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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3 15: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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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家小主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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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一梦

醍醐一梦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醍醐一梦作者:唐家小主排版:HMM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1-01ISBN:9787201139319本书由湖南魅丽优品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树叶被风吹得婆娑起舞,夜空中,弦月躲进厚厚的云层,让原本沉寂的黑夜变得更加幽静起来。

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夹杂着刀剑划过石面的刺耳声。

从树林深处踉跄着跑来一个布衣女子,背上背着一个用黑色的缁布缠得鼓鼓的包裹。她一边往后张望,一边抓着树干往前奔跑——她已经跑了两个时辰,体力早已透支。

那群持刀的黑衣人紧追不舍,手上沾着鲜血的刀剑在夜色中泛着凛厉的寒光!“坚持……坚持住啊——”女子跑出树林,却发现前面没路了。

她情急之下,钻入一处隐秘的草丛中,把后背的缁布取了下来。她将缁布散开,赫然露出两个熟睡的婴孩!

女子抱起其中一个,爱怜地抚着她的脸庞,热泪一滴一滴落在襁褓之上:“孩子,娘对不住你。云大人是娘亲的救命恩人,娘亲答应了他要好生保护小姐,只是苦了你了……”

危如累卵之际,容不得女子悲伤。她迅速脱下一层外衣,将刚出生的云大小姐盖住放在草丛中,然后抱着自己的孩子继续往前跑。然而,前方之地,是一处悬崖。“交出孽种,饶你不死!”黑衣人逼近布衣女子!

女子摇了摇头,愈发用力地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你们真的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领头的黑衣人眉峰一沉,抬起右手一挥:“上!”“告诉你们头领!”女子往后一退,清斥道,“我与小姐即使死了,来年也会化为厉鬼找他索命!”言罢,她决绝地往后一仰,身子坠下悬崖。“不好!”领头的黑衣人从袖口中抽出一道铁链,将女子怀中的孩子夺了回来,那女子的身影没入悬崖,消失在幽黑之中……第一章赌酒大会初相识

俯仰之间,时光已过去十六载,昔日种种已被尘封在岁月的尘埃里,若无人问津,它便永不被提起。

弄泉县是距京师最近的一座小县区,别瞧它只是区区一座小县区,名头可响着呢!在这县上,有一间远近闻名的酒坊,名叫“醍醐酒坊”。这醍醐酒坊酿出来的酒有着“京师绝香”之称,除了当年司酒坊的圣手云轩,再无人酿得出能比得过醍醐酒坊的酒。

只不过云家包括云轩在内因一场灭顶之灾,一夜间倾覆,现已鲜少有人提起。偶尔有人追忆时,也只剩下感叹和惋惜。

话又说回那醍醐酒坊。

醍醐酒坊每年都会在弄泉县举行赌酒大会,聚各方识酒、爱酒之人品酒,优胜者能获得醍醐酒坊陆家的一大笔奖金!“青山哥哥,那醍醐酒坊有那么厉害吗?每次来弄泉县,你都要同我讲这些,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弄泉县的街上,走着一个身穿白蓝色布衣的少女,她双手捂着耳朵,脸上神情微微不悦。

即使她衣着粗简,依旧掩盖不住绝好的容貌和眼睛里跳动的灵气。

那个被称为青山哥哥的是一个年轻捕快,他跟她是青梅竹马。他小跑两步追上少女,眼睛放光一般道:“你不晓得,我要是能拿到那笔奖金,那我离当捕头的日子就不远啦!”

云想想驻足,盯着年轻捕快,头一歪,问:“青山哥哥,你是不是又想对那个什么知县大人行贿!你这样是不好的!”“想想,想想。”柳青山拉住云想想的手,道,“我也是为了让你和莲姨有更好的生活,你想呀,我一个小小捕快,要多少年才能攒够银子来娶你呀?”“人家又没有非要你拿银子娶我!”云想想脚一蹬,别过头去,小脸气得红鼓鼓的。

柳青山见她露出如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忍不住宠溺地揉揉她头发,道:“好了,我听你的,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便是,不气了好不好?想想。”

云想想见柳青山服软,于是不再生气了,她提溜着手上系着麻绳的酒曲,退了一步,道:“既然青山哥哥那么想参加赌酒大会,那么想想便陪青山哥哥去一趟吧。不过青山哥哥要同想想约定,赴这一场赌酒大会,只为初心,不论输赢!”

柳青山一顿,反应过来时禁不住抱紧云想想,道:“好,好!我听想想的!谢谢你,想想。”

云想想晓得,在陆家赌酒大会上拔得头筹,是柳青山一直以来的梦想,她如何能不支持?

陆家赌酒大会远近闻名,每年都能吸引不少人。这群人里,只有少部分人是真正的爱酒之人,另一部分不过是垂涎那笔丰厚的奖金。

云想想与柳青山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了赌酒台下。

果然是场面很大,稠人广众,云想想禁不住暗想。

此时,台上忽然鸣起一阵锣声,“铛——”的一声,沸沸扬扬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台上走来一位年约四十的儒雅管家,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十八岁的姑娘。那管家样貌平平,姑娘却生得十分好看,她寄着一袭鹅黄裙衫,身披水绿色轻纱披帛,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别了支镶花蝴蝶簪。瞧她模样,更是水灵娇媚,眼波流转,藏着一股机敏劲儿。这等美人,怕是在弄泉县找不出第二个了。“那是陆家小姐吧,长得俏丽不说,小小年纪就在商场上扬了名,着实厉害啊!”“这妹妹是厉害,可陆家那个纨绔少爷今年还是没出席啊,兄妹二人看起来真不像一个爹生的。”

一时间,各种议论不绝于耳,隐匿在人群中的陆容非冷眼扫过眼前七嘴八舌的人们,轻蔑一笑,展开手中的折扇轻摇起来:“无知小儿,你们懂什么!”

几日前,妹妹气冲冲地找到他,硬说爹最近身子不舒服是被他给气的,要他在赌酒大会上好好表现一番让爹高兴高兴。

陆容非自然不愿,暂不说他教训隔壁钱庄少爷并没有错,毕竟是对方欺负酒楼卖唱姑娘在先,言语挑衅在后,挨了打,那家伙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另一方面,他陆容非自小就无心商场,生意场上的故作姿态、阿谀奉承并不适合他这洒脱自由的性子。

他如此生活了十九年,早就洒脱自由惯了,老爹也早已习惯,怎么可能此时因为他生病?

