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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3 05: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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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约翰•尼克松 

出版社:中国致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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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萨达姆

审判萨达姆试读:

致读者

2003年10月,美军导演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缉捕行动。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最终被俘。萨达姆落网的地点,就在他的家乡提克里特(伊拉克萨拉赫丁省的首府。位于底格里斯河河畔,距离首都巴格达西北方140公里处,人口约26万)附近。过去9个月来,布什当局一直苦苦追捕此人,并数次遭遇假情报的欺瞒。同时,萨达姆拥有“替身”的传闻,也让美军觉得担心。因此,将此消息公告世界之前,白宫需要确认俘虏的身份。

当时,本书作者约翰·尼克松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担任情报分析工作。多年以来,伊拉克“独裁者”一直是尼克松的研究对象。因此,他接到命令,前去确认萨达姆的身份。在查看伤疤、文身和一系列能确认萨达姆身份的个人特征之后,大家都已知道——这个人,真是萨达姆。不过,经过接下来几个星期的对话和聆讯,尼克松发现,他和美国政府,都对萨达姆有着太多的误解。《审判萨达姆》是一份真实、大胆的记录,为我们还原了“中东强人”萨达姆的本来面目。约翰·尼克松,也是萨达姆被捕后第一个和这位西方长期公敌展开对话的人。他谈到了萨达姆的生活,也揭示了萨达姆的所思所想。作为一名常年研究萨达姆的“要人分析员”,尼克松通过忠实的记录,拨开了围绕在萨达姆周围的种种谜团,还原了一个“巴格达屠夫”复杂而嗜血的人生。同时,尼克松在作品中也冷静、客观地剖析了,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英、美两国政府如何走上歧途。企鹅兰登书屋

推荐语

“这是一个对重要情报真相被扭曲的致命控诉。”——《伦敦时报》“中情局官员在回忆录中让当权派承担责任是极不寻常的,是爱国的表现。约翰·尼克松这样做了,并且很深刻很有型。《审判萨达姆》是历史结果的反转,是共和党不诚实的见证。”——Nick McDoneII,《主要作战行动结束》作者“尼克松先生是在萨达姆2003年12月被捕后第一个审讯他的中情局官员,揭露了关于这个前伊拉克领导人令人吃惊的事实,从而提出了疑问:为什么美国会入侵伊拉克?这些细节会让看着民族鲜血和财富浪费在伊拉克的美国人惊骇。更广泛地说,尼克松先生提供了一个CIA的激烈控诉,他认为中情局为总统和政策制定者提供情报的功能已经失调……特别是如今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已经与中情局开战,尼克松先生的书正好出版在这个非常时刻……《审判萨达姆》会对这个情况火上浇油。它给了那些指望中情局对抗特朗普的人一个冰冷的警告。”——James Risen,《纽约时报》记者“扣人心弦……尼克松的书《审判萨达姆》让怀疑者们有了更多怀疑的理由。事实上,它的一些内容可以说是轰动的。”——John Cassidy,《纽约人》专栏作者

 

 

 献给我的母亲海伦和父亲理查德For my mother,Helen,and my father,Richard

 

 

 “你的权益,无比珍贵”——《麦克白》第一场第四幕More is thy due than more than all can pay.——Macbeth,Act 1,Scene 4

作者声明

本书涉及作者的多位前任同事。他们中有人尚在中情局工作,有人则已离职。在他们的要求下,作者将书稿交给中情局“出版物审定办公室”进行审查,以免泄露情报和机密。《审判萨达姆》先后历经两次严格的审查,由此带来两个后果:其一,书籍面世的时间不幸延后;其次,各位读者在书中看到的“删除”字样都是中情局方面要求修改的地方。由此造成的不便,本人深表歉意。此外,由于删除内容大多并非机密,在此也表示遗憾。约翰·尼克松John Nixon1. 原稿中为黑色屏蔽条——译者注

前言 未竟之业

“参与历史事件的人,对于历史的记录总能有那么一点关键的贡献。因为他明白,在那纷繁的思考当中,是哪一种想法导致了他的决定;众多的史料摆到面前,他也能准确地从中找出反映事实的那一份;他可以想到那些他看重的意见,也会忆起被他遗忘的观点。历史学者一定能够通过亲历者的回忆录找出事件的真相。即便(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证据的涌现,事情的更多方面摆到眼前,也不会扭曲它。”——摘自亨利·基辛格所著《白宫岁月》。

伊拉克境内宗教极端主义的滥觞,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灾难。倘若美国布什政府能够容忍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继续掌权,打着“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l Shams,简称ISIS)旗号的宗教极端分子也不至于如江河决堤,泛滥成灾。况且,那时的萨达姆不但年岁渐老,手中的权柄也不如从前那般牢靠。笔者绝不是要为萨达姆辩护或鸣冤,许多年来,此人面临着各方面的指责,他也确实并不清白,萨达姆其人,就是一个无情而残忍的“独裁者”。很多情况下,他的决策都让不少地区局势陷入混乱,甚至导致流血冲突的连续不断。

不过,无数美国青年浴血征战、英勇牺牲换来的新局面,似乎比萨达姆统治下的境况还要不堪。更别提,伊拉克的重建工作已经花去了足足3万亿美元。至今,我们仍在为此买单。两相比较之下,当初启动战端就愈发地显得不划算了——当然,这一切都是“马后炮”。

2003年12月到2004年1月,我正在伊拉克执行公务,要负责一场为时长久的内部审讯工作,而对象正是萨达姆·侯赛因。自他沦为阶下囚以来,我是第一个正式聆讯他的美国人。

此前的5年,作为中央情报局分析专家的我,一直在搜集伊拉克和伊朗的相关情况。审讯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还是很了解萨达姆的。几个星期过去,却发现美国方面对这个人有着大大的误会。而且,美方还错判了萨达姆与伊斯兰世界里宗教极端潮流之间的关系。其实,他一直是宗教极端主义的强硬对手,即便是逊尼派(Ahl a1—Sunnah)中的极端分子也把他看作眼中钉。

美国的新保守主义者(Neoconservatism)一直在竭尽全力,要把萨达姆打成“9·11”事件的案犯、“基地”组织的同伙,而萨达姆本人却觉得美国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遇袭是一次契机,可以拉近伊拉克复兴党(Ba'th Party)政权和华盛顿当局的关系。这样的认识上的“反差”真是极具讽刺意义。在萨达姆看来,面对宗教极端主义,美国和伊拉克两国是天然的盟友。他不明白,为什么美国方面没和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疑惑,他在被审讯当中多次提及。

作为逊尼派,萨达姆的复兴党秉持阿拉伯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他认为,逊尼派宗教极端主义会危及自己的权力根基。萨达姆一向以“无畏”自居。不过,他多次告诉我,他很畏惧伊拉克境内日益壮大的宗教极端主义势力。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萨达姆很清楚,自己的暴力机器大都由逊尼派组成,而自己的对手所鼓吹的逊尼派原教旨主义又极具煽动性。要想仰仗前者去和后者交锋,其难度和危险性可想而知。

根据以色列学者阿玛吉亚·巴拉姆(Amatzia Baram)的观察,萨达姆一向警惕伊拉克国内那些可能与他争夺权力的势力。无论是宗教势力,还是世俗主义者,“对手”就是他的威胁。萨达姆觉得,伊拉克只能有一个领袖。他还曾经警醒自己:“你要记住:全伊拉克的人都在算计你——特别是那些什叶派(Shi'ites)!”

