来甚是清晰刺耳。  他来到金铁风屋门前,刚要扣门,突然发现门前的楼板上有几滴鲜血,他用手指一摸,似乎还是刚刚凝固的,难道说玉玲珑受了伤,就躲在他的屋子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大叫一声,冲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短刀,刀上有血。这人见到曹少钦闯进来,并没有动怒,反而笑了:“曹先生,出了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死人了呢。”  曹少钦也笑了:“幸好金掌柜的只是宰了一只兔子,不然这么多血,我还真以为是死了人。”  地上有一只陶盆,里面是一只剥了半截的兔子。  金铁风道:“曹先生有事么?”曹少钦道:“我的一个兄弟发了伤寒,请问掌柜的有没有药?有的话,我加倍给钱。”金铁风道:“这里没有治伤寒的药,不过有姜汤水和辣椒,相信也很管用的。”  曹少钦点点头:“那样就多谢了。”说着他举着蜡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好清静的房间哪,只不过多了一丝血腥气。”  金铁风道:“本来这兔子应是厨房料理,可是他们累了一天,又嫌工钱太少,不愿意动手,就只好我亲自开刀了。”曹少钦道:“掌柜的手艺也不错嘛。”金铁风摇摇头道:“差远了,宰牲口的活我可是外行。”  曹少钦目光闪动:“那如果四条腿的兔子换成两条腿会说话的玩意儿,掌柜的是不是就内行了?”金铁风淡淡一笑,道:“也不一定,我知道干这事儿有一个人比我强得多。”曹少钦道:“哦?是什么人哪?”  金铁风道:“就是阁下。”曹少钦嘴角轻轻抽动:“何以见得?”金铁风道:“高手必配利器,阁下腰带里那柄软剑不比我这把破刀强得多么?”  曹少钦脸色一变,手抚腰带,二人四目相对,随即又同时哈哈大笑。曹少钦道:“金掌柜的目光如炬,佩服佩服。”金铁风道:“我一向不喜欢绕弯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曹少钦一拍掌,道:“好,金掌柜的快人快语,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真的没见过一个单身女人?”  金铁风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如何?”曹少钦道:“你若见到,不妨把她留下来交给我,我不会亏了你。”金铁风眼皮一翻,道:“什么价?”曹少钦道:“一万两,干不干?”金铁风面露喜色,道:“一万两,说话算话?”  

第05章 且饮杯中酒(中)

  曹少钦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五千两,事成之后,再加五千。”金铁风看着那几张银票,喃喃地道:“这是个什么女人?真这么值钱?”曹少钦道:“这女人是个婊子,本不值一文,但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却价值连城。”  金铁风道:“什么东西?藏宝图么?”曹少钦冷笑几声:“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份藏宝图比得上这张图,因为它关系着大明朝的半壁江山。”金铁风吃了一惊,道:“到底是什么图?”  曹少钦道:“实话对你说,这是半张山河社稷图,整个黄河以北的军事要地,屯粮之所,运兵之道,河川地形,连同各地各府的钱粮数目,图上都标的清清楚楚。这张图一旦落入外族人之手,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将不再是明朝所有,即将被野蛮人的铁蹄践踏。”  金铁风道:“这么说那个女子是外族人的奸细了?”曹少钦点点头。金铁风道:“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见到……”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外有人一声惨叫,随后“砰”的一声大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摔到了楼下。  曹少钦神色一变,道:“是张连。”抢步出门,金铁风一把先将银票揣在怀里,随着奔出门去。  楼下果然有一个人,四脚朝天躺在那里,襟前都是鲜血,一柄小小的柳叶形刀片正插在他眉心。曹少钦刚跃出来,就见到血和尚早在外面,手里的血剑隐在肘后,曹少钦急问:“她在什么地方?”血和尚向一间屋子一指,道:“就是这间。”  