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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3 06: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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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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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笔记

爱丁堡笔记试读:

作品简介

《爱丁堡笔记》成书于1879年,是史蒂文森最生动有趣也是最具私人意义的作品之一。史蒂文森出生于爱丁堡,并在此求学、生活。他本人之于爱丁堡,如同乔伊斯之于都柏林,时刻牵挂,又在有生之年始终游离。他曾经说道:“没有一颗星有如爱丁堡的街灯那样可爱动人。我若忘了你呀,爱丁堡,那就请让我这只写作的右手也不再灵活吧!” 

本书由一系列散文组成,从爱丁堡老城、议会广场到新城、卡尔顿山与彭特兰丘陵,铺开了一幅独具韵味的风景画。作品既有游记性质,又穿插了社会评论,满溢着作者娓娓道来的家乡情愫。

书中的爱丁堡是一个立体的,并极具戏剧对比性的城市——在新与旧之间,富庶与饥馑之间,广厦与乡野间铺展开来的城市。在一些章节中,作者怀抱一种怀旧之情讴歌城市之美与其独特的精神气质,而在如“传奇故事”等章节中,他则着重渲染了爱丁堡黑暗、阴森的一面,如嗜酒的下层阶级、社会丑闻、城市边缘之罪恶。惟有一位真正热爱爱丁堡的渊博之士,才可游刃有余地诚实讲述这一切,而不跌入批判文学的俗套。总之,这是一位爱丁堡“圈内人”的作品。

本书由译言古登堡计划引进,并首次翻译成中文。

作者简介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1850—1894),苏格兰小说家、诗人与旅游作家,也是英国文学新浪漫主义的代表之一,著有《金银岛》、《化身博士》等小说。他早期的游历为其创作积累了资源。20世纪晚期,史蒂文森被逐渐评价成一位拥有过人洞察力的艺术家、文学理论家、随笔作家与社会评论家,作品被收入西方经典中,并被列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精彩段落

她时常遭受风摧雨渍之苦,或湮没在来自东边海上的雾霭中,或蒙翳在高地山区向南飘洒的雪霰里。这里冬季天气湿冷、寒风凛冽,夏天诡谲多变、酷热难耐,而到了春天,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身体孱弱之人,在凄风楚雨的剥蚀中往往早逝,我这样的幸存者有时却忍不住嫉妒他们的命运。(para.2, chpt.1)

人们常说威尼斯带给人们与众不同的感受。其它城市或许不乏追捧者,而唯独她,美得夺目、声名远播,吸引着爱慕者接踵而来。事实上,即便是最善睐她的朋友,对爱丁堡这座城市,也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情愫。人们爱她有多种理由,却无一真正令人满意。他们的爱奇诡古怪,如同演奏家溺爱着自己的乐器箱。她是如此浪漫,直指浪漫最本质的词义。她虽美丽,更趣意盎然。(para.3, chpt.1)

我想正是由于她遥遥在望、烟雾缭绕,人们才将她戏称为“老烟熏”。也许这么叫她的人们也从未踏足其间:日复一日,田夫野叟就这样望着山颠高踞的建筑,望着平阔田园上空的屡屡长烟。这即是他们所见,这即是在同一片土地上耕作的他们的父辈所见,这即是他们对这座城所知的一切,而这三个字便是对此最好的诠释。(para.2, chpt.2)

一个地方所唤起的想象往往最能恰如其分地体现其个性。一件事应际而生,便会生根发芽而成就一段传奇。尤其是发生在恶劣环境下的丑行,它们具备真正的传奇色彩,而且会成为其场景中永恒的特质。对于像司各特这样的人来说,缤纷大自然的每一副面孔似乎都蕴藏着现成的传奇故事,而去唤醒这些故事则成就了他自己的传奇……人们可以在爱丁堡低矮的蜗居和高耸的尖塔中,去回顾那些在这座城市昏暗的巷道间发生的惊险奇遇,而坐在炉火旁读着这些冬天的故事,直让人不寒而栗:这些故事以独特的方式,呈现出一幅幅关于过去生活的真切图景,呈现出那段生活中的人们最真实的本性;当风呼啸着穿过高楼,回响在拱廊间,当城市中幽远而茫然的灯光在狂风阵阵中颤栗摇曳时,这些故事便会以独特的方式,让你的恐惧变本加厉。(para.1, chpt.4)

然而你的周围还弥漫着从城市传来的嗡嗡声、无数人不合时宜的脚步声、车厢吱吱嘎嘎的震动声以及有轨机车的铃铛发出的持续而尖锐的叮当声。大约一个小时之前,煤气灯刚刚打开,点灯人将城市点亮,从厨房到阁楼,每家每户的窗牖都亮了起来,辉映在暮色之中。山坡上的城区在苍茫的暮色中虽略显黯淡,却有四面八方无数的光点映照在马路和高大的建筑物外墙上。桥上的路灯静静地伫立着,而桥下的铁路上,移动的车灯在穿梭往返。灯光照亮了监狱,照亮了高处耸峻的楼群与城堡塔楼,也照亮了低处的果岭和女王公园。它们层层推进,一直延伸至漆黑的乡间,它们列队步入利斯,照进远端的利斯码头。因此,灯光在漆黑的大地上绘制出一幅城市及其近郊的平面图,就像一个孩子用针戳出一幅布满小孔的画,再将它放在蜡烛前观赏。(para.8, chpt.8)

恶劣的气候为苏格兰语言赋予了丰富的词汇,也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其诗歌的气质。贫困的生活,加之北方恶劣的气候,让人们习惯于柴米油盐的生活,也懂得了家庭的温情。由于气候的缘故,这里的诗人以擅长喝烈酒而广受赞誉。在苏格兰,但凡是歌手都有那么一两句词,歌唱闪耀的火焰和烈性啤酒:避开外面的狂风钻进屋,喝一口温热的东西暖暖胃——这样的福利,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就像是家常便饭!

