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经典文学:绿野仙踪·五(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5 15:5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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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李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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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经典文学:绿野仙踪·五

清代经典文学:绿野仙踪·五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清代经典文学:绿野仙踪·五作者:[清]李百川排版:燕子出版时间:2018-01-20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八十回买书房义儿认义母谢礼物干妹拜干哥

词曰:

情如连环终不坏,甲颜且把干妈拜。学堂移近东墙外,无聊赖。

非亲认亲相看待,暂将秋波买卖。一揖退去人何在?须宁耐,终久还了鸳鸯债。

右调《渔家傲》

话说周琏思想蕙娘,一夜不曾合眼。这边是如此。那边的蕙娘,到定更以后,见家中雇的老婆子收拾盘碗已毕,他哥嫂在下房安歇,他父母在正房外间居住,他和小兄弟齐可久同小女厮在内间歇卧。早存下心,要盘问他兄弟话,预备下些果饼之类,好问那庭西北角内做文字的人。谁想那可久原是个小娃子,那里等到定更时?一点灯,便睡熟了。蕙娘直等的他父母俱都安寝,外房无有声息,方将他兄弟推醒,与他果子吃。那娃子见与他果子吃,心下就欢乐起来,一边揉眉擦眼,一边往口内乱塞,说道:“姐姐,这果子个个好吃。”蕙娘道:“你爱吃,只管任你吃饱,我还有一盘子在这里。”那娃子起先还是睡着吃,听了这话便坐起来。蕙娘怕他父母听见,说道:“你只睡着吃罢,休着爹妈听见了骂你我,我还有话问你。”娃子道:“你问我什么?”

蕙眼道:“今日来咱家做文章的相公们,你都认得么?”

那娃子道:“我怎么认不得?”蕙娘听了大喜,忙问道:“你认得几个?”那娃子道:“我认得我哥哥。”蕙娘道:“这是自己家中人,你自然认得。我问得是人家的人?”那娃子道:“人家的我也认得。”蕙娘又喜道:“你可认得那庭房西北角上做文章的相公?他头戴公子巾,外罩黑水獭皮帽套,身穿宝蓝缎子银鼠皮袍,腰系沉香色丝绦,二十内外年纪,俊俏白净面皮,手上套着赤金镯子,指头上套着一个赤金戒指,一个红玉石戒指,唇红齿白,满脸秀气。那个人儿,你认得他么?”

那娃子道:“我怎么认不得?”蕙娘听了,又不禁大喜。忙问道:“他姓甚么?他在城内住,城外住?他叫什么名字?他是谁家的儿子?”那娃子道:“我不知道他住处,他又从不和我顽耍。”蕙娘道:“你不知住处罢了。你可知他姓甚么?是谁家的儿子?”那娃子道:“他是他妈的儿子。”蕙娘拂然道:“这样说,是你认不得他!你为何声声认得?”那娃子道:“我怎么不认得他?他是来做文章的相公。”蕙娘听了,气恼起来,在那娃子头上打了一掌,骂道:“死不中用的糊涂东西!”那娃子便硬睁着眼嚷道:“你打我怎么?果子是你与我吃的,又不是偷吃你的?”蕙娘一肚皮深心,被这娃子弄了个冰冷,伸手将果子夺来,盘内还有几个,一总拿去,放在地下桌子上。那娃子见将果子尽数夺去,不由的着急起来,大嚷道:“你打我怎么?我为什么教你白打?”说着,就啼哭起来。

庞氏听见,骂道:“你们这时候还不睡觉,嚷闹甚么?”

蕙娘怕他嚼念出来,连忙将盘中的果子尽数倒在他面前。那娃子见了果子,便立刻不嚷不哭了。虽然不嚷了,他也骤然不好吃那果子;见蕙娘上床换鞋脚,那娃子拿起一个果子来,笑着向蕙娘道:“你还吃一个儿?”蕙娘也不理他,歪倒身子便睡。

那娃子见蕙娘不理他,悄悄的将果子吃尽就睡着了。蕙娘前思后想,在这边思想周琏;周琏在那边思想蕙娘,想来想去,还是周琏想出个道路来。

次早,到书房完了功课,带了两个得用的家人,一个叫吴同,一个叫周永发,一齐到齐贡生门前。详细一看,见他房子左右俱有人家,左边的房子甚破碎,右边房还整齐些。问跟随的人道:“这右边房子,是谁人住着?你们可认得么?”吴同道:“小的都知道。这中间是齐贡生家,左边是张银匠住,右边是鍾秀才弟兄两人祝大爷问他怎么?”周琏道:“家中读书,男女出入甚不方便;我看这右边的房子,到好做一处书房。

这里的街道又僻静,但不知卖不卖?”吴同道:“容小的问他。“周琏道:“价钱不拘多少,只要他卖就好。这件事,就交与你办理。”吴同听了价银不拘多少,满心欢喜道:“小的就与大爷办理。”周琏道:“限你两天回我话。还有一说:若右边不成,就买那银匠的房子也罢。”吴同道:“只要出上价钱,不怕他不卖。”周琏道:“你不用跟随,就此刻问他去。”吩咐毕,回家去了。

真是钱能通神。到午间,吴同便来回话道:“那鍾秀才的房子问过了。起先他兄弟两个为是祖居,都不肯卖;小的费无限唇舌,哥哥肯了,兄弟又不肯,讲说到此时,方停妥。这房子两进院:外层院正房三间,东西房各三间,北庭房三间,门楼一座;正房东边还有一间房,西边小门楼一座,通着内院。

内院也是正房三间,东边一个小院和,与齐贡生家止隔一墙;院内有小正房一间,西边和东边一样,又与王菜店止隔一墙。

东西下各有房三间,北面无房,便是前院的后墙。合算共房二十六间。木石要算中等,价银一千二百两。”周琏听了内东小院与齐家止隔一墙,便满心难喜,向吴同道:“一千二百两太多,与他一千两罢。”吴同道:“这锤秀才弟兄两个,都是有钱的人,少一分也不卖。”周琏情心过重,还论什么价钱多少,随口说道:“就与他一千二百两。说与管帐的,就与他兑了罢。

老爷问起来,只说是五百两买的。”吴同大喜,不想卖主止要八百,他到有四百两落头。周琏道:“几时搬房?”吴同道:“搬房大要得半个月后。”周琏道:“如此说,我不买了。定在三日内搬清方可。他图价钱,我为剪绝。”吴同连忙答应出去。

原来买齐贡生家左右房子,也是周琏费一夜心力想出来的。他素知齐贡生为人固执,不但说将他女儿做妾,就是娶做正室,他还要拘齐大非偶的议论;除了偷奸,再无别法。到了未牌时分,吴同和管帐伙计来回覆道:“房价一千二百两兑了,立的卖房契已取来,定在后日一早搬去。”周琏听了,又看了契,大喜。随即到他父亲周通面前,说明已意,嫌家中人多,耳目中不得清净,要同叶先生去新买鍾秀才房子内读书。他父亲见是极正大事,心上颇喜,也不问房子价钱多少,止说道:“城里城外,家中有许多少房子,拣上一,处就是了,何必又买?”

