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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2 05: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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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朔

出版社:华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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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殛之剑幽记

剑殛之剑幽记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剑殛之剑幽记作者:阳朔排版:skip出版社:华语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01-01本书由北京大吕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险脱魔爪

所有人都立即隐藏到草丛中,乱石后。

许飞扬明知无用,还是拔出剑来,反手拖住沈家秀,钻入齐腰深的荒草中。

空中的骑士开始动了,在这一片天空中来回巡弋。众人看到马蹄依然翻飞,如同在地面上一样,也清楚的看到白色条纹状的马腹。

那两道电射似的红光从空中扫向地面,一寸寸搜索着,草丛和乱石并不能遮蔽住它。“糟糕,他会发现的。”沈家秀低声骇然道。

许飞扬的心里也涌起一阵恐惧,他用手捂住胸前的魔印,尽力贴紧地面,心里不停地念诵师门“心不动诀”。

每个被那两道红光照射到的人,都觉得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仿佛是被一双邪恶的眼睛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逐分逐寸扫描了一遍似的。

伏身草间的张小明便感受到了这种羞辱,当他看到那两道红光又转向左侧的苗玉时,忽然怒不可遏。

从草中冲出,抖手打出两片纸,迎向那两道红光,大骂道:“何方邪物,敢恁的无耻?”

那两片纸被红光射到,登时粉碎,然而红光却也随即消失。“下方何人,敢与本王作对?”空中那位王者讶然道,在他行径的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只有伏身躲避的份儿。“休得鲁莽!”大智神僧喊声已近,听上去他正疾驰而来。

张小明正要说话,却见空中两名骑士策马向他俯冲而下,伸手向他抓来。

张小明左手一抖,十余道磷光打出,那两名骑士似是颇为畏惧,策马向两旁闪去。

旋即一道黑影向张小明扑去,张小明一吹,那十几到磷光已然不见,一双蒲扇大的手掌继续向张小明肩头抓去。

许飞扬在旁看得分明,却是幽灵王从马上探身而出,身子蓦然拉长,身躯也涨大了几十倍,手掌却已堪堪抓到张小明肩头。

刹那间他心中畏惧全消,一声清啸,剑已刺出。这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他和张小明之间还有十几丈的距离,殊不料他一剑刺出,剑竟飞起,他也被印剑飞起的力量所带动,直飞空中。

一道耀眼的剑芒射向幽灵王庞大的身躯,他似是犹疑了一下,身子一缩,便又成原来的样子,端坐马上不动。“身剑合一!”沈家秀在心中惊叹道,不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他虽不会武功,胸中所藏武学见识和眼力并不逊于任何一派宗师,却未料到许飞扬武功已臻此境界。“尔是何人?所用是何武功?”幽灵王隐伏千年,重履中土,却没想到两个小娃娃也敢向自己挑战。“我是剑仙门许飞扬。正是你要找的人。”许飞扬凛然不惧,他宁愿幽灵王只找上自己,放过其他的人。“剑仙门?”幽灵王似是诧异,心中却隐生畏惧,他上一次便是在许正阳剑下被打得形神俱散,虽赖魔尊之力得以不死,却也未能自行恢复。

直待魔尊复出方得以重获灵力,所以对剑仙门最是忌惮。

同时他也感应到:上次与他对抗的那个“邪神”正全速赶来,自己虽恢复了两成灵力,却得来不易,如不慎毁在中土邪神手上,只有重回总教恢复了,岂不误了大事?

他手中权杖一挥,这队骑士登即御虚飞行,瞬息间已不见。

众人仰望空中,除一轮明月外已别无一物。

然而幽灵王和那队骑士的影子依然凝固在众人脑海中。“我佛慈悲。”一声佛号过后,大智神僧已从空中电射而至。

他头上热气蒸腾,白雾氤氲,显然是把体内神功已发挥至极致了。

众人纷纷从草丛中、乱石后走出来,张小明握着许飞扬的手,兀自惊悸犹存,适才幽灵王那一抓虽然没触到他的身体,却把他的心紧紧攫住了,至今仍不能放松开来。“大师,您可真是总在适当的时刻在适当的地点出现啊。”沈家秀笑着说。

大智神僧的到来无疑给每个人吃了一枚定心丸。“好险!好险!”大智神僧连连叹道,头上白雾渐敛,最后缕缕如白烟般收回他的头中。

众人看了,既惊异又觉得好玩。

沈家秀知道他所说的“好险”的意思。

魔印虽被许飞扬以心法和印剑克制住,但如果被幽灵王的“魔眼”搜索到,依然会被发现。

幽灵王的灵力便来自魔尊,而魔印正是魔尊魔功全盛时期以灵力幻化而成。

如同母子一般。自然会有特殊的感应,或许幽灵王正是感受到了魔印,才驻马空中,用魔眼仔细搜索这片地面。

假如真被他发现了,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论是大智的神功,剑仙门的威名,还是所有人的力量,都无法抵挡幽灵王和他这队幽灵骑士,想保住魔印是绝无可能的。“他怎么走了?我没有伤到他啊你?”许飞扬既不明白幽灵王何以不战而走,更不明白自己何以能“身剑合一”?

这和“剑芒”一样都是“心剑仙功”第二层次的境界,他却明白自己的内功依然只在第一层次上逡巡徘徊,何以发剑出招便升华到了第二层次,莫非真有天助?“大师,又是您在帮我。”许飞扬恍然大悟。

他想到自己破欧阳震旦的魔功禁制和与欧阳震旦对敌时,都是大智神僧从后传输功力,他剑上才得以吐出“剑芒”。

适才那一式“身剑合一”也必是他从旁襄助无疑。“许门主误会了。”大智笑道,“这次可与老衲无关,而是你自身功力所致。”大智神僧在远处便已发现幽灵王在空中停驻搜索,已知缘由。

他一面运元神向幽灵王挑战,一面向这里疾速飞掠,委实已无余暇为许飞扬传输功力了。

众人都既羡慕,又钦服地看着许飞扬,那一式“身剑合一”,既似月下神仙,剑上那道剑芒,更似神光突射,真不愧“剑仙”之名。“他是被剑仙门三个字吓走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幽灵王也不例外。”大智神僧又说道。

大家都围坐在沈家秀的帐篷里。

幽灵王可能去而复返,七星夺魂镖也可能在附近潜藏,人人都不敢轻松大意。

大智神僧在众人的追问下讲述了他截住欧阳震旦后的经过。

他在空中截住欧阳震旦后,欧阳震旦佯装要追击许飞扬他们,骗得大智神僧到了正面,他却伺机退回庄里。

大智神僧担心的只是魔印的安全。魔印既已出庄,他也就任由欧阳震旦入庄去搜索挖掘去了。

但他还不敢大意,留在原地监视欧阳震旦的动向,即便看到荣智和车子胤大批魔教武士出庄追击,他也未加拦阻,能对许飞扬一行人构成致命威胁的只有欧阳震旦。

他等了许久,估计许飞扬一行已去得远了,才准备离开。却听到欧阳震旦一声狂吼后跃起在半空中,随即便是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烟。

他看到欧阳震旦在火光中身躯左右摇晃,如同醉汉一般,险些跌入火里。

但最终还是稳住身形,向远方逃去,他追上去想看个究竟,欧阳震旦显然是受了重伤,知道非他之敌,拼命逃窜,最后竟钻入一座深山的洞穴中没,大智神僧并无意伤他,又惦记许飞扬这面,便掉转方向追赶他们来了。

