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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1 16:5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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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民钦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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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俳句·初夏谒日光

风雅俳句·初夏谒日光试读:

俳句的魅力

俳句是日本民族传统文学的一种形式,是世界上最短的诗。

俳句古称俳谐,至近代始称俳句,一般认为产生于室町时代(1334—1600)的中期以后,其源发于连歌,是俳谐连歌的发句。

俳谐脱胎于连歌,连歌又诞生于和歌,所以季语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和歌。在“季语”这个术语产生之前,先有“季题”;在“季题”之前,先有“题目”,即“季之题”。其实,“季题”“季语”都是近代才出现的,古代称为“季之词”“季之题”,或单独一个字“季”。季题源于中国诗人的“题咏”,为和歌、连歌所继承,意为“季节的题目”。“季语”就是尤其在连歌的发句中备受重视的“季之词”,具有将发句的季题所引发的诗情具象化的作用。“季题”“季语”均产生于近代,1908年大须贺乙字首次使用“季语”一语。大须提出“季感象征”的理论,将形成季节核心的自然物象称为“季语”。俳谐、俳句重视日常生活中的季节感,季语就是“岁时记”中收录的“季节的词汇”。

俳谐的鼻祖当为山崎宗鉴(?—1553?)和荒木田守武(1473—1549)。他们把发句从连歌中分离出来,制定俳谐格式。发句有一定之规,必须具备五七五共三句十七音、切字(表示断句、咏叹或调整语调的助词、助动词等)、季语的条件,在某种程度上体现整首连歌的内容气质,具有一定的完整性,这就为以后发句的独立创造了条件。在这里,季语是发句不可或缺的三大条件之一。

至江户时代(1603—1867),松尾芭蕉(1644—1694)对俳谐进行革新,把俳谐变成真正表现自己内心生活的形式,通过俳谐表现汉诗、和歌、连歌等无法表现的美学情趣,创造出一种抒情诗般的俳谐美,并创立使俳谐获得更高更深层次的“风雅之道”的闲寂俳谐理论,从而使俳谐走上真正的艺术道路,进入文学艺术的殿堂,开创了俳句的黄金时代。由于对俳谐的贡献,芭蕉被日本人尊为“俳圣”。“蕉风”俳句之后,江户时代中期诞生了可与芭蕉媲美的俳人与谢芜村(1716—1783),江户时代后期的小林一茶(1804—1829)是俳谐大众化的杰出俳人。

近代俳句始于明治时代(1868—1911)的正冈子规(1867—1902),他是和歌、俳谐革新运动的杰出旗手,虽然芜村时代已经出现发句从连句中脱离出来的苗头,但发句的完全独立基于子规的文学理论。他将独立出来的发句“俳谐”改名为“俳句”,其含意就是“个体”文学艺术的自觉性。在俳句近代化的过程中,首先必须确定季节感,子规在《俳谐大要》中指出:季语所引发的四季联想在只有十七音的简短俳句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他提倡写生,可以说,只有摆脱旧式的季题趣味,俳句才能获得新生。

季语赋予俳句以生命,诞生于四季风土的大自然以及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的生活,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形成其独特的体系。季语是对俳句最重要的制约,同时也是俳句产生诗歌般感人魅力的切入点。它的存在才能使扎根于日本土壤的诗歌展示其固有的特色。

季语在俳谐中是文学语,这种规制对作为文学的俳谐诗性也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因为它制约对自然美的自由体验。另外,并非只要使用季语,大自然的朴素美感就会转化为艺术美。当俳谐的大众化、平民化时代到来以后,由于创作手法的雷同、季语使用的模式化、自然观与人事观的因袭性,就出现依靠季语敷衍的“季题趣味”的现象。似乎只要有一本岁时记,就可以创作俳句。原本促使俳谐文学产生的季语反而成为俳谐文学停滞不前的因素。岁时记的发达一方面为作者的创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另一方面也成为助长“季题趣味”的工具。

正因为如此,明治时代的正冈子规所开展的俳句革新运动就是从废除“季题趣味”入手,提倡真实抒写对象的写生说。子规对季语本身予以继承,破除的是近世末期的俳谐固定不变的窠臼,主张眼观手写对象的真实。这成为后来主张无季的契机。

昭和时代(1926—1989),随着时代的衍变,对季语在俳句文学中地位的认识所引起的争议使人们的思想认识产生多元化的倾向。毕竟生活在现代社会,人们的思想理念、生活情趣与芭蕉时代有很大的不同,俳句大众化的浪潮对季语的旧思维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加上受到西方文艺思潮的影响,有人主张俳句也应该与时俱进,首要的就是冲破季语的“樊笼”。新倾向运动乃至后来的无季俳句是这个论点的主张者和实践者,但必须指出,他们并非一律不创作有季句,而是主张无季俳句同样也是具有艺术性的文学俳句。他们将季语视为单纯的语言,只是表达内容的一种手段,不是俳句所表现的目的,把季语从象征性中解放出来,并伴随着扩大素材以作为美感的一种手段。

这个主张主要为年轻人所接受,生活在工业化社会的人们对风花雪月的大自然的亲近感越来越疏远,对季感的淡漠、疏离是无须怀疑的事实。如果俳句对此视而不见,依旧迷恋于一成不变的传统,只能是死抱僵化的形骸,变成无病呻吟的自恋。这就涉及对俳句本质的认识问题,没有季题的俳句是否就没有美感,是否就没有诗歌特性;季语是否就是俳句美学原则的必备标准之一。如果无季俳句也具有诗歌美学,那么对俳句的本质以及形式结构也必须进行重新认识。因为俳句的美感不仅来自大自然的风物景色,社会上许许多多没有季感的现象也会产生美感,也可以用俳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这是对季语核心论的反叛,也可以说是思想的进步,以为季语核心论是对自由诗歌精神的扼杀。新兴俳句运动、无季俳句、连作俳句、自由律、社会性俳句、前卫俳句等许多流派和形式,向传统俳句发出挑战,形成异彩纷呈的局面。

现在日本的俳句界虽然有季语、无季语并存,但主流依然是有季语。俳句在季语与超季语的界限问题上进行的争论已经偃旗息鼓,大家和平共处,在基本平静的状态中发生悄然变化,这包括对季感、季题、季语观念的重新认识。

俳句作为世界独特的短诗形式,表现日本人民在其美丽的自然环境中生活所产生的心灵感受,已经成为日本民族文化的精华。传统俳句,始终坚持不可缺少的三大要素:十七音、切字、季语。这是俳句成立的条件,是俳句的格律。十七音是发句的固有格式;切字是为了使发句的形态完整和谐,以便和平句相区别;季语是向读者表示符合时令的问候。季语,也称季题,表现季节感的语言。传统俳句在一句中需要一个季语,以表示作品的时间、色彩、气氛等,从而起到形成整体情趣的作用,体现俳句的美学性。包括季节、天文、人事、宗教、动物、植物等内容,数量庞大,编纂有许多岁时记等季语书籍。这是欣赏传统俳句不可或缺的形式要素。

传统俳句,一般很少表现政治、社会等重大课题,大多抒发个人对自然、生活的体验感受,是一种个体情绪的表达。这样的小诗只能以短小精悍、凝练余韵为其特色。读者可以从俳句的写生、语言、象征、比喻、声调、节奏、断句、破调、定型、字余、季语、格助词、叠字、叠句、双关语、结句等创作手法中感受其中的妙趣。诗贵含蓄,诗越短越难写。佳句以富有密度的语言进行创作,具有强烈的风土性和艺术性。