1958年,伊拉克爆发革命,结束了君主制时代,建立了伊拉克共和国。如果各位读者了解此后的历史,就一定知道萨达姆所言不虚。在此期间,伊拉克政坛一直处于派系斗争之中。好几次,萨达姆与敌对势力都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人们总以为,萨达姆并不信教。或者说,他只是利用宗教以便达到自己的政治统治目的,而且,他的这点伎俩似乎还很拙劣。其实,萨达姆对于宗教本身并无恶感。他只希望伊拉克境内的一切宗教活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他是个信徒,只不过他还有他自己的一套准则。因此,他又和一般信徒有所不同。1991年海湾战争结束后,伊拉克的公众生活之中,宗教色彩愈发浓厚。这,显然出自萨达姆的授意。

但萨达姆对宗教的宽宏态度也是有限度的。聆讯期间,他向我坦承:“我向宗教人士打过招呼,他们想要守护信仰,我完全接受。不过,他们要想利用宗教来干预政治,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他口中的“宗教人士”实际是指什叶派。其实,对于逊尼派的原教旨主义分子,他的原则也是如此。在前面那番话中,他特地点了穆罕默德·巴克尔·萨德尔(Muhammad Baqr al-Sadr)和穆罕默德·萨迪克·萨德尔(Muhammad Sadiq al-Sadr)这两名什叶派宗教领袖的名。两人都和他关系不和睦,甚至曾经发出威胁,准备掀起一场“伊斯兰革命”来推翻萨达姆政权。同样的事情,1979年曾在伊朗上演。伊朗国王也因此下了台。最后,两位宗教领袖都被萨达姆杀害了。

过去20年来,“瓦哈比思想”(Wahhabism)在海湾地区阿拉伯诸国国内得以迅速传播。这种思潮源自沙特阿拉伯,其追随者的宗教信条内容质朴、严苛(类似的信条曾在先知穆罕默德的时代大行其道)。萨达姆对“瓦哈比主义”的威胁有着深刻见解,对于伊朗没有打压的恐怖主义活动,以及伊朗当局与伊拉克境内的什叶派宗教极端分子之间的关系,他的看法同样令人信服。在他的构想当中,伊拉克就像阿拉伯民族的第一道防线,抵挡了从伊朗而来的波斯人。而且,伊拉克也是逊尼派的防波堤,可以控制境内人口占多数的什叶派信众不会生事。

不过,自打20世纪90年代以来,瓦哈比分子在伊拉克境内开始落地生根。这些情况,萨达姆看在眼里。他还风闻,瓦哈比分子正在他的国家开辟据点。在同我的交谈之中,萨达姆曾经发表过一番颇具先见之明的看法:“瓦哈比主义席卷阿拉伯各国的速度,将会超乎一切人的料想。原因在于,大家都把瓦哈比当成一种思想,当成抗争的工具——伊拉克将变成一片战区,人人都会为了反抗美国而拿起武器。现在,面对面的交锋已经迫在眉睫了。”

萨达姆的倒台留下了一片权力真空。真空中,伊拉克的教派冲突演变成为血腥冲突。一开始,什叶派人士只想通过选举获得权力。正因如此,面对阿布·穆萨卜·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等逊尼派宗教极端武装分子的暴行,他们尚能克制和忍受。不过,由于遇难者人数的节节上升,什叶派武装终于也开始了报复行动。

2010年10月,突尼斯爆发了后来被称为“阿拉伯之春”的“群众起义”。到了2011年,这股风潮相继吹到埃及、利比亚、叙利亚、也门、巴林、沙特阿拉伯和约旦。而后,埃及的军事政变和也门、利比亚经历的内战,又开启了一段“阿拉伯之冬”。当然,叙利亚的内战,才是“冬日来临”的最大信号。

2011年,叙利亚国内爆发示威活动。人们走上街头,反对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的极权统治。总统方面选择了武力镇压,内战由此一触而发。最初,反对派还只是一群比较温和的逊尼派信众。一年过后,“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 Emblem)加入了反政府的阵营。较之“温和派”,“穆斯林兄弟会”的武装色彩更为浓厚。当然,他们和“伊斯兰国”宗教极端武装分子相比却又相差甚远。逊尼派信众人口众多,占据叙利亚总人口的四分之三;巴沙尔所属的阿拉维派则是什叶派的一个分支,占叙利亚总人口中的比例不足十分之一。

到了2013年底,叙利亚大规模内战造成的动荡不安局势,已经吸引了大批“基地组织”成员和“伊斯兰国”宗教极端武装分子加入其中。2014年2月,“基地组织”与“伊斯兰国”领导层又因为理念与战略方面的不合而分道扬镳。5个月后,“伊斯兰国”头目自命为“哈里发”(Khalifah)。来自中东和西方的宗教极端分子,纷纷投靠到了“伊斯兰国”的帐下。“伊斯兰国”发布的视频影像,记录了大量砍头与集体杀戮的内容,就好像“色情片”一样令这些新加入的成员欲罢不能。

除以上描述的混乱境况之外,这段历史让人不堪回首:长期内战使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数百万叙利亚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差不多占到了全国总人口的一半;宗教极端组织的“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窃据了大片土地,成立了“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同时,参与这场多边战争的“玩家”也越来越多——美国、土耳其、伊朗扶持的什叶派武装——黎巴嫩真主党相继登场,当然,其中最重量级的角色大概要算俄罗斯。

试想一下,萨达姆或者他的继承人——尚在伊拉克屹立不倒,历史又会呈现出怎样一种面貌呢?我们不妨做一番推演:显然,萨达姆尚能掌权,他的武装力量也不会分崩离析;他手下那些重要将领也不至于投奔“伊斯兰国”,以至于大大提升了极端武装分子的军事能力;面对伊拉克国内的宗派关系,萨达姆也一定会出手整治。综上所述,我们完全可以得出下面的结论:如果美国没有出手推翻萨达姆政权,伊拉克、叙利亚、埃及、利比亚等阿拉伯国家的强人统治不会松动分毫。各地民众固然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维持现状”。

萨达姆对于叙利亚境内“穆斯林兄弟会”的秘密赞助可谓为时长久。那么,他的举动是不是出自理念上的相识相惜呢?答案并非如此。阿萨德家族一直在和萨达姆争夺阿拉伯复兴运动的领导权,而“穆斯林兄弟会”则是阿萨德家族的反对者。出于打击敌人的考虑,萨达姆方才选择向“穆斯林兄弟会”伸出援手。“穆斯林兄弟会”的反抗活动一旦指向萨达姆,肯定会迅速遭到后者的镇压。

