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公案小说系列-施公案(上)(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1 14: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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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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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公案小说系列-施公案(上)

中国古代公案小说系列-施公案(上)试读:

前 言

《施公案》又名《百断奇观》、《施案奇闻》,是以清人施世纶(小说为施仕伦)生平为原型,敷演而成的一部公案侠义小说。施世纶,字文贤,清康熙年代人。曾出任江苏泰州、扬州、江宁的地方官,湖南布政使(专管财赋和人事的官员),顺天(今北京)府尹,最后官做至掌管全国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的户部侍郎。施世纶睿智聪敏,刚毅果决,为官正直清廉,一般能站在百姓立场上说话,“民与诸生(即秀才)讼,彼必袒民;诸生与缙绅(指官吏)讼,彼必袒诸生。”(康熙皇帝语)《清史稿》亦称赞施“摧抑豪猾,禁戢胥吏,所至有惠政,民号曰‘青天’。”但施像貌奇特,麻脸、跛足、驼背、鸡胸,康熙皇帝曾戏称他为“施不全”。《施公案》一书开创了公案小说同侠义小说合流的新时期。该书既写了清官施仕伦微服私访、侦断疑案、平冤狱的故事,又把侠客义士引进公案小说,协助清官侦破案情,缉捕凶犯,保护清官。这些侠客义士武艺高强,舞刀耍棍,走壁飞檐,深入虎穴缉贼捕盗,惩恶斗顽,从而使小说情节更加惊险曲折,跌宕起伏,悬念连绵,生动精彩,很具吸引力和可读性。但书中所叙情节,同历史人物施世纶的真实经历相去甚远,有不少是作者臆造附会上去的。

对《施公案》的评价,历来众说纷纭。由于作者的立场和所处时代的局限性,书中塞入了不少封建伦理道德的迂腐说教和因果报应等迷信思想,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作品的思想性。但由于该书所叙故事比较贴近和迎合民众的兴味,语言通俗明白,并且将民众心目中的英雄侠客义士和打斗惊险场面首次引入比较严谨的公案小说,从而使小说故事面貌焕然一新,一开始就受到了社会各阶层,特别是下层群众的欢迎,历两个世纪而不衰。许多情节还被改编为戏剧曲艺演出,对繁荣我国传统戏曲舞台,推动武侠小说的创作发展都起了很大作用。《施公案》初集仅8卷、97回,约成书于清嘉庆二年(公元1798年)。后人一续再续,至光绪年间,已发展到10集528回,达100余万字。初集及各续书均未署作者姓名,至今不知系何人所撰。

第一回 胡秀才告状鸣冤 施贤臣得梦访案

话说江都县有一秀才,姓胡,名登举。他的父母为人所杀,头颅不见。胡登举合家吓得胆裂魂飞,慌忙出门,去禀县主。跑到县衙,正遇升堂,就进去喊冤。走至堂上,打了一躬,手举呈词,口称:“父师在上,门生祸从天降。叩禀老父师,即赐严拿。”说着,将呈词递上。书吏接过,铺在公案。施公静心细阅。上写:

具呈生员胡登举,祖居江都县。生父曾作翰林,告老家居,广行善事,怜恤穷苦,并无苛刻待入之事。不意于某日夜间,生父母闭户安眠。至天晓,生往请安,父母俱不言语。生情急,踢开门户,见父母尸身俱在床上,两个人头,并没踪影。生忝居学校,父母如此死法,何以身列校庠对双亲而无愧乎? 为此具呈,嚎叩老父师大人恩准,速赐拿获凶手,庶生冤仇得雪。感戴无既。沾仁。上呈。

施公看罢,不由点头,暗暗吃惊,想道:“夤夜人院,非奸即盗。胡翰林夫妇年老被杀,而不窃去财物,且将人头拿去,其中情由,显系仇谋。此宗无题文章,令人如何做法?”为难良久,说道:“即委捕厅四老爷,前去验尸。你只管入殓,自有头绪结断。”胡秀才一听,只得含泪下堂,出衙回家,伺候验尸。

且说施公吩咐速去知会四衙,往胡家验尸呈报,把呈词收入袖内,吩咐退堂。进内书房坐下,长随送茶毕,用过了饭,把呈词取出,铺在案上翻阅。低头细想,此案难结。欠身伸手,在书架上拿了古书一部,系《拍案称奇》,放在桌上要看;对证此案,即日好断这没头之事。将《拍案称奇》,自头至尾看完,又取了一部,系海瑞参拿严嵩的故事。不觉困倦,放下书本,伏于书案之上,朦胧打睡。梦中看见外边墙头之下,有群黄雀儿九只,点头摇尾,唧哩喳啦,不住乱叫。施公一见,心中甚惊。又听见地上哼哼唧唧的猪叫;原来是油光儿的七个小猪儿,望着贤臣乱叫。施公梦中称奇,方要去细看,那九只黄雀儿,一齐飞下墙来,与地下七个小猪儿,点头乱噪。那七个小猪儿,站起身来,望黄雀拱抓,口内哼哼乱叫。雀噪猪叫,偶然起了一阵怪风,把猪雀都裹了去了。施公梦中一声惊觉,大叫说:“奇怪的事!”施安在旁边站立,见主人如此惊叫,不知何故,连忙叫:“老爷醒来! 醒来!”施公听言,抬头睁眼,沉吟多时。

想梦中之事,说:“奇哉! 怪哉!”就问施安这天有多时了。施安答道:“日色西沉了。”施公点头,又问:“方才你可见些什么东西没有?”施安说:“并没见什么东西,倒有一阵风刮过墙去。”施公闻言,心中细想,这九只黄雀、七个小猪奇1怪,想来内有曲情。将书搁在架上,前思后想,一夜未睡。直到天明,净面整衣,吩咐传梆升堂。坐下,抽签叫快头英公然、张子仁上来。二人走至堂上,跪下叩头。施公就将昨日梦见九只黄雀、七个小猪为题出签差人,说:“限你二人五日之期,将九黄、七猪拿来,如若迟延,重责不饶。”将签递于二人。二人跪趴半步,口称:“老爷容禀:小的们请个示来。这九黄、七猪,是两个人名,还是两个物名,现在何处? 求老爷吩咐明白,小的们好去访拿。”言罢叩头。

施公一听,说道:“无用奴才,连个九黄、七猪都不知道,还在本县应役么? 分明偷闲躲懒,安心抗差玩法。”吩咐:“给我拉下去打!”两边发喊按倒,每人打了十五板。二人跪下叩头,复又讨示,叫声:“老爷,究竟吩咐明白,待小的们好去拿人。”施公闻言,心中不由大怒,说:“好大胆的奴才! 本县深知你二人久惯应役,极会搪塞,如敢再行罗唣,定加重责!”二人闻言,万分无奈,站起退下去,访拿九黄、七猪而去。施公也随退堂。