对于传统俳句来说,有必要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来解释季题,而写生的方法是架设通过季题表现的自然生命与作者自身生命融合的桥梁,因此写生不能破坏格律,必须产生把大自然的生命体现于季题感觉的效果。

俳句译介到中国,一般认为始于“五四”时期,现在难以查考。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和五十年代,有人翻译过少量的俳句,但没有什么影响。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国学者开始重视和歌、俳句的翻译,并见诸报刊。随着日本俳人与中国诗人的交流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了解俳句,译作不仅数量大增,而且质量提高、形式多样。

关于翻译的形式,一九七九年,我国学者曾就和歌、俳句的翻译形式问题展开过一场争鸣,其焦点主要是采取什么样的翻译形式才能比较完美地体现俳句的本质。大家各抒己见,提出种种见解,这对更准确地理解俳句、提高翻译质量无疑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俳句(和歌)难译,诗无定译。但经过许多译者的不断探索和实践,根据自己对原作的理解,进行各种尝试,取得不少有益的经验。归纳起来,汉译形式大致有“唐诗宋词式”、口语式、五(七)言两句式、五(七)言绝句式以及按照原诗的五七五句式等。

日语的复音语节与汉语的单音语节的差异,成为俳句汉译的一大难题,使得译文与原诗难以保持形式的一致。如增字不当势必破坏俳句含蓄蕴藉、意在言外的真味,没有留给读者品尝咀嚼的余地,把话说尽,情浅脉露,实成蛇足。二者难以得兼时,只好舍形式取意韵。就是说,俳句所追求崇尚的余韵意境比形式更为重要。

我认为,汉译俳句,一般宜用“唐诗宋词”的形式。这里说的“唐诗宋词式”只是借用,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格律诗词,是指根据俳句原意选择适当的翻译形式,不拘泥于一种形式,可用两句、三句、四句,甚至一句;每句不拘字数,一般不超过七个字,但特殊情况也可突破;每句字数可一致,也可采用不一致的长短句。这种形式注重内容,比较自由,能够凝练地贴近原作的内涵,其不尽如人意处在于多是与原文不相一致的形式。

至于遣词造句、文白相兼的问题,则宜根据原诗而定,体现其格调神韵。我国的古典诗歌译成外国文字,日文借用汉字,译出来要比其他文字更接近原诗,即使如此,原诗的字数、平仄、对仗、押韵、双关语、节奏、语言音乐感等也无法体现出来。同样,作为日本民族文学形式的俳句,其语体特征产生于日本文化的土壤,具有独特的表现手法,往往在汉语里很难找到适当的对应词。

诗是语言的超常结构。诗歌,尤其古典诗歌的翻译,归根结底是两种文化的差异,要做到形式与内容的高度和谐统一是至难之事,甚至几乎不可能。文化的翻译往往必须超越体现在不同语言里的不同历史背景、自然感觉、宗教信仰、生活感受、风俗习惯等障碍,必须在语言里寻求到恰当的曲折后才能完成,是一次“再创作”的过程。诗歌作为异质文化在语言上最典型的反映,它的翻译是通过对文化的异同性进行综合的协调,克服两种语言的对峙、差异、变换、怀疑等纠葛,尽量缩短双方的距离,创造出一个具有折射性的新的感受性世界。在这儿,不得已存在的某种程度的违和感是容许的。因此,无论多么优秀的译文,自然都浸透着译者的文化心态和审美体验,都是“变形”的,不可能与原文“等价交换”,更不可能以一个民族的诗歌格律硬套另一个民族的传统诗歌,只能力求最大限度的“近似”。如果碰到无可逾越的独特的异质文化墙壁,这时的翻译是不可能的。

神似才是翻译的化境,才是翻译的最高境界。一篇译文的质量高低,不妨用这个标准去衡量。尤其诗歌的翻译,重节奏、讲含蓄、尚简洁、崇气韵,灵活性就更大一些。总之,我认为,俳句的翻译应该坚持“形式为内容服务”“再创作”“意准神似”的原则,这样才能做到形神兼备。至于形式,其实无须一统的天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真正的繁荣。

本书的读者恐怕多半不懂日语,这就涉及中国人的鉴赏习惯与日本人的审美情趣的差异导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对俳句的美感理解的问题。但俳句既然是诗歌,就具有诗歌的共性,神韵是诗歌的灵魂,外在性以及语言的雅俗、格律、节奏等都是为诗之精神服务的。把握诗歌的这个共通点,就能理解、欣赏俳句的生命内涵。

本套书题名为“风雅俳句”,乃取芭蕉对俳谐的定位。他认为俳谐是“风雅之道”,风雅是日本文学的传统理念,“道”是日本平安时代以后所有艺术的根本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芭蕉对俳谐的认识依然以传统的艺术理念作为基础,认为它与和歌、连歌在本质上具有相同的价值。在俳谐之道中导入风雅,“风雅”是芭蕉对俳谐的代名词,其所追求的“风雅之诚”成为俳谐文学的精髓。

俳句在其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由于社会的衍变和外来文化的影响,其外在形式、表现内容、创作方法以及理论都发生过重大的变化。本书所收录的是近代以前的传统俳句名作,编排方式依春夏秋冬类别,不分题材,以人为序,人以年次,作者第一次出现时附以简介,我认为这样可以更原本地理解俳句的真实内在性。

本书的编写参考了大冈信《四季之歌》、尾形仂《俳句解释与鉴赏事典》、今荣藏等《芭蕉入门》、鹰羽狩行《怎样欣赏俳句》等诸多有关书籍。本书曾由其他出版社出版,此次承蒙现代出版社的朱文婷女士的诚挚相邀,予以增添修改,并配以适当图片,由该社出版,谨致以衷心的感谢。鉴于编者水平,难免舛误,敬请方家指正。

郑民钦

2019年1月改定

安原贞室

いざのぼれ嵯峨の鮎食ひに都鳥    

此番进京去,

嵯峨香鱼请君尝。

蛎鹬何时来?

安原贞室(1610—1673)

江户时代前期俳谐师。师事松永贞德,后自称贞德二世。其编撰的 《玉海集》为贞门的代表性句集之一。

*季语 香鱼

*赏析

安原贞室是“贞门七俳仙”之一。十五岁入贞德私塾,虽才气出众,然傲慢自大,常贬责他人作品,发生纠纷,尤与重赖不和。其编撰的《玉海集》为贞门的代表性句集之一。贞室的句风简洁轻灵,比较平易。此句选自《一根草》。序云:“京都挚友,后移居武藏故里,近忽来彩笺,邀我游隅田川,因离京都。”作者把友人喻为古诗里的蛎鹬鸟。这次我去江户,下次该轮到你来京都,我请你品尝嵯峨的香鱼呀。这种反客为主的手法包含着对故乡的热爱和自豪。

山口素堂

目には青葉山ほととぎす初鰹    

青山绿叶杜鹃啼,

更有鲣鱼初上市。

山口素堂(1642—1716)

先是谈林派俳人,后倾向虚栗调。他与芭蕉深交,受到芭蕉的敬重,成为葛饰蕉门的始祖,贞享末年(1687)后对俳谐采取不即不离的态度。俳谐崇尚隐逸悠闲之境,作品少而精,其脱俗高蹈之句风为芭蕉所吸收。他还精通汉学、儒学、和歌、书法、茶道、能乐诸艺。

*季语 杜鹃、鲣鱼

*赏析

此句题为《在镰仓》。目接翠绿,耳听杜鹃,赏心悦目,再加上刚刚上市的具有镰仓独特风味的鲣鱼,镰仓初夏佳景真是妙不可言。

松尾芭蕉

あらたふと青葉若葉の日の光    

初夏谒日光,

绿叶嫩叶沐艳阳,

日光真辉煌!