沈家秀的分向分兵之策,不仅让荣智和车子胤茫然不知所适,大智神僧一开始也闹糊涂了。

他跑了不少冤枉路,直到找到一个警卫头领,才问明白许飞扬一行人的去向,这才一路直追上来,恰好又撞上了幽灵王。

听说欧阳震旦并未被炸死,众人都唏嘘惋惜不已,倒仿佛是听到了好友下世的消息一样。“大师,您的武功远在那魔头之上,为什么不下手除掉他啊?”苗玉不解的问道。这也是许多人久存心中的问题。“大师慈悲,不忍杀生,欧阳震旦虽是魔头,究属人类。”沈家秀代答道。“沈庄主所说只对了一半。”大智神僧说,“老衲不履红尘已近两百年,尘缘早绝。

杀生之戒当然绝不会开。

不过对欧阳震旦这类魔头,老衲倒不会手软。

即便不开杀戒,也当废除他的魔功,正是无量功德,何吝而不为。

只是他破不了我用九阳神功练就的金刚不坏体,我对他的魔功却也徒唤奈何,所以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大师,您说欧阳震旦受了伤,他会不会伤重而死啊?”张小明问道。“应该不会吧。”大智神僧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想用你家的诅咒功加重他的伤势,让他一命呜呼吧?”“非不想也,实不知行之有效否也。”张小明顺势套用了大智神僧的一句话。

众人都笑了,但也只有沈家秀和大智神僧知道天师府这项“诅咒功”,连许飞扬也并不知情。

天师府的武功乃是由远古时期的巫术发展演变而来,其中“诅咒功”、“祈祷功”便是最著功效的两种。“诅咒功”正如其名,只是对他人施以诅咒,可以一天内把一个壮牛似的大汉诅咒至死,也可以对别人的兵刃施以诅咒,让它击什么都不中。

虽迹近荒诞,有时却颇具神效,天师府位列五大世家之首。

武功高绝固然是主要原因,而种种诡秘不可解的巫术更令江湖中人敬而畏之,不敢与之争锋。“祈祷功”则比较简单易懂,就是念动咒语祈祷九天诸神,为自己和他人增加功力,却也只有在与人对阵时有效,而所增加的功力在对阵后便杳然无踪。

这两项功法到后来已成为不传之秘,只有天师和嫡传子弟才可以修习。

就是怕有人滥用“诅咒功”。

必会遭致天谴,连带天师一脉并受其殃,江湖中人也渐渐不闻其名了。

张小明的“诅咒功”并未修成。

即便修成也不敢对功力高于自己的人滥施“诅咒”。

一旦“诅咒”对方不成,就会变成对自己的“恶咒”了。

不过“诅咒功”对有病或受伤的人最见成效,其理不言而喻。“你那项功法对常人或许有效。”大智神僧又说道,“但对欧阳震旦的魔功却属无用。“中土各派武功中,只有剑仙门的武功才是破除魔功的利刃。”

张小明吐了吐舌头,打消了对欧阳震旦冒险施以“诅咒”的念头。“少天师,诅咒功是什么功啊?我怎么没听到过?”沈丹馨好奇地问道。“就是你恨一个人,就天天在心里想着让他死,念念不绝,他就死了。”“这法子有效吗?”沈丹馨不信地睁大眼睛。“小姐,他骗你的。”苗玉笑道,“这法子若有效,世上的人早死光了。”“有效,真的有效,不骗人。”张小明举右手郑重保证。“真的?”沈丹馨和苗玉齐声问道。“真的,一天无效你就念上两天,一年不灵你就念上两年,有个六七八九十年肯定能咒死他。”

沈丹馨和苗玉笑得直打跌,其他人也笑得不得了。

不知不觉间,幽灵王的阴影却从大家心上移开了。

沈禄和高炳勋两人抬进一张大食桌,随后侍卫们依序为各人摆好杯碟碗筷之属,而后便是酒肉饭菜。

虽在旅途中,依然堪称丰盛。

自早上以来,大家都是粒米未入饥肠,早已饿得后背贴上前腔,既经生死患难,彼此间也都熟络异常,如家人一般。

当下无人谦让,都大饮大嚼起来,只有大智神僧依然只是清水干果,不过对充溢帐篷内的酒肉香气也并不介意。

沈禄和十几名沈家秀的贴身侍从在帐篷内站立伺候,侍卫统领高炳勋则在帐外布置岗哨和巡逻。“远斥侯,谨烽火”正是他在皇家禁卫军中学到的入门常识。

高炳勋是沈家心腹亲信中唯一部姓沈的人。

高家也是武林望族,高、苗、曾、颜曾被武林中人称为“四大家”,虽远不及五大世家那般煊赫,却也曾经是中土武林四大支柱。

时移境迁,高家式微,苗家除名,曾、颜两家子孙凋零,气恹恹不振,“四大家”几乎成了众人触景生情,缅怀往昔峥嵘的废墟了。

一心想重振家声的高炳勋,知道根本无法逾越“五大世家”这五座高峰,只好另辟蹊径,选择在军界出头,竟欲以自己在军界的功业重树家声。

所以他原名高树声,他投身天元帝的禁卫军后,几年间便以他的不凡的身手、勤勉、恭谨和忠心得到天元帝的赏识,晋升为御前侍卫,成为宫中的红人,天元帝亲自为他改名“炳勋”。

谁知沈家秀在一次觐见天元帝时,也看中了他,便以一斗明珠为贽,向天元帝要他去任沈庄的侍卫头领。

高炳勋本来不愿放弃已经在望的锦绣前程,无奈天元帝视沈庄为自己的“国库”,巴不得有自己亲信的人为自己守着,何况那一斗明珠耀眼,更难婉拒。

便解除了高炳勋的军职,命他去沈庄就任沈庄侍卫——高炳勋眼中“民兵队伍”的统领。

他怏怏不乐的上任后,才发现沈庄的侍卫、警卫两军远比天元帝禁卫军还要精良,只是人数少了一半。

而沈家秀待他如兄若弟,视为左右手。

令他倍感知遇,便把对天元帝的忠心又都转到沈家秀身上。

高炳勋一任就是十几年,不仅位高权重,薪水丰厚,而且在沈家秀的口头指导下练成了几项武林绝技。

若非沈庄有禁令:不许进入江湖,他真想重返武林,去圆旧日之梦了。

高炳勋巡查一圈,见明岗暗哨均已就位,周遭亦无异常情况,才放心返回。

沈禄迎面走过来,笑道:“高兄弟,你快去吃饭吧,我替你守一会儿。”“岂敢。”高炳勋笑着说,“庄主和客人都吃过了吗?”“都吃过了,连我都吃完了。你快和弟兄们去吃,然后换回外围的弟兄。”

高炳勋应了一声,抬头看见明月在天,周边稀稀朗朗的散布着几颗星星,云淡风清,天幕湛然。

沈禄也看了一会儿,叹道:“都是魔教妖人闹的,镇日里天昏地暗,也没个昼夜,如今连月白风清的夜晚都觉得难能可贵了。”

两人正欣赏着这良辰美景明月天,忽见远处关墙上亮起火把,虽相隔甚远,依稀可听闻人语喧哗,马嘶蹄踏声,旋即便是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夜开关门,发生了什么大事?”高炳勋大惊道,他担任宫中侍卫多年,知道虽然国家承平日久,但九大边关的关门却是昼开夜闭,而且关门一旦关上,除非有大军出征、凯旋、皇帝御驾经过,才可以在夜间打开,其他任何情况都不可以在夜间开启关门。“会不会是魔教贼子乘守关士兵不备,夺取关门,出关来截杀我们?”沈禄不无担忧的说。“总管所虑极是。”高炳勋略一沈吟,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竹哨吹了起来,四周弥漫的草丛中立时窜起无数人影,向这里聚拢来,这竹哨声正是召集侍卫的号令。

几个大帐中正在歇息的侍卫们也闻声冲出大帐,一个个盔甲鲜明,戈矛在握,显然是在穿着甲胄休息,而兵器并未离手。“什么事?”

