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悬念袖珍馆Ⅱ:恐怖谷(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13 11:4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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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阿瑟·柯南道尔

出版社:哈尔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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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悬念袖珍馆Ⅱ:恐怖谷

惊悚悬念袖珍馆Ⅱ:恐怖谷试读:

伯尔斯通的悲剧

警告

“我倒是认为……”我说。

福尔摩斯急切地说:“我应当这么做。”

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但是,我必须承认,福尔摩斯就这样把我的话打断,着实令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我紧皱起眉头,严肃地向他说道:“说真的,你,福尔摩斯,你有时候的表现真是叫人下不来台啊。”

对于我的抗议,福尔摩斯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集中精力地思考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口未动过的早餐,他把一只手放在下巴底下,再把纸条从信封里抽出来,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随后,他轻轻拿起信封,把它高举在灯的前方,开始认真地研究起那枚信封的封口和外观。

不一会儿,他好像有了结果,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猜这封信出自波尔洛克,尽管我从前仅仅见识过两次他的字迹,但这次我仍然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所为。在书写希腊字母时,把ε的上面写成花体,波尔洛克一贯如此。这么说来,如果这封信真是出自波尔洛克之手,那么,他就一定有相当重要的事了,否则他才不会这么干呢。”

毫无疑问,这会儿,福尔摩斯先生只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跟我谈话。可说实在的,我对这番话却相当感兴趣,这使我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于是,我接着问道:“你认为,这个波尔洛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亲爱的华生,关于波尔洛克,我只能这样对你解释。很显然,这并不是个真正的名字,不过只是一个符号,或者说是一个人的身份代号;但是,隐藏在这个代号背后的,却是一个复杂敏感、让人难以捉摸的人物。上次我收到他的信时,他毫无避讳地对我说起过这一点,波尔洛克不是他的真名,并狂傲地向我宣布,在这人海茫茫的城市里,绝对别想着找到他的真身。而事实上,他之所以这么狂傲,跟他自身关系不大,而是他跟这里无数的大人物交好。你这么想,野狼和雄狮,或者一条鲭鱼和一条鲨鱼——一句话,一个普通的、没什么了不起的生物跟一个穷凶极恶的怪物如果联合起来,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况且,现在看来,那头怪物也许不仅仅是凶恶,而且是阴险十足。所以说,亲爱的华生,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头这样的野兽。对了,你听人谈起过一个叫做莫里亚蒂的教授吗?”“是不是那个手段多端的著名罪犯,在贼党里面,他的名声就好像……”“华生,可别说外行话。”福尔摩斯在一旁不太高兴地自言自语。“我是在说,就好像在大众里一样默默无闻。”“嘿!华生!有时候,你的聪明劲儿一般人还真比不上呢!”一转眼,福尔摩斯又兴奋起来,他大声地说着,“真想不到,有时候你说话还很幽默呢。亲爱的华生,这次我想我要时刻谨慎。但是,我们把莫里亚蒂称为著名罪犯,这从法律上来说并不成立,你是在公开地诋毁人家——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奇妙之处!莫里亚蒂是这个世纪最大的野心家,是黑社会的首脑,是诸多恶行的幕后黑手,是可以操纵国家命运的人!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话说回来,公众对他却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甚至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指责,他平时那谦卑的处世态度、优雅的举止是多么绅士,多么让人难以忘怀。所以说,单凭你刚才说的那几句,他就能够让你尝尝被审判的滋味,甚至法官也会同情他,让你拿一年的薪水去赔偿他的名誉。除此之外,他还是著名畅销书《小行星力学》的作者,《小行星力学》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准,连整个科学界的人士都提不出任何批评意见。如此一个莫里亚蒂教授,怎么可以随意中伤呢?满口胡言乱语的华生医生和遭到诋毁、诽谤的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也许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分别的头衔!这可真不赖呢,亲爱的华生,但别忘了,除非这些小爪牙把我弄死,否则,总有一天我们会获胜。”“上帝保佑,希望这一天赶紧来临!”我充满热情地回应说,“呃,福尔摩斯,你一开始好像是在说波尔洛克……”“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么这个叫波尔洛克的,应该是属于这个系统里面的一个环节,距离我们的终点也许不太遥远。依我看,波尔洛克这个环节可能并不那么牢固——这个你知我知就好了。或者我们这么说,这个波尔洛克也许是这个系统里最弱的一个环节。”“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如果这个环节薄弱的话,那么全局也不见得有多坚固。”“我亲爱的华生,你说得太对了。所以,这个波尔洛克对我们而言相当有用。在我看来,波尔洛克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比如,我有时候会暗地里送给他几张英镑,在这点物质鼓励下,他时不时地会带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说它有用,就是因为这些信息没准会帮助我们制止某些可能发生的恶行,而不是在事后去查找罪犯。我并不怀疑,假如我们手里有密码的话,或许我们可以验证一下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说着,福尔摩斯把信封里面的那张纸在桌面上铺平,我站在他身后,跟他一起注视着纸上那些奇怪的文字,那张纸上的内容大概如下:

534 C2 13 127 36 31 4 17 21 41

DOUGLAS 109 293 5 37 BIRLSTONE

26 BIRLSTONE 9 47 171“天哪,福尔摩斯,这些乱码一样的字符都是些什么呀?”“这再明显不过,这些符号是想用来传达秘密信息的。”“但我们手中并没有密码本,他给我们这封信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如果放在现在,几乎是没什么用处的。”“放在现在,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其实有很多密码,对我而言,读懂它们就像读懂每天的报纸一样简单。这些东西有益于人的智力,并且,肯定不会让人感觉厌烦。但这个可能略有不同,因为这张纸上所写的很明显指的是书里面某个页码上的某些词。如果我们不知道是哪一本书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照你这样说的话,那这张纸上为何还会出现道格拉斯(DOUGLAS)和伯尔斯通(BIRLSTONE)这两个单词呢?”“这还不清楚,当然是因为那本书上没有这两个词了。”“可他为什么不指出是哪本书呢?”“我的华生啊,你生来聪明,头脑超群,这让你的朋友们都觉得十分开心;单凭着这点机智,你也不会把密码本和密码信放在一起啊。因为如果一旦信件投递错误,那事情就败露了。但如果是像现在这么做,只有当两封信都出了纰漏的时候,才会出乱子。我们的第二封信现在差不多应该到了,如果接下来的那封信里没有解释的文字,或者能查阅这些符号的原书,那就出乎我的意料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福尔摩斯的小仆人毕利走了进来,送来了我们期待的第二封信。“笔迹是一模一样的,”福尔摩斯一边打开信封,一边说道,“而且居然签了名。”当他打开信封的时候,兴奋地接着说,“喂,华生,我们终于有了些进展。”但是,在他读完信的内容以后,又皱起眉头来。“上帝啊,这可让人有点失望!华生,我想我们的期待要化为泡影了,但愿波尔洛克别遭遇什么不测。”

