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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3 09:4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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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光钦

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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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风雨三部曲

人生风雨三部曲试读:

人生风雨三部曲

作者:马光钦排版:梦工厂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12-01ISBN:9787511534538本书由人民日报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本书作者于2014年12月与著名文化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文化创新与文化传播工程研究院院长、艺术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于丹教授在文学家海明威古巴庄园门口合影。本书作者(右)于2014年9月与大女儿马捷在西班牙举办NHT的宴会上合影。本书作者(中)于2013年6月在新加波林府花园与华人林维庆教授夫妇合影。本书作者于2013年9月在美国哈佛大学校门口留影。本书作者马光钦于2013年6月在赴新加波油轮上留影。序(夏雨亭)

马光钦女士描写我国科学研究工作者的长篇小说《人生风雨三部曲》就要出版了,这是我国科研战线上的喜事。作品以宏大的叙事描绘了以作品主人公陆遥为代表的一代科研工作者不畏艰难险阻,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孜孜不倦追求科研事业的雄心壮志和坚韧不拔的精神。作品迭宕起伏,情节环环相扣,人物栩栩如生,故事生动感人,是一部以弘扬人物正能量的历史题材小说。

这部长约三十五万字的作品共分三部:第一部艰辛,第二部困惑,第三部解脱。作品之所以宏大是因为它涵盖了新中国成立前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后的改革开放五十多年,在漫长的岁月里,主人公陆遥及其父母、丈夫、女儿不同程度地受到冲击。先是其父陆震南因个人档案被人偷梁换柱成为国民党员被判入狱;后其夫吴意明因替妻子说了几句公道话被划成右派,送北大荒附近农场劳动改造;三是其女吴萌萌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划为黑五类子女,被虚报年龄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书中这些人物的遭遇被作者涂抹上时代的色彩,不少描写令人动容,催人泪下。

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擅长用抒情散文式思维搭构宏大的叙事框架,对人物的心理活动和语言、眼神进行诗性描绘;陆遥、吴意明、刘月霞、郑琳、李斌等年轻一代科研小组成员,各种人物凸显各自不同的个性特征,让人读起来有种欲罢不能的悬念效果;对陆遥长辈如陆震南、杨素娟、牛村长、李春荣、郑奕鸣、杞三妹,以及谢亚男、高敏、姚勇、姚根苗、萌萌、思思等人物的刻画也很生动,符合人物经历、年龄的语言和行为特征。

文学作品以写人为主旨,所以一部作品对人物的塑造至关重要。而作品所体现的故事、人性、人物个性特征在这部洋洋数十万字的长篇小说里被梳理得井井有条,表现了作者的讲故事本领和文学表达能力。写科研的大作品并不鲜见,但能够把人物置于历史中去刻画,而且能够符合各个时期的社会变革去展示,却是难能可贵,感人至深。

历史可以由人说,也可以由人写,可以歌颂光明,也可以揭示不该发生的悲剧渊源。这需要一种勇气,也是作家应负的时代责任和人格担当。

是为序。夏雨亭二零一五年三月二十八日于北京人生风雨三部曲

某报社记者林纪风吃过早饭后,对着小镜子整理一下衣着,系上领带走出单身宿舍。忽然楼道的电话铃响了,他停住脚步返身走到电话机旁接了电话。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在他耳旁回响。那声音是那么的铿锵,又是那么的亲切:“你是林纪风先生吗?”“是!请问您尊姓大名?”“我叫刘月霞,是11研究所的干部。”“刘老师,您好!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我有个发小,也是老同学、老同事,是位科学家,她得了不治之症,如今住进医院……”

还没等刘月霞把话说完,林纪风急切地问:“噢!您找我,我能为您的同事做点什么?”“写书,写她这一生的经历。因她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她的一生很传奇,我很想把她这一生的风风雨雨写下来,可我现因年老力衰,脑子也不好使,她的女儿又远在大洋彼岸,我想你是为她代写的最佳人选。我看过你的不少文章,从你的杰作中看出你是一位热心、厚道又诚实可靠、乐于助人的好青年。你又是我市的优秀记者。”“谢谢您对我的夸奖,您言过其实了。”林纪风谦逊地回答。“随便夸人,那也不是我的作风,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我现在是请你帮帮她,但务必抓紧时间,因为她的日子所剩无多了。请你接受我的重托,拜托了。”“谢谢您老人家对我的信任。请您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以便我尽快找到您。”“我住在科学路1号楼301。不过,让你专程来找我多不礼貌,我应该到报社找你!”“不,不不!我应该登门找您,这是我的职责。”“那就谢谢你,下午两点,我在家里等你。”“我一定准时拜会!”“谢谢!再见!”刘月霞说完把电话挂上。

下午两点,林纪风如期赴约,当他的车在科学路停下的时候,一幢淡绿色不显眼的住宅楼展现在他的眼前。楼的左上角标着科学路1号。林纪风按照刘月霞所提供的地址确认这就是老人家的住处。整幢楼有六层高,这座楼有些年月了,墙体的外面有些脱落,因为层次低又建得早没有电梯,林纪风登梯上楼。他在301的门上轻轻地敲三下,门立刻开了。开门的当然是刘月霞。林纪风被热情邀进门并引进客厅。趁着刘月霞进厨房泡茶的空隙,林纪风走出客厅站在小厅上,浏览着整套住房结构。这是一套两居室,大、小卧室全朝南,厨房在两间卧室的中间,窗户朝南,洗手间在北角。小厅约六平方米。厅上只搁一个冰箱和一个小方桌,显得拥挤。小卧室里没有床,有一排书柜和一套单人沙发。也算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虽然没有经过装修,但很整洁,水泥地板由于长年累月的拖洗磨得光亮,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林纪风估摸这套房建筑面积不超过六十平方米。使林纪风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家只有主人一个,没有第二个人的迹象。林纪风自然不敢问。他重新走进客厅坐在小沙发上。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杯热腾腾的香茶搁在他的面前,林纪风和刘月霞便攀谈起来。

约下午五点,林纪风起身对刘月霞说:“刘老师,我们暂谈到这里,明天继续,您看……”“林记者,我想带你到医院去认识一下陆遥,由她陈述更真实。不过她很谦虚,她许多优秀的地方还得我来补充。”刘月霞马上接过话,用要求的口气说。“那好吧!我们这就去。”林纪风爽快地回答。病房内,牛医生正给陆遥测体温,量血压。对于刘月霞黄昏来病房陆遥颇感意外,跟随进来的男青年使陆遥目露疑惑。刘月霞马上介绍道:“这位是我所说的科学家陆遥,你就称她陆老吧!他是青年报社记者林纪风,就叫他小林吧!”