施公一连五日,假装有恙,并未升堂。到了第六日,一早吩咐点鼓升堂,坐下。衙役人等伺候。只见一人走至公堂案下,手捧呈词,口称:“父师,门生胡登举父母被杀之冤,求父师明鉴。倘迟久不获,凶犯走脱难捉。且生员读书一场,岂不有愧? 如门生另去投呈伸冤,老父台那时休怨!”言罢一躬,将呈递上。施公带笑道:“贤契不必急躁。本县已经差人明捕暗访,专拿形迹可疑之人,审得自然替你申冤。”胡登举无奈,说道:“父台! 速替门生伸冤,感恩不尽!”施公说:“贤契请回,催呈留下。”胡登举打躬下堂,出衙回家。且说施公为难多会,方要提胡宅管家的审问,只见公差英公然、张子仁上堂,跪下回禀:“小的二人,并访不着九黄、七猪,求老爷宽限。”施公闻言,激恼成怒,喝叫左右拉下,每人打十五大板。不容分说,只打的哀求不止,鲜血直流。打完提裤,战战兢兢,跪在地下,口尊:“老爷,叩讨明示,以便好去捉人。”施公闻言无奈,硬着心肠说道:“再宽你们三日限期,如其再不捉拿凶犯,定行处死!”二差闻言,筛糠打战,只是磕头,如鸡食碎米一般。施公又说:“你们不必多说,快快去捕要紧。”施公想二役两次受刑,亦觉心中不忍,退堂进内。可怜二人还在下面叩头,大叫:“老爷,可怜小的们性命罢!”言毕,又是咚咚的叩头。县堂上未散的三班六房之人,见二人这样,个个兔死狐悲,叹惜不止,一齐说:“罢呀! 起来罢! 老爷进去了,还求那个?”二人闻言,抬头不看见老爷,忍气站起,腿带棒伤,身形晃乱。旁边上来四个人,用手挽架下堂。

且说施公退堂,书房坐下,心中想:“昨日梦得奇怪:黄雀、小猪,我即以九黄、七猪为凶人之名,出票差人。无凭无据,真难察访。不得巳,两次当堂责打差役,倘不能获住,去官罢职,甚属小事;怨声载道,而遗臭万年。”前思后想,忽然灵心一动,转又欢悦,如此这般方好。随叫施安说道:“我要私访。”施安听得,不由吓了一跳,口称:“老爷,如要私访,想当初扮做老道,熊宅私访,危及性命,幸亏内里有人护救。而今再去,内外人役,谁不认得?”施公一听,2说:“不必多言,你快去就把你穿的破烂衣服取来,待我换上。”施安不敢违拗,只得答应。出书房到自己屋内,将破烂衣服搬出,送至老爷房内。

且说施公将衣换上,拿几百钱,带在身上,以为盘费之用。施公自到任后,没有家眷,只跟来施安等二人,衙内并无多人,还有两名厨子。施公吩咐晚饭用毕,趁着天黑,好出衙门,以便办事。吩咐施安小心看守,施安答应,随将主人悄悄送出,又对看门皂隶说道:“老爷今日出去私访,不许高声,快快开门。”施公步出,一溜一点而去。

施公正走中间,只见茶坊之内,一些人在灯下坐着吃茶。正往里面钻,走堂的见衣服破烂,不象个吃茶的客人,就出言不逊。施公一听,心下不悦,后又叹息:既然私访,计较什么话? 只作不闻。叫:“走堂的,快拿茶来,要用香片,快些泡来。无论什么点心,只管拿来,吃完照数给你门银钱。”走堂的闻言,就不敢轻慢了。随即送上茶来,并各式点心。施公坐着吃茶,侧耳听那些人言言语语。内中一人道:“你们这县内,老爷清正。自到任来,诸事廉敏,体恤民情,一方福星,真可谓青天!”众人说完,大家走散。施公一见,欠身将茶钱会清出店。夜晚路上人稀,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起,细雨纷纷,甚为焦急,又觉身疼,忽然想起:“我何不到城隍庙里去避雨投宿?”随即迈步前行,一溜一点来至庙前。瞧一瞧四顾无人,庙门坚闭。那雨密密而下,沉吟叹气,没奈何且在山门之下容身。可喜雨止云散,一轮月光,地湿难行。鼓楼已交三更,只觉身上寒冷,实在满目凄凉。贤臣只为民情,绝无反悔之处,只知为官与民除害,诚谓事君能致身,快乐而无怨。只愁胡宅人命,如何访出真犯,如何结案? 耳内忽听交五鼓,堪堪黎明,一夜未眠,渐至天亮。见有往来行人,连忙起身,出了台阶,一溜一点,向街坊上走。把这顶破帽子按了个齐眉,纵然撞着熟人,把头一低而过,留神细访那土豪恶棍,以及那杀人凶犯。堪堪时交巳刻,肚内饥饿。见有个饭店,正进去吃饭,迈步前走。那知掌柜的一见施公相似乞丐,浑身破绽,面目漆黑,一声大喝,叫:“那穷人不要进来!”施公一听,即住脚步,带笑回答,叫道:“掌柜的,不必口出恶言,我是照顾你的,并非讨饭之人。我如今会过了钱,然后吃饭何如?”说罢将钱取出交于柜上。于是才端东西来。施公一边吃,一边暗叹,正叹世情之薄,往外观看,见一个半老妇人,走到店前,又哭又喊。年纪约三十余岁,披头散发,脸上青紫。怀抱小儿,两眼流泪,口内数数落落道:“奴家现有千般怨恨,这段冤枉,活活屈死人了! 欲去告状,偏偏的县主又病,衙门人拦住。我这屈情,挨到几时申冤? 听说县老爷官清似水,谁知竟不坐堂了。未知病系真假。若是假病躲懒,有负皇恩,不理民词,枉为民之父母! 明早我且去告,击鼓鸣冤,如再不准我告,我就一头撞死!”说完,又哭又骂。后面围绕许多人看。施公听见,暗说道! “好叫人不解! 一个妇人,竟敢毁骂官府。但不知所为何情? 待我出店跟他去,自得其详。”

且说访拿九黄、七猪二役,回到家中,吃酒商量,九黄、七猪的事情,竟无法访缉。子仁说:“英兄,咱二人日期都忘了。你我歇一夜,明日假装乞丐,再于城里关外,日夜巡访。不怕为难事,只怕不专心。”公然闻言,点头道:“既办公事,要自己竭力。”二人酒饭都巳吃完,安息一宿。次早起来,即忙改扮停当,同出门去,要访九黄、七猪的消息。子仁说:“今日乃是七月十五日,往年江都县里,关外观音院寺,我见办会的不少。我二人现未访着囚犯,何不到此关外莲花院庙中走走?”英公然答应:“使得。”二人一同迈步,直向庙而来。登时到了门首,看一看清门净户,并不办会。二人立了一回,见庙中角门内,走出两个小沙弥来。留心细看,但见:大的约有十五六岁;小些的有十一二岁,个个生得唇红齿白,即如小女孩一样。一个手拿扫帚,一个手拿斗箕,嬉嬉笑笑,走至山门以外。二差看见,忙忙让开。两个小和尚抬头看见二人,身上褴褛,点头叹惜道:“你等可来不着了! 往年间,我们院里,必做盂兰盆会,二位穷大哥,要吃点个斋饭,是容易的。今年不能了,我们庙内来些人,倒象闹丧的,因此不办了。”大的说:“你哥儿们既来,也无空回之理。如肯替我们打扫打扫,我自然与你饭吃。”二差听说,一个来接扫帚,一个来接斗箕,一面扫地,一面同小沙弥讲话,问道:“二位小师父,几时做和尚的? 师父叫何名字呢?”