到第三日午后,打听得锤秀才搬去,亲自到那边看了房儿,吩咐雇各行匠役,连夜兴工修理。先生在前院正房居住,三间北庭会客;内院正房,也做会客之所。西小院房,贮放吃食,西厦房三间,做厨房;东厦房三间,家人们祝前院亦然。自己单拣了东小院房居祝家人们领了话,立刻连夜兴工修理停妥。将那东小院房,上下普行修盖,裱糊的和雪洞一般。摆设起琴棋书画、骨董珍玩,安设了床帐、桌椅,铺放下锦绣、花茵。大家图小主人欢喜,于是同沈襄搬了过来。

齐贡生知叶先生搬入隔壁,心上甚喜,早晚可以讲论文章,率领了两个儿子来拜贺。周琏接见齐贡生,比在会中又加敬十倍,留可大、可久同饮食,顽笑到灯后,方放回家。次日备了极厚的八色礼物,同沈襄回拜。贡生留茶,一物不肯收受。周琏没法,谈了一会诗文,送了出来。从此时常来往。可大、可久不时到周琏处,来了定留吃饭,走时必要送些物事,从没个教他弟兄空手回去的。把一个齐贡生老婆庞氏喜欢的无地缝可入,日日嚷闹着教贡生设席请周琏。齐贡生是个一介不与、一介不取的人,听见他儿子们常收周琏的东西,深以为耻。无如庞氏挡在前头,弄的这贡生也没法。他女儿蕙娘,止知周琏是个大富家子弟,搬来隔壁读书,却不晓得就是庭房西北角与他眉眼传情的人。

过了二十余天,周琏要和齐可大结拜个弟兄。可大先和他母亲说知,庞氏喜出意外,随即告知贡生。贡生道:“汉时张耳、陈余,岂不是结拜的弟兄?后来成了仇敌,比陌路人更甚几倍!”庞氏道:“我不管你张家的耳朵,陈家的鱼儿,弟兄总要拜哩。他一个满城大财主的儿子,先人又做过极大的官,他肯与我们交往,我们就沾光不浅。人家到要下顾,你反穷臭起来?”贡生道:“你这沾光下顾的话,再休对我说!孟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畏彼哉?“庞氏道:“你敢和他家比人比脚么?比人,家中上下止有九口,他家男女无数,奴仆成行;比脚,他父子们不穿缎鞋,便穿缎靴,你看你的脚,穿的是什么?”贡生咬牙大恨道:“你看他胡嚼么?我说的仁,是仁义的仁,我说的爵是爵禄的爵;你不知乱谈到那里去?真是可恨!可厌!”庞氏道:“恨也罢,厌也罢,总之结拜弟兄,定在明日!到其间,你若说半个不字,我与你这老怪结斗大的疙瘩,誓不两立!休说周相公要和我儿子结拜弟兄,就和你结拜个弟兄,你也该知高识低,做个不负抬举的人才是!我再问你:你见谁家遇着财神,拿棍打来?”老贡生听罢,用两手掩耳,急急的走出去。又知此事势在必行,次日一早,便往城外访友去了。

周琏于是日,先着人送贡生和庞氏缎衣各两套,外随羊酒等物,与可大、可久缎衣各一套。连日以问明可久,蕙娘二十岁了,比自己小一岁,他是在庭房窗眼中看见过的,想算着身材长短,令裁缝做了两套上色缎子裙氅,配了八样新金珠首饰送蕙娘,都拿到庞氏面前。庞氏爱的屁股上都是笑,全行收下,只等老贡生回来,商酌几件东西做回礼。%少刻,周琏盛选衣帽过来,拜见干妈,庞氏着请入内房相见。蕙娘在窗内偷看,心下大为惊喜,才知西北角下做文字的书生,就是周琏。心中鬼念道:“这人才算的有情人!像他这买间壁房子,和我哥哥兄弟结拜,屡次在我家送极厚的礼物,毫不惜费,他不是为我,却为着那个?”又心里叹道:“你到有一片深心,只是我无门报你!”急急的掀起布帘缝儿,在房内偷窥,见周琏生得甚是美好。但见:目同秋水,秋水不及他二目澄清;眉若春山,春山不如他双眉松秀。鼻梁骨高低适宜,嘴唇皮厚薄却好。逢人便笑,朵颐间绽两瓣桃花;有问必答,开口时露一行碎玉。头带远游八宝貂巾,越显得庞儿俊俏;身穿百折鹅绒缎氅更觉得体态风流。

耨吏耕经,必竟才学广大;眠宿柳,管情技艺高强。

蕙娘看了又看,心内私说道:“妇人家生身人世,得与这样个男子同睡一夜,死了也甘心!”又见他坐在一边,说的都是世情甜美话儿,又听得问他父亲不在家的原故。吃罢茶,便要请干妹妹拜见。只听得他母亲说道:“过日再见罢,他今日也没妆束着。”又听得周琏说道:“好妈妈!我既与你老做了儿子,就和亲骨肉一般,岂有个不见我妹妹之理?”只听得他母亲笑向他兄弟可久道:“你叫姐姐出来!”

蕙娘听了,连忙将身子退了回去,站在房中间。可久入来笑说道:“周家哥哥要见你,咱妈妈叫你出去!”蕙娘满心里要与周琏觌面一会,自己看了看,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怕周琏笑话他,向可久道:“你和妈说,我今日且不见他罢。”那娃子出去回覆,又听得周琏道:“这是以外人待我了!必定要一见。”他母亲又着可久来叫,蕙娘忙忙的换了一双新花鞋儿,走到镜台前,将乌云整了整,拂眉掠鬓,薄施了点脂粉,系了条鱼白新布裙子,换上一件新紫布大袄,着他兄弟掀起帘儿,他才轻移莲步,含羞带愧的走将出来。周琏对面一看,真是衣服不在美恶,只要肉和骨头儿生的俊俏。但见粉面发奇光,珠玉对之不白;樱唇喷香气,丹砂比之失红。

眉弯两道春山,随他铁打金刚,眉蹙时定须肠断;目飘一汪秋水,任尔铜铸罗汉,眼过处也要销魂。皮肉儿宜肥宜瘦,身段儿不短不长。细腰围抱向怀前,君须尚飨;小金莲握在手内,我亦呜呼。真是颠不刺的随时见,可喜娘行盖世无!

两人互相一看,彼此失魂。周琏向蕙娘深深一揖,蕙娘还了一拂,大家就坐。蕙娘便坐在他母亲背后,时时偷眼与周琏送情。周琏见蕙娘的面孔,比窗内偷窥时更艳丽几分,禁不住神魂飘荡。坐了大半晌,只不肯告别。庞氏回头以目示意,着蕙娘入内房去,蕙娘也不肯动身。庞氏老下面皮,向可大道:“你陪周兄弟到外面书房里坐。”周琏没奈何,舍了出来。庞氏收拾茶食,周琏略用了些,即回隔壁书房内。

倒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这命,端的教我这干妹妹断送了!如今面虽见了,同睡还没日子,该怎么消遣这相思日月?”于是合着眼儿,想那蕙娘的态度,并眉眼的深情。又想他半迎半避、半羞半笑、半言不言的那种光景,恨不得身生双翼,飞到齐贡生家,将蕙娘抱到一无人之地,竭生平气力,治他故卖风情、要人性命的罪案。又想着蕙娘上下通是布衣裙,便大不快活道:“岂有那样丽如花、白如玉的人儿,日夜用粗布包裹?可惜将极细极嫩的皮肤,都被粗布磨坏?”便动了做家常穿用的衣服,与他送去。又转念齐贡生是个小人家儿,将绸子衣服送去,必不着他寻常穿。思索了半晌,用笔开了个单儿,笑说道:“只用每一件做上四件,如此之我,不怕不与他穿?“随即将家人叫来,说与他们长短尺寸,用杂色绸子,棉、单、夹三样,每一样各做四件,裙、裤、大小衬衣,俱须如数办理,限两日做完。家人们听了,背间互相议论,也猜着是送齐贡生家,却猜不着是送他儿媳,送他闺女。大家嗟叹为前世奇缘。

又知他性儿最急,连夜叫了二十几个裁缝,与他赶做。只一夜通完,拿到周琏面前,周琏甚喜。又配了些戒指、手镯、碎小簪环之类,将可大、可久请来,留酒饭后,就烦他弟兄与蕙娘送去。

再说老贡生昨晚回家,庞氏将周琏认了干儿子,并送的许多衣物都取出来,着贡生看,说了又说,感激周琏的好处。老贡生大概瞬了一眼,说道:“一介不取,方是我们儒者本色。

今平白收人家无限东西,于心何安?总之你们做妇人的,不明‘义利’两字,就与圣贤道理不合了。”庞氏见老贡生见了许多东西,脸上没半点喜色,心上早有些不爽快;今听了这几句斯文话,不由的大怒道:“放屁!什么是个圣,什么是个贤?