松尾芭蕉(1644—1694)

以毕生精力将追求诙谐、大众化的贞门、谈林初期俳谐提高到真正的 纯文学高度,孜孜不倦地追求俳谐在更高更深层次上的艺术性,引领俳谐进入文学艺术的殿堂,形成以《芭蕉七部集》为代表的蕉门风格,并创立俳论,开创了俳句的黄金时代,成为近世诗的代表。他的作品所提供的典范作用至今还没有被人逾越,被日本人民尊为“俳圣”。还著有纪行文集《奥州小道》等。

*季语 初夏

*赏析

据《奥州小道》记载,芭蕉于元禄二年(1689)阴历四月初一拜谒日光山。

多么庄严辉煌啊!在青翠欲滴的树木环绕下的日光东照宫沐浴着初夏灿烂的阳光。

日光东照宫位于栃木县,建于元和三年(1617),属于德川家灵庙之一,主要祭祀江户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的神明“东照大权现”。

此句充满激扬崇敬的心情,面对大自然的光辉,体验到生命的力量。原文的“若绿”指树木的新叶、嫩叶。老叶的翠绿与新叶的嫩绿形成浓淡交错的美丽色彩,显示自然界生机勃发的景象,也烘托出东照宫庄严神圣的气氛。

原文的“日の光”是双关语,既是日光这个地名,同时也以“太阳的光芒”比喻德川家康。芭蕉歌颂东照宫“辉光普天同照,恩泽披于八荒,四民安居乐业”(《奥州小道》),因此多有后人批判这是对德川政权的吹捧。松尾芭蕉蚤虱馬の尿する枕もと    

跳蚤虱子叮未眠,

更有马儿尿枕边。

*季语 跳蚤

*赏析

芭蕉在奥州小道旅行时“鸣子温泉过尿前关,欲往出羽国”,“日已暮。见封人家,求宿。然三日风雨剧烈,无奈滞留山中”。(《奥州小道》)出羽国是现在的山形县。封人,是国境守卫者,指与仙台藩接壤的新庄藩的庄屋(村长)家。据考证,芭蕉借宿不是三天,而是两天。

借宿在这偏僻山村人家,整个晚上备受跳蚤、虱子之苦,瘙痒难耐,无法入睡,又听见马儿在枕边撒尿的声音。

其实芭蕉的寝室离马圈有十米,“尿枕边”是一种夸张的手法,意指声响如在枕边,令人吃惊。此句十分形象地勾勒出农家的夜间状况,可以想象人与动物同居的偏远山村的实际生活。马尿与此地“尿前关”的地名相对应,产生一种诙谐的感觉。尿前关在宫城县,以温泉著称。传说平安时代末期的名将源义经从京都流落平泉途中,经过此地时,恰逢夫人分娩,于是他将其子第一次小便的地方命名为尿前关。松尾芭蕉若葉して御目の雫拭はばや    

我向尊师拜,

采撷一片嫩叶来,

轻将泪花揩。

*季语 若叶

*赏析

贞享五年(1688)四月,芭蕉旅行到奈良,在唐招提寺拜谒该寺开山鉴真和尚坐像。唐代高僧鉴真和尚为弘扬佛法,五次东渡日本,未果,历尽艰辛,双目失明,仍矢志不渝,终于唐天宝十二年、日本天平胜宝五年(753)第六次东渡成功。天平宝字三年(759)在奈良修建唐招提寺,开创日本律宗,并设坛授戒,还将中国的建筑、雕塑、医学等诸多知识传授给日本,被日本人称为“盲圣”。

芭蕉在《笈之小文》中写道:“招提寺鉴真和尚来日时,于船上经受七十余难,海风吹蚀,终至盲目。于此拜谒尊像。”鉴真和尚塑像供奉在唐招提寺开山堂,为日本国宝。坐像为夹纻干漆法塑造,乃圆寂前结跏趺坐之状,端庄安详,深沉高尚,与芭蕉相距约一千年。

芭蕉在开山堂瞻仰盲目的大师塑像,幽暗中仿佛觉得大师的眼睛噙着泪花。门外嫩叶翠绿,在初夏的阳光里闪闪发亮,他真想摘取一片轻柔地给大师揩擦。“泪花”是这首俳谐的“诗眼”,作者以敏锐的感觉从初夏阳光辉映下塑像面部产生的微妙荫翳中仿佛看到被海风吹盲的眼睛流出的泪花。这自然是作者的主观想象,可以说是芭蕉面对高僧恸哭的自我幻影。松尾芭蕉雲の峯幾つ崩て月の山

云峰几度散,

明月照月山。

*季语 云峰

*赏析

《奥州小道·出羽三山》这样记述:“六月八日,登月山。身披修行袈裟,头缠白布角巾,脚夫引路,于云雾烟岚山中,踏冰雪,登八里,疑入日月运行之云关。气促体冻,攀至山巅,日没月明。乃铺细竹,枕修篁,卧以待旦。俟日出云消,遂下汤殿。”根据这段记述,芭蕉等大约午后登上月山山顶,山头云雾缭绕,冰雪寒冷,在汤殿一宿,翌日日出后下山。

云峰一般是指夏天由于强烈的上升气流形成翻滚涌动的积雨云,忽聚忽散,变化不定。此句说芭蕉在登山途中所见的云峰,几度聚合,几度散开,接近傍晚时分,月亮逐渐升起,照耀山间,一片辉煌。芭蕉在山顶上仰望明月,此时的月山变成名副其实的“月山”(月光照耀之山),显得巍峨神圣。白天云峰的汹涌翻腾与夜间明月的温柔清亮形成“刚”与“柔”的强烈对比,仿佛是月光拨开云峰,朗照乾坤的感觉。松尾芭蕉夏草や兵どもが夢の跡    

夏天草凄凉,

功名昨日古战场,

一枕梦黄粱。

*季语 夏草

*赏析

此句是在奥州高馆古战场的感怀。描述的是源义经被藤原泰衡包围,弁庆、兼房等忠臣守城浴血奋战,义经壮烈牺牲的历史,功名显赫,化为一场梦痕,如今灰飞烟灭,只剩下遍地野草荒蒿。《奥州小道》写道:“忠臣义士,据守此城,思功名显赫,过眼烟云。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不禁铺笠而坐,怀古落泪,不知时光流逝。”芭蕉在此怀古,引用杜甫的诗句,表明他的这首俳句与杜甫的忧时伤世之作《春望》同样是触景生情,对战争所造成的山河破碎、沙场尸横、民不聊生的悲哀以及对盛衰枯荣、功名尘土的感叹,体现对人生短促的感慨。

芭蕉的俳谐不仅富有独创性,更重要的是具有普遍性。普遍性包含着独创性,这是今天我们从他的作品中依然感受到强烈刺激的主要原因。这首俳谐的独创性在于“夏天草凄凉”与“一枕梦黄粱”之间存在着高密度的时空,一岁一枯荣的夏草象征着自然轮回的永恒性,夏草的具象与历史世界形象的重叠唤回岁月久远的永劫之梦,轮回的永恒正是芭蕉“不易流行”思想的体现。松尾芭蕉やがて死ぬけしきは見えず蝉の声    

