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儿童文学名家典藏书系——怪老头(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2 01: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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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文井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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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儿童文学名家典藏书系——怪老头

传世儿童文学名家典藏书系——怪老头试读:

前言

少年儿童是每个家庭的希望,也是中华民族的未来,他们的心智成长至关重要。

怎样才能启迪孩子的心智,让他们健康地成长呢?

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说:“孩子的阅读开始越早,阅读时思维过程越复杂,阅读对智力发展就越有益。”可见,对于审美观、道德观、人生观都正处在形成时期的孩子来说,阅读的价值无与伦比。所以说,少年儿童不仅要爱读书,还要多读书、读好书。因此,为孩子选择最适合的读物是每个家长必须面对的一件事情。

有鉴于此,我们一直秉承青少年“阅读·成长”的理念,始终不遗余力地开发高品质的少儿读物。在这套“传世儿童文学名家典藏书系”中,我们精选了冰心、叶圣陶、孙幼军、葛翠琳、张天翼、严文井、金近、叶君健等一大批中国现当代儿童文学界泰斗级作家的作品,并对这些儿童文学大家的作品进行深度挖掘,以每位作者一套四本的形式出版,涵盖了每位作家各个时期的名篇佳作,囊括了童话、寓言、小说、散文、诗歌等丰富的文学样式。这些作品行文生动优美,充满奇妙的想象,字里行间跳动着灵气,代表了我国现当代儿童文学创作的最高水平,不仅值得阅读,更值得永久收藏。

我们由衷地希望,高品质的阅读在带给孩子们欢乐的同时,也给予他们心灵的滋养,并成为他们成长中的巨大精神财富。编者2015年9月

插图

怪老头儿

钓鱼奇遇门神爸爸就是爸爸变耗子始末记神秘的眼睛我们怎样掉进了深渊大海怪老头儿

我叫赵新新,也叫铁头,念五年级。你们要是读过《铁头飞侠传》,准认识我。不过,那本书读不读都没关系。如果你肚子疼,你就是把那本书从头到尾念三遍,肚子照样儿疼。我现在讲的故事就不同啦,说不定你听了我的肚子疼是怎么治好的,也能学会治肚子疼。

那天下午我又肚子疼了,疼得直“哎哟”。

吴老师说:“赵新新你回家吧,让李明送送你!”

就凭大侠铁头,肚子疼还得让人家送?我自己上了无轨电车。

电车里很挤。一个挺瘦、挺矮的怪老头儿站在我身旁,使劲儿摇晃。他要扶上头的扶手,伸伸胳膊,够不着。他要扶椅背,椅背上已经有好几只手了。看怪老头儿又咳嗽又喘,我对椅子上坐着的大哥哥说:“大哥哥,你让怪老头儿坐坐,好吗?怪老头儿年纪大……”

那个大哥哥斜了我一眼说:“凭什么?我也买票了,瞧见了没有?一块!想坐也成,让你怪老头儿给我一块钱!——我原本坐着,要是站着,就得付出力气,付出劳动。付出劳动就应该给报酬,对不对?”

我兜儿里正好有一块钱,是打算给飞侠——就是我那只大猫买虾皮的。我一咬牙,把一块钱掏出来,给了那个大哥哥。

怪老头儿坐下了,喘着气,嗓子眼儿还吱儿吱儿直响。怪老头儿扭过头来说:“其实应该你坐,你肚子疼。”

上了车,我肚子疼好多了,既没“哎哟”,也没弯腰,他怎么知道我肚子疼?我觉得很奇怪:“您怎么知道我肚子疼?”“那你怎么知道我年纪大?”

两回事嘛!短发谢了顶,满嘴巴的胡茬子花白,脸跟核桃皮似的,怎么会看不出年纪大?

可是我没说话。也没准儿老头儿不乐意人家说他年纪大。

到站了,我下了车。车立刻开走了。我向坐在车里的怪老头儿招招手说:“再见!”

瘦怪老头儿在窗口里朝我点点头,好像也说了句“再见”。

我走了几步,一抬头,看见那个瘦怪老头儿站在前头等我。我吓了一大跳:车明明开走了嘛!我口吃地说:“您……您是怎么下来的?”“一迈腿就下来了。”瘦怪老头儿说,“你干吗老是大惊小怪?你下车的时候不迈腿呀?不迈腿下得来吗?”

跟他讲不清楚。我只好说:“怪老头儿有事吗?”

他说:“我不叫‘怪老头儿’,我叫怪老头儿。你叫我‘怪老头儿’就成了。”

我说:“那多没礼貌啊!”

他说:“这跟礼貌没关系。好比你叫赵新新,我叫你赵新新,有什么不礼貌的?”

知道我肚子疼,还“一迈腿”就下来了,还知道我叫赵新新,怪透了!“怪老头儿”这名字对他挺合适。“是这么着,”怪老头儿说,“除了脑袋长得大了点儿,小脖儿细了点儿,你这孩子还算不错!你跟我到家去,我满足你一个愿望。比方说,你想不想要一个带磁铁的新文具盒?再比方说,你至少应该要一包虾皮吧?不然,你回去拿什么给飞侠拌饭吃?”

他什么都知道,真是奇怪!不过,这回我听明白他的话了。我说:“帮您找个座儿,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什么都不要!”

怪老头儿说:“不一定是要什么东西。我是说‘满足你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比方说,你想不想长出一对翅膀来,满天飞?”

这一句话可把我吸引住了。真能长出一对翅膀来,该有多美!我一定飞得高高的,让城里那些大楼看上去像积木一样……

可是我的肚子又疼起来了,疼得我直想蹲下。正飞在半天空,肚子这么一疼,那还不一头栽下来,把我摔成肉饼?眼下要说有愿望,那就是让我的肚子别再疼。“我给你治好肚子怎么样?”怪老头儿说,“你这肚子是怎么一回事?”“大夫说,因为不讲卫生,肚子里有蛔虫。我吃了好些药,那种粉红色的,像个小窝头,甜的。还有白药片儿,还有黄药面儿……总共吃了好几斤,虫子就是不愿意出来,老在肚子里闹。后来肚子再怎么疼,我妈也不让吃药了,怕……”“伸出舌头来让我瞧瞧!”

我就伸出舌头来。“说‘啊’!”

我就说:“啊——”“没错儿,”怪老头儿点点头说,“肚子里有虫子,还不老少呢。跟我来吧!”

我跟着怪老头儿走,一边说:“您可别给我吃药了,我妈说,再吃,该把我毒死了!”

怪老头儿说:“给人家吃药算什么本事呀?我用特别疗法!”

原来怪老头儿住的地方离我们家挺近。他指着那边一座小平房说:“这就是我家!”

我看了一眼,忽然有点儿糊涂。小平房在路旁一块空地上,靠着两棵大杨树。昨天下午放学,我还在这儿爬树来着,这儿根本就没有这座房子!“怎么不走啊?”怪老头儿转过脸来问我。“这地方……这地方没房子!我天天上学从这儿过……”“没房子,这是什么呀?”怪老头儿说。“我是说,原先没有!”“原先什么都没有。”他指指前头,“原先有那座大楼吗?原先有这条马路吗?”

跟这个怪老头儿就是说不清楚。

怪老头儿说:“我今天早晨才搬来的,不行啊?”“当然行。可是……连房子一起搬来的?”“不搬不成啊!要在那地方修马路。我这个老头儿最听话,让我拆迁,我把房子叠巴叠巴就搬来了。”“把房子叠起来?”