二人答道:“我本是良家子弟,因自小多病,无奈做了和尚,起早至晚,烧香、扫地、念经。我师父真厉害,他的法号,人称“九黄僧人”。小和尚说的无心之话,两公差闻言,不由心内一动。英公然向子仁挤挤眼:“九黄”二字对了! 又见一人从外挑了一担菜蔬,往庙内送去,还有鸡鸭鱼肉。公然看见,要察访真情,叫声:“二位小师父,我今胆大,借问一声。依我想来,此乃善地。不知用此等物何故? 既不办会,或是请客么?”小和尚见问,就望着大沙弥连忙努嘴。

小沙弥方交十二岁,那知好歹,先就嘴快说:“穷大哥听我细细说来,千万外面勿要告诉别人! 我家师真真厉害,手使单刀,有飞檐走壁之能,结交天下英雄,江湖弟兄。今日当东请客,故买鸡肉。还有一言,我们庙内缺少烧火之人,二位愿意,岂不是好?”二差听了此言,正中机关。子仁带笑,又问道:“令师想在庙中,我们进去见见,如其果能用我二人,深感大情。”沙弥见问,又低声说道:“我们家师,今日早晨进城,未回庙中,在城里尼姑庵内。七月十五办会,请客演戏,夜晚还放烟火。那女尼是我家师的干妹子,年纪二十多岁,生的美色。家师代他买的庙宇,传授他武艺,跨马抡刀,件件皆能。法名叫七珠姑姑,远近皆知。”大沙弥在旁听见,大喝一声,骂道:“小秃驴! 你又混学舌!

前者师父打谁呢? 又说瞎话! 叫师父知道,把筋还要打断了你的!”正说间,忽从内里走出一人,凶眉恶眼,粗壮高大,大叫一声:“大沙弥,后面的哥儿们叫你!”大沙弥答应,即忙跑进去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探消息知县看办会 请僧尼公差下说辞

且说公然见天色将晚,叫子仁到别处吃饭,既得真信,快快回衙。子仁答应:“一同出寺,进城禀报,好结此案消签,也算你我第一大大的功劳。”说着,满心欢喜。

且说施公从饭店出来,跟随那妇人,窃听哭诉告状的缘故,竟白跟了一回,不得明白。见天色尚早,不便回衙,“何不出城访访,等天晚回衙……”想过,迈步出了城门,可巧正遇二差,欣然而来。施公远远望见二差,是乞丐打扮,不由赞叹:“我且躲避,任他过去。”不意二人早已看见,随后跟来。施公进庙;公差紧行,也进了庙中。施公坐在台阶。二人一看无人,抢步下跪,叫声:“老爷,小的等奉差,访拿九黄、七猪,今在莲花院内。访得九黄与七珠,乃是干兄妹,系苏州人,先奸后拐到此。”施公听说,忧化为喜,又问:“因何名叫九黄、七猪?”二差说:“他徒弟曾对小的说过:因他师父背后有黄豆大的九个猴子,故名九黄;尼姑因胸前七个黑痣子,故名七珠。恶僧庙内,还有盗寇十二名,无所不为。”从头一一禀明。施公听说,沉吟良久道:“天色不早,你二人随我进城。天黑到十字横街,瞧瞧凶僧淫尼举动。”言罢站起。二差跟从施公进城。看那军民人等,闹闹吵吵,听那些人议论纷纷:也有说“县主比前任好”的;也有说“耳软听信衙役”的;也有说“私访爱百姓”的;也有说“县主真真清廉”的。正中一人,唤一声说:“你们住口,莫要乱说,仔细县衙人听见,你可吃不了的包子!”施公在众人之内,窃听闲话,为的是公案不结。抬头只见一片灯光,人语喧哗,又见挤挤嚷嚷:“到了! 到了!”

施公站在众人之中,看见这法台上———正对观音庵门,搭了一座高台———台上结彩悬纱,花灯接满。正面设了一法座。座上一个和尚,浓眉大眼,满脸横肉;头戴佛冠,身搭红衣。口喧佛号,手叠佛印,混捏酸款。两边有众僧陪座。细看非尽男僧,还有女僧,一旁接音。年纪俱在三十上下。因七月佳节,天气还热,个个光头无帽,身搭偏衫,虽说接音,其中一人,杏眼含春,与凶僧眉来眼去,害笑颜开;还不住的东张西望,卖弄轻狂。施公看罢,又往台下一瞧,正中设摆高桌,两旁板凳。数了一数,一边九个尼姑,两边共十八位,皆穿法衣,俱是光头脑袋。接打各样法器,年纪俱在二十上下,个个风骚,人人袅娆。虽无脂粉,俱是齿白唇红,面似桃花。虽然俱打着法器,口念佛语,也是视南瞧北,看那满面芙蓉,并无一点道心。贤臣看罢,暗暗点头:“怪不得搅乱江都! 原来如此。这正位上坐者,必是九黄;且众尼之中,未知那是七珠?”细看桌子上首,有个打鼓钟的女僧,别有风流,较之众尼,更生美貌。施公看后,暗说:“难怪招惹僧俗乱心!”听见法器连打三阵,天有二更时分,施食放完,许多军民四散。施公同了二差,说:“这九黄、七珠原故,我全知晓。你二人明日先不用进衙门,还到莲花院中,千万小心,引诱小和尚,套问真情;把那十二名盗寇的根由,访明回衙,定计以便拿获。”二役答应,于是施公趁天黑回衙。

施安迎接施公进房,净面更衣。酒饭用完,上床安息一夜。至次早,起来净面,吩咐点鼓升堂。施公坐了大堂,众役排班。施公伸手拔签二枝,向下叫王仁、徐茂。二人答应,即上前跪下。施公说:“你火速去把十字街观音庵七珠尼姑请来。本县要办吉祥道场;还到城外莲花院,把九黄和尚请来。本县要僧尼登坛。”二人答应,下堂而去。又往下吩咐,去请振守府;又派那些马步三班人役预备。且说去请九黄、七珠的王仁、徐茂二人,会在一处同行,彼此闲谈县主之事,不觉来到观音庵前。一同步进庵里。那七珠淫尼,正在禅堂内,心中思想九黄和尚情浓,忽听院内走的脚步响动,心下惊疑。说道:“什么人? 一定是施主送香来的。”想罢,喊一声:“小尼。”那里答应,来了小尼,走入禅房,满面笑迎。口称:“师父,不知呼唤弟子,有何吩咐?”淫尼见问,说道:“你快去看看,是谁在那里走的脚步响?”小尼闻言,忙忙跑出,一见二人,就问:“你们是那里来的? 怎么往里硬闯? 我们这是女僧所在,岂可轻易进来么?”二差听说道:“我们是县衙里头儿。你快去告诉令师,我们奉县主之命,来请七珠姑姑,立刻进衙去,办吉祥道场。”小尼一听,即回言道:“呵呀! 原来是衙役老爷呢!略等一等,我回明家师,回头再来请你进去。”言罢,即转身进禅房,将公差之言,说了一遍。七珠一听,心中不解,说:“县主请我办事? ……”细想:“施不全与我并无往来。闻近日众家寨主们,闹的多少人命案件子,莫非有什么知觉? 若不去,他是一县之主,居他治下;若去,又恐不便。”沉吟一会,偶生一计,说:“有了,我何不如此这般允他?”遂叫:“小尼,请他们来见我。”小尼答应,出去把二差引入禅房。七珠偷眼一看,两差人不过是缨帽袍套,拐古唧当的打扮,鹰儿爪的相貌。七珠心烦,无奈口称:“上差,到此何干?”小尼献茶。二人一见,浑身软麻,神飘魂荡,意马难拴。人人说七珠美貌,今见方知话不虚传。淫尼与二差问了姓名。二差便说:“我二人奉县主之命,来请你到衙,办吉祥道场。须得尊驾亲自跟我们同去方好。”说罢,忡怔怔的歪着头,目不转睛,看着尼姑。七珠一见,暗骂二役,皮脸可恶,如不是王法之地,立刻叫你的人头落地。今施不全叫人来请,有些吉凶难定。我想城内人命极多,或有动静消息,亦未可知;倘无动静,不去,又是不便。沉吟一会:“管他什么,少不得要去走走。就有变动,料着外有九黄哥哥,众家寨主;自己又能飞檐走壁,马上双刀,何足畏哉! 恼一恼马践江都,杀他个魂胆飞裂! 就见他何妨?”想罢,假意带笑,叫声:“上差,不知单叫我进县,果还叫那别的人?”徐茂说:“请北关莲花院的九黄师父。你们就走罢,我家县主立候着呢!''七珠带笑说:“上差少坐,待我更换衣服,一同进衙。”二差听说就走,心中欢喜。七珠即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二差鼻子里,只是闻着阵阵的兰香。留神一看,真真可爱,一言难尽,把他个心中难熬,口内不住的赞叹,说道:“快走!”七珠出了禅房,叫小尼快来关门。小尼说:“来了。”淫尼在前,公差跟着在后,一同出庵。