他们打过招呼之后,陆遥疑惑的目光在林纪风的脸上注视许久,然后把目光转向刘月霞。她不明白刘月霞为什么把大报的记者带进病房,难道自己的时日真的不多,就在这两天?临死前由记者采访,然后死后大作文章报道?此时的陆遥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她再一次用不满的目光盯着刘月霞说:“怎么?我眼睛还没有闭上,就请记者来报道我的身后事?你心也太急了。牛医生,请你告诉他们我的身体状况。”

站在一边的林纪风用更加疑惑的目光在陆遥和刘月霞的脸上扫来扫去。“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此时的刘月霞也脸色骤变,许久才说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她对同事的一片忠心竟受到如此的误会,筹思已久的计划竟被说成了对她的诅咒。而且误会自己的人是她这一生最崇拜、最信任、最依赖、最优秀的情同姐妹的朋友,同事。难道自己对朋友的真挚友情从未表达过?她和陆遥几十年的友情此时似被一层迷雾蒙上,仿佛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然而,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许,这是陆遥对自己亲如姐妹的坦率流露。另一方面陆遥担心自己承受不了她离开后的悲伤,才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月霞理解陆遥的心思,她终于痛心地抽泣起来。这哭声惊动了陆遥,也惊动了牛医生和林纪风。“陆老,您误会了刘老师,她对您老人家的崇拜似乎到了蘸尽长江水,难书笔下情的程度。今天下午我被刘老师邀请到她家,我们足足谈了三个钟头。对于陆老的许多传奇故事我已基本了解。现冒昧来病房找陆老,一则我想见见陆老的尊容,二则请陆老在人生道路的经历中做些补充,以便在我代笔写书的过程中更为通畅、真实。想不到产生误会,深感遗憾。”林纪风一口气道出了心里话。

陆遥听后立即起身走到刘月霞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刘月霞:“对不起!姐姐,妹妹误会你了,对不起!请原谅!”此时的刘月霞反而哭得更加厉害。牛医生也走到刘月霞身边安慰了一番。“写书?写什么书?”陆遥忽然用诧异的口气问站在旁边的林纪风。“刘老师认为陆老的一生既坎坷又传奇。您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屈指可数的科学家。”林纪风说。“那是你们坐井观天,像我这样的人在中国比比皆是,没必要立传。”陆遥放开刘月霞边往病床走边说。“陆老过于谦虚,不过,写书的目的不仅是宣传您老人家,还在鼓励更多的人为我国的科研事业贡献力量,这无疑也是给后人留下一笔精神财富。刘老师的原意也是这样。陆老,您认为呢?”

林纪风的话,陆遥觉得颇有道理。自己的一生虽没有多么的辉煌,但坎坷、崎岖的人生道路和自己坚强的毅力,勇敢的披荆斩棘精神可以作为精神的遗产赠送给后人,也算是临终前对人类的一点奉献吧!于是她对林纪风说:“如果是这样,我愿意配合,不过,我的生命有限,日子不多,要写就得抓紧写喽,可不能半途而废。噢!介绍一下,这是牛医生,前年毕业于北京名牌医科大学。是医院为照顾我而配备的,是我的主治医生。别看她是个年轻的姑娘,工作很认真负责,医术也不错。林记者在写书过程中也可多与她联系。我的故事多少她也知道一些。因为我常常和她聊些我过去的事情。”

这时牛医生和林纪风才注视了一下对方,有些尴尬——都觉得对方很面熟,但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彼此礼貌寒暄之后林纪风问刘月霞:“刘老师,想什么时候开始动笔?”“这得问陆老。”一直坐着不言语的刘月霞终于开口回答了。“不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林纪风走出病房。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悄悄把牛医生叫了出来,要求牛医生帮他引荐负责治疗陆遥的主任。主任了解林纪风的来意后便把陆遥的病案递给林纪风说:“我今天破例把陆老的病案让你看,目的是要你掌握时间,生命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暂时的寄存,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世界。其他的事情你和牛医师商谈,她是医院专为配合治疗陆老而调来的。”主任走后林纪风问牛医生:“陆老说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个记载生命的数字从哪儿来的?是医生哄她还是她自己在把握生命?”“大概都有吧!原来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胃癌晚期。当时诊断她的生命也就三个月左右。想不到几天之后,她比入院时好多了,许多人都说这是回光返照,医生们说是生命中最坚强的毅力在支撑着她。也许她心事未了,你刚才没注意到,她的枕边还放着科研资料,经常翻看。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很关心她的病,多次要求医院用最好的药拯救或延长她的生命。可她坚决拒用进口药。她说把药用在初期或中期的病人身上,所以她用的药都是普通的药。她只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名牌大学读博士后。美方学校和陆老商量,让她女儿在美国工作三年,完成一项科研课题后再回国。陆老答应了对方要求,所以近几年来她都是孤身一人,把时间都用在了科研工作上。她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常在食堂买个馒头,买包咸菜进资料室。这也是她胃病的根源。其实这是她第三次进医院。头两次是中期的癌症,医院要给她动手术,她总是一推再推,说等这个课题结束后再说。这不,就等到了今天这个结果。”“这些我都听刘老师说过。她现在后悔吗?”林纪风问。“她一点也不后悔。她说,她的生命离开科研,只是行尸走肉,毫无意义。她宁愿用一天的科研时间去换取十年的寿命。她说她已无故失去十年,现在不愿失去哪怕是一分钟。”牛医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遗嘱都写好了。她的女儿在美国,三年协议到期后务必回国,参加祖国科研建设。她有一笔不多的存款全部寄存本院,资助那些无款治疗的病友。还有死后把自己的部分器官留给需要的病人,把骨灰撒在祖国的江河。”“太伟大了!”林纪风情不自禁地赞道。

林纪风告别了牛医生,一路上感慨万分。他为中华民族的知识分子崇高的思想境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这些知识分子是我们国家的精神财产。她用毕生的精力和心血去开辟巨大的物质财富,为我们的国家更加富强、更加壮大添砖加瓦。而为什么她的生命却如此短暂,如此让人不舍和无奈?我只能借这支笔写下她的生平,也去呼唤更多的人为了我国科研事业的发展更加努力!这一定是刘老师要把陆老一生写下来的原因吧。当然我这个笔下使者的目的也就更加明确了,人生只有奉献才有意义!

牛医生把林纪风送出科室大门又回到病房。她正听到刘月霞对陆遥说:“您现在总该知道我的用心了,我这样做自然不仅仅是为您歌功颂德,主要是给后代留点启示,让年轻人继承这种精神,吃苦耐劳,努力奋斗!这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义务和责任。”“您说得对!但您应该事先和我通气一下,才不会产生误会,使您无故受委屈。现在我了解了,自然配合。噢!我总觉得您请来的那位林记者和我很有缘份,我很喜欢他。也不知在哪儿见过,有点面熟。”陆遥思索着说。“您呀,看谁都面熟。不过,您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牛医生?”刘月霞接过陆遥的话茬说。陆遥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表示赞同。

送走了刘月霞之后,她精神反而有点亢奋,她觉得在她日子无多的时候还能为后人做些有益的事,她很高兴。她又隐隐觉得一种生命的潜能在她体内重新萌发。此时她又对林纪风这个年轻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似乎在她的余生里筑起了一道桥梁,使他和她的血液在同一条河流上奔涌。她觉得她的精神甚至她的生命似被甘露浇灌过焕发了,她的精神饱满了。她那深陷的眼晴射出希望之光。她想他握着的那支笔是在延续她的事业,让有限的生命珍藏在无限的岁月宝库里,让许多人从她的宝库里得到经验和启发,让她的灵魂最后发一次光,这也是现在的她所能做到的。想到这里,她顿时精神抖擞,一股对生命的无限眷恋油然而生,病魔也似乎对她做了让步。如果不曾知道她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是晚期,还以为她是来医院疗养呢!

