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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2 08:4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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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卞毓方原著,刘晓惠、毕伟玉编注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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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啸·著名中学师生推荐书系

长歌当啸·著名中学师生推荐书系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长歌当啸/卞毓方著;刘晓惠,毕伟玉编注.—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1.4(2019.5重印)(著名中学师生推荐书系)

ISBN 978-7-5473-0308-5

Ⅰ.①长… Ⅱ.①卞… ②刘… ③毕… Ⅲ.①散文集—中国—当代 Ⅳ.①1267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1)第030814号长歌当啸出版发行:东方出版中心地  址:上海市仙霞路345号电  话:(021)62417400邮政编码:200336印  刷:昆山亭林印刷有限责任公司开  本:890mm×1240mm 1/32字  数:194千字印  张:7.125插  页:2版  次:2019年5月第2版第1次印刷ISBN 978-7-5473-0308-5定  价:24.00元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如图书有印装质量问题,请寄回本社出版部调换或电话021-62597596联系。序

于 漪

读书对人生建树的重要性,中学生均略知一二,有的理解得还比较深刻。难的是如何把认识化为行动,使书(当然是精品、佳品)成为自己的亲密伙伴,深深地爱,从中吮吸养料,滋润精神成长。

怎样才能化解艰难,养成读书的习惯?首要在真正提高认识。行动受思想指挥,认识模糊、低下,行动必然朝三暮四,摇摆不定。须知:读书是人独有的神圣权利。北大教授贺麟早在半个世纪前就语重心长地对新大学生说:人是能读书著书的动物。读书是划分人与禽兽的界限,也是划分文明人与野蛮人的界限。读现代的书即与同时代的人作精神上的沟通交谈,读古人的书能承受古圣先贤的精神遗产。读书可以享受或吸取学问思想家多年的心血的结晶,所以读书实为人类特有的神圣权利。这段话认真咀嚼一番,可思考的内容甚丰。人有文字,禽兽没有,文字承载文明,传久行远,恩泽后代。后代要继承文明,健康成长,进而发展创造,须臾离不开文字的杰作——书中的醍醐与琼浆。

然而,在当今生存的环境中,金钱至上、物欲横流、急功近利思潮泛滥,对中学生精神的成长构成了种种威胁。读书的意识淡薄了,读书的欢乐消失了,嗜书如命的那份执著已凤毛麟角,读书的神圣权利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冷遇。责任在谁?求学不下工夫读书的局面形成,确实有多种因素,学业负担重,题海围攻围堵,难辞其咎。即使如此,中学生仍要坚定读书的信念,冲出不良气氛的包围,做一名爱书、读书、心灵充实、大脑富有的人。

有一种观点,认为做现代人,只要是电脑操作的行家里手,与键盘为友,需要什么资料,都可以搜索,可以下载,要花工夫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这不仅对“现代人”的内涵缺乏深入的探讨,而且太小看了自己。走向现代化的中国,迫切需要现代人去发展创造。现代人要求具有崇高的人格和道德观念,具有宽厚的自然科学、社会人文科学知识基础和自主求索、运用知识、创新发展、服务社会的观念和能力。或者说,要具有现代的文化心理素质,主体意识、进取意识和创造意识能充分发挥。一句话,须全面提高素质。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它不是以某种能够运用的技术为基础,而是以整个知识进步为基础,因此,对人才的评价标准,主要不是看某一方面的技能运用,而是要看人才的整个知识的结构、知识的容量、知识的水平、知识积聚和更新的能力。也就是说,知识方面也需要综合素养。社会文明程度越高,对人的全面发展、道德修养、文化素养的要求越高。

全面提高素质最重要的途径之一是读书。其他姑且不论,单是文学的辉煌殿堂对每一位有志青年都敞开着,只要有入深山探宝的精神走进去,你会受到清澈的思想、精辟的见解、深邃的洞察力、文字的生命力的感染,如行走在山阴道上,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

读书要慎加选择,绝不滥读。而今,由于利益驱动,平庸的作品,乃至坏书,经包装与炒作,搅乱人的视线,以时尚、时髦诱惑年轻的读者。坏书犹如疯生狂长的野草,伤害庄稼,使庄稼枯死,它戕害人的思想、情感往往无影无形,令人受害而不自知。人不可能活二百年,人生苦短,特别是青春年少的黄金岁月,更是应万分珍惜,不能让坏书、无益的书销蚀自己的青春。有人说得好:单靠报纸和偶然得到的流行文学,是学不会真正意义上的阅读的;读,就必须读杰作。杰作常常不像时髦读物那么适口,那么富于刺激性,但那里有心血,有智慧,有学问,有价值,能使你精神上获得财富。“著名中学师生推荐书系”的编注者不仅深知阅读杰作对青年人的人生建设的重要与必要,而且躬身践行,体会成长的快乐。为此,怀着对中学生的关心与爱护,从现当代经典散文的编注入手,引领大家与作品中的一个个个性极其鲜明的作家、伟人对话、交流,沟通心灵,认识他们的思想,感受他们的文采,体悟他们洋溢时代精神的人格魅力。

读书要虚心。无谦虚心理,狂妄自大,就难以入门,更不用说登堂入室。书中常会有“罅缝”,可深思、可探究,绝不是拿来审问。当今读书有种倾向,不管什么读物,先“批”字当头、否定、贬斥,美其名曰自己高明,批判性思维强。殊不知这种阅读连浅尝辄止都谈不上,又何能从阅读中收到成长的实效?经典之作不可能迎合你的思想,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完全能得到其中的真谛。要想真心实意地得到他们的教诲,须进入他们的思想,辛苦探寻,用力打凿,比较辨识,熔炼吸收。读书是辛苦的,而人也就是靠辛苦的陶冶而成其为人的。朱子说的“读书须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的执著追求的读书精神,在现代社会仍然散发光芒。

祝愿中学生朋友在学业繁重的情况下,挤时间阅读编注的这套经典之作丛书,集众人之精气神,打好做现代中国人的文化基石,为明日的发展蕴孕充分的底气。

于漪,著名语文特级教师。师生推荐的N个理由只有从根本上提高人文素养,才能在考试中高屋建瓴,应付裕如,稳操胜劵。黄玉峰卞先生的散文不同于一般的人物传记,功功过过,如数家珍地道出,而是试着分析这些历史文化名人一些做法背后的深意。刘紫寒在大家闲暇时刻如果能读上一篇这样带有深刻意义和总结性的好文章,不仅仅能学到文字技巧上的知识,不仅仅能感受到审美层面上的享受,而且能切切实实借鉴到许多青年做人的准则。陈孝贤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上海中学 刘紫寒“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练愈好”;也才能体会到“在多雨的冬季,落座江村小屋,靠着玻璃窗,烘着白炭火钵,喝清茶,同友人谈闲话”的那种欢愉,那种逍遥;也才会像他一般忙中觅趣,“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看卞毓方先生的《高峰堕石》之前,我对周作人的了解,仅限于几篇阅读练习的散文,曾经按部就班地赏析他的语言风格,从容典雅,平和冲淡;曾经浅尝辄止地从字里行间寻觅,妄图对其思想情感加以评析,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曾经据理臆断他的故事,他的思想,他的很多很多。然而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的可笑,曾经有过那样一段历史,有过那样一个家庭,有过那样一个文化背景,如果跳离故事发生的场景,对那些一无所知便妄下结论,只能说是一种虚妄的幻想,对文字,对历史,对文化,对周作人的不尊。