我拿过来信,看见信中这样写着:“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这件事我不想再继续干下去了。这实在是有点危险,他对我有些怀疑了,这我看得出来。当我写完这个通信的地址,并想把密码索引送给你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出现了。多亏我将信盖住了。要是被他看见了的话,那对我就十分不利了。可是,从他的目光里,我看出了不信任的神色,所以麻烦您把上次寄去的密码信烧毁吧,那封信现在对您没有任何帮助了。弗莱德·波尔洛克”

福尔摩斯坐了一会儿,用手指搓弄着这封信,皱着眉头,眼睛凝视着壁炉。“可这也许并没有什么,是他做贼心虚而已。他觉得自己是贼党中的叛逆者,所以可能从那个人的眼光里看出了一些谴责的神色。”福尔摩斯这么说道。“我想,那个人就是莫里亚蒂教授吧。”“没错!他们那些人,不管是谁,只要一提到‘他’,都知道那指的是谁。因为他们那些人里面只有一个发号施令的‘他’。”“可是他又能如何呢?”“哼!这可是个大麻烦。当有一个欧洲的一等聪明人与你作对,而他背后还有黑社会撑腰时,那么,一切皆有可能。不管怎么讲,我们的这位朋友——波尔洛克显然是吓糊涂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把信纸上的笔迹和信封上的进行对比。不难看出,信封上的字是那个人忽然来访之前写下的,所以笔迹清晰有力,而信纸上的那些字就非常潦草,以至于很难让人辨清。”“那他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呢?干脆放下不管不就行了么。”“他怕那样一来,我就会去刨根问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对,”我说,“当然了,”我皱着眉头,拿起原来用密码写成的那封信,仔细地看着,“唉,明明知道这张纸上有个很大的秘密,但又没办法把它破译出来,这简直要把人急疯了。”

福尔摩斯推开他一口没动过的早餐,又把他默然沉思时的伴侣——烟斗给点着了。“我很奇怪!”他把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说道,“说不定是你那马基雅弗利的才智,错漏了一些东西。让我们以简单的思维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吧。这个人编写密码信的蓝本是一本书。我们就从这点入手吧。”“你可要想好,我认为这是相当没把握的出发点啊。”“那么,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把范围缩小。当我把思想集中到这点上的时候,这件事似乎就没那么难以推断了。对于这本书,我们手上有没有什么可供查清的依据?”“感谢上帝,一点儿也没有。”“嗯,我看也未必能糟糕到这个地步。这封密码信的一开始是一个大534,不是吗?我们可以假设,如果534是密码出处的页数,那么这本书一定不薄了。哈哈,这样我们就有了一点儿进展。接下来,对于这本厚书的种类,我们有些什么别的可以依据么?比如说,信里面的第二个符号是C2,你认为它是什么意思呢?亲爱的华生。”“一定是在说第二章喽。”“说不准啊,华生。我是这样认为:既然现在已经指出了页码,那再指明章数就是多此一举了。再说,如果534页还在第二章的话,那么,这本书的第一章就一定长得让人吃不消了。”“也许是代表第几栏!”我喊道。“聪明,华生。今天早晨的你,还真是才华横溢呀。如果它不是第几栏,那我可就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现在你看,我们假设有一本很厚的书,每页分成两栏来排印,每一栏里又相当长,因为在这信中,有一个词的标数是293。现在我们的推理是不是进行不下去了呢?”“恐怕是到头了。”“不要小看自己,我亲爱的华生。来,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再动脑筋想想!假如这本书是一本不太常见的书的话,我想他早就会寄给我了。现在的情况是,在他的计划受到挫败之前,我并没有收到过他寄的书,他只是想要通过信件把线索告诉我。至少他在信中是这样说的。这就足以证明,这本书一定是我自己可以轻易找到的。他有这样一本,所以他猜我也会有。总之,华生,我想这是一本相当普通的书。”“你说得没错,这些推理听起来合情合理。”“现在,我们已经把探讨的范围缩小到一本厚书上了,书分成两栏排印,并且应该是一本很常见的书。”“圣经!”我兴奋地叫道。“很好,华生,听起来不错!但是,如果你不见怪的话,我觉得还不够好。即使我接受对我的赞扬,我也没法列举出一个莫里亚蒂党徒手边不大会有的书来。另外,《圣经》的版本实在太多了,很难想到有哪两个版本页码会都相同。所以说,这本书显然是版本统一的书,他知道他书上的534页和我书上的534页肯定完全一致。”“唉,好像符合这种条件的书不是很多啊。”“没错,而我们的出路恰恰也就在于此。我们的查找范围又缩小到只有一个版本,并且人人又都会有的一本书了。”“萧伯纳的著作!”“不对,华生,这也还是有问题的。萧伯纳的文字虽然很是简洁,但他的词汇量极其有限,如果词汇量不大,那么就很难用来传递消息。所以,我们还是把萧伯纳的著作排除吧。出于这个理由,我认为字典也不太适合。那么,还有什么书籍呢?”“年鉴!”“哈哈,太好了,华生!如果你这次没能猜中要害的话,那我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认为是一本年鉴!让我们来仔细想想惠特克年鉴的条件吧。这是本几乎人人都有的书,并且它足够厚,分两栏排印,虽然一开始的词汇很简练,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快到结尾的时候就很啰唆了。”福尔摩斯从写字台上把这本书拿了出来,“这是第534页,第二栏,我看这是很长的一栏,是在讲英属印度的贸易和资源问题的。华生,请你把这些字记下来!第13个字是‘马拉塔’,我担心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第127个字是‘政府’,虽然这个字对我们和莫里亚蒂教授都稍微有点离题,但至少还是有意义的。现在我们继续,马拉塔政府做了些什么呢?哎呀,下一个字是‘猪鬃’。天哪,我的好华生,我们失败了!真叫人伤心!”

福尔摩斯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可他那颤动的眉毛却折射出内心的恼怒和失望。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盯着炉火。突然,福尔摩斯的一声叫喊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他奔向书柜,把另一本黄色封面的书拿了出来。“哈哈,亲爱的华生,这次我们吃了太过时髦的亏了!”他大声叫嚷道,“咱们追求时尚,所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今天是1月7日,我们很及时地把这本新年鉴买到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波尔洛克很可能是根据上一本旧的年鉴来拼凑出他那封信的。毋庸置疑,如果他能把那封说明信完成的话,他一定会把这一点告诉我们的。现在我们看看第534页都讲了些什么内容,哦,你看,第13个字是‘There’,这样看来就有希望了。第127个字是‘is’,两个字连起来——‘There is’(有),”福尔摩斯愈发地兴奋起来,在他数一个个字的时候,他那细长而激动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危险’,哈哈!棒极了!华生,快把它们记下来。

福尔摩斯一面破译那密码,我一面在膝上把它草草记在一张书写纸上。我不禁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些奇怪的词句。“‘有危险即将降临’,接下来是‘道格拉斯’,连起来是——‘有危险即将降临到富绅道格拉斯身上,此人现住在伯尔斯通村伯尔斯通庄园,十万火急。’你瞧,华生!你觉得我这个推理和它的结果怎么样?假如鲜花店里有桂冠这种商品出售的话,我一定要搞一顶来。”“不过,他表达意思的方法真是够古怪的啊。”我郁闷地说道。“正相反,他干得真是妙极了,”福尔摩斯说,“事实上,当你只在一栏文字里寻找那些用来表达你的意思的字眼时,你的确很难找到,所以只好留下一些东西,让你的收信人依靠他的头脑去理解。很显然,这封信的意思十分清楚,有些坏人正在跟一个叫道格拉斯的富乡绅作对——事情已经十万火急了。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成果——而且是非常完美的分析呢!”