油蝉拼命鸣叫,

不见临死情景。

*季语 蝉

*赏析

芭蕉完成“奥州小道”之旅回到江户,居住在幻住庵。翌年(1690)夏天,秋之坊前来拜访,芭蕉说“送无常迅速之一句”,便吟咏此句。据说蝉的寿命很短,只有十天左右。盛夏时节,从早到晚蝉鸣不停,听着它们充满力量的叫声,根本看不出即将死去的样子。

在这里,“即将死去”所指的不仅是蝉,也是作者本人。人与蝉一样,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然而,蝉对悄然袭来的死亡“未来”无所畏惧,依然努力专注于生存的“现在”,芭蕉对蝉的这种高洁的精神发出由衷的赞叹,同时显示出自己“不畏死、珍惜生”的人生态度。

作者从蝉的高亢叫声里丝毫没有感觉到死亡的阴影,蝉拼将全身的力量显示生命的精彩,这种活力四射的生的状态与即将消失的生命形成强烈的反差。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蝉声格外刺激心头。

芭蕉对此句的点题是“无常迅速”,这无疑是他无常观的体现。佛教传入日本,无常观为日本的僧人与俗人普遍接受。把人生视为“过客”即是一种表现。松尾芭蕉说“日月乃百代之过客,周而复始之岁月亦为旅人也”,(《奥州小道》)虽然是借用李白的“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春夜宴桃李园序》)的说法,但体现出他的人生观。

人生就是旅行,在旅途中经常与死为伴,而旅途的终极其实就是死。于是感觉到世间的轮回无常。“无常”是一种对时间的认识,时间是无法捕捉的东西,人们只能以参照物或者某种人为的物理的东西进行了解和把握。一切生命终归消灭,所以生命的过程应该充满美丽。如果蝉不会死去,对它的鸣叫就不会产生美好的感觉,而只是令人烦躁的喧嚣。因为花会凋谢,才更觉得盛开之绚丽。尽管人生无常,但要以明朗淡定的心态去对待。

不同读者对此句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有人以为“蝉不知自己死期将至,还在拼命鸣叫”,这就令人感觉蝉的悲哀可怜,作品的色调变得黯淡。

同样写死期将临的动物,

榎本星布

有“可怜蝶已老,灵魂戏菊花”句,晚秋的蝴蝶有气无力地在菊花上飞舞游戏。在作者眼里,仿佛是蝴蝶的灵魂梦幻般游荡在菊花上。作者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老之将至的心态,以秋蝶自喻,深含悲哀。松尾芭蕉五月雨の降り残してや光堂    

梅雨不曾洒光堂,

今日犹辉煌。

*季语 梅雨

*赏析

芭蕉在奥州小道旅行时来到岩手县的平泉中尊寺,他这样记述:“久闻二堂揭帐拜佛之盛事。经堂供有三将之像。光堂放有三代之棺,摆置三尊佛像。七宝散失,珠门因风雨而损坏,金柱因霜雪而腐朽,虽已支离破碎,野草荒芜,却仍四面围垣,覆盖屋顶,以御风雨,且作千年之纪念也。”二堂,即中尊寺的经堂和光堂。光堂,即金色堂。藤原清衡建造,费时十五年,天治元年(1124)完成。金色堂名副其实地全部贴金,里面安置清衡、基衡、秀衡的棺木,摆放弥陀如来、观音菩萨、势至菩萨佛像。年久失修,破损毁坏,正应元年(1288),镰仓第七代将军惟康亲王奉执权北条贞时之命,建造覆盖光堂的套堂(俗称鞘堂)。江户时期金色堂改称为光堂。

芭蕉在梅雨季节来到这里,只见光堂在雨中金碧辉煌,庄严矗立。“梅雨不曾洒光堂”,现实中雨水不可能不会降落在光堂上,这是芭蕉的想象和感觉。梅雨季节,最容易腐蚀损坏东西,但光堂历经五百年,依然如此完美灿然,仿佛没有经受雨水的侵蚀。所以此句的初稿是“梅雨年年有,历经五百次”。在这里,眼前的实景与悠久的时间叠合在一起,梅雨天空的黯淡与光堂的明丽形成鲜明的对照,包含着芭蕉对历史变迁的感慨。松尾芭蕉象潟や雨に西施がねぶの花

象潟绰约姿,

雨里合欢花带愁,

婀娜似西施。

*季语 合欢花

*赏析

象潟在今秋田县,通往日本海的潟湖,南北相距四公里,东西相距两公里,中有九十九个小岛,与松岛齐名。但由于文化元年(1804)的地震,地壳隆起,景观消失。芭蕉来此地,闻象潟景色宜人,《奥州小道》如此描写:“日渐倾斜,海风扬沙,细雨朦胧,鸟海潜形。暗中摸索,若雨景亦奇妙,雨后晴光则潋滟绮丽。” 泛舟象潟,“湾面宽约一里,貌似松岛,却独有异趣。松岛含笑,象潟忧怨,岑寂悲凄,其地貌令人荡气断魂”。芭蕉将被黄昏细雨濡湿的合欢花喻为西施,这个比喻自然典自苏轼的《西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两相宜”,模仿其手法,以人喻景,雨中合欢,犹如垂泪西子,不胜娇怜,从而间接表现象潟景色的风姿神韵,而且直接以“西施”入句,营造文学美的形象世界。通过细雨、合欢花、西施三者形象的重叠,象征象潟景色含带忧愁阴郁的女性性格,前二者为实,后者为虚,作者的视觉生发出历史意识的想象,创作出如此幽玄艳丽的作品。松尾芭蕉蛸壺やはかなき夢を夏の月    

陶罐捕章鱼,

倏忽人生晓梦残。

夏夜月如玉。

*季语 夏夜

*赏析

此句题为《明石夜泊》。章鱼喜藏洞穴,渔民多用陶罐捕捉,白天把陶罐沉入海底,章鱼误以为是岩洞而钻入,翌日清晨提上来。夏季夜短,月光映照海面,在海底的陶罐里,潜伏着与短暂的人生梦幻联结在一起的一个动物。乍读令人哀愁,为还在做着美好幻梦的章鱼而哀怜,其实作者也在感叹羁旅的孤寞惆怅,但心灵深处蕴含着俳谐情趣的达观。松尾芭蕉芭蕉葉を柱に懸けん庵の月

摘取芭蕉叶,

一片悬挂新柱上,

草庵赏明月。

*季语 芭蕉

*赏析

延宝八年(1680),芭蕉的弟子杉山杉风把自己看守养鱼池的窝棚改建成草庵,供他居住。因芭蕉仰慕杜甫“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便把草庵命名为“泊船堂”。翌年春天,他在门口栽种弟子李下所赠的一棵芭蕉,遂改称“芭蕉庵”。其俳号亦为“芭蕉”。后芭蕉庵毁于火。元禄五年(1692),第三次重建芭蕉庵。《移芭蕉辞》云:“当年移居此地之时,植芭蕉一株。或许水土适应,分长数茎,硕叶茂盛叠重,占据庭院,遮蔽茅草屋檐。是以人呼此草庵为芭蕉庵。旧友、门人皆爱之,刨芽分根,四处相送,年年如此。”“犹欲为明月添景,植芭蕉五株。其叶七尺余,几可裹琴,亦能缝制成琵琶袋囊。风吹叶摆,如凤凰摇尾,雨穿叶破,似青龙之耳。新叶日展,启横渠先生之新智,待少年上人之开笔。”横渠先生,即张载,宋人。《张子全书》载:“芭蕉心尽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随,愿学新心养新德,旋随新叶起新知。” 少年上人,即怀素。李白《草书歌行》道:“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

曾良

卯の花をかざしに関の晴着かな    

且插溲疏作饰花,

权当盛装过关隘。

曾良(1649—1710?)