陆容非拒绝了陆风瑶,风瑶却又以为他代劳商家每月总结为条件,让哥哥去参加赌酒大会。

这个条件对于陆容非来说,太诱人了。他早就烦透了每月花上美好的一天时间去听那些老头挨个唠叨,现在妹妹愿意帮自己接过这个大麻烦,他自然愿意顺水推舟。

于是,这个在外人眼中没出息的少当家,果然很没出息地应允了陆风瑶。

陆容非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潮,果然同他事先调查的结果一样,来参赛的大多数是酒庄的年轻一代接班人,大家都想着在大会上一举成名,顺便帮自家酒庄做个宣传。

富家子弟多纨绔,这些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大多数空有其表,也就苏州府的青竹酒庄少当家向志远勉强算是一个对手。

陆容非一个甩手把折扇收起来,一边把玩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况,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欢迎各位前来参与今年的弄泉赌酒大会,老朽在这表示感谢。”陆管家走到台中,双手作揖,彬彬有礼道,“接下来,我们将按照惯例先从混合的百家酒中进行闻香抢答酒名,优先答出三题者可以上台领取奖金。闻者有份,大家都可以踊跃抢答。下面请出第一坛百家酒。”

话音一落,便有家丁捧着一坛百家酒走了上来。

人群顿时涌动起来,纷纷往台前靠近。云想想遭人一推,险些摔倒,多亏柳青山及时扶住她。

陆风瑶淡然地瞟了一眼台下,手法娴熟地打开酒塞,点头示意家丁捧着酒坛绕场一周。

那股酒香飘散在赌酒台上,香味由清淡转为浓烈,香醇怡人。

台下议论纷纷的为寻常百姓,他们不懂酒。而那些胸有成竹的酒庄少爷,却似胜券在握。“陆姑娘,这可是混有晨露的杏花村酒?”有年轻的酒庄少爷禁不住说出答案,灼热的目光却落在陆风瑶身上。

陆风瑶微微一笑:“公子只说对了一半。”“呃……那另一半?”自信的酒庄少爷轻轻咬牙,却再也说不上另一半答案。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除了晨露,这另一半嘛,是黄昏时留有余热的清泉,雨后冒尖的茶叶。晨露、清泉、茶叶、杏花,一样也少不得。”

众人循声而去,见是那个摇着折扇的陆家少爷。

酒庄少爷道:“陆兄你说得有理,但你是陆家之人,你说的答案,不作数。”

陆容非哈哈一笑,望着台上的陆风瑶,道:“妹妹,看来我这个少当家当得还不是那么失败嘛,竟然有人会认为我懂得闻酒。啧,但我陆容非无所事事、偏爱喝酒的性格方圆百里谁不晓得啊,如果韩兄说我的答案不算数,那是不是在怀疑在下作弊呢?妹妹啊,有人说你我串通呢,这可如何是好?”陆容非打开折扇,微微挡住半边脸,委屈地看向那酒庄少爷。

酒庄少爷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陆姑娘,在下,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那么本少爷与家妹就算不上串通了。既然没有串通,我凭自己本事闻酒得出的答案,为何作不得数?”陆容非面上带笑,语气却咄咄逼人。

酒庄少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起目光向陆风瑶求救,但陆风瑶并未理会他。

见到此出闹剧,云想想忍不住笑了笑。

她自小对酒就特别敏感,小时候经常跟柳青山等一众小伙伴闻香猜酒闹着玩,哪一次小伙伴们不是乖乖认输?她还曾因这个天赋被隔壁小花赐名小酒怪,说她小小年纪就嗜酒,长大了是祸害,气得想想跟她打了一架。

如今,这个酒庄少爷识得不错,陆家少当家识得更不错,只不过……他们在云想想面前,不过班门弄斧而已。“陆公子的答案当然能算数,但小女子这里有更好的答案,陆家姐姐,小女子还可以答题吗?”云想想娇俏清脆的声音打破尴尬的局面,她嘴角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可以。”陆风瑶道。

那酒庄少爷宛如见到救星,侧过身子忙道:“姑娘快说,你有什么更好的答案?”

云想想的目光缓缓移向陆容非,嘴角的笑意更深。陆容非阴沉着脸,直直盯着她,心里暗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坏本少爷好事……

合起扇子,陆容非一下一下轻敲手心,走到云想想面前,扬着下巴道:“你说你有更好的答案,要是说出来后我觉得不好怎么办?”

柳青山见状微微向前挺了挺胸膛,想要护在云想想面前,但被云想想拉住了。

眼神暗示柳青山稍安勿躁,云想想轻飘飘地看了眼陆容非,把视线移至陆风瑶身上:“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只要答案是对的便可。”

这下陆容非哑口无言了,他这跟特意凑上脸去挨了人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陆风瑶则忍着笑,配合地点点头。“行,那我祝您‘一鸣惊人’。”陆容非稍稍朝云想想凑近,皮笑肉不笑道。

云想想双眼弯弯,懒得再回答。

她闭上眼,再次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酒香,睁开眼语气悠然道:“这酒里有晨露,有黄昏时留有余热的清泉,有雨后冒尖的茶叶,还有杏花……”“哎哎哎,你这不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嘛!”听了前半段话,陆容非连连出声打断。

云想想话被打断也不气,笑着侧头望向他。

她那清亮的眸子里好似缀着细碎的星子,在睁眼的瞬间,竟让陆容非呼吸一滞。“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云想想说道,“但酿酒酿酒,除了酿酒的原料,容器也是不容忽视的。”“容器?”谈及正事,陆容非眉头微皱,短暂思考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云想想望去。

而云想想也在他明白过来的眼神里,慢悠悠道:“这酒是以沉香木木桶为容器,而非瓷器。木桶所酿之酒,其香味更加浓郁持久,口感也更加浑厚。所以,这酒里还有沉香味。”

云想想大胆的话令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直到陆风瑶拍手称赞,围观人群才发出惊叹声,陆容非脸上的戏谑也少了不少。

酒庄少爷至此长舒一口气,掌声尤为响亮,站在他身边的陆容非扫了他一眼,他手上动作一顿,将手背到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陆少当家这才移开目光。“想想,你真厉害。”另一边,柳青山喜溢眉梢。

旁人的称赞或许不算什么,但柳青山说的这么一句,云想想便娇羞地红了脸,嘴上说着“哪里”的谦虚话。

不知为何,陆容非有些见不得云想想这模样。“猪八戒戴花。”陆少当家低声说了句,然后阔步走上前对陆管家道,“人呢?人呢?第二壶酒怎么还不端上来?可别让某些乡下人以为咱们这赌酒大会如此简单。”“乡下人!”云想想狠狠瞪了陆容非一眼,但比起嘴皮上的功夫,她更乐意用实力说话。

等到第二坛酒端上来,陆容非细细分辨后,刚张嘴说了个“青梅花雕”,云想想便快速打断他。“酸甜适口的青梅酒兑上甘香醇厚的花雕酒,再佐以幽香的桂花,最后埋在高温的土壤里加速发酵。以这种方式发酵而成的酒,口感会比正常发酵的酒更烈,可又因为原料里有青梅和桂花,所以完美融合掉这股凶猛的冲劲。这酒,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先苦后甜,回味无穷。”

不同于前一种在酿酒原料上取巧的酒,这次的酒更注重味道,但因发酵过程非同一般,因而容易误导旁人,辨错酿酒原料。“这回可是我先说的。”在云想想大气都不喘的情况下说完一长段话后,陆容非终于找到他那可怜的存在感了。

他原本还想着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这个不知从哪里跑来,驳他脸面的乡下丫头呢!“刚才听那位公子说,您是陆少当家是吧?”云想想笑里藏刀,“您这无所事事的纨绔少爷,连这大赛也是自己妹妹主持的,但这规矩您该是懂的呀。”

在云想想将陆容非与陆风瑶作对比时,陆容非气得手指直哆嗦,陆风瑶则掩面一笑,想来自家这哥哥以往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倒是遇上对头了。“这是赌酒,亦是辨酒,可不是什么看谁先举手的三岁小孩儿游戏。”最后半句话说完,云想想笑眯眯地看着陆容非,陆容非这下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好啊,这乡下野丫头诋毁他就算了,竟然还讽刺他是三岁小孩儿!可偏偏……可偏偏他还挺欣赏她的!