萨达姆并非知识分子。对于外部世界的局势,他甚至也有些陌生。美国政府对这根“肉中刺”的种种举动与态度,最是令他困惑不解。当然,某种程度上说,这也不怪萨达姆懵懂无知。对于他,美国政府的举动与态度反复无常。“两伊战争”期间,美国还和他站在一起;到了“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时期,双方却又反目相向。

正是这种不连贯的政策,让萨达姆昏招迭出。最终,他在2001年上了乔治·沃克·布什的黑名单,成了美国新总统“必须铲除”的对象。我并不是要为萨达姆开脱,在萨达姆执政期间,他的罪行“罄竹难书”;在外交与军事方面,他的种种举动尤其显得失策。

古希腊人认为,上帝在对某人施加惩罚之前,必先让他最为渴求的事情成为现实。从1990年到2009年,华盛顿方面一直渴求推翻萨达姆政权。至于其后的结果,美国政府却未曾考虑过。我们并不了解萨达姆的世界观,更不清楚他是如何压制了国内政坛的汹涌暗流。伊拉克战争之中以及其后的占领时期,美国方面都因为无知而连连吃亏。

我认为,我们的无知,折射出美国外交事务方面的严重缺陷。自打建国以来,这层缺陷就一直困扰着我们的国家。面对外部威胁,美国的反应总是显得那样盲目无措。无论威胁来自俄罗斯还是阿拉伯世界的统治“强人”,我们似乎都不知道如何权衡利弊,根据现实作出考量。要让美国的领袖站在国外统治者的角度之上思考问题,实在困难。如果那位统治者是个说一不二的独裁者,要想达成理解那就是难上加难。

2009年,贝拉克·侯赛因·奥巴马执政的第一个年头,我读到了一本名叫《灾难的一课》的书。作者麦克乔治·邦迪(McGeorge Bundy)借此书表达了自己对于美国干涉越南事务的观点。当时,这本书在华盛顿引发了轰动。那一阵,奥巴马似乎正要向阿富汗增兵,历史好像因此又会重演。对了,让我捧起《灾难的一课》还另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上大学的时候,正在邦迪门下攻读。他这个人,我很欣赏,从来不固执己见。要知道,邦迪在担任肯尼迪和约翰逊两位总统的顾问期间可是个铁杆鹰派。那时的他,一直在为美国出兵越南竭力辩护。四十多载光阴逝去,他却把批评的矛头指向了当年的自己。正是那时的草率决策,让美国陷入了战争泥潭。邦迪的诚恳给了我启发。

回望自己这13年的中情局生涯(我在中情局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的总部做过情报分析专家)以及那一段伊拉克前线经历,我也察觉到了同样的思想变化。如今我的想法竟和当年相去很远,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十分惊奇。回忆之中,我还发现了美国政府的种种失误,那是一场我们主动发起的战争。不过,战前布什政府却并不真正了解伊拉克的“政治生态”。对于当地宗派冲突的真实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萨达姆拥有顽强的意志力以及敏锐的政治嗅觉。他能爬上伊拉克的权力之巅,正有赖于这两种本事。能够夺取权柄的萨达姆,自然也精于诡计和欺诈。不过,在许多其他方面,他却知之不多。毕竟,萨达姆出身贫苦家庭,从未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因他丧生的伊拉克人不计其数。他挑起的“两伊战争”,更是夺走了70多万条生命(其中包括十多万平民)。为了达到目标,他不惜动用化学武器,并因此落下“巴格达屠夫”的恶名。即便如此,面具之下的萨达姆·侯赛因也是一个复杂的生命体。我们必须了解他的为人以及他行事的驱动力。本书中,我们将面对面地审视他的好恶,观察他的世界。

我试图一点一点地还原历史,不过,我也明白,毫无漏洞而又连贯的历史故事很难建构,回忆和重建往事本身就劳心费神。而且,虽然一些亲历者已经说出了他们的故事,历史的记录却还是难以完整。完整、真实的萨达姆是什么样的?2003年12月13日落网之后,他又有过什么样的自白?相关的信息,几乎是一片空白。那段时间,我正和萨达姆待在一起,而且,在这之前已经对萨达姆研究多年。正因如此,我将尽我所能填补这个空白,希望自己的一点工作能够帮助未来的历史学家拨云见雾,掘出萨达姆的真实面目。

有人经常向我发问:“萨达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还很好奇:“他算不算是个疯子呢?”在这个世界上,涉嫌“杀人狂”的确实不少,但在审判期间,根据我的观察,萨达姆的精神状况是相当正常的。美国政府对于打倒萨达姆的执着着实令人好奇,而且,打倒他的理由似乎已经非常明显。我个人觉得,美国政府始终没能预计到:萨达姆政权倒台后,中东局势竟会变得如此混乱。诚然,萨达姆的那些恐怖“事迹”我们都耳熟能详——他曾在伊拉克南部屠杀了10多万什叶派信徒;海湾战争当中,他杀害的库尔德人也同样众多;对于政治异己,他待以化学武器;“两伊战争”期间的多场屠戮,也需要他负主要责任。不过,我们在注意到他罪行的同时,却忽略了他在中东地区局势中的稳定作用。等到大家醒悟过来,他已经命丧黄泉。

2004年1月,我们结束聆讯回到国内。那时,许多同事都很好奇,想知道我和我的团队在萨达姆口中挖到了什么东西。不过,觉得聆讯毫无用处的批评家也大有其人。实际上,我们知晓了不少萨达姆的统治之术。他过去一些行为,也由此现出了原因。我们的一些发现,甚至可以为伊拉克战争作出辩护,同时也是美军推翻萨达姆政权的重要理由。但有一个从来没人问起,自然也就没有答案的问题,在我看来,又是尤为重要——美国到底该不该推翻萨达姆?其实,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种种理据都是子虚乌有的。这个说法,白宫的决策者们,还有在中情局大厦7楼办公室的各位领导可都不是那么欢迎。我曾经打过多次报告,想要把本书的内容汇编成册,仅供中央情报局内部参阅。不过,有关人士大多摆出一副“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的态度。即便有人表现出了一点兴趣,也明显是出于不便推辞的原因。

伊拉克战争期间,美国国务院的政策计划主管一职由理查德·哈斯(Richard Haass)担任。而后,他又到外交关系协会出任主席。哈斯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政府要选择卷入伊拉克战争?面对记者乔治·帕克(George Packer),他讲出了心中的这点疑惑。回首往事,哈斯对于美国决意出战那一刻印象深刻。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在自己的回忆录《必要之战,选择之战》(War of Necessity,War of Choice)中,哈斯还曾有过一番高论。他认为,一场战争可以分作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大家通常会因为是否出兵的问题而争论不休,这通常发生在战争开启之前;至于第二个阶段,当然就是战争本身;到了第三个阶段,各方人士又会本着各自对战争结果与意义的不同理解,开启又一轮争辩。按照哈斯的这种说法,这本“小书”就是对第三个阶段的贡献,字里行间的内容,大都来自我聆讯萨达姆的所得与所获。