和你这种不识人抬爱的杀材说话,就是我不识数儿处。人家昨日恭恭敬敬的来,连一顿饭也没留人家吃,再不说明日想几件东西做回礼,打发儿子们到人家父母前磕个头,也算孩子们结拜一常”老贡生道:“我一个寒士,那有东西送他?”庞氏道:“白收人家的么?”贡生道:“谁教你收下他的?为今之计,只有个都把还他,实为两便。”庞氏大喊道:“放狗屁!“贡生见庞氏不成声气,有些怕怕的说道:“着孩子们走走,也罢了。”庞氏道:“不!我要东西哩!”贡生无奈,只得在内外搜寻。寻出米元章一块墨刻法帖,一块假蕉叶白砚台,两匣笔,一部《书经》体注。庞氏打开箱笼,寻了几件瓶口、茶包、香袋之类,算蕙娘的人情。次日辰刻,着两个儿子穿了新衣鞋袜,到周通家叩拜干爹妈去。

周通不知来头,见他弟兄两个入门便乱叫“干爹”,还要入内里去见冷氏,又不便问他原故。周琏从书房中赶来,说明结拜弟兄话,周通心上大不如意。周琏领他弟兄见了冷氏,冷氏留他弟兄在内房吃茶食。临行,每人在一小荷包,荷包内各装小银锭五六个送他们。

弟兄二人回到家中,诉说周家如何款待,庞氏大喜。将荷包银锭,都替儿子收了。蕙娘自周琏送许多衣服首饰之类,他就明白周琏是不教他穿布的意思。见他母亲不说,他如何敢穿在身上?只是心上深感周琏不过。也知周琏已有妻室,是没别的指望,只有舍上这身子,遇个空隙,酬酬他屡次的厚情。自此茶里饭里,醒着睡着,无一刻心上不是周琏矣!

过了几天,庞氏嚷闹着教请周琏,老贡生无奈只得备席相请。周琏听得请他,欣喜之至!整齐衣帽,到贡生家。酒饭毕,周琏三四次说道要拜谢庞氏。贡生见阻不住,只得教儿子可大陪了入去。庞氏亲亲热热的周旋,谢了又谢,又着蕙娘出来。

蕙娘早准备着相见,就穿带了周琏送的衣服,首饰,打扮的粉妆玉琢,到周琏跟前拂了两拂,说道:“教周哥屡次费心,我谢谢!”慌的周琏还揖不及。妇人家固以人才为主,服饰也是不可少的。今日蕙娘打扮出来,周琏看时,见比前二次大不相同,真是广寒仙子临凡,瑶池琼英降世,禁不住眼花撩乱,魂魄颠倒起来。一同坐下吃茶,周琏正要叙谈几句话儿,被老贡生着雇工老汉立刻请出去。周琏只得出去。蕙娘随着庞氏,送出院外。周琏回身作谢,见蕙娘双眉半蹙,那对俊秋波透露出无限抑郁,无限留恋,欲言不好言,欲别不忍别的情况。周琏此际,心神如醉,走到院门外,还回头观望。然后到书房,与贡生作别。正是:妇人最好是秋波,况把秋波代话多。

试看临行关会处,怎教周子不情魔?第八十一回跳墙头男女欣欢会角醋口夫妇怒分居

词曰:

墙可逾,炭可梯,男女相逢奇又奇。毛房遂所私。

盼佳期,数佳期,昼见虽多夜见希求欢反别离。

右调《长相思》

话说周琏从齐家赴席回来,独自坐在书房内,想蕙娘临别那种神情眉眼,越想越心上受不得。一日,齐可久独自跑到周琏书房内顽耍,周琏取出许多点心让他吃,盘问他家的内事。

那娃子到也知无不言,言无不荆周琏指着院外东墙问道:“那边想就是妈妈住房了?”娃子道:“不是。这个墙是我那边毛房墙。”周琏道:“你那边毛房有几间?”娃子笑道:“没有房,是个长夹道儿。”周琏道:“这夹道儿有多宽?”那娃子指着一张方桌道:“有这个宽。”周琏道:“毛坑在那边?“娃子道:“我不知道。”周琏道:“就是人出恭时蹲的那一块地方儿?”娃子用手向北指道:“在这一头儿,地底下有一个缸,缸上头还有木头板子。”周琏指着南头问道:“夹道这一头有毛坑没有?”娃子笑道:“没有,没有。这一头柴也放,木炭也放。”周琏道:“这夹道:“儿可有门子没有?”娃子道:“怎么没有?我妈入去不关闭门,我姐姐和我嫂嫂入去都关闭门。”周琏忙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出恭?”娃子道:“我姐姐天一明就去出恭。我妈和我嫂嫂吃了饭出恭,我家老婆儿后晌出恭,我只在院里出恭。”周琏听了大喜,心里说道:“这便有点门路了。”又问道:“别人出恭,天一明去不去?“娃子摇头道:“不去,不去。止是我姐姐去。”吃了一会点心,周琏又着他拿了几个回家去吃。这娃子跑两步跳一步的去了。

周琏急急出房,将那东墙一看,估量着还没一丈高。心里想要弄个梯子来,又怕家人们动疑。想了一会,喜欢的手舞足蹈,说道:“我的亲干妹妹,我也有得了你的日子也!不枉我费一番血汗苦心。”随即将一家人叫来,吩咐道:“你快着木匠与我做两个桌子,一个要比房内方桌周围小三寸,高二尺五寸;再做一个小些的,也要高二尺五寸,比方桌周围小六寸。

今晚定要做完。也不用油漆,我要在床边,放零碎东西用。”

那家人道:“一个绝好的书房,摆上两张白木头桌子,恐不好看。房儿又小,添上他越发没地方了。”周琏道:“你莫管我,你只做去就是了。”家人出去,周琏复行算计道:“房内的方桌有三尺余高,添上两张新做的桌子,叠起来放在上面,便有八尺余高。我要过这墙去,止差着二尺上下。还有什么费力处?”心上甚是得意。猛然又想道:“我这边便可上去,他那边该如何下去?总然跳下去,如何上得来?一丈高下的墙跳断了腿,岂不完哉!”想到此处,把一肚皮快活弄了个干净,急得挝耳挠腮,想不出个道路,倒在床上睡觉去了。睡了半晌,忽然跳下床来,大笑道:“我的亲干妹妹,不出两天,你就是我的肥肉儿了。”喜欢的也不回家,立刻差人和他父母说:“要在书房同叶先生读夜书。”这晚独自关闭院门,睡了一夜。次早,将家人叫来,吩咐道:“此刻买四十担木炭,与隔壁齐奶奶送去。若少买一担,我将来问出,定要当贼的处置。可先和齐大相公说明,是我们太太送齐奶奶的。”家人如命而去。这是他想起那娃子有南头夹道内堆放柴炭之说,故买这许多相送,打算他家必在夹道内安放,便可堆积成下去的道路了。也是于无中生有费心血想出来的法儿。

早饭后家人们将两张新做的小桌抬来,放在院中。周琏道:“我这房儿小,有一张方桌就够了。可搬出一张去,放在东墙脚下南头,客人来你们放茶酒也有个地方。”一个家人道:“就只怕被风雨坏了。”周琏蹙着眉头道:“你买东西时只少落我几个钱,比在这一张方桌上尽忠强数倍。”将桌子安放停妥,少刻听得墙那边妇人同男人嘻笑说话,又听得倒炭之声,来往不绝。心上得意之至,以为不出所料。又打算着蕙娘明早出恭,我若过去,他不知怎么欢喜。这喊叫不依从的话,是断断没有的。须臾,家人来回话说:“木炭四十担都领炭铺中人向齐家交割,此时还担送未完。齐奶奶着在太太上请安道谢。”