卞先生的散文不同于一般的人物传记,功功过过,如数家珍地道出,而是试着分析这些历史文化名人一些做法背后的深意,其中提到的不少故事和推断,都引发了我的好奇,去查阅了相关的文献记载,了解特定背景下发生的特定情节,透过说故事的人的眼睛看故事,在故事里面理解故事,从中获益匪浅。由于《长歌当啸》重在“管窥20世纪的思想、文化大家”,书中提到了很多20世纪相关的史料,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到十年“文革”,交错纵横在每个人物生活命运背后的,实际上是近现代中国社会的历史发展。我所理解的与不理解的,都在这本书中或多或少得到了新的答案,循着百年来祖国的发展,大家起伏的洪流脉络,我似乎穿越了已经尘封在岁月里的百年历史,继续延伸,看到现在、未来,很多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发展趋势,早已不仅仅局限于几篇散文的意义。这时,我方理解了《长歌当啸》中,“长”和“啸”的内涵。“长”,不仅仅是一个世纪;“啸”,则是卞先生作此书引导我们的真正意义。从一个人的遭遇看到社会的成熟与发展,这是卞先生给我上的第一课。

还是拿周作人来举例子。由“镇日关门听草长,有时临水羡鱼游”的都市大隐,堕落为千夫所指、万众唾骂的民族蟊贼,“高峰堕石”一词可谓贴切恰当。然而石终是石,虽然在某一时间被某股风吹得滚落山崖,滑至深渊,一时间不见天日,也终是属于那座高峰的。当时过境迁,昨日的风已经吹过,今日的高峰还是昨日的高峰,那块石头,也会被赋予他在此时此景应有的价值。他便是这样一块灵石。周作人,或许说他天生是个隐士,与他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是个享受生活的人,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此中花语茶道,虹影梵音,现在的人们都乐于追求,王世襄养鸽放筝,引起全民对生活情趣的追求。但在鲁迅兄弟生活的那个时代,“飞沙走石,狼虎成群”,人们更多需要的是投枪,是匕首,是机关枪,是大炮,周作人的小品文在昔日遭贬,是时,也是命。卞先生在文中提到,周作人有句口头禅:“怪好玩的”,是以学生们背后常叫他“怪好玩先生”。他到生命最后也没有意识到降寇的严重,大概正是出于他对生活随意的态度,一切皆不用如此上心,自是随缘便可。这种思想,放在今日,定是为人称道的从容淡泊,那时却只能给他带来“汉奸”的帽子,甚至失去用真名发表作品的自由。时至今日,我们慢慢重新拾起周作人的文章,发现其中的价值,实际上也是一种社会的成熟,社会的进步,人的成长与发展受到所处环境的极大制约,人,要放在其所处的社会环境看,这是卞先生给我上的第二课。“鲁迅是什么?在我看,首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元气。”卞先生用元气来形容这个斗士,在他的文字中,浮动着的,是热辣辣、响当当、火爆爆的生命。事实上,鲁大师的战斗性早已贯穿于从小学到高中的教材里,然而,我却是第一次去看别人对于鲁迅的批评和攻击,假设他的其他可能。许多人讽刺他追怀过去的夕日,追悼没落的封建情绪,他反映的只是社会变革期中的落伍者的悲哀,无聊赖地跟他弟弟说几句人道主义的美丽的话。然而,常常是对手有多强大,才逼得你也有多强大。鲁迅还是用他的怀疑精神,用他的忧患意识,用他的斗士锋芒把他的敌人抨击得哑口无言,给予黑暗中充当看客的国民一剂猛药。他就是这样,总是坚守自己的原则,锋芒毕露,疾恶如仇,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用自己的力量来唤醒身边沉睡的灵魂。以前便听说过这样的猜想,“如果鲁迅活到建国以后,‘文革’时一定会被打成右派”。是呀,他是性情中人,他才不管执政党是谁,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探索光明。那些疾如烈火的言辞,有些难免片面、偏激、形而上学,抓他七条八条,乃至十条二十条的小辫子,易如反掌。毛主席对他再是敬佩尊敬,也要以社会主义发展为重。就是这样一个鲁迅,火热的有血有肉的,有人支持也有人攻击,却始终坚持走自己的路,用独特的方式引导光明的鲁迅,灼灼燃烧着的元气,是一个斗士的尊严和骄傲。鲁迅斗士式的骄傲,让我联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骄傲,总是幻想着自己是亚瑟,可是我没有我的骑士。每当脑子里出现一个想法,不管对的错的,总有那么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和冲劲,不管前进的路途是如何漫长而艰辛,都要高高地扬着下巴,脚掌起泡也要执拗地甩着最精致的步伐,坚定地,相信着,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不管做什么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其实在很多时候,这些信仰会成为束缚我们的枷锁,仿佛负重的马拉松,或许冲破牢笼,我们可以更加肆意纵情,张扬伸展,擦过每一缕过往的风,给生命注入更多自由和鲜活。但是,至少,我,那个骄傲的我,并不希望这样做。不管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人总要期待点什么,总要留点东西给自己,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时候,回首过往,可以告诉自己,至少有一件事我是坚持下来了,心里的那块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外界多少风雨,内心仍然有一股力量支撑自己走下去,供给着滚烫的生命的热情。或许,这是鲁迅的元气所在,在我,只是满足自己小小的骄傲,留一个空间给自己张扬跋扈,在那里,我做我的王。这段路程,长而劳累,却不苦涩。心间那淡淡的一抹温暖,于我,已经足够。

韶峰郁郁,湘水汤汤,在清澈灵魂的源头,卷了裤腿,打了赤脚,在黪黪苔藓、涓涓清流中且探且行,我发现伟人的伟大,正是源于山一般的宽厚博大,水一般的源远流长。

春风化雨,兼容并包,在北大这所煌煌上庠,蔡老推出了陈独秀、胡适、李大钊、鲁迅等新派文人,续承了辜鸿铭、刘师培、黄侃、黄节等老派学者,为新中国的发展储备力量,影响了整个时代。

一种思想是与潮流同步,因而最功利,也最稳当,尽管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转瞬就有可能化作明日黄花。一种思想是超前半步,属于不乏新鲜,也不乏风险,然而,当卫道士们正要抡起大棒申斥,已被社会前进的脚步裁判为真理。一种思想是领先百家,超越时代,注定要被视为异端邪说,大逆不道,常常要等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为后来者逐渐认识、接纳。马寅初,便是思想者的第三种造型。

不仅仅是鲁迅,在这本书的文化旅程里,许多文化大家的经历都引起了我的共鸣,虽然不能在思想上与之处于同一境界,总会在某个时刻,读到某一段文字,或多或少的,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故事,他们的诗,带给我很多关于人生的感悟,或是生活态度,或是处事方式。不同的他们身上具有同一种特点,坚持自我的勇气和韧性,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用各自独特的方式锻造文学、思想的奇迹,却是殊途同归,其成果至今仍然熠熠生辉。正如那句佛家偈语:“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这,就是卞先生给我上的第三课。