护理员送来了早餐,牛医生瞥一下陆遥,笑嘻嘻地说:“陆老,您今天气色特别好,满面红光的。赶紧吃早餐!说不定再过几天您的病全好了,可以出院了。”“谢谢您的吉言!精神不一定需要物质的支撑,因为精神本身有一股支撑生命的力量。对现在的我来说,食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精神。我现在又有新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任务之前,阎王爷是不会呼我去的。”牛医生跨进病房说:“但我认为精神支撑生命的力度有限,它必须有物质的补充,精力才能充沛、生命才能旺盛。陆老,您说呢?”

第二天,林纪风大清早就来到医院病房,刘月霞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陆遥自然非常高兴。月霞习惯地给陆遥洗、削苹果,牛医生做她每天应做的事:给陆遥测体温、量血压等。而陆遥已进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为了让陆遥和林纪风更好地谈事,刘月霞在做完自己的事之后,悄悄地退出病房回了家。

陆遥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屋里只剩下她和林纪风两人。她的眼晴定定地望着前方,目光似乎要穿过历史的时空,整个人回到过去的岁月里。她开始讲述她的出生、她的幼年、她最不愿意回忆的童年、她的青年、她的中年、她的老年……这些往事全集聚在她的脑中,盘旋不休,翻江倒海。她的表情随着叙述而变化,目光也随着语气的轻重而流动。每个年代的每件事都深深刻入她的生命年轮里,都融入她的精神圣地里。她的整个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本真实的不需要修辞的报告文学书。它,使人悲伤;使人感动,又使人难以忘怀。他告诉你,任何的困难都能克服,任何的障碍都能跨过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陆老最后说的话确确实实证实了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道路多么的曲折,仍然没有减少对党、对科学的热爱和放弃对事业的追求。林纪风不时为她童年、青年时期所遭受的不幸而潸然泪下。而她却似乎因早已流干眼泪而不时眨着眼睛。她在努力回想着曾经经历的那一幕幕情景,尽可能如实地、倾其所有叙述给这位她所信任的记者。她真的不是为表现自己,许多体现她聪明、高贵品质的地方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这对于一位将到花甲之年而且抱重病在身的老人不能不说是一种挑战。林纪风只好告别陆老,走出了病房。为了让陆老更好地休息,剩下的问题决定再向陆老的挚友刘老师询问。

为了争取时间,林纪风离开病房没有回单位,他又到了刘月霞家,和刘月霞商量他能否随时登门请教。刘月霞欣然答应了下来。第一部艰辛

1933年的一个冬天,屋顶被白皑皑的雪花覆盖了,大地披上了白色的盛装。门前那几棵杨树也脱下外衣佩上冰刀,似卫士般守卫着两间平房,使这幢并不显眼的民居有了几分安全感。

屋内传出婴儿有节奏的哭声,又给这幢并不旺气的小平房增添了几分喜气。“孩子她爸,快给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吧!”“你是语文老师,这个任务应该归你。”“那就叫冬梅吧!腊梅傲雪凌霜,多坚强呀!”“好是好,就是有点俗。不如取个‘遥’字,遥远的遥,叫陆遥。我们的女儿长大后目光远大,胸怀天下。将来能做对人类有益的大事。你看怎么样?”“那敢情好!就依你叫陆遥吧。”陆遥似乎明白父母的苦心和希望,捏着双拳,蹭着脚咯咯咯地笑,仿佛在告诉父母:放心吧,我一定努力!

过了一会儿,小遥遥又哭个不停。杨素娟边拍着小遥遥身子边喊正在厨房做早餐的先生:“孩子爸,快来呀!小遥遥哭个不停,要不要去医院看医生?”陆震南从厨房快走出来微笑地看着小遥遥说:“不碍事!你看她捏着拳头多神气!将来一定是个勇敢的女孩!”门内不时传出婴儿父母的对话。

婴儿哇的一声大哭,结束了父母的谈话。夫妇俩轻轻地抚摸着婴儿哄她别哭,婴儿的哭声果然停了,睁大眼睛看着父母,高兴地睡着了。

杨素娟躺了下来,还在轻轻地拍着陆遥对陆震南说:“你说我们的遥遥长得像谁?”

陆震南认真地看着陆遥说:“像你,也像我,精巧的高鼻梁、小嘴像你。浓眉、双眼皮的大眼睛像我。取咱俩的优点呗!”“现在看不出来,她将来会长多高?”“现在哪能看出来,放心吧!咱俩都是高个子,她矮不了,有你这身材就足够了。”

雪已停了,太阳躲在东边的云层里射出微弱的光,雪也慢慢地融化了。

一直在窗台上高兴地倾听陆震南夫妇的谈话的斜阳满意地退去了。大地披上了灰色的纱布,寒冷又包围了这幢平房。陆震南添足了煤炭,把寒气赶出了窗外。屋里还算暖融融的。

快乐的光阴易逝,十五天的寒假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陆震南必须回校迎接新的学期。杨素娟还有十五天的产假可以在家休息,陪伴小遥遥到满月。

学期开始的第一天,陆震南起得特别早,他做完所有的家务,急急忙忙往学校赶去,仍然是第一个到校的老师。几年如一日,他从未请假、迟到过。就是没有课,他也照样提前到校。这不,门房工友李师傅就是见证人。

陆震南一跨进学校的大门,门房工友李师傅就笑嘻嘻迎了出来说:“杨老师给您生个千金,还没满月您大清早就来上班,杨老师月子谁照顾呀?”“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总不能为一个孩子而不顾我的学生们。”李师傅听了无话可讲,微笑着摇头走了进去。

李师傅比陆震南早两年进这个学校。他们俩虽然文化层次不同、工作性质也不一样,但李师傅敬慕陆震南工作认真、为人和气、说话耿直、尊重他人,从不轻视工友们,因而受到工友们的好评。而李师傅为人憨厚,做事负责,陆震南他看在眼里。他对李师傅也很尊重,把他当成谈得来的兄弟。假期下雪天他也瞅时间偶尔到门房和李师傅围炉取暖、聊天喝茶。他俩内心似乎是互通的,对事物的看法也所见略同,可算是知心的兄弟。过些时日杨素娟的产假已满,陆震南也不允许妻子因为照顾遥遥而超假。他找李师傅帮忙,李师傅在乡下很快找到一位中年妇女照看遥遥,这个问题总算解决了。