且说徐茂相伴七珠进衙,叫王仁出城去请九黄和尚。王仁答应而去,不敢怠慢。出了北关,无心看那庙外之景,忙进角门,正往里走,抬头看见公然、子仁,倒吓一跳:他两个打扮乞丐的形相,在那里打扫山门后庭。王仁心下纳闷,方要上前说话,只见公然把手忙摆,子仁摇头抛眼;他二人恐有旁人识破了机关,走漏消息。王仁心灵,连连点头,往外而行。窃喜庙内无人瞧见。三人先后出了庙,走到僻静所在,各叙各人之事。王仁说:“奉差来寺,特请九黄进县。”公然、子仁听说,心下吃惊,叫声:“老弟! 快些回去! 你想请他,万万不能。”王仁道:“还求二兄指教,小弟如何行法才好?”公然说:“贤弟! 此凶僧大为厉害,单刀双拐,半空能行,过了楼房,如走平地。现今聚了许多强盗,个个武艺纯熟,万夫之勇。”王仁听完公然之言,不由噗哧笑了一声,叫声:“英哥,休要惊吓! 俺在六扇门里走动,若要没此本领,小弟如何敢在公门应役?今日务要将九黄和尚请去。”又说:“只须如此这般,管叫他应允,二兄但请放心。”说罢,张、英二差站起,先进庙去。王仁略迟一会,迈步进庙,走至院中,一声大叫:“庙内有人么?”庙中走出僧人,一见就问王仁:“你是那里来的? 是做什么的?”王仁道:“你说我是谁?”僧人带笑说:“你好象衙门中公差么? 请入内堂吃茶!”王仁跟僧人走入庙堂,让坐敬茶已毕。王仁说道:“我无事不来,今领县主之命,立刻请你九黄师父,进县去办吉祥道场。”僧人一听,带笑说:“上差少坐,待我禀明了当家,就来请你们去见。”说罢,迈步穿门,走入密室。九黄和尚正同十二个响马饮酒作乐,忽抬头看见小僧,说:“你不在外面照看门户,为何进来?”小僧就将王仁之言,告诉九黄。九黄心中不悦,带怒道:“你去回复他,就说我少时出来见他。”小僧答应,出了密室,来见王仁说:“我师父就出来。”且说凶僧听得公差来请他,望着众寇说道:“列位寨主,依我想来,施不全差人来请,不知是好意,是歹意。同你们倒要商议商议,方保无事。且闻他诡计多端,狐媚假道,若进衙,恐其不便。”众寇见问,一同说道:“虽说是你们所行之事甚大,我等料大胆之人,不敢惊动于你。江都文武官员,何畏之有? 如有风吹草动,战马撒开,杀得他个江都县天昏地暗! 请你,你就去见他何妨? 随机应变,见景生情。若设坛场,你就念经。自今来往走动,你我交好,又怕何人? 我们在此打听消息。九哥又能走壁飞檐。果有不测,弟兄都住这里,一同努力上前,杀官劫库,把人斩尽,翻城变海。我等高山啸聚,官兵无可奈何!”凶僧一昕,心中大喜道:“众位言之有理。你们在此,我到前面,见他有何言语。若是礼貌恭敬,我就应允;倘是自夸上差,即便把他杀了。”说罢站起,凶僧歪歪斜斜出来,狂言大话:“何人请我念经? 九老爷不受钱的。”王仁看见九黄凶恶,暗道:“倒应了他二人之话,自应小心。”便问小僧:“这就是你当家的师父么?”小僧说:“正是。”王仁恼在心内,忙移步至凶僧面前。见九黄闭目合眼,酒气喷人。王仁心中灵明,走至九黄身旁,带笑道:“大师父好呵!”九黄虽醉,心里明白,听公差问好,把醉眼一睁,答道:“我好!你好么?”王仁肚里骂:“好个撒野的贼秃,令人可恼!”又暗想:“且住! 我来求他,少不得下些气儿。”无奈何,答道:“承重九老爷一问,何以克当。”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公差请凶僧 守府助贤臣

且说凶僧斜着两眼,说:“你就是县衙里公差么?”王仁答道:“我就是。特奉县主之命,来请九老爷法驾,进衙去办吉祥道场。故此小的方到宝刹惊动。”凶僧听说,心中不悦,叫声:“朋友,你可了不得了! 你瞧不起人。我银钱多有,也不等念经的钱用。你自己去说与你老爷,我不去的。”王仁听了,心中着忙:不去如何是好,不如再与他些软话,再看如何。忽听凶僧复又冷笑道:“岂有此理! 江都县界内,除九老爷一人,难道众和尚都死完了? 莫说施不全请我不去,不是九老爷说句大话,就是万岁爷宣我,我不去,也是平常的事情。”王仁一听,即忙带笑,打了一躬,叫声:“九老爷! 不要生气! 你老人家不去,小的该倒运了。如何回复县主之命? 九老爷若不发点善心,小的回去,县主要将我活活打死了! 九老爷是佛门弟子,无处不行慈悲,那不是行好么?我的九老爷,只可怜我王仁当差役的苦处,千万相求,开一线之路,求九老爷的法驾一行,我小的就得有命了。”凶僧坐在椅子上,正在生气,耳内只听得九老爷长,九老爷短,说了多少趋奉之好话,方见凶僧一笑,骂道:“鬼嘴的猴儿头! 呕得你九老爷也没有法儿了。也罢! 你九老爷如不怜你,这就苦了你。”王仁一听凶僧应允,喜不自胜,就连连打躬道:“真是救命了! 谢过九老爷,少不得劳法驾起身。小的还有个伙计,先请观音庵的那一位七珠尼僧,进县共办道场,已经去了。咱们赶上,一同进县,县主一见齐到,岂不甚好!”凶僧听得明白,心中大悦,肚内暗想:“我当只请我一人,谁知还有七珠妹妹。如知请他,我早应允,大胆去也何妨? 施不全若是诚心请我,没有什么歹意,大家平安。”心方想罢,说:“上差少等就去。”步入禅堂,往后而行。众寇笑脸相迎,问明原由,俱各敬酒已毕。凶僧进房,换上美色衣服,暗带防身兵器,辞别众寇,往外而走,叫道:“上差! 你我同走。”王仁答应,出庙进城。