到这夜四更时候,把新做的两张桌儿,做两层都叠放在方桌上。看了看,离墙头不过一尺六七寸。随即扒上去,向墙那边一看,见南头炭已堆的和墙高下不差许多。往北看,不甚分明。忙下来,到房内点了个灯笼,扒上桌子去照看。见炭从南头堆了有一丈多长,竟堆成个大大的炭坡,极可以步走下去。

心中大喜不荆再用灯笼照看北头,离这炭还有三四尺远,中间有个门儿,闭在那里。周琏看明白,回到房中,暖了一壶酒,独自坐饮,等候天明。

好大半晌,方听得鸡叫。只怕误了好事,扒在桌子上,两只眼向那夹道门儿注视。直到天大明亮,方见墙中间门儿一响,周琏将身子缩下去,止留二目在墙这边偷看。见一妇人走入来,乌云乱挽,穿着一件蓝布大棉袄,下身穿着一条红布裤儿,走到毛坑前,面朝南,将裤儿一退,便蹲了下去。周琏看得清清白白,是蕙娘。不由的心上窄了两下。先将身子往墙上一探,咳嗽了一声。蕙娘急抬头一看,见墙上有人,吃一大惊。正要叫喊,看了看,是周琏,心上惊喜相半,急忙提起裤儿站起来,将裤儿拽上。只见周琏已跳在炭上面,一步步走了下来。到蕙娘面前,先是深深一揖,用两手将蕙娘抱祝说道:“我的好亲妹妹,今日才等着你了!”蕙娘满面通红,说道:“这是甚么地方?”话未完,早被周琏扳过粉项来,便亲了两个嘴,把舌头狠命的填入蕙娘口中乱搅。蕙娘用双手一推,道:“还不快放手!着我爹妈看见,还了得!”周琏道:“此时便千刀万剐,我也顾不得。”说着,把蕙娘放倒在地,两手将裤儿乱拉。

蕙娘道:“你就要如此,你也将门拴儿扣上着。”周琏如飞的起去,把门拴儿扣上,将蕙娘裤儿从后拉开,把两腿一分。蕙娘含着羞,忍着疼,只得让周琏欺弄,濡研了十数下。蕙娘疼痛的了不得,用两手推着周琏道:“我不做这事了,饶我去罢。“周琏也不言语,先将自己的舌尖送入蕙娘口中,随即缩回。“蕙娘也将舌尖送入,让他吮咂。蕙娘初经云雨,觉得里面如火烧着的一般,甚是难忍难受。只因心上极爱周琏,便由他行凶。将两腿夹的死紧,口中乱说“罢了,罢了”!堪堪的日色出来,蕙娘道:“使不得了。”周琏道:“你只将两腿放开些,我立刻完事。”猛听得门儿外有人说话,周琏也顾不得蕙娘痛苦,连连的大肆抽提。少刻,周琏春透心胸,将蕙娘舌根狠命的吸在口中乱咂,把一只金莲用力握的死紧。自和妇人们有此事至今,总不如此次极美,皆因他心上爱到无以复加。

事完之后,便软瘫在蕙娘肚上。

蕙娘见周琏双眼紧闭,扒在他身上,微风不动,把个脖项也歪在一边。做女儿的从没经见过,只当周琏死了。心上害怕起来,连连的用手推摇了十几下。只见周琏将头抬起,微笑了笑,吃了蕙娘的一个嘴。见蕙娘袄底襟上早弄下两三处新红。

忙将蕙娘扶起,还欲说话,蕙娘道:“你不看是甚么时候,有话再说罢。你快快的过去。”周琏又搂住粉项,连连的吃了几个嘴,道:“我今日才完了心愿了。你若是可怜我这一片赤心,明日务必早些来。我五更天就在此等你。”蕙娘点了点头儿,一边系裤子,一边站起来,着周琏扒过墙去,然后才将门拴儿取开。开门一看,见院中无人。回头看来,见周琏在墙那边,还露着半截身子,在上面看视。蕙娘朝着他笑了笑,才走出门儿去。这一笑,又把周琏心上笑的发麻痒起来,恨不得又跟随了过去。随即将桌子收入房内,看日光已照纱窗,也不好睡觉养息,将院门开放,让小厮们入来送茶水。仍照常诵读功课,遮饰众人耳目。直至早饭后,方才闭门睡倒,细细的咀嚼那交媾时的情景。真是一生侥幸、有一无两之事。独自在那里得意到几百万分。

再说蕙娘恭也没顾得出,走将回来,庞氏已经净面,他父亲已出去了。问蕙娘道:“怎么你今日去了好大一会?”蕙娘道:“我也是这般说,白蹲了半天,只是出不下来。”庞氏道:“敢是大肠里火结住,怪不得你的面色通红,吃点蜜水就好了。“蕙娘只怕他父母看出破绽,幸喜毫不相疑。走到自己房内,见他兄弟也不在,连忙用凉水偷着将大襟里儿上血迹洗去。呆呆的坐在床上,思想方才的事,竟是第一苦事,不是甚么好吃的果子。又想昨日送木炭,这就是他的调度,安心要破坏我。

只是他怎知道我家夹道内放柴炭?岂非奇绝?又想了想,身子已被他破去,久后该作何结果?用手在阴门上一摸,还是水渍渍的,两片大开着,不是从前故物。心下又羞愧起来。往常思念周琏,还有住时,念日不知怎么,就和周琏坐在心上、睡在心上一般。晚间睡在被内,想那临去的话儿,着他早些去,又想起那般疼痛,有些害怕。翻来覆去,到三鼓往过才睡着。

心上悬结着,只睡了一个更次,便醒转来,悄悄的起去,点着个灯,看了看小女厮和他兄弟,睡的和死人一般。随即打开了鞋包,换了双大红鞋儿,走在镜台前,敷了一番脂粉,将头发用梳子笼的光光的,罩了块青手帕,坐在床上算计道:“他昨日说五鼓就在墙头候我,此时他定在那里相等。我若去,父母问起时,我昨日原说没有出下恭来,只说内急的狠,说与他一声,我立刻回来就是了。”想罢,将灯儿吹灭,一步步走到外房门前,款款的将门儿一启,侧身出去。到窗外一听,不见动静,知道他爹妈没有听见。连忙抢行几步,将夹道门推开。

这边门儿一响,墙头上的周琏早已看见,低低问道:“来了么?”蕙娘见周琏已在墙头,也不答应,将门儿急忙拴了。

不想周琏早预备下个灯笼点在墙那边。先向炭堆上丢下一个褥子,一个枕头,跳过墙来,和灯笼都安放地下。然后走到蕙娘跟前,用双手抱起,放在褥子上,着了枕头,也顾不得说话,将褥儿拉下,分开蕙娘的两腿,却待将阳物插入。蕙娘道:“你断不可像昨日那样罗唣,我实经当不起。”周琏连连吃嘴道:“我今日只管着你如意。”说着,将阳物徐徐插入,便不是昨日那样艰涩。蕙娘蹙着眉头,任他戏弄。口中柔声嫩语哀告着,只教弄半截。周琏在灯下,看着他的容颜,又听着他这些话儿,越发性不可遏。周琏款款的用柔软功夫,一出一入,抽送起来。

蕙娘此时也觉得可以容受。周琏回头见蕙娘穿着大红半平底鞋儿,上面花花绿绿,甚是可爱,忙用双手紧紧握祝两人事毕,搂抱了片刻,天已大亮。周琏将他扶起,抱在怀中,口对口儿的问道:“今日比昨日何如?”蕙娘斜瞅了一眼,便笑了。旋将周琏脖项搂住,又将粉面枕在周琏面上,只顾挨揸。周琏道:“天已大明,你该去了。”蕙娘始将秋波转盼,抬头看那天色。

看罢,向周琏道:“我此时一点气力也没了,你抱起我来罢。“周琏将他抱起,蕙娘系了裤儿,一手托着墙,十手拉着周琏衣袖,问道:“你明日来不来?”周琏道:“我为什么不来?