有的时候,福尔摩斯的样子就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即使没达到自己要求的高标准结果,但对于自己比较成功的工作成果还是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这不,当毕利推开门,把苏格兰场的警官麦克唐纳带进屋子的时候,福尔摩斯还在为自己刚才的成绩而开怀呢。

早在18世纪80年代末期的时候,我们的亚历克·麦克唐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声名远播,他那时不过只是个青年警察而已,但是,他经手的案子都办得相当漂亮,所以,那时他在侦探界也是颇受信赖的一员了。麦克唐纳体形健壮,身材高大,冷眼一看就知道他有着过人的体力;他那巨大无比的头盖骨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在说明他有着敏锐的智力和洞察力,这种机智在他那两道浓眉底下不断地闪烁着。他性格倔犟,沉默寡言,说话时总是带有很重的阿伯丁港口音。

在此之前,福尔摩斯已经帮过他两次忙,那两起案子均告成功,而福尔摩斯自己得到的唯一酬劳,就是享受用智力去解决困难的快感。因此,这个苏格兰人对他的这位业余同行无比尊敬。这表现在,无论他遇上了什么麻烦,都会老老实实地来向福尔摩斯请教。一个人如果平庸的话,往往很难看见比自己高明的东西;但如果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却能立即洞察到他人的天赋。麦克唐纳很有才能,同时,他也深知向福尔摩斯求助并不是什么有损身份的事,因为福尔摩斯无论在才能上还是在经验上,都是绝对一流的。福尔摩斯本身不太擅长交友,但他对这位高大的苏格兰人却并不讨厌,每见麦克唐纳,他总是一脸的笑容。“您来得真早啊,麦克唐纳先生,”福尔摩斯说,“请允许我先祝你顺利,但我担心不会是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吧?”“哈哈,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如果你不说‘担心’这个词,而是说‘希望’,倒还比较符合你的逻辑。”这个警官微笑着回答,“真不赖,一小口酒就能把我这一身的寒气驱赶掉。谢谢,我不抽烟。我还得赶路,因为一件案子发生之后,最初的时刻往往是最珍贵的,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了,但是……”

说到这里,警官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惊异地凝视着桌上的那页纸——也就是我刚才记下密码信的那张。“道格拉斯!”他结结巴巴地吼道,“伯尔斯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先生。哎呀,你是在变魔术么?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两个名字的?”“是华生医生和我两人偶然从一封密码信中破译出来的。怎么,这两个名字出了什么事情吗?”

麦克唐纳一脸茫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福尔摩斯,然后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正是这样,伯尔斯通庄园里的道格拉斯先生在今天凌晨被人杀死了!”

福尔摩斯的论述

这是一个极富戏剧性的时刻,我想,我的朋友也许就是为这样的时刻而生的。如果说这个消息让他吃了一惊,或者说哪怕令他有所激动,那都言过其实了。尽管他的本性里并没有残忍的成分,但由于长期过度兴奋,他变得愈发冷漠。然而,他的感情虽然淡漠了,但他理智的洞察力却是极其敏锐的。这个简短的消息让我感到恐怖,但一旁的福尔摩斯显得颇为镇静,丝毫不露声色,就像一个化学家看到结晶体从过饱和的溶液里分离出来一样。“意外!意外而已!”他说道。“但是,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感到吃惊啊!”“亲爱的麦克先生,这不过只是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已,绝不是吃惊。事实上,我也并不感到吃惊,因为我从某方面接到一封匿名信,并知道这封信相当重要,它警告我说危险正逼近某个人。一小时之内,这个危险已经变成了现实。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它不过是引起了我的注意罢了。”

福尔摩斯把这封信和密码的来源向那位警官简单阐述了一下。麦克唐纳双手托着下巴坐着,两道粗重的浓眉蹙成了一团。“本来,今天早晨我是想去伯尔斯通的,”麦克唐纳说,“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一下你和你的这位朋友是否跟我一起去。不过,从你刚才的话来看,我们在伦敦没准可以办得更好一些。”“我倒不这样认为。”福尔摩斯说。“真是见鬼!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警官大声说道,“我预计在一两天之内,报上就该登满‘伯尔斯通之谜’这个消息了。但是,如果在罪行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已经有人在伦敦预测到了,那这还算是个谜么?或许我们只要逮捕这个人,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那是一定的,麦克先生。可是你打算怎么去捉住这个所谓的波尔洛克呢?”

听见福尔摩斯这么问,麦克唐纳把那封信翻转过来说:“看起来,这封信是从坎伯韦尔邮寄过来的——当然,这对我们也没什么太大帮助。如果名字是假的,这当然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对了,你是不是说曾经给他送过钱吗?”“没错,送过两次。”“是通过什么方式送给他的?”“我把钞票邮寄到了坎伯韦尔邮局。”“有没有办法去看看是谁取走的?”“没办法的。”

听见福尔摩斯如此干脆的回答,警官显得很吃惊,他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没有呢?”“因为我是个一贯遵守信用的人。早在他第一次写信给我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他不会去追查他的行踪。”“你觉得他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那是当然,一定有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曾经听你提到过的那位教授?”“哈哈,你真聪明,一点儿也不错!”