时光易逝,岁月如流。转眼间遥遥已两周岁了。帮助看遥遥的中年妇女,陆震南多付给一个月工钱回乡下了。遥遥被送进一家私人开设的简陋幼儿园里,按上学的时间接送。晚上由父母教她幼儿功课。遥遥果然聪明过人,有超强的记忆力,仅两年时间,她就认识了百多个字,能写两百多字的短文,二十之内的加减演算也很快。陆震南夫妇感到莫大的安慰。陆瑶四周岁就以优异的成绩破格进入离家较近的小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陆遥有两位要好的同学,一个女同学叫刘月霞,父母均是工人。另一个男同学叫郑琳,父亲系某中学的校长,母亲在家料理家务。因为这三家住处距离很近而且顺道,因此上下学他们总是结伴而行。这让对三家家长也放心了许多。郑琳和月霞放学后还常在陆遥家写作业。陆震南夫妇非常关爱他们,杨素娟还常常买些水果让三个小孩分享。郑琳和月霞觉得在陆遥家很温暖,所以这两个小孩成了陆家的小常客。

1941年,日本更猖狂地实行三光政策,我中华民族同胞惨遭杀害。不甘当亡国奴的中国人民以百倍的斗志反击日寇,使日寇在中华的土地上难寻安全立足之地。

那时候陆遥、郑琳、月霞还在小学三年级读书,小小的年纪对侵略者的仇恨种子已在心中萌发,他们常用仇视的目光扫视着来往的日军。一天中午放学时,陆遥看见迎面一队大哥大姐手举旗子大喊:“打倒日本侵略者!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陆遥找了一根木棒当刀枪,一边做直刺日本鬼子心脏的动作,一边学着游行的队伍高喊:“打倒日本鬼子!我刺死你!”她那天真、活泼、严肃样子让路人拍手称快。

在陆遥表演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日本兵远远走来,郑琳、月霞朝陆遥喊:“陆遥!鬼子来了,快跑!快!”可陆遥非但不跑,反而把愤怒的目光射向日兵并做出剌杀动作,还喃喃自语:“杀死你日本鬼子!”穷凶极恶的日兵用刺刀把陆遥的衣服挑了起来,想要摔死陆遥。围观的群众个个吓得目瞪口呆,郑琳、月霞也吓得捏了一把汗。大家指着日兵喊:“放下小女孩!她还是个孩子,你有没有人性?”小遥却亳不畏惧,睁大眼睛定定地仇视日兵。这时游行的青年学生闻声冲了过来,从日兵的刺刀上把陆遥抱了下来,陆遥得救了。日兵灰溜溜走了。小陆遥的勇敢行为在本市迅速传开了。

陆遥回到家,郑琳、月霞已抢先一步告诉了杨素娟在街上所发生的事。杨素娟很镇静地听了孩子们的讲述,把小遥遥搂在怀里。她对女儿说:“你有爱国精神和勇敢行为,妈为你感到骄傲,可是你还小,敌人是很野蛮、残酷的,刚才如果没有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极力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对敌人斗争要讲究策略,懂吗?”

陆遥静静地听着母亲的教诲,说到讲究策略,她会意地直点头。她天真地说:“这我知道,可我一看到日本鬼子就很气愤,想给他一点厉害看看,谁叫他到我们中国的土地来杀人?等我长大了,我要用真刺刀杀他们这些狗强盗!”“孩子说得对!这是我们大中国,岂容小日本随意践踏,我们一定要把小日本赶出中国!”陆震南在门口听见女儿的豪言壮语,跨进门说。

杨素娟欲把方才街上发生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告诉丈夫,被陆震南截住说:“听说了,女儿做得对!体现我中华儿女不分年龄,都在抗日!”杨素娟无话可说走进厨房。郑琳、月霞和陆遥的父母打招呼后走出陆家。

第二天上学时,陆遥一踏进校门,迎面一幅红低白字的醒目标语跃入她的眼帘:向陆遥抗日小英雄学习!陆遥不知该如何感谢老师和同学们对她这么高的评价。她站在标语前,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几个闪耀着民族骄傲的字,她觉得“小英雄”这三个字离她太远,她暗下决心以此为标准,争取做一名名副其实的英雄。这是和生命同样重要的荣誉。

在学习上,陆遥的功课一直名列前茅,年级第一名三年来似是她的专利。郑琳怎么努力也赶不上陆遥,只能排名第二。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杨素娟上市场买菜,正碰上郑琳的母亲也在市场,郑母热情向杨素娟打招呼:“陆遥妈!您也来买菜呀!”杨素娟闻声转过身来高兴地回话:“是呀,真巧!你也来买菜?”“郑琳一大清早就走了说是到您家写作业,您见到了他吗?”“见到了,还有月霞,他们三个在写作业。”“这孩子常到您家,一定给您增加了不少麻烦,真叫人过意不去。”“说哪里的话,郑琳很乖、很听话,我很喜欢他,你不要在意。”“听话好!那我就放心了。”

郑琳的母亲叫陈宝琴,出生在大户人家。父亲五年前因病去世了。母亲因忧郁症两年前也离开了人间。郑琳有个舅舅,比姐姐小两岁,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工作。舅妈是当地一个小商人的女儿,为人刻薄,常无理取闹,所以姐弟来往也少了。陈宝琴虽然是家庭妇女,但也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理,为人和善,性格也比较开朗。她很喜欢陆遥的聪明伶俐、漂亮大方、为人善良。如果将来能和郑琳成为一对,那该多好!陈宝琴常常有这样的念想。

郑琳比陆遥大两岁,长得英俊、身材瘦高,小小年纪就已显出几分气质,只是在生人面前常显腼腆。他舅舅来时常逗他说:“我们琳琳真帅,长大后是当电影明星的料!”郑琳父亲最讨厌小舅子给儿子说这样的话,有一次,他严肃地对妻子说:“以后你弟弟来这个家,不准给琳琳说这样的话,否则我不欢迎他来。”妻子笑嘻嘻地说:“他的话你还当真?就是有这个条件,我们的儿子也不是这块料。他那内向的性格,见陌生人就脸红,还能当演员?你才是说瞎话哩!”