且说施公暗自忖度擒九黄、七珠之计。差役进来跪说:“本城守府振大老爷衙前下马。祈老爷定夺。”施公一听,坐下摆手,说:“知道了。”贤臣忙出公座,下了大堂迎接。二位老爷,手挽手,说着满洲语。施公问守府:“阿哥好么?”振公回答:“好!”施公见堂上人多,不便言讲心事,吩咐:“尔等不必散去,本县与振老爷讲话,回来办事。”众役答应伺候。且说施公与守府进二堂坐下。长随献茶已毕。施公见左右无人,说道:“今日特请驾临,烦鼎力相帮。只因几件人命盗案。今日凶僧、淫尼,与众寇作了许多人命案件未结。现发差请九黄、七珠到县,假说作吉祥道场为由,拿他二人。除非如此这般,求老兄相帮,大事可定。”守府一听,答道:“自当协力捉拿。小弟暂且告辞回衙,好暗派兵马,早作预备。”施公送出守府而去。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水獭无知公堂告状 商人大意钱铺昧银

且说施公升座,忽见一物,自公案下爬出,站起望施公拱爪,口中乱叫。众役一见,上前就要赶打。施公见此物来得奇怪,喝住衙役不要打。细看原来是一个白水獭。施公口内称奇:莫非此物也来告状? 想罢,高声大呼:“白水獭,你果有冤屈,点点头儿。引着公差,去拿恶人。不听我话,要来胡闹,立即将筋打断!”施公言罢,往下观看。众役也为留神。见水獭拱爪点头。这是怨鬼跟随,附着畜类身形,横骨揸腹,不能言语,口中乱叫,内带悲音。故此施公说:“大为怪事!”就知其中必有冤情,伸手抽签,叫值日公差:“你们领签,快跟这水獭去。不许赶打,任着他走,或是见什么形迹,立刻锁拿,带进衙门。如有徇私粗心之处,经本县查出处死!”青衣答应,上来接签,至水獭前叫道:“领我快走。”公差言犹未了,倒也奇怪,那物爬起来,往堂下就走。公差跟定白水獭出衙而去。

施公又惊又喜:惊的有头无尾,最难明断;喜的畜类竟通人性。堂上那些三班六房,人人称奇。抬头只见门外闯进两个人来,扭在一处,你嚷他扯,扯得这个脸上青紫,那个衣服撕破衣衿。个个布衣,容貌平常,年纪不过四十上下,来到公堂,一同跪下,满口乱嚷。施公喝住:“你等无知,既来告状,何用吵嚷? 慢慢说来,再若吵嚷,本县立刻用刑!”二人闻言,不敢高声,这个口称:“老爷,小人姓朱,名有信,祖居江都人氏。自幼攻书,也知义礼。我现在小本贸易度日。只因前赴码头起货,路过钱铺,换银九两八钱,整整四块。掌柜的用秤子秤了。适有小的母舅经过,慌忙放下银子,去迎母舅。相叙罢时,再来取银,他不承认。昧银拐赖,因此告状。求老爷判明。”诉罢,叩头碰地。施公问那一人:“你开钱铺的么?”那人见问,叩头禀道:“小人姓刘名永。本系徐州人氏,带领家口,来此江都,钱铺生理,开了已十余年,老少无欺。朱有信来,并未见他银子么样儿的,明明讹诈,撕破我衣衫。旁人来劝,破口大骂,左右问我要银四块,九两八钱银子。小的往前并没会过,不知他是那里人氏,叩求老爷公断。若不与民人作主,只恐逞了刁诈之心思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县主判断曲直 民妇言讲道理

话说刘永诉罢叩首,屈得他二目垂泪。施公一听,沉吟良久:想这江都民刁,颇能撒赖。此事无凭无据,怎得问明? 再三踌躇,主意拿定,带笑叫声:“朱有信,本县问你:世界上银钱最为要紧,你自不小心,失落银两,先有罪过,还来告状?”那人气得满口大叫。施公故意动怒,喝了:“下去,少时再问!”朱有信诺诺而退。施公叫声:“刘永,本县问你,果真没有见他的银子么?”刘永说:“小人实未见朱有信的银子。如若昧心,岂无个天理?”施公说:“你既没有见他银子,也就罢了。本县如今吩咐你,你如不遵,立刻重处。”施公说:“你近前来听着。”刘永站起,走至公案旁边,方要下跪,施公摇手,他即站在一旁。施公提起朱笔,说:“刘永伸于过来!”刘永手伸在公案,施公写了“银子”二字,把笔放下,带笑吩咐说:“刘永听真:你去面向外,跪在月台之下,不许东张西望,只看着手中‘银子’二字。如若擦去一点,立刻叫你将银赔出,还要重责!”刘永答应,不敢不遵,心中含怒,走至月台跪下,只看着于中“银子”二字。施公又叫衙役上前来,附耳低言:如此这般,快去快来。

衙役答应出衙去后,施公又见打角门进来一个妇人,头上披发,面上青肿,脚步慌乱,年纪约有五旬,喊叫冤枉。他口称:“青天救命!”气的疯疯颠颠,跑至案桌前跪下,数数落落,悲声凄隆。施公叫声:“那妇人有什么冤情,款款诉来,本县与你公断。”那妇人见问停悲,口尊:“老爷,小妇人告夫主万恶!”施公一听,大怒道:“放刁胡言! 自古至今,妻告夫者,先有罪的;律有明条,难以容恕。你快把夫主的恶迹,你所告夫的情由说来,我立刻拿来对词。”那妇人口称:“老爷! 小妇人丈夫,名董六,嫖赌不规。求老爷差人拿来,当堂对讯,就知小妇人的冤枉。”施公听罢,说道:“既然如此,你下去等候。”那妇人答应,下堂伺候。施公即出签去拿董六,不在话下。

片时,但见先所差去青衣,把钱铺刘永之妻,带上公堂跪下。施公见那妇人,雅淡不俗。就说:“你丈夫欠下官银数两,他叫把你传来,交还此款。或有或无,快快说来!”妇人见问,口称:“老爷言之差矣! 凡事自有家主,小妇人的丈夫,该下官钱,理宜追究他还。小妇人难道自有银偿还么? 小妇人清白良家,闺阁女子,传我前来,什么缘故? 抛头露面,进县见官见吏,岂不令人笑谈? 知道的,言是丈夫连累了妻子;不知道的,说我败坏闺阁。只恐良家邻右,人言不逊。老爷本是一县之主,为民父母,作官不正,甚是糊涂,枉受皇家爵禄之封。”施公听民妇言之有理,心中倒觉欢悦,并不动怒。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施公审银子 断姜酒烂肺