麦克唐纳向我瞥了一眼,微微一笑,又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不瞒你说,我们犯罪调查部都觉得你对这位教授是有一点儿偏见的。对于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曾去调查过。那位教授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很有学问、非常可敬的人啊!”“说得不错。我很高兴你们竟很赏识这位天才。”“老兄,怎么能不佩服他呢!听完你的看法之后,我就决心去看看这个人。我和他还就日食的问题闲谈了一会儿,我也忘了是怎么谈到这个上面去的。不过,他那时拿出了一个地球仪和一个反光灯来,简单地演示了一下,原理就明明白白的了。除此之外,他还借给我一本书,不怕你笑话,虽然我在阿伯丁受过不错的教育,但这本书我还是读不太懂。他头发灰白,面容瘦削,说话时神态严肃,像极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牧师。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还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就像父亲在你走上凶残冷酷的社会之前为你祝福似的,这种感觉亲切极了。”

听完这番话,福尔摩斯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好极了!简直好极了!麦克唐纳,我的好朋友,现在你来告诉我,这次感人肺腑、让人印象深刻的见面,我想大概是发生在教授的书房吧。”“你猜得没错。”“一个相当精致的房间,是么?”“非常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华丽,福尔摩斯先生。”“那么,你坐在他写字台的对面,是这样么?”“正是这样。”“他的脸在暗处,而太阳照射着你的眼睛,这也没错吧?”“对,虽然是在晚上,但我记得当时的灯光就是照在我脸上的。”“那是一定的。你有没有留意到,教授座位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画?”“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当然是不会漏过什么的,这点还是拜你所赐。不错,我看见那张画了——是一个年轻女子,斜睨着人,两手托着头。”“你可知道,那是让·巴普蒂斯特·格罗兹的油画。”

警官正了正身子,摆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让·巴普蒂斯特·格罗兹,”福尔摩斯仰靠在椅背上,两手指尖相抵,继续说道,“他是一位法国画家,在1750年到1800年之间曾经显赫一时。当然,这指的是他的绘画生涯。跟格罗兹同时代的人对他的评价一般都相当高,至于现在的评价嘛,是比那时候还要高的。”

警官两眼露出迷茫的神色,说道:“我们最好还是……”“我们没有跑题,正是在谈这件事情啊,”福尔摩斯打断了警官的话,“刚才我所说的这一切都跟你所称之为‘伯尔斯通之谜’的这个案件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可能正是这一案件的中心呢。”

麦克唐纳好像求助似的眼光看着我,勉强地微笑着说:“福尔摩斯先生,对我而言,你的思路运转得有点快。这中间你省略了一两个环节,让我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已死的画家到底和伯尔斯通事件有什么联系呢?”“所有知识对于侦探来说,都是很有用处的,”福尔摩斯说道,“在1865年,格罗兹一幅名为‘牧羊少女’的画,在波梯利斯拍卖时,卖到一百二十万法郎——按英镑算的话,也在四万之上——即便是这样一件细小的琐事,也可以勾起你无限的遐想呢。”

很显然,这的确引起了警官的深思,他正在认真地注意听着。“我可以提醒你一下,”福尔摩斯继续说下去,“如果从几本可靠的参考书中来判断的话,教授的薪水每年大约是七百镑。”“那他是怎么买得起……”“就是这样啊!他是怎么买得起的呢?”“没错,这的确值得注意,”警官深思道,“福尔摩斯先生,请你继续讲下去吧,我真是开始感兴趣了,这简直太妙了!”

说到这儿,福尔摩斯笑了起来。他就是这样,每当他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称赞的时候总会感到温暖——你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艺术家性格。他又问道:“去伯尔斯通的事怎么样了呢?”“别着急,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警官看了看手表说,“有一辆马车正在门口恭候大驾,我想花不了二十分钟我们就能抵达维多利亚车站。但是,说到这幅画,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记得之前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好像从未见到过莫里亚蒂教授啊。”“是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么,你又是通过什么知道他房间里的摆设的呢?”“哈哈,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之前,我曾三次去他房中看他,其中有两次是用不同的借口等候他,但在他回来之前,我就先行离开了。当然,还有一次,就不太方便对你这个著名侦探说了。那是最后一次,我自作主张地把他的文件核查了一番,并取得了意外的成果。”“难道说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不,一点儿也没有,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文件,而这正是令我感到惊讶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知道这幅作品背后的含义了,至少,它说明莫里亚蒂是个异常富有的人。他是如何得到这些财富的呢?他还没有结婚,他的弟弟不过是英国西部车站的小站长,他的薪水每年大约有七百镑。而他,竟可拥有一张格罗兹的画作!”“嗯?”“这样一推论,自然不难理解。”“你这番话的意思是在说他有着巨大的收入,并且这个收入是凭借不可告人的手段得来的吗?”“没错。当然,很多其他的蛛丝马迹也让我这样认为,这些疑点仿佛隐隐约约地通向整张巨网的中心,而在那里,有个毒虫却一动不动地潜伏着。现在我只提起了一个格罗兹,是因为那是你亲眼所见的。”“是的,我承认你说的这些话非常有意思,或者说,简直是奇妙极了。但是,我还是不太懂,你可不可以讲得再清楚一些。比方说,他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私铸硬币,伪造钞票,还是偷来的?”“你听说过关于乔纳森·怀尔德的故事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是不是一本小说里面的人物?我对于小说里所出现的侦探大多是不感兴趣的。那些家伙做任何事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做的。况且,很多时候,他们只不过是灵机一动罢了,也算不上是办案。”“请记住,乔纳森·怀尔德不是小说里的人物,也不是侦探,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大概生于上个世纪50年代。”“这样说来,这个人对我没什么用处了,你知道,我是一个讲究实际的人。”“亲爱的麦克先生,我认为,你现在最应该去做的事情,就是闭门读书三个月,每天读十二个小时以上的犯罪史。要知道,任何事物之间都有着纵横错杂的关系,甚至这次莫里亚蒂教授事件也是这样。乔纳森·怀尔德是伦敦罪犯们的幕后黑手,他凭借着他那诡谲机灵的大脑和他庞大的组织体系从伦敦的罪犯那里收取百分之十五的佣金。时代像车轮一样地旋转,同一根轮辐总是还会再次转回的。以前发生的一切,将来一定还是要发生的。我要给你讲一两件关于莫里亚蒂的事情,我想你会有兴趣听的。”“只要是你讲的,我就一定有兴趣。”“偶然间,我发现了莫里亚蒂锁链中的第一个环节。那就是,这条锁链的一端是这一位穷凶极恶的人物,另一端则有着数百个扒手、打手、诈骗犯和靠耍弄花招骗钱的赌棍,其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罪行。而给他们出谋划策的,正是我们的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法律对这位‘参谋长’和对莫里亚蒂本人都是一样无能为力。说起来,你想知道莫里亚蒂教授给了他多少钱吗?”“倒是很愿意知道。”“一年差不多有六千镑。你知道这是美国的商业原则,也就是他绞尽脑汁的代价。我之所以了解这件事,也是出于偶然。要知道,这个数字可比一个首相的收入还要多。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不难想象莫里亚蒂的庞大收入,以及他所从事的活动规模有多大了。另外还有一点:最近,我曾特意搜集了莫里亚蒂的一些支票——当然,不过是一些他支付家庭用度的无嫌疑的普通支票。但有趣的是,这些支票居然是从六家不同的银行取出来的。你觉得这一点又说明了什么呢?”“相当奇怪!可从这一点我们能得到什么结论呢?”“很显然,他不喜欢别人高谈阔论他的财富,谁也别想知道他的财产到底有多少。我觉得他开了至少有二十个银行账户,其大部分财产很可能存在利翁内信贷银行或者是国外德意志银行。如果你有一到两年的空闲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好好研究一下莫里亚蒂教授这个人。”