沈家秀也急急走出帐篷,他先向天上望了望,见空旷无物,才放下了心,他还以为是幽灵王去而复返哪。“庄主,关门突然打开了,从关上下来一队人马,向我们冲来,敌友不明,所以属下召集卫队准备迎敌。”高炳勋上前禀报。

沈家秀侧耳听听那疾速驰来的吗蹄声,面色也立时凝重起来,心里隐约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庄主,属下带人迎上去,探明是何路人马。

如果是魔教贼子,属下就拼死挡住他们,庄主和总管马上绕到别的关口入关。”高炳勋手按在剑柄上,他心里认定来者是敌非友,已准备打一场恶仗了。“不必,等他们到近前再说,龙虎关号称天下第一重镇,不会那么容易被魔教夺到手。”沈家秀说。

高炳勋率侍卫们上马,刀剑出鞘,戈矛直指,准备厮杀,许飞扬等也早出帐篷,聚在一处。“尔等何人,夤夜在关外逗留?”那队人马将近,传来一句喝问声。“你是什么人,可是郭将军帐下?”高炳勋大声问道。“哪个郭将军,某家便是郭将军。”“原来是郭将军,我们是沈庄的人,在下高炳勋。”

大队人马驰至,军士们一字排开,从后冲出一将,勒住坐骑,在马上抱拳行礼,“真的是高大人,请恕末将不知,未能早迎。”

高炳勋担任天元帝御前侍卫时,与各地的总兵镇将交往甚多,侍卫品级虽多,却是天子左右炙手可热的红人,所以那些封公封侯的元勋宿将也都尊称他“大人”。

高炳勋虽离开宫中,却因沈庄的地位,圣眷依旧,宫廷内外的人依然称呼不改。“郭将军,何事夜启关门,可是有大的战事?”“不是,是陛下有封手谕要送给沈先生,上有十万火急的令印,末将不敢稽延,马上出关送信。”“这你倒是省得走路了,我家庄主在此。”高炳勋一挥手,侍卫们向两旁散开,显出后面的人来。

来人正是龙虎关镇守总兵官、世袭一等侯、龙虎将军郭登。

他望见沈家秀,忙滚鞍下马,疾趋至前,单膝跪地,“末将郭登,拜见沈先生。”“将军免礼。”沈家秀上前扶起他,心中却在疑惑,“将军适才说陛下有手谕给我?将军可知是何事?”“末将不知。”郭登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就的书函,双手呈给沈家秀。

沈家秀见书函上果然有传递兵书战报专用的“十万火急”的令印,便撕开来,从中取出一张薄而光洁的纸。

沈禄近前晃燃火折子,沈家秀就着火光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沈先生左右:

朕久别先生,鄙吝之心复萌,渴欲一睹尊颜,先生速来见朕,以慰思念,以疗朕鄙吝之疾。

沈家秀不由得笑了,他还真以为有何大事,这才十万火急的召他入京,原来是又缺钱花了。

所谓“鄙吝之心”指的就是伸手要钱,疗疾也不用他物,银钱足矣。“沈先生,您已到关下怎么不进关?反而在关外露宿?”郭登问道。““我来得急了些,关门已经关闭,所以在这里将就一晚,准备早上进关的。”“沈先生,别人进不了关门,您还不是随到随开。”郭登笑了起来。“我乃一介草民,岂敢因陛下宠爱坏了朝廷的规矩。”

郭登力邀沈家秀入关休息,沈家秀知道无法推辞,便命侍卫们收拾好营帐家什,上马入关。

在路上,郭登才知道沈庄被魔教大举围攻,庄毁人散的事,吓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他身为龙虎关总兵官,除守关以外,就是要保护沈庄的安全。

而今沈庄被毁,沈先生险些遇难,他却懵然无知,这失察失职之罪只有一个字:“斩!”“沈先生,求您看在我多年的情分上,可要救救末将了。”他拉住沈家秀的马僵,出言哀恳道。“郭侯爷,我们被数万魔教妖人围攻,那时候你干什么了?我们日夜盼望救兵如大旱之望云霓,却见不到你的一兵一卒。”沈禄在马上怒目相向。“沈总管,末将委实不知啊。”郭登立时汗出如浆。“不知?数万魔教贼子从你关上经过,你一个不知说得过去吗?”沈禄明知是庄主不许自己派人向郭登求救,但肚子里的怒气还是一股脑儿倾泻在郭登头上。“末将失察之罪上通于天,不敢遮饰推诿。“末将回关后即刻发兵征讨,剿灭贼寇,回来后等陛下治罪了。”“等你去时,连魔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沈禄讥讽道。“阿禄,休得胡说。”沈家秀出言制止住了沈禄,又拍拍郭登的肩膀,“郭将军,你不要担忧,此事我会进宫对陛下说,与将军没有丝毫关系,魔教中人神通广大,未必是从关门进出的,将军怎会知情?”“沈先生,末将身家性命全靠先生的美言了。”

郭登如迎救星般把沈家秀一行人接到总兵府内的一处馆舍,这里是天元帝巡察龙虎关时驻跸之所,虽经年不用,依然天天有专人打扫。

郭登又把自己的亲兵卫队布置在四周,严禁任何人出入,他本人则亲自在馆舍前后巡察,好像他成了沈家秀的卫队长。

外有重兵把守,沈家秀一行人都睡了个安稳觉,而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沈家秀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叫进高炳勋,交给他一封信。“炳勋,又要劳累你了。“你要马上上路,到宫中见陛下,把我这封信面交陛下,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陛下手中,如果陛下不在宫中,或者见不到陛下,就不要拿出这封信。”“庄主放心,属下记住了。”“另外你见到陛下后,不要急着赶回来,就呆在陛下身边,仔细查看宫中动静和陛下身边的人,有任何异常都要马上向我报告。”“遵命。”

高炳勋接过信,飞快地出府上马,带上一小队侍卫,如星火一般直奔中都而去。“主子,您这是为何,可是怕宫中有乱子?”沈禄不解地问道。“我和陛下交往几十年,这十万火急的字样还是第一次出现,我总有些心惊肉跳的。”“主子且宽心。”沈禄笑道,“皇上一定是又想造宫室,建花园了,不好意思从国库中挪用,又舍不得花自己的钱,这才找上咱们。”“但愿如此。”沈家秀叹了口气,“不过小心无大错,我还是放心不下,让炳勋入宫查看个究竟也好。”

昨夜郭登回来后便要尽发关上兵出关讨伐魔教,被沈家秀拦住了。

沈家秀始终认为这是自己家族和魔教之间的恩怨,不想让其他人介入这场争端中,更不愿朝廷介入,以免过早引发第二次九大古国对中土的全面战争,郭登也不过想亡羊补牢,稍赎罪愆,却也怕关上守军尽出,万一真被魔教乘虚而入夺了去,那可万死莫赎了。