最后,我们要谈一谈本书的主角,也就是萨达姆·侯赛因本身。没错,他确实给美国在中东利益带来了很大危害,而中东地区又是美国政府维护权益的关键所在。在萨达姆掌权之前,伊拉克社会欣欣向荣。由于他统治不力,整个国家沦入了“黑暗的深渊”。执政后期的萨达姆,特别着意地想要青史留名。因为太过沉溺其中,他甚至很少参与外交决策。他这么做,仿佛是要弥补自己因为出身卑微而带来的遗憾。他和那些退休无事、沉迷历史频道的老年人有太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那么酷爱历史,却又难于以史为鉴。由于萨达姆的这点疏忽,伊拉克的外交决策权落入了鹰派分子的手中。这些人包括副总统塔哈·亚辛·拉马丹(Taha Yassin Ramadan)、“革命指挥委员会”(RCC)的副主席伊扎特·易卜拉欣·杜里(Izzat Ibrahim Douri)和前副总理兼外交部部长塔里克·阿齐兹(Tariq Aziz)等。他们缺乏变通能力却又态度强横。其结果是萨达姆政权始终未能打破国际制裁和封锁。与此同时,萨达姆却在关心国内的安全问题。而且,他还抽出许多时间,去追逐自己的休闲爱好。哪怕身陷囹圄,他仍以伊拉克总统自居。不过,他也常常自称是个“作家”。总之,人生后期的萨达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巴格达屠夫”了。1“. 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简称“伊斯兰国”,缩写ISIS,

是目前自称为国的、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宗教极端恐怖组织。

——译者注2. 逊尼派:伊斯兰教主要教派之一。人数约占全世界穆斯林的

85%以上,是伊斯兰教的四大政治、宗教派别之一。——译者

注3. 新保守主义:指政治思想、动向及运动的一种,出现于20世纪

70年代,是从先前的自由派观点转向保守目标和方法的美国意

识形态。——译者注4. 伊拉克复兴党:原是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地区领导机构。1968

年执政,该党总书记是萨达姆·侯赛因。——译者注5. 阿拉伯民族主义:是一种民族主义思想,颂扬阿拉伯民族、语言

及文学,并诉求阿拉伯世界的政治统一。——译者注6. 阿拉伯社会主义:1944年,叙利亚人密歇尔·阿弗拉克和萨拉赫

丁·比塔尔发表《阿拉伯社会主义对共产主义的态度》一书,提

出了阿拉伯社会主义。从此以后,阿拉伯社会主义在中东阿拉伯

国家十分活跃,成为颇有影响的当代社会主义派别之一。——

译者注7. 什叶派:伊斯兰教的第二大政治、宗教派别。——译者注8. 1991年海湾战争:是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为恢复科威特领土

完整而对伊拉克进行的局部战争。其结果是多国部队取得决定性

胜利,迫使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译者注9. 瓦哈比思想:由阿拉伯半岛奈季德地区的伊斯兰学者穆罕默德·

伊本·阿卜杜勒·瓦哈比(1703—1792)创立。瓦哈比的宗教思想

是吸取逊尼派罕百里学派的教法学说和伊本·泰米叶(1263—

1328)的复古主义思想,并针对时弊,提出了瓦哈比派的宗教

复兴的主张即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原型”。——译者注10. 穆罕默德(约570—632年):政治家、宗教领袖,穆斯林公认的

伊斯兰先知。广大穆斯林认为他是安拉派遣人类的最后一位使者。

伊斯兰教教徒之间俗称“穆圣”。享年63岁,葬于麦地那。——

译者注11. 阿布·穆萨卜·扎卡维:1966年10月30日出生于约旦扎尔卡市一个

巴勒斯坦人家庭。他直接参与策划了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是“伊斯兰国”宗教极端恐怖组织的创始人之一。2006年6月7日晚,

扎卡维在美军空袭中被打死。——译者注12. 阿拉伯之春:从2010年突尼斯开始,阿拉伯世界一些国家民众

纷纷走上街头,掀起了一场“反专制、争民主”的所谓“颜色革

命”。但由于西方大国的“过度介入”和各国政治派别斗争、宗

教矛盾纠缠在一起,“阿拉伯之春”虽然导致多个国家元首下

台,但民众最初的目标并没有真正达到,反而使中东阿拉伯世界

陷入了长期动荡不安的局面。——译者注13. 阿拉伯之冬:喻指“阿拉伯之春”之后各国动荡不安的政治局

势。——译者注14. 穆斯林兄弟会:简称穆兄会,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宗教性组织,由

哈桑·巴纳于1928年创立于埃及伊斯梅里亚。该组织影响力遍及

中东乃至全球穆斯林社会,是近代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组织严

密的世界性伊斯兰政治宗教集团。——译者注15. 阿拉维派:因该派崇拜和神化阿里,故又称阿拉维

派'Alawiyyun)。9世纪中叶,由穆罕默德·本·努赛尔·纳米里·阿布

德创立,故名。逊尼派则视该派为“异端”。——译者注16. 哈里发:指穆罕默德去世以后,伊斯兰阿拉伯政权元首的称谓,

是伊斯兰政治、宗教领袖。——译者注17. 真主党:阿拉伯语“Hizballah”的意译。黎巴嫩真主党建于1982

年以色列侵黎之后。除武装反对以色列活动外,该党还从事一系

列社会活动等。——译者注18. 阿萨德家族:阿萨德家族已经统治了叙利亚将近半个世纪之久。

叙利亚已故总统哈菲·阿萨德的家族在阿拉维穆斯林少数派中世

世代代都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译者注19“. 两伊战争”:又称为第一次海湾战争,是发生在伊朗和伊拉克之

间的一场长达8年的边境战争。1980年9月22日爆发,双方直至

1988年8月20日才正式停止战斗。——译者注20. 伊拉克战争:是以美英军队为主的联合部队在2003年3月20日对

伊拉克发动的军事行动,美国以伊拉克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

暗中支持恐怖分子为由,绕开联合国安理会,单方面对伊拉克实

施军事打击。战争开始到美军撤出历时7年多,萨达姆政权被推

翻。——译者注

截至2003年的12月13日,我已经在伊拉克待了整整8个星期。白天,这里的气候还算宜人——平均温度维持在70到75度(华氏)左右的水平。但是,伊拉克的夜晚总是那么冷冽,而且通常雨水不断。一觉醒来走出拖车,每当踩上“绿区”(Green Zone)土地的时候,总会发现外边的积水已深达好几英寸。为此,警卫人员不得不找来木板、铺好“桥梁”,方便我们踏足而上,走向干燥的土地,同时也辟出一条通往中央情报局营区的道路。营区是我们开展秘密活动的据点,电脑等办公用品也存放在这里。