我又不是疯子。”蕙娘又笑了笑,问周琏道:“伤快过去罢。“周琏将褥子卷了枕头,向墙那边一丢,然后提了灯笼,从炭上扒过墙去。又回头看蕙娘,蕙娘又笑了笑,以目送情,周琏摆手儿,蕙娘方才出去。

回到外房,见他父亲正穿衣服,他妈还睡在被内。急急的几步,走入内房,将红鞋脱去,换了一双宝蓝鞋穿了。小女厮与他盛了面汤,梳洗毕,呆呆的坐在床上,思索那交媾的趣味,不想是这样个说不来的受用,怪道妇人家做下不好的事,原也由不得。又想着普天下除了周琏,第二个也没这本领。从此一心一意要嫁周琏。拿定他母亲,是千说万依的。只是他父亲话断无望。

到第三夜五更时,又与周琏欢聚。事完后,蕙娘说起要嫁的话。周琏道:“此事从那日会文在窗下见你时,存此想算,直到如今。只是我家有正妻,不但将你与我做个偏房,就与我房下做个姐妹,你父亲也断断不依。我也思量了千回百转,除非我房下死了,那时名正言顺,遣媒作合。内中又有你母亲作主,这事十分中就有十分成就。如今该怎么向你父亲开口?”

蕙娘道:“我已是二十岁了,早晚间我父亲把我许了人,我这身子已被你破,那堪又着人家再破?我到那时,不过一条绳子自缢死,就是报还了你爱我一场的好心。只是我死了,你心上何忍?”说着,两泪纷纷从脸上滚下。周琏抱住温存道:“你休要忧愁。且像这样偷着做,等候个机缘,即或到水尽山穷,我从这墙上搬你过去,到我家中,禀明父母,费上十万银子打官司,也没个不妥当的事。万一不妥当,再着上十万。若二十万还无成,我陪你同死,也舍不得教你独死,教你再嫁第二个人。”蕙娘听了这几句话,拭去泪痕,说道:“我的终身总要和你说话。你若是误了我,我便做鬼,也不依你!”两个相亲相偎,到天明别去。

自此一连七八天,周琏没回家去,总在书房中歇卧。偶尔白天回家走走,周琏的父母以为儿子下苦功读书,心上到也欢喜。怎奈他妻子何氏与周琏是少年好夫妻,每日晚上定要成双。

今一连七八夜不见周琏回来,那里还挨得过去。便生了无限猜疑,打算着周琏不是嫖便是赌,不过藉读书为名,欺谎父母。

又见周琏回家,止到他房内两次,面色上大同不前,看的冷冷淡淡,连多坐一刻也不肯。已看出破绽,只是摸不着根儿。将伺候周琏的大小家人、厨子、火夫都轮班儿叫去细细盘问,众人一口同音,说:“主人实是独自宿歇,用心读书,并无半点外务。”何氏又疑他们受周琏嘱托,因此不肯实说。

想了半天,想出一套话来,到婆婆冷氏面前说道:“女婿连夜不回家,与众家人打通一路,包着个娼妇,在新书房左近,夜去明回,已七八天了。咱家有钱,谁不忌恨?久后被人讹诈事小,设或一出一入被人家伤了性命,我做个寡妇罢了,只怕爹妈的后嗣有些可虑。”冷氏听了别的话,知道他们是少年夫妻,不愿丈夫离开的意思,后听到伤了性命等话,心上有些怕起来。立刻将周通请入内室,照何氏适才的话,告诉周通。周通笑道:“我一生一世,止有此子。凡他一举动,我无不昼夜留心暗中着人察访。委系在新书房内立志读书,并未胡行一步。

除会文日子出门,余俱在书房中。止是和齐贡生家两个儿子稠密些。他们少年人合得来,也罢了。若说讲到邻家,那齐贡生品端行方,言笑不苟,是我们本城头一个正路人,也是我一万分信得过的人。今他另立书房读书,这是最难得的事体。若把他这读书高兴阻了,惹的他恼怒起来,胡嫖乱赌,将我也只合把他白看两眼,谁舍的难为他?”这是媳妇儿贪恋丈夫。我今日就吩咐与他,白日在书房中,晚间回家来罢了。”

随即着人将周琏叫来,说明此话。周琏听了,和当心打个霹雷一样,又不敢在他父亲前执谬,,含怒出来。深信家中大小,没人敢掇弄他。随到他母亲冷氏前细问。冷氏道:“这是你父亲怕你少年没守性,设或在外眠花卧柳,教我们担忧。况你媳妇独宿,也不是个常事,因此着你回来。”周琏听了这两句话,便明白是何氏有话了。连忙走到何氏房内,问道:“你今日和母亲说甚么话来?”何氏满面笑容,说道:“我没有说甚么。”周琏道:“你既没说甚么,怎么父亲陡然教我回家宿歇?”何氏笑道:“连我也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敢是怕你在外嫖赌。”周琏怒说道:“我便嫖赌,你我怎么?”

何氏见丈夫恼了,低低的笑说道:“你就嫖赌去,只要你有钱。“周琏道:“有钱,有钱,一百个有钱,只是不嫖你!”何氏道:“我要你嫖我么!”周琏道:“你既不要嫖你,你为什么在老爷子前过舌?”何氏道:“那个烂舌头生疔疮的,才过舌哩!你只回书房里睡去就是了,何必苦苦向我较白。”周琏道:“你能有多大的鬼儿,敢在我跟前施展?”说着,将衣服搂起,指着自己的阳物,向何氏道:“你多嘴多舌,不过为的是他。

你从今后,若安分守己,我还着他赏你一二次光;你若暗中作弄我,我将他倒吊起也轮不到你囗里去。”何氏道:“你到不呵咶我罢,谁要他当饭吃不成?你的会吊着,难道我的不会挂着么?”

正嚷闹间,他母亲冷氏人来说道:“教你回家,是你父亲的意思,与你媳妇何干?你两个不必吵闹,我明日自有安排。“周琏道:“我的被褥俱在书房中,我明日再回家罢。”冷氏道:“这使不得。你父亲方才和你说了,你便与他相拗,他岂不怪你!现放着你媳妇被褥,何必定要书房中被褥怎么。况此时已是点灯时候还去做甚?”说罢,冷氏出去。周琏无可如何,只得遵他母亲的言语,深虑没和蕙娘说声,恐他独自苦等。夜饭夜酒都不吃,也不脱衣服,和衣儿倒在床上,一心牵挂着蕙娘。

到三更时分,何氏只当周琏睡熟,忍不住到他怀前替他解扭扣,松腰带,拉去靴袜。正要脱底衣。周琏睁开两眼,向何氏脸上重重的唾了一口,骂道:“没廉耻的货!我原知道你挨不住了!”何氏此时羞愧的无地可入,低了头,走至床脚下,泪流满面,又不敢高声大哭。心上又悔又气,恨不得一头碰死。

到五更时,周琏那里还睡的住?坐起来,只觉得一阵阵耳热心跳,不由的嘴里说道:“罢了,这孩子今夜苦了!”何氏只当丈夫说他苦了,越发在床脚头哽哽咽咽,悲伤不已。周琏见何氏甚是悲切,素日原是和好夫妻,想了想,他也是贪恋我的意思,我头前处置过甚了。做妇人的,谁没个羞耻?省得我这般肉跳心惊,到不如且拿他出火。伸手将何氏一搬,见何氏二目红肿,哭的和酒醉一般。随蹲在床上,将何氏用两手抱起,放在床中间。正要对面亲嘴说话,被何氏用力一推,周琏不曾防备,一个翻筋斗倒跌下床去,头上碰下个大疙瘩。扒起来,双睛出火,怒不可遏,却待将何氏揪扭痛打。回想他父母睡熟惊动起来不便,忍了一口气,将靴袜穿上,叫起女厮们点了灯笼,出外边书房中去了。正是:绝粮三日随夫饿,一日无他心不减。