且说施公含笑说道:“那妇人休得乱道。俗言为臣要忠,为子要孝,官清吏肃,上有法律,朝廷定例。公堂放刁,虽云不斩无罪之人,你且休要乱嚷。凡事自有神鉴,你今略待片时,就知详细。人有亏心,天必不容。”说完,施公叫:“差役上来,细听吩咐。”又叫:“那妇人,你不用生气了。你往那月台上瞧瞧。因你男人欠银不交,罚跪在那里。等本县当了你问他,听他说有银无银,你就不怨本县了。”那妇人一听,扭头一瞧,见男人果跪在月台之下,低着头,不知看手中的什么。妇人看了,正在纳闷。施公吩咐公差:“你去站立堂口,高声问刘永有银子没有?”公差答应,走至堂口,一声大叫:“刘永呵! 老爷问你,银子有是没有?”刘永只当问手内写的银子二字,高声答道:“银子有。”公差回禀:“老爷,方才那刘永答应,银子有,不敢动。”施公叫:“那妇人,你可听见你丈夫说:银子还未敢动,故此他叫本县传你来的。本县想你家中,必有银子。你不肯实说,本县此时也不深究于你。你既不念夫妻之情,本县无怜民之意,严刑追迫你的丈夫,你可休怨本县!”一面说,一面偷看。那妇人听见这话,就有些惧怕之形。施公故意作威,将惊堂拍的连响振耳,喝叫:“快抬大刑伺候!”众役同去,把夹棍抬来,哗啷一声,放在当堂。原是吓他,施公并不叫人动刑,倒向旁边站立书吏说:“汝等伺候本县,也知道本县法重刑狠,铁面无私。本县甚有怜念贸易之人,苦挣财利,养妻赡子。今刘永之妻,进衙认赔官项,岂不大家省事,且显本县之德。那知这妇人不明道理,还怨本县。他不念夫妇之情,本县不得不用刑法了。”那书吏明白,深知本县心事,回答道:“老爷至明,本该重究,方服民心。”施公又看那妇人的动静,低垂粉颜。施公又将惊堂连拍威吓,叫人动手,夹他男人。吓得妇人面目变色,在下连连叩头,说道:“青天且莫动刑,我实说就是了。”施公微微冷笑,回手一指,叫那妇人:“快说!若是有理,就免动刑打你丈夫。”妇人道:“银子家中有一包,不知多少,叫我收起,不许言语。先蒙老爷追问,我不敢说出有银子的话来。方才老爷问他。他说有银子没动,小妇人方敢直诉。求老爷开恩,情甘将银子拿交官项,恳求宽免大刑。”

施公一听,哈哈大笑,传刘永问话。青衣忙到堂口,叫:“刘永上堂,与你妻对词。”刘永一听,遂即迈步上行,来至堂上;看见妻子,不由吓了一跳,知瞒银之事已露,面色顿改,到堂跪下。施公叫声:“刘永,银子动了没动?”刘永见问,把手往上一伸,说:“银子还在。”施公点头,说:“有银子就是。”忽听刘永对他妻子说:“你不在家,为何至此?”吴氏见问,面带怒色,骂:“没良心还有脸问我! 我且问你,你是男子,欠下官项,你作主意,该交不该交凭你,为何又叫老爷把我女人家传进衙门,抛头露面? 你可晓得,面目何存,可见亲朋么? 快些去拿你给我的银子———我放在棚顶上皮箱里面。拿来交还官项,好求老爷免打。”吴氏这些话,把刘永说的目瞪口呆,无言可答,迟滞一会。吴氏不知其故,偏偏追迫,说:“你还不快去,难道发呆就算了帐么?”刘永一听,就大骂:“好个蠢妇,谁叫你多话!”施公听他这事现已败露,心中大怒,一声大喝:“你夫妇再要争吵,即行打嘴!”刘永、吴氏都吓得低头不语。施公带怒,叫声:“刘永,你昧他这些银子,你已欺心。并不想天理昭彰,鬼神鉴察。该死奴才,人生天地之间,全凭忠孝节义、廉耻信行,大丈夫严妻训子,须要守分;买卖交易,秉心公平,老少无欺,处处正道,神灵自然加护,贸易必得兴隆。害人之心一萌,孰料神佛先知,默默之中,早已照察。适才朱有信换银,你欲瞒昧,天不容逃。还敢扭打到衙门里来,仍是胡赖。非本县神明如电,赃证俱无,何处判断? 你自知陡起私心,你那知本县判事如神,略用小计,即入圈套。理宜加等重重枷号,本县姑念你愚昧无知,罚银子五两,自新改过。如再故刁,决定重处!”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瞒银倒罚银 碰死真烈妇

施公又问吴氏说:“你妇人埋怨本县,今可听我吩咐:你丈夫并非欠的是官项,他竟敢欺心讹诈换银之人。因为当堂追问,他不肯认,所以本县设计,传你进衙。原先你怪本县不该传你对词,事今败露,无有话说。为何妇人暗起亏心害人? 本县仍念你是妇人,宽免刑责。”吴氏闻言,叩头求老爷格外施恩。刘永在旁,吓得面黄脸青,叩头磕地,口称:“老爷,小人情甘受罚。”施公一听,哈哈大笑,吩咐:“把刘永拉下去,重打十五板,以戒下次昧心之事。”衙役答应,把刘永拉下,打完十五板。吴氏见夫受刑,心疼不过。施公又叫把朱有信上来问话,说道:“你银失落,皆由大意。原要财不离人,纵与娘舅说话,理该将银收起;如或被左右贼人盗去,就难明白了。幸而刘永欺心瞒昧,以致争吵人衙。本县如不将银判出,你必埋怨本县不明,在外面议论,言不逊顺。今日判银归你,这其中你也有过。本欲责以粗心,本县加恩饶恕。以后凡事必须留心。”朱有信叩头谢恩。施公复又开言,叫声:“刘永,你昧良心,责打于你,何以又罚银子五两? 所罚之银,入官济贫。为的是叫你知过自新———上有王法,暗有鬼神!”施公名正言顺,不但刘永知感,而三班六房,个个点头心服。施公又往下叫一人跟去钱铺,把原银取还,交付朱有信。外取罚银五两,以作公款。又问刘永、朱有信二人:“本县方才的话,听真了没有?”二人回说:“听真了。”施公说:“既是如此,一律放你等回去。”众人叩谢,下堂而去。公差跟着刘永,出衙取银。

且说施公正要退堂,又见自角门进来二人,走至月台。一人挑了剃头担子,放在廊下,上堂跪下,向上说:“小的将董六儿传到。”施公摆手,公差站起。施公说:“把那妇人叫上来问话。”公差答应,转身而行。施公往下一看,留神打量董六形色相貌:粗眉大眼,鼻子高耸,燕尾须,年有四旬上下,凶气满面,怒色忿忿。施公看罢,心内明白,往下就问:“姓何名谁? 快快说来!”那人见问,只是叩头,叫声:“老爷,小人世居江都县中,姓董名铠。原是良民,排行六儿,靠剃头生理度日。不知为何传小的进衙?”施公一听说道:“你妻告你。”董六闻言,就吓了一跳。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审决真情用刑具 替前夫申冤雪恨

董六叫声:“老爷,小的妻子冯氏,她偶得气迷之症,于今半年有余。小的不知他告状,只求老爷叫他来当面问明,到底告的是什么条款?”施公说:“本县早已想到,他告你,若要没理,一来欺天灭伦;二来他必是疯症。因此才将你传来,对对口供,便见真假。”吩咐青衣抬过大刑来伺候,众役答应。

早有人把冯氏带上,跪在一旁。董六一见,叫声:“蠢妇,自家有病,就该保养为是。为何闹进衙门?”冯氏闻言,气得浑身发抖,骂道:“天杀的! 你这狂言么! 罢了! 罢了! 算来你我是对头冤家!”施公一听,大声喝道:“何用你胡吵? 先叫冯氏说来。你在旁。如要争论,一定掌嘴。”冯氏叩头,叫声:“老爷! 小妇人的冤枉之事,铁石人闻之也要痛惜。我家世居江都,父母俱亡。哥嫂把奴嫁与郝遇朋。丈夫开设成衣铺,本好贪杯。老实之人,交这不义之徒。董六为人轻狂。夫主在时,引他入内,穿房入户,好似至亲,与夫同来同往,情谊交厚,那知这贼人面兽心,看上奴貌,暗起不良之心。自后同夫终日饮酒,不治果菜,只用姜酒敬他。不上几月,夫主得了重病,身肿吐血而亡。可怜奴家孤苦,又无伯叔兄弟,正当天气炎热,出于无奈,舍身改嫁;将身价银数两,为葬夫主之计。可恨忙乱之中,并没主意,也无心问及,只得随行。过数十家门口,及到他家见面,方知是董六所娶。”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捉拿僧尼盗 土地祠判鬼