并非只有在乡下——牧羊人必须整日跟着羊群,在雪地里蹒跚而行——人们才过着这样的生活,在爱丁堡市区也一样,咱们爱丁堡的诗人弗格森,在作品中对它的描述远胜过其他地方。他年轻且心思细腻,我想象着他曾在天寒地冻中不由自主地溜到客栈的壁炉旁。爱情与他无缘——即使你觉得有缘,就连彭斯的爱慕者中最三心二意的那一个还更高贵些,所以这个可怜的孩子,根本无法缓解那些充斥在他诗句中的狂欢情绪。尽管至今这在他的家乡尤为普遍,狂欢作乐也是年轻人的嗜好,但他这样的品性也使他的声望打了些折扣。他细致入微地记录晚宴上人们的客套与寒暄,对饮酒之事大加赞赏,好像那是一种美德或至少是机智的表现。无度的纵饮、客栈雅间里暧昧的气氛、律师书记员们的纵情狂欢,本身并不能为充实的生命提供任何营养。弗格森却在这一连串的低级趣味中无法自拔,这并非他的选择,而是身不由己。一名具有诗歌气质而无宗教热情的苏格兰人,仿佛天生就喜欢造访小酒馆。这幅生活图景也许有些让人沮丧,但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还能干什么呢?(paras.1-2, chpt.9)

彭特兰丘陵变得圆润而耀目,天然岩石砌筑的堤坝像一条条黑色缎带点缀其间;起风的时候,山坡上雪花纷飞,宛若云朵。福斯湾夹在粉妆玉砌的洛锡安与法夫郡之间,像一条铅灰色的溪流,似乎可以一跃而过。这番景象不像在其他城市那样没半天功夫便消失了。尽管街道上人来人往,很快就被踏成了黑色,但乡间依然洁白如新,那远在几英里之外的雪景也只要一抬头就能望见。整座城市弥漫在难以名状的畅快呼吸中,充实的心在胸中轻盈地跳动。这是新年的气象。(para.5, chpt.9)

微博段子

《爱丁堡笔记》由一系列脍炙人口的散文组成,从爱丁堡老城、议会广场到新城、卡尔顿山与彭特兰丘陵,铺开了一幅独具韵味的风景画。作品既有游记性质,又穿插了社会评论,满溢着作者娓娓道来的家乡情愫。《金银岛》作者史蒂文森生于爱丁堡,一生为肺病所扰,周游各地养病,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故乡。本书是他致礼故乡的作品,而专论爱丁堡的也仅此一部。纸上的风景间可嗅到生活的气息,相信更多的读者都会如史蒂文森所述,被乡野山尖牢牢捕获年轻的眼睛,心随即为着远行和纯净的空气跳动。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秉笔疾书,一座城市便因此声名远播。不论走到中国或是秘鲁,爱丁堡人总会带上那些记忆——城堡峭壁上的日落余晖、雪景或是交织的街灯,在辛劳工作的间歇欣然回味一番。假如他们有缘遇到这本书,即可看到更多家乡的写生;假如他们还能认出曾经走过的街道,将会感受到些许温情。——爱丁堡笔记

人们对她的爱有多种理由,却无一真正令人满意。他们的爱奇诡古怪,如同演奏家溺爱着自己的乐器箱。她是如此浪漫,直指浪漫最本质的词义。她虽美丽,更趣意盎然。——爱丁堡笔记

庞大的楼宇内没有一丝光……一定是钟摆的滴答声,还有仰睡之人的呼噜声。浓厚的生活气息在我的耳际若隐若现,家家户户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整幢大楼都在随着时钟的节奏跳动,就像一颗失调的巨大心脏。这是多么形象的对照——与生命的厚重相比,阻隔着人们的那一道道城墙简直微不足道。——爱丁堡笔记【新浪微博ID】@ianz丨花瓶碎片 @郭欣巴黎

译者简介

张寅,云南人,文学硕士,现在高校从事笔译教学及译论研究工作。

第一章 概览

名闻遐迩的北国古都,巉踞众山之峦,俯视着劲风吹拂的入海口。这里是王国之都的首善之区,是壮丽景致的首选之地。站在峭壁高处,从山顶花园眺望,远方的大海和广袤原野尽收眼底。日落时分,东方五月灯塔发出的微光影影绰绰,福斯湾由此延入日耳曼海。向西遥望,越过斯特灵平原,便可见莱迪峰上的初雪。

