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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3 18: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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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雪松

出版社:海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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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去呐喊或者飞3

沉下去呐喊或者飞3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沉下去呐喊或者飞3作者:张雪松排版:良瑞出版社:海天出版社出版时间:2005-01-01本书由湖南省青苹果数据中心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五部分孤独哀伤复读(1)

建档,建档。老妈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老爸不再理睬我,老妈成了我们之间默认的传声筒。丁琪打电话来我说为建档这事儿老爸逼的紧,丁琪说建档和来阳城是一码事儿啊林树。我说你的意思是……丁琪嘻嘻笑道怎么那么笨啊你,建档和来阳城也可以不是一码事儿啊,难道你不想来阳城难道你不想我吗?

我同意去建档。老爸欣然让老妈给了我所谓建档费。这点伎俩他似乎没看穿,不知是真的跟我缠糊涂了,还是大棒之余的胡萝卜。

但事实上糊涂的是我。老姐送我到车站后的留言是:别得意,咱爸会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的。

半个多月没见,丁琪竟有些清减,我的眼中不禁一热。车在站里绕了个圈子,我的眼睛也绕着在车站入口处张望的丁琪兜转,泪水绕成一个涡旋,几乎要飞溅。

我悄悄站到伞下,在丁琪背后轻轻唤道:阿琪。

丁琪猛地回过头,惊喜的脸上带着我熟悉的薄怒:你怎么才来啊!

我接住摇摇而坠的阳伞,遮住我身前人们好奇的视线,抱紧怀中箍住我的丁琪,说:别人都看着呢,别这样。

手臂上一阵温馨的剧痛,也是那么熟悉。我说:饿了吗?这么用力。

丁琪说:就是饿了,从昨天你打电话说要来,我就吃不下饭了。

我心里酸酸暖暖的几近瘫软,好不容易才提起力气推开丁琪,说:都怪我魅力大啊,让你为我茶饭不思的。

丁琪板起脸道:臭美——你可是胖了啊,这就叫心宽体胖吧?没我烦你,很开心吧?

我说:浮肿啊我这是,饿久了都这样,你不才一天断炊吗,我可从回到家就斋戒了。

丁琪笑道:骗人。

丁琪挎住我的胳膊在街上走着,我尽量放低阳伞,说:留点儿距离吧还是,当心你爸妈看见。

丁琪说:看见就看见。这样更好,省得我跟他们说了。

我说:现在求亲早了点,怎么说也要等到我考上一个拿的出手的大学啊。

丁琪说:这话我爱听,你想好在哪儿复读了吗?

我说:阳城这故地我就不重游了,阳左看来也呆不下去,去阳右的可能性最大。

丁琪说:干吗还带上可能,优柔寡断。你在阳右有认识的人吗?

我说:夏小雪在那儿呢。

丁琪摔开我的胳膊,气乎乎的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是找梦中情人去了。

我说:我要是真有那心思,还会跟你说吗?我说你怎么老找上她砸醋坛子啊?除了阳右我实在是没别的地儿可奔了。

丁琪说:你不动心思,难保她也不动。

我说:这你就放心吧,经过四苏那样的大海,夏小雪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小河沟感兴趣,你说我哪方面能跟四苏比?也就你拿我当盘儿菜。

丁琪又挎住我的胳膊,笑吟吟的说:说的很对,也就我拿你当宝贝。

走了一会儿,热汗渐有淋漓之势。我建议找个地方避暑,丁琪说:先把正事儿办了。

我说:还有比避暑更正的正事儿吗?

丁琪说:你忘了你干吗来了?

我说:给我的好老婆治相思病来了啊。

丁琪嫣然而笑,几个男子的目光偷偷飘来,被我截住,一概报之以温文的笑。

丁琪说:我说的是建档。

我叹道:愁人啊,老头子那边还得哄着,就麻烦你了。

丁琪说:怎么叫麻烦我了——你不去吗?