郑琳的父亲叫郑奕鸣,出身于士大夫家庭,诗礼传家是他家族的传统。他是某中学的校长,性格和儿子恰恰相反,比较感性,也很外向,为人比较滑头也有几分自私,决不会因为别人的事而影响自己提升的机会。他和陆震南是同校同届不同班的校友,他也算是整个身心都投入到教育事业,为人有几分傲气。他的内心深处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很高兴儿子和陆遥同班,每次陆遥到他家他都很欢迎。有一次,陆遥因钥匙忘带了,父母回家又晚,只好在郑琳家写作业。赶上郑奕鸣在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遥看书、写作业。她的字迹娟秀清晰,一气呵成,而且无一题错。他暗自赞叹:“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呀!将来必成大器。陆震南啊!上帝送给你一份这么厚重的礼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陆遥十岁的那年,有一天半夜,大地好像被一块黑布裹住一样一片漆黑,人们正在沉睡之中。睡在北屋的陆遥被南屋一阵阵的咳嗽声吵醒了。她知道父亲已咳了一个星期了,每天还是抱病上班,心里早已有几分不安。年幼的陆遥睡不安稳,便起床披上衣服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前侧耳听,突然门内传出母亲焦急的声音:“孩子爸,你痰里有血!天亮了我们上医院看,不能这样下去!”“就一点血,不要大惊小怪,可能是嗓子咳破了出的血。遥遥心重,可不能让她知道,影响她功课。”“不管怎样,天亮后必须去医院。如果医生说没事我才放心。”

听到父母屋里的对话,陆遥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推门而进说:“爸!不要再说了,您明天必须去医院!我明天到妈学校给妈请假,再到爸学校请假,然后和妈一道陪您去医院看病。”“孩子!你的功课要紧。爸这也是老毛病,不碍事。”“有事没事医生说了才算数,爸,就这么定了。”说毕她返身把门轻轻拉上,回了自己的卧室。

陆遥回到卧室并没有睡觉,她从抽屉里取出纸替父亲、母亲各写了一张请假条,也给自己写了一张。天刚朦朦亮,她就往郑琳家跑,把自己的那张请假条交给郑琳,请郑琳代为向班主任请假。尔后又到父亲、母亲学校。因为太早,校门还没开,她只好在传达室敲门请工友代递给校长。这一切办完之后回家,父亲因为一夜的咳嗽才刚睡不久,母亲也刚刚休息。为了不惊动父母,她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做早饭,以便父母起床后有饭吃,可以早些上医院瞧病。

吃完饭后,陆遥在大门口叫一辆三轮车让父母坐上。因为是人力车所以只能坐两位,陆遥坚持自己跑步跟在车后面。到了医院门诊部,刚满十周岁的陆遥像小大人似地在门诊部大厅穿来跑去,很快就挂到号,把父母领进了医疗室,认真地聆听医生对父亲病情的诊断。当医生说陆震南可能得的是肺结核病,陆震南夫妇脸刷地变得苍白。陆遥看一下父母表情的变化,知道父亲的病不轻。她走近医生问:“我爸的病能治好吗?”医生看了下站在面前这样漂亮、懂事又表情那么严肃、认真的小姑娘,便和气地说:“当然可以治,不过得住院治疗,而且要花很多钱。”“噢!钱不是问题,只要我爸爸的病早治好。”“这样吧!你们先住院,观察几天再说。”医生说。

医生给陆震安排了床位,让家属交费。陆震南就这样住进了医院。陆遥对父母说:“爸、妈,我今天清早就给你们都请假了,我是写假条让门房叔叔代递给校长的。”父母看着女儿那懂事的表情,想着她事先做好的安排,无限欣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们的孩子真懂事,早熟得让人心疼!

陆遥离开了病房,第一件事就是到父亲的学校找到校长。她有礼貌地对校长说:“校长先生,我是陆震南的女儿,我叫陆遥。我父亲病重住院,我今早写了病假条委托李叔叔递交给您,不知收到了没有?”“收到了,收到了!姑娘,我们是初次见面,可陆先生常常提到你聪明过人,果然名不虚传!噢!你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医生说是肺结核,起码要住院一个月治疗。住院要花很多钱,我想把我父亲这个月的薪水领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把下个月的薪水也预支出来。可以吗?”

陆遥一口气把话说完,校长一直紧锁着眉头听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叫你妈妈来?”“因为妈妈在医院照顾爸爸,不能脱身,所以我就来了。”“姑娘,对于你爸爸的病,我深表同情,但预支薪水无此先例。碍于令尊多年来工作勤勤恳恳,认真负责,深受学生和家长们的信赖,在教师中也享有一定的威性,所以我破例预支给本月的薪水,给一个月的病假。至于再预支下一个月的薪水,我实在为难,请姑娘见谅。”“那好吧!谢谢校长对我父亲的评价。您方才说我父亲勤勤恳恳工作,必然积劳成疾。如果父亲住一个月医院,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校长能否多给病假?”

陆遥的最后一句话,把校长难住了,他真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陆遥还算满意地离开校长室,手持校长的批条往校财务科领款去了。

校长望着陆遥离去的背影想:这小女孩实在不一般,小小年纪过早地负起家庭的生活重担,他真不知为陆震南高兴还是悲哀。

陆震南住院已半月有余,病只有一点好转,家里省吃俭用的一点积蓄早已被昂贵的药费夺走了,就连预支那一个月的薪水也用得差不多了。这其间陆遥吃用非常节省。较好的菜都给母亲留着,她怕妈妈下班后还得上医院照顾父亲而影响身体,她必须让妈妈有足够的营养。她常常在妈妈不在的时候只吃饭不吃菜,一个馒头就应付过去。但摆在面前不是自己的吃饭问题,而是父亲的治疗费没有着落。如果所剩无多的钱花光了,怎么办?妈妈那微薄的薪水只够维持一家三口基本吃饭及让父亲的营养好些,根本剩不出一文多余的钱。陆遥为爸爸今后的治疗费陷入深深的烦恼中。

陆遥决定下午放学后再去找一次校长。可是这次校长的态度和上次不同,他一个劲说他已请示上司,不可能再预支薪水,如果一个月病假超过,难保能否再回学校继续任教。陆遥听后像当头泼一盆冷水,浑身冰凉。她第一次尝到人性的无情、世态的炎凉。她很想说几句,可她什么也没说出来,返身往回走了。

回到家她一边做饭一边想: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对母亲也要保密。可哪里去弄药费呢?小陆遥苦思冥想。一个挣钱的计划在小陆遥的脑中萌发了。

她有想法而无目的地走出自家胡同口,往大街走去。她走呀走呀,直到一家舞厅门口的一个小姑娘叫喊卖花的声音把她的脚步绊住。她走近那位卖花的姑娘身旁细声地问:“小妹妹,你卖花一天能挣多少钱?”卖花姑娘睁大眼睛看着陆遥说:“你问这干什么?你又不买花,我不知道。”“小妹妹,告诉我好吗?”卖花姑娘瞥了一下陆遥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神秘地对陆遥说:“是小哥哥叫我在这里卖的。卖到的钱交给小哥哥,听说能挣好多钱。可小哥哥一点都不给我。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小哥哥,他会打我的。”“我不会告诉他,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小哥哥。既然你小哥哥那么霸道,你为什么要替他卖花?”“我没有爸爸妈妈,是小哥哥管我的。我不卖花不挣钱就没饭吃,会饿死咧!”

陆遥这才明白。她问卖花姑娘:“小妹妹,小哥哥是你的亲哥哥吗?”“那当然。”“那你和你小哥哥就靠你卖花就有饭吃?”