然而爱丁堡也为她的高高在上偿付着代价——世上最恶劣的气候。她时常遭受风摧雨渍之苦,或湮没在来自东边海上的雾霭中,或蒙翳在高地山区向南飘洒的雪霰里。这里冬季天气湿冷、寒风凛冽,夏天诡谲多变、酷热难耐,而到了春天,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身体孱弱之人,在凄风楚雨的剥蚀中往往早逝,我这样的幸存者有时却忍不住嫉妒他们的命运。热爱阳光普照与恩泽的人们,厌倦如此晦暗的天气,厌倦常年累月前倾着身体迎击暴风雪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几乎再难找到如此不近人情、水深火热的居住地了。其中许多人愤懑地渴盼着想象中的“另辟之地”,希望一切烦恼都能随之结束。他们倚在连接新城与老城的大桥上——那疾风最为肆虐之所,北方风神之庙的圣坛——看着火车冒着浓烟从桥下出现,又消失在通往明媚旅途的隧道里。乘客们掸却身上的浮尘,最后一次倾听东风在爱丁堡的屋脊上、烟囱间呼啸穿行,心情多么欢畅!然而这里却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无论他们去哪儿,都无法找到这样独一无二的城市;无论他们去哪儿,都带着对故乡的自豪。

人们常说威尼斯带给人们与众不同的感受。其它城市或许不乏追捧者,而唯独她,美得夺目、声名远播,吸引着爱慕者接踵而来。事实上,即便是最善睐她的朋友,对爱丁堡这座城市,也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情愫。人们爱她有多种理由,却无一真正令人满意。他们的爱奇诡古怪,如同演奏家溺爱着自己的乐器箱。她是如此浪漫,直指浪漫最本质的词义。她虽美丽,更趣意盎然。自她以希腊风卓然自处,在峭壁之上建起典雅的庙宇以来,哥特式风格便成了爱丁堡最显著的[1]特征。简言之,她是一支奇葩。在爱丁堡的成长历程中荷利路德宫往往被人们所忽视,它静默地矗立在工人住宅区、啤酒厂以及煤气厂的包围中,看上去了无生气。它承载着无数记忆。昔日大人物、国王和女王、滑稽的小丑与严肃的外国使臣,数百年来在此上演着一幕幕堂皇的闹剧——战争的阴谋、迟至深夜的舞会,以至房间中的血[2]案。查理王子曾在此秘密召见自己的党羽,以英勇果敢的姿态代理了一个短命的王朝。如今,这历历桩桩早已化为历史的尘埃,对乌合之众而言王冠也只不过值六便士而已,然而这幢石制宫殿可远不止这些钱。一年中整整三百五十天,它仅作为旧家具博物馆供游客参观,而接下来的一周,你会看到王宫被再次唤醒,摹拟着自己的过往。王室专员——台上的统治者坐在群臣中间。六马并驾一驱、护卫嘈嘈切切,在大门前穿梭往返。入夜,灯光点亮了窗户,周围的邻居,工人们随着宫殿里的乐曲在家手舞足蹈。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古老的火山不时地冒起烟尘,余烬中闪烁着火光。如今爱丁堡已退居二线,却依然尴尬地披着大城市的面纱。整座城市过着双重生活,一半是首都一半是村镇,一半恍惚迷离一半晖光烁亮,就像《布莱克群岛的年[3]轻国王》中所描绘的那样,一半是生机与活力,一半是冰冷的大理石。高处的堡垒中,满是武装人员和大炮,你会看到接受检阅的部队在那儿集结。到了冬季,黄昏总提前到来,黎明亦姗姗来迟,从夜晚至凌晨,寒风裹挟着鼓角声声传遍整个爱丁堡。法官们头戴假发,表情严肃地坐在当年筹议帝国事务的地方。在高街附近,也许还能听到小号在正午时分响起。一行人穿着花俏的服饰把自己乔装改扮一番,上着无袖短外套,下穿淡紫色混纺裤,穿过漠然的旁观者,在泥地里前行。马夫们(来自行头齐备的马戏团)风度翩翩地走在大街上。这[4]儿还有苏格兰的纹章传令官们,对着一群小男孩、马车夫和小偷,正准备宣布一项联合王国的新法令。在此期间,每隔一小时大学的钟声便会在喧嚣的街道上空回响,每隔一小时便会有一拨往来的人潮,挤满校园里深长的拱廊。在某个深夜——确切地说是清晨破晓时分——晚归的人会听到老街一侧的教堂里众人在合唱圣歌。片刻之后,或许是片刻之前,又会听到对面另一座教堂里众人在合唱圣歌。歌词里一定有“黑门的甘露”以及“看哪,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的[5]善,何等的美。”晚归的人们知道,这歌声标志着一年一度的两次教会会议已落下帷幕——这类会议的参加者都是德高望重的修士,而在如此特殊的宽松宁静中生活的他们,并不像纯粹的修士。