这次的谈话给麦克唐纳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他听得很感兴趣。但一瞬间,他那种讲究实际的苏格兰人性格又使他马上转回到眼前的案子上来。“不管怎么说,把钱存到哪里都是他的自由,”麦克唐纳继续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讲了这么多有趣的小故事,让我听得都跑了题。真正重要的正如你所言:那位教授和现在这桩案子肯定是有联系的,也就是你从波尔洛克那里收到的警告信上所说的那一点。我们能否再继续往前推进一步呢?”“也好,我们不妨来想想他犯罪的动机。根据你所说的实际情况来推测,这是一宗莫名其妙的、或者至少是一起很难解释的凶杀案。现在,假定犯罪的起因正像我们所怀疑的那样,可能有两种不同的动机。首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莫里亚蒂用一种铁的手腕来统治他的党羽,他的纪律一定是异常严格的。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处死这一种惩戒形式。现在,我们假设这个被害人道格拉斯曾经以某种方式背叛过他的首领,而他那即将临头的厄运却被这个首领的某个部下知道了。接下来的就是对他的惩戒,而且这个惩戒也会被所有的人知道——其目的不过是要起到震慑作用,要使部下都感觉到死亡的恐怖。”“好!这算得上是个意见,福尔摩斯先生。”“还有另一种看法,那就是这起惨案是按照比较正常的路数由莫里亚蒂全程策划的。我想问一下,那里是否遭到过抢劫之类的破坏?”“应该是没有,这个我并没听说过。”“如果没发生过的话,那么,第一种假设的可能性就不大,而第二种假设也许很接近事实。莫里亚蒂可能是在分到了一些赃物的情况下参与策划的,如若不然,就是别人给了他很大的利益,让他主持这个邪恶的勾当。这两种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或者还有其他什么的第三种可能,我们都必须去伯尔斯通寻求答案。我对咱们的这个对手可是太了解了,他才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能让咱们联系到他的线索呢。”“那么,这样看来,咱们是非得到伯尔斯通走一趟了!”麦克唐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地吼道,“喂!这可真比我想的要晚太多了。先生们,我只能给你们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大家就这样吧。”“哈,你太小看我们了,对我们两人来讲,五分钟足够了。”福尔摩斯跳了起来,他迅速脱下了睡衣,并把外套换上,说道,“亲爱的麦克先生,等我们上了路的时候,请你把这些情况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吧。”

然而,这个“一切情况”却是少得可怜,但它却足可以让我们相信,我们所面临的这个案子是很值得让某位专家密切关注的。当福尔摩斯认真地聆听那些虽然很少,但却值得注意的细节的时候,他面露惊喜,停不下来地搓弄两只瘦手。这漫长而又无聊的几个星期总算是熬过去了,眼下总算有个非常合适的案件来发挥他那些不一般的才华了,这种特殊的才能,就好像上天赋予他的特殊禀赋一样,当它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就会令它的主人感到厌烦。那样的话,即便是无比灵敏的头脑,也会因为整天无所事事而逐渐变得迟钝。

只要是福尔摩斯遇到了要他解决的案件,他的眼睛就会变得很有神,他苍白的脸颊就会微微泛红,那种急于探明真相的心理使得他变得神采奕奕。他坐在车子上,上身微微向前倾斜,集中精神倾听麦克唐纳讲述关于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警官向我们解释说,这个案子正等待着我们到苏塞克斯去解决呢。警官是根据一份潦草的报告进行讲述的,这份报告是清晨的时候通过送牛奶的火车给他带过来的。地方官员怀特·梅森是他的好朋友,每当其他地方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麦克唐纳总是比苏格兰场收到通知要快出不少。而对于这样一宗让人没法下手的案子,一般需要由大城市的专家来解决。他念给我们的信上这样写道:“亲爱的麦克唐纳警官:

这封信是专门写给您的,除此之外,另有公文会送到警察局里。请拍电报告诉我,你是坐早晨的哪一班车到伯尔斯通这里来,这样我好方便我迎接大驾。如果我没法脱身的话,也会派其他人去接站。这个案件非比寻常。所以请您火速前来,千万不要耽误任何时间。如果您能邀请到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先生的话,我将更为荣幸,我想,他会发现一些正好符合他心意的事情。如果不是其中有一个死人的话,我们差一点儿就会觉得全部案子已经戏剧性地完结了呢。唉,说起来,这个案子可真是不简单!”“你的朋友似乎还算得上聪明。”福尔摩斯说道。“是的,先生,如果让我说的话,怀特·梅森可是一个头脑灵活、精力充沛的人。”“好吧,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告诉我们么?”“咱们遇见他的时候,他会把一切情况告诉给我们的。”“话说回来,你又是如何猜到道格拉斯先生惨遭毒手这个事实的呢?”“哦,那是随信而来的正式报告上提到的。但是,那份报告上并没用‘惨遭’这两个字,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正式的术语,报告上只是说死者名为约翰·道格拉斯,以及提到了他的伤是在头部,被火枪射中的;除此之外,它还提到案发的大概时间是午夜时分;还说不难判定,这个案件无疑是一桩谋杀案,不过还没有对任何人进行拘捕,主要是因为这个案件具有非常复杂的背景和一些相当离奇的元素。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现在我们所能得知的全部状况。”“好,我知道了。那么,麦克先生,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如果我们在现在这种根据不足的情况下过早地作出一些判断的话,对我们的工作是相当有害的。现在,我只能肯定两件事——苏塞克斯的死者和伦敦的一个智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查清楚。”

伯尔斯通的悲剧

诸位,现在先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在一旁,我来描述一下在我们到达发案地点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只有这么讲,你们才能了解到事件的相关人物以及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特殊背景。

伯尔斯通坐落在在苏塞克斯郡北部的边缘地区,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这里有一片老旧的半木半砖的房屋,几百年来从未改变,但近年来,由于这里风景优美、位置优越,所以一些富人迁居到此,他们的别墅在四周围的丛林中隐约可见。

当地人认为,这些丛林是维尔德大森林的边缘,大森林一直延伸到北部的白垩丘陵地区,逐渐变得稀疏。由于人口数目日益庞大,一些小的杂货店也开设起来,所以,它的远景显然可见,几年之内,伯尔斯通就会从一个相对古老的小村子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城镇。事实上,这里现在是一个相当大的农村地区的中心,因为离这里十或十二英里远的地方,是离这里最近的繁华城镇——滕布里奇韦尔斯市。