河合曾良,本名岩波庄右卫门正字,信浓人。江户时代的俳人。二十岁左右寄居于伊势长岛大智院,仕于长岛藩。致仕后到江户入芭蕉门下,芭蕉“奥州小道”旅行时随行奥州、北陆地区。向吉川惟足学神道。宝永六年(1709)任幕府的巡见使随员,巡视九州。芭门十哲之一。著有《曾良旅日记》。

*季语 溲疏

*赏析

曾良随芭蕉旅行,过奥州三关的第一关白河关。平安时代末期的和歌学者藤原清辅在《袋草纸》中说:“竹田大夫国行云者,下陆奥之时,过白川关日,特装束整饬而往。人问其故,答曰此乃古曾部入道(能因)吟咏‘秋风吹拂白河关’之处,焉能便装而过。”

古人通过此关,都必须正冠盛装。我没有这样的服饰,权且用溲疏插在头上作装饰。

经过几天的旅行,心绪不宁,来到白河关,看见遍地开着白花的溲疏,绿树苍翠,想到古代文人雅士来到此地的情趣,心情才终于稳定踏实下来。溲疏花洁白,比喻自己高洁的心情,仿佛踏雪通过此关。曾良松島や鶴に身をかれほととぎす    

杜鹃婉转鸣松岛,

应向白鹤借羽毛。

*季语 杜鹃

*赏析

1689年初夏,芭蕉、曾良等来到日本三大胜景之一的松岛,为美景所倾倒,具体描写松岛的美妙,盛赞“佳景甲扶桑,不逊于洞庭、西湖”,“天工造化,谁者能形诸笔墨以尽其妙”。(《奥州小道》)

对此句的含意也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是:这优美的松岛啊,可以比喻为婉转鸣啼的杜鹃,但这还不够,要是杜鹃穿上白鹤的外衣,那就更加优雅。

也有人理解为:如此美妙的松岛,白鹤与之最为般配。鸣叫的杜鹃啊,你也化为白鹤的形态飞翔吧。

还有人理解为:多么美丽的松岛,鸣叫飞越的杜鹃与这美景不相般配,声音可以保留,但外形还是借来白鹤的羽毛吧。

面对美不胜收的松岛,芭蕉竟“难以成吟,欲眠却无法入睡”。(《奥州小道》)

向井去来

郭公なくや雲雀と十文字    

横掠鸣杜鹃,

云雀垂直上云天,

交叉呈十字。

向井去来(1651—1704)

江户时代前期的俳人,蕉门十哲之一。与凡兆共同编纂《猿蓑》,被誉为“俳谐的古今集”。所著《去来抄》乃蕉风俳论之白眉。在嵯峨建落柿舍,芭蕉的《嵯峨日记》即创作于此庵。句如其人,温和稳重、质朴素雅,善于从正面捕捉对象,直截了当地抓住事物的本质。晚年对俳坛新潮流持消极态度,坚持信奉《猿蓑》风格,显示其保守的一面,但同时认为俳坛缺少芭蕉这样的革新人物。

*季语 杜鹃

*赏析

杜鹃鸣叫着从高空横飞过去,云雀从低处垂直地冲上天空,它们的轨迹呈现十字形。作者在《去来文》中说:“忆起定家卿之烟十字。”藤原定家有一首和歌道:“眺望大原上,连绵横卧小盐山,烧炭起直烟。”横卧的山与烧炭的直烟交叉成十字形。作者借鉴古代和歌,以观念性的感觉把握两只飞鸟的动态,暗示季节的交替。想象力是此句的生命力,给读者留下强烈的具象性印象。

各务支考

昼顔や夏山伏の峰伝ひ    

盛夏满山旋花开,

援峰攀行修行僧。

各务支考(1665—1731)

蕉门俳人。美浓国人。幼时丧父,因母再嫁入寺院为僧,十九岁下山。芭蕉殁后,建立美浓派,在全国普及蕉风,但句风堕于低俗,后与麦林一起被贬为“支麦之徒”。不过,作为蕉门的论者,建树不少功劳。

*季语 夏

*赏析

选自《莲二吟集》。支考是蕉门出类拔萃的名人,与森川许六同为论道高手。因为过分热衷于自我表现,也被蕉门视为头号“讨厌”的人。但是他的俳句追求平淡通俗,开创的平易俳句流派一直延续到现代。从俳谐的普及这一点来看,支考的功劳也许首屈一指。这首俳句吟咏身穿白色僧衣的山间修行僧在夏天的山峰上行走攀爬进行修炼的一景,读来感觉清爽。

椎本才麿

帆のはらをつき出して行く雲の峰    

风帆挺肚行,

云峰浮头顶。

椎本才麿(1656—1738)

年轻时曾当过僧侣,后倾心儒学,还俗。俳谐活跃于大阪俳坛,也几次去江户,结识芭蕉等人,自成一派,以点评为业。晚年成为大阪俳坛权威,模仿和歌的“秘传传授”,作“秘传书”分发给门人。他擅长以汉诗文入句,富有汉诗情调,并借用和歌的表现手法。晚年句风尤好古典情韵,甚至含带玄学气味。

*季语 帆船

*赏析

盛夏的大海,帆船乘风破浪飞速前进,头顶上浮动着洁白的云峰。气势爽快的俳句如同一幅线条有力的一气呵成的画面。其句风语言流畅,感觉纤细,如“折叠竹叶铺鱼篓,银鱼跳跃泛青亮”,银鱼几近透明的银色与竹叶的清亮翠绿相映成趣,在碧绿的竹叶映照下,跳跃的银鱼也泛着淡绿,微妙细腻的把握表现出新鲜的感受性。另外如“细雨美飞燕,垂柳舞清风”“燕携流水去”“梅雨桃叶寒风色”等都带着汉诗的闲适意境。

榎本其角

越後屋に衣さく音や更衣    

又到换季时,

越后屋里听裂帛。

榎本其角(1661—1707)

江户时代前期的俳谐师,蕉门十哲第一人。曾编撰标志着芭蕉从谈林派向蕉风转变的著作《虚栗》,同时也确立了自己在俳坛的地位。在追 悼芭蕉句集《枯尾花》中以门人代表撰写《芭蕉翁终焉记》,名噪一时。后逐渐摆脱蕉风,形成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以新兴都市江户的文化为背景的新的俳论,并进行创作实践。其作品具有都市人的审美意识,尤其表现江户人的机巧风流,善于华美的比喻、精巧的构思,所作人事题材的俳谐,多有深奥费解之句。

*季语 换季(更衣)

*赏析

“越后屋”是位于日本桥骏河町的三井吴服店(绸缎庄)、现在的三越百货店的前身。“更衣”在世间习俗指的是阴历四月初一和十月的换季,但在俳谐只指前者,将冬装的棉袄换成夹衣。作者从越后屋门前经过,正是换季时节,只见吴服店顾客盈门,不断传出扯布的声音。

此句充满江户初夏的都会热闹富丽情趣。其角擅长以华丽奔放的风格表现元禄时代江户人的生活景象和气质,与芭蕉追求幽雅的境界截然不同。

立花北枝

さびしさや一尺消てゆくほたる    

流萤断续光,

一明一灭一尺间,

寂寞何以堪。

立花北枝(?—1718)