善思之人还会发现,这座城市的面貌与它光怪陆离的历史协调地融为了一体,因而充满魅力。再没有哪座城市能让人体验到如此强烈的视觉反差。城市的正中央耸立着一座岩壁,堪称大自然的完美造化——巴斯岩伫立于大地,扎根在火车穿行时震颤的花园中,它撑托着宛如王冠的城垛与塔楼,森然的身影俯慑着新城区热闹而明亮的街道。寻常百姓从自家十层楼高、似吐烟的蜂巢般的住处,俯视着富人区开阔的街心广场和花园,欢快的人群沐浴在王子街的阳光里。街上商店云集,如遇重大庆典,沿途一英里彩旗招展,一直穿过雕塑林立的花园谷。在老城区的高处,窗边晾晒的衣物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环顾四周,会发现这里的建筑多么格格不入!在这山谷中,人们一副风尘碌碌的模样,参差错落地行走在这高低错落的街道上,几乎全世界所有风格的建筑都能在这里见到。埃及希腊式神庙、威尼斯风格的宫殿,以及哥特式尖顶重楼叠阙,风格迥异,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恢弘的古堡巨石与亚瑟王宝座泰然自若地俯览着这些仿制品,如同大自然的作品临视着人工造就的纪念碑。只是大自然更像是一位超乎我们想象的公平守护者,对任何浓墨重彩都一视同仁。鸟儿或在科林斯柱头间休憩,或栖息在巉岩绝壁的罅隙里,怡然自得。无论是不朽的岩石还是昨日刚刚仿制的柱廊,都笼罩在同样的气息和天光里。在北方柔和阳光的耀晔下,一切都变成了这道绚丽独特的景观——东边的雾霭氤氲在黄昏时蓝色的天空中,所有的不伦不类都融为了一体;街边华灯初上,而山谷那边高高的窗轩里,阑珊的灯火也依稀可见。此时你会油然生出这样的感受:这同样是与大自然最亲密无间的一部分,这些奇谲变幻的景象、凝注于砖石与天然岩石之中的梦境,不是剧场里的帷幕,正是它们构成了这座真实世界中的城市。铁路和通讯线路将它与欧洲各国联系在一起,人们生活在这里,做着熟悉的事情——记账、去教堂做礼拜、保持着每天诵读圣经的习惯。在所有经典传奇文学中,爱丁堡都被刻画成这样一副景象:人气渐衰、日益凋敝;天空中群鸟纷飞,一阵风云一阵晴,几个吉普赛人在大街上安营扎寨;然而她的市民们,有的乘计程车,有的坐有轨机车或火车,有[6]的则步履匆匆,则完全不在一个调上。拥有特权的游客们随心所欲地享用着这座历史名城,只顾照看他们的孩子,却对这如画的景致漠然置之。看到这些衣着整洁、品行端正的人蜂拥而过时,似乎还能嗅[7]到一丝近乎荒唐的占有欲,而这一幕在这里已是司空见惯了。

这座城的故事,与它的面貌一样离奇。数百年来,它是一座长满石楠的都城。在英格兰人入侵的黑暗岁月里,熊熊的火焰不止一次映红了天空,成为海上船舶的灯塔。这里是争强好胜的贵族们的竞技场,不仅在果岭或国王马厩附近——在王室成员的见证下,伴随着号角声,选手按规定赛程进行骑马比武的角逐;而且只要有足够的交锋空间,每一条巷弄都是战场,主街道上,性格乖张的族人与家仆竞相吵嚷着,与蓝毯旗帜下人群的骚乱夹杂在一起。那头的宫殿里,约翰·[8]诺克斯曾以现代民主的口吻指责他的女王。城里的小商铺粉刷得像一个个燕巢,嵌在古老天主教堂的扶墙间。在其中一家小店内,我们熟悉的独裁者詹姆斯六世,正与金匠乔治·赫里奥特一同欢饮。彭特兰丘陵静静地俯视着城堡,整座城市伏卧在海浪的包围中。那些疯狂而阴郁的狂热分子和甜美的歌者,由于长久暴露于漠泽环境而面容枯槁,他们夜以继日地坐在那儿唱着“悲伤的赞美诗”,一边看着爱丁[9]堡就像是另一座所多玛或哥摩拉城,被天堂之火所吞噬。格拉斯广场上,倔强倨傲的英雄们信誓旦旦,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虽鲜有必要,却无上光荣。他们悲壮地同日月星辰告别,同世间的友谊告别,[10]在隆隆鼓声中默默地死去。远处的山口,克拉弗豪斯的格雷厄姆和他的三十名龙骑兵跨马驰骋,而在他们身后,整座城池桴鼓相应——那是鲜有的、为生命扬旌征驾的一群人,而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或将怀着迥异的心情归来,或冲锋陷阵,让整个苏格兰为之震动,或在战斗最酣之时欣然倒下。在这里,仅仅因为一丝幼稚的怀疑,艾[11]肯海德即被绞死。几年之后,泰然自若的大卫·休谟,一位有口皆碑的好公民,毁掉了哲学和信仰。又过去了几年,彭斯从田间地头走进了贵族学院,却发现这里的信仰和文学充满了虚伪与矫饰。在这里,人们穿越山谷向外迁徙,新城即开始向周围扩张,形成一个四面通透的区域,漫长空旷的城市边缘一直延绵爬升至对面的山坡上。这样全城范围的举家迁徙和人口变动,在城市史上前所未有:鞋匠与伯爵挨门逐户,乞丐在法官家的烟囱旁安居,曾经的宫殿成了贫民避难所,深宅大院则分给了白屋寒门之人,对他们而言,昔日房主人家宽大的炉底石足够隔成一间卧室了。1 一译“圣十字架宫”。(译注)2 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特(Charles Edward Stuart,1720–1788),又称小王子查理或小王位觊觎者,其祖父为光荣革命中被废黜的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二世及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七世。(译注)3 由美国插画家、版画家麦克斯菲尔德·派黎思(Maxfield Parrish,1870–1966)所作的一副油画。(译注)4 为君主或贵族向公众传递战争消息、宣告战争或宣告骑士比武活动的官员。身穿的制服上通常绘有君主或主人的纹章,英国皇家传令官至今仍穿着这样的传统制服。(译注)5 出自《诗篇》第133章《大卫上行之诗》(中文和合本)。(译注)6 指爱丁堡的居民。(译注)7 据说这段话冒犯了我的家乡同胞,同时让我们的竞争对手格拉斯哥人有些幸灾乐祸。我得说这个消息让我哭笑不得。在此我想安慰一下那些受伤的老乡们,我的责备并无恶意。记账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一种良好的理财习惯。我也从没听人说去教堂做礼拜该受到指责;穿着体面是富足的表现,而心中充满道德感则是高品质生活的标志。城市管理者向居民提出些愈加不切实际的要求也并非市民的错。即便某人拥有皮博迪的美德与边沁的天才,他要是穿一身长大衣站在阿尔卑斯山或金字塔顶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就让他们自我安慰一下吧——别人也都是这样的;在同样的传奇文学作品中,人口数量(比如)在芝加哥也会令人遗憾地大量锐减。对格拉斯哥人,我只有一句话要说,这可是金玉良言:我还没写过一本有关格拉斯哥的书呢。8 约翰·诺克斯(John Knox,1514–1572),苏格兰宗教改革领袖,领导创立了加尔文宗的长老会。(译注)9 均为古代巴勒斯坦城市。所多玛(Sodom)大约位于死海以南,在《旧约》中因为邪恶和堕落被毁;哥摩拉(Gomorrah)位于所多玛附近,现在可能位于死海以下,据《旧约》记载,这座城市因其居民罪恶深重而毁于一场大火。(译注)10 约翰·格雷厄姆·邓迪(John Graham of Claverhouse,1649–1689),又称第一邓迪子爵,1678年任苏格兰龙骑兵上尉,1689年7月27日在基里克兰基之战中中弹身亡。(译注)11 托马斯·艾肯海德(Thomas Aikenhead,1676–1697),爱丁堡的一名学生,因评论基督教是“胡说八道”而被教会起诉,并于1697年1月8日被处以绞刑,他也成为英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因“亵渎”罪名而被处决的人。(译注)