所以很是听劝,只是加强了关门内外的防守。

他此刻全身朝服,如同等待君主召见的臣子一般鹤立在沈家秀门前,等候接沈家秀等人去赴他精心准备的豪华盛宴。

沈家秀对他的邀请自是欣然接受,一行人被请到左侧的花厅里,只有大智神僧未去,这等热闹场面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宴后沈家秀便欲启程,却被郭登苦苦留住,沈家秀只好答应再留一天,而随行的人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恢复体力了。

许飞扬自对沈丹馨吐露心声后,又陷入那种忽冷忽热,忽喜忽忧的状态中,神思也恍兮惚兮,别人和他说话他也常常听不到,不要说张小明,连沈家秀都看得出他害的是什么病了。

他在心里忖思,应该找个适当时候探探女儿的口风,如果女儿不反对,这倒是桩天大的好事。

不过他心里另有一层隐忧:他知道无论怎样集合武林甚至天元国的力量来保护许飞扬,让他四处躲藏以使魔尊找不到魔印,终究不过是拖延之策。

魔尊终有一天即便找不回魔印,也会自行恢复魔功,甚至练化出第二枚魔印,中土浩劫依然无法避免。

唯一能制止这场浩劫的只有一种情况的出现:

许飞扬成为第二个许正阳,即真正的剑神。

所以尽管觉得这种可能希望渺茫,他还是希望许飞扬能不受儿女之情的干扰,专心致志的练功,总还可以祈盼神迹而不是奇迹的出现。

他左思右想,委实难以定夺,心中叹道:要是能集中土武林全部的力量把许飞扬打造成一位剑神该多好,他正暗自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蓦然心中一动,登时怔住了,胸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连串的意念。

他随即便被火烧了一样,飞快走进大智神僧静坐憩息的房中。“飞扬,人生须臾,所求不过是快情适意,你又何必如此自若。”张小明在许飞扬的房中劝道。“自若?我没什么啊。”许飞扬愣愣的看着张小明。“还没什么?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告诉你,别说我们这些人,连这里扫地的下人都看出来了,见到你就躲着走。”“为什么?”“怕你走路撞着人家。”“胡说!”许飞扬笑了,脸也红了,经张小明一说,他才确实醒悟自己的状态不对。“对了,这才像你嘛。”张小明长长出了口气,“飞扬,你不许我管你的闲事我就不管,不过你总这样子也不成啊,等回到我家,我让我爹出面向沈庄主提亲,我看沈庄主对你比对他女儿都亲,大概早就想让你作他的女婿,只等着你开口了。”“小明,我说过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既不许你插手,也不许你乱说。“如果需要世伯出面,我会自己去说的。”“好吧,那你就自己熬着吧。”张小明说完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让许飞扬既喜又忧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大胆吐露心声后沈丹馨的态度,那态度其实已经是答应他了,尽管他没有明白的提出,而沈丹馨的那句“我答应你”却包含了对他任何要求的答应,自然也包括求婚,正是这一点让他欢喜得如在天上,然而他又觉得沈丹馨爽快干脆甚至是毅然决然的答复中缺少了什么,而且缺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他又想不明白。

正是这一点又让他倍感苦恼。

所以他明知自己只要一开口求婚,沈家父女都会答应,自己的心愿也就得偿,又偏偏开不得这口。

晚宴时大智神僧依然没有露面,沈家秀吃过饭后又一头钻进大智神僧的屋里,而且让沈禄拿张椅子坐在门前,毫不掩饰两人是在密谋什么。

许飞扬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还是无法从那种迷迷瞪瞪的状态中自拔出来,尽管他偶尔清醒时看到周围人看他时那种好笑又可怜的眼神,知道自己已快成人们的笑柄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坐了一会,却心烦意乱,好像心里有个小老鼠在不停的捣乱,他索性走了出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四处布满了总兵府的警卫,见到他都知道他是沈先生的人,都鞠躬致礼。

许飞扬对这些视若不见,信步走到一栋红砖小楼前,忽然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许飞扬的血蓦然间又沸腾了。

他听得出其中一人的笑声正是沈丹馨发出的,另一个人自然就是这几日和她形影不离的苗玉。“小姐,您可是千金公主,怎么也小家子气起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谁会看不出来?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许门主呆呆傻傻的都是因为你。”

许飞扬的心又狂跳起来,他没想到这两人在房中谈论他。

他马上想掉头狂奔,唯恐听到些什么,可是双脚却牢牢扎在地面,一步也动不得。“唉,我怎么看不出。”沈丹馨轻叹了一声,“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飞扬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成为别人笑柄犹可恕,若再加上偷窥闺房,偷听别人隐私可就是名节的问题了。

可他的腿还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丝毫动不得。

他情急之下,仰脸一望,左侧是一排茂密的大树,他晃身拔起,已比猴子还轻快地钻入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中,坐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脸烫得足以把树枝点燃。

心神慌乱间,没听到两人又说了什么。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清晰的声音又传入耳中。“小姐,那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其实许门主无论人品、地位都是顶尖人选,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沈丹馨幽幽的说,“你说的对,他的人品、地位都是顶尖的,所以我见了他总有种怕怕的感觉。”“怕怕的?”苗玉诧异道。“就是那种要仰视他,尊崇他。就像我见到皇帝时那种感觉,心里总有种畏惧感,怕自己说错话,甚至怕自己走错路。”“这也难怪,”苗玉似乎想了一会又说道,“剑仙门主号称武林之主嘛,谁见到他都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小姐不应该啊,你知道他是恁般爱你,都爱的神魂颠倒了。”“这不是应该不应该的问题。玉姐,你知道我从小最羡慕、最崇拜的就是剑仙门主了。“人间的剑神啊。一想到剑仙门主,我的脑中就会出现一幅图画:一位白发红颜的老者,须髯尽张,手执神剑,飞翔在空中,口中吐出利剑般的真言,正剑诛群魔。”“小姐,”苗玉扑哧笑了,“你说的是各门各派都供奉的许正阳祖师的像,为纪念他千年前一剑荡平魔教的丰功伟绩,后来便成了各门各派的守护神了。”“我知道,可是这种印象太深了,只要一提到剑仙门主,我就会想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而且是万众膜拜的剑神,怎么也没办法把许门主的人和他的身份合在一起。”“那你又怎会赠花给他?你看许门主看那花爱的,也不知他怎么保养的,这么多天了,他就算天天刺出心头的血浇灌,也不能还像新摘下来似的呀?大家原来都猜疑那赠花人是谁?等知道是你后,还以为你们二人以花为媒,私定终身了那。”“如果那样倒好了。”沈丹馨又是一声轻叹。“死丫头,你脸皮倒真厚。”苗玉啐道。“坏死了,好你个玉姐,哄我说出真话,反来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窗外树上的许飞扬听了,心中百感交集,他身上冷热交替更甚,身子已在微微发抖,如打摆子一般。“小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大量,饶我这一遭吧。”屋内立时一片追逐打闹声。“好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我。”沈丹馨不知怎样处置了苗玉,心满意足地收手了。“玉姐,其实我送他那朵花时并没什么意思。”屋里静了一会,沈丹馨先开了口,“那天我要离庄了,去看那朵我最喜欢的花开没开。“可巧那天花开了,而且开得那样好看,好像我园中的花从未这样好看过。“我正看着时,许门主不知为何也到了那里,他对我说他是剑仙门主时我还不相信,当时急着离开,也没想别的,就把那朵花随手送给了他,然后就走了。”“你赠花无意,他却是一见钟情,而且情根深种,你可害苦许门主了。”苗玉似乎在为许飞扬抱不平。“我怎会害他?我当时又怎能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我还以为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如果不是我认定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有这轻率之举。”“也许就是你这无意之举让他会错了意,以为你芳心暗许,是付托终身之意,他才会着上了魔。”“也许是吧。”沈丹馨又轻声叹了口气。