那间屋子的门已被撞碎,可以直看到里面,曹少钦手向腰中一探,已扯出那支精钢软剑,舞了个剑花,一手推开窗子,身子却从门口直冲了进去。只见桌子翻倒,椅子碎裂,似乎有打斗过的迹象,墙壁上的窗户开着,被风吹得撞在窗框上,吱吱直响。屋子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曹少钦一按窗台,身子如同一缕轻烟般飞了出去,半空中一折,就上了屋顶,他举目看去,只见大漠沉沉,丘陵起伏,龙门客栈前的高杆上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晃,像一只冷漠的怪眼扫视着这片无情的土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看了片刻,重又回到屋子里,道:“你可看准了?”血和尚有些不高兴,道:“我的眼睛不瞎,你的手下确实是从这屋子里被扔出来的。”  金铁风走过来,苦着脸道:“你的伙计也太不小心了,现在摔死在这里,以后谁还住我的店?不知道的以为我这龙门客栈闹鬼哩。”曹少钦沉着脸,道:“少废话,多少钱?”金铁风干咳了两声,道:“大家都是朋友,我看马马虎虎,就一千两好了。”  曹少钦面无表情,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金铁风一把抢过去,揣进怀里,对下面喊道:“小黑子,把楼下躺着的那位客官抬出去,找个肃静点的地方。”曹少钦看着金铁风,冷冷地道:“掌柜的,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事情?”  金铁风一怔,道:“什么事情?”曹少钦道:“就是这个事情!”他突然跃起,一剑向屋梁上扫了过去,同时一声厉喝:“出来!”随着这一声,从屋梁上掠下一条修长的人影,那张清秀的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玉玲珑。原来她跟本就没离开过这屋子。  玉玲珑刚落到地上,一柄鲜红如血的剑直刺过来,血和尚狞笑道:“小丫头,这次看你能躲到哪里去?”玉玲珑纤腰一扭,纵身出门,落到了楼下,手里已扣了五只相思柳叶。  曹少钦如影随形,落到了楼下一张桌子上,软剑一横,冷笑道:“困兽犹斗,这次量你插翅难飞。”在这一刹那,龙门客栈里刀光剑影,杀气横生,十几个人飞身而下,围住了玉玲珑。  金铁风看着玉玲珑那张冷如冰霜的脸,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了。东厂的人凶恶狠毒,他实在不想捅这个马蜂窝,但他又不忍心看着玉玲珑就这样死在他们手里,他心里暗暗发急,不知如何来收拾这个局面。  偏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龙门客栈前停下。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是一动,玉玲珑面露喜色:梦白?是梦白?曹少钦心道:难道会是他?  大门忽地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四个人,为首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粗犷,一部大胡子如同钢针一般,眼神利如鹰隼,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龙门客栈果然生意兴隆,这么晚了还是高朋满座。”  玉玲珑见到这个人,不由一怔,道:“是你?”语气中既有惊喜,却又有一些失望。曹少钦见了,目光一凛,忙转过了头,对手下人道:“算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回房睡觉,明天还要照顾牲口。”血和尚正要说什么,曹少钦一拉他的手,径自回楼上去了。  血和尚那狼一般的目光立时盯在那个大胡子脸上,二人目光一对,似乎激出了火花。血和尚冷笑一声,那大胡子不理他,走到玉玲珑面前,大笑道:“表姐,这一路可好?没什么人欺负你吧?”玉玲珑也笑道:“没有,只不过遇上了几只野狗,以为我身边带了骨头,缠着我不放。”  大胡子目光扫了血和尚一眼,道:“没关系,小弟前几天跟几位丐帮的仁兄学了几招,专踢恶狗,表姐大可放心。”玉玲珑点点头,道:“回房谈吧。”她转身对金铁风道:“金掌柜的,我那间屋子太脏了,还有没有空房?”  金铁风道:“有是有,可是只有我隔壁的一间了。”玉玲珑道:“那就住这一间。”金铁风没好气地道:“想清楚,你们五个人住一间,这有男有女的……”那大胡子道:“少废话,让不让住?”