第二章 老城区——公寓印象

人们都说老城区是爱丁堡最具特色之处,它别致的地形宛若整座城市的一支羽翼。人们惯于过度褒誉某个细节,反而否定了整体,这是最庸常的贬抑方式之一。因为对于一切值得鉴赏的对象,无论一个人、一件艺术品、抑或一座精美之城,都必须通观全局,根据其品质去明辨优劣。老城区昂然高居于山顶,在周边新建住宅区的簇拥与拱卫下,美轮美奂。若将它单独置于别处,一定像极了斯特灵,却更加高耸醒目。重要的是,这一华丽版的斯特灵恰是坐落在一个充满活力与奇幻、宽敞开阔的现代都市中央,二者互为瑾瑜、相得益彰。

海水沉降所产生的沉积物在尾端形成一个山坡,老城就坐落于此,由延绵向西的城堡峭壁屏护着。新城则位于南北两面地势较为低洼、宽阔平缓的丘陵地带。城堡因此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人们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眺望远处的大海和陆地。从城堡四周瞭望可及数英里远,而人们从远处的甲板上、在法夫城宁静的田野里耕作时,都能看见城垛上的旗帜,以及老城区的袅袅烟霭萦绕在田野上空。这是一座建在山丘上的城市。我想正是由于她遥遥在望、烟雾缭绕,人们才将她戏称为“老烟熏”。也许这么叫她的人们也从未踏足其间:日复一日,田夫野叟就这样望着山颠高踞的建筑,望着平阔田园上空的屡屡长烟。这即是他们所见,这即是在同一片土地上耕作的他们的父辈所见,这即是他们对这座城所知的一切,而这三个字便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没错,即便身临其境,老城也是一副烟熏雾罩的模样。尽管它一年到头都有雨水涤濯,但在新城区的映衬下依旧显得幽森淤黑。城墙护卫下的老城处于岌嶷之境,因此依照法规它无法向四周拓展,只能如此密密匝匝,层迭高筑。只要有空地,公共建筑就朝着大路中间涌挤,大路因而变成了小巷。房屋层台累榭,各家各户比肩攀跻,人们[1]如同躺在纵深十四五层的加尔各答黑洞里一般。当地人所称的最高“公寓”,如今早已焚毁殆尽。不过,如果望见八层或十层高的窗子,在今日也并不稀奇。悬崖般的高楼近悬于威弗利桥之上,让不少天然峭壁也相形见绌。这些建在陡峻山坡上的高楼,其地下室已然让人瞩目仰视了,顶层阁楼自不必说。其中家具也许已典当一空,但它居高临下,可以眺望高地丘陵的美景。这里位于爱丁堡的中心,住在这儿的穷人从自家窗户便可瞥见那青葱的乡野美景。而在那深渊般的低处,则是住宅区以及宽敞的广场和花园。头顶上方,惟有寥寥几座尖顶,犹如石质桅尖耸立在城市上空。田园般清新的微风轻拂着他的脸庞,还带去了大海的气息和丁香花绽放的味道。[2]