江户时代的俳人。元禄二年(1689)在芭蕉到金泽旅行时入其门下,并陪同他旅行到越前松冈。芭蕉曾在《奥州小道》中这样记述:“金泽之北枝言仅送余一段,终至此地。所到之处,所见之景,北枝皆苦心孤诣于俳谐,时有妙思佳构。今将临别,赠其一句:题辞裂扇两分留,此情难舍仍依依。”北枝著有记录芭蕉在山中温泉言论的《山中问答》。

*季语 萤

*赏析

萤火虫一闪一灭地飞过,亮光与亮光的距离约有一尺,在黑暗中形成一条亮光的断续线,令人感觉萤火虫的寂寞。萤火虫闪光的时候,比它消失在黑暗中时给予作者的寥寂感更强烈。

佐久间柳居

今植し竹に客あり夕すゝみ    

甫植绿竹旁,

与客乘晚凉。

佐久间柳居(1686—1748)

江户中期的俳人。曾为幕府直参旗本武士。俳谐入中川乙由门下,致力于复兴蕉风。编著有《五色墨》《同光忌》。

*季语 绿竹

*赏析

据说梅雨季节的阴历五月十三日种竹肯定成活,于是他手植数株。恰有好友来访,便与客人一起在竹影摇曳里享受晚凉,十分惬意。句意平淡,表现出神清气爽的心情。柳居在芭蕉殁后约三十年,编纂《芭蕉七部集》,是普及蕉门俳谐的第一人。在俳谐方面,不满当时流行的猜谜般的江户座俳风,标榜平淡俗语的风格,致力于复兴蕉风。

炭太祗

橋落て人岸にあり夏の月    

桥坍塌,

岸边人聚观,

夏月明。

炭太祗(1709—1771)

江户人。在

与谢芜村

成为夜半亭的核心以后,参加三果社的句会,开始致力于京都俳坛的新风俳谐。他的句风强调写实性,稳静内敛,擅长通过作品审视心灵波动,使纯朴的句境具有广度和深度。着眼于客体进行创作,以敏锐的感觉捕捉日常性的喜怒哀乐,在对生活的热爱中也透出细微的荫翳,表现“俗情”的市井趣味。尤其吟咏“人事句”,运用敏锐的感觉,别开生面,行走坐卧皆可成句,多姿多彩,成为中兴俳谐的代表性俳人。 

*季语 夏月

*赏析

桥被大雨冲垮,人们聚集在岸边,这时天空放晴,夏天的皓洁明月浮在天上,清光似水,泻在大地上。作品只是这样清淡的写实,读者可以从中体会许多言外之意,也许围观的人群惊魂未定,呆然凝视着拍打两岸的浊浪滚滚流去,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表现出人们面对大自然的肆虐无能为力的茫然情绪。与谢芜村牡丹散て打かさなりぬ二三片

牡丹花凋谢,

重叠两三瓣。

与谢芜村(1716—1783)

江户时代中期俳人、画家。其画与池大雅比肩。对汉诗文有很高造诣。他是天明时代俳谐中兴的代表,印象鲜妍的唯美浪漫句风与芭蕉的“优雅闲寂”形成鲜明的对照,具有近世诗歌新风,开拓了与芭蕉迥异的艺术世界,在俳谐史上的地位可以与芭蕉媲美。著有俳谐句文集《新花摘》、长诗《春风马堤曲》等。

*季语 牡丹

*赏析

此为芜村名句。娇艳盛开的牡丹逐渐凋谢,花瓣落地,有两三瓣重叠在一起。这是客观写生。作者眼中的这个景象是一种完成体,花瓣在空中轻飘摇落所描画的色彩还残存在脑海里,捕捉的只是花瓣重叠在地面上的瞬间感觉,令读者产生一种华丽的造型美幻想,进入超越时空的非现实世界。这里的“两三瓣”是不定量词,在幽暗之中甚至未必能看清花瓣的轮廓,产生一种幽玄之美。其他如“辉煌灿烂金屏风,牡丹添光彩”“银猫金蝶戏牡丹”等吟咏牡丹的俳句从各种视角追求牡丹优雅端庄美,热烈奔放的感性和丰饶抒情的诗意具有外向的官能性冲击力。与谢芜村古井戸や蚊に飛ぶ魚の音くらし    

蚊子飞进古井里,

鱼儿跃起声阴沉。

*季语 蚊子

*赏析

住宅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口被人遗忘的古井。长久没有使用的古井里,大概是什么人放进去的,有鱼儿生活在里面,恐怕是小河鱼。鱼儿有时跃出水面吞食蚊子。又恰好是傍晚时分,小小的水声在深深的古井里回响,传到耳朵里时却变得沉闷。这声音显得阴沉,因为它包含着声音周围的空气。与谢芜村旅芝居穂麦もと鏡たて    

戏剧巡回演出队,

麦子根部摆镜台。

*季语 麦子

*赏析

麦子抽穗的田地边上,巡回演出队搭起简陋的戏棚子。此句写麦子根部摆着化妆用的镜台,却没有出现演员的形象,如同一个剪接下来的印象鲜明的小品场景。歌舞伎演员中村吉右卫门一世是高滨虚子的著名门人,他创作这样巡回演出时的俳句:“天边看晚霞,后台前面水车转。”描写一台水车在后台的窗户外面缓缓转动。与谢芜村鮎くれてよらで過ぎ行く夜半の門    

夜半送我香鱼来,

放下离去不进门。*季语 香鱼*赏析

深更半夜,听见有人敲门,主人起床,开门一看,只见一位朋友站在门外,手里提着香鱼,说:“今天鱼打得多,送你一些。”连门也没有进,把鱼交给主人后就离去。主人手里提着鱼,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朋友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通过一件小事表现出友情,话语不多,动作简单,时间短暂,朴素的情谊跃然纸上。与谢芜村愁ひつつ岡にのぼれば花いばら    

满怀愁绪登山岗。

满眼花开野蔷薇。

*季语 野蔷薇

*赏析

野蔷薇,高约两米,细枝有刺,初夏开小白花,有香气。作者心怀愁绪,登上山岗,只见野蔷薇开得正盛,空气里飘逸着馥郁的芳香,不由得勾起浓浓的乡愁。类似的俳句如“花开野蔷薇,恰似故乡路”,作者在山间小路上行走着,看着野蔷薇的白花,闻着花香,觉得脚下的这条山路与自己小时候玩耍的故乡小路很是相似。与谢芜村ところてん逆しまに銀河三千尺    

仰头吸凉粉,

银河倒挂三千尺。

*季语 凉粉

*赏析

选自《芜村俳句集》。“凉粉”是夏天的季语。俳谐文学的特点是积极汲取汉文学、汉诗的要素,使之与和歌大不相同。和歌在近代以前没有摆脱大和语言的框架,所以使用汉语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从这一点来说,芭蕉,尤其芜村是最早的革新家。作者把仰头吸食凉粉的感觉夸张为犹如倒吸三千尺的银河,是借用了李白《望庐山瀑布》中形容瀑布“三千尺”的典故。与谢芜村夕立や草葉を掴むむら雀

骤雨忽降临,

群雀抓草叶。

*季语 骤雨

*赏析

句意明了,不难理解。骤雨,一般指夏天傍晚的大雨,有时还伴有雷电。在突如其来的急促的雨水中,逃避不及的麻雀飞下来慌张地紧紧抓住草叶,叶子和麻雀在急雨中摇晃。不稳定性凸显骤雨的强劲,表现出写生句的明快朴素。但是,这一句是夜半亭句会的题咏句,不是真实的写生,所以只是作者主观性的想象“写生”,把握瞬间的静态。这恐怕就是俳画家芜村的眼光吧。