别误会!他只是欣赏她对酒的天赋,以及那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这是自然。”陆容非脸上情绪变化万千,最后还是笑着回答,“姑娘这比狗还灵的鼻子,在下甚是佩服,只是你既然有答案,就早些说才好,免得让我误会。”

听到“狗鼻子”,云想想瞪了陆容非一眼,但还是好奇追问:“让你误会?误会什么?”

陆容非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云想想还来不及摆手打断,他便折扇一开,抛去个媚眼,潇洒说道:“误会你非得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啊。”

真是登徒子!云想想心中气得慌,但几次交手下来也明白自己说不过这人。她咬咬牙,别过头望向陆管家,只盼快些比完赛,拿下奖金好离开。“想想,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柳青山凑到云想想耳边小声安慰,“他一个大男人,还是陆家少当家,比不过你心生难堪罢了,等奖金到手,咱们就回去过好日子,离这人远远的,保证一辈子都见不着。”

云想想被柳青山的话逗笑了:“你怎么知道一辈子也见不着?兴岩镇离弄泉县也不远……”

两人的悄悄话陆容非当然听不见,但光看那腻歪的模样,他就直起鸡皮疙瘩。幸好第三坛酒及时搬上来了,让他的双眼得以清净。

说是第三“坛”,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家丁是以托盘端着六个酒杯上来的。“姑娘说对了两关,这是第三关,只要这关再答对,便可获得此次赌酒大会的奖金。”陆管家对云想想道。他话音刚落下,端酒的家丁便随意选取了几杯酒掺和在一起。

其实不止是管家,事情发展至此,原来想来凑热闹的人都变成了看热闹的,而今年的赌酒大会,似乎也变成了陆容非和云想想的两人擂台赛。至于一小部分心怀遗憾的人,在看到第三道测试题的时候,则彻底死了心。

今年的第三关,比以往都复杂。因为酒杯里的酒本身就是百家酒,此刻经家丁之手一调,再辨其味,可谓是难上加难。

百家酒兑百家酒,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不过云想想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听到这是最后一关了,她的眼神总忍不住往柳青山身上瞟。

按照柳青山先前的话,云想想总有种在给自己赢聘礼的感觉……“弄泉赌酒大会,最后一辨,开始——”随着一声锣响,云想想回过神,脸上满是自信。

不过这次她在答辨前先看了陆容非一眼,出乎意料的是,陆容非竟对她比画了个“请”的手势。“装神弄鬼。”云想想小声嘟囔一句,随即上前细细辨别家丁递来的酒。“这里有以荷花蕊、莲子调味的清爽款玉米酒,有以炒大麦、荞麦调味的猛烈款高粱酒,还有以苹果、甘蔗调味的香甜款糯米酒……”停顿片刻,云想想又皱眉接道,“还有药酒。”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不太确定,因为前三种酒用料都极其讲究,这最后一味药酒实在太过跳脱,不合常理。可思及眼下是赌酒大会,这怪异的搭配也不是不可能……“姑娘确定?”陆管家笑眯眯地问。

云想想再三确认,点点头。“哈哈哈。”陆容非忽然大笑,他走到陆管家身边,摇着扇子道,“我的答案跟她一样,但去掉最后一味‘药酒’。”

陆容非此话一出,空气中似有火花闪烁,饶是云想想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她暗暗握拳,心中不断祈祷。只是这回,上天没有再眷顾她了。“此轮,陆少爷胜!”陆管家大声宣布出正确答案,云想想顿时瞪大了眼。“怎么会?”她面露惊讶。

陆容非得意一笑,指着先前端酒的家丁道:“你这鼻子倒是灵,就是观察能力太弱。那药酒不在杯里,而在家丁身上。”

顺着陆容非所指望去,云想想果然看见家丁露出的脚踝一片红肿。她咬咬唇,无话可说,侧头望向柳青山时,见对方一脸失落。“怎么?你该不会是为了那小白脸来赢奖金的吧?”注意到云想想的视线,陆容非略带嘲讽地问。

闻言,云想想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瞪圆了眼就要反骂回去,恰在这时,一位年轻伙计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伙计大喊,“咱们家的酒坊让一群官差给围起来了!”

酒之风味,有的甘洌适口,有的入口绵甜,还有的香气艳郁。不识其味者,避让三尺,知其情趣者,爱不忍释。但俗话说得好,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老鬼是个很懂分寸的酒客,他知道该怎么喝,以及该喝多少,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愿做酒中仙,不做酒下鬼”。因此,这次他饮酒过度,导致酒精中毒而亡,邻里四舍都很是惊奇。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令人惊奇的是,仵作在检查老鬼尸体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老鬼口中有罂粟壳碎片。

罂粟这东西在平民百姓间流传不多,但对于达官贵人而言,却并不陌生。“这也就是说,老鬼……也就是死者,是因为喝了掺有罂粟壳的酒,导致上瘾,然后饮酒过度,最后酒精中毒而亡?”听完旁人的解释,云想想总结道。

跟她聊天的大妈点点头,又摇摇头感叹:“想不到啊,这醍醐酒坊竟用这等龌龊手段赚钱,真是没良心。”

是挺没良心,云想想对此表示赞同,但当她看到眉头紧皱的陆容非时,又觉得醍醐酒坊不会做出这种事……至少,如果陆容非还是陆家少当家的话,就决不会允许自家酒坊这么做。

陆容非那人,虽然嘴巴贱,但爱酒之心却不假,所以他一定不会容忍这种糟蹋酒的手段。

只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青山哥哥,别看了,咱们送完酒曲就回去吧。”拽了拽柳青山的袖子,云想想道。

柳青山盯着酒坊内肃穆的场景,似是没听到云想想的话,两眼放光:“醍醐酒坊以罂粟酿酒,害死一条人命,这案子可不小啊。”“不小也不关咱们的事啊……”云想想小声嘀咕。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柳青山便激动地抓着她道:“想想,我想留下来帮忙破掉此案。”“啊?青山哥哥……你……你没开玩笑吧?”“此案事关我前途,我怎么会开玩笑呢?”柳青山正色回应,“往常偷盗案件我倒破过不少,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跟命案比不得。如果我此番能帮助弄泉县解了这罂粟酒案,必能升官加薪!想想……”

柳青山望着云想想,眼里柔情万千,云想想忆起自己在赌酒大会上的失误,最终点头应了下来,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柳青山想了想,拉着云想想退出了人群。云想想看着柳青山与自己的手相握之处,又羞又喜。