先觉者总是超前的,超前者总是孤独的,孤独者总是忧郁的,在忧郁中抉择,在期待中觅路前行,这是古往今来一切大智者生命的基本造型。他们的路坎坷崎岖,用自己生命的全部热情,战斗在时代的风口浪尖,波涛汹涌,却也无怨无悔。虽然在战斗的过程中,会有许许多多的遭遇,而正是这种遭遇,使一批又一批的竖子成名,而使一批又一批的布鲁诺、曹雪芹愤世嫉俗,慷慨悲歌。

20世纪涌现了如此多的思想、文化大家,和社会背景多少有些相关,正是这样一个风云变幻、历史变革、万象更新的时代催生了这样一批人类思想的先驱者。现在的生活,少了动荡,多了安逸;少了思考,多了浮华……随着国学大师季老的辞世,这样的大家再难寻觅。现在的我们带着漠然的面具,标榜着自己的非主流,在潮流中迷失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将时代的责任抛却脑后。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我们会重新爱上思考,爱上探索,重新拾起国学的奥义,留给我们转圜的时间不多,要迅速行动起来,早日迎来思想文学的新纪元。读好书学做人

上海中学 陈孝贤

1933年9月,黄炎培先生回故乡上海浦东川沙省亲,听说老家附近新办了一所陈行乡中河小学,为方圆数十里的孩子提供了唯一的学堂,即兴冲冲携友前往道贺,并受校长盛邀欣然题写了“学做人”的三字校训。至今,这三个意味深长的字还端端正正镌刻在浦江第一小学的墙上。

此语道出了学校的根本使命。做人是一辈子的事,自然,读书也是一辈子的事。才踏进大学之门如我这样的青年,生理上成人了,精神上却远不能算成人,尚未真正进入社会,只能算进社会的预备期,读书做人这两样也才刚刚开始,离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成人”的距离还十分遥远。

忆及前12年求学经历,小学时,数学、外语成绩挺好,对语文学习却没有一点感觉。尤其命题作文,搜索枯肠半天,仍不知如何下笔,写出的文字自己也不忍卒读,几年摸索,终不得要领,但到中学时,情况才有了改观,对语文学习开始摸到点门道,文章也常能得到老师的赞赏。我想这要归功于“阅历”的增长,加速了我对阅读的兴趣,而大量的课外阅读书籍增加了我的词汇,丰富了我的知识,开阔了我的眼界,锻炼了我的思辨力。古今中外,不论名著还是非名著,不论教科书还是教辅书,只要觉得对胃口,都一心要抱回家,俗语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以我的体会,小孩子刚开始看书,不一定必求甚解,得先有数量,待读书到了一定数量,人也到了一定年龄,自然就有了质量。曾听老人们讲,他们小时读《三字经》、《千字文》等,也并不清楚全部字义,老师只要求能熟读背诵,真所谓“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但后来自然就懂了。记得读过这样一个故事:传说有个年轻人千里迢迢拜在鲁班门下学艺。鲁班说,拜师学艺可以,但要先到百里外的高山上,砍下999棵大树,再锯成9999段,然后剖成99999片,最后再凿999999个榫眼。完了,你再到我这里来拜师吧。年轻人焚膏继晷用了三年时间做完了这些,再次来到鲁班门前请求学艺。鲁班说,不用拜了,你已经出师了。到了高中三年级,即高考前夕,我读过的书已装满了四个书橱,填满了家里所有的收纳箱,大约不下“三千册”,如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几年,将破“万卷”了。人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书生是书“填”出来的。信哉斯言。

在语文成绩大幅提升的同时,却也舍不得放弃数理化,以至在高三选择文理分科时,迟迟拿不定主意。斟酌再三,我还是选择了文科。因以我个人的经验和认知,与理工科比较而言,文科对完善一个人的气质、性格、情趣、节操,乃至人格精神的养成,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理工科确实也能完善一个人的人格,但文科自身的性质决定了这种完善和培养更优先、更直接、更有效。试问哪一个理工出身的大家,不是首先从文科的乳汁中吸收了最初的营养?我敢斗胆断言,一个人在校求学时只有学好了文科,才能兼学其他的;否则,很难在别的学科学有所成。

一年前,凭着高中的基础,我跨进了名校复旦的大门,学的自然也是文科。我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但我觉得我个人的学习经验不一定能适应所有人,特别是在当前信息爆炸的时代,出版业空前繁荣,人们获取知识的途径有多种,简直如“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不必讳言,其中有文化垃圾,也有无可无不可的娱乐性文字。究竟选择哪些有针对性的课外阅读书籍,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提高效率,充实自己的头脑呢?

自收到为卞毓方先生的这本作品集写一些体会文字的邀请时,我就眼前一亮,经验和直觉都告诉我,这样的书的确太适合高中生了!

卞先生是季羡林先生的学生,早年毕业于北大东方语言文学系日文专业,后来又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新闻研究生班毕业,曾长期在人民日报文艺部任高级记者。卞先生专业基础扎实自不必说,但他不走捷径,甘于寂寞。他的同学朋友中,后来当高官、大企业家的,不可胜数,他却从来待以君子之道,扎扎实实做自己的功课。

他以历史文化大散文的成就为世人所知,还是十余年间事。大致始于1995年——这一年,由余秋雨开启的文化大散文已热热闹闹了三年,图书市场也蓄势推出了一大批文化散文丛书。卞先生此时开写文化散文,是赶上了“时候”,却也更见难度。他写毛泽东、蔡元培、陈独秀,写鲁迅、胡适、马寅初,写胡耀邦、郭沫若、钱学森,写钱锺书、文天祥、周作人……这些历史人物,在他之前写的,不止一个,写得好的,也有。然而写“活”的,如他那般写绝了的,写出神髓来的,重要的是读者认为可信的,还是很少。当历史人物一个个从他笔端鲜活地走到读者眼前时,给人的审美感觉都是“立体”的。在我读过的卞先生的作品中,无不以历史人物为主角,说这样的散文为微型人物传记并无不妥。说他的作品上承太史公的《史记》也无不妥。他的文字时而燃烧似火,翰墨淋漓;时而沉郁悠远,长歌当啸,实为中国历史文化大散文开出了一条特立而独行的新路。难怪有论者言: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历史文化大散文,以余秋雨、王充闾、卞毓方三人成绩最大,影响最为深远,堪称历史文化散文“三剑客”,其中又以卞毓方散文启动最晚,冲击力最大,是一匹响当当的“黑马”。和其他作家的散文不同,卞先生心里始终有一把尺子,他写下的这些历史人物走的都是正道。他的文字同他笔下的人物一样,都有正大气象,境界高、视界宽、眼界大、情感深。我们可从季羡林对其散文的评价领略一二。季先生说:“毓方之所以肯下苦工夫,惨淡经营而又能获得成功的原因是,他腹笥充盈,对中国的诗文阅读极广,又兼浩气盈胸,见识卓荦;此外,他还有一个作家所必须具有的灵感。”