树上的许飞扬心里喃喃着:着魔,我是着了魔了。

但我并没会错意,也从认为沈姑娘之举有何暗示,我只是单相思而已。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好半天没有任何声响。

许飞扬仰脸望天,不敢向屋内看一眼,他心中暗道:她们可能睡了,我也该走了。

他正要弹身离开,屋内又响起了说话声。第二章倩女芳心“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什么怎么办?”“你和许门主的事啊?”“我和他没什么事啊?”“我是说如果他向你求婚,或者他不好意思说,寻出武林中大有头脸的人,比如说天师府的张天师向沈庄主求婚,你准备怎么办啊?”“那只能听我爹爹的了。”沈丹馨又幽幽叹道。“小姐,其实你这桩婚事,无论他何时提出求亲,无论以什么方式提,都是注定无法更改的。“且不说以他剑仙门主的地位,武林中没人能拒绝他的要求,单就他敢舍身到魔火大阵中救你,他对你的这番情意有多重也就可想而知了。”“我知道,魔火大阵是魔教中最歹毒的阵法,除魔教教主本人外,没人敢进入阵里。”“当时沈庄主被逼得自杀,大智神僧那等神功也望阵兴叹,只有许门主毅然闯阵救你。”“我知道,但我最感激的还不是他救了我,而是他救了我爹爹。“而且他不是救过我们父女一次,而是几次,如果不是他力主出庄,我爹爹大概还不会听从大智神僧的话,突围出来,我们父女也就和庄子一同化为灰烬了。“我知道他为我、为我爹爹做的一切,所以他如果提出让我嫁给他,我会马上答应,毫不犹豫。”“是啊,如果有人肯为我那样去做,让我为他马上去死我也愿意。”“我也一样。”沈丹馨接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需要我为他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甚至下地狱。”沈丹馨的语气蓦然激动起来。

树上的许飞扬心头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心中喃喃道:

沈姑娘,你错了,我不会让你为我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但我会为你去做,也随时愿意为你去死,甚至下地狱。“小姐,你既然肯为他做一切事情,那不就是说你也像他爱你那样爱他吗?”“那不一样,他救我一命,我可以还他一命,他对我们沈家有大恩,我也可以用我的一生来报恩,但那不是爱。有时我甚至希望能像他爱我那样去爱他,我知道这也是大家都认为是情理中的,但我真的没有那种感觉。”

许飞扬蓦然如激雷轰顶一般,豁然想通了自己一直苦苦思索的沈丹馨答复中所缺少的是什么了,那就是缺少了爱!“其实我也知道世间大多数夫妻间原本没有爱,”沈丹馨又接着说,“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样,他们成亲前根本没见过面,更谈不上情和爱,后来他们也恩爱一生。“我有时也想我的命大概和我娘一样,我娘是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我爹,我却好像是命运的安排,一定要嫁给他。“我也不是不喜欢,更没有什么抱怨,我也会像我娘那样以后学着去适应他,去爱他。“可我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自己又想不清楚。”“小姐,庄主和夫人谁不羡慕是天地间最美满的婚姻,你和许门主将来也是一样。

不知要羡杀多少江湖儿女。

不过怎样美满的东西也会有一点点缺憾,人也不能过于求全。”

许飞扬此时已完全清醒,遍体生凉,他感到似乎有一种魔力从他心里一缕清风般消失了。

他心中已然明白:

他和沈姑娘之间缘分断了,如果一个女孩子为了报恩而委身给他,他又接受的话,那就不是对他自己,而且是对剑仙门列祖列宗莫大的侮辱!“沈姑娘,祝你日后找到如意郎君,多子多福,富贵万代!”他在心中默祷着,心中又是酸痛,又是一种释然的轻松,已然泪流满面。“其实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更难受,我不知道爹爹求他做一件什么大事,但那一定是关系武林存亡甚至国家安危的大事,可他那个样子岂不误事?

玉姐,你不知道,有时我真想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许门主,你需要我吗?想要我吗?不用三媒六证,不用八抬大轿,我就在你面前,你把我拿去吧,像拿来你自己的东西一样把我拿去吧,我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你高兴。”

许飞扬听得心中刀刺般剧痛,羞愧欲死,恨不能一头撞在地面上撞死。

心里却又后怕得要死,假若昨天早上他向沈丹馨吐露心声时提出求亲,沈丹馨也必会答应。

而自己过后再知道她这番心思,真要生死两难了。“小姐,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抢都抢不到,怎么让你说得这么悲壮,倒像你被皇上逼着去和外蕃‘和亲’,来牺牲自己挽救国家命运似的。”苗玉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说明自己的心意,倒是言过于实了。”沈丹馨也笑出声来,“我知道是我不好,也是被我爹宠坏了,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不是由着我的性子来。“可是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就好像被什么人安排好了必须嫁给他,而且不能说‘不’,可我心里却一点准备也没有,我也知道能嫁给他是江湖中无数女孩儿的梦想,只是心里转不过这个劲儿。”“慢慢就好了,”苗玉劝道,“只是事情太突然了,过后你不但能转过这个劲儿,还会感谢命运的安排的。”

许飞扬全身心都充满着无尽的愧悔和对沈丹馨的感激。

他把头靠在大树的主干上,倒不急于离开了,他想多听听沈丹馨的声音,他想以后怕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玉姐,咱们尽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说我什么?”“你这几天也不大正常,你为什么一直躲着黑豹大哥?你们之间怎么了?”“胡说,我躲他作甚?只是想好好陪陪你,我们老夫老妻了,哪还能像新婚小夫妻一样儿,见面就粘在一起。”“这样说倒是我的不是了,天天拉着你陪我。“人家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你和黑豹大哥一别数月,都快成久别了,你别陪我了,去找黑豹大哥吧。他心里不知怎样恨我哪。”“死丫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恁的坏,我陪他去作什么?这山中七年,我像在地狱中过活一样,不是烦他,而是烦我自己,小姐,这话也只能对你说,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不敢照镜子,看见自己的影子就烦,不是和你说虚情假意的话,我这辈子唯一感念的就是庄主对我的恩德,唯一想念的人就是小姐。”“玉姐,你过的也真够苦的。”“小姐,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间不是爱不爱的问题,那只是一段冤孽,这冤孽也快到完结的时候了。”

许飞扬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怕再听到什么人的隐私,自己的良心要受自责,他转头看一眼那扇亮着灯光的小窗,准备下树离去,可是眼睛却突然睁大了。

他看到红砖小楼的琉璃瓦上蜷伏着黑乎乎的物体,绝不会是猫,倒像是山间硕大的狸猫。

他有心上去看看究竟,却又怕被屋中人发觉,万一上面没什么情况,自己可就分说不清了。

他拨开枝叶,四下瞻望,更是一惊,看见几条黑影正窜高伏低,无声地向小楼侵近,附近的警卫竟毫不觉察。

他心中略一思忖,已有计较,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手腕轻轻一抖,树枝已如离弦之箭般向楼顶上的物体射去。“铮”的一声轻响,树枝被弹向空中,同时那黑乎乎的物体蓦然暴长,已现出人形。“好,你终于现形了。”许飞扬手按剑柄,稳坐不动。

那人知道自己已行藏暴露,向前一扑,已到檐下,单手吊住屋檐,两脚飞起,已把两扇窗子踢飞,人也借势荡了进去。

屋内传来两声惊惶的叱问:“什么人?”