走到无人处,柳青山松开云想想道:“我们在这弄泉县人生地不熟,现在贸然去说是来帮忙的,哪怕他们知道我是兴岩镇的捕快,可能也不会理会,不如等到晚上,我们悄悄进入酒坊查探。”“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私入酒坊?”云想想一不留神惊呼道,柳青山赶紧捂住她的嘴。“嘘!想想,你小点儿声!”柳青山神色焦急,“我们这是为了破命案,又不是偷东西,没什么好心虚的。”

云想想思索片刻,点点头,心里仍有些不安,但为了青山哥哥,她没再说什么。

赌酒大会上是她太自负了,所以输了比赛,要不然,青山哥哥也没必要为了升官多挣钱而扯进这桩命案里。

定好晚上潜入酒坊的时间和计划,柳青山便陪着云想想去送了酒曲。巧的是,他们送酒曲的人家,正是赌酒大会上的酒庄少爷他家。“原来兴岩镇赫赫有名的美人酒,就是你们家的啊!”让店里伙计细心收好酒曲,酒庄何姓少爷看向云想想时,眼中热情洋溢。“美人酒不敢当,就是普通的酒。”云想想有些不好意思。

这美人酒的名号是兴岩镇的镇民取的,只因为酿酒的是她和母亲两个女人,要是换个男子,估计得叫壮士酒或者大汉酒了。

跟何少爷简单聊了几句,对方硬是要留下云想想和柳青山用晚膳,云想想在赌酒大会上让那陆家少爷出了不少洋相,他可得好好谢谢她。

云想想拗不过何少爷,只能应承下来。

这一来二去,等云想想用完晚膳,已过戌时了,不过这个时间去醍醐酒坊,刚好。

只是在三人说笑着往大门走去,途经一月亮门时,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险些将云想想撞了个四仰八叉。

小丫鬟摔倒在地,药碗也碎了,云想想幸得柳青山扶住。

云想想没站稳并不是因为被小丫鬟撞到,而是她一早就闻到小丫鬟端的那碗汤药味道有些古怪,所以分了心神。“你这小丫鬟!怎么走路的?”何少爷不快,下一句就是惩治这小丫鬟。

云想想连忙求情:“何少爷,是我听你说话听着迷了,不怪她。”一句话,既帮了小丫鬟,又捧了何少爷。

被“顺了毛”的何少爷,神清气爽,挥挥手让小丫鬟收拾好赶紧走,别碍眼。小丫鬟谢过主子,又朝云想想感激地欠了欠身,便蹲下身收拾起碎碗。“这八房的人,主子上不了台面,底下的人也没规矩。”继续前行,何少爷嘟囔着。

这话牵扯到何家家事,云想想和柳青山没搭茬,何少爷却接着道:“也不知道我爹看上那八房的什么,一个戏子而已。要说她那活儿好吧,也不像,受点风寒这都咳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身子骨肯定也不行,这怎么能尽兴……”“喀喀。”柳青山的咳嗽声打断了何少爷的话。

何少爷脸上表情一僵,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住了嘴,而后又嬉笑着岔开话题,将二人送出门。

只是后面这一小截路,除了道别,云想想再没开过口。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陆容非。

那人看着吊儿郎当,但其实行事很有分寸,而这何少爷虽然因酒对他们以礼相待,可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女人的……罢了罢了,她想这么多干吗呢?反正青山哥哥不是这种人就行了。

因为罂粟酒一案,醍醐酒坊能出入的门窗都被贴了封条,此时四下无人,云想想跟着柳青山绕到后门,打算翻墙而入。

云想想不会武功,柳青山便让她踩在自己肩上,抬着她先翻进去,可谁知云想想刚落地,院内就响起一声闷哼。“谁?”云想想低声喝斥。“怎么了,想想?”柳青山追问。

云想想咽了咽口水,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边努力辨别院中景色,一边后背紧贴着墙回道:“青山哥哥,我好像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想想,别怕,我马上就来!”柳青山出声安慰,随即后退两步,三两下攀上了墙顶。

但就在柳青山要跳进院内时,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传来:“别别别!别跳!”“是谁!何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云想想再次喝问。“小点儿声!小点儿声!”那男子压低嗓子,顿了顿又接道,“看脚下。”

或许是为了应景,今晚的云层较厚,待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点点光亮,借着这点光亮,云想想总算看清自己脚下躺了个人,而且这人还不陌生。“陆家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她吃惊道。“这是我家酒坊,我没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陆容非一张俊脸紧紧皱在一起,“还有,你、你赶紧从我身上移开,我这五脏六腑都要被你踩出来了!”

云想想轻咳一声,慌忙尴尬地移开脚,柳青山也等陆容非起身后才跳下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陆容非抖净身上的泥土,揉着胸口问:“你们是来干吗的?”“破案。”柳青山主动交代。“破案?”陆容非嗤笑一声,“你这是想找我陆家有罪的证据,还是帮我家酒坊洗清冤屈?”

柳青山没回答,倒是云想想满脸真诚道:“当然是帮你家酒坊洗清冤屈,虽然你这人不怎么样,但我觉得你不会糟蹋酒。”

云想想这话让陆容非一时哑了口。他望着她的眼,想起小时候在祖母生辰上见过的一种名为“萤石”的东西。

那玩意儿不便宜,献礼之人说是来自西域,其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能在夜间发光。

当时陆容非还小,对奇珍异宝没有半点兴趣,但饶是如此,他亦被那萤石惊艳了一把。

而现在,他也被云想想惊艳了一把。“嗯,那个……”回过神,陆容非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正好一起。对了,你们走路时小心些,别磕到绊到了。”“咦?你这是关心我们吗?”云想想打趣。

陆容非面色一沉:“谁关心你们,我是担心你们绊倒我家的酒!”

醍醐酒坊,远近闻名,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云想想白日里被官差拦在酒坊外,闻得不真切,现在进到酒坊才闻到这香醇迷人的酒香,整个人顿时飘飘然起来。“哎哎哎,你别不是醉了吧。”看到云想想脚步发软,一直偷偷关注她的陆容非,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

柳青山原本走在最前方,听到陆容非的声音这才快步行至云想想身旁,从陆容非手里接过人,问:“想想,你还好吧?”“我没事。”云想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是这酒太香了,一下失了神……”“噗——”陆容非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小丫头,怎么跟个酒鬼似的。”

云想想撇撇嘴不想理他,拽着柳青山的袖子道:“青山哥哥,我们快些查看吧。”

柳青山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看着柳青山再次走上前,云想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陆容非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人家把案子看得比你重,你还傻乎乎地跟着呢。

不过这事儿也跟他没关系,反正那个乡下野丫头又不是他的谁。这真要是他陆少爷的女人,他才不会舍得带人四处奔波……不对!不对!他才不会看上这么个野丫头!

就在陆容非胡思乱想之际,柳青山和云想想已经搜查了一圈,不过白日官府的人都没查出什么,他们自然也一无所获。“看来对方很小心,半点痕迹都没留。”坐在酒坊内的长椅上,柳青山失落道,陆容非脸色也不好。

若找不到证据的话,柳青山就破不了案,陆容非也洗脱不掉陆家的冤屈。

看着柳青山与陆容非耷拉着脑袋,云想想咬了咬唇,问:“虽然死者是从醍醐酒坊买的酒,但其实也不一定要在酒坊内下手吧?”