如今,谴责钱伯斯先生及其追随者所倡导的革命式改造,几乎成了一种公认的文学观。对他人的痛苦安常守故并非难事,而只有至善之人才明白,这种保守态度令人厌恶。穿过这黑暗的迷宫,马路上几处陈旧怪异的街角的确已被清除,一些接合处也已变为了居住之地。而如此一来,缕缕阳光便透射进来,阵阵空气多么清新!好一幅自然天成的如画美景!再穿过幽暗的拱门,径直走下漆黑的楼梯,便来到昏暗的小巷中。巷子十分狭窄,伸开臂膀即可触到两侧的墙壁。冬天走在这陡滑的路面上,就像走在冰面上一样危险。家家户户晾晒的衣物一层层挂在窗外,朝外凸出的房屋压在纤薄的支架上。黑暗的角落里露出雕塑的一角。最高处,房屋的侧影印刻在天空中。进到球场内,一群孩子正在玩耍,大人们则坐在门阶上,而球场屋顶上空或许就峙立着一支教堂尖塔。一座宏伟的老宅院依然屹立在最狭窄的入口处,门楣上的徽记——一副盾饰或一句神圣英勇的格言——诉说着它曾经的荣耀。当地古董商对名门望族曾经歇宿之处了如指掌。一抬头,突然从伯爵夫人家的窗口探出一个邋遢女人的脑袋。贝都因人在法老的宫墙内搭起了帐篷,陈旧的战舰成了老鼠的专享之居。一条[3]条巷弄里,尽是扑了粉的脑袋和一张张酒酣耳熟的面孔,那样的日子已经离我们远去了。大路两侧,窗边飘卷着晾晒的爱尔兰人的衣物,人行道上则挤满了无所事事闲逛的人群。

闲逛的人群构成了一副典型的生活图景。精明的苏格兰工人会在上班途中停下,将工具挎在胳膊上便开始讨论教会与政治事务。而大多数人却迥然不同——鬼鬼祟祟的惯犯、蓬头赤脚的儿童、健硕的大嘴女人,身着千篇一律的条纹法兰绒衬裙和短格子呢披肩,人群中还有几个正在巡视的警察、一小撮叛逆分子,以及潦倒的上层人士,身上还遗留着过去美好生活的痕迹,如同一记商标。在与爱丁堡规模相当、拥有五六条交通主干道的其他城市,同样的面孔就连闲游散荡的流浪汉也不屑一顾。由此看来,爱丁堡甚至算不上小城市,毋宁说它是一座最大的镇子。因此,邻里间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也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我因而有机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地观察着这些浪迹的人们,他们的生活每况愈下。其中一位,在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以前,大概已经六十多岁了。那时,他身着上乘的绒面呢衣服,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三年来,他却日渐颓阤——松垮的外套油渍斑斑,纽扣也不见了,肿胀的脸上布满皴皱,走起路来含胸驼背,花白的头发也愈发稀疏。我最近一次见他时,他正和几个身穿斜纹棉布工装的人站在一个入口处,醉醺醺的样子,陈旧的黑色衣服上还沾着些泥污。我多希望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如此高龄还要经受这样的蜕变,真让人心酸。也许你会以为六十岁的老人不会遭遇如此不幸,也许你会以为他在那个时候已得到妥善安顿,能够安详而体面地走完余生。

对于这种衰败最早出现的迹象之一,便是受害者渐渐从新城区的大街上消失,并纷纷逃进高街,就像受伤的野兽躲入了树林。在住宅区这种事儿屡见不鲜。整个社会也已衰落。门楣上挂着盾饰,窗边晾晒着衣物,颇有几分龃龉之感。而那位老人,在我最后一次见他时还身着三年前扮绅士时所穿的外套,正是这样才让他看上去愈加悲惨。

如今,高街上依旧熙来攘往,人口之密集同王公贵妇时代相比有增无减,但是幸运的是,那些曾经让爱丁堡蒙羞的旧式习俗已经被摒弃。但是舒适的聚会绝不像逼仄的集体生活那样令人反感。没有人关心有多少王公与贵妇、牧师与律师过去曾聚集在这些房子里——也许人越多越欢乐。玻璃杯与瓷制潘趣酒杯杯觥交错、叮当作响,有人在轻弹维金纳琴,烟囱上装点着孔雀羽毛,红色的火光中蜡捻儿忽明忽暗。那是一幅美妙的画面,即便不断重复也依然美妙。要是每隔一个房间就有这样的景象,那就更美了,此地也会更加引人入胜。或许各家各户会齐聚一堂,或许他们各自都能够丰衣足食。如今时移世易,大酒店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让人觉得舒服,四处都吝啬、窄仄,饭菜也少得可怜,充斥着一股肮脏邋遢的气息。不同的房间里,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正酩酊纵饮,侦探和读经者正走上楼梯。激烈的吵嚷声户告人晓,孩子们从小就在这异常的氛围中耳濡目染。你会认为,只有拥有强大的心灵,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而毫发无伤。尽管上帝已为年轻人法外施恩,同时,恶行或伤害并未如我们所忧虑的那样层出不穷,然而看到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是会让那些生活更幸福的人感到不安。没有任何地方的社会不平等状况比爱丁堡更甚。我曾说过对于王子街沿途的流浪汉而言,高街的顶层阁楼总是面无表情地背对着他们。当然中间还有一座花园。虽然往往需要通过对比才能让一件事更加突显,但有时不这样做反而更直截了当。有时事实就是事实,简单明了,而且贫富之间的差别并不像叶子的两面那么截然若判。看着南桥,再看看桥下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的牛门街,便可在瞬息之间从一个社会阶层跳跃到另一阶层,将两者尽收眼底。