在离村子半英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很古老的园林,以其高大挺拔的山毛榉树而闻名于世,这里就是陈旧的伯尔斯通庄园。这个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建筑物的一部分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代兴建,当时的休戈·戴·坎普司在英王赐给他的这个庄园的中心处建了一座小型的城堡,不幸的是,这座城堡在1543年被一场大火摧毁。直到詹姆士一世时代里,一座砖瓦房又在这座封建城堡的废墟上重新修建起来,甚至连原来那座城堡四周围的已被大火熏黑了的基石,也派上了用场。

这个庄园里面的建筑相当特别,有很多山墙和菱形小格玻璃窗,跟17世纪初它的建造者所遗留下来的没什么两样。而原来起到护卫功能的两道护城河却有了不小的变化,外河已经干涸,被重新开垦,成为了一个菜园子。那道内河倒是依然存在,虽然现在只有几英尺深了,但却环绕着整个庄园,宽度达到四十英尺。此外,还有一条小河流经这里,所以,这里的水流尽管略显浑浊,但却从不像壕沟里的死水那样不干净。庄园大楼底层的窗户离水面不足一英尺。

如果想要进入这座庄园,必须通过一座吊桥。这座吊桥的绞盘和铁链早已生锈并且毁坏了。然而,这座庄园里面的新住户竟奇迹般地把它修复成功了,现在,这座吊桥可以随意地吊起。事实也是如此,这座吊桥现在每天晚上都吊起来,早晨再放下去。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恢复了以往封建时代的习惯,只要一到晚上,庄园就变成了一座孤岛——请注意,这个事实跟即将轰动整个英国的这个案件有着不小的联系。

在道格拉斯买它之前,这所房子已经有多年没有人住了,看起来甚至有荒废、坍塌的危险。道格拉斯的家里只有两口人,就是约翰·道格拉斯以及他的夫人。从人品或者性格方面来说,道格拉斯可不是个普通人。他年龄在50岁上下,面容粗犷,有一双十分敏锐的灰眼睛,大下巴,蓄着灰白的小胡子,他的身材瘦长而结实,其健壮机敏丝毫不减年轻时。他总是一脸的和善,看起来和蔼可亲,喜气洋洋。但是,在他的言谈举止中,有些不拘礼仪,偶尔会使人产生这样的一种印象:道格拉斯在年轻的时候也曾体验苏塞克斯郡社会底层的生活。

然而,尽管那些教养颇高的邻居喜欢以好奇而谨慎的眼光对待他,但由于他时常慷慨大方地给当地各种福利事业捐款,参加他们的烟火音乐会和其他晚宴,加上他有着一副受人欢迎的男高音歌喉,并且还会经常满足大家的要求给人们唱一支优美的歌曲,所以道格拉斯在村民心中的形象非常出色,很得人心。他看起来相当富裕,据说那些钱都是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金矿。从他本人和他的夫人的日常谈话中,人们不难了解到,道格拉斯曾经在美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由于道格拉斯举手投足慷慨大方,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格外好,而他那履险如夷、临危不惧的精神更是大大地提高了他的声誉。尽管他的枪法并不算高明,但每次的狩猎集会他都会应邀参加,并与别人较量,他会凭借着自己的决心一路坚持下来,而且成绩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差。有一次,教区里牧师的住宅忽然起火,当本地的消防队宣告没有办法扑救大火之后,他仍无所畏惧地冲进着火的房子里抢救财物,从此便一鸣惊人。因此,约翰·道格拉斯虽然来这个地方不超过五年,但这里却没人不知道他了。

与道格拉斯的情况差不多,他的夫人也很受当地人的爱戴。按照一般英国人的习惯,如果未经他人介绍,不会有很多人去拜访一个迁来本地的异乡人的。其实,这点对她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而且,她的长处在于一心一意地照顾丈夫和料理家务。据传,她本是一个英国的女子,在伦敦和道格拉斯先生相逢,那时道格拉斯正在鳏居,而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肤色较深,体态苗条,比她丈夫年轻了整整二十岁。不过,年龄的悬殊差距似乎对他们美满的家庭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有的时候,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会说,道格拉斯夫妇的相互信任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道格拉斯夫人之所以不愿多谈她丈夫过去的生活,是因为她也不够了解。极少数的观察敏锐的人曾注意到并在私下里有过议论:道格拉斯太太有时会有一些神经紧张的表现,每当她丈夫回来得晚的时候,她就会显得十分不安。平静的乡村总是喜欢四处传播流言蜚语,庄园主夫人的这个弱点当然也不会被人们放过,而当事件发生之后,这一点在人们的心中就会变得更为重要。

还有一个人,说实在的,他只不过是有时在这里暂住一下,不过由于这件案子发生的时候,他恰好也在场,所以在人们的议论中,他的名字就显得特别突出了。这个人名为塞西尔·詹姆斯·巴克,来自汉普斯特德郡黑尔斯洛基市。

塞西尔·巴克这个人身材高大,行动灵活,因为他经常出入庄园,所以伯尔斯通村里主要的大街上人人都认识他,他在庄园也颇受欢迎。对道格拉斯以前的生活,人们都不知道,唯有这位塞西尔·巴克先生,他仿佛知道关于道格拉斯的一切事情。巴克本人无疑是个英国本地人,但是据他自己说,他第一次结识道格拉斯是在美洲,而且在那里两个人建立了十分密切的关系,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不过从表面看来,巴克不过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光棍而已。

从年龄上来看,巴克要比道格拉斯年轻一些——他大概有四十五岁,他膀大腰圆,他的脸形像一个职业拳击家,他还有着浓重的黑眉毛和一双目光逼人的黑眼睛,人们可以想象,在打仗的时候,巴克甚至用不着他那本领高强的双手,就可以从敌方阵营中清出一条路。巴克对骑马不感兴趣,也不喜欢狩猎,唯一的爱好是叼着烟斗在这个古老的村落里四处闲转,不然就跟主人一起——主人不在的时候他就跟女主人在一起——在景色优美的乡村中驾车四处游玩消遣。“巴克么?他可是一个性情随和、慷慨大方的绅士啊,”管家艾姆斯这样评价道,“不过,唉,我可不敢和他顶牛!”巴克与道格拉斯的关系非常亲密,与道格拉斯夫人也是一样——但这种友谊似乎有点不对劲,不只是对道格拉斯来说,甚至连那些仆人也能感觉到道格拉斯的这个烦恼。巴克,他就是在这桩祸事发生的时候在这个家庭里的第三个人物。

至于在这所老房子里面的其他一些居民,只有艾姆斯和艾伦太太还值得一提——大管家艾姆斯是一个古板、拘谨、文雅,而又十分能干的人;而艾伦太太则是个健康而快乐的人,她分担了一部分女主人的家务管理工作。房子里的其他六个仆人和1月6日晚上发生的事件没有丝毫关系了。