在中情局驻巴格达分站,我的职位叫作情报分析师。本人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为局里的行动小组和陆军特种部队(Army Special Force)锁定抓捕对象。而后,我等情报分析师要从抓捕对象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要想抓住萨达姆·侯赛因,当然先要抓住那些萨达姆身边的人。这类人有机会接近萨达姆,也能和萨达姆的一干近臣搭上关系。他们提供的信息,往往最有价值。情报分析师的活计真不好做。我们要与军方时刻保持联系,也得和中央情报局的行动人员紧密接触。每天阅读的资料、经手的线索,总是千头万绪。而且,分析师还要应付各种问题。华盛顿方面经常发问,而伊拉克的新政府和军事部门也对我们的工作进展非常好奇——对了,我们的工作在于追捕那位“高价值目标”(High Value Target)当中的头面人物,也就是英文简称“HVT-1”的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

1991年海湾战争结束之后,美国政府一度对伊拉克事务不管不顾。到了2003年,这种态度发生了转变。当时,本人坚信美国军队师出有名。华盛顿当局兵发伊拉克,一是为了找出并销毁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WMD)。二是为了推翻萨达姆这个残暴的独裁者,解救当地的人民。我觉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东西一定存在,并且威力不小。毕竟,政府、学界中那么多的专家都对此深信不疑。他们无不觉得萨达姆要么正在加紧制造这种武器,要么就已经得手,各位专家的学识和经验可都远强于我。何况,我接触到的情报似乎也支持着他们的这种看法。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的工作一切如常。上午9点30分,“联合小队”的会议循例开始。小队由来自中情局和军方的研究人员组成。会上,大家会互相交换信息,并对前一天搜罗而来的各种情报作出分析。那些自称目睹了萨达姆·侯赛因最新行踪的报告,自然最让我们这十几个与会者感觉好奇。此类消息,被我等研究人员统称为“猫王来了”(Elvis sightings)。同时,“联合小队”还要讨论下一步的抓捕计划。要想找出萨达姆的藏身之地,又该向何方神圣求助?相关内容,也是我们会议的话题之一。

大多数的情况下,“联合小队”的会议都在营地的辅楼里举行。有些与会伙伴来自美军中央司令部(CENTCOM,其行动区域囊括了中东地区)。他们的住地和辅楼相去不远。那个早上,陆军特种部队的专家带来了一条好消息:萨达姆的一些贴身保镖已经暴露了踪迹。此前,我们已经确认了这几个人和萨达姆的“莫逆”关系。不过,除了这点令人振奋的消息,会议其他内容并不那么出奇。几周以来,我们见识过的类似信息已经数以千计。

会议结束了,我打开邮箱,看了看里面的邮件和情报文献。总部对于萨达姆的关心,也需要我作出回应。时近晌午,我和同事兰迪(Randy)出发前往巴格达国际机场。这次出行,是为了邮寄东西。机场虽然位于“绿区”之外,我等情报人员却可以自由前往而无须安保人员随扈左右。当时在巴格达,这样的地方可真是不多了。机场之中不但设有邮局,还有一处超市。我们日常需要的牙膏、剃须刀等个人用品,都能在那里买到。

巴格达国际机场的魅力不止于此。作为美国人,要想在那个时候的巴格达找到一点家的感觉,机场里的“汉堡王”(Burger King)餐厅是唯一的选择。当年3月,美军的伊拉克行动大获全胜,而后,汉堡王就在巴格达国际机场开设了分店。这当然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为了能够吃到一口“大号皇堡”(Whopper),军队里的一干男女青年简直可以不惜血本。可以想象,过不了多久,机场的这家快餐店将成为世界上最为忙碌的“汉堡王”分店。皇堡和炸薯条的诱惑,我等中情局人员也不能抵御。我们经常冒着被简易爆炸装置弄得粉身碎骨的风险,前往机场汉堡王店去尝一尝鲜。那天,是12月12日。此前,我已经忍受了几个星期的粗糙伙食,对于汉堡已经思慕久矣。但是,待到我和兰迪站在餐厅门口,却发现那里已经闭门歇业。一切都源于食物短缺。就这样,我俩无惧牺牲、不怕残手断脚地辛辛苦苦赶到目的地,最终却还是没能一饱口福。

回程路上,我们发现机场高速路已经封闭。原来,有关部门在路肩附近发现了简易炸弹。没办法,我和兰迪只得另寻他途。前方虽然也属于巴格达,但那些街区我俩可是从未踏足。车上没有无线电话,车身也没有装甲保护。很快,我和兰迪就迷了路。街边涌出的人流,看上去好像刚刚完成周五的例行祷告。这时,我俩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什叶派信众的聚集地。周街的环境非常破败,这里的汽车颜色灰暗,仿佛是由几块配件拼凑而成。相较之下,我和兰迪的这辆代步工具真是崭新得有些刺眼。而且,我们身上的衣衫和防弹背心也是那么引人注目。周围是阿拉伯人的汪洋大海,只有我和兰迪两个孤零零的外来客。最为不妙的一点在于,我们没有手机。(营地倒是配发了一台新款手机作为联络工具,不过被我忘在了宿舍。)即便有个三长两短,也没办法和大部队取得联络。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俩应该弃车而走。我甚至认为:为了保证安全,我和兰迪只有徒手游过底格里斯河(Tigris River)这一条路了。还好,兜兜转转之间,我发现“绿区”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回到营地的那一刻,我真是万分高兴。美国大兵从来没给我这么亲切的感觉。假如这次历险发生在半年之后,恐怕我和兰迪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下车之后,我直奔迈克(Mike)的住处。我的这位朋友来自国家安全局,也是一位分析人员。由于借调的关系,他来到美军中央司令部和我同在“联合小队”中效力。那些我难以接触得到的军方情报,对于迈克来说都不是秘密。当天,迈克向我透露:陆军特种部队在前一天晚上抓住了一个重要人物——穆罕默德·易卜拉欣·奥马尔·穆斯利特(Muhammad Ibrahim Umar al-Muslit),此人是萨达姆的卫队长。据迈克说:穆罕默德·易卜拉欣的招供来得非常迅速。其实,一开始他也声称对萨达姆的行踪并不知情。不过,面对高达2500万美元的赏金,很快让卫队长的护主之心消散殆尽。于是乎,萨达姆就这样被他出卖了。(事后,穆罕默德·易卜拉欣仍然遭到联军方面的逮捕。由于“涉嫌向叛军提供资助”,他在阿布·格莱布监狱度过了一段铁窗生涯。虽然他带领美军抓住了萨达姆,却也无法以功抵罪。)

其实,萨达姆在倒台之前,曾经对自己的卫队进行了大换血,这一招相当高明。毕竟,全世界的情报机构都对萨达姆虎视眈眈,他身边的保镖队伍,也早已遭到收买和渗透。萨达姆对于安全保卫工作一向重视,身边的随扈和保镖深得他的信任。实际上,这些贴身卫士往往是萨达姆的亲戚和族人。萨达姆后来表示:当时他还指望能够得到新政府的庇护,然后寻觅机会徐图再起,重新走向权力的巅峰。