话说冯氏说:“我有心不允,更难追悔,身价银已经花用。小妇人无奈含忍,将就而过。数载以来,生下两个儿女。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正报应不差。前日恶人吃得沉醉而归,神差鬼使,说出实情。他说:‘为奴用尽心机:姜酒烂肺,无人知晓。百日之功治死你夫,谅也不知。夫妻旧情,你疼不疼?’言罢沉沉而睡。小妇人闻言,痛气交迫。俯思既生男子于世间,全凭忠孝。女生宇宙,贞节为重。不讲礼义廉耻,何异于猪狗? 当在老爷堂下,难顾儿女牵连,也都付流水。若顾儿女骨肉,前夫不能伸冤。今幸与夫报仇,小妇人虽身至九泉之下,瞑目无憾。我与此贼,恩爱反为仇寇。小妇人惟求老爷伸此冤枉,千刀万剐,情所愿受。”冯氏诉罢,令人凄惨。董六在旁一听,急得不顾王法,大骂:“淫妇满口胡说,尽是疯言! 你就为了吃的穿的,不得如意,也要忍耐,何必对青天老爷乱吵。你该想想我董六打着许多钗儿呢! 岂是容易的? 你这泼妇疯癫,告我有何证据? 幸蒙老爷宽厚,不曾怪你,由你泼妇乱说。”只见冯氏气得面白发紫,骂道:“囚徒,还敢强辩! 鬼神使着你自己说出姜酒烂肺之言,谋死我夫图奴家。当着清官,尚不承认么?”董六闻骂道:“嫌汉子的淫恶泼妇! 你的前夫死后,没有埋葬之资,你央媒人求我,说着愿嫁与我。乃是明媒正娶,已经数载,生儿育女。你因在家中衣食不给,气成疯疾,装出鬼魔告状,说我谋你夫,图你为妻。有何证据害你前夫? 再者你既知我是仇家,就该早告,我问你为什么嫁了我,又来告我,何故?”冯氏只气得打战,口不能言。施公心中明白,故意皱眉,大骂:“泼妇疯癫! 无有告夫主之理。三从四德,全然不知。既知前夫死亡有故,就该早来鸣冤。你既嫁于他,又成仇寇,不是同谋害却你夫么? 过了这数年,怎么再来告夫主? 料此人又是不趁你心。真象古有句俗言:‘毒妇心似鹤顶红!’”便叫青衣抬大刑过来。“我把你这刁妇! 有心恕你过,犹恐不改,又生害人之心。”施公越说越怒,命:“左右拉下,把这恶妇,领到班房,快动大刑!”众人答应上前,如鹰捉燕雀,不肯容情,拉着往下就走,套绳刑具后跟。真叫冯氏气得浑身打战,急得张口结舌,高声喊叫:“冤枉我!”喉咙叫哑,无人理问。

青衣把妇人带进了班房。不多时,妇人哭喊,倒象受刑的声音。且说施公未传董六之先,就吩咐过:虽叫冯氏入班房,并不用刑,叫假装受刑之声;众役又把刑具弄的响声不绝。这是计套真情,好鸣不白之冤。恶人莫知其故,一闻妻子叫苦之声,心中疼忍不过,他就往前跪爬半步,口称:“老爷容民细禀:小的原因他有些病症,叩老爷宽恩免刑。留他十指,好作针线,以度光阴。听这刑法,够他受的了,叫他知道改过前非罢了。”施公听罢大喝道:“你这大胆奴才,就该打嘴! 此乃朝廷设立衙门,理化军民,也许你夫妻到此胡闹? 本县作你家的官儿不成?”吩咐人儿:“快去班房,说与动刑的,格外加重!”青衣答应,跑至班房门口,高声大叫,传话已毕。只听一阵刑具响动,衙役发喊;又听冯氏叫唤,十分悲苦。施公偷眼下看,但见董六不住回头往外看,十分怜惜。施公叫声:“董六,你心莫惜那个恶妇,叫他受刑法,向后就知利害,再不敢告丈夫。我今且问你:先曾娶过妻子没有? 娶这冯氏有几年了呢? 现在生有几个儿女? 实在说与我听,我好开恩与你。”恶人见问,口称:“老爷容禀:小的父母双亡,没有手足姐妹。学个剃头生意,以后开了个剃头棚。交了个郝遇朋裁缝,他生意甚是兴隆。我与他穿房入户,往来走动,彼此难分,好似至亲。后来他不幸得病而亡。妻子孤苦无亲,少儿缺女,又没兄弟,可怜无力殡葬,听到他妻悲啼无法。可喜冯氏贤惠,卖身改嫁葬夫。偏偏媒人提到小的名下,打听我自幼并未娶过情事,倒说:‘朋友不过义气,且是一举两得。’小的因思郝兄死后,需钱治备棺木,冯氏嫂子也有倚靠。死者入土为安,生者终身有赖。小的那日带酒应允,聘礼拿去。小的醉醒,追悔莫及。刚过七日。催娶过门。想起郝兄,至今惭悔。幸而夫妻和顺,儿女已长成七岁。不料蠢妇偶得气迷疯癫,进衙告状。此是以往的实情。小的代妇恳求宽恕回家,感恩不浅。”连连叩头碰地。施公微微冷笑,叫声:“董六,念其朋情,又是明媒正娶,何言后悔? 此事世上常有。本县再问你,郝遇朋何病身亡?”董六见问,神鬼拨乱,不由答道:“老爷,他那里有什么病,吃酒死的。”施公故意哈哈大笑说:“什么? 喝酒就把人喝死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诱哄恶人的实言 吩咐重刑审凶徒

施公问:“你———你也会吃酒不会?”恶人见问,认是好话,答道:“小的也会吃点酒。”施公又问:“不知你吃酒的量,吃得多少呢? 多吃害人不害人么?”恶人说:“小的也不瞒哄老爷,还吃过数斤。”施公说:“这等说来,你还吃不过本县了。本县除了办事,退堂后,是吃酒为乐。只有一宗毛病很不好,最好饮酒,懒意吃菜;就爱吃的姜儿,图他性暖有火料也!”恶人一听此言,大声道:“老爷,老爷! 快别拿姜下酒,很不好呢!”此必是吃死冤魂当报,怨鬼拨乱他的性。施公听得话内有因,就得了主意了,故意说:“姜酒不可同吃,也不知怎么讲呢? 你若解说的明白,真有不好之处,本县要不用了。”恶人见问,才觉住口,惊得浑身打战,张口结舌,又不敢不说。施公见此光景,冷笑骂道:“迷徒!你既不说,本县少不得要动刑追你。”吩咐把冯氏带上来对词。青衣答应而去。施公又问姜酒不可同吃之故。恶人不敢说出,只是发怔,立刻把脸都变青了。施公心中明白,复又哈哈大笑。看见青衣把冯氏带来跪下。施公吩咐:“冯氏,你把董六谋死你前夫细细说来。”冯氏答应,又照前所告之言,一一哭诉。施公问:“董六,你可听真了么? 难怪你方才说姜酒不可同吃,内中有些隐情。烂肺之事,你这该死的囚徒,快快说来,免得用刑。”恶人见问,不住的叩头,泪流满面,无可奈何,口称:“老爷,小的贸易守法,不敢越礼胡行。小的便娶冯氏,乃是明媒正娶,他心愿从。今来告状,无凭无据。若以姜酒烂肺,谋死前夫,何不早告? 含冤数年,忽又喊冤,而且赃证全无。他有疯症,足以枉告。”施公大喝一声,说:“你这囚徒! 好张利口。事已败露,亲口自言姜酒害人。你与郝遇朋生前,每日一早,空心以姜饮酒。此乃《本草》遗留六沉八反姜酒烂肺毒方,谅你不懂药性赋。若依本县想来,必有主谋之人,问真再议。”吩咐动刑起来,众役一齐答应上堂,把董六拉下倒地,两腿套上夹棍,左右拉绳。只听恶人叫“哎哟”,魂离天外。青衣用凉水照脸连喷几口。恶人酲来,疼得叫苦哀求。施公问道:“招不招?”青衣回说:“他不招。”施公又问:“冯氏,你丈夫不招。倘若你再不实招,立即迫你之命!”冯氏说:“小妇人所告,并非谎言。一有不实,情愿领死。”施公一听,吩咐将央棍收绳。恶人听得,魂飞胆裂,大声叫道:“招了,招了!”