许飞扬不敢再等,他两脚一蹬枝干,人如电闪,射进窗子,在空中拔剑大喝道:“看剑。”

他人尚在窗外,看到室内一道刀光闪过,旋即一团黑影又从窗子里飞了出来。

他进入屋内,却见苗玉手抚胸口,花容失色,沈丹馨却手执一柄圆月弯刀,渊渟岳峙般站在那里。“是什么人?”许飞扬问道。“是麻七姑。”苗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着说道。

许飞扬弹身倒飞出去,却见一中年女子正站在楼下,冷冷看着他。“阁下就是麻七姑麻法王?”“好说,老身就是。”

来者正是麻七姑,她那天被张小明和苗玉施计气走,感到无颜回教中,便一口气入了关。

进关后她脑子倒清醒了,知道这般负气出走也无济于事。

终归还是要到教主座前请罪,便留在镇内等候教中人破了沈庄,一起返回总坛。

随后她便听教中关东分坛的人报告说,沈家父女率人到了镇上,住在总兵府里。

沈庄那面情况如何还不知道。

她虽然奇怪此番出动如此多的精兵猛将,怎会让沈家父女夷然无损地逃出来?

心中却是一喜,马上决定夜入总兵府,杀苗玉,掳回沈丹馨,以雪耻辱。

总兵府中安插有他们教中的人,对总兵府的地形和人员安置对了如指掌。

麻七姑按图索骥般找到苗玉和沈丹馨注的小楼,不意她刚在楼顶藏好身形便被人发觉了,而她原准备等两人入睡后再进去杀人掳人的。

不过她也未着在意里,满拟破窗之后,一招之间杀苗玉,掳沈丹馨即可告成,没想到沈丹馨突出一刀,险些把她劈中,她大惊之下倒仰而出,还没等再度进入,许飞扬已站在她面前了。“阁下倒是好胆量,居然还不逃走?”许飞扬打量着面前这位凶名素著的女魔,凝运功力,布满全身,不敢有丝毫怠忽。“逃?”麻七姑桀桀怪笑起来,“这天底下还没人能叫老身犯上一个‘逃’字。“你是何人?”“剑仙门许飞扬。”“原来是剑仙门主,失敬,失敬。”麻七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会在此间遇到中土武林中近乎神化般的人物。“老虔婆,你羞也不羞,上次你不是已逃过了一次,还敢在这儿夸口?”

沈丹馨和苗玉也越窗而出,站在许飞扬身后,苗玉见许飞扬赶到,心中了无畏惧,出言讥讽道。“贱婢,我今天原想来杀了你,可是你放心,以后你落到我手里,我绝不杀你,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养你一辈子。”麻七姑怨毒无比的说。“老虔婆,你武功未必是天下第一,可是你恶心人的功夫绝对是天下第一。”“贱婢!”麻七姑暴怒,猝伸左手,倏尔成爪,扣向苗玉右肩,苗玉早已有备,脚下一飘,施出“幻狐步法”避了过去。“前辈息怒。”许飞扬一剑刺向麻七姑咽喉,迫她后退。

麻七姑出手抓人原是虚招,她知道许飞扬必会出剑拦阻,但见这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实,却堂庑甚大,隐隐有王者之风,剑招虽直刺,却已将她左右闪避的路数尽皆封死,没奈何只得后退一步,口中不由得赞道:“好剑法。”这还是她出道四十年首次被人一招迫退。

但对手既是剑仙门主,也就不足为奇了。

许飞扬道声:“承让。”见好就收,不敢贪功冒进。他虽未与麻七姑交过手,却也知此老纵横武林四十载,从未遭败绩,自己纵然能凭剑术和神剑之威胜她,也必是几百招以外的事了,况且她还有最令人忌惮的法宝:

毒网。

一旦施出,中者无救,而自己首要是保护苗玉和沈丹馨周全。“沈丫头,你真的会武功?”麻七姑又转向沈丹馨,适才那一刀令她思来犹感惊悸,虽说自己过于大意了,那一刀之威委实不容小觑。“是啊,上一次只是不小心撞到你那毒网上了,并没有输在武功上。”沈丹馨手抚刀柄,凛然说道。“听你这意思,是要和老身较量一下拳脚上的功夫了?”麻七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观赏怪物似的打量沈丹馨。“拳脚上的功夫我不和你比,倒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刀法。”沈丹馨左手托着刀鞘,右手缓缓拔刀。“不可!”

许飞扬和苗玉同时喊了出来,苗玉死死拉住沈丹馨的右手,许飞扬则横身挡在两人中间。“许门主,你放心,这丫头有心讨教,老身指点她几招便是,看在你的金面上,保证不伤她便是。”麻七姑以为许飞扬是凑巧到了这里,因为剑仙门素来不理会江湖的闲事,她也不愿招惹这等强敌。今夜既有剑仙门主在这里,她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所以她想胜上一场,然后风风光光地走人。

窗子一破,响声已惊动了警卫。十几个警卫向这里奔来,却被隐身树后的几个黑衣人击倒,远处的警卫便忙鸣哨示警,不多时,凌乱杂沓的脚步声不断传来,当先冲过来的乃是张小明和黑豹,随后便是总兵官郭登率卫队向这里包抄过来。

几个黑衣人向这边退来,一人高声道:“法王,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还是走吧。”

麻七姑冷冷道:“人多势众又怎样?你们先走,老身会会他们。“区区一个总兵府,老身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张小明和黑豹见是麻七姑站在月下,都不禁停住脚步,不敢直冲过来。

郭登并不知麻七姑的厉害,怒道:“大胆妖贼,居然敢到本座闹事,还口出狂言,给我拿下。”

麻七姑脚尖一点,身形暴退,一闪间已到黑豹身边,黑豹吓得亡魂皆冒,直冲而起。麻七姑再一闪,已退入卫队从中,双掌翻飞,几名侍卫立即飞了出去。

麻七姑不待郭登有所反应,已冲到他面前。

郭登本能地举刀欲劈,已被麻七姑侵身直入,扣住右肩,倒提起来。“手下留人。”麻七姑身形甫动,许飞扬便紧追上去,依然晚了一步。

他见麻七姑提着高大肥胖的郭登如提婴儿,毫不费力,情知她只消手指透力而入,郭登的肩骨立碎,他一身武功也就废了。“麻法王,请放下郭将军,你带你的人离开。”许飞扬知道麻七姑是给众人一个下马威。

如果她想杀谁,没有人能拦得住,剑仙门主也不能。“许门主,你会错意了。”麻七姑随手把郭登抛了出去,拍拍手,“老身本不屑和这等蠢人动手,只是给他提个醒,下次说话小心些。并非是向你要求什么条件。”