怪老头儿一边咳嗽一边说:“都把我气咳嗽了!跟你们小孩子说话真费劲。你们老师教你们,多累得慌啊,要叫我,才不给你们当老师呢!跟我进屋,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怪老头儿走到小房子前头,从上衣兜儿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门上的大铁锁打开,走进去。我也随后跟进去。

他关好门,走到一个紫红色的、很敦实的大方桌前,伸出一条胳膊说:“好好瞧着!”

说着,伸出手,往桌面上“啪”地一拍。

这一拍,桌子忽然垮下去,成了扁扁的一片,贴在地上。他弯下腰,跟揭一张纸似地把那片紫红色的东西揭起来,然后像叠一份旧报纸一样把桌子叠成小块儿,揣进衣袋里。

我看傻了。他可满不在乎,又把那叠起来的纸掏出来,抖开,往地上一撂。还是那张方桌子,摆在原来的地方!

我愣了好半天,这才走上去,用手按按那张桌子,又用指头弹弹桌面。桌子纹丝不动,桌面当当响。“多好的红木!”怪老头儿得意地说,“现在你到哪儿买这么好的八仙桌去!”

那么说,“把房子叠巴叠巴”,就是把房子也这么“啪”地一拍,拍成扁片片,叠起来……“我常把房子叠起来揣在怀里。”怪老头儿说,“这么着,出门儿放心。”

还真是这样一回事!

怪老头儿搬过一个小板凳,踩上去,把挂在房梁上的一个鸟笼子摘下来。那里头有两只漂亮的小鸟,正嘀溜嘀溜地唱着歌。“你敢不敢吃鸟儿?”怪老头儿问我。“吃鸟儿是野蛮的,”我说,“鸟儿对人类有益处。”“有什么益处?”“它们吃害虫!”“关在笼子里,它们怎么吃害虫?我还得天天喂它们,怪麻烦的。你吃下去,让它们在你肚子里消灭害虫多好!”“活吃啊?”“多明白呀!煮熟了吃,它们还能捉害虫吗?”

怪老头儿打开鸟笼上的小门,抓出一只鸟儿就往我嘴上送。我急了,想逃,可是怪老头儿放下鸟笼,一把揪住我的领子,硬把小鸟塞进我嘴里。我一喊,小鸟儿就下去了。“你们小孩子就是这样子——治病啊,打针哪什么的,都不乐意,都得硬逼着才干!给你们当爸爸妈妈,多麻烦。要叫我,才不给你们当爸爸妈妈呢!”

怪老头儿一边说,一边把第二只小鸟也弄进我肚子里去了。我吓坏了,呆呆地站在地上,觉得两只小鸟在我肚子里飞。接下来我的肚子疼得厉害,“哎哟哎哟”叫起来。

怪老头儿说:“没事儿,都这样儿!好比打针,扎的时候特别疼,扎完了,病就好了。你要是老怕疼,肚子就好不了。”

疼了一会儿,果然不疼了。“我怎么说来着?一点儿也不疼了吧?”怪老头儿摇头晃脑,很得意地说。“可是……它们怎么出来?”“你说小鸟儿啊?必定是虫儿还没吃光。吃光了,你彻底好了,它们自己就飞出来啦!”“我是说,它们从哪儿出来。”“这就看它们高兴了。也许还从嘴里飞出来,也许是在你上厕所的时候。再不就是,它们啄个洞飞出来——没关系,很小的小洞!”

我喊起来:“那可不成!多小也不成!”

怪老头儿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它们心地善良,不好意思把人家肚皮咬个窟窿。不过,要是肚子里的虫儿吃光了,它们又一时不想出来——你知道,外头污染太厉害,它们不乐意出来让烟熏,还有些坏小子总拿气枪打它们——那可就麻烦点儿了。也没准儿它们饿极了,乱啄一气。”“那可怎么办?”“没事儿!两天以后还不出来,你每天吃点儿虫子。最好是活虫子。”“吃活虫子?”“再不,小米也成。生小米,用清水泡泡,像吞药似地吞下去。一天三次,每次1000粒儿。”

我妈妈的粮柜里倒是有半口袋小米。不管怎么说,肚子不疼了,麻烦点儿就麻烦点儿吧!

我谢过怪老头儿,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上课的时候,两只小鸟忽然嘀溜嘀溜地唱起歌儿来。我吓坏了,赶紧朝四周看。还好,同学们都把头扭向窗户,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吴老师也停下来,朝窗外看。她侧耳听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多好听啊……我一下子想起小时候来了。那时候咱们这儿有好多树,有好多鸟儿唱歌……”

只有我的同桌李明没往外看。他偷偷朝我挤挤眼睛,小声说:“你可骗不了我!”

他把手伸到我书桌里摸索了一阵子,接着,又挨个儿翻我的衣袋。“真怪!”最后,他使劲地挠了挠头。

我的“代表”

我一放学,我妈就把我关在屋子里。写作业没得说,应该的,可是写完作业还不准出去玩儿,要念妈妈给我借来的一大叠《数学公式大全》《报考初中1000题》什么什么的,这可就有点儿让人受不了!

偏我妈还抓得特别紧,她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也要每隔几分钟就推开我的门,探头看看。要是见我坐着不动,我妈就笑得满脸开花:“我儿子真乖!”

如果碰巧儿我在地板上打醉拳,我妈就不管我作业做完了没有,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眉毛也立起来了:“怎么回事!肉皮子又痒痒了,是吧?”

这话很不友好。更糟的是,随着这话,我妈多半还要采取一点儿不友好的行动,好让我肉皮子不那么痒痒。

这一天我做完作业,偷偷翻着一张借来的《童话报》,正好看见一个五年级同学给“咬耳朵姐姐”写的信,上头说:

我总想把一切事情做完之后,出去玩一会儿。但爸爸妈妈老看着我,逼我做功课。

我一看到这儿就乐了,怎么她爸爸妈妈,跟我爸我妈一个样儿?

再接着看下去,那位同学说:

我想发明一种喷雾器。当我想要出去玩儿的时候,我就往他们眼睛前一喷,他们就什么也看不见,我就可以出去玩儿了。等我回来,再往他们眼睛上喷另一种雾气,这下子,他们就看见了,而我呢,仍旧在做功课。

我心想:也不知她的喷雾器发明出来没有。要是发明出来了,借来用用倒不坏……

再看最后写的学校和姓名,我泄气了。唉,原来这位同学是上海的,离我太远了,看名字,又是个女生!

这么一泄气,我可就挑起毛病来了,心想:“这法子多笨!举着个喷雾器在她爸爸妈妈眼皮子底下比比画画,她爸爸妈妈会瞧不见?还没等喷呢,大耳光早就扇过来了!再说,喷雾器里准是药水儿,那玩意儿喷到眼睛里,受得了吗?”别看我妈对我常常是不怎么友好的,我对妈妈却一贯友好,我不忍心这么干。

其实办法有的是嘛!比方说,找个个头儿跟自己差不多的同学,穿上我的衣服,往那儿一坐。反正书桌靠墙,妈妈推门瞧见坐着个人看书,也就说声“真乖”,赶紧回厨房照顾她的热油锅去了!