有了穆罕默德·易卜拉欣作带路人,特种部队也有了搜查的方向。那是一处农庄,1959年,萨达姆就曾藏身此地。当时,他刺杀首相阿卜德·卡里姆·卡西姆(Abd al-Karim Qasim)的意图刚刚败露,腿部受了伤,不得已来到农庄躲避风头。(1957年,20岁的萨达姆加入“左倾”的社会复兴党。第二年,萨达姆参加了刺杀伊拉克费萨尔国王的行动。)正是卡西姆领导的政变,导致伊拉克的末代国王费萨尔二世(Faisal Ⅱ)死于非命。统治这个国家长达32载的哈希姆王朝也宣告完结。其实,四十多年之前萨达姆的这起刺杀图谋并非秘闻。但他曾经的藏身之地,我们倒是不得而知。因此,在这9个月的搜捕行动期间,没人想起过这处农庄,也没人对那里发起过任何搜索。

相关的消息,迈克和我都想多知道一些。于是,我俩来到驻地附近的一处休闲场所打探风声。特种部队的各位同仁常常聚在这里消遣。谁曾料到,那一天他们的嘴巴特别地严。看来,抓捕萨达姆的行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所以才会如此密不透风。其实,自打来到伊拉克,我已经历过许多次类似的变迁。一开始,为了获取情报,军方和中情局总是联系得非常热络;但是,一旦他们接近目标,我们也就变得两眼一抹黑了。

在我看来,美军的这种行为颇有美式足球运动员的风范。您要明白我的这番比喻,不妨回想一下海斯曼杯(Heisman Trophy)的情景——军方把我们一脚踢开的时候,就像奖杯上的图案中海斯曼挡开对方球员那么迅速而果决。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军方能从穆罕默德·易卜拉欣·奥马尔·穆斯利特身上找到突破口,完全有赖于情报部门的指点。抓捕行动开始的初期,正是我等中情局人员倡议对萨达姆的保卫人员展开调查。那时,军方人士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萨达姆政权的各位高官——也就是其他那些“高价值目标”才是可靠的情报来源。事实证明,高官们并不清楚萨达姆的去向。而后,军方才认识到萨达姆保镖的价值所在。当然,特种部队的同仁都是好样的。没有他们的英勇表现,萨达姆不可能落网。他们非常勤奋,从不缺席早会,也愿意聆听情报人员的意见。很多次的夜间突袭之中,他们都邀请我等情报人员一起参与行动。不过,那天晚上,每个军方人士都缄口不言。我无从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也不清楚他们下一步的抓捕目标。

后来,我和迈克告了别,独自一人走回中情局驻地。一股兴奋之意,突然冲上我的头脑。自我来到伊拉克,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晚上7点,特种部队方面发来确切信息:他们已经锁定那个“高价值目标”中的头号人物,萨达姆即将被捕。在那一年的感恩节之前,我是万万不敢作此想法的。伊拉克的人口足有2600万,茫茫人海之中寻觅一个目标谈何容易。更何况,当时的伊拉克局势甚为混乱。拜这种局势所赐,所有的通信工具都濒临崩坏,就连电话座机也成了摆设。至于手机信号,也是时断时续。其实,2003年的巴格达境内,手机基站也几乎不起作用。要想沟通无误,卫星电话才是比较可靠的手段。但是,不是每个同事都备有这类通信工具。如果想上网,也得看运气。于是乎,我等情报局人员很难和军方人士做到互通有无。至于其他的那些同仁,比如联军驻伊拉克临时管理当局(萨达姆政权崩溃之后,美方在伊拉克建立的临时政府)的官员们,我们也是很难联系得上。

伊拉克政府倒台之后,萨达姆去了哪里?在这期间,他又有什么作为?有哪些人,是他在下野期间的联络对象?这些问题,足足耗费了我两个多月的心思。有那么几次,我都有点绝望了。我觉得,他一定能逃过我们的追捕。但是,那一晚的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未成现实。所以,当时的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一夜,我在驻地二楼的办公室里独坐。这时,分析小组的负责人安德鲁(Andrew)找到了我。原来,分站的大领导想要见我。不过,那天大领导不在伊拉克。于是,我得到了他的副手戈登(Gordon)的接见。中央情报局的主管克隆加尔德(Buzzy Krongard)碰巧正在伊拉克公干,于是也参与了这次会面。安德鲁、史蒂夫(分站“拘留部”的负责人)等分站领导也在一旁作陪。

大领导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大大的木制办公桌,以及几台简易沙发。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大学里的一间普通宿舍——环境固然舒适,但破破旧旧的痕迹也随处可见。说来,克隆加尔德是个颇为讲究仪表衣着的人,那天却也只穿了一件蓝色夹克外加衬衣。至于我,则胡乱套着一条工装裤和一件写着“乔治敦大学”字样的连帽衫。剩下的几位与会者,则都是一身夹克搭配牛仔裤的打扮。“如果我们要确认萨达姆的身份,又该注意点什么细节呢?”戈登的问题来得很突然。对此,我表示:大家不妨从文身入手。萨达姆的身上有几处刺青,表明了他出自布·纳赛尔(al-Bu Nasir)部落。其中的一处位于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另一处则在右手手腕的内侧。文身的样式非常简单,由一连串的斑点构成。有些斑点排成直线,有些则围作了三角形。此外,新月形的文身也是清晰可见。

刺青这回事,在西方社会可能会遭人白眼。到了伊拉克这种阿拉伯国家却是十分常见。毕竟,这些地方的身份记录制度并不健全。唯有文身,可以帮助一个部族确认自己的成员。如需寻人,文身更是上好的工具。有时候,文身甚至可以平息灾难、解决争端。比如说,两个伊拉克人若然想要暴力相向,多半先得谨慎观察一下对方身上的这点记号才好动手。否则,两个人的纠葛随时可能演变为两个部族的对立和麻烦。

除了文身,我还提到了萨达姆的另外几处生理特征:1959年,他意图刺杀时任总理卡西姆,并因此在左腿留下了一点纪念——也就是一块疤痕(枪伤);而且,作为一个“老雪茄”,萨达姆的上唇总是习惯性地垂向一边,好像随时都在吮吸雪茄。这点细节,来自我对萨达姆的长期研究和观察。我和我的同事们总在搜集他的最新影像。而且,我们一直很关心他的健康状况。1999年,我在视频中发现:萨达姆似乎身体有恙。当时,正值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对巴格达展开访问期间。那个时候的萨达姆,明显比以前消瘦了不少。而后,我把萨达姆在同一时期的各种存照和录像呈给了局里的医学专家。一番观察之后,专家确认:我的观察没有错,当时的萨达姆确实有些身体不适。不过,他并未为了养生而舍弃雪茄这个爱好。