卫士们见主将被擒,都吓得退去。此时又都聚拢郭登身边,察看他的情状。“法王意欲何为?”许飞扬见她不战也不走,一时真猜不透她要做什么。“沈丫头让我见识见识她的刀法,不指点她几招我是不会走的。”“在下和法王也是初识,就请法王先指点在下几招吧。”许飞扬左脚向后,立成虚步,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斜指,正是他这套剑法的起首招式:

仙人指路。“许门主执意要考较老身,老身不现丑也是不行了。”麻七姑一笑后,脸色渐渐凝重,双掌一前一后,缓缓提至胸前,人的名,树的影,剑仙门三字在她心中还是有千钧之重的。“许门主,我说过这一场是我的,请你让给我。”沈丹馨从后面赶上来说。“小姐,你疯了?这绝对不行。”苗玉惊骇得大叫。“我没疯。”沈丹馨冷冷道,又对许飞扬说,“许门主,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必让人处处保护我。”

许飞扬感到沈丹馨的怒气已快喷薄而出了,却不明白她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只好讪讪地收势,退到一边。“许门主,你放心,老身答应你不伤这丫头,就绝不会伤她。”麻七姑见许飞扬退去,心头如同移开一座山,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得如同二八芳龄的少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娇弱怯怯,若不胜衣的沈丹馨,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这分明是羔羊向猛虎挑战。

沈丹馨左手托着刀鞘,右手缓缓拔刀,一道寒芒四射,仿佛冬夜星月的光芒。“冷月刀!”麻七姑大吃一惊。她突入屋内抓沈丹馨时,只见一道凌厉的刀光,退出来后全副心神都在许飞扬身上,并未留意沈丹馨手中这柄刀,而今看到这柄刀的形状和特异的光芒,蓦然想到一事。“好眼力。”沈丹馨拔出刀来,光芒益盛,人人都感到寒气逼人,毛发尽竖。“丫头,这真的是冷月刀?怎会在你手里?”麻七姑的神色又凝重起来。“没工夫和你说这些,看刀!”沈丹馨蓦然一刀劈出,立时一片寒芒罩住麻七姑。

麻七姑不敢硬接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器,飘身避开。

沈丹馨一刀既出,后招续发,其势如江河之决堤,汹涌澎湃,沛然莫可御之。

她袅袅娜娜的身影已完全融入那一片寒芒中,看不清刀,看不清人。

更看不清刀式,连麻七姑的身形也完全被罩住。

许飞扬看得呆了,他没想到沈丹馨居然学会如此神奇的刀法,而且能把刀法的精髓发挥至极致,内力的修为也必已登堂入室。

他原以为沈丹馨不过是和沈禄或别的家人学了几式庄稼把式,而今他却敢断定:

这套刀法已是刀法中的王者,正如他剑仙门的剑法一样。

寒芒怒卷,吹得地上砂石树叶乱飞,犹如一道龙卷风相似,人人都不约而同退了几步,唯恐被卷入其中,只有许飞扬静立不动,他惊喜之后亦复忧惧,这等威盛无俦的刀法原不适合女孩子习练,盖因女子无论秉赋还是气势都较男子为弱。

这绝非内功修为所能弥补的。时候稍长,刀法中便难免露出破绽甚至有后力不继之虞,而两人激战至此地步,都已把内力招式发挥至极致,纵然以麻七姑之能,亦无余裕控制招式,这已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战了,他持剑在手准备一俟沈丹馨招式松缓,内力不能圆转如意,便冲进去接下麻七姑。

沈丹馨恨极了麻七姑,上次她被麻七姑毒网罩住,屈辱备尝,生死两难,又令自己欠下许飞扬的救命大恩,所以一见面就如对生死仇敌一样,将满腔怒火都倾泻在麻七姑头上。

她最擅长的并非是这套威猛无伦的刀法,但心中怒火一冲,便不由自主使将出来。

顿饭工夫一过,她便觉得内力已难以为继,不假思索,已弹身退了回来,口中微微喘息。

她身形一退,寒芒尽敛,现出麻七姑来,麻七姑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没有动过。

沈丹馨收手不战,她既不追击也不动,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仿佛在思索什么。

许飞扬见麻七姑没有追击,这才退了回来。

大战既歇,周遭依然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心神。“好刀法,不知这是什么刀法?”麻七姑出声问道。“雪崩刀法。”沈丹馨答道。“雪崩?”

不少人惊讶失声,回思沈丹馨适才那一轮刀法委实像高山雪崩,瞬时间爆发,然后便是铺天盖地之势,似非人力所可抵御。“好刀法,可惜你火候还不到。”麻七姑抬起头,思索着说,“否则这百招之内你已可将老身斩于刀下,以你现在的修为,也技止于此了。“再有十招,你必败在老身掌下。”

许飞扬心中暗赞:

麻七姑果然是武学的大行家,不单经验老到,眼力也端是惊人。“未必。”沈丹馨微笑道,“若不然咱们再比试十招?”“鬼丫头,不愧是商人之女,算盘打的倒精,占起老娘便宜了。”麻七姑笑骂道。

许飞扬恍然失笑,暗道:

沈姑娘果然聪明,麻七姑指的是她后力不继时的十招,她而今已调匀气血,再战一场纵然不胜也可保住百招不败。“那你说需要多少招吧?”沈丹馨挑战似的问道。“咦?你倒是真想胜了老身好扬名立万吗?”麻七姑心头微惊,暗悔自己把话说满了,已答应不伤沈丹馨,许多辣手便无法施将出来,可莫真要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手上。“如果你在说定的招数里胜不了我,就请你放回白叔叔和他手下弟兄。”沈丹馨经这一轮激战,也知道想战胜麻七姑无此可能,所以言明赌招数而不赌胜负,她情知麻七姑是长辈,绝不好意思说出三五百招的数来。“你原来是为了这个?”麻七姑失笑道,“那也不必费力比试了,就冲你让我见识了一套如此神妙的刀法上,买你这个面子。我回去后看一下,如果白世恩和那些蠢材们还活着,我就放他们回来,如果他们已经死了,那也只能怨他们命短了。”她可不想接下这桩胜之不易,也胜之不武的比试,一旦落败可就声名全毁了。“麻法王,我还有一套刀法你不想见识见识吗?”沈丹馨却咬住不放。“哼,你倒是得理不饶人。”麻七姑冷笑一声,“沈丫头,我说过这是套好刀法,可你所得也不过五六成,离十成还远着呢。“我适才答应过许门主不伤你,也真的没有伤你,老身今天没兴致陪你玩了,改天吧。“如果你一定要留住老身的话,可莫怪老身辣手相向了。”“沈姑娘,今天到此为止吧。”许飞扬上前一步,语气已有些严厉,他倒不担心沈丹馨的武功,而是怕把麻七姑逼急了撤出毒网。“许门主,你是命令我吗?”沈丹馨的语气比她手中的刀光更冷。

在这一刻许飞扬感到沈丹馨对他的怨气似乎比对麻七姑更甚。他也不禁愠怒,道声:“不敢。”向后一掠,退出一丈有余。“怎么样?救人救出冤家了吧。不过这也对,不是冤家不聚头嘛。”张小明凑上来,悄声笑道。“你要是有劲儿没处使,我代你向麻法王订一场比试如何?”许飞扬冷冷道。“别,这事不用你代劳,有怨气就冲我发吧,别憋坏了,谁叫我们是兄弟哩。”

许飞扬听他这一说,倒发不出脾气了,只是长叹了一声。

黑豹掠到苗玉身旁,急的搓手道:“夫人,你怎么不劝劝小姐?”