妇女由来贪此道,休将醋味辨酸咸。第八十二回阻佳期奸奴学骗马题姻好巧妇鼓簧唇

词曰:

他也投闲抵隙,若个气能平。理合血淋墙壁,此大顺人情。

这事莫教消停,须索妙妇私行。知他舌散天花,能调凤管鸾笙。

右调《相思令儿》

且说冷氏到次日,将周琏夫妻角口话与周通说知,周通将周琏极力的数说了几句,吩咐他在家住五天,在书房住五天,周琏才略有些欢喜。急急的到书房,在先生前打了个照面,将小院门开放,看见那堵墙和那张方桌,便是一声嗟叹。入房来,往床上一倒,想算道:“这蕙姑娘不知怎么怨恨我!若今晚负气不来,真是将人坑死!谁能过去与我表白冤枉?”猛想起:可久那娃子最好多说,此事除非着他有意无意的道达,使蕙娘知道我不来的原故方好。随即叫入个小小厮,吩咐道:“你去隔壁请齐二相公来。”少刻,那小厮将可久领来。周琏先与他果子吃,又留他吃早饭,问他家中长长短短。渐次问到蕙娘身上,可久道:“我姐姐还睡觉哩。”周琏道:“我昨晚也是一夜没睡觉。”娃子道:“你为什么不睡?”周琏道:“我昨晚二更鼓被我父亲叫去说话,因此没有睡觉。我也是才从家中来。“娃子道:“你昨夜没在这里么?”周琏道:“正是。”那娃子吃毕饭,周琏与了他两包花炮,五百钱,那娃子喜欢的怪叫回家放炮去了。

少时,蕙娘听得院中炮响,就知是周琏与他兄弟的。急急的扒起将他兄弟叫来问道:“你周哥做什么哩?”娃子道:“我来时他说要睡觉。他又说昨日他爹叫着他去,一夜没睡。”

蕙娘听了,才明白是他父亲叫去,并不是周琏变心。把一肚皮怨恨丢在一边。原来蕙娘五更天到夹道内,直等到天明。随向娃子嘱咐道:“你周哥问我的话,不可向爹妈说。若是说了,我教你周哥一点东西不与你。”娃子去了。

到这晚,蕙娘洗脚净牝,等候接续良缘。到四鼓时,在镜台前匀了脸,鬓边戴了一朵大红灯草茶花,穿了红鞋,悄悄的走出房来。到夹道内,先向墙上一看,见墙上有人,就知是周琏等候,回身将门儿拴了。周琏打算今晚蕙娘必早来,从三更时分便等候起,今见蕙娘入来,随将枕头、褥子丢在炭上,提灯笼过来。到蕙娘面前,将灯笼、枕、被放下,向蕙娘深深一揖,两条腿连忙跪下,双手抱住蕙娘。正要表白昨晚不曾来的话,蕙娘笑嘻嘻的扶起道:“我都知道了。”周琏起来,将枕、被从新安放好。蕙娘便坐在上面,不想周琏止穿着大衣和鞋袜,不曾穿着裤子。两人再无别说,周琏将蕙娘放倒,挺阳物直刺红门。放出十二分气力,补昨夜的亏缺,直弄了一个更次,已交上五更,方才完事。把个蕙娘弄的言不得,动不得,到像经了火的糖人儿,提起这边,倒在那边。两人搂抱着,周琏诉说他房下在父母前进了谗言,因此昨晚被叫了去。又言如何角口,才许了书房宿五夜,家中宿五夜。蕙娘道:“可惜一个月,平白里少了十五天,是那里说起!”周琏道:“你莫愁,只要夜夜像这个时候来,做两次事,也补过那十五天。”蕙娘道:“一夜不见面,不知怎么心上不好过,我昨日已领教过了。”周琏亲嘴咂舌,将两只小金莲在灯笼下不住的把玩。少刻,那阳物又跳动起来,两人复行鏖战,弄到天亮方休。

光阴易过,已到五日之期。周琏说明回家,约定过五天,至某夜相会,去了。

周琏有个家人,名唤定儿。为人颇精细,自周琏与齐贡生家来往后,他便事事留心,见周琏和可久、可大拜弟兄,送衣服、首饰、银钱、柴炭等物,他和众人背间有无数的议论。又见做了两张白木头桌子,放在房内,院外东墙下,安放一张方桌,心上已明白了十分。但不知是和齐家那一个?打算着不是他闺女,就是他儿媳妇。这番该他在书房上宿,他于这晚三鼓,在小院门隙内偷窥。到交四鼓时,见周琏将桌子叠起,又待了几句话功夫,见点出灯笼,怀内不知抱着是什么,在墙头上站着。少刻便跳过墙去,直到天大明,方才过来。定儿一连看了五夜,俱是四鼓。他也不肯和同伴人露一字,便存了个“以羊易牛”之心。

这晚,周琏回家,他不肯跟回去,要替别人值宿,人何乐而不为。到天交四鼓时分,从小院门楼上扒过去,到书房内,将那两张桌了掇出来,也叠放在方桌上,却不敢点灯笼,怕同伴人看见。于是上了桌子,在墙上一望,见都是些黑东西,离墙头不过二尺上下。他心里说道:“这必是数日前送的那几十担木炭,做了他的走路。”跳过墙去,一步步走下来,闻的北头,有些气味,瞧了瞧,是个毛坑,中间有个门儿。站了一会,不见一点动静,他想着:必在前院有个密静房儿,干这勾当。

悄悄的拿脚缓步,开了夹道门儿,走到那边院内。见四围俱无灯火,听了听,人声寂寂。将走到正房东窗下,不防有两条狗迎面扑来。急往回走时,被一狗将他左腿咬住,死也不放。定儿挨着疼痛,用拳打开。那一条狗又到,幸亏离夹道门不过四五步,飞忙入去,将门儿关闭。那两条狗在门外没死没活的乱叫,他却急急的扒上炭堆,跨上墙去,登着桌子下来。摸了摸腿上,已去了一块肉。袜子也拉成两片,疼痛的了不得。急急的将桌子搬在房内,翻身出来,仍扒上门楼过去,回到自己房内,收拾他腿伤。

齐贡生家听得狗咬甚急,将下房内老婆子吆喝起,着他查看。那婆子点了烛,走出来,见一条狗在夹道门口叫,一条狗已入夹道内,也在那里叫。走到夹道内看,一无所有。那两条狗见老婆子来,都扬着头,摇着尾,来回在婆子身边乱跳乱跑,都不喊叫了。贡生在房内问道:“狗咬甚么”你须在各处细细照看。”婆子想睡的狠,应道:“是狗在夹道内咬猫儿,适才一个猫儿从夹道炭上跳过墙去了。”庞氏在房内道:“他们出了恭,总记不得将门儿关祝闹了一会,老婆子回房睡去了。

蕙娘在房内心惊胆战,疑必周琏没有回家。后听得老婆子说“狗咬猫儿”,方才放了心。

再说周琏回到家中,也不去里边宿歇,在外边书房中睡了一夜。一早就到书房,开了小院门锁。到书房内,见两张桌子放的不是原地方。正在疑惑间,猛见桌腿上有些血迹,白木头上,非油漆过的可比,分外看的清楚。将书房中的家人小厮叫来细问,都说:“门子锁着,谁能够入来?这血迹到只怕是原旧有的。”周琏道:“这都是该打死的话!一个常在我面前的东西,我怎么看不见?且放的地方一前一后,也不是原处。“又问道:“你们昨晚是那几个上宿?”众人道:“师爷院中是某某,内院是某某。”周琏道:“都与我叫来!”少刻,众人俱至。周琏看,止是大定儿不在。问众人道:“怎么定儿不来?”众人道:“他还未起。”周琏怒道:“与我叫了来!”