金铁风眼睛一瞪:“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不让住了,那间屋子我准备当厕所的。”  大胡子眼眉一立,就要发作,被玉玲珑拦住了,玉玲珑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我住你屋里,麻烦你搬一搬,我加倍给钱。”金铁风这才笑了:“好啊,只不过我屋子里的味道可不是太妙,你可要忍一忍了。”  这屋子里的味道果然不太好,不是臭,也不是发霉,是一种说不出的气味,一般的单身男子屋里都会有这种味道。  “不知这人平时洗不洗澡?”玉玲珑嘀咕着,先打开窗子通了通风,随后又将门窗紧紧关了起来。大胡子让另外三人分别把住门窗,然后低低地道:“玉姑娘,不是说好在龙门关下会合,你怎么还在这里耽搁?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今天的局面不堪设想。”  玉玲珑道:“我没有办法,我和梦白说好在龙门客栈见面,然后一起出关,可直到现在他还不到,我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测,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大胡子急道:“可那东西事关重大,总被这些东厂走狗缠着,我怕夜长梦多。”玉玲珑冷冷地道:“我知道,可在我心里,没有一样东西比梦白更重要,他一日不到,我一日不离开龙门客栈。”大胡子想了想,道:“要不然你我先出关,然后再打听楚梦白的消息。”  玉玲珑斩钉截铁地道:“不行。我一定要在这里等。”  大胡子急得直搓手,道:“玉姑娘,你知道这东西关系着大明朝的半壁江山,不能让它再落入东厂人的手里,我希望你暂且放下儿女私情,为国家想一想。”  玉玲珑霍地抬起头,直视大胡子,一字字道:“我可不管什么大明江山,大明皇帝是个混蛋,身边都是奸臣,老百姓饭都吃不饱,这样的江山要来何用?”大胡子道:“可也不能让这大好河山落入外族人的铁蹄之下,你就算不为大明朝,也应该为你的舅舅着想吧,这次要是不能搬倒王振,就没有机会了。”  玉玲珑缓缓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等梦白到来。你要怕出什么意外,就先护着图出关。我留在客栈里挡住东厂。”  大胡子道:“不行,你舅舅吩咐过,一定要把你平安地送到他面前,我若做不到,就没脸回去见他。”他看着玉玲珑坚毅的脸色,犹豫了半天,才道:“那好,我们就等楚梦白,只不过我觉得东厂那方面不会让我们这么平安的等下去的。”  忽听有人道:“你猜对了。” 屋子里的人齐齐吃了一惊,窗外和门外都没有人,这声音从哪里来的?玉玲珑一步迈到床边,掀起了被子。里面果然探出一个头来。  床下原来有条通道。  大胡子森然道:“难道说金掌柜的一向喜欢做床下君子么?”金铁风嘻嘻一笑,道:“这是我的屋子,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大胡子道:“那方才我们的谈话……”  金铁风道:“一个字也不漏,我全听到了。”大胡子慢慢走向床边,双手已握紧。玉玲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报信?东厂的人出手可大方得很哪。”金铁风钻出通道,拍拍手,在床上坐下来,对大胡子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我的地方,动手的话可没便宜给你占。”大胡子哼了一声,突然迎面一拳直击过来。  这一拳风声虎虎,气势威猛,大胡子宽大的袖口被拳风激起,露出黑铁一般的胳臂,足有一般人的小腿粗细,这一拳不要说是人,就是石狮子也会被打成粉碎。  金铁风眼睛看着拳头,肩不动手不摇,胸口突然一缩,整个人就贴到了墙上,大胡子顺势前扑,变拳为爪,当头抓到。只听喀的一声,青石墙壁被抓下了一大块,而金铁风却像只大壁虎一样,顺着墙壁溜了上去,眨眼间便上了屋梁,他坐在那里,摇着头叹息道:“奉劝诸位客官,这年头还是不要做好人,因为好人跟本就没有好报。”  大胡子正要跃上去,听了这话,收住势子,道:“这话怎么说?”金铁风道:“要不是我,你们最多活到明天。”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片,向他们一展,大胡子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玉玲珑一眼也扫到了上面的朱漆大印,道:“是驾帖。”  金铁风道:“不错,若不是我,这张驾帖今晚就到了龙门关的守将手里,不到天明,关上最少会有一半的军队开到这里,到时候你们还能逃走么?”  