听到这话,柳青山和陆容非同时朝云想想望去,陆容非更是恍然道:“你的意思是酒是我家的酒,但凶手可以在老鬼买回去后再往酒里投入罂粟?”“我这只是猜测。”云想想回答。“虽是猜测,但也不无道理。”柳青山想了想,表示赞同,“走,我们沿着死者回家的路,一路查过去,说不定真能查到些什么。”

离开酒坊,三人打着灯笼一路前行。途中柳青山问了陆容非一些基本问题,但也都是官差们问过的。比如:这县上有谁家种了罂粟。“那玩意儿不好弄,又贵。虽然掺进食物里尝着香,但多了可是会上瘾、死人的,谁家没事种这个啊。”陆容非不以为意,“至少我所知道的,没有。”

云想想皱眉苦思,问道:“那罂粟是什么味儿的?”

陆容非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做那等龌龊事,不过我倒是在书上见过罂粟花长什么样。”

一路探查一路聊,三人直到走到老鬼家都没发现什么线索。

看着眼前黑灯瞎火的屋子,云想想有些害怕,轻声问:“我们……进去吗?”

陆容非咽咽口水没回答,柳青山下意识想摸摸腰间的刀,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带。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难得达成共识:“去!”

因是案发地点,老鬼家也被贴了封条,三人照例翻墙而入。这次先进去的是陆容非,然后是云想想,最后是柳青山。

听旁人所言,这老鬼虽是个酒鬼,但年轻时读过一些书,后来也靠着给人写书信赚些铜板。按理说,这读过书识得字的人,不会没有姑娘中意,只是这老鬼把钱全投进酒坛里了,没留下半个子儿,为了以后的生活着想,姑娘们也就不敢嫁于他。“怪不得他能说出‘愿做酒中仙,不做酒下鬼’的话呢,只是,难道真没有一个姑娘愿意跟着他吗?”听了陆容非的话,云想想好奇道。“传闻是有一个。”陆容非一边四处翻找,一边回答,“只是听说那姑娘为钱嫁了人,再加上从没有人见过那姑娘的样貌,大家都以为是老鬼说的醉话。”“我倒觉得是真的。”云想想认真道。

陆容非停下翻找的动作,回头看着她道:“为何?”

云想想指了指院子的方向,答:“一个粗犷的大男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在院子里种花呀?”

想起入院时看见的景色,陆容非赞同地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那照这么说,这有可能是一桩情杀案?”柳青山分析道,“姑娘为钱嫁人,死者被负,找上门,然后姑娘就——”柳青山比画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容非虽不喜柳青山,但对他这话也表示一定认可,但云想想却不认同。“我倒觉得,老鬼和那姑娘之间是有感情的,并且感情不浅。老鬼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否则,他被背叛后,为何还费尽心思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你还是太年轻。”陆容非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为了权势地位,这儿女情长又算什么。”说着,他走到屋内简陋的书桌旁,拿起上面一本诗集,随意翻到某篇念了起来。

别说,还挺符合情境。“别动!”柳青山忽然出声。

陆容非被这一喝,整个人顿时僵住,声音有些发抖:“怎么了?”

莫非是那老鬼的鬼魂回来了……

柳青山皱着眉,慢慢朝他靠近,然后——俯身捡起一个东西。“这是什么?”借着油灯的光,三个人凑在一起,仔细辨别柳青山手中的东西。“这好像是花瓣?”云想想道,而后又凑近闻了闻。

陆容非一把推开她的头:“你怎么什么都瞎闻啊,万一这东西有毒怎么办?”

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云想想揉着额头没反驳,只道:“我就是觉得这味道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你闻过?”陆容非吃惊。

看到他的表情,柳青山忙问:“难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的花瓣?”“嗯……”陆容非沉声道,“这像罂粟花的花瓣。”

一句话,四周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柳青山连忙握着云想想的肩膀道:“想想,你赶紧回忆下你到底是在哪儿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事关重大,云想想也不敢马虎,仔细思索着。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油灯灯芯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对了!”云想想瞪大眼,“我想起来了!是在何少爷那儿,那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第二章罂粟酒案留奇才

何家新娶的八房杀了老鬼,而且这个八房很有可能就是老鬼曾经的相好,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劲爆。“要是老鬼的相好真是何家过门不久的八房,那这作案理由也是成立的。因为两人相好过,现在八房飞黄腾达了,肯定会担心老鬼再纠缠她,于是便用了这等一劳永逸的办法。”柳青山断定八房有重大嫌疑。

云想想看着柳青山指间的罂粟花瓣,不确定地问:“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找何家八房求证吗?”“求证的事交给官府就好。”柳青山拿了张纸,将花瓣小心包起来,“接下来的事,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可是……”“想想。”柳青山摸了摸云想想的头,“听我的,接下来的就交给官府吧。”

云想想犹豫半晌,点点头。

灭了油灯,离开小院,回去的路上云想想还是觉得不安。柳青山正为自己找到凶手而开心,并未察觉云想想的异样,只有陆容非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怎么了?”走到云想想身旁,陆容非小声问。

云想想咬咬唇,看了眼柳青山的背影,再三思量才开口:“我觉得凶手不是何家八房。”“为什么?”“我……我这只是猜测……”“别猜不猜的了,直说。我又不是你那捕快哥哥,怕什么。”“你怎么知道青山哥哥是捕快?”云想想惊奇道。

陆容非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当然是经过观察后总结出来的。你还是说说你的猜测吧,我相信你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对于陆容非的信任,云想想是感激的,她不再吞吞吐吐,直接道:“疑点一,我是在八房的汤药里闻到的罂粟味儿;疑点二,这罂粟花瓣是从诗集里掉落而出,比起凶手留下的线索,更像是死者本人的收藏。并且,光凭罂粟花瓣,还不足以断定八房就是杀人凶手。”

话说完,云想想便紧张地盯着陆容非,陆容非瞧见她这样子差点没笑出来。“有道理,那你想怎么办?去找八房问清楚?”