比如《煌煌上庠》,是他费时近一年为北大百年校庆写下的“第一文”,此文1998年第1期在《十月》杂志问世后,接连被《新华文摘》、《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名作欣赏》等相继转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全文播发,赢得北大校内外、国内散文界的好评如潮。又如写毛泽东的《韶峰郁郁 湘水汤汤》,忠实于生活而又不失其浪漫;写周作人的《高峰堕石》,运用历史心理学方法,文章理性而又挺拔;《凝望那道横眉》则雄厚丰繁,“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元气”……评论界认为,卞毓方散文“有一股气”,即文气、生气、气势,又有“颇具个性的文心、文思和文采”,于是产生一种“感人、沁人、摄人的力量”,大气而大美。

我们的中学生活忙碌充实,在大家闲暇时刻如果能读上一篇这样带有深刻意义和总结性的好文章,不仅仅能学到文字技巧上的知识,不仅仅能感受到审美层面上的享受,而且能切切实实借鉴到许多青年做人的准则。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好文字,读一遍便一生不会忘记。第一单元山,高大,巍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多少伟岸的身形直如一尊山岳。毛泽东以巉岩般的峭拔和执著屹立于惊涛骇浪,诠释了中流砥柱、擎天拔地的内涵;鲁迅,那决绝的怀疑精神,深广的忧患意识,其卓荦的文化品格和人格力量是一座高耸的孤峰;胡适,继往开来,有为有守的一代学术大师,其拥抱新文化、新思想的激情,执著于民主与科学的深挚,亦是我们当今社会宝贵的财富之山。翻开这一单元,握手这一位位厚重如山的文化名人,感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韶峰郁郁 湘水汤汤 (毛泽东)独秀的另类“文存” (陈独秀)凝望那道横眉 (鲁 迅)梦灭浮槎 (胡 适)沧桑诗魂 (郭沫若)思想者的第三种造型 (马寅初)韶峰郁郁 湘水汤汤一

韶山归来,在郁郁葱葱的记忆屏幕上突兀地耸立着一尊铜像,金芒万道地俯瞰着尘世。这就是毛泽东。这就是毛泽东的灵魂。毛的一生是他行动的总和,他只像他自己。如今,他右手握着文稿,两手优雅地叠在前胸,目光炯炯而探,穿云破雾,劈山裂水,形象地晓喻黎民百姓什么叫“中流砥柱”,什么叫“擎天拔地”。毛泽东(1893~1976),字润之,湖南湘潭(今属韶山市)人。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战略家、理论家,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和领袖。《时代》杂志将他评为20世纪最具影响的100人之一。

我去的那天,朝圣者络绎不绝,基座前的大理石台阶上,搁满了姹紫嫣红橙黄皎白的鲜花。四顾,但见松柏苍苍,群山蟠蟠,祥瑞隐隐,天然一幅好风水。由于是阴天,不见日头,道路、房舍又极不规整,一时难以辨别铜像的方位。同伴便去问湘省的游客,一连问了数位,有说大概朝南,有说似乎朝北,末了都摇头,莫能断定。我默默神,猛地一拍巴掌:“不用问了,肯定坐西朝东。”同伴不服:“你有什么根据?”“就在毛泽东本人。”我说,“你想,泽东,泽东,泽施华夏,惠及东方,他的神目不是射向东天,还能射向哪里?”

思维,是时代波涛上高张的白帆,它泄露着风向。此刻,途中听得的关于长沙车站巨型火炬的传闻,便自然而然蹿上我和同伴的心头。那是“文革”年代思维的结晶。据说,当初设计的时候,火炬原是画成随风飘拂的形状,但在火舌的飘向上,让负责审查的领导陷入了泥潭式的苦恼。朝东吧,岂不意味着“西风压倒东风”;朝西,又怎能逃脱“向西方倾斜”的恶攻;朝北呢,北方守着苏修;朝南……唉,“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成南”。(宋•黄庭坚语)干脆说吧,朝哪也不行。最后由天才的脑瓜爆出奇思:伟大领袖不是说“纸船明烛照天烧”吗?我们的火炬就直指九霄好了。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景观:车站广场,一支硕大的火炬凌空直举,火舌尽情舔向赫赫昊昊的苍天。天若有灵,恐怕也会被烧得喊痛,或者喊辣——说来真是老大不敬,嗜辣的长沙人,每每爱把它形容成一只红滴滴、鲜拂拂的朝天椒。火舌的飘向更像是特定年代的一场闹剧,费尽脑汁的设想到头来化作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历史在这里开起了玩笑。不唯上,只唯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再回到眼前的铜像。它揭幕于1993年12月26日,时值主席的百年诞辰。如潮的歌舞,由绿色的风一直传颂到今天。而且传说那一阵韶山的红杜鹃错令提前开放,而且传说那一天日月双球同步交辉。传者自传,听者自听,这本是自然界固有的现象,不足为神异。但这种现象或传说,一和毛泽东搅在一起,就升华为天人感应,就意味着乾坤动容……沐浴着关于伟人的传说是一种超凡的享受,如果我能有一只神话中的宝瓶,真想把这儿的风压缩了带回北京,输进壁上的空调机,那样,我就会时常步入太虚灵境,也许从此竟带动我的文思向高迈超绝飞升。长久以来,我一直苦恼我的文胆惴惴、文采索索,循毛泽东的脉动,行毛泽东的呼吸,再从中蝉蜕蝶化出自己,将不失为一种大诱惑,大自在。

同伴还在围绕着铜像转圈子,他一会儿站远了打量,一会儿贴近了比划,末了说出目测的高度:“基座加上塑像,大大超过七点一米,而又不足十二点二六米,当在十米左右。”我乐了,随口回答:“肯定是十点一米,合着国庆的数字。不信,你去问那在马路旁巡游的战士。”二

走近韶峰,在我,这已是第四次了,不,第五。第四和第三次的印象重叠,记得那是1976年的夏末,我在湖南科技情报所谋事,偶尔客串为访湘的日本团体做翻译,连续两次去了韶山。其间琐琐屑屑的细节,已随阳光的销蚀而消失了,唯有两幅画,两幅挂在韶山陈列馆或其他什么场合的画,至今仍孤岛似的盘踞在脑海,抵死不肯潜隐。又是据说,人嘴是堵不住的,群众觉得有趣的事,总是要交头接耳,心口相传。

一幅,是油画:背景为延安的窑洞,表现的是延安时期,毛的长子岸英从苏联留学归来,做父亲的扳着手指,教导他,你在苏联的大学毕业了,但学的是书本上的知识,只是知识的一半。这是不完全的,你还需要上另一所大学,这个大学中国过去没有,外国也没有,这就是“劳动大学”……据说,原来挂在墙上的,是一幅摄影作品。可是有来参观的政要指出,从拍摄的角度看,岸英显得比毛主席还要高大。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儿子高于父亲,答案是未必不行,甚至是求之不得的佳话。但这个道理,那时没人敢说,也不敢为此去请示主席本人。于是只好撤去,绘了一幅油画代替。自然,画面上的父与子,经过艺术的修正,高矮已经相互移位。