第06章 且饮杯中酒(下)

  玉玲珑道:“你难道不怕得罪东厂?”金铁风脸一扳,道:“我怎么得罪东厂了?人是你们杀的,驾帖也在你屋子里,跟我有什么关系?”玉玲珑道:“好,这张驾帖我买了,多少钱?”金铁风道:“这一次我奉送。”说着一扬手,那驾帖直飞到她手里。玉玲珑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钱?这可不像生意人的作风。”  金铁风笑了笑,一跃下地,道:“生意人遇对了主顾,亏一次本也没关系。”他钻进通道,却又露出头来对玉玲珑道:“况且我真正想要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看着他消失在床下,玉玲珑脸上有些发烧。大胡子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玉玲珑仿佛没有听到,只是淡淡地道:“他是个生意人。”  曹少钦看着眼前这个生意人,道:“驾帖送去了?”金铁风道:“送去了,而且我保证他们现在还在感激我。”曹少钦点点头,满意地笑道:“很好,只要他们安心地呆到明天,大军一到,群丑自灭,金掌柜就是首功一件。”  金铁风也笑道:“这世上没有人会做亏本的生意,如果有人不相信,那他就要倒霉了。”曹少钦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应该去收拾一下,明天这里可能会很乱,会死很多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妨先收起来。免得破费。”  金铁风向外走去,又回头问了一句:“你派去的那两个人真的可靠?”曹少钦道:“你不妨看着,明天若大军不到,我再输你三千两。”  看着他走出去,曹少钦在微微冷笑,血和尚道:“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方才在楼下为什么不打?”曹少钦道:“你知道来的那个大胡子是谁?”血和尚道:“管他是谁?难道还是妖怪不成么?有什么好怕的!”  曹少钦道:“这人虽不是妖怪,来头却不小。他就是西北总督谭岳的心腹大将,三边总兵傅人龙。江湖上人称铁背神龙的就是他。”血和尚脸色阴沉下去,半天才道:“原来是他。”曹少钦道:“这个人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天下无对,又加上一个玉玲珑,你我有必胜的把握?”  血和尚沉吟道:“我看总有六成把握。”曹少钦摇摇头:“不到九成把握就不要出手。况且我们还不知道金铁风是不是和她一伙。现在他们暂时不会离开,只等明天大军一到,龙门客栈就会从大漠中消失。”血和尚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曹少钦道:“这一路上你都没有笑过,一定有心事。”血和尚哼了一声:“我是在担心。”  曹少钦道:“担心什么?”血和尚道:“担心我这一趟会白来。”曹少钦道:“你认为她会把那图毁了?”血和尚道:“你认为她不敢?”曹少钦道:“她当然敢,但她绝不会这么做的。”血和尚冷笑一声:“是吗!”曹少钦道:“她抢这图有两个目地,一是不让也先得到,二是要借机会扳倒王公公,而后者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如果她将图毁了,就没有证据来弹劾王公公。”  血和尚道:“这幅图是不是只有一份?”曹少钦道:“这山河社稷图当然只有一份,而且只有当今皇上和王公公两个人能看到。除了王公公费数月之功临摹下来的这一份,绝没有第二张。所以这张图一旦落到谭岳等人手里,他们就会以此弹劾王公公。”血和尚点点头:“原来你急着追回这张图是为了这个。”  曹少钦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心,图一拿回来,立刻就让你带走,这一次绝不会失手的。”血和尚道:“可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玉玲珑早就来到龙门客栈,她不会不知道这图的重要,可她却呆到现在还不走,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花样?”  曹少钦笑道:“这女人虽然是个婊子,却还是重情重义,她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有个人还没有来。”