云想想闻言瞧了眼柳青山,没回答。“行了,行了!”陆容非挥挥手,“我陪你去。”“真的?”云想想的眼睛本来就大,这样一瞪显得更大了。

陆容非呼吸紧了紧,点头:“当然,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我来找你,对了,你们住哪儿啊?”“我们……”

忙活大半天,云想想才想起今晚与柳青山还没找到落脚地,于是两人在陆容非的收留下,去了陆家。

半夜,云想想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她想了又想,最后起身来到陆容非的房间。

醍醐酒坊的墙她翻不过去,但陆容非房里的窗户,她还是可以翻过去的。“陆容非。”身手利落地翻进屋里,云想想来到床边,摇了摇被窝下拱起的人,轻声唤道。

陆容非迷迷糊糊睁开眼,乍一看到近在咫尺的大眼睛,整个人都精神了。“你、你、你干什么?”他伸手捂住胸口。“我来找你啊。”“深更半夜,你、你、你来找我做什么?”他的表情更加惶恐,但又透着一丝小期待。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又共处一室!啧啧!“找你办正事。”“办……”陆容非咽了咽口水,松开捂在胸前的手,试探地问,“办什么正事?”“相好啊。”

咕咚——陆容非再次结结实实地咽了口口水。

他有些娇羞:“不好吧,我们还不熟,这发展未免太快了……”“我想过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何家的八房,免得明日青山哥哥一早带上证据去了官府……啊?不熟?什么不熟?”云想想反应慢半拍地问。

陆容非愣了愣,随即接道:“我是说,我们半夜去人家姑娘卧房,不太好。”“这个啊,没事儿,我去,你在外面等着。”

陆容非,陆家少当家,乖张潇洒了十几年,今日却栽在了一个乡下野丫头手里。对此,陆少爷表示:这云想想,大概是他前世的冤家,不然他怎么会半夜陪她翻人家墙,进人家房呢?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原来半夜睡不着的无聊人,不止他们两个。

八房的灯,还亮着。

云想想没有听陆容非的话离开,而是像来访的客人似的,敲响了门,更奇怪的是,八房看见他们两个陌生人,也没有惊呼,而是将他们一起迎了进去。“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给两人倒了茶水,八房坐定后开口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位姑娘,但陆少爷我还是认识的。”

陆容非闻言摸摸鼻子:“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了,你就是那老鬼的相好吗?”

他话才说完,云想想便狠狠踩了他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八房却语气平淡道:“无妨,陆少爷猜得没错,我跟宣之确实相爱过。”“宣之?”云想想疑惑地重复。

八房点头:“这是他本名。”而后,八房说了一个郎情妾意的浪漫故事。

话说老鬼,也就是刘宣之,他年轻时是想过去考取功名的,但后来因为家中出事,凑不出盘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他便留在这弄泉县代写书信、对联以维持生计。也是从那时,他爱上了喝酒,说是人活得太清醒,累得很,不如混混沌沌一辈子。

旁人听到他这话都取笑于他,唯独一个名为“谢嫣”的戏子,内心有所触动。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还不至于让谢嫣动心,真正让谢嫣对老鬼心生倾慕的,是有一日她上街遭到地痞流氓戏弄,路过的老鬼出手救了她。

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尤其是老鬼以一敌四,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想着逃走,仍旧护在谢嫣面前的样子,猝不及防地便让她动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谢嫣以感谢为由,时不时去老鬼家探望,但鉴于自己大大小小算个“角儿”,所以每回去都是晚上。但老鬼对此也并不介意,甚至还为谢嫣着想,叫她别再来了,说怕坏了谢嫣的名声。“一个戏子而已,比楼里姑娘高贵不到哪里去,有什么名声可坏的。”说起往事,八房,也就是谢嫣的脸上多了些柔情,“可是他呀,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那既然你们相爱,就在一起呗,你怎么嫁给何老爷了?不是我说,那何老爷都能当你爹了。”陆容非皱着眉。

云想想没说话,但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谢嫣轻笑一声,那笑里充满了无奈:“爱一个人,未必能抛去一切困难,生死相守吧?我到底还是太懦弱了。何老爷有权有势,能给我想要的,我问宣之,我若真嫁给了何老爷,他会怎样,他却只淡淡地笑着,说要祝我幸福……”“老鬼他……”云想想不解道,“为何甘愿放手让你走呢?”“到底为何,只有他晓得。”谢嫣接着说,“他没有挽留我,我又有什么好留恋?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没说过爱我,要娶我回家……我们之间,大抵是有缘无分吧。”

话说完,室内一片寂静。

云想想没料到,一桩罂粟酒案,牵扯出的竟是一段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这罂粟花是他送你的吧。”半晌后,陆容非开口道。

云想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谢嫣房中的梳妆台旁,放着一盆她从没见过的花。“这就是罂粟?”云想想转头问陆容非。“嗯。”陆容非颔首回应,“几个月前的集市大会,有个外商带着这花籽前来贩卖,本来我是想买点儿玩玩的,但不想回家拿个钱的空当花籽就被人买走了。商人说,买花的是个男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老鬼了吧。”

谢嫣没回答,但眼眶却渐渐泛红,陆容非继续道:“云想想说,先前碰到你的丫鬟端着汤药,何少爷又调笑你感染风寒咳嗽久不见好,想必老鬼买来这东西是为了给你止咳用。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老鬼的酒里会掺进这罂粟呢?”

陆容非的话说到后面,谢嫣不仅眼泪流得更欢,甚至还几度哽咽。两人看着她一点点在平复情绪,没有催促。等差不多了,谢嫣才解开最终的谜底。“这花确实是他给我的,也确实是为了治疗我的咳嗽,他还跟我说,这东西不能多用,免得上瘾。也是那天,我看我都嫁人了他还如此关心我,相比较何老爷只将我当成收藏品之一,我再也忍不住跟他坦白心思,趴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情绪再三起伏,谢嫣结结巴巴说完这段话,顿了顿又道,“那酒里的罂粟,是他自己放的,因为……他早就不想活了……”“什么?”云想想瞪大眼睛,与陆容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谢嫣深呼吸,而后起身走到床边,从棉被下取出一封叠得整齐的信纸,打开后放在二人面前。

那纸上的字,十分好看,只是有几处的墨晕开了,或许是因为看信的人落过泪。

信上书:

嫣儿,我喜欢你,我本想将这话一辈子藏于心中,但我又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跟我对你是一样的。

当初的我没勇气争取你,现在的我更是无法去争取你。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怕我控制不住感情常去探望你,所以最终选择了这般懦弱的方式,带着我们的美好回忆,醉死酒中。

如今,你生活无忧,我也不该去打扰你了,你要好生生活。

我多希望时间能再回到我们在那个小巷子相遇的时候,要是重来一次,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嫣儿姑娘,虽然现在的我无法给你心安的生活,但你能否给我些时间,等我来生,一定赚够聘礼,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原来,老鬼早就想求死了?

他深爱谢嫣,但是给不了谢嫣想要的生活,不得已放手。

真是段可怜又脆弱的感情,云想想不禁叹气。“若交出这封信证明你的清白,何老爷能放过你吗?若不交出去,官府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你吧?到时候,你有口难辩。”云想想皱了皱眉,有些头疼。

陆容非也补充道:“是啊,这何老爷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若晓得自家夫人与别的男人有未尽的旧情,恐怕……”后面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闻言,云想想上前一把抓住陆容非的手,急道:“陆容非,我们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你赶紧想个办法!”