这办法当然也有缺点。个头儿差不多的哥们儿好找,也能热心帮忙。可是自己出去开心,让人家坐在这儿受罪,合适么?再说,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妈妈闲下来,想检查一下我到底是坐在那儿背《公式大全》,还是画小人儿,那不就露馅儿了?

这么着,就要有一个跟自己长相也差不多的“代表”,还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没区别。这种事,别人(就说上海那位同学吧)连想都不敢想,可对我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认识了怪老头儿,我信心大增。去求求怪老头儿,这事儿说不定就能办成!

可惜一连好些天,我上学没见着怪老头儿的房子。没准儿这地方也说怪老头儿的房子是“违章建筑”,怪老头儿不得已,又把房子叠巴叠巴搬走了。

还算运气,这天找放学,正看见怪老头儿站在大杨树底下,探头探脑地往大楼的窗户上看。我一时非常快活,赶紧上去打招呼:“老爷爷!有日子没见您啦,您怎么又搬了?”

怪老头儿说:“是赵新新哪!嗐,没办法!这座楼二楼上住着位姑娘,整日价弄来一帮小伙子跳‘踢死狗’,叮叮咚咚。一楼呢,又住着个老太太,天天练嗓子,冲着窗户外头喊‘多来米饭馊拉稀’,那声儿还直哆嗦,我听着跟猫儿抓心似的。我只好搬走!这两天听说这儿的居委会做了个规定,不许他们瞎闹腾。这不,我回来听听,是不是真不闹腾了。”

我问:“怎么样呢?”

怪老头儿又朝窗户上看看:“好像是没什么大动静。得,先住下再说!什么时候再闹,我再搬……”

怪老头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灰色的纸,双手扯着,用力一抖,撒开手。眼前立刻出现他那座平房。我虽然知道他有这么一手儿,还亲眼见过他把大方桌拍扁,叠成一小块,可我还是惊得发呆。怪老头儿走上台阶,拉开门说:“进来吧,你不是找我有事儿么?”

我跟在他后头,进门的时候悄悄用手在墙上按一下子。完全不是什么帐篷,而是实实在在的砖墙,跟我先前见过的一样!

怪老头儿进去,拉过一个小方凳让我坐,他自己也坐下:“说说,有什么为难的事!”

我吞吞吐吐,把我想找个“代表”的想法说了。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讲完,又补充说:“其实呢,是件小事儿,跟肚子疼不一样,办不办都没关系。要是挺难的,您就不用麻烦了……”

没想到怪老头儿反倒生气了。他一扭脖子,瞪着我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办不到?”

也不等我回答,他就站起来,一掀布门帘儿走进里屋,喊一声:“你进来!”

我走进里屋,怪老头儿正站在一个大衣柜旁等我。他把我推到大衣柜上的镜子前头。我往镜子里看一眼,自己从头到脚,都映在大镜子里。“站好喽,别动!”怪老头儿说。

他走到墙边,去拉一根灯绳儿。只听得“吧嗒”一声响,屋子里顿时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的感觉是他关掉了电灯,可是脑子里一闪:不对!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敞开的窗户有阳光射进来,难道他会一拉开关,把太阳也熄掉?

黑暗里,我觉得怪老头儿走到我面前,“沙沙”地卷着一张纸。接着,他走开,“吧嗒”一声响,屋子又亮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前的大镜子不见了,原先安着镜子的地方,只剩下光秃秃一块三合板儿。再瞧瞧怪老头儿,手里攥着一卷儿杏黄色的纸,正得意扬扬地用纸卷儿敲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我不禁叫了一声:“您的玻璃镜子还能卷起来!”

怪老头儿说:“多明白呀!要是不能卷,我叠房子的时候,镜子还不碎呀?”

够神的!可是,这跟我的“代表”有什么关系?

怪老头儿并没等找发问就说:“你瞧着!”

怪老头儿把手里的纸卷儿一抖,屋子里顿时多出个人来。这人大脑袋,细脖儿,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而且连衣服、鞋子也和我身上的丝毫不差。要是他面对我站着,我一定怀疑我在照镜子,可是他正面朝怪老头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怪老头儿对他说:“你听着:他叫铁头,大号赵新新。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替赵新新坐在屋里看书,让他高高兴兴在外头玩儿。你也用不着费什么力气,假装看就行了,反正费脑子也白费,你总不能把书念到他脑袋里去。”

我怕那孩子不同意,赶紧补充说:“就是就是!其实我坐在那儿也不动脑子,因为那些书都是课外的,是我妈给我吃的‘小灶’!”

那孩子望着我,连连点头,还挺和气地冲我一笑。

怪老头儿问那孩子“都听见了吧?”又转向我说:“你用完了,就照这样子——你瞧着!”

他两手各捏住纸卷儿的一个角儿,抖落一下。那孩子忽然间无影无踪。他把纸卷儿交到我手里,说:“你自己试试!”

我照怪老头儿那样子,捏住纸卷儿两角一抖,那个假铁头立刻站在我面前,我又一抖,他立刻不见了。我高兴得简直想翻个跟头。

谢过怪老头儿,我一口气跑回家。钻进我的小屋,我把门锁好,扯住那卷儿纸的两角一抖。纸“刷”地一响,那孩子应声而出。他一出现,立刻奔向我的书桌,面朝墙壁坐下,扯过一本书,就一动不动地看起来。

这下子可把我乐坏了!

我走上去说:“不急,不急,我妈还没下班呢!我得先做作业,做完,我妈也就回来了。她先检查我的作业,检查完,她去做饭,那时候你再当我的‘代表’!”

我的“代表”说:“好。那你就先让我回去吧!”

我倒不急着让他“回去”,听声音,这“代表”也跟我没什么两样。可我还应该试试他的智力,好知道妈妈万一问起他什么的时候,会不会砸锅。

我问他:“好比说吧,你正看书,我妈进来了,问你:‘你干什么呢?’你怎么回答?”“这还不好说!”那孩子翻着手里的书说,“我就说,我正在念……哎哟,糟啦,怎么是《射雕英雄传》?”“瞧瞧,出毛病了吧!”我皱着眉头说,可是心里非常满意。这个“代表”不赖!他认识字,念这本书的名字挺流利,此外,他还懂得当着我妈的面儿不能看这个。这可不容易!

我想再试试,又问他:“要是我妈妈说:‘你怎么看这个!你不想上重点中学了?不想要新自行车了?’那你怎么说?”

我的“代表”反问我:“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问你哪!”

我的“代表”说:“对。可是我得知道平常你在这些问题上是个什么态度。要不,我说得对不上号儿,你妈妈不就发现我不是你啦?”

说得有理!

我教给他说:“你甭管她问什么,都说:‘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怎么啦!’一声比一声高,显得理直气壮……”

我的“代表”有些吃惊:“这么干呀!你妈会不会翻脸?”

我说:“问得好!所以呢,你喊的时候就得偷偷注意她的脸色。如果看出她想说‘你肉皮子又痒痒了是怎么着’,你就赶快把《射雕英雄传》丢开,拿起《报考初中1000题》,这就没事儿了。”

我的“代表”问:“‘肉皮子痒痒’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个……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好话。反正你只要一听见这话,就赶紧顺着她,反正你只要是坐在那儿拿着一本我妈给我预备的书——哎,就是这几本,那就保险你没事儿!”