青农一时住刑。施公说:“那怕你坚心似铁,难尝官法如炉。”吩咐松棍带上来。青衣将夹棍绳放下,把董六拉上去。跪下招供怎样与郝遇朋交好,入房见色,欺心害命占妻。因用姜洒百日烂肺之功,治死郝遇朋,得娶冯氏……从头至尾,细说一番,招供是实。施公听罢,又问道:“你用的这个毒方,从何而来? 其中必有主谋之人,告诉于我。你快说来,免得受刑。”青衣接口,一旁喊道:“快说! 若迟了,老爷又要用刑。”恶人胆怯,叫声:“老爷,听小的实说传方之人。因小的见色迷乱,终日神魂不定,小的干妈妈,见此光景,问小的有何心事? 小的即将前情告诉于他,是以将方传于小的,不料小的酒后失言,该死。叩求老爷免刑。”

施公闻言,见恶人招承。他伏在台阶,眼瞧着冯氏说:“你来告状,你也想想:生儿育女,已经多年。生米煮成熟饭。也罢了! 我董六死了,我与你也是解不开的这段扣儿!”冯氏一听,只气得浑身打战,用手一指,骂声:“伤天害理的狠贼! 当着老爷,你还敢胡言! 从前我丈夫受了你这囚徒牢笼。你说的却也不错,奸因夫引;若不引焉有此事? 如今老爷断事如神,青天有报。你醉后失口泄机,还讲什么夫妻? 大家命该尽了。”冯氏气恼在心,说:“你就该打死!”又用口咬打罢,倒退,向着阶柱一头碰死。施公夸奖:“好个贞女!”复又大怒,骂声:“董六你这囚徒,只顾你与王婆定计,连害二命。本县问你:你这干妈妈住在何处? 快说!”恶人心想,不说又怕受刑,叫声:“老爷,王婆住在东街关帝庙南首,门前挂着收生的招牌就是。”施公闻言,立刻差人把王婆拿来。王婆上堂跪下,眼见冯氏气恼,又见董六受了刑法,心中害怕。且说恶人见了王婆,大叫一声:“干妈,多谢你的仙方,传得不错!”施公一听,喝住:“再要多言,打嘴!”喝声:“王婆! 你干儿子供出你传他药方,害死郝遇朋,谋娶冯氏。是与不是,快快说来,免得受刑。”王婆回说道:“小妇人并无此事。”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拿王婆结案 僧尼等念经

施公吩咐:“贱妇,不拶不招。”青衣答应,将王婆拶起。王婆疼痛难忍,大叫:“老爷不用拶了,我都说了罢!”施公吩咐:“松刑。快快说来!”王婆说:“小妇人与董六通奸数年,传方是实。”施公闻言大怒道:“姜酒烂肺之事,料你不懂。是谁传你? 说来!”王婆叫声:“老爷,小妇人的丈夫在日,是个医生,常言六沉八反之药方子,所以记得,不敢撒谎,老爷详情。”施公听罢,吩咐宽刑。众役答应,把刑松了。施公提笔判断:王婆先与董六通奸,后又传方。良妇被他谋娶。水落石出,冯氏自尽。按律王婆应绞,秋后处决。董六奸谋,毒死前夫,谋娶冯氏为妻,依律正法。判毕,叫拿下去画押,吩咐收监。立刻禁子将王婆、董六收禁看守不提。且说施公叫人把冯氏娘家人传来领尸。可巧罚刘永银五两,差人呈上,施公吩咐与冯氏买棺。董氏家产,断给亲丁变卖,养赡他儿女。众人叩谢出衙。堂上三班人役,个个称奇。施公咐吩书吏,拟稿详报上司。

堂事方毕,又见请九黄、七珠的王仁、徐茂上堂,跪下,口尊:“老爷,小的二人,把僧尼都传了来,在衙门外等候。”施公吩咐:“进来!”二役答应出去,领僧尼上堂。施公看那恶僧:豹头环眼,黑肉满脸,须七寸许,年约四旬;又看淫尼:白面如粉,唇红齿白,年纪不过二十以外,生的袅娆,站在堂前,并不下跪,打躬问讯,含笑问道:“老爷,叫我何事?”施公一听,心中暗怒,勉强含笑说:“奉请二位,本县虔诚还愿,许下僧尼对坛念经,各请十三位拜忏。行观灯、破狱、取水、金桥过往、放烟火、施食,行水陆吊挂、金身佛相。幡帜宝盖,要扯满棚。僧冠僧衣,普用一切,都要新鲜。香烛齐食,有烦二位费心。明早设坛三天,共要多少白银?”僧尼闻得施公之言,九黄叫声:“大老爷,小僧承县主吩咐,不辞辛苦,应当照办。”淫尼带笑说:“九黄爷,小尼穷介。”九黄复叫声:“大老爷,明早登坛,我们二人先要取些银子,以备请客之资,余待事毕再算。”施公叫施安取银,交付僧尼,出衙而去。每人又各请僧尼十三名,预备行事,及应用物件,一切齐备。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县衙念经办会 僧尼行香游街

且说施公见僧尼领银去后,吩咐移文去知会守府,暗派兵丁,捉拿凶僧、淫尼二人。衙前搭起对面彩台、芦棚各五间。又悄悄分派衙内二班人等,明日如此这般。施公吩咐已毕,又见胡登举上堂,手捧催呈,一旁打躬。施公接呈子,说:“贤契请回,本县虽未捕获,现今暗中查有踪迹,事在早晚结案。”胡登举答应,出衙回去。又见堂下走上二人,跪在左右,都举呈词,同口呼冤。施公就问:“尔等何事? 不用如此,个个讲来!”齐声答应。一个说:“小人名叫海潮,久在本县居住,昨晚偶出怪事:贼人盗去东西,又把女儿抢去。婆家日后要娶,如何是好? 求恩派人拿贼,以消其恨。”施公一听大惊,又问:“这个你为何事?”习队说:“小人名叫李天成,南北贸易。昨在界内,被强盗将伙计砍死路旁,货物劫去,求老爷差人速拿强人。”施公闻说,就知是九黄和尚与那十二名强盗做的事。施公道:“尔等呈子留下,听传结案。”二人答应而去。施公退堂,众役散出,个个你言我语。

且说凶僧淫尼领银各回庵院。九黄回寺,会晤十二个兄弟,言说:“县衙办事,明早设坛。我已应允。倘有吉凶,众兄弟必须商议而行。”不言众寇提防。

且 说施公退堂,书房闷坐,沉吟:“江都这些豪霸,施某所为小计,必要捉清。那人命盗案,犹如雪片飞来。还有无头的案件。观音庵里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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