另一幅,也是油画:毛泽东游罢长江,身披浴衣,屹立船头,朗吟“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视野,何等雄阔;气概,何等潇洒。偏偏毛泽东的一双赤脚,让画师不知如何遮掩。你想,刚刚从水中钻出来,当然不能着袜,更不能着鞋,浴衣并非曳地长裙,又不能拿它垂盖到甲板,看来,只有如实“曝光”了。——可是,在画面上公开伟人的光脚,在那个年月,就算借你十副虎胆,你敢?说句公道话,毛泽东本人未必拿它当回事,主要是追随者拥戴者的关卡难过。——那么多的忠诚卫士都在打扮毛泽东,有几人又真正识得毛泽东?画师一定为此绞尽了脑汁,最后无可奈何地在主席的脚旁,添画了一只老古董式的船碇,也就是石礅。与火舌的飘向一样,还是历史的闹剧。

我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间,看在眼底,挂在眉睫。不久就到了天崩地坼的那一天——九月九日,那个刻骨铭心的下午。我正在偏处省府大院一隅的斗室“啃”英文,忽然觉得眼跳心颤,六神无主。仿佛是在汪洋大海中乘了一叶扁舟,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禁不住地随波摇荡。说声不好,慌忙撂下书,拉开房门,阴沉沉冷飕飕的一腔哀乐打四面八方旋来,旋来,惊得我一个趔趄,几乎立不住脚。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向左邻右舍证实,立刻奔下楼梯,跨上单车,冲出大院,冲上大街。这时,如同有谁把世纪末日山崩海啸、飞沙走石的绝响,灌进每一台收音机,每一只广播喇叭,以及每一副听觉神经。单车过处,但见,所有的窗口都豁然大敞,所有的行人都愕然止步,所有的街道都壅塞断流。晴天霹雳,猝不及防。悲声四起,天昏地暗。昏,昏,昏。暗,暗,暗。小贩纷纷歇业,店铺争相关门,机关提早下班,学校自动下课。我猛踩单车我想大哭我想大叫我想撕裂胸膛捧出赤心我在我神经上飞跑我在我脊髓上飞跑我在我肝脑上飞跑。我一气狂奔出十多里,然后冲到郊区冲到罗家老屋生产队见到正在菜园松土的岳母,我迎着她困惑不解的目光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不断句,以此来表现作者内心的悲痛。今天的人们也许很难想象毛泽东主席之于当时人的重要意义了。“毛……毛主席……他、他老人家……过世了。”“啊——?”老人撂下锄把,直愣愣地僵在田头,半晌,才匀过气来,丢魂失魄地问:“那何事搞(怎么办)哩?毛主席不在了,我们又何事(怎么)活哩?”三

韶山的“韶”,拆开来看,是“音”旁加一个“召”字。音召,音乐召来了什么呢?相传上古时候,舜帝南巡到了这个地方,奏乐助兴,引得百鸟翔集,凤凰来仪。这乐,就名为“韶”。这山,也便缘了“韶”乐,得名为韶山。凤凰不落无宝地,古老的传说,已为伟人的出世埋下了久远的伏笔。韶乐就是舜乐,代表着上古时期中国的音乐艺术,但更是一种思想道德的典范。孔子特别看重音乐的作用,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孔子在乎的是找到了一种有助社会的手段。

韶山冲上屋场,毛泽东的故居旧貌依然。1970年,我第二次来时是这样;1966年,初次来时也是这样。门前盈盈着一弯莲塘,塘中绿叶田田,酡红点点。塘边,一座石砌的码头,极有韵致地,延伸到水中央。码头的左侧是木制的水车架,为防风剥雨蚀,在表层又抹了一道水泥。沿塘的四周,栽了十一棵树,为松,为杉,更多的为柳。屋后峰攒峦簇,高低远近错杂,蓊蔚从雾里腾起,烟霏在林梢变幻。故居是湖南农村常见的“凹”形结构,土墙,瓦顶,高而轩敞。房屋亦齐全,除“凹”形的一侧和邓姓人家共建,正堂之外尚有退堂,卧室之外又有卧室,柴屋之外另有仓库,猪栏之外另有牛栏。无论是第一次,还是这一次,我都认定,倘若稍加装修,即使在今日的湘中,仍不失为一座美庐。

变化了的是乡邻,是背景。突出的是莲塘对岸,正冲着故居的门楣,冒出了一栋洋派的“毛家饭店”。女店主叫汤瑞仁,当年这运动那运动中的积极分子。闻风善动的角色,常常比反应迟钝者占有更多的先机。汤瑞仁的这一招合乎民情,又得着地利,生意自然做得十分红火,招牌如今响遍三湘,还一路亮到北京。她无疑带了一个好头,故居附近的乡亲,几乎家家兼营饭馆,行的还兼营旅社。那招牌,一律神气地冠着“毛”字——这一刻,当我穿过故居后的晒谷坪,沿山路曲折,寻找毛泽东父母的坟墓,一路上,便不断有店家招呼用餐。不过,也仅仅限于机械性的招呼,不见有人上来拉客。变动中的韶山人,在踏入商海之际,仍然存着不卑不亢的矜持。守候在毛泽东父母坟山的小贩,就伶俐活络多了。游客刚到坡脚,他们就热情地迎上前来,兜售香烛、纪念品。你不买,他们就前后跟定,循循善诱,或者说纠缠不休。使用频率最高,也最能说动游客掏出钱包的,要数如下的台词:“这里是毛主席家的祖山,很灵的哟!你大老远地跑来,一定要带一点灵气回去哟!”小人的闻风善动,往往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智者的闻风善动,往往引领某一领域甚至时代的潮流,成为大潮中的领航人。在中国,无论宗教的,还是现实的人物,往往都可以成为人们心灵上的寄托。进山烧香磕头,也是现今中国比较盛行的一幕。

委实灵。山,还是普通的山;树,还是普通的树,合葬的坟墓,也不过是水泥地一圈,黄土一丘。但你往墓前一站,千般嘈杂,万种思虑,都会从脑海中退潮,消隐。五千年华夏青史随风飘逝,只剩一张白纸。八万里风云雷电傍谷沉落,太初般寂静。无所谓秦皇汉武,无所谓唐宗宋祖,记不起罗马人、高卢人,记不起耶稣、牛顿,远离了股市、房改,远离了麻将牌、世界杯。山川随地球旋转而旋转,草木赖谿壑清芬而清芬。你凝神,屏息,默数自己的心跳。然后闲眺墓侧的任意一截松枝,欣赏缀于髭叶间的松果,体味蕴含在松果间的禅思;或者冥想左近的另一座土墓——毛泽东的元配毛罗氏之墓,没有墓碑,没有装饰,没有……或者你什么也没有眺望,什么也没有冥想。唯有空灵,绝对空灵。