血和尚道:“谁?”曹少钦道:“楚梦白。”血和尚倒吸了一口气:“天南一剑?”曹少钦道:“不错,是天南一剑。”  血和尚目光一寒,冷冷道:“不行,绝不能再等了。这个人一来,局面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不如现在就动手。”曹少钦淡淡一笑,道:“急什么?楚梦白几天之内绝到不了这龙门客栈。”血和尚道:“哦?”曹少钦慢条斯理地道:“我既知道盗图的人是玉玲珑,还会放过楚梦白么?这一路上,他每个歇脚的地方都会有我的人在照顾,就算他闯过来,也只能给玉玲珑收尸了。”  血和尚看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来,他拍着曹少钦的肩膀,道:“果然不愧是东厂中独当一面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机,今后前程远大,不可限量。”随后却又低声道:“你真的相信龙门客栈里的人?”曹少钦淡淡地道:“我信不过他的人,但我信得过我的钱。”  夜,冷得很,也静得很。  玉玲珑和衣躺在两张并排的桌子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手里摸着那把小小的弯刀,那上面的字,在她看来是那么熟悉,也是那么亲切,那是她在梦中都会念出来的,她有一天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但绝不可能忘记这几个字。  她和楚梦白相识并不久,但他的影子早已深深的印在她心里,如果说她对这纷乱的江湖还有一点留恋的话,那绝对是为了楚梦白。  她没有睡床,因为床下既然可以钻出人,更可以钻出一把刀。所以当金铁风又钻出来的时候,玉玲珑一点也没有惊奇。  金铁风没有拿蜡烛,却拿着一壶酒,玉玲珑也没有动,两个人就在黑暗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金铁风才轻轻地道:“你觉得怎么样?”  玉玲珑也轻轻地道:“什么怎么样?”金铁风道:“这片沙漠怎么样?龙门客栈怎么样?我怎么样?”玉玲珑道:“全都一个样。”  金铁风喝了口酒,道:“哦?”玉玲珑道:“你就是龙门客栈,龙门客栈就是这片沙漠。你们本就是一体。”金铁风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沙漠里才会有龙门客栈,只有龙门客栈才会有我这样的人。”  玉玲珑道:“可你却还不是太坏,本来你有机会占我便宜的。”  金铁风淡淡一笑,又道:“我比他如何?你知道我是在说谁。”玉玲珑的脸突然有些发红,幸好黑暗中没人会看到。她想了想,道:“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春风里,而你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是一堆野火,虽然有时也能取暖,但更多的时候会将人烧死。”  金铁风笑了笑:“你了解沙漠么?”玉玲珑道:“我生在江南。”金铁风道:“在沙漠里是不会有春风的,一种东西想要在这里生根,生长,就一定要靠自己。”  玉玲珑道:“所以你开黑店。”金铁风仰头灌下一大口,擦擦嘴道:“我不是想开黑店,我只不过在适应这沙漠,我知道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使我在这里生存下去。”  玉玲珑道:“可你却使更多的人无法生存。”  金铁风道:“这就是沙漠中的法则,同情与怜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弱肉强食才是最根本的道理。”玉玲珑叹道:“像你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人,开黑店真是再和适不过的了。”金铁风突然笑了,道:“我不是没有同情心,是不敢有,因为我还不想死。”  玉玲珑道:“难道同情就意味着死亡?”金铁风道:“不错,这也是沙漠的法则。”他顿了顿,又道:“幸好这只是沙漠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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