克隆加尔德的一番话打断了我的分析。长官表示:“不用说那么多。我们首先要确认一点:这个俘虏就是萨达姆本人,而不是影子武士之类的替身。”萨达姆的“替身传闻”让克隆加尔德很是谨慎。他甚至作了决定:在俘虏的“替身”嫌疑得到排除之前,相关消息绝不能报给华盛顿方面。而且,他更不允许我们把“萨达姆落网”的事情昭告天下。闻听此言,我的心中不禁呐喊起来:“哪来他×的什么影子武士啊!”当然,表面上的我仍然保持沉默。这样的场合,可不好破坏了气氛。

萨达姆的周围总是围绕着不少神秘的传闻。所谓“影子武士”当然就是其中的一则。既是传闻,我等萨达姆研究专家自然不太苟同。这则传闻也是我们用来打趣的一大笑点。某些西方人一直认为:萨达姆在私下里搜罗了不少和自己面目相似的人,并驱使他们替自己出席公众活动。这样一来,即便外国情报机构要对萨达姆下黑手,最终也会落得一场空。当然,如此传闻并非毫无根据。您如果仔细观察伊拉克独裁者和他那一众保镖的体貌特征,一定会发现他们长得确实有些接近。不过,萨达姆的贴身卫士大多来自他的亲族。亲戚之间,自然拥有不少相似之处。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和同行们不知打过多少份报告以便澄清所谓“影子武士”的谣言。相关的时代,至少横跨了克林顿与布什两位总统的任期。但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仍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大谈特谈萨达姆的“替身问题”。就连我们的顶头上司乔治·特内特(1996年至2004年间任中央情报局局长),也对“影子武士”的故事津津乐道。(几周之后,我们正式开始了对萨达姆的讯问。其间,“影子武士”的话题被摆上了台面。“事主”对此报以大笑。他表示:“对了,你怎么知道你眼前这个萨达姆就是本尊呢?也许我就是替身,真的萨达姆还在东躲西藏呢。”而后,我们的询问对象坚定地摇了摇头,再次发出衷心的笑声。“没有什么影子武士啦,”他说,“世界上只有一个萨达姆·侯赛因!”)

谈话间,戈登要我随时待命。一旦情势需要,我就要帮助有关人员“识别萨达姆”。得令之后,我匆匆赶回了楼上办公室。刚在电脑之前坐定,史蒂夫就找上了门。他要我想出一些“只有萨达姆才能给出答案的问题”,并将其列成表格、以备使用。而后,史蒂夫的一席话,更是改变了我的职业生涯。他表示:“上头要你完成一次任务。你去确认一下,今晚抓住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萨达姆?”那一天,我已经工作了整整17个钟头,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听罢史蒂夫的话,我的眼睛不禁一亮。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情绪,随着身体中的肾上腺素而激荡和奔涌。没错,由我起草的一份声明,很可能即将让整个世界感到震动。接下来,我开始对着电脑构思问题。那个将美国拉进战争的“独裁者”,即将面对我的一份考卷。就这样,40分钟过去了。

据说,军方会乘着当晚出动的飞机把那个“萨达姆”运到机场,那也是我们对他验明正身的地方。局里的一位高级官员告诉我:出发之前,大家会在酒吧先碰个头。这处酒吧专为中情局特工而设。巴格达分站刚刚兴建之初,酒吧就已经开张。所谓的酒吧,其实就是一台房车。车里有几台电视,还装饰着许多圣诞彩灯。当然,冰冻啤酒也是少不了的。我经常和同事们开玩笑:如果美国政府能像我局经营酒吧那样认真地应付伊拉克局势,此地恐怕早就安静和平得好像中东的瑞士了。来到酒吧,我发现几位资深特工正在畅饮。萨达姆落网的消息,让他们决定干上一杯。我一直耐心等待,而大家的兴致却一直未减。许久之后,我才得知车辆就停在分站大门之外。于是,我飞速奔向出发地点,并一头钻上了一辆汽车里。

午夜将至,车队驶上了机场高速。这里,被美国媒体称为“地球上的头号夺命公路”。到了夜间,此路更是一片恐怖的禁地。几个星期之前,中央情报局“伊拉克搜查组”(Iraq Survey Group)的头头大卫·凯就在这条路上遭遇了武装分子的伏击。凯这个“搜查组”是应总统的指令,来到伊拉克搜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这场变故虽然没有取走凯的性命,但也提醒大家“夺命公路”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那一晚的我也是防弹衣加身,还抄上了一件武器。与我同行的还有乔治——一个有黎巴嫩血统的翻译,以及局里的测谎专家布鲁斯,此人善于让讯问对象放松警惕,敞开心扉。(那一次,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组织一场专业的测谎仪式。而且,上头还特别强调:一旦进行测谎,萨达姆很可能大为震怒。此后,他断不可能和我们进行合作。他们的这点顾虑,我倒是表示认同。)

我们的车上武器众多,就像一个小型军械库。此外,司机还配有夜视镜。因此,一路上汽车未曾开灯,行驶时速几乎接近一百英里。到达机场的时刻,和预计的时间正好一致。荷枪实弹的大兵先是叫我们靠边停车,而后又带着一众人走向“战地讯问设施”(Battlefield Interrogation Facility)——一段长长的路程过后,我们在一扇临时搭起的铁门之前停下脚步。一个大兵升起了门帘,一道小径出现在门的那边。四下无光,路的尽头则立着一排低矮的房屋。

房屋的头一座,就是“战地讯问设施”的所在地点。萨达姆在执政期间把房子划拨给了自己的亲兵“共和国特别卫队”(Special Republican Guard)。现在,曾经的卫队总部一片狼藉。屋内,到处都有美国大兵走来走去。一张办公桌边,杵着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我们的证件,被他们仔细查看。而后,主人要我们到邻近的一间办公室内静候片刻。办公室里有一面宽屏电视,还有一台装满饮料的冰箱,要想坐下休息,也有沙发可以使用。我等来人进门之前,有人曾在这里观赏DVD光碟。不过,影片并未播映完毕,DVD机就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这样,《善、恶、丑》(The Good,the Bad and the Ugly)中的一幕定格在了屏幕之上,朝着房间不断闪光。

我们在等候室里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其间,我摸出那张考卷,反复推敲其中的种种“试题”。(事后,我才发现:在我到来之前,美国陆军已经请来两名鉴证“专家”对俘虏的身份进行了审查。其中的一位是萨达姆的亲信、总统府秘书阿比德·哈米德·马哈茂德·提克里提(Abid Hamid Mahmud al-Tikriti);另一个则是萨达姆政权的外交部部长塔里克·阿齐兹(Tarik Aziz)。一见萨达姆,前者不觉咧嘴一笑。曾经的老板,最终没能逃脱这层天罗地网——也许,提克里提是在为此莞尔。“没错,就是他。”当然,萨达姆可没察觉到提克里提的这点情绪。毕竟,秘书和总统之间,隔着一层单向玻璃。

我们还在等待,一名大兵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面盆——也就是梳理修面的时候,少不了的那种盥洗用具。看来,陆军方面刚刚给萨达姆刮了个脸。与此同时,我的一位同伴站起身来,跟着大兵出了屋门。待他转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口袋。他拉开拉链,现出仿佛是胡须一类的玩意。原来,同事讨要了几把萨达姆的胡须,作为此次行动的纪念。我不免嘀咕起来:“辨认程序怎么还不开始?继续等下去,不知道这帮人还能做出什么蠢事。”还好,我们终于可以开工了。一颗大兵的头探进门内,喊道:“大家注意,开始行动啦。”