大岛蓼太

五月雨やある夜ひそかに松の月    

不意梅雨时节里,

松间悄然露霁月。

大岛蓼太(1718—1787)

江户时代中期俳人。宽保二年(1741),从江户沿芭蕉“奥州小道”的路线旅行,收集芭蕉遗作。延享四年(1747)任雪中庵三世,提倡回归芭蕉,为普及俳谐和弘扬芭蕉业绩做了大量工作。蓼太著作颇丰,编撰书籍二百余种,门人号称两千。其作品平易明快。

*季语 梅雨

*赏析

梅雨连绵,令人心烦,一天夜晚,忽然从松林背面悄悄露出晴朗的月亮。蓼太对此句甚为满意,以为使用拟人手法的“悄然”二字为该句的“诗眼”。当时在日本长崎的中国诗人程剑南读到此诗后,作五言绝句和之:“长夏草堂寂,连霄听雨眠。何时悬月色,松影落庭前。”并作序云:“蓼太先生者,隐君子也,都人士以为金马侍从之流亚矣。乙未春,于崎阳客馆得俳谐歌一章,言是先生所著。仆不能读其国字,故就译士某得解。解者兴在景中,意在言外,大非俗品可知,盖仆亦有所感也。因赋一绝,写其意,效颦之诮所不辞也。乾隆四十年孟夏月望后三日云间程剑南。”(引自彭恩华《日本俳句史》)蓼太收到这首绝句后,大喜过望,以此作为其师吏登追悼集《莲华会集》的卷首诗。

大伴大江丸

白団扇となりの羲之にかかれたり    

新夏团扇白,

邻家羲之兴致浓,

信手走龙蛇。

大伴大江丸(1722—1805)

经营转运邮送业,足迹遍及全国各地。七十岁时隐居,致力俳谐,师从大岛蓼太。注重口语,幽雅滑稽、轻妙自在的句风对

小林一茶

产生影响。善俳画,精书法。作品颇丰,编著有《俳谐袋》《俳忏悔》等。

*季语 团扇

*赏析

夏天,刚买了一把白扇子,那位自以为书法高明的邻居“王羲之”书兴大发,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在扇子上乱涂一通,弄得主人啼笑皆非。榎本星布うの花や門を過行鏡とぎ

门前溲疏开鲜嫩,

悄悄走过磨镜人。

榎本星布(1722—1814)

江户时代中期的女俳人。师事

加舍白雄

。年轻丧夫,削发为尼。建立芭蕉句碑,出版纪念芭蕉的著作《蝴蝶的日光》。该书出版前失去其子唤之,此后情绪消沉。

*季语 溲疏

*赏析

题记云:“老妇化妆乃大煞风景。傍晚忆起往昔之事,不禁自言自语。”磨镜人(当时用的是金属镜子)从盛开溲疏花的门前悄悄走过。此句内容与题记相对照,感觉到飘溢着一种凄艳的情趣。一个自称“老妇”的女俳人对着傍晚盛开的白色溲疏花自言自语作此俳谐。加舍白雄園くらき夜を静なる牡丹かな    

庭园夜黑暗,

宁静开牡丹。

加舍白雄(1738—1791)

江户时代中期俳人。主张创作俳谐应排除私意,自然天成,“不修饰别人,不修饰自己,不修饰文章”(《不修饰》)。他强调以世界万物感应于心,直入感情深处,然后用平易自然的语言表达出来,无须修饰。

*季语 牡丹

*赏析

白雄是江户时代俳谐中兴时期的代表性俳人之一,其作品在今天越发显示出诱人的魅力。他从青年时决心以坦直率真的风格追赶芭蕉。与他生活在同一时代的芜村也创作了不少关于牡丹的著名俳句,但多是吟咏牡丹在白昼的豪华艳丽。白雄此句中的牡丹却是在暗夜里宁静地开放。昼开夜闭的花更显得深沉妖艳,仿佛泛着一抹幽淡的寂光。这样的构思饱含幻影,是白昼的“时间”的抽象化留存,捕捉外在事物时渗透着心境的观照,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芜村笔下的牡丹多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世界,白雄则从现实的世界里发现“诗眼”,结合主观性想象,沉淀深厚的诗情。

高井几董

濁り江の泡に皺よる暑かな    

溽暑热难忍,

一江浊流缓缓去,

水泡折皱纹。

高井几董(1741—1789)

明和七年(1770)入芜村门下,忠实辅助芜村。编撰《其雪影》《续明乌》,成为夜半亭的重镇。芜村殁后,于天明五年(1785)任夜半亭三世。天明八年(1788),罹于大火,幸免于难,此后辗转寄食于京阪神俳友之间,晚年生活悲凉。几董纯朴诚实,严守师训,循规蹈矩,作品多以温静清雅见长。

*季语 溽暑

*赏析

此句描写酷暑难耐的夏天,潮湿闷热,大汗淋漓。宽阔的江面上,浊水扑哧扑哧地冒着脏兮兮的水泡缓缓流去,一个水泡接着一个水泡,消失了又冒出来。远远看去,江面就像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薄皮,而水泡如同折叠的皱纹。当然这只是作者的心理感觉,炎热天气里的浑浊水面,似乎水泡都起了褶皱,这水泡的皱纹反过来又使人顿生心理上的热感。高井几董川越えし女の脛に花藻かな    

涉水过河女,

小腿沾藻花。

*季语 藻花

*赏析

此句收录在天明时代(1781—1788)的句集《井华集》里,几董挚友无肠、即上田秋成为该集作序云:“开卷顿觉色彩绚烂,夺目生辉。”夏日涉水过河的女子,洁白的小腿上沾着藻花。这首俳谐含带官能的风流情趣,给读者异常鲜明的印象。

几董的俳句多理性地把握身边的日常生活,朴实自然,流畅平淡,不事技巧。其融入芜村的浪漫性句风,形成富有汉诗及古典情趣的艺术境界。如:“深山古寺廊下静,潺湲清水润苍苔。”“庭院惜春锁门扉。”“相扑力士胜了,轻分人群而去。”“又将老一岁,夜妆对菱花。”“旅社门前春,正烧洗澡水。”等等。

井上士朗

蚊帳ごしに蕣見ゆる旅寝哉

旅次宿舍晨醒来,

蚊帐隔看牵牛花。

井上士朗(1742—1812)

江户时代后期的俳人。妇产科医生。师从加藤晓台学俳谐,从本居宣长学国学,从范古学画。继承晓台风格,自成一派,句风平明温和,显示出天保调的萌芽。

*季语 蚊帐

*赏析

蚊帐以前是日本夏天的生活必需品,所以常出现在和歌、俳句里。隔着网眼看东西,会有一种与直接观看不同的美。短诗文学最适宜发现这种微小变化的诗意。士朗是宽政(1789—1880)、文化(1804—1818)时期声振名古屋的人物。这是他在旅次创作的俳句。透过蚊帐看见的牵牛花更显出旅途早晨景色的新鲜别致。

夏目成美

撫子のふしぶしにさす夕日かな    瞿麦茎节映夕阳。

夏目成美(1749—1816)