须臾,定儿来至,周琏将他上下一看。见他有些神气不宁,便指着桌上血迹,问道:“这是那里来的血?”定儿道:“小的不知道。”话虽是这样说,看他的面色,大是更变。周琏虽是个二十一二岁人,他心上颇有点识见,就知是他弄的鬼。对着众人不好究问,普行骂了几句“不小心门户”的话,随即着众人出去,自己到墙下看了一遍,低头在地下详验。只见有三四点新红淋淋漓漓,到院门前。看门楼上的血迹,到有两三处。

用手将门儿关闭,只见中间门缝有一指多宽,内外皆可傍视。

周琏道:“是了!我的行景必定被小厮们从门缝内看破,昨日回家,便假装我的招牌。若将蕙娘骗奸了,我真正就气死。”

又想:“那晚是与他说的明明白白,他断不肯四五更鼓到夹道中等我。且这桌上、地等处血迹,必是受了伤回来。适才看定儿气色较素日大变,这奴才平日是个细心人,这事有一百二十分是他无疑了。常言道:机事不密则害成。又言:先发者制人。

我须预为之地方可。这便打死他也无益,将来徒结深仇。”说罢,瞪着两只眼,想了一会,连连摇头道:“这事比不得别事,大则性命相关,是一刻姑容不得的。”又想了一会,笑道:“我有道理了。”

到第三天早起,从家中到书房,将众人叫来,吩咐道:“本府道台、府台皆与老爷相好,刻下三月将尽,一转眼便立夏。

我想了会,没个送府、道的东西,惟扬州香料比别处的都好。

这得一个细心人去,方能买得好材料物件来。你们出去,大家公举一人,我再定夺。”众家人商酌一番,想出两个细心人来:一个叫周之发,一个便是大定儿。周琏道:“周之发,老爷时常用他。可说与大定儿,此刻收拾行李完备,着他来,我有话。“众人去了。午间,大定儿来,周琏道:“买香料话你也知道。“说着取过三封银子来,交与定儿,共一百五十两。定儿见上面俱写有大小锭数,包封在内;又着人与他五千钱,做搭船盘费用。又吩咐:“速刻起身,此物急用之至。你若故为迟延,误我的大事,你父母、妻子,休想在宅中存留一日。我也不限你日期,去罢。”定儿领了银子,见他吩咐的紧急,立即带了应用的衣物,起身去了。

连夜赶到扬州,打开银包一看,见里面方的、圆的、长的、匾的、铜的、铅的,都是些秤银子的旧法马。只吓的神魂俱失。

再拆一封,也是如此,那一封也不用看了。把桌子一拍,道:“好狠心的狗子!杀的我苦。”又一回想道:“这是那一日晚上的事,破露在他心中,如何容得过我!彼时除非当面验看此银,他又要想别法治我。这都是我做的不是,怨不得他。等过了二年后,他的事也定了,气也平了,到那时回乡,恳求人情,求他收留罢。”从此,定儿就流落在扬州。

定儿去后,周琏将院门更换,心上日怀狐疑,只愁蕙娘被定儿奸骗了。向齐可久也探问不出,惟有日夜盼到第五天,方好问下落。到了这晚三鼓,便扒到墙头等候。不想蕙娘也结计着,只到三更将尽,便悄悄到夹道内,两人相会。蕙娘便嫌怨道:“你日前原说下不来,为何又来了?将炭踏下几块,滚在夹道中间,还是我绝早起来,收拾上去。那日只没教狗咬倒你,就是万幸。”周琏忙问道:“你如何知是我来?”蕙娘道:“怎么不是你?那日天交四鼓,我家的狗在这门子前不住声的叫,我妈教老婆子起来点火看视,老婆子说是狗赶猫儿上这夹道墙上去,我才略放心些。”周琏听了大喜,方才将一块石头落地,知道蕙娘不曾着手,又明白那血迹是狗咬的。蕙娘又道:“你日后切不可如此。”周琏也不分辨,将蕙娘放倒,就云雨起来。到天将明时,已干讫两度,周琏方将定儿前后话告知。

蕙娘道:“这真是我的万幸,倘若教他骗了,我拿甚么脸见你?从今后,我入夹道内,你看见时,先丢一块石头在炭上,我便知道是你;若不丢石头,我就跑去了。我若来在你前,我与你院中丢一块炭,你听见就快过来,以此做个暗号。你记着。“周琏点头。

蕙娘又道:“是你我这样偷来偷去,何日是个了局?依我的主见看来,我妈最是爱你。莫若托个能言快语的人,与我爹妈前道达。就说与你夫人,做个姊妹。倘或我爹依了,岂不更妙?”周琏连连摇头道:“你的父亲,你还不知道?金银珠玉绸缎珍宝这六宗,他听见和仇敌一般。这语言还能摇动他么?

此事若和他一题,他把以前相好都看的是为你,反生起防闲疑忌来。不但先日送的东西交还,这一堆木炭,他也不要了。那时断了走路,再想像今日之乐,做梦也不能。”蕙娘拂然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不过为我是小户人家女儿,配不上大家公子。嫌我玷辱你。好歹和我混上几日,大家开交就是。

你既如此存心,就不该破坏了我的身体。”说着,用纤纤细指在周琏头上一掇,秋波内便滚下泪来。周琏急忙跪在一傍,发誓道:“我周琏若有半点欺心,不日夜思量娶齐蕙娘做妻,把我天诛地灭,出门被老虎。。”蕙娘没等的说完,急急用手把周琏的嘴掩祝说道:“我信你的心了。只是久后该如何?”

周琏道:“就依你打算,先差个会说话的女人来,试探你母亲的口气。他若依允,大家好商量着做。”蕙娘听罢,看着周琏笑了笑,将身子向周琏怀中一坐,用手搬住脖项,口对口儿,低低的叫了“周琏亲汉子”,叫罢,便将一条细舌尖连根儿都送在周琏口内。又将一只金莲抬起,着周琏握在手中。周琏又喜又爱,觉得心眼儿上都痒起来,将舌根极力吮咂,恨不得咽在自己肚内。把蕙娘的脚握的死紧,下面的阳物和铁枪一般硬,将蕙娘放倒,从新拉开裤儿。蕙娘急急说道:“你不看天色么?”周琏道:“我情急的了不得了!”上头说着,底下已狠命的抽送,只二三十下,周琏便精如泉涌,直泻在蕙娘腹中。略停了停,将阳物拔出,蕙娘扒起,拽起裤儿,瞅了周琏一眼,道:“怎么这样个狠弄?你也不怕通触死我了。”说罢,又笑了笑,问周琏道:“你爱我不爱我?”周琏亲了个嘴,道:“我不爱你,还爱谁?”蕙娘道:“你既然爱我,你也忍心不娶我,教我再嫁别人?”说着站起来,向周琏道:“快过去罢。

今日比素日迟了。”

周琏扒过墙去,洗了脸,穿上大衣服,到先生前应了应故事,也不吃早饭,回到家中,将家人周之发老婆苏氏叫到无人处,把自己要娶齐贡生女儿做次妻,又细说了贡生情性,并庞氏情性,交与苏氏一百两银子,着他“如此如此”。又道:“我这话都是大概,到其间,或明说,或暗露,看风使船,全在你的作用。家中上下并你男人,一字是说不得。”苏氏是个能言快语、极聪明的妇人,他也有些权诈,周家上下人等都叫他“苏利嘴”。他听了主人托他,恨不得藉此献个殷勤,图终身看顾,便满口承应,道:“这事都交在我身上。管保替大爷成就了姻缘。”周琏甚喜,把贡生住处说与他。苏氏到冷氏前告假,说要去他舅舅家看望,本日即回。然后回到自己房内,与丈夫说明原委。周之发道:“必须与他说成方好。”