一天晚上,除了警察所有人都已入睡之后,我沿着牛门街步行,恰好在一幢高楼前停了下来。月亮悬在烟囱的上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顶层窗户上。在那庞大的楼宇内,没有一丝光,可当我驻足时,似乎听到了一阵寂静之声从中传出。没错,那一定是钟摆的滴答声,还有仰睡之人的呼噜声。如我所想,浓厚的生活气息在我的耳际若隐若现,家家户户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整幢大楼都在随着时钟的节奏跳动,就像一颗失调的巨大心脏。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想象,但在那一瞬间的确不可思议,令人难忘。这是多么形象的对照——与生命的厚重相比,阻隔着人们的那一道道城墙简直微不足道。

至少,高街公寓倒塌这件事并非我异想天开,而完全是令人心悸的现实境况。大楼早已栋朽榱腐,底下入口处曾突然闭塞,清洁工的手推车都已无法通过。夜里,朽裂的声响回荡在整座楼房中。这幢巨大蜂箱般的楼房早已破旧不堪,居民们每每在楼道里相遇,便会议论起他们所处的险境。惊慌中,有人弃家而逃,却又出于节约或自尊的考虑返回家中。黎明前的黑暗中,随着一阵恐怖的喧嚣,整座大楼动摇了,继而一层层彻底地坍塌下来。四面八方都能感受到这巨大的震动,而随之而来的精神冲击也由清晨的送奶工传至城郊各地。教堂的钟声回荡在整个爱丁堡上空——在那个灰暗的上午,这悲伤凄惨的钟声前所未闻。死亡情况尤为惨重,就像力士参孙摧毁屋顶那样,许多家庭遭遇灭顶之灾。目睹这一切的人们,无一能够忘记坍塌后楼墙废墟的惨状:一些房间的墙面刷着涂料,一些贴着墙纸;这边,水壶还搁在壶盘里,高悬于头顶,那边,廉价的女王画像挂在了烟囱上。这次灾难让你得以一瞥那戛然而止的三十个家庭的生活。大楼已然坍塌,而随之坍塌的事物又何其多!从遥远的乡间望去,城区景观中出现了一道缺口,阳光从烟囱间穿过,照在以往无法抵达的陌生地带。可以想见,在世界各地——伦敦、加拿大、新西兰,有多少人会惊呼:“我出生的那栋楼在昨夜坍塌了!”1 英法争夺印度半岛殖民利益期间,法国军队为监禁英国俘虏在印度加尔各答建造的一座地牢,面积狭小,环境恶劣。(译注)2 威廉·钱伯斯(William Chambers,1800–1883):苏格兰出版商及政治家,1872至1883年间主持并资助了对圣贾尔斯大教堂的进一步修复。(译注)3 18世纪欧洲人的时尚或习俗,将加入了橙花、薰衣草或鸢尾花香味的粉末扑在假发上,使其呈白色或斑白。(译注)

第三章 议会广场

圣贾尔斯大教堂在岁月变迁中已历经沧桑。若不是因为有尖塔的缘故,教堂本身恐怕毫不起眼。小贩们的货摊已销声匿迹,扶墙间的商店也一家都没留下。一群热心的地方官和一个愚蠢的建筑师,把一座本来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城市变得平庸拙陋、矫揉造作,未免令人遗憾。曾经的圣贾尔斯一定是富丽堂皇、古色古香,周围建筑熙熙攘攘、遮空蔽日,充满奇幻与浪漫,而这一切如今却已被人遗忘。这里正是当年老城区建筑最为密集之处,如今已悉数拆除,拓出一条与高街平行、连接教堂两侧开阔地的平坦道路,鳞次栉比的楼群中间还空出了一个巨大的“观景窗”,由此可以向北瞭望新城。

有这样一件可笑之事。据说在城堡与荷里路德宫之间有一条地下通道,一位来自高地的风笛手自告奋勇去探索地道中蜿蜒的路径。他吹奏着斯特拉斯贝舞曲从其中一端进入地道,凑热闹的人群则循着从地下传出的笛声,跟随他沿街前行。当来到圣贾尔斯附近时,音乐声戛然而止,地面上的人们高举双手,不知所措。究竟他是被废气窒息,或是陷入泥淖而亡,还是被撒旦整个地带走了,一直是个谜,但时至今日,这位风笛手确已销声匿迹。也许是他蹓跶着闯入了诗人托马斯[1]的领地,也许某一天——当然也是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他会突发奇想,打算重访这个阳光普照的地上世界。要是圣贾尔斯附近的马车夫听见那嗡嗡的笛声再次从马蹄下的大地深处徐徐升起,该有多么诡异。

然而失踪的并非只有风笛手们,许多结实而巨大的石质建筑也同样神秘地没了踪影。譬如这里,镶嵌在人行道上的心形图案。它是历[2]史悠久的中洛锡安之心的市政厅旧址,关于它还有一部同名巨著[3]。如今墙垣已烟消云散,再没有为嘻皮笑脸的犯人专设的肮脏之所,再没有为声名狼藉的越狱者而建的牢笼,只有阳光和雨露自由地游弋在监狱遗址的上空。它并不是这条道路所承载的惟一纪念。爱丁堡古墓园坐落于圣贾尔斯教堂后,沿山坡向下经过牛门,一直延伸至现在议会大厦的位置。与监狱和固定商铺区一样,它也已经彻底消失了。据我了解,对古墓园的历史一无所知的人们,如今仅剩一处标记可供造访了。在议会广场,人们每天都会踏过一个名字和日期,这里就是那位让苏格兰按一己之愿焕然更新的缔造者——不屈不挠、矢志不渝的约翰·诺克斯的安息之地。他在教堂的钟声里安眠,这钟声里也曾常常回响着他布道的声音。