做完作业,我又嘱咐我的“代表”几句,就跑出去玩儿了。

因为是头一回,我玩儿得并不怎么开心。我总怕我的“代表”会露馅儿。比方说,我妈检查作业,发现哪一道题做错了:“怎么回事?这么粗心!肉皮子又痒痒啦?重做!”那么,他会不会做呀?再不然,他傻里巴唧地问一句:“‘肉皮子痒痒’是怎么回事啊?”那可就糟啦!

还好。玩儿到天黑以后回到家,我妈跟我爸正在他们屋里看电视。我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我的“代表”还老老实实面朝墙坐着看书呢,我走进去他连头都没回。

我小声说:“嘿,别装蒜了!”

他回过头来朝我一笑,说:“不是装蒜,真没听见你进来。这本《模范作文》,你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看他那样子,什么事儿也没出,我一时高兴,连忙向他道谢。

他说:“不值一提。我的任务嘛!”

我问他:“我妈没说什么吧?”

他说:“你妈挺高兴的!她头一回进屋,说了一句‘我儿子真乖’就走了。第二回进来检查了你写的作业,说:‘嗯,还可以。’第三回是叫我吃饭。第四回进来高兴极了,说:‘哟,我儿子今天是怎么啦?也没跟我讲吃完饭血液要帮助胃进行消化的大道理,自己就念起书来啦,真乖!’她这么一高兴,就去给我拿来两块巧克力……”

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往桌面扫了一下。那小子挺聪明,马上猜出我的心思,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闻着那味儿挺香,忍不住放到嘴里一块,寻思跟你二一添作五,你也不至于生气。没想到那玩意儿那么好吃,后来我管不住自己,就……怪对不起你的!”

我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也常管不住自己。再说,你是我的‘代表’,也不能光‘代表’我看书,不‘代表’我吃糖。”

嘴里这么说,心里可有点儿遗憾:每天学得好才给一块,今天破例给了两块,可我连半块也没捞着。

怕我妈万一闯进来,我跟那孩子又闲说了两句,就抖一下那卷儿纸,把那孩子收起进去了。

我溜进厨房去吃饭,我妈听见动静跑去看,说:“哟,我还当是猫呢!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啦?一顿吃了三大碗,这么会儿工夫又饿了!”

我爸在他屋里搭茬儿说:“吃得多还不好?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嘛!”

听我爸的口气,今天挺高兴。准是我妈把我“乖”的事告诉我爸了。

我妈接着笑嘻嘻地说:“对,多念书,多吃饭,又长知识,又长身体!”

头一天很成功,我心里暗自高兴。第二天我因为急着出去玩儿,数学作业做错了两道题。妈妈发脾气我没瞧见——我正在外头玩儿得起劲儿。可是我的“代表”应付得非常好,他连忙向我妈检讨,说是“又犯了粗心的毛病”,接着就把错的两道题重新做了一遍,还真做对了!我回去听他汇报了这情况非常满意,立刻表扬了他。

以后接连几天,都过得非常顺利,我完全放心了。

我能每天痛痛快快玩上两个钟头,都是我的“代表”的功劳,我很感激,老是夸奖他。他把妈妈给我的苹果、巧克力什么的全吃光,一丁点儿也不给我留,我也不计较。

可是他不像开头儿那么谦虚了,有时候简直有点儿傲慢,好像他也是我们家的重要一员,这让我有些受不了。原先提到我妈,他总是说“你妈妈”。后来他就改成“咱妈”。我听着不顺耳,提醒他说:“你原先可不这么叫,明明是我妈!”

他振振有词地说:“你也叫她‘妈’,我也叫她‘妈’,怎么不是‘咱妈’?你要是不乐意听,赶明儿我就叫她‘阿姨’!”

我着急了:“那怎么行!我妈不是一下子就发现了?”

他说:“还是的!”

没办法,“咱妈”就“咱妈”吧!

可是这还不算完,这小子越来越神气。先前他吃了我的东西好像还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呢,他吃了什么好东西,竟故意在我面前显摆:“哎呀,今天咱妈给我买的那巧克力真来劲!你猜怎么着?一咬,里头还冒出一股甜酒来,别提多好吃了!”

我说:“吃过!那叫‘酒心巧克力’,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说:“我也没说了不起呀,就是挺好吃!”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来,剥去漂亮的金纸,塞进嘴里。他故意使劲一咬,巧克力壳儿破了,酒溢出来,顺着他嘴涯子往下淌。他用一个指头往上一抹,又舔着指头,得意洋洋地瞧着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一抖那个黄纸卷儿,把他收进去了。

我妈给我买的一支自来水笔也被他留下了。问他要,他不给,我也就没再死乞白赖地要。不能显着小气,再说,他到底是我的“代表”。可这小子偏要在我面前炫耀,拿过墨水瓶,把钢笔拧开,“咕吱咕吱”地吸墨水。我在一旁说:“早满啦!”

他一乐:“谁说的!当是你那支破的?我这是新笔,装墨水装得可多啦!”

这种事越来越多。我憋了一肚子火儿,到底跟他干了一仗——

这一天,我玩够了回到家,我爸跟我妈不在。我走进屋子,那小子告诉我:“咱妈刚才回来了,说晚上要跟咱爸去看电影,刚走。”

我应了一声,后悔没多在外头玩一会儿。就在这时候,那小子在椅子上坐下来,跷起二郎腿。我一眼看见他脚上的鞋,不由得心一跳:那是双崭新的旅游鞋!

他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条胳膊放在桌面上,手指头还“嗒嗒”地敲着鼓点儿。“哎,”他让跷起的那只脚一挑一挑地,得意地招呼我,“这鞋怎么样?妈给我买的。”

我央求妈妈给我买一双这样的旅游鞋已经好久,鞋终于买来,却跑到他的脚上去了!

我走近他说:“是我妈给我买的!”

他一歪脖子说:“怎么是给你买的?你知道我妈刚才给我送鞋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吗?‘我儿子真乖,这些日子天天用功念书,不像以前,做完作业就想出去玩儿。你要是早这样儿,我早就给你买了!好好念吧,你能坚持下去,以后要什么,妈就给你买什么!’——听明白了吧?这是给,我,买,的!”

这回,小子又把“咱妈”改成“我妈”了!这可就不光是一双鞋的问题!我凑上去,用手指着他鼻子说:“把鞋给我脱下来!”

他不但不脱鞋,还站起来,把椅子往后一推,两个拳头一前一后地在自己鼻子前头摆好:“怎么着,找碴儿打架?”

我重复了一遍:“把鞋给我脱下来!”

他一瞪眼:“门儿都没有!有本事使出来!”

我气极了,照着他大脑袋就是一拳,“砰”地打个正着。这小子也不含糊,立刻回敬一拳,打在我脑袋上。我一把薅住他一只耳朵,用力揪;他也伸手扯住我一只耳朵。我另一只胳膊伸过去,勾住他脖子,他又搂住我脖子。我们俩一齐用力,“咕咚”一声,双双摔倒在地板上。我把他按到底下,压住,他一使劲几又翻过来,骑到我身上。我掀他没掀下去,一伸手够着地上的字纸篓,“嚓”一声扣在他头上。他一慌,被我掀个仰面朝天,脑袋“砰”地撞到地板上。这小子急了,跳起来脱下头上的字纸篓一扔,抓住椅背就把椅子举过头顶,要砸我。这玩意儿可不比字纸篓,就算我脑袋真是铁的,也得砸晕。我情急生智,一把抓过小柜子上那个黄纸卷儿一抖。只听得“叭嚓”一声,椅子落在地上,我的“代表”无影无踪了。

哼,就算小子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得听我的。他特别怕那个黄纸卷儿,什么时候都躲着它,更不敢用手去触碰。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这小子也别想逃脱这个黄纸卷儿!