在半夜11点45分的时候,第一次报警就传到当地的警察局里,这个警局的日常工作由来自苏塞克斯保安队的威尔逊警官主管。塞西尔·巴克非常激动地向警局的门冲过去,用尽全力敲起了警钟。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着说:庄园里出了一桩惨案,约翰·道格拉斯先生被人杀害了。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又急急忙忙地返回了庄园,几分钟之后,警官也赶到了犯罪现场。警官是在向郡当局紧急报告了这桩惨案之后,在12点多赶到犯罪现场的。

等到警官到达庄园的时候,发现吊桥已经被放下,楼里面灯火通明,他们全家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众多仆人脸色惨白,彼此紧挨着站在庄园的大厅中,管家惊恐万分,无法抑制地搓着双手站在门口,只有塞西尔·巴克一个人看起来还比较镇静,他打开了离入口最近的那扇门,招呼警官跟着他进来。这时,村子里活跃而有本领的医生伍德也赶到了这里。三个人一起走进了这间充满了不幸的房子,不知所措的管家也紧跟着他们走了进来,并随手把门带上了,因为他不想让那些女仆看到这幅可怕的场景。

死者仰卧在屋子的中央,四肢摊开,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晨衣,里面穿着夜服,赤脚穿着毡拖鞋。医生跪在这具尸体的旁边,并把桌上的油灯拿在了手里,他经验丰富,只看了受害者一眼,便明白受害者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了。受害者的伤势十分严重,他的胸前摆着一件让人感到不解的古怪武器——火枪,枪管从扳机往前大约一英尺的地方被锯断了。为了达到同时发射的效果,两个扳机用铁丝缠在了一起,这样就可以产生更大的杀伤力。当然,射击的距离很近,并且几乎全部火药都射在了脸上,所以死者的头被炸得粉碎,惨不忍睹。

乡村警官忽然遭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故,他显得有些困惑不安。“在长官没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惊恐地凝视着那具可怕的头颅,小声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什么都没有动过,”塞西尔·巴克说道,“我对天发誓,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跟我刚才发现时的一模一样。”“这件事大约发生在什么时间?”警官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准备记录。“当时是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我还没有脱衣服,正坐在卧室壁炉旁取暖,就听到了一声枪响。怎么说呢,好像声音也并不是很响——就像被什么东西捂上了似的。我狂奔下楼,跑进那间屋子时,也超不过半分钟。”“那时的这扇门是开着的吗?”“没错,它是开着的。和你现在看见的一样,可怜的道格拉斯倒在地上,他睡房里的蜡烛还在桌上点着,没有熄灭。后来又过了几分钟,我才想起来把灯点上。”“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没有的。随后,我听见道格拉斯太太从楼上走了下来,我赶紧跑了过去,把她拦在外面,好不让她看见这幅可怕的场景。女管家艾伦太太也来了,扶着道格拉斯太太走开。之后,艾姆斯来了,我们就又重新回到那间屋子。”“可是,我听说过,你们的吊桥整夜都是吊起来的。”“是的,没错。在我把它放下来之前,吊桥都是吊着的。”“那么,凶手又是如何逃脱的呢?这根本不可能!我想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自杀的。”“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不过你看!”说着,巴克把窗帘拉到一边,让他看那几乎已经完全打开了的玻璃窗。“你再看看这个!”他又把灯放低些,照在木窗台上,上面的血迹像是一只长筒靴底的印痕。“你认为有人蹚着水穿过了护城河吗?“正是这样!”“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你在罪案发生后半分钟之内就来到了这间屋子里,罪犯当时肯定还在水中。”“对,这点我确信无疑。那时我要是跑到窗前看看就好了!可是正像你刚才所能看见的那样,窗帘挡住了窗户,所以我根本没能想到这一点。后来,我听到了道格拉斯太太的脚步声,我第一反应就是千万不能让她走进这间屋子。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没错!实在是太可怕了!”医生看着那个被炸得粉碎的头颅和它周围的可怕血印说,“自从伯尔斯通火车撞车以来,这样可怕的重伤还是第一次。”“不过,依我看,”警官说道,他那迟钝的脑子、局限的常识使他的思路仍然停留在洞开的窗户上,“你说有一个人蹚着水过护城河逃走,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我想问你,既然当时吊桥已经吊起来了,他又是如何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呢?”“啊,先生,问题就在这里啊。”巴克说道。“今天的吊桥大约是几点钟才吊起来的?”“傍晚6点钟左右吧。”管家艾姆斯回答说。“我听人说起过,”警官说道,“通常情况下,吊桥是在太阳西下的时候吊起来。那么在现在这个季节,每天日落的时间是在下午4点30分左右,而不是傍晚6点。这点你们怎么解释?”“今天道格拉斯太太在请客人们吃茶点,”艾姆斯说道,“客人不离开我是不能把吊桥吊起来的。所以只得待客人离开之后,我才能做这件事。”“这么说来,”警官又说道,“我们假定有人从外面进来,那他们一定是在傍晚6点钟之前通过吊桥来到这里,而且一直藏到半夜11点钟之后,直到道格拉斯先生走进屋中。”“正是这样!道格拉斯先生有个习惯,他每天晚上都要在庄园四周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他上床睡觉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看看烛火是否正常。可他进入这间屋子里时,那个人正在这里等着他,他见道格拉斯先生进来了立即就向他开枪,随后丢下火枪越过窗子逃跑了。我觉得就是这样。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到有其他的解释能跟眼前的事实相符合。”

警官简单察看了尸体,他从死者身旁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张卡片,卡片上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姓名开头大写字母V.V.,它的下面是数字341。“这是什么?”警官举起卡片问巴克。

巴克好奇地看着卡片。“我敢肯定我以前见到过这个,”巴克说道,“十有八九是凶手留下来的。V.V.341。我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警官一边来回翻看着名片,一边问道:“V.V.是什么意思呢?也许是某个人名字的开头大写字母。医生,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壁炉前面的地毯上摆放着一把大号铁锤,看样子做工不错,既坚固又精致。

塞西尔·巴克指了指壁炉台上的铜头钉盒子说道:“你看,道格拉斯先生昨天换油画来着,我曾亲眼看见他站在椅子上取下原先的画,并把这张大画挂在上面,取画时这把铁锤就派上了用场。”“我想我们最好还是把铁锤放回刚才发现它的地方吧,”警官困惑不解,用手搔着头说道,“唉,看来只有头脑聪颖机敏的警探才能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请伦敦的警探来处理这个案子吧。”他举起了灯,围绕着屋子慢慢地走着。“喂!”警官好像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把窗帘拉向一旁,大声问道,“这里的窗帘大约是几点钟拉上的呢?”“大约下午4点钟刚过,”管家回答道,“那时候我们刚刚把灯点起来。”“哈哈,这就几乎可以肯定了,一定是有人藏在了这里,”警官把灯拿得更低了,在墙角处,长筒靴子泥污的痕迹非常明显。“我敢肯定,巴克先生,你看这泥污,几乎完全证实了你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凶手是在下午4点到6点之间偷偷溜进屋子里的。他之所以溜到了这间屋子里来,我想是因为这是他最先看到的一间,他必须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所以就躲在了这个窗帘的后面。这一切看来很明显。依我分析,他的目的主要是想偷盗室内的财物。可是,恰好碰上了道格拉斯先生,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毒手,然后溜之大吉。”“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警官,”巴克说道,“不过,我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在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呢?我们为什么不趁着凶手还没走远,把这个村子仔细搜查一番呢?”