滴水洞更添了一层神秘,毛泽东在这儿制定了“炮打司令部”的战略战术,还因为他在这儿草拟了那封涉及林彪,自称被“逼上梁山”,自剖有些“虎气”也有些“猴气”的著名信件。此地虽号称仙山洞府,实际上并无山洞,它只是万绿丛中的一处“世外桃源”。毛泽东祖上曾在此生息,祖父毛恩普就葬在西侧山腰的虎歇坪。因此,20世纪60年代初,遵照毛本人的意愿,在此兴建了三栋别墅式的建筑群。毛的原话,是五九年上庐山前,对湖南省委书记周小舟讲的。那一天,毛在韶山水库游泳。他指着郁乎苍苍的滴水洞,和陪同的周小舟商议道:“小舟,咯个地方倒很安静,我退休后,在这儿给我搭个茅棚好吗?”领袖的措辞是极为艺术的。周小舟哪敢怠慢,随即当作头等大事来抓。没想到,周在庐山翻了船,被撸到浏阳县大瑶公社当了一名副书记。毛的指示,便改由周的继任张平化落实经办。

去滴水洞,浸透感官的是清,雅,幽,深。“一钩流水一拳山,虎踞龙盘在此间;灵秀聚钟人莫识,石桥如锁几重关。”毛氏宗谱记载的这首小诗,无疑在宣告——正如毛氏宗祠的一副对联所夸示:“太极所生历钟瑞气;华胄出后定有达人。”进洞的路呈上坡状,右侧是奇岫危峰,峰巅处长松绣天,涛声百沸。峰脚刻有若干当代人的题词,最醒目的是毛的次子岸青,分别用俄文、中文题写了“我酷爱韶山”,落款是“毛岸青”。一个“酷”字,托出了心头呼啦啦的烈焰。路的左侧是湛湛深潭,周遭密萝缠绕,修篁垂映,看上去渌渊镜净,波澜不惊。正当你左观右赏,频频回头之际,前方,或上方,或四面八方,传来了“红太阳”的颂歌,并配合着毛泽东讲话的录音。歌声忽强忽弱,话音忽柔忽刚。游客若在其外,若在其中。仿佛那逝去的日脚,又马蹄般得得得、得得得地踏来,踏来。红尘中能保留这样一个所在,也是主客共同的缘分。

回首既往,我曾经三次目睹“龙颜”。吾辈碌碌苍生,见一次已属殊荣,而我竟一而再,再而三,算是三生有幸了!佛家讲究“摄光”,我虽不是佛教徒,确实领受了伟人给予自己心灵造成的狂热体验。不过,三次都是在天安门前的群众集会,伟人立于高处,我居低处,以低望高,只能仰。仰视伟人,这也是那个年头特有的角度。毛泽东天纵雄姿,气概非凡,只一瞥,就在我的灵台永远生了根。“仰”,毕竟不是视觉的双向交流。就算毛泽东垂爱俯视,未必能看清我。他只是把我等同于眼前的一缕纤维,一滴水,一个抽象的概念。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伟大的人物总是人们仰望的榜样。但是,仰望的同时也必须保留自我的本真,切莫失去了自我。同时,被仰望的人物,也应该对自己有更清醒的认识。

一味的仰视,无可挽回地诱发了悲剧。1968年,在北大,我在“活学活用”的会议上即兴发挥,说:“我相信只要毛主席健在,中国就不会变修。因为毛主席火眼金睛,修正主义分子一露头,就会被他老人家发现……”雄赳赳气昂昂的工宣队、军宣队,正在校内大抓反革命,这下逮个正着。“好哇!毛主席一直强调反修防修,你却说中国不会变修!你这是打着红旗反红旗!”

终于有了平视。在故居旁的晒谷坪,我同一位卖纪念品的少女聊天,顺便问:“小姐,你知道毛主席家是什么成分?”“富农呀。”她平静地回答,“这一片二十二亩地,都是他们家的。”“可是,一般书上,都含含糊糊地说成农民?”我认识一位姓刘的诗人,“文革”间无意中说出毛主席出身富农,便交出了十个月的自由,饱尝铁窗风味。“富农也是农民嘛。”少女笑了,“从前这里没几户,就毛主席一家,姓邓的邻居一家,我祖爷爷一家,相互都知底的。我祖爷爷姓李,和毛主席从小一堆儿玩。二十年代,毛主席在韶山搞农民运动,县城的反动派要抓他,毛主席扮成郎中连夜出走,就是我祖爷爷他们把他抬下山的。”

叙述简练,有板有眼,还带了普通话的味儿,不由得对她高看一眼。“能谈谈你的情况吗?我看你不像是做小生意的。”“我吗?在湘乡读师范,今年毕业,还没分配。今天替我爸爸看摊。爸爸是党员,上午去区里开会了。妈妈在看另外的摊子。我还有一个哥哥,在西安读武警技术学院。”“附近总共有多少摊位?”“三十三个。原则上每户人家只准摆一个,这星期我家领班,按规矩,就可以摆四个,所以忙不过来。”“你不会留在冲里做生意吧?”“哪能呢,我大概会分到县里教书。说实话,如今韶山冲的孩子,的确很少念书。他们早早就出来做生意,仗着这是旅游区,一年到头,总有客人来哩。”四

初访韶峰,时值隆冬腊月。实难忘,最难忘啊,徒步长征的路上,情豪,胆壮,而且意气干云,健步如飞。扑入韶山,就像一滴水扑入大海。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峰一壑,都赋予我脉脉情思,勃勃诗思。伟大啊。神圣啊。如果让我作一个抉择,我宁愿化作这儿的一弯池塘,一株青杉。因为,只有在这儿,唯有在这儿,我才敢拍胸脯对世界说:我是个诗人。而在各地,在校园,先前是在党团组织,而今是在造反派的天目中,诗神的长笛已堕落为资产阶级的拐杖。愤懑。气恼。有时也觉得好生蹊跷。这道理你找谁去说,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不想一想啊,发动这场“文化大革命”的统帅本人,难道不正是天才的诗家!

回过头来看,毛泽东,正是以他浪漫的气质和瑰丽的想象,在新中国掀起一场接一场的狂飙,“只争朝夕”地,“一天等于二十年”地,力图跨越社会发展的繁琐过程,一步迈入共产主义。天地旋转而旋转。江河呼啸而呼啸。草木枯荣而枯荣。花开花谢,涛生涛灭。“一时人物风尘外,千古英雄草莽间。”毛泽东生前评古论今,创造历史如轻轻拨动地球仪;而他逝后,天地日月,山川草木,则奉还之永远的再评判。“历史是公正的”,是待一切都成了历史之后。这个命题太大,恕我在此不赘。还是让我们在韶峰的荫凉里,呼吸呼吸这带有绿意的风。有些事,在浪尖上是很难把握的,在潮头上是极难驾驭的;只有回到源头,才容许你卷了裤腿,打了赤脚,在黪黪苔藓、涓涓清流中且探且行。千古兴亡,繁华一梦。主席曾自评,七分功,三分过。

毛氏宗祠建于18世纪中叶,算得上是这一带的古迹。“大跃进”受到挫折之后,毛泽东回到阔别三十二年的故园,随众人步入宗祠,曾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作个揖再说。”多么随和,多么富于人情味。但是,也就从那前后起,毛泽东的思想,乃至他的片言只语,一经播扬,就要连着向上翻几个筋斗,调门越拔越高,直至神化。

我们这一茬人,是在神话的氛围中长大的。20世纪60年代初,我念高一,作文得了学校的大奖。那篇作文注定了要受到青睐,因为我歌颂了人间的两个太阳,一个是自然界的红日,一个是毛泽东思想。这是时代的最强音。少年人的热血,渴望中流击水,渴望闻鸡起舞,渴望点燃新的长征火炬吹响新的渡江号角。宁为阳光下的一滴水,不作月色朦胧中的夜莺。宁为马克思的马前卒,不作赫鲁晓夫的殉葬品。但是纵马狂奔,先得牢牢抓住缰绳,在讴歌“红太阳”的同时,我却在为另一句口号苦苦思索。那也是时代的最强音。报上说呢:“六亿人民,只能有一个思想,就是毛泽东思想。”单纯,幼稚,无一丝一毫政治经验的我,竟为之几宿睡不好觉,一个劲地琢磨:“既然举国上下,只要一个脑袋就行了,那我们今后碰到难题,还要不要开动脑筋呢?”