第二天早晨上学,我碰见怪老头儿在他门口的大杨树下打太极拳。他扭头瞧见我,喊我说:“新新,你那个替身儿怎么样啊?”

我不乐意提我们打架的事儿,也怕上学迟到,就回答说:“还可以!”

放学后做完作业,我又想出去玩儿。鞋的事情我也想通了。可不,要是我穿着那双旅游鞋出去玩儿。我妈见我的“代表”脚上没了新鞋,还不问?只能跟那小子讲清道理:他出来的时候归他穿,他回到纸卷儿里,归我穿。

我把他放出来,对他说:“昨天是我先动手,我不对,向你道歉!”

他倒也讲理,连忙说:“没事儿!我还手也不对。再说,又抡椅子想砸你脑袋。真要是砸上,还得了?——想起来都害怕!”

我又跟他商量新鞋的事儿,建议轮着穿。他也同意了,还说:“可不!我待在里头不出来,穿再漂亮的鞋也没用!”

事情好像挺容易就解决了,没想到晚上出了大祸。

我跑出去玩够了回到家,我妈正在我屋里冲着我的“代表”嚷嚷:“跟你说过多少回,什么东西用完了放回原处,别乱扔。你瞧瞧,乱成什么样儿?都快成猪窝了!”

我当然不敢进去。从门缝儿里瞧见那小子手忙脚乱地跟在我妈屁股后头紧着收拾,我暗自好笑,又悄悄溜出去。

我在外头游逛了一阵子,回去时,我妈已经回了她自己屋子,房间里只有我的“代表”。我想他替我挨骂,一定很不开心,想安慰他几句。谁知他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气,一见我进去就笑嘻嘻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房子报销了!”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我的房子啊,就是那张一面儿银色,一面儿杏黄色的纸!我妈说,‘什么破烂玩意儿都往家里捡!’嘁嚓嘁嚓,撕了个稀巴烂!”

我急了,大叫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是重要的东西?”

他把食指立在嘴唇上:“嘘——把你妈妈喊过来,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又嬉皮笑脸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好让你天天拿那玩意儿整治我?”

我扭头朝外跑,他一把揪住我说:“别白费劲儿了!我看你妈要往垃圾洞里倒,就说:‘您倒进去,我不会到楼底下再捡回来?’你妈一生气,就把它填进炉子里烧了!”

我气得发疯,不是怕我妈听见,我早就照准他的鼻子,一拳打过去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到床上:“那……那今天晚上你住到哪儿去?这可怎么办?”

他满不在乎地说:“这还不好办?今儿晚上我睡在你床上,你接着出去玩儿,玩儿个痛快!明天呢,咱们一起见妈妈。妈妈乐意要俩儿子,当然最好;要是妈妈不乐意,那就让妈妈挑一个。当然,妈妈挑的时候,咱们得实事求是地把事情讲清楚:谁是天天用功念书的那个,谁是在外头玩儿的那个。用考试的办法也成,‘择优录取’嘛……”

我怔了一会儿,推开门就往楼下跑。

这回我是去找怪老头儿。只有怪老头儿才有办法把这个坏小子收回去。

可是,我跑到怪老头儿那条街上,一下子傻了眼——

怪老头儿住的那座房子无影无踪了!

也不知是因为楼里又跳起“踢死狗”,唱起“多来米饭”,还是由于他的房子在这儿也被当成“违章建筑”,反正怪老头儿已经无处可寻!

炸糕和滑翔机

星期天吃过早饭,我把妈妈给的20块钱揣在衣兜儿里,上街去买模型飞机的材料。经过怪老头儿的小房子,我站住了。总是有事求着怪老头儿才登门,多不好!应该去看看他。说不定也能找个机会帮他做点儿事,比方说,怪老头儿的蜂窝煤烧光了,替他拉来一车,再不,帮他拾掇拾掇屋子——他那屋子实在太乱了!

门欠着一道缝儿。我敲敲,没人答应,侧耳听听,里头有人哼哼,我就推门走进去。

怪老头儿躺在床上,捂着大棉被,只露出脑袋。脑袋也不全露着,脑门子上还搭着条湿毛巾。我连忙走上去问:“您这是怎么啦?”

怪老头儿一脸苦相,哼哼唧唧地说:“唉哟,我准是快死了……脑袋疼,肚子也疼,腰还酸腿也疼……唉哟,唉哟……”

我着急了:“来,我扶您上医院!”

怪老头儿大叫起来:“我不上医院!我不上医院!我不打针!”

我说:“那我给您买药去!”说着就往外走。

怪老头儿又大喊大叫:“我不吃药!我不吃药!吃药多苦,还不如吃炸糕哪……”

我没听清,扭头问他:“您说吃什么?”

怪老头儿生气了:“炸糕!你怎么连炸糕都不懂?就是糯米粉包的,里头有小豆馅儿,豆馅儿里还搁好些桂花、白糖,包好了再放进油锅里炸……药好吃还是炸糕好吃?真是傻瓜!唉哟,唉哟……疼死啦!”

这回听明白了,我赶紧朝外跑,一边跑一边想:是嘛,我生病的时候不是也想吃点儿什么?比方说,橘子,还有汽水、冰棍儿。

跑到小吃店,我买了6个大炸糕,六八四块八。明知道老头儿吃不了这么些,吃不了怕什么?还有我呢!反正是老爷爷剩下来的,回去报账的时候我妈也说不出什么。

我捧着沉甸甸的一包子热炸糕飞跑回去。

怪老头儿连忙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一个大炸糕,三口两口就没了。我又递上一个去,又没了。六个都吃光,老头儿舔着嘴唇,眼巴巴瞧着我手里那张油乎乎的纸。

我二话没说,又跑出去。这回我把剩下的几个钱儿全掏出来,总共买回19个炸糕。怪老头儿见我回来,高兴得把两腿垂到床下来,伸过一只手。我递过一个去,他就吃下一个。我这只手就跟乒乓球“推挡”似的,一下接一下地往前送,“叭叭叭叭”,老头儿一口气把19个大炸糕全吃了!

吃完,怪老头儿快活地说:“好家伙,总共吃了八九个!”

我心里话儿:您谦虚啦,总共是25个!

怪老头儿自言自语地说:“再吃俩还行。不过饮食需要节制,特别是我这个岁数儿……对,不吃啦!”

我替他拾起地上的湿毛巾,正要递到他手里,怪老头儿早把两只油手按在自己衣襟上乱抹一气,擦得干干净净。我羡慕地看着他,不由得说:“要是我这么干,我妈准得扇我一个耳光……”

怪老头儿说:“我妈不管我!”

我朝四下里看看,问他:“您的妈妈住哪儿?”

怪老头儿说:“噢,不住哪儿。我70岁那年,我妈就没了。活着的时候,老管着我!不完成作业不行,不洗脸不行,乱擦手也不行。其实往哪儿擦不一样?擦在毛巾上,毛巾不是也得洗吗?没绕过这弯儿来!这回没人管着我啦,爱怎么干就怎么干,真叫棒!”