苏氏换了极好的衣服,拿上银子,一径到齐贡生门前,说是“周家太太差来看望的。”贡生家人将他领到庞氏房内。这妇人一见庞氏,就恭恭敬敬,和自己主人一样相待,也不万福,扒倒就叩下头去,慌的庞氏搀扶不迭。起来时,替自己主人都请了安。庞氏让他坐,他辞了三番五次,方才斜着身子坐下。

庞氏问了一句话,他站起来回答,满口里称呼太太。庞氏是个小户人家妇女,从未经过这样奉承,喜欢的和驾上云一般。小女厮送上茶来,吃罢,苏氏低低的说道:“我家大爷自与太太做了干儿子,时时心上想个孝敬太太的东西,只是得不了个稀罕物件。说着,从怀内掏出两个布包儿来,放在床上打开,共是四锭纹银,每一锭二十五两。笑说道:“我家大爷恐怕齐太爷知道,老人家又有收不收的话说,专专的教小妇人送与太太,零碎买点物事。”庞氏看见四大锭白银,惊的心上乱跳,满面笑色,说道:“大嫂,我承你大爷的情,真是天高地厚。日前送了我家许多贵重礼物,今又送这许多银子来,我断断不好收。

再不了,你还拿回去罢。”苏氏道:“太太说那里话,一个自己娘儿们,才客套起来了。”又低声说道:“实不瞒太太,我家大爷也还算本县头一家有钱的人,这几两银子,能费到他那里?太太若不收,我大爷不但怪我,还要怪太太不像个娘儿们,岂不冷他的一番孝顺心肠?”说着,将银子从新包起,早看见床头有个针线筐儿,他就替庞氏放在里面。喜欢的庞氏心内都是奇痒,说道:“你如此鬼混我,我也没法。过日见你大爷时,我当面谢罢。”

苏氏又问道:“太爷在家么?”庞氏道:“在书房中看书。“苏氏又道:“闻得有位姑娘,我既到此,不知肯教我见不见?”庞氏笑道:“小户人家女儿,只怕你笑话。他身上没的穿,头上没的戴,有什么见不得?”苏氏道:“太太说那里话。这大人家,全在诗书二字上定归,不在银钱多少上定归。”庞氏向小女厮道:“请姑娘来。”又道:“我真正糊涂,说了半日话,还没问大嫂的姓。”苏氏道:“小妇人姓苏,我男人姓周。“蕙娘在房里听了一会,知道必要见他,早在房中换了衣服鞋脚等候。此刻听见教他出去,随即同小女厮掀帘出为。苏氏即忙站起,问庞氏道:“这位是姑娘么?”庞氏道:“正是。”

苏氏紧走了一步,望着蕙娘便叩下头去。蕙娘紧拉着,那里拉得起?只得也跪下扶他。庞氏也连忙跑来,跪着搀扶。苏氏见蕙娘跪着扶他,心上大是欢喜,扒起来,将蕙娘上下细看,见头是绝色的头,脚是上好的脚,眉目口鼻是天字第一号的眉目口鼻。模样儿极俊俏,身段儿极风流,心里说道:“这要算个绝色女子了。我活了四十多岁,才见这样个人。”又将庞氏一看,也心里说道:“怎么他这样个头脸,便养出这样个女儿来?岂非大怪事!”

看罢,彼此让坐。苏氏在地下拉了把椅儿,放在下面,等着庞氏母女坐了,方说道:“这位姑娘,将来穿蟒衣,坐八抬,匹配王公宰相,就到朝廷家,也不愁不做个正宫。但不知那一家有大福的娶了去。敢问太太,姑娘有婆家没有?”庞氏道:“他今年二十岁了,还没有个人家,只为高门不来,低门不去,因此就耽搁到如今。”蕙娘见说他婚姻的话,故意儿将头低下,装做害羞的样儿。苏氏道:“我家大爷,空有数十万家财,只没这样一位姑娘去配合。”庞氏道:“闻得你家大爷娶过这几年了,但不知娶的是谁家的小姐?”苏氏道:“究竟娶过和不娶过一样。”庞氏道:“这是怎该说?”苏氏道:“我家大奶奶姓何,是本城何指挥家姑娘。太太和姑娘不是外人,我也不怕走了话。我家大奶奶生的容貌丑陋,实实配不过我家大爷的人才。我家大爷从娶过至今,前后入他的房,不过四五次。我家老爷太太急着要抱孙儿,要与我家大爷娶妾,我大爷又不肯,一定还要娶位正夫人。”庞氏道:“这也是你大爷胡打算。他既放着正室,如何又娶正室?就是何指挥家,也断断不肯依。“苏氏道:“原是不依的,我大爷只送了他五百两,他就依了。

将来再娶过,总是姐妹相呼,伸出手来一般大。只是我大爷福薄命小,若能娶府上这位姑娘,做我们一家的主儿,休说我大爷终身和美,享夫妻之乐,就是小媳妇等,也叨庇不荆”蕙娘见说这话,若再坐着,恐不雅像,即起身到内房去了。庞氏听了,也不好回答。苏氏又道:“也不怕太太怪我冒昧,我家大爷即是太太的干儿子,小妇人还有什么说不出的话?总然就说错了,太太也不过笑上一面。依我看来,门当户对,两好一合,我家大爷青春,府上姑娘貌美,到不如将干儿子做个亲女婿,将来不但太爷太太有半子之靠,就是太太的两位少爷,也乐得有这门亲。”说罢,先自己嘻嘻哈哈笑个不了。

庞氏道:“你家大爷,我真是愿意,只怕我家老当家的话难说。”苏氏见话有说头,又笑嘻嘻的道:“好太太哩,姑娘是太太三年乳哺、十月怀胎抚养大的,并不是太爷独自生养大的。理该太太主持八分,太爷主持二分。像太太经年家看里照外,谁饥谁寒,太爷那一日不享的是太太的福?一个婚嫁,太太主持不得,还想主持甚么?我主人家也曾做过两淮盐运司,后做到光禄寺卿。目今老主人又是候选郎中,小主人是秀才,也不愁没纱帽戴。至于家中财产,太太也是知道的,还拿的出几个钱来。若怕我大爷将来再娶三房五妾,像府上姑娘这般才貌,他便娶一万个,也比不上一半儿。这是放心又放心的事。

到只一件,姑娘二十岁了,须太太拿主意,听不得太爷。太爷是读书人,他老择婿,只打听爱念书的就好。至于贫富老少,他不计论。将来错寻了配偶,误了姑娘终身,太太到那时,后悔就迟了。再教姑娘受了饥寒,太太生养一场,管情心上不忍。“庞氏听了这一篇话,打动了念头,想算着寻周琏这样人家,断断不能。像周琏那样少年美貌,更是不能。又想到蕙娘见了周琏,眉眉眼眼,是早已愿意的。随说道:“大嫂,你的话都是为我女儿的话。等我和当家的商量后,再与你回信。但是方才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主人的意思?”苏氏道:“老主人、小主人,都是这个意思,只怕太太不依允,丁了脸,就不敢烦人说合了。”庞氏道:“还有一说,假若事体成就,你家大奶奶若以先欺后,不以姐妹相待,小视我家姑娘,该怎么处?”苏氏笑道:“太太什么世情不明白?女人招夫嫁主,公婆怜恤不怜恤,还在其次,第一要丈夫疼爱。况姑娘与我大爷做亲,系明媒正娶,要教通城皆知,不是瞒着隐着做事。那何家大奶奶会把齐家大奶奶怎么?休说姑娘到我家做正室,就是做个偏房,若丈夫处处疼爱,那做正室的只合白气几日、白看几眼罢了。太太是和镜子一般明亮的人,只用到睡下的合眼一想,我家大爷若爱我家大奶奶,又要娶府上的姑娘做什么?”

庞氏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苏氏:“小妇人别过罢。“庞氏道:“教你大爷屡次费心,今日又空过你。”苏氏道:“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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