苗玉叹道:“许门主都触了霉头,我劝有屁用?不信邪你试试看。”

麻七姑上下打量着沈丹馨,笑道:“沈丫头,你是求名心切还是嫌命长了?“若是求名适才那一战已足够,如果嫌命长了,找上我就对头了。”“麻法王,别来无恙乎?”这时从一棵树后转出一人,轻袍缓带,神致潇洒,正是沈家秀,沈禄也随后走出。“这不是沈大庄主吗?”麻七姑就像一个大人欺负别人家的孩子,突然被大人撞见一般,脸不由得红了。“法王放着江湖上的大事不做,怎地有闲情逸致帮沈某管教起女儿来了。”沈家秀缓步走到沈丹馨身边,拉住了女儿的手。“沈庄主,是她硬找上我,可不是我欺负她。”“法王乃前辈高人,教训晚辈是应该的,何言‘欺负’二字,不过一别三十几年,法王可有些见老了。”“真的吗?”麻七姑有些愕然,她内功精深,驻颜有术,而且也对这一点最为得意,听沈家秀一说,不禁摸了摸脸。“三十几年前,法王可是江湖公认的第一美人,多少少年儿郎想求一面而不得,在下曾有幸目睹法王数面,绝世风采时刻萦绕胸怀啊。”“你个为老不尊的,这等话当着晚辈的面儿也说得出口?”麻七姑啐了一口,脸泛红潮,低头看着脚尖,神态竟忸怩起来。

众人都忍俊不住,疾忙掩口,背转身狂笑。

许飞扬和张小明既感诧异亦复好奇,两人细看麻七姑不过像四旬上下的人,已可想见她年青时的样子,清秀固然有余,但和漂亮二字还隔着两道崇山、八道峻岭哪。

其实麻七姑年青时绝非什么美人,她出道不久就凶名鹊起,人人趋避不及。

哪会有少年儿郎想见她一面。

不过女人天性就是喜欢别人夸赞,正如江湖中人喜欢别人夸他是江湖第一好汉一样,麻七姑听得心里如蜜甜。哪里还去管这话的真假。“看法王这样子,还不知你教中出的大事吧?”沈家秀又缓缓道。“我教里出了什么大事?”“说来令人痛心啊。”沈家秀喟叹一声,“贵教主误信奸人挑拨,愣说本庄藏有贵教一件圣物,大起刀兵来索要。“法王试想贵教圣物焉有落入本庄之理?“在下拿不出,又无法令欧阳教主相信,只好率人出庄避让,任凭贵教中人入庄去搜。“不想欧阳教主误触机关,竟……”“竟怎么样了?”麻七姑紧张起来。“竟被炸死了。”“胡说!”麻七姑失声尖叫起来,“教主乃金刚之体,怎会被炸死?”“是胡说,法王千万不可相信,闲来无事我胡乱说说,法王也胡乱听听又有何妨?”“你接着说。”麻七姑虽不敢置信,但沈家秀说的眉眼俱全,也都能对上榫头,也不能一点不信。“欧阳教主是否真的一命归天还不敢确实,反正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荣圣使和车法王为争教主之位大打出手,车法王中了一记旋风刀,断了左臂,荣圣使也挨了一记摘月手,伤的好像也不轻。“你们教中兄弟也为帮两人夺位大打出手,这两人没人来请法王援手吗?”“胡说!一派胡言!”麻七姑怒吼连连,她情知沈家秀说的未必都是真话,却又都像真事一样,荣智和车子胤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却是总坛内也没几人知道的。

如果他俩真斗起来,那也真的可能是教主遇难了。

她在教主中不偏不倚,却对教主情分最厚,顿时只感心头若中重锤,眼前也有金星晃动。“奉劝法王一句,千万别帮错了人,要看准方向,否则你可就是贵教中的叛逆反贼了。”沈家秀察颜观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加了一句。

麻七姑呆立片刻,蓦然掉转身,如飞般奔去,那几名黑衣人也紧随她身后,众人都不明白沈家秀何意,也没人上前拦截。“好险。”沈家秀长吁出一口气,此时才松开握着女儿的手。“爹,你这都是在做什么啊?”沈丹馨还是感到莫名其妙。“做什么?救你的命。”沈家秀冷冷的说,脸色难看之至。“救我的命?我又没有危险?”“你若好好的听话是没有危险,可你偏要不知死活的向那魔头挑战,就不是危险了,而是送命。”“爹,你怎么也这么说?那女魔说我技止于此,我看她也不过如此,我纵然胜不了她,总能全身而退。”“傻孩子,她若技止于此也不用等到今天你和她动手了,早在三十年前就死在白道群英手中了。“你今天能全身而退,不过是因为那魔头见许门主在此,她又不想和剑仙门为敌,所以只想胜你个一招半式,好有脸面走人。“否则在你和她的第一场比试中,她纵然胜不了你,何难撤出毒网,你就算能避过她的毒网,却避不过她的奇毒,那是什么滋味你没尝过吗?”

沈丹馨悄立不语,她一时斗得兴起,委实忘了麻七姑还有毒网这个法宝了。“此外我再三告诫过你,”沈家秀继续道,“这套雪崩刀法你未大成前绝不要轻易使用。“麻七姑说你得了五六成,那只因她不知这套刀法的底细,虚夸你了,你得的不过是皮相而已。”“皮相?”一旁的张小明大叫起来,“沈庄主,如此奇妙的刀法还说是皮相,那其真髓又是怎样?”“少天师,”沈家秀转向张小明,脸上立时换了微笑。“这套刀法其实只是一式刀法,就叫‘大雪崩’,全套刀法三百六十式并非为临阵对敌而创,而是练架子、练内力、练身法、练眼力、待到大成之时,三百六十刀的刀势,力度汇成一刀。“而一刀又兼具三百六十刀的方法。“一刀挥出,要如高山绝顶的雪崩一样,令敌手无可抵御,也无处可逃,这才是此刀法的真谛。”“一刀!”张小明已可想像出那一刀的威势、力度,但不禁怀疑这等刀法岂是人力修炼得来?

那委实不是武功,而是神功了。“沈庄主?”许飞扬蓦然心有所动,想到一事,便以疑惑的目光望向沈家秀。

沈家秀微笑点头,意示知道他心中所想,而且他想的是对的。

许飞扬心里感到惊奇,他确实从沈家秀眼中看出,他已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但他又怎会知道?难道是因为两人都接触过魔印?

许飞扬从见到冷月刀时便心有所思,又见到那一套“雪崩刀法”更明白了几分,待得沈家秀讲解完这套刀法,便豁然想通,然而想通后又觉得绝无可能,这才向沈家秀求证。“沈庄主,你们沈家人不是从来不练武的吗?沈小姐怎会练成如此高明的刀法?”张小明又问道。“沈家人不习武是因为祖传的戒律,而今这戒律要被打破了,况且女儿终究还是别人家的人。”沈家秀有意无意地向许飞扬瞥了一眼。“爹!”沈丹馨满脸娇羞之色。“这倒是份天底下最昂贵的陪嫁。”张小明笑道,却不敢看许飞扬。“沈庄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快上路吧。“麻七姑能找到我们,其他魔头也不难找到。”许飞扬说道。“好的。”沈家秀说,“我们马上收拾行装,即刻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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