卖花姑娘又神秘地附在陆遥耳旁说:“我小哥哥在那里。”小姑娘用手指着远处的哥哥,接着又神秘地说:“这会儿可能正准备去偷。”陆遥瞥了一下卖花的小妹妹想:“这世界还有这么苦的孩子。”

卖花姑娘看上去比陆遥小一点。从她的衣着和瘦黄的脸以及和年龄不相称的忧虑不难看出卖花姑娘日子很不好过。陆遥很庆幸自己生在原本衣食无忧的家庭。要不是父亲因病住院需要花钱,她想挣钱才靠近卖花小妹妹,她根本无法了解也不可能知道同是童年,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同。卖花姑娘为了求得生存,寻找卖花的挣钱门道,也算是一种活路吧!

陆遥按照小姑娘提供的线索在花市批发店买了一篮花,小心地翼翼用一块白布盖上回家,等到晚上去卖。太阳下山了,天地被晚霞染成桔红色。一会儿,路灯赶走了晚霞,照得地朦朦胧胧的,像被一块薄纱笼罩着,给人一种神秘感。陆遥提着花,上面盖着一层薄布,迅速地走出家门,踏着路灯撒下的光线,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口。

陆遥快步往大街走去。在交叉囗,她忽然止住脚步,为难地思索着:“我如果去舞厅门口卖花,那不是抢走了小妹妹的生意?她挣不到钱,她和她的哥哥就会挨饿,或者她小哥哥就会去偷更多人的钱。不行!我应该去电影院,这会儿电影快开始了,我得快走!”陆遥到了电影院门口,看一下四周并没有熟人便大胆叫卖:“卖花呀!好鲜艳的花!”几位小伙子走了过来,每人各买几朵花然后进影院了。不一会儿,一篮花全卖光了。陆遥高兴地跑回家,才知道妈妈还没有从医院回来。她从兜里掏出所有卖花的钱数一数,高兴地发现除去本钱还挣到不少,她算了算,正好对半挣。她又屈指算了算:照今天的生意,不到一个月,我就能把父亲的一半薪水挣回来。可是又一想,离爸爸领薪水的时间只有五天了,到时候怎么向妈交待?她又一次陷入烦恼之中。何况她还没有编出学校只发给爸爸半个月薪水的理由,如果妈妈到学校问不就全露馅了吗?陆遥又思索了一阵,决定一方面扩大卖花数量,多挣钱;另一方面去父亲学校走一趟,要求校长再给父亲发半个月的薪水。几天后,她大清早就起床做饭,以便妈早些吃饭上学校,她可以背着妈先到父亲学校找校长谈谈,然后上学去。

正在校内操场走动的校长看见陆遥向校门口走来,怕惹麻烦,想躲开来不及了,只好和陆遥打了招呼。陆遥礼貌地回礼之后开门见山地说:校长先生,请再给我爸爸发半个月的薪水吧!我挣的不够凑上我父亲的一个月薪水,不好向我母亲交待。“你挣钱?你休学了?挣什么钱?”“我没有休学,我每天照常上学。至于我做什么挣钱,您必须替我保密,我才能告诉您。”陆遥小大人似的给校长提条件。

校长装着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

陆遥用目光扫视一下周围细声地说:“卖花,晚上到影院门口卖,生意不错,如果我早些日子着手卖,就能把我父亲的薪水挣回来,那样我就不会来找校长您了。”

听了陆遥的挣钱之道,杨校长起了恻隐之心。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她的父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的同事。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她过早闯入社会,肩负着家庭的生活重担。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位姑娘的要求呢?哪怕是从自已的口袋中掏出钱来去资助共事几年的同事,有何不可呢?他微笑着对陆遥说:“姑娘,我再付给你一个月你父亲的薪水,希望你父亲早日康复回校上班,你不要再去卖花了。”“校长先生,谢谢您对我父亲的关心和照顾。再付给一个月的薪水也解决了我给我父亲交医疗费的烦恼!不过,我的卖花生意刚刚开始,我不想结束。如果我有更多的钱让医生多用进口药,相信我父亲会更早康复,您说对吗?”

校长听了无言以对,他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劝她。他只好说:“那你要小心喽!”“谢谢校长!我会的。您得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我卖花的事请您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父母,我不想让我父亲因此担心而加重病情。如果再一个月后我父亲尚未康复还在住院,请您不要告诉他任何坏消息——自然是他停薪和工作的事,我不会再来找您麻烦的!”

面对小姑娘的诉求,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点头答应。

陆遥告别了杨校长,兴高采烈地往学校跑去。她和往常一样,认真地边听课边写作业。老师讲完课,她的作业也完成了。放学后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回家做家务、卖花。

杨校长目送着陆遥离去,目光久久难以收回,方才答应陆遥保密的事已成为他的精神负担。一个小小的姑娘胸中装那么多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是在没有大人的保护下实施的,万一出了事,自己会良心不安,还会受到全社会的谴责。身为一校之长,也难免在教育界落下骂名。如果陆震南将来找我算这笔帐,我也百口莫辩。可是方才已点头答应了陆姑娘,怎么办?杨校长陷入深深的思虑之中。忽然,他看见学校工友李春荣的身影,于是灵机一动:对!找李师傅去!

李师傅是陆震南的好友,是杨校长雇用他的。听到年仅十岁的陆小姐为给父亲治病而抛头露面在公共场所卖花挣钱,他担心不已。他只能一个劲请求校长看在陆先生为校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从未迟到早退的份上多给予照顾。可杨校长一直强调自己已经够照顾他了:“按照上面的规定,教师住院请假,薪水最多发给一个月。如超过一个月不上班,以自动离职处理。我已经背着上司给他两个月病假,准备给他两个月薪水,这是底线,剩下的我真的无能为力了。我本已答应陆小姐隐瞒她在影院门口卖花,我很不安。外面很乱,尤其是影院这种娱乐场所。一个刚满十岁小姑娘在那里卖花,万一出事怎么办?她前几天就开始卖,今天才告诉我的。你看……”“噢!我听明白了,校长您是怕陆小姐万一出事,由于您为她隐瞒真相而承担责任。这您放心,陆小姐虽然人小,但办事稳重,人也聪明机灵,不会出事的。”“她毕竟是个女学生,万一碰到小混混会力不从心的。”“是呀,校长您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这样吧!我每天晚上到电影门囗走走,远远地护着陆小姐,如果陆小姐遇到什么情况,我就上前帮助。您看怎样?”“很好,那陆小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杨校长如释重负地回到办公室。

陆遥下午放学回家忙于做晚饭,好让妈妈一回家就有饭吃,并把爸的薪水交给妈,再同妈去医院看她爸,她想把学校对她爸的照顾告诉他,好让他高兴,早日康复。从此,她可以放学后全心全意卖花多挣钱,为爸爸创造更好的治疗条件。