怪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穿衣服。我说:“您……病好了?”

怪老头儿说:“当然啦!怎么着,不乐意让我好啊?”

我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说,您还没吃药……”

怪老头儿说:“你说这个呀?人跟人不一样。有人生病得吃药;有人生病得打针;有人生病非吃橘子、喝汽水不可;也有人生病得吃炸糕。好比说我吧:一吃炸糕病准好!”

我在盆里洗洗手,帮怪老头儿叠被子。他拦住我说:“不叠不叠!叠了,晚上还得打开,多麻烦!再说,一叠,把里头的热气都放跑了,可惜不?”

怪老头儿又问我:“你今天找我是什么事儿?”

我说:“今天没事儿,就是瞧瞧您。我上街去买模型飞机的材料,打这儿路过。”

怪老头儿眨巴着眼睛:“你说买什么?”

我又重复一遍,看出老头儿还不明白,就给他解释:“是一堆木头片儿,装在一个纸口袋里。回来用胶水把木头片儿粘成一架木头飞机,再糊上纸……”

我本来还想告诉他,我在学校滑翔机比赛得了第一,要参加全区的运动会,想做一架更好的滑翔机。可是忽然想到这一架飞机早进了怪老头儿的肚子,就没心思往下说了。

怪老头儿说:“木头片子呀?那玩意儿还用买!我这儿有的是,回头你带点儿回去就成了。”

我说:“可不是什么破木头片子都成。挺光、挺薄的,还得轻。我是参加比赛。我们把飞机扔起来,看谁的飞机在天上停留的时间长。时间最长的得第一,还给发奖呢!”

怪老头儿说:“那就更合适了——你跟我来!”

他一掀门帘儿,把我领进里屋,朝天棚上看。我随着仰起脸,看见天棚是一条一条薄板儿拼的。

我问:“您说的就是这个?”

怪老头儿说:“没错儿!”

我心里非常感动。怪老头儿为我做架模型飞机,居然要拆房!

怪老头儿像是猜出我心思了,说:“根本就不是拆房。我干吗要拆房,闲的呀?那些板条儿跟天棚没一点儿关系,在上头单摆浮搁着,明白不?”

我一点儿都不明白。“看你这孩子挺大的脑袋,像是挺聪明的,怎么连‘单摆浮搁’都不懂?这就是说,那些薄板儿不是钉在上头,也不是粘在上头,是它们不乐意在地上待着,自己飞上去的。这回明白了吧?”

这回我更糊涂了。

怪老头儿说不清楚,急得直跺脚。他到底想出个办法,把椅子搬到桌子上,然后爬上去。“你瞧着!”怪老头儿站在顶上,朝下喊一声,接着用双手抠住一条板子。那条板子果然跟天棚“没一点儿关系”,挺容易就拿下来了。老头儿把板子夹在胳肢窝底下,来到地面上。

他紧抓着板子,平举双臂,对我说:“你再瞧!”

说着,他松开两手。那块板子一得到自由,立刻向上飘去,“啪”的一声,又贴到天棚上,就好像它是片铁皮,天棚是块大磁铁。

我傻了眼。“看清楚了吧?”怪老头儿见我惊得发呆,不由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破木头片子’!告诉你说吧,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要是没天棚挡住,它们就一直朝上飞,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我十分纳闷:“为什么会朝上去呢?”

怪老头儿说:“为什么不朝上去呢?这是飞天树的木头!”“飞天树?”“就知道你没听说过!”怪老头儿美得不知道怎么待着才好,一蹿坐到桌子上,拍着桌面说:“来,你也坐下!——不用说,‘云里峰’你也没听说过。现在我就给你讲讲。这事说来话长:我的怪老头儿的怪老头儿的怪老头儿的怪老头儿……我说了几个‘的’了?”

我一边念叨,一边掰着手指头数,回答说:“四个。”

怪老头儿说:“才四个呀?不这么说了,太麻烦!这么说吧:我的有678个‘的’的那位怪老头儿。他年轻的时候是条好汉,勇敢得不得了。我们老家有座大山,最高的地方叫‘云里峰’。谁也没见过云里峰什么模样,因为太高了,老在云彩里头待着。大伙儿都说那上头有象牙虎,谁上去就吃了谁。有人不信,上去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也就没人敢再上。“我的有678个‘的’的那位怪老头儿不服气,说:‘我就不信,非上去瞧瞧不可!’带了一大口袋干粮和一柄大斧子就走了。“他爬了十天十夜,到了云里峰顶上。到了那上头一看,没见着象牙虎,倒见着一棵大树。没见过这么大的树!树顶在云彩里头,也不知有多高。那就看看有多粗吧,他把干粮袋和大斧子撂在地上,绕着大树走。从清早一直走到天黑,他这才绕了一周,瞧见了自己放在地上的东西,也累了,就背靠大树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要下山,他觉得大树上那些藤条不顺眼。藤条足有好几百根,每根都有水缸那么粗。它们好像成心不让大树往高里长,紧紧地勒着,都嵌到树干里去了。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很生气:‘你们这些无赖,靠着人家往上爬不算,还打算把人家勒死!’他就抡圆了大斧子,朝藤条猛砍起来。一气儿砍了九天九夜,到第十天天亮的时候,就剩下一根藤条了。“他听见什么东西在脚底下‘喀吧喀吧’响,又觉得眼前这面墙——就是树干,晃动起来。他也没好好想想,心说:‘砍完了再说!’把最后这根藤条也砍断了。“这一下子可不得了,就听着‘轰隆隆隆’!‘哗啦啦啦’!‘呼——呼——’好家伙,脚底下忽然冒出一座小山,把他举起来,接着小山崩裂,四面八方都有石头和土向他盖过来,海浪似的!为了不淹在里头,他拼着死命往外扒。扒出来一看,你猜怎么着?哎哟,那棵大树连根拔起,正呼呼呼地朝上飞呢!“原来这是棵飞天树。那些藤条原是管着它,不让它飞走的。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不知底细,愣把藤条全砍断了,它可不就飞走了么!你猜猜,新新,那棵飞天树飞到哪儿去了?”

我问:“飞到哪儿去了?”

怪老头儿神气活现地说:“月亮上!它飞呀飞呀,不停地飞,飞着飞着,树梢在后,树根朝前,‘嚓’一下就插到月亮上了!不知道吧?月亮上那棵大树,其实就是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栽上去的!”

我忍不住说:“不对吧……月亮上没有树……”

怪老头儿说:“怎么没有!这还有错儿?你等月亮圆的时候,在咱们这儿都瞧得见!”

我说:“那上头真没树。有人都上去了,是两个美国人,坐火箭上去的。一个是官儿,一个是兵。按计划应该是那个兵先从登月舱里走出,踩到月亮上,可是那个官儿想占第一,就说,‘我先上!’后来那个兵才上去。”

怪老头儿怀疑地盯着我,好像我在撒谎。好一会儿,他才犹犹豫豫地说:“你讲得倒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我说:“真的,不骗您!电视里都放了。您没看电视啊?”

怪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家没那玩意儿……我看那玩意儿有点儿害怕,看一回就不敢再看了——怎么里头总是打仗,还杀人?”

我说:“登上月球那个电视不打仗。赶明儿再演,我来叫您。您一看就知道那上头没树了。都是石头,连水都没有,也不下雨,树怎么长啊?”