陆容非感受到那双柔软的小手,眼神闪烁:“这我能怎么办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二位不用为难。”谢嫣出声劝道,“反正我也想跟他去了,所以,老爷晓得不晓得,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她原以为哪怕嫁给了别人,只要能偶尔在街上与老鬼碰上一面,她也就知足了。只是没料到,她的“为钱嫁人”,竟让老鬼送了性命……

此话一出,卧房立即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云想想才紧张道:“谢姐姐,你千万别这般想,老鬼希望你好生活着啊。”“可宣之一死,我怎能独活?”谢嫣凄惨一笑,“本就是我先负了他,我对不住他,他死了……我……”她看了眼桌上的信,哽咽到再也无法言语。“你、你别这样想……人就这一辈子,你还有许多事都未曾体验呢。”云想想劝道。“没有与我分享喜悦之人,再多的体验又有何用。”

云想想说不出话,她看向陆容非,陆容非本来是要摇头的,但却被她瞪了一眼。“怎么?我又不是大罗金仙,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人家两人的情事,我能掺和吗?”陆容非为自己打抱不平。

云想想挤眉弄眼,小声道:“人命关天啊,要是你都没办法了,那我们就真没辙了!”

云想想这话明着暗着都在捧陆少爷,陆少爷听着高兴,又做了回治心病的“华佗”。

他拿过那封信,定定地看着上面落款的名字:宣之。

半晌,陆容非抬起头,望向谢嫣,道:“谢姑娘,活与不活是你的私事,旁人确实无权过问,但见你和老鬼情深意重,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去了,这世上恐怕就再无人唤他一声‘宣之’了。”

最后一句话,陆容非说得意味深长。

谢嫣瘦弱的身子一顿,缓缓抬泪脸盯着陆容非,眸中微弱的光芒在跳动。

夜晚的青石板路,幽暗而漫长,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云想想总忍不住朝陆容非投去关注的目光。她那般毫不遮掩的眼神让陆容非想假装没看到都不行。“我说——”陆容非终于忍不住开口,“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该不会爱上了我吧?”

云想想回神,眨巴眨巴眼,然后眉头一皱,“啪”的一巴掌打在陆容非的肩上。“哎哟!”陆容非痛呼出声,“你是母夜叉转世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动不动就打人!”“打人?我打的是人吗?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吗?亏我刚对你有一丝丝好感……”

好感?陆容非眼睛一亮,笑眯眯问道:“云大小姐怎么突然对我另眼相看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容非好好说话,云想想便好好回答:“还不是因为你对谢嫣说的那番话。哎,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陆容非笑得得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啊?”云想想听出言外之意,一脸不可思议,“原来你没吃过猪肉?看不出你这么纯情啊,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富家少爷,怎么着也该有五、六位的通房丫鬟呢。”“什、什么通房丫鬟!”陆容非有些结巴,“你个女儿家不知羞耻!怎么竟胡说八道?真是的,乡下野丫头就是没念过书,说话嘴上缺个把门的!”“我没念过书?我娘可是自小便教我识字的!你是大户人家少爷就了不起吗?”云想想白着脸反击。“就了不起,就是了不起!”陆容非没皮没脸地道。“你……”云想想气得脸色发青,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争论起来。

两人回到陆家方才住口,临进门,口舌不敌陆容非的云想想撂下最后一句狠话:“你懂什么!小白脸!”“小白脸?”陆容非一脸震惊地指着自己,“我这是文化人的标准长相,还是优质级别的!哦,难不成我一养尊处优的少爷会长得像你那什么青山哥哥似的?”“你!”云想想瞪眼。“瞪什么瞪?眼睛大了不起啊!再说了,我这说的是事实。”

云想想深呼吸,指了指面前虚掩的后门,意思是现在大家都在休息,我不方便跟你吵。陆容非正得意,小腿肚猛的一痛。这一下,他终于明白云想想的“不方便争吵”是何意了。

不方便争吵,但是可以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龇牙咧嘴道。“不好意思,我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女子。”拍拍手掌,云想想心情愉悦地推门而入。

这一夜,云想想睡得舒服极了,她在梦里痛痛快快地教训了陆容非一顿。但陆容非就惨了,他翻来覆去地想:难道他这种长相过时了?现在的姑娘喜欢的是柳青山那款?

现在的姑娘,怕是瞎了吧?

次日,云想想是被陆家的丫鬟叫醒的。婉拒了对方要帮自己梳洗的要求,她简单装扮后才跟着对方去到前厅。

昨日来到陆家时太晚,没跟陆老爷和陆夫人打招呼。此时看到围坐在八仙桌旁的中年夫妻,云想想连忙施礼道歉。“装什么呢……”陆容非小声嘀咕。

闻言,陆老爷的脸立即黑了下来,陆夫人连忙打圆场:“你就是昨日在赌酒大会上‘大展身手’的那位姑娘吧?来来来,坐下说话。”

云想想点点头,坐在了柳青山旁边的位子上,也就是陆容非对面。云想想与柳青山两人对视一笑的画面尽数落入陆容非眼里,他忽然有些不快,酸道:“对呀,即便如此,她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哐”!陆老爷重重放下茶杯:“你看看你,哪里有点陆家少当家的样子?”

云想想不懂大家族的规矩,再说了,人家老子教训儿子她也无话可说,她只是觉得陆老爷这火生得有些莫名其妙。“好了好了,老爷。”陆夫人再次当和事佬,轻声细语安抚着陆老爷,一同出声的还有陆风瑶和另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

与陆风瑶的明艳不同,那个姑娘相貌柔弱,看着像是一朵娇嫩的白芍,名唤“孙语柔”,跟陆夫人同姓。

等陆老爷情绪平复后,这顿早膳才算开始,期间陆容非满脸不在乎,只有孙语柔一直帮他说好话。

云想想低头喝粥,隐隐悟出事情真相。

她昨晚跟陆容非半夜出门这事陆老爷肯定知道了,毕竟这是他的地盘。而且,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位叫“孙语柔”的白芍姑娘肯定喜欢陆容非。所以陆老爷今早这火不止是冲着陆容非,也冲着她。

啧啧,云想想心里直摇头,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跟这些大户人家扯上关系的原因,太费脑子了!“陆老爷、陆夫人,多谢款待,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喝完一碗粥,云想想便停了下来,柳青山见状也放下碗筷说了同样的话。“云姑娘和柳公子不要再多吃一点吗?”陆夫人柔声问。“不了,我俩这趟来弄泉县是来办事的,但不料昨天被其他事缠住,因此没能及时赶回家,亏得老爷、夫人心地好收留了我们,我们又怎么好意思继续打扰呢?”

云想想一番话说下来,陆老爷与陆夫人相视一眼,晓得她话中之意了。陆夫人客套性地挽留一番后,云想想和柳青山起身告辞离开。

被丫鬟送出门,走出一段路后柳青山才问云想想刚才怎么回事,云想想摇头晃脑道:“青山哥哥,你还是别问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跟陆家有什么牵扯了。”“说的也是。”柳青山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衙门吧。”“什么衙门?”“老鬼的命案啊,你该不会是睡一晚睡忘了吧?”

对哦!云想想恍然大悟,可是……老鬼的命案没那么简单啊。

思绪倒退,陆容非昨晚劝导谢嫣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后,谢嫣便说余生只盼能常伴青灯古佛。所以要是青山哥哥把这事告知了县官,按何家老爷的性子,谢嫣就算不会被处死,那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青山哥哥,其实那起命案……”“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啊——”熟悉的声音打断云想想即将出口的话。“陆容非?你怎么来了?”看到身着蓝色长衫,手摇折扇的男子,云想想诧异地问。“怎么?嫌我撞破了你们的好事?”陆容非抬着下巴道。

云想想睁大眼,表示没听懂。

陆容非轻哼一声指控:“你这是独揽功劳!”