陆遥一到病房就把她如何见到杨校长,杨校长又如何预支给她薪水并转告爸好好治疗,直到治好为止等问题向爸爸说了一通。陆震南信以为真,也很高兴,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老师病假从未有过如此的待遇,他可算是破例了。他非常感激杨校长对他的特殊照顾,感到很安慰,病好像好了许多。陆遥望着父亲,高兴得脸上溢出红润的光,心里也说不出的欣慰。从此她除了保持优异的成绩外,把其余全部精力放在卖花上,她要争取多挣钱让爸爸全用好药,争取在短时间内治好爸爸的病。可是,事情能按照陆遥所想的那么圆满吗?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也许是正常的。陆遥如此顺利地卖了一个星期的花,也挣了一些钱。可是麻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发生了。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陆遥和往常一样在影院门口卖花,突然一群小混混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走了陆遥手中的花篮把花全倒出来,踩得稀巴烂。为首的一个小混混厉声说:“你敢到我们的地盘卖花,你找死呀!”陆遥觉得有点面熟:“你就是卖花小妹妹的小哥哥,你妹妹不是在舞厅门口卖花,这怎么是你的地盘?”陆遥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小妹妹小哥哥,我说这个地盘是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实在想要在这里卖花,你必需交地盘费。否则就不行!”另一个瘦小混混说。“我只知道这是公共场所,要收费也轮不到你们这群小混混,你们想不劳而获,我就不给。你们赔我的花,否则我就不客气了!”陆遥怒不可遏地说。“不给你一点厉害,你就不懂得我们是谁。”说着三个小混混把陆遥围住,又把撒在地上的花撕成碎片。陆遥毫无畏惧地冲上前和他们扭打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遥也丝亳不退让。正打得难分胜败的时候,从人群里冲进一位中年男子,他一手把两个小混混提起,还有一个小混混见势头不对,逃之夭夭。被提起那两个小混混见势求饶,于是中年男子把他们放了,他们连滚带爬跑了。这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就是陆震南学校的工友李春荣,他答应杨校长暗中保护陆遥的。这天晚上,他就在影院附近转悠,怕影响小陆遥的面子,不出事时不露面,因为去方便一下,来迟了。陆遥看见李春荣高兴地上前打招呼:“李叔叔,谢谢您为我解围!”李春荣颇觉伤感,像慈父般地对陆遥说:“陆小姐,我送你回家,以后咱不来卖花了。”“不!我还要来,我不怕他们!不过,李叔叔,今晚的事谢谢您!但请您千万别告诉我爸妈,还有校长先生,免得他们为我担心,好吗?”“陆小姐,我答应你今晚的事不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父母,但我有个要求:陆小姐你不要到这里卖花,我实在不放心。”“谢谢李叔叔的关心,不过,我还得来这里卖花,您知道校长先生说下个月就停发我父亲的薪水。我父亲还在住院,要花很多钱。所以我必须卖花!”

听了陆遥天真而充满忧虑的叙述,李春荣从心底涌上了辛酸的眼泪,他努力克制不让眼泪往下淌,怕伤了陆小姐的自尊心。他趁陆遥目光转移的一刹那用手背迅速把即将落下的眼泪一抹,然后说:“陆小姐,我会呼吁老师们向学校校长请求下下个月也发给陆老师薪水,直到陆老师病好为止。”“没用了,校长先生己告诉我了,这己经是对我父亲的破例照顾,我们不要再校长先生添加麻烦了。”“陆小姐,你这卖花能挣钱吗?”“能!当然能!不瞒李叔叔,我这几天挣了不少钱,嗨!今天本钱都没有了,还得搭上一天的卖花时间。”小陆遥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地上被踩残的花一枝枝地整理放进篮内。李春荣自责地说:“都怪我来晚了。”他忽然想起伸手往几个兜里摸摸,把几张小钞票整在一起对陆遥说:“陆小姐,我这点钱够买这一篮花吗?”

陆遥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对李春荣说:“李叔叔,我怎么能拿您的钱呢?您己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刚才要不是您来解围,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这钱我不能要。”“那叔叔送你回家,走!”“我不走!这会儿,我妈妈在医院还没回家,我想把这些被踩的花便宜卖出,尽量把本钱挣回一点。李叔叔,您先回家吧,您明天还得上班,您走吧!”小陆遥双手牵着李春荣的手带请求的口吻说。

李春荣推托不了只好答应。可他才迈几步又停止了脚步走到离影院门囗较远的树下,坐在榕树的大树根上,目光注视着陆遥,要等到陆遥把花卖完了回家,他才能回去。

最后一场电影还没散场。电影院门口除了一个卖香烟的小男孩外就剩小陆遥了。他们都在等候电影散场做今晚最后的一笔生意。小陆遥坐在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花篮在打盹。这时一对年轻的学生未等到电影演完就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女青年目光往周围一看,发现坐在台阶下打盹的小姑娘,轻轻地拍着她肩膀说:“小姑娘,这么晚该回家了,免得父母担心。”陆遥便提着花篮站起来说:“我的花还没卖完,我不想回家。”那两位男女青年看着篮内的花紧蹙着眉头。陆遥马上接着说:“这些花是被几个小混混弄成这样的。”“你不怕等下小混混又来捣乱?”男青年接过陆遥的话茬说。“他们被李叔叔教训过了,再也不敢来了。起码今晚不会来了。”陆遥自信地说。

女青年见了陆遥那种无奈中又略带自信的表情,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心来,似这年纪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写完作业,在父母的呵护下睡觉,而她还孤零零地在这里卖花,便蹲下来搂着陆遥问:“你爸妈干什么工作?是你父母叫你来这里卖花的?”“我爸妈都是中学老师,是我背着父母出来卖花的。”

男青年耐不住地问:“既然你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应该供得起你上学,你怎么出来卖花呢?”“我爸病得很重住院了,医生说要花很多钱,住院很长时间才能把我爸的病治好。可是我爸学校的校长先生说下下个月我爸就停发薪水了,这事还不能告诉我父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要卖花,把爸爸的薪水挣出来给我爸爸治病。”女青年望着陆遥举止大方的话语,悲哀中带着坚强和不屈,觉得更加可爱,眼泪不由得往下淌。她把陆遥搂得更紧,溢出来的泪珠不断地往陆遥的头上滴。此时的男青年也颇伤感地从地上把花篮提起来说:“小姑娘,这些花我全买了。”

陆遥听后从女青年的怀里挣出来说:“先生,这花已被糟蹋过,我只卖一半钱。”

男青年似乎没有听见陆遥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在陆遥的口袋里。陆遥要掏出来却被女青年拦住说:“小妹妹,这篮花我们全买了。”“那我……”“小妹妹,不要说了。回家吧!我们送你回家!”“不要送,我自己回家,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和地址,以后也好还你们钱。”“你叫他哥哥,叫我姐姐就可以了。如果你明天晚上还在这里卖花,我们会保护你的,小妹妹回家吧!”说着他俩迅速地往影院大门口左边走去,神秘地消失在暗处。陆遥呆呆地望着哥哥姐姐离去的背影,一个问号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一股暖流涌在小小的生命深处,一种莫名的希望像初升的太阳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冉冉升起,天真无邪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躲在暗处的李春荣把这一切都听进耳里、看在眼里。他放心地走了,从此他再也不为陆遥夜间卖花担忧了。