警官想了一想,说道:“在早晨6点钟之前,这里是没有火车的,所以他应该不能乘着火车逃走。如果他双腿湿淋淋地在大路上步行的话,一定会有人注意上他的。所以在没人来跟我换班以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儿的。同时,在这件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想你们也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伍德医生拿着灯,仔细地检查着道格拉斯先生的尸体。“这是什么记号?”他问道,“跟案情有什么联系吗?”

死尸的右臂袒露在外面,直露到胳膊肘。大约在前臂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古怪的褐色标记——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三角形,图上的每一条痕迹都是凸起着的——在灰白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这好像不是针刺的花纹,”伍德医生的目光透过眼镜紧盯着这个标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记号。这个人曾经烙过烙印呢,就像那些在牲口身上的烙印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实说,对于这个标记,我也不太清楚,这十年以来,我曾多次看到他臂上的这个标记,但我也没打听过。”塞西尔·巴克说道。“我也见过的,”管家说道,“每当主人挽起衣袖的时候,我就会看见这个标记。但搞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或者这个标记跟案情没有什么联系了,”警官说道,“但这件事终究有点奇怪,唉,牵涉到这一案子的每桩事都这么怪。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管家指着死者伸出的那只手,惊呼道:“天哪!他们把他的结婚戒指给拿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什么?!”“没错,不信你看!主人的左手小指上一直戴着纯金结婚戒指,结婚戒指上面还戴着带有天然块金的戒指,中指上戴着盘蛇形戒指。现在盘蛇戒指和天然块金戒指都还在,可唯独那枚结婚戒指消失了。”“他说得没错。”巴克说道。“你的意思是,道格拉斯先生的结婚戒指是戴在另一只戒指下面的?”警官问道。“一直是这样的!”“那么这凶手,或者说不管他是谁吧,他首先要把这个天然块金戒指取下来,然后再取下结婚戒指,最后再把块金戒指给套上去。”

说到这里,这位尽职的乡村警官摇起头来,又说道:“依我看来,我们还是把这个案子留给伦敦警方去办吧。怀特·梅森可是一个精明人,这里的案件没有怀特·梅森应付不了的。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来这里帮助我们了。不过我想,我们最好指望伦敦方面能把事情办得圆满,不怕说出来被大家笑话,要让像我这样的人来办这种案子,实在是非常吃力啊。”

黑暗

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塞克斯的侦探长就接到了伯尔斯通警官威尔逊的急电,他乘着一辆轻便的单马车从总部急忙赶过来,马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后,他又乘坐清早5点40分的那班火车把报告递交到了苏格兰场。中午12点钟的时候,他已经在伯尔斯通的车站迎接我们了。怀特·梅森先生面容安详,性情沉稳,他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宽大的花呢外套,红润的脸刮得十分干净,两条略向里弯曲的大腿看起来刚劲有力,脚上穿的是带绊扣的高筒靴子,这一身装扮使他看起来像是个矮小的庄稼汉,或者是个即将退休的猎场看守人,再或是说他像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但唯独不像地方警署里的刑事警官。“亲爱的麦克唐纳先生,你听我说,这可真是一桩很不寻常的案子。”怀特·梅森反反复复地强调,“新闻界的记者们听到这件案子肯定会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我希望在他们来管这闲事并把一切印迹弄乱之前,我们就先处理完自己的工作,你觉得如何?在我的记忆中,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离奇的案子呢。福尔摩斯先生,我敢肯定,这里的某些情况肯定会使你感兴趣的,你信不信?还有你,华生医生,一般来说,在我们结束工作之前,医生总是要发表一些意见的,我期待着你的表现。诸位,你们住在韦斯特维尔阿姆兹旅店,因为再也找不到其他地方来安顿你们了,不过我听说那里的房子倒是还算不错,也很干净。仆人会把你们的行李送过去的,不用担心。现在,先生们,请跟我来,好吗?”

这位活跃的苏塞克斯侦探表现得十分谦虚,让人心生好感。跟着他走了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住处。我们收拾整顿了十分钟,然后就坐在小旅店的休息室里,开始议论这件案子的基本情况。对于这些,我在上一章已经详细地叙述过了。麦克唐纳有时会作一些笔录,福尔摩斯坐在那里,带着惊讶与钦佩的表情仔细聆听,那副样子就好比植物学家鉴赏稀有的花朵一样。“真是奇怪!”听完案情介绍之后,福尔摩斯说,“真是奇怪极了!抱歉,我想不出以前有什么案子比这个更奇怪了。”“哈哈,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的,”怀特·梅森显得非常兴奋,他说道,“我们在苏塞克斯算是赶上时候了,现在,我已经把所有从警官威尔逊手里接过的资料全部都告诉你了。我可是拼着老命赶过来的!哎呀!事实证明,也许我根本用不着这么紧赶慢赶的。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事需要我立即去做。警官威尔逊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情况。我只是简单核对了一下,并且作了一些研究,现在多少有了一些我自己的看法。”“你对这个案件怎么看?”福尔摩斯红着脸,急切地问道。“是这样,我认为,我们首先应该把那个铁锤仔细地检查一下,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医生伍德也在一旁帮忙。铁锤上我并没找到任何施用过暴力的痕迹。我原本还在想,也许道格拉斯先生曾用这把锤子进行过自卫,这样那个锤子上面就会留下一些痕迹,但现在的情况是,锤子上面一点儿痕迹也没有。”“当然,这可什么问题都证明不了,”警官麦克唐纳说道,“因为有很多使用铁锤作为凶器的案子,铁锤上并没留下过任何痕迹。”“你说得没错。这也许并不一定能证明道格拉斯先生没有用过它。但是,如果要真留下了一些痕迹,那对我们可就有大用处了,虽然事实上却没有。后来,我又仔细检查了那支火枪,那是一支大号的铅弹火枪。正如警官威尔逊所指出的那样,它的扳机紧紧地缚在了一起,所以只要你扣动后面任何一个扳机,那两个枪筒就会同时发射。我想,不管是谁作了这样的处理,他都是下定决心不让他的敌手逃脱厄运的。这支被处理过的枪不过两英尺长,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它藏在外衣里。枪上虽然没有制造者的全名,可是两支枪管间的凹槽上却刻着‘PEN’这三个字母,名字的其他字母就都被锯掉了。”“那上面是不是一个花体的大写字母‘P’,而另外两个字母,也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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