云想想霎时哑口,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是担心谢……姑娘……”“我看你是想帮你的青山哥哥。”

陆容非的语气不算好,云想想自知理亏,又想着他刚被亲爹数落,便扯着他的袖子,跟柳青山说了一声后,将其拖到无人的巷子。“干吗干吗,想暴力解决啊。”陆容非任由云想想拉扯,嘴上这么说,心情却比早上好了不少。只是等两人站定后,云想想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没了好心情。“陆容非,陆大少爷,陆少当家,我能求您一件事吗?”“先说来听听。”“您能把这次的功劳让给青山哥哥吗?”

听到云想想这话,陆容非手里的折扇“唰”地一下就收了起来。

他眯着眼,步步逼近云想想,直到把云想想逼得无路可退,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才慢悠悠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特像冤大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云想想缩了缩脖子。“那你什么意思?”陆容非再次逼近。

云想想低着头半天没说话,等鼓起勇气想好好说的时候,才发现她和陆容非实在靠得太近了。

陆容非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但却有一对十分英气的剑眉。他的眼尾微微上扬,鼻梁又高又挺,嘴唇棱角分明,唇薄而红……

反观陆容非,他在发现自己和云想想似乎隔得太近后,竟然又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些,不过他这一凑换来了云想想的“如来神掌”。“登徒子!”云想想一巴掌呼开陆容非的脸,往旁边移了几步,红着脸气呼呼道。

陆容非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半晌才道:“那……什么,其实老鬼那事由我去说对我意义也不大。”

云想想眼珠子一转:“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陆容非下意识朝云想想靠近,但被云想想举起的拳头阻止了。他摸摸鼻子接道,“我可以把功劳让给柳青山,不过你得陪我几天。”

陆容非话音刚落,云想想脸上的认真马上被愤怒代替。她气得咬牙,抬脚就想给面前这个流氓一个狠狠的教训!幸好陆容非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的“金刚腿”。

看着距离胯下不到一指的脚,陆容非咽咽口水:“你这也太狠毒了吧!我家可就我一个儿子啊!”“我家还就我一个女儿呢!臭流氓!”云想想气得面色通红。“什么臭流氓,我还没骂你女混混呢!你这说话说得好好的动什么手啊?”“我娘说了,女儿家千万不要吃亏,尤其是面对你们这种人,一定要加倍奉还!”“怎么就我们这种人了?我是哪种人啊?”“还狡辩!你都借这事要挟我,能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云想想放下右脚改用左脚攻击,陆容非见状赶紧跳开,连连喊停。“等等,等等!你这都是说得什么跟什么?我答应把功劳让你青山哥哥,让你陪我几天,酿壶酒怎么了?不过分吧?”“啊?”云想想傻眼了。

酿酒?他……他难道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云想想呆愣的模样,陆容非后知后觉,长叹一口气:“我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堂堂陆家少当家,有才有貌有钱,要什么女人没有啊?我这一招手,其他地方的姑娘都会马不停蹄赶来,我至于要挟你吗?”

云想想羞愧得无地自容,陆容非越说越来劲:“哎,不是我说,你也太自信了吧?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你有意思了?”“还……还不是因为刚才你想凑过来……”云想想小声回答。

陆容非被勾起回忆,愣了愣。

方才那一下,他脑中似是短路了,也不晓得为何面对云想想,会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真让人头疼。“罢了罢了。”陆容非无力摆手,“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答应答应!”云想想忙不迭点头,生怕陆容非反悔,“不过,我能问你为什么想找我酿酒吗?”

在赌酒大会上,他明明挺不待见她的。“大小姐!”陆容非摊手,瞪眼问,“兴岩镇小有名气的‘美人酒’是你家的不是吗?”“是啊。”云想想点头。“那就是啦!我怎么说也是‘醍醐酒坊’未来的当家啊,难道在你眼中我真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你云想想识酒的本领不仅高,还会酿出此等美酒,我自然要向你讨教几番了。”

云想想笑起来,感叹道:“那行。不过我没想到,你这看上去吊儿郎当、只会满嘴大话的少当家,其实骨子里倒是挺懂事的。”“这一点我就要教教你了。”意见达成一致,陆容非边示意云想想跟他走出巷子边道,“这可不是什么满嘴大话,与人交谈,尤其是做生意,千万不能太实在。当然,我这话不是说生意人不讲诚信,而是指‘要适当地提升自己’。就好比人家说‘酒香飘千里’,难道真有千里吗?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嘛,是为了强调酒香……”

陆家果然是大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确实有些本事。云想想甚至觉得陆容非跟自己做的这个交换,最亏的其实是他本人,因为她能与弄泉县赫赫有名的醍醐酒坊少当家交流酿酒心得,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她觉得,日后一定得对陆容非好些,至少他再说什么事的时候,自己要问问清楚,别动不动就“上脚”……

云想想把命案真相告诉柳青山后,三人在老鬼的院子里挖出了被埋下的一株罂粟花。

原来当时老鬼把罂粟花送给谢嫣之前,自己留了一枝在身边。

老鬼的死亡真相大白,也在同一日,听闻何家老爷不知何故对八房又打又骂,陆家少爷去蹚了一趟浑水。

一日后,罂粟酒案数结案,弄泉县管事对柳青山赞赏有加,并亲自写了封推荐信给县大人。有了这封信,柳青山当捕头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与柳青山分别时,云想想没有把自己跟陆容非的“协议”告诉他,而是说想趁此机会学习陆家的酿酒方法,只让他给自己娘亲带个信,让娘亲不要担心。

柳青山不疑有他,点头答应后便揣着推荐信返程了。

云想想望着柳青山慢慢远去的身影,陆容非则看着云想想的身影。他见柳青山连句等待的话都没跟云想想说,不由讽刺道:“别搞得我像拆散苦命鸳鸯的恶霸好吗?”

云想想瞪了他一眼:“呸呸呸,乌鸦嘴!我们才不是苦命鸳鸯。”“是,你们确实不是苦命鸳鸯,你这是女版尾生。”

尾生是何许人也?在《庄子》中,尾生与心爱的姑娘相约桥下,但姑娘迟迟未来,而此时大水又涨了上来,最后,这个为了信守承诺不愿离去的痴心汉被淹死了。

这话,云想想更不爱听了。“青山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陆容非耸耸肩,没回她,只道:“你这眼光,有待提高啊。”

鉴于陆老爷对云想想有过不好的印象,陆容非想再次带云想想回陆家时,被她拒绝了。“要不我住你家酒坊吧,为了感谢陆少爷的慷慨,我愿意免费当几天苦力。”“谁要你当苦力了?万一你偷喝我们家的酒怎么办。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干吗藏着掖着。”“可是……”云想想还是不放心。“上次的事你别多想,那是我爹误会你了。因为之前有些女人为了接近我,故意装出一副爱酒的样子,要知道我爹这个人啊,对‘酒’这东西有着非一般的情结。”“你爹如此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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