二访韶峰,季节,已变成炎夏,生存背景,也从北大校园变成了湖南西洞庭湖农场。一群前途莫测、心绪缭乱的青年,从长沙登上去韶山的专列。列车开动了,我掏出自制的麻将型扑克,想热热闹闹地玩上几把。然而,牌还没码好,服务员就走过来,严肃而又不无自豪地说:“同志们,我们这趟是革命列车,禁止打牌。”

和专列的革命气氛相协调的,是一位狂热的“大侠”(我是听一位乘警这般称呼他的)。他大概是和我们一起从长沙登车的。枯藤似的瘦个,鹰隼般的锐眼。胸前挂着一块纸牌,上书“最新最高指示”。一张嘴,露出了浓重的湘西口音。“大侠”是来向我们宣传毛泽东思想的。他熟烂《毛主席语录》中的每一条,如果你觉得这呒啥稀奇,此公更有一绝:背得出“两报一刊”的所有社论。不信你拿了原文对照,保证一字不差。列车在前进。窗外风景在变换。车厢内“大侠”在“活学活背”。铿锵铿锵。山迎水招。滔滔不绝。风驰电掣的列车。风驰电掣的时代。风驰电掣的思绪啊。此刻,毕竟已进入了70年代。国情,党情,民情,已发生了微妙变化。“大侠”的豪举,反使我与他的目标越来越产生背离。老实说,我已不愿,或不忍凝视他眼中的热焰。五

湖南毛泽东文学院的同志,此番陪同我访问韶山。清晨从长沙出发。经过湘潭县时,司机指着一条岔道,说:“从那边插过去,不远就是彭德怀的老家。”到了韶山冲,司机又说:“前面再向右一拐,就是去了刘少奇的老家。”

刘少奇的故居位于宁乡花明楼。彭德怀的故居位于湘潭乌石寨,恰恰一左一右,把韶山拱卫在当中。毛、刘、彭三人,不折不扣的乡党。“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革命党人在茫茫人海中拼搏,乡谊难说不是一大优势。再加上志同道合,两肋插刀,那力量便十分可观。毛泽东对彭德怀,料想是敬爱有加;试看毛写于陕北的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毛泽东对刘少奇,相信是敬重参半;建国初期圈定刘为自己的接班人,就是明证。

然而,曾几何时,毛巨手一劈,天翻地覆慨而慷:建国后的两大公案,庐山会议和“文化大革命”,正是拿彭、刘祭旗。

毛泽东是韶山的儿子,不光因为他生于斯,长于斯,内中含有更深一层的底蕴。世人都道毛泽东是长子,其实是老三。他母亲先前生过两胎的,不幸都没能保住。所以生下他后,母亲按照乡俗,抱了他拜韶峰为干娘——希望冥冥中的神灵保佑他平安、长寿。毛泽东的乳名,由是被叫做了石三伢子。

毛泽东的名字与心灵,是和韶峰息息相通的。20世纪50年代末,毛回韶山,请父老乡亲吃饭。人到齐后,他左张右望,一本正经地问:“怎么还缺一位没来呀?”

乡亲们面面相觑,闹不清还有谁没来。

毛泽东灿然一笑,“石头的干娘没来呀。”

这“石头”,是指他自己,干娘,是指韶峰。表面上,似乎毛为活跃气氛,精心设计了一个“包袱”。骨子里,谁敢说毛本人不是在借此酒席,为一直赐福他的韶峰虔诚祝祷哩!

韶山赋予毛泽东巉岩般的峭拔和执著。他从不后退,哪怕是到了生命垂危的晚年。他以屹立于惊涛骇浪为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刺破青天锷未残”的英雄史诗。

举凡掌兵马、施号令的英雄,大概命都“硬”。彭德怀的乳名便叫石穿,显得比顽石还要头角峥嵘。乳名归乳名,彭终归没能穿石,他不是毛的对手。

石头决不畏惧来自本族的挑战;相反,愈是硬碰硬,才愈能激发出生命的火花。

石头的克星是流水,不过,那需要时间。天下攻坚强者莫胜于水,先贤们早就发现了这个自然的秘密。或者直接说,石头的敌人是时间,在时间面前,金字塔也会腐朽。

创巨痛深的疤痕,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彭、刘公案引发的“心灵地震”,至今尚未完全平息。按情理,我是想到彭德怀的老家看一看的,由于从滴水洞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一行遂决定不再走回头路,驱车径奔宁乡。

1998年11月,是刘少奇一百周年诞辰,临近花明楼地界,看到乡民们在整修道路,算是透露出一点纪念的讯息。抵达刘的故居,着实吃了一惊,整栋建筑,远比毛的宏大,走过一进,又是一进,堂屋轩爽,廊庑萦回,数一数,竟多达二十一间半。“高城过雨凉生席,残夜花明月满楼”,明人王世贞的雅句,蓦地跳上心头。遗憾的是,我来的这个下午,庭院寂寂,空旷的老屋里,只听得我和同伴脚板的回声。呜呼少奇,沉冤昭雪后依然寂寞。门前,倒也有一泓清澈的池水,面积是上屋场的数倍,惜哉无莲。清风未见徐来,也无波。斜阳投过来温煦的一瞥,从浓云乍裂的缝隙,映在水底,反而点化出双向的凄清。如此大好水面,说不定派了养鱼的用场吧,我想。钓客未至,罟具未现,无由证实,只能是,猜猜而已。

离开花明楼,寻小路返回长沙。路旁见一株古樟,巨干凌空。柯伸枝展,冠敞如盖。可惜枝干过于欹斜,超出自身承受的能力,不得不用了两根立柱支撑。瞬间想到上月在福州见过的一株千年古榕,也因为枝干斜伸出太长太长,自身无论如何也举不起,不得不动用了十八根托柱。唉,我轻轻叹息了一声,“一道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由树及人,莫不如此。树啊人啊,人啊树啊。谁说草木无言?一花一草、一枝一叶都会讲话。一枝一叶总关情。自然是无言的老师,明智之人善法自然。