陆遥回到家,妈妈还没有从医院回来,她掏出哥哥塞给她的钞票惊讶地发现:这些钞票是父亲整半月的薪水。那些将报废的花怎么能拿人家这么多钱?她感到一阵阵过意不去。又忽然一想,就算我借的,等我挣够了爸爸一个月的薪水,再挣还给他们,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他们真是好人!哥哥潇洒大方,姐姐漂亮秀气,他俩都很善良。可为什么他们行动那么神秘?一定是做大事的人。陆遥喃喃自语,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第二天晚上,陆遥仍到那里卖花。可是才卖一半,那三个小混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突然出现在陆遥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把花抢走,往远处扔去。陆遥跑上去拣又被另一个小混混踢得老远。陆遥气喘吁吁地扑向那个小哥哥去,被一双拦住了。原来是哥哥姐姐来了。陆遥像得到救兵似的说:“哥哥姐姐,那天就是他们把我的花踩烂的。今天又把我的花扔掉。你看!在那里。”陆遥指着远处地上的花说。

他们认真地听陆遥说的话,没有吭声,姐姐走到那几个小混混的跟前不知说些什么,那三个小混混低头不语,乖乖地站着,不时地用脚尖在地上乱画,以消除紧张的情绪。哥哥姐姐把三个小混混带到陆遥面前说:“为你们刚才的行为向小妹妹道个歉!”三个小混混异口同声地说:“小妹妹,对不起!以后我们再也不会了。”他们说着把扔出去的花拣回来整理好搁在花篮里,交到陆遥的手里说:“对不起!”哥哥姐姐看三个小男孩真心悔过,满意地和他们道别,走了。

小陆遥目送他俩离开之后,疑窦丛生:哥哥姐姐怎么和那三个小混混那么熟,关系那么好?难道……她不敢往下想。如果他俩不是好人,他们怎么对我那么好,还给我那么多钱?为了知道其中的奥秘,小陆遥问那三个小混混道:“你们今天为什么抢我的花?”“因为在那边保护你的那个人今天没来,所以我们下手抢。”

陆遥目光顺着小混混指的方向扫去问:“谁?”

另一个小混混说:“就是那次救你的人。”“李叔叔!”陆遥自言自语。“你们为什么又把花还给我,还向我赔不是?”陆遥明知故问。“因为那个哥哥姐姐。是他们要我们你给赔礼道歉的。”“你们为什么那么听哥哥姐姐的话?”陆遥神秘地问。“因为他们都是好人!经常买东西给我们吃。他们叫我们不要去偷,将来要送我们进学堂上学。所以我们听哥哥姐姐的。”小混混道出了心里话。“那么明天那哥哥姐姐不来,你们也会来捣乱?”陆遥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的,哥哥姐姐说你和我们都是穷人,是一家人。那个哥哥姐姐可好啦!方才还塞给我们钱,叫我们买馒头吃,还对我们说要靠劳动挣钱糊口才对。”“大哥哥大姐姐说得对!那你们以后不要再去偷了。”那位卖花小妹妹的小哥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手挠头发。陆遥这才明白,大哥哥大姐姐不但对我好,对所有穷人好!从此她再也不怕他们来捣乱了。

郑琳和月霞约好吃过晚饭后一道上医院去看望陆伯伯。他俩东寻西问终于找到陆震南的病房。

郑琳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把头探进去,他高兴地发现陆伯伯躺在床上,陆伯母坐在靠床边的椅子上。他便和月霞大胆走了进去,齐声喊:“陆伯伯、陆伯母,你们好!”杨素娟闻声站了起来。陆震南也转过脸来,发现他俩也高兴得点着头。“陆伯伯病好些了吗?”郑琳走近床边细声地问。“好些了!谢谢你们来看我。”陆震南客气地说。“遥遥怎么不跟你们来,她一个人在家写作业?”杨素娟问。“陆遥不是每天下午放学后吃过晚饭都来吗?”月霞不解地问。此时的郑琳也满面疑惑,但他没有说出口。

杨素娟不安地问他俩:“你俩不是每天在我家和遥遥一道写作业吗?”“陆伯伯住院的第二天陆遥就拒绝我们到你家写作业了,她自己的作业也都在课堂完成。她说晚上她要上医院照顾爸爸。”月霞抢先一口气说完。

站在一边的郑琳不吱声,他只看着月霞说,他却陷入思考中。杨素娟颇着急地对陆震南说:“我们的遥遥从来没有撒谎过,怎么现在这样。”“你也别焦急,不要过早下结论。遥遥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陆震南又转向郑琳和月霞问道。“这次月考,她还是保持年段第一名。”他俩异口同声地回答。陆震南自豪地微笑,杨素娟的脸上仍保持着不安的神态。她对郑琳、月霞说:“你俩回家吧!这里不宜多待。”“是呀!你们来看伯伯,伯伯很高兴,以后不要再来了。等伯伯病好了回家我们再见面。”

郑琳和月霞离开医院。月霞问郑琳:“你说陆遥能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连陆伯伯、陆伯母都蒙在鼓里。你想知道吗?”“我当然想知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也好帮助她。”“好!那就这样吧!”郑琳附在月霞耳旁说了几句。月霞会意地微笑直点头。

杨素娟送走了郑琳、月霞之后,心里无法平静。我女儿究竟干什么去了?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决不会因父母不在家而随便贪玩。那她会去哪里呢?陆震南看妻子正在为女儿的事苦思冥想便说:“还为女儿发愁吗?没事的,我们的女儿我们应该了解,不会有事的。也许她给功课差的同学补课去了,你就放心吧!”

陆震南虽安慰了妻子一阵,可他内心依然不平静。女儿懂事以来,从未单独出门,就是每天上学也总是告诉父母一声。如今晚上去哪里连她最要好的同学都不知道,不能不使人忧心忡忡。可是他不想表露出来,只能藏在心里,不让妻子伤心。她己经够辛苦了,白天上班,晚上照顾自己不能安心入睡,自己再也不能给她增加更多的精神压力。

不管丈夫怎么安慰她,杨素娟还是坐立不安,她决定晚上早些回家看个究竟。陆遥和往日一样放学回家急忙做晚饭,等着母亲回来吃饭,等到母亲去医院照顾父亲,她就到影院门口卖花。不同的是从此没有人干扰她,她可以放心做她的生意。她还有个计划就是多卖点花多挣些钱,等父亲病好出院回家买营养品给父亲吃,让父亲身体恢复更好。卖花、挣钱、养家不但充满了陆遥的头脑,还成为她课余的工作。

陆遥从花市批发店出来,往影院赶去。没走几步,她仿佛觉得后面有人跟踪,她止住脚步转身往后看,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她加速往目的地走去。因为来得早没什么人,陆遥便选择干净的台阶坐下来。目光巡视着周围,她又觉得远处有一双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她。可陆遥显得不在乎似得稳坐着,等待着买主。

跟踪的人原来是她的好同学郑琳、月霞,是郑琳出的主意看看陆遥到底在干什么。当他俩发现陆遥买了一篮花往影院走去时,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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