怪老头儿还是半信半疑地盯着我:“你敢说,那上头真没水?”

我说:“保证!”

怪老头很泄气,不说话了。我赶紧安慰他说:“其实不一定。也没准儿您的那位多少个‘的’的怪老头儿……”

怪老头插嘴说:"678个!”

我说:“是啊,也没准儿他活着那时候,月亮上还有水呢……”

怪老头儿果然高兴起来:“就是嘛!反正那棵大树是飞上去了,这绝对没错儿!”又指指头顶说:“这些飞天树的木头就可以证明!”

我不明白:“那棵大树连根儿飞走了,这些木板是哪儿来的?是不是还有别的树?”

怪老头儿说:“你听我说呀!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一看大树飞走了,就在云里峰上找起来,想再找着这样的树。真可惜,这种树再没第二棵。他很难过,嗐,原想做好事,结果干了一件坏事!就在这工夫,他看见一块大石头底下露出半截子东西,像是一把大刀的刀鞘。他用力把这件东西抽出来,仔细看,是个大豆荚。大豆荚鼓溜溜的,可是拿在手里特别轻,好像要飘起来。看来这是大树飞上去的时候,从树上震下来的,又被树根拔出的碎石头压住。他紧紧攥着大豆荚,用手轻轻剥开一个角儿。里边露出一颗很黑很亮的种子,有鸡蛋那么大。他再往下剥,忽然‘吧’一声响,豆荚爆开来,一串黑鸡蛋直朝天上飞去了!亏得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颗。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再飞掉了!“他回到家立刻在院子里挖一个特别深的坑,把种子埋下去,上边还压了一块大石头。刚浇上水,就有一根小苗苗绕过石头冒出来。嗬,长得真快,跟气儿吹着似的!他怕树再飞上去,就找来一条粗绳子,把树缠起来,又锯了一段一段的木桩,钉进树四周的地里,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到木桩上。他干完这些,那棵树已经长得很粗了。他正要再取些粗绳子来,就听见脚底下‘咔吧咔吧’响,大树又摇晃起来。哎呀不好,大树又要飞上天!“他跳上去抱住大树,回头向我678个‘的’的奶奶喊:‘快拿绳子来!’就在这时候,呼啦啦一片响,大树带着我的678个‘的’的怪老头儿直飞上天了!“幸亏他腰上还别着那把锯子。他想,要是我飞到月亮上去,那上头连水都没有,我喝什么呀?——喂,赵新新,说真的,那两个美国人在月亮上头,要是渴了怎么办?”

我说:“他们带着行军水壶,里头装满了可口可乐。再说,人家有火箭,在月球上待不了多大工夫,就坐火箭回家了!”

怪老头儿说:“噢,是这样!所以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心里想:‘不行,我可没火箭,不能再往上飞了!’但是他又不敢松手,一松手掉下来,非摔成肉饼子不可。他挺聪明的——我们家的人都聪明!他就想:‘我应该把我抱着的这一截儿锯下来,让这一截儿往上飞的劲头儿跟我的体重一样,这么着,我就可以停在半空了,再慢慢想办法’……“他开始估算,估算好了长度,往上爬了几步,左手攀住一个树杈,右手就下锯了,‘嚓嚓嚓嚓’!等到把大树拦腰锯断,嘿,估算得还真准!眼看上头那大半截子树干,连同树顶,像个大蘑菇似的,离开了他,直朝上飞;他自己抱着的这小半截儿,可就停在半空中了。“接下去,他把自己抱着的这截儿轻轻锯下一小块儿。果然,他慢慢地、慢慢地往下降落,平平安安地回到地面上。“回到家,他找了一块比自己身体还重些的大石头,把这一截树桩压住。他有五个孩子,都淘气,为了防备万一,他又把这截树桩锯成薄片,哪个薄片也不会把最小的一个孩子带上天去。他把这一摞薄木片又用那块大石头压住。“就这样,还是出了事。有一天,五个孩子趁他们爸爸不在家,爬到那摞木板上,一齐用力,把大石头推下去。他们想飞起来开开心。可是石头推掉,木板并没飞起来。他们觉得没意思,正好妈妈叫他们吃饭,他们就一齐往家跑。有一个孩子比另外四个慢了一步,没想到他一下子被那一摞木板托到半空中去了!“我678个‘的’的怪老头儿正好走进院子。他大叫一声跑上去,虽然跳起来老高,还是没抓住。他朝上喊:‘坐稳,别翻下来!可是要想办法把板子撤下一块来!’那孩子别看很小,一点儿都不慌——我们家的人都遇事不慌!他趴到板子上,把一只手伸到底下,撤下一块板子。那摞板子上升得慢些了。‘再撤下一块来!’又撤下一块。撤下的板子往上飞,越飞越高,无影无踪。可是撤掉了几块以后,剩下的一摞板子开始下降,把那孩子稳稳当当送回地面。“后来呢,剩下的薄木板就一代代传下来,一直传到我手里!”

怪老头儿说着,又仰头看天棚,我也不由地往上看。怪老头儿一乐说:“怎么样?这回不说是‘破木头片子’了吧?你们不是要比飞机在天上待的时间长么?拿我这板子去做一架,准比谁的都强!”

我紧紧抱着怪老头儿给我的一块木板儿回家了。

一进屋子,我就忙起来。

这木板削下的木屑都朝天花板上飞。削好的木条儿、木块儿和木片儿,一不小心就贴在天棚上下不来,我只好搬梯子爬到顶上去拿。后来我想出个好办法:把雨伞撑开,绑在桌腿上,钻到伞底下去工作。这回它们再飞起来,都贴在伞上,一举手就够下来了。

滑翔机骨架做好,再糊上纸,果然拼命往上跑。我用一根尼龙线把飞机拦腰拴住,牵着尼龙线,飞机就停在半空,跟牵着个气球似的。比赛的规则可不允许用线牵着,我就又想出个高招儿。我把尼龙线这一端拴在椅背上,找来一大张破牛皮纸,撕成一片儿一片儿的,往飞机上糊,一直糊到那架飞机再不往上挣、也不落下来为止。

到了比赛那天,运动场里坐满了全区各小学的同学和老师,足有四五万。那些滑翔机的选手拿着自己漂亮、轻巧的飞机,一个个都很神气。看见我的飞机,他们全都哈哈哈地笑起来:“快来看哪,牛皮纸糊的飞机!”“有20斤重,还比赛呀?回家待着去吧!”“头一回看见飞机上打补丁,嘻嘻!”“你们别瞎闹,人家这飞机立过战功,让火箭击落过!”

……

大伙儿围住我,足足地一通起哄。

怪不得他们那么神气,成绩都不错。有个选手还打破了这个项目的全国纪录。

轮到我出场,大伙儿都憋不住笑。可他们谁也没想到,我的飞机一弹射到天空中就不下来了!随着微风,它在天上荡来荡去。裁判员老师们都惊奇得睁大眼睛,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看手里的跑表。大喇叭“哇啦哇啦”响起来:“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现在场内上空飞行的滑翔机已经超过了世界纪录!这是123号选手赵新新的飞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向赵新新同学祝贺!看哪,它还在继续滑翔,看哪!看哪!”