在这位改革家附近,还有一座铅铸雕像:罗圈腿的查理二世身披花环,跨在一匹大腹便便的战马上。这位众叛亲离的国王,看上去像是在笨拙地小跑,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邻居。然而通常情况下,他俩得长时间孤独地待在广场上,因为这里地处偏僻,远离尘嚣。一面是教堂南墙,一面是议会大厦的拱廊,这块不规则的空地处于二者的环绕之中,阳光下便笼罩在建筑的投影里。站在圣贾尔斯教堂两端的扶墙边,高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一览无余。然而熙攘的人流自顾东游西荡,把议会广场留给了查理二世和那些鸟儿们。偶尔也能看见一帮闲人整日在那儿逗留,吃水果的、看报的。看他们举止从容,你大概会以为他们在等着发免费餐券。恰恰相反,审讯庭上有人正接受审讯,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却无奈法庭的走廊太过狭窄。将近下午,囚犯被带上法庭,要是他不招人待见,定会招来阵阵嘘声。有时也会看到身穿长袍、头戴假发的辩护律师用手捂着嘴,意味深长地频频点头,一边倾听着代理人的述说,一边在庭上来回踱步。每隔一阵,在一些特殊时段,就有一大群律师在这里忙碌穿梭。

议会广场已成为苏格兰历史事件的见证之地。譬如1688年主教们被逐出议会时,“一行十四人围拢在一起,面色苍白地站在广场上”:这群可怜的圣公会主教们,在此生中永远与好运气诀别了!一群来自西部地区的社会主义者站在一旁,与围观绞刑比起来他们大概更喜欢众人聚集的场面,于是粗鲁地推搡着这些人,几乎挤破了头。对失势的敌人这样做,可算不得坦荡。可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也曾尝过刑具靴的滋味,他们所有人也都见过自己的亲密伙伴站在绞刑架上的场景。除此之外,就在“悲哀联盟”这个地方,人们蜂拥着去护送最后一届苏格兰议会中他们最爱戴的议员:那些为自己的民族身份情[4]绪激亢之人,正如博思韦尔所说,他们随时都会制造骚乱,若是《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从窗口往外看一眼,朝他扔石子儿这样的事儿一定会让这帮人精神抖擞。

17世纪有位虔诚之人,在去参加苏格兰出庭律师协会“选拔”(我们今天说“考试”)的途中,看到议会广场上空空荡荡,也看到了地狱之口。这很可能成为他后来转变的契机。并非这景观与此地多不相称,因为除了医院,人类文明中还有什么比一座法院更显丑陋的建筑呢?所有的嫉妒、敌意和刻薄都齐涌上来,将它在公共竞争中击倒出局。作奸犯科、民生凋敝、家庭破裂、欺骗与被骗,全都不由自主地涌向这座低矮的拱形楼房。有多少人未曾听到它坍塌之后圣贾尔斯的第一次钟声?我想我看到这些人只是暂时停下,数着钟摆的响动,然后继续步入人潮涌动的高街,心中泛起一丝惊愕与哀愁。

通过一扇双摆门,便进到一间有雕花屋顶的厅堂。这里悬挂着法律人物肖像,装点着法律人物雕像,彩色玻璃窗将这儿点缀得剔透明亮,三堆巨大的炉火温暖了整个大厅。这便是苏格兰出庭律师协会的中央大厅了。这里有一条十分苛刻的规矩,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必须在十点到两点期间散步,从一端到另一端,可以独自一人,也可两两结伴或三人同行。只见这些长袍和假发们不停地穿梭往返。穿过阵阵说话声和脚步声,是权杖持有人宣布一项新任务,接着点名召集相关人员的尖锐音色。这些聪明人每天在此行走已经十年甚至二十年了,却没摊上一丁点儿活儿或者一分钱的报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或许会被打造成为勒威克或托伯莫里的行政司法长官和“正义之泉”。你可能会说,除了一点耐心、喜欢训练、能忍受糟糕的空气,什么也不需要啊。呼吸着灰尘和制服的气味,头脑中充斥着喋喋不休的闲言碎语,聆听着长篇累牍的案件一边喝杯雪莉酒,以难以名状的心情期盼着某个人原形毕露的那一刻,期盼着能在余下的下午时光打打高尔夫。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在少不经事者看来,似乎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任务!然而尝试过的人便不这样看了,他们认为这才是最艰苦卓绝的游手好闲。

更多大门通向不同的房间。一间间鸽洞般的屋子里,首席诉讼法官独坐其中,一间间听证庭里比肩坐着三五成群的大法官们。司各特当年就坐在这条围栏内,伴着喋喋不休的庭审,洋洋洒洒创作了不少[5]以“威弗利作者”为笔名的小说。在这儿能听到不少机敏狡黠的论辩,而法官们并非个个不苟言笑,所以时而也能听到些冷笑话。法庭上如今已杜绝了最粗俗的苏格兰土话,但依旧保留着特有的民族风味。对待案件,我们享受郑重其事、慢条斯理的过程。我们将法律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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