我们起了身,沿着一道长廊向前迈进。灯光昏暗,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直怦怦地乱跳个不停。走廊尽头的淋浴间,正是萨达姆身处的牢狱。他就在里面,但是军方的审讯人员还在问着问题。于是,我们还得等。十几分钟,又这样过去了。

倏忽之间,门开了。那一刻,我紧张得深吸了一口气。他就坐在那里,身下是一把金属折叠椅。身上那套白色“迪什达沙”(dishdasha,一种长袍)的外边裹了一套风衣。(毕竟,那是个12月份的冷夜。)多年以来,这个人的面容,我在录像和图片里已经见识过无数次。“我的个天,这人真是萨达姆!”这就是我当时的一闪念。不过,我很清楚:这点粗浅的印象,还需得到进一步的证明。我要注意他的谈吐,我要向他抛出问题。但愿,我能在他的回答中,找到足以表明他身份的证据。

我和同事走进淋浴间,坐到了他的面前。屋里有些拥挤。除却我和三名同事(翻译乔治、测谎专家布鲁斯以及来自“拘留人员事务部”的查理),还足足插进了六七个军方便衣。本人受美国陆军特种部队之托,负责确认眼前这位俘虏的身份。显然,我应当开启话头(当然,这需要翻译从中帮忙):“我准备了一些问题想要问你。请你务必据实相告,明白了吗?”听罢翻译的转述,萨达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开始了第一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两位公子,是在什么时候?”此言一出,萨达姆的脸上泛出一丝怪笑。他抛开乔治,直接向我发问:“你们是什么来头?军情局的人,还是民事情报局(Mukhabarat)派来的?回答我的问题!麻烦你们先报上名来!”

萨达姆是个刺头——这一点,我早有预计。但是,眼见他如此咄咄逼人,我还是心头发虚。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回应,一名同事就插话了:“我们来这儿不是要接受你的讯问。你,才是需要回答我们问题的那个人!”这个“意见”得到了萨达姆的认可。而我们的工作也得以继续。只见他一面聆听,一面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身边这个陌生的环境,他好像很是适应。囚徒这个身份,也没让萨达姆感觉多么别扭。对于这一点,我很是吃惊。他的表情是如此轻松惬意,仿佛把这里当成了每到周末必来的悠闲之地。至于这场讯问,似乎也不过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谈话之间,我的目光扫向了萨达姆。我看到了那处代表部落出身的刺青。它就在他的右手背面,位于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右手手腕处的标志也显得很是清晰。他的上唇微微垂下,和照片里、录像中的那副形象简直如出一辙。没错,眼前的这个人,百分之百就是萨达姆·侯赛因。当然,我还需要确认一下那处1959年的老伤,以及提出几个事先设定的只有他才能回答的问题,才敢得出完全肯定的结论。

对于我提出的大多数问题,萨达姆都显得很是诚实,至少,面对那些他愿意作答的提问,萨达姆还是乐于据实相告的。不过,当我提到他逃出巴格达的过程,又问及那些向他提供掩护的人的身份的时候,萨达姆没有正面回应。见我如此发问,他表示有些不解:“你应该问点政治方面的事情吧?看你的样子,应该对我了解很多啊?”他的看法,我全盘接受。但是,审讯有个过程,有些问题必须先问——这也是我给他的解释。其实,如果审讯由一系列的问题组成,最终大有落得一事无成的可能。光靠提问,审讯人员无从取得审讯对象的信任。对方稍有意识,便会选择沉默以对。如此一来,再多的问题也无从求得答案。当然,这次见面主要是为了验明身份。我也不指望对方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除了乔治,军方也委派了一名口译人员参与此次讯问。这人一身迷彩服、外加卡其色的T恤。乔治的话,时不时就会遭到他的打断。而且,他还很爱发表自己的见解。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完全不容有人置疑。往往在我的问题还没出口的时候,或是乔治话音方落的那个当口,满屋子的人就能听到他的点评:“你错了,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刚才翻译有误!”三番五次下来,气氛已然有些僵化。眼看着,一场讯问就要变味了。至于审讯对象萨达姆,他当然乐得观赏这样一出好戏。他的眼睛左来右去,就像在看网球比赛。有那么一刻,一丝笑容甚至浮现在了萨达姆的脸上。后来,萨达姆干脆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他频频摇头,向着军方的那位翻译不断示意。显然,他在假装抱怨我们的问题。有那么几次,他的举动甚至得到了翻译官的肯定。一个小时过去了,形势变得愈发尴尬。萨达姆迤迤然靠着椅背,坐看这群美国人互相斗气。他的表现,也愈发地轻松随意。队友之间一点小小的嫌隙,就这样遭到了萨达姆的利用,从而差点闹得不可收拾。他的这点才能,还真让人不可思议。其实,这何尝不是他的治国之策的一次体现呢?

审讯还在继续。我问萨达姆,看他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他当然有话要说,而且,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几乎难以关闭。他喋喋不休,抱怨特种部队在抓捕行动中对自己“照顾不周”。“对待一国总统,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假如贵国总统布什先生落到了相同的境地,难道我们伊拉克人也要如此折辱他不成?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伊拉克人的待客之道绝不是这样的。”

萨达姆的话,让我难以置信。为此,我盯着他的脸,怔了好久。我眼前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伊拉克人的生死,他从来不曾挂怀。但是,一点磕磕碰碰,就引得他抱怨连天。不过,我还是表示:他的投诉,会得到妥善的记录和处理。其实,萨达姆的怨言并非毫无道理。特种部队的那些人确有一点粗鲁。我甚至听到动静,仿佛有人直接赏了他一巴掌,而后高声喊道:“我这是要为‘9·11’报仇!”

萨达姆还在继续“诉苦”。历数了身上的各种疮疤之后,他又卷起长袍,向我们展示了左腿上的一道创痕。看那创痕的样子,应该属于老旧伤势。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发问:难道,这就是当年刺杀卡西姆所留下的弹痕?萨达姆一声冷哼,肯定了我的猜测。没错,最后一点证据也已经得到坐实。他,就是萨达姆无疑。我们确实已经俘虏了萨达姆·侯赛因。

有人抛出了一个有关“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问题,随即遭到了萨达姆的白眼。“你们抓我干什么?干脆去找那些武器不就好了?”审讯对象斩钉截铁地说道。布什总统口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始终不见其影,萨达姆似乎也为此来了情绪。他开始破口大骂,说美国人就是“一群无知的流氓恶棍”。在他看来,美国方面完全不了解伊拉克的情况,只是打着“搜寻武器”的名义来到这里制造事端。而且,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根本就不存在。一番痛快淋漓过后,萨达姆安静下来。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仿佛是为自己刚才的待“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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