江户时代后期俳人。十八岁因患痛风右足不便,自称“俳谐独行之旅人”。五十多岁时把家业交给长子,自己结庵隐居,积极开展俳谐活动,他不属于任何派系,以清雅之句风、卓越之见识受人敬慕,是当时第一流的俳人,与

建部巢兆

、铃木道彦并称“江户三大家”。他崇尚芭蕉,是研究芭蕉的权威。作品语言凝练,体物精细,细腻地表现出都市人的敏锐感觉,可以说不受世俗浊流所污染,终生以高雅的态度贯彻芭蕉的精神。

*季语 瞿麦

*赏析

作者的目光对着身边微小的世界,瞿麦长在山野,八九月开白色或淡红色的花,楚楚动人,十分可爱。夕阳映照在瞿麦的每一个纤细的茎节上。这是典型的客观写生句,淡红色的纤细的茎节沐浴着金黄色的落日的余晖,更加耀眼夺目。作品描绘出色彩何等美丽的感觉世界,烘托出作者清雅宁静的心境。此俳句被公认为是他的代表作。夏目成美蠅打ってつくさんとおもふこころかな    

闲来无聊打苍蝇,

忽起杀尽苍蝇心。

*季语 苍蝇

*赏析

苍蝇是夏天的季语,自然给人厌恶的感觉。成美腿脚不便,闲来无事,开始打苍蝇。然而他越打越来劲,忽然产生要打尽天下苍蝇的念头。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又为自己无法控制这种无聊的心思而觉得羞耻,甚至感觉到心里潜藏着的恐惧和不安,大概是夏日的炎热和倦怠诱发这种近乎自虐的心态吧。他非常清醒地凝视自己心灵的任何些微的变化。

葛饰北斋

ひと魂でゆく気散じや夏の原

余将化人魂,

夏日散步原野上。

葛饰北斋(1760—1849)

江户时代后期的浮世绘画家,日本化政文化的代表性人物。他的绘画风格对日本浮世绘的发展具有革命性的意义,而且对后来的欧洲画坛产生很大的影响。代表作有《富岳三十六景》《北斋漫画》等。

*季语 夏

*赏析

这是作者九十岁时病卧床上的辞世句。其意是说:我死之后,化作人魂,在夏天的原野上悠然自得地散步。“人魂”,指的是人在死去前后从体内游离出来在空中浮游的火球,日本人认为这是人的灵魂。这是出于人们相信人的体内存在灵魂这个观念。这种发光体有青色、红色、黄色等,多数拖有尾巴,亦称为青魂、飞魂、风魂、鬼火等。从科学角度来看,应该是磷火这种物理现象。从俳句的角度来说,体现了作者悠然的态度。他是长寿者,在病床上曾说:“如果上天再给我十年……不,五年的寿命,我将画出真正的画作。”俳人多有辞世句,如松尾芭蕉的“羁旅病床箦,梦绕荒野枯”,川端茅舍的“朴树散花,不知去向”等,表现出各自的心态。建部巢兆江に添うて家々に結ふ粽かな沿江家家包粽子。

建部巢兆(1761—1814)

江户时代后期俳人,与夏目成美、铃木道彦并称“江户三大家”。加舍白雄门人。句风恬淡清秀,洒脱中蕴含着深厚高雅的气韵。亦善书画,画风近似芜村及土佐风格。

*季语 包粽子

*赏析

江边是一片住家,家家户户的家庭主妇都在包粽子。平白如话,意思简洁。作者的目光从“沿江”的大处深入“包粽子”的小处,从“沿江”的外面深入“家家”的内面,最后定格于小小的“粽子”,表达家庭主妇在端午节消灾祛病、祈愿家人健康的心情。小林一茶古郷やよるもさはるも茨の花

迢迢回故乡,

野蔷薇花处处开。

小林一茶(1763—1827)

信浓农家长子,三岁丧母,一生大多穷困潦倒。俳句吟咏庶民的喜怒哀乐,句风平实通俗,明白如话,清新轻妙,表现出农民的强烈个性。 然而,他的这种充满泥土气息的大众性通俗性俳谐在当时得不到社会的承认,至明治四十年代以后,人们才从反映生活的辛酸、被压抑的人性和抵抗的呼喊的视角重新认识一茶俳谐的价值。芭蕉、芜村、一茶是江户时代的三大俳人,一茶是后期的代表。他的俳句是心灵被蔑视的贫寒的农村知识分子愤世嫉俗、嬉笑怒骂的真实写照,折射出时代的褶皱。

*季语 野蔷薇花

*赏析

野蔷薇,生长于原野,枝上有尖刺,初夏开芳香小白花。此句中的“野蔷薇花”语意双关,写作者回到故乡,到处受到冷遇,家乡的人对他充满敌意,令他如被刺扎一样疼痛。

享和元年(1801),一茶的父亲死后,他在继承遗产问题上与继母、异母弟发生纠纷达十二年之久。直至文化十年(1813)一月在普提寺住持的调解下始告解决,一茶分到房屋、田地等遗产,定居老家柏原,雇人种地,自己奔波于江户等地,积极开展俳谐活动,生活安定,精神上也得到很大的满足。这首作品是他于文化七年(1810)回故乡谈判遗产问题时的感受。《七番日记》记载道:“雨,辰时入柏原。参拜小丸山墓。见村长等后,入我家。果不出昨日所料,一杯白开水也不给,遂匆匆离去。” 小丸山墓是一茶父亲所葬之地。村长乃名主嘉佐卫门。一茶从江户奔波六十里回到故乡,却受到继母和异母弟的冷遇,连一杯白开水也不给。此句表现出作者悲伤、憎恶的心情。小林一茶うつくしや障子の穴の天の川

纸窗小洞里,

银河美无比。

*季语 银河

*赏析

一茶在江户居住的房子很破旧,纸窗已破出小窟窿。作者透过这小洞瞭望夜空,发现银河十分美丽。一茶的写景俳谐从不是单纯的状景述物,这里借助一个小小的发现所感受到的“美”含着他独特的苦涩。他描写“小洞”的其他俳谐如:“背脊发凉,原来墙上有小洞。”“墙上窟窿,望见故乡初雪。”都具有鲜明的印象。小林一茶穀値段どかどか下るあつさ哉

热浪年年升,

谷价天天跌。

*季语 热浪

*赏析

夏天炎热,稻谷饱满,丰收在望,农民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丰收在望,忧的是谷价下跌。一茶出生于不算富裕的农民家庭,对农民境遇十分关心,虽然身在城市,心却挂念农村的收成。又如“听得田里雁声叫,今日村中人又少”, 雁群南飞时,很快就要进入降雪的冬季,男人们离村出外打工,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小孩留在村里度过严冬。描绘出农村凋敝破产、一片萧瑟的景象。“稻熟水排走,鱼儿回故乡”,一茶想象着故乡该是割稻的时节了,水稻成熟,把田里的水排走,等田干了以后好收割。此句构思奇崛,虽然水田放水时鱼儿不会随着流水游走,但作者以回乡心切的鱼儿的虚构诱发静谧寥寂的心灵感受。

尽管人在都市里,一茶始终没有失去农民气质,那土地的气息是用都市的繁华洗刷不掉的。他是农村贫困与城市流民生活的体验者,在华丽的作品后面一直隐藏着他人生的凄苦,同时也揭示出社会与个人的矛盾。正因为一茶一直为生存而挣扎,他对风花雪月的感受绝不是那些有闲俳人的无病呻吟、附庸风雅,所以季题在他的作品里失去了中心的位置,对生活本身表现出无比的关心,季语只是表现生活的“语言”而已。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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