车抵湘江,已是黄昏时分,我急切地想登上橘子洲头,追寻青年毛泽东的脚步。没曾想,这些日正逢洪涝,横贯在我眼前的,竟是汪洋一片,向往中的橘子洲,已成了水乡泽国,只露了些树梢和房顶在上面。无奈,我只得凭了湘江大桥的栏杆,对着洪峰兴叹。汤汤的湘水啊,浩浩的烟波。茫茫的洞庭和长江,莽莽的千山和万岭。一瞬间,我想起毛泽东的《湘江评论》,想起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雄姿丰采,以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斗争哲学。毛泽东一生酷爱游泳,缘起应是上屋场前的莲塘,实践就是中国革命的大海。毛是真正做到了“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他是蛟龙。他是神龙。他是人中龙。毛的游泳政治或曰游泳哲学,必将波及长远,在一代又一代后人的心海激起回澜。

这时,一只水鸟从西岸唧唧地飞来,扎破我的思维之网。我且丢开纷纭的思绪,目光随了它在水面盘旋。突然,它像听到了什么召唤,一个剪身,然后便箭一般地朝洲尾掠去,掠去,直至融入波涛,和苍冥泯化为一体。

猛然惊觉,万家灯火瞬间已映红了江面。独秀的另类“文存”一

眼前,陈独秀的故居已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不是毁于兵燹,不是毁于“文革”,而是毁于20世纪的80年代,时值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之方兴未艾。先是被蚕食,一切在悄悄中酝酿,不显山,不露水。到了某一天,变然来个鲸吞,明火执仗,大张旗鼓。这或许就是哲人说的“量变引起质变”。于是乎,占地四千多平方米、前后五进的百年“陈家大院”,顷刻间就被摧枯拉朽,夷为平地。陈独秀(1879~1942),字仲甫,安徽怀宁(今属安庆市)人。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和旗帜,中国文化启蒙运动的先驱,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中共创造人之一,一大至五大党的最高领袖。

即使没有被拆除,“陈家大院”也不可能完璧归于陈氏后裔。这是无须证明的时代公理。独秀三子松年长期留居老家,数种访问记都表明。他多年间赖以栖身的,仅仅是蜗居陋室。房内唯一能点明主人身份的,只是墙上挂着的陈独秀的相片。那是拍于国民党南京老虎桥监狱,年份为1937。历经半个世纪的日磨月蚀,烟熏尘染,望上去,依旧双目炯炯,英气灼人。

而今,2001年4月11日,当我来到安庆城南水关,追踪蹑迹,不仅报道中的蜗居陋室,无处觅影,松年本人,也早已撒手西去。昔日的“陈家大院”,已化为安庆市自来水公司的花圃、鱼池。春阳恍恍,春风惚惚。葡萄自在牵藤,红鲤即兴悠游。转去院墙外的深巷,勉强在新旧杂陈的楼阵中寻到两间低矮的破屋,据说,那便是独秀长子延年和次子乔年童年读书的地方。但是,一没有挂牌说明,二也没有任何陈列,是与不是,难以确认。问邻居,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别瞎搅乎了行不行?!什么读书处不读书处?生拉硬扯,搞得现在拆也不让拆,修也不让修!

一处弥足珍贵的历史文物,或曰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就这样在近年内消失了。安庆至今仍保留有元代的“桐城文庙”,明代的“四代翰林宅”、“钱牌楼石牌坊”,清代的“铁砚山房”、“六尺巷”、“古戏楼”,等等,并引为门脸。但是,他们却永远失去了“从秀才到总书记”的陈独秀之故居!飒飒江风,漠漠浮云,黯黯心绪。此中况味,岂是一个“遗憾”所能概括!站在自来水公司大院的假山前,北望,依然临登云坡;东望,依然耸振风塔;南望,依然濒临长江,方位、走势,与独秀儿时所见一般无二,但中间已冒出了若干又若干犬牙交错的建筑,临江又拦起了一道大煞风景的防洪墙,视野就难免被挤逼得横狭竖窄,七零八乱。此时此地,若想啸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就得如王之涣,“更上一层楼”。名人故居的多少是一座城市历史悠久和文化厚重程度的标志之一,能深化、细化城市的文化内涵,可以说,一个城市因名人故居镶嵌其中而显得耀眼。世界各国都比较看重名人故居,而重视历史名人的遗迹更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诗经•召南•甘棠》写有“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即要人们爱护周朝开国功臣召伯休憩过的地方,从此留下了“棠荫”、“棠树”等词,专指曾有名人流连,并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保护这些地方的原貌,使之不因时间流逝而毁弃,不仅是让后人感受到我们文明长河的久远,更重要的是能形成一种文明氛围,让仰慕文化的人们汲取文化的力量。二

独秀两岁丧父,六岁跟着人称“白胡爹爹”的祖父修习四书五经。老人家望孙成龙,法教森严。独秀背不出书,常常招致无情的体罚。然而,令这位“白胡爹爹”愤怒而又伤感的,是独秀无论挨了如何毒打,总是咬牙硬挺,一声不哭。未必他小小年纪,就已懂得沉默是最好的反抗?气急败坏的祖父忿而诅咒:“这个小东西,将来长大,必定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真是家门不幸!”祖父还对乡人预言:“这孩子长大后,不成龙,便成蛇。”祖父看人看得准,这个孩子长大后果然成为20世纪中国的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白胡爹爹”没有看走眼,独秀长大后,绝对是一条猛龙。他创办《新青年》杂志,领航五四运动,缔造中国共产党,搅得四海鼎沸,卓然不同凡响。“沧溟何辽阔,龙性岂能驯!”(独秀语)他的一生,称得上是行如其名。许多掀天揭地的大事,众所周知,本篇就不再缕述。试看一些生活小事,比如培养、训练子女,也莫不烙上他一贯主张的“兽性”,即“龙性”。话说1915年,独秀在上海创办《新青年》杂志,把延年和乔年从老家安庆接出。当时,老大十七岁,老二十三岁,独秀不让小兄弟俩与自己同吃同住,享受主编公子的特权,而是让他们睡在下属发行部门的地板上,白天出外打工,自食其力,饿了就咬大饼,渴了就喝生水,夜晚燃灯苦读。两个小“知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日子过得可怜巴巴。继母高君曼心生不忍,提出让孩子回家吃住。独秀不以为然。君曼改请友人潘赞化从中说情,独秀向赞化剖析道:“妇人之仁,徒贼之弟,虽是善意,发生恶果,少年人生,听他自创前途可也。”杰出的才干往往是从苦难的烈焰中冶炼出来的,从苦难的坚石上磨砺出来的。

延年、乔年生于忧患,日后都自创成响当当的革命家。兄弟俩曾一道留学法国、苏联。都是先加入法共,而后转为中共。在短暂的革命生涯中,延年曾职至中共广东区委书记、江浙省委书记,并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为早期的红色风云人物,一度与赵世炎、周恩来齐名。凡先驱人物,都有他独特的个性。延年的个性,来自乃父的叛逆基因、底层的艰苦体验、克里姆林宫的红墙情愫以及广州的骄阳热浪。譬如,延年为了深入人力车夫,时常破衣赤膊,和他们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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