其实播音员不喊,大伙儿也早把眼睛瞪得溜溜圆,使劲看着呢。

所有的项目都结束了,我的飞机还在天空中翱翔。大家欢呼了五六个钟头,早喊累了,肚子大概也饿了。我很着急,脑门子上都是汗。真糟糕,忘了设计一个让它降落的装置,这可怎么收场啊!

还好,天空中飞来一片乌云,“哗啦哗啦”下起雨来。飞机上的牛皮纸淋湿了,变得沉重,它终于缓缓地降落下来。

据大喇叭说,我的滑翔机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这个新纪录超过原世界记录6小时39分54秒2!

我最要好的朋友

这一天的作文题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叼着圆珠笔杆,盯住黑板上这几个字出神。我先是要写顾欣,忽然间想起顾欣上回把多出来的一张足球票给了徐晓冬。如果我写顾欣,顾欣却写了徐晓冬,那显着多没劲!又一想,写别的同学也一样——我写了人家,准知道人家也拿我当最要好的朋友?

干脆,我写怪老头儿。

除了班上的同学,我最要好的朋友肯定是怪老头儿!

怪老头儿帮我治好了肚子疼,他还给我变出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代表”来,让我每天能偷着出去玩俩钟头,还有,老头儿帮我在滑翔机比赛里夺取了冠军。后两件事是我的秘密,不能说出去。为了玩两个钟头,后来倒了大霉,能说出去吗?再说滑翔机,“噢,原来你是靠着怪老头儿飞天树的木头哇!那能算你的成绩吗?”所以,我只写了怪老头儿怎样治好了我的肚子疼。

我觉得我这次作文写得挺不赖,说不定讲评的时候还能在班上念呢,可没想到,蔡老师竟用红墨水在后头批了四个大字:

一派胡言!

那个惊叹号还写得特别大,一看就知道蔡老师很生气。

果然,作文讲评的时候,蔡老顺说着说着扶扶眼镜,板起脸来:“但是也有同学对待作文很不严肃,张口就来,胡扯一气!比方说赵新新吧,说他肚子里有虫子,打不下去,一个老头儿给他吃下去两只鸟儿,靠着鸟儿把虫儿吃光了,鸟儿在肚子里头飞,还叫唤!”

教室里响起一片“哈哈哈”的笑声,可是蔡老师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我不敢反驳,只是小声嘀咕一句:“这是真的……”

蔡老师还是听见了,一指我说:“怎么着赵新新,你还挺不服气?你站起来说,让大家都听听!”

我站起来,偷偷看我的同桌李明。大伙儿哈哈笑的时候,李明没笑,这会儿,他那样子显然是同情我的。我胆子大些了,说:“是真的。李明都听见了……”“什么什么?”蔡老师瞪大了眼睛,“李明!”

李明犹犹豫豫地站起来,说:“上课的时候,我真听见他身上有鸟儿叫……我还当是在他衣兜儿里,一摸,没有。伸手到他书桌里摸,也没有……”“莫名其妙!”蔡老师生气地说,“没有,就是在他肚子里呀?你也发昏了!肚子是鸟笼子吗?鸟儿要有空气才能活,连这么点儿常识都没有?”

虫子要不要空气,它们怎么能在肚子里活着?赵新新天天吸进去那么多空气,鸟儿就不许沾点儿光?再说,打那以后,他肚子确实就不疼了嘛!——我看李明要是想说,还有不少可说的。可是李明害怕了,他口吃地说:“兴许是我没听清……没准儿他饿了,肚子响……也没准儿是窗户外头的树上,落了两只鸟儿……”

这才真叫“胡扯一气”呢!我那天早晨一高兴,吃了五根油条,饿什么!再说,肚子响跟鸟儿叫一样吗?再说,空气污染得麻雀都没几只了,哪儿来的会“滴溜儿滴溜儿”叫的鸟儿,还偏落在你那棵树上!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我碰上蔡老师,他瞥我一眼,扑哧一乐说:“你躲什么呀,我又不咬你!”

瞧出蔡老师情绪挺好,我胆子大起来,一边跟上他走,一边对他说:“告诉您吧蔡老师,我讲的都是真事儿……”

看见蔡老师皱起眉头,我不等他开口,一连气儿把我是怎么碰上怪老头儿的,还有他那些怪事儿,全讲了。当然,除了我的秘密。

蔡老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唉,都是你们看童话看坏了!我早说过,多读点儿课外书有好处,可是童话那类玩意儿要少看!”

说完,蔡老师怔了怔,又问我:“你说的那个……那个……他把一摞纸一抖,就变成一座房子?”

我来了情绪:“那还有错儿!我亲眼看见的嘛!那怪老头儿原先住别处。人家说是违章建筑,他一生气,‘啪’那么一拍,就把挺大一座房子拍成个纸片子,叠起来揣进怀里。他瞧着我们近处那条街好——路边有一大片空地,还有两排大杨树,就掏出那叠纸一抖落,一撒手,嘿,马上就出来一座房子——不是帐篷,真正的房子!”

扭头看见蔡老师的眼睛发亮,我明白了蔡老师为什么别的不问,单问房子。顾欣有一回告诉我,蔡老师差点儿让煤气给熏死。他说蔡老师没房子,全家住他姐姐家的厨房。厨房地方太小,没法儿放床,蔡老师就靠墙又钉了个碗架子,其实这个不是碗架子了,是睡人的。蔡老师的小女儿睡在底层,姜老师睡在中间,蔡老师在最上层。厨房里有蜂窝煤炉子,那回也不知怎么了,蔡老师梦见有人使劲掐他脖子。他就喊,可喊不出声儿来,想动,也动不了。亏得那碗架子的木板特别窄,他稍微一挪窝儿,就掉下来了。掉下来正砸在铁菜锅上,铁菜锅一跳,木头把儿又正好敲在他脑袋上,“梆”!这一敲,倒把他敲明白了,他心里想:“不好,煤气中毒!”

可他还是喊不出来。手底下恰好是火钩子的把儿,蔡老师就把火钩子立起来敲炉子:“当,当,当,当……”

他姐给敲醒了,从屋里走出来骂:“半夜三更的,这是瞎闹腾什么!”一看,哟,不是“瞎闹腾”,三个人都死过去了,火钩子也扔了,这才叫来急救车送医院……

顾欣讲得比我生动,因为他爸跟蔡老师是好朋友,蔡老师常去他们家下棋。蔡老师眼睛发亮,准是不想再梦见人家掐他脖子了!

我说:“您要是不信,就跟我走几步。拐过弯儿去就瞧见怪老头儿的房子了!”

蔡老师说:“房子哪儿没有?就是不能像你说的那样。那也太玄啦!”

别瞧嘴里这么说,他还是跟着我拐了弯儿。

怪老头儿正蹲在门口抡锤子,砸一块铁皮。除了那回他得“炸糕病”,我什么时候见着他,他都忙乎着。“是铁头哇!”怪老头儿向我打招呼,“这位是……”

我连忙说:“是我们蔡老师!”

怪老头儿拾起地上的铁皮,站起来:“蔡老师,您屋里坐!我这儿老没人来,怪闷得慌的。您象棋下得棒,咱们今天杀一盘!”

蔡老师笑着说:“哪里,哪里!”眼睛却转向我。我急忙向他摇摇头,表示我没说过。蔡老师的笑容里立刻透出惊愕,显见是猜不出老头儿怎么会知道他象棋下得好。我心里十分得意:怎么样,没跟您瞎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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