我苦笑道:阳城一中我真的是很不想去,我发过誓的,你也知道。木头和陆葭都断送在那儿……

丁琪好像没听见我在说什么,指着远处的一个女子道:你看她的裙子,好漂亮哦。

我找了个靠落地窗的座位,要了大杯的冰啤,从胃开始冷却我热胀的器官。玻璃门一直没有停止过闪动,酷暑大军压境,这儿自然成了难民营。茶座里的空调嘤嘤嗡嗡的响,凉风竭力扑打着内外夹击的热浪。店里的空气,仿佛仲夏雷雨前的锋面,沉闷而压抑。

窗外寥落的行人上半身前倾,脚步匆匆,像是在逃债。我暗自感激这来之不易的惬意。汗已干,湿乎乎的T恤贴着皮肤,黏着的触觉抵消着在这种天气里略显奢侈的舒爽。过分放松的代价是疲倦,些许酒意追踪而来趁火打劫,我扶着头竟想睡去。

过分艳丽了那把阳伞,我不由多看了两眼。那把阳伞有点像蘑菇,这么斑斓的蘑菇应该是毒蘑菇吧,我闭上眼无聊的这么想。

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那把伞向我冉冉飘动。飘到窗前,那朵怒放的伞花突然凋谢。收伞的人冲我笑笑,我没有回应。太吃惊了,忘了起码的礼貌。睡意退去,汗水洇出,我似乎又回到了刚进茶座时的状态。

他弯下腰,嘴唇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惊慌一闪而逝,我也对他笑笑,指向店门,示意他进来。他摇摇头,嘴唇的开合放缓,面部肌肉持续以一种方式伸缩。我极力辨认着他的口型,渐渐醒悟。学着他的样子,我说:孟憬?

他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重重的点点头。

适应了这种对话模式,再“听”他的话已不是很吃力。他说:孟憬好吗?

我毫不迟疑的说:很好。

他的嘴角泛出一圈诡异的涟漪,似乎是为了证明这是在笑,他扬了扬眉毛。我也笑,至少我的目的是笑,但可能在他看来我是被碰到了什么伤处,痛的龇牙咧嘴。我再次指向店门,他仍是摇头。我固执的指着店门,他固执的摇头。我站起身,他虚按着手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他的唇齿急速交相闪错,我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问了许多遍,他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将他的话说完。

他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们同时微笑,我又问道:你说什么?

他摇头。诡异的涟漪再次从他嘴角泛起。他撑起伞,伞花恣意绽放。罂粟,妖艳的伞花让我转而联想到这种东西。他说:再见。

我在犹豫的瞬间打消追出去的念头,也说再见。

他转身而去如剑走轻锋,凌厉的斩断我追望的目光。我愣在那儿品咂他最后丢给我的眼神,味道复杂,如中西菜式的杂拌。我喝下杯中残留的酒,不知其味。有人说酒是随心茶,忧郁的人觉得苦,达观的人觉得甜,伤心人觉得辣,尴尬人觉得酸。迷惘在舌尖上的映射是什么,我不懂得。那会儿我很迷惘,味觉也像断头的苍蝇。

他说了些什么?我想的很乱。

丁琪说:具体他说了些什么我忘了。

我说:你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开始衰退的?

丁琪不理我,一小勺一小勺的挖冰激凌。吃什么东西都细嚼慢咽,丁琪的家教给了她这么可怕的习惯。我说: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丁琪说:记得的那一点都跟你说了,他说要找你谈谈。

我说:还有呢?

丁琪说:还问!这么唠叨啊,跟你说了的,就这些。

我说:总得有个时间地点吧?

丁琪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倒忘了,下午四点,公安局门口。你要去吗?

我说:去。

丁琪说:他找你干什么?

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丁琪说:该不是想报复你吧?

我说: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呢,他要报复我也不会挑那么个地方。到公安局门口,为的就是让我放心。

丁琪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有什么好谈的跟他那种人。

我说:去揭开他的葫芦盖看看他到底在卖什么药,我挺好奇的。

丁琪说:好奇?为了这个,真的是?

我说:木头的事儿还没了,他是关键人物,去碰碰运气吧,看能不能说动他。

丁琪挖了一大块冰激凌,沉甸甸的勺子颤动着送到嘴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丁琪不再跟我谈孟憬。我知道她不愿让我烦心,她却不知道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烦心,不管她是否跟我谈孟憬。

你好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好。

好久不见,打破沉默的客套显得别有意味。

我说:怎么想起来找我聊天了。

马贲说:去学校建档看见丁琪,无意中向她问起你,知道你在阳城,想找你说说话。

我说:说什么呢?

马贲给我一支烟,偏过头不说话。公安局门庭若市,警车进出频仍,警报器的声音喧天震地。侧光里,国徽在公安局门口闪耀,异常的尖锐醒目。

我说:国徽有什么好看的,你找我来不是只为了抽烟吧?

马贲说:林树,有理由吗?

我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有理由吗”?

马贲说:孟憬非要置我于死地,有理由吗?

我忍住愤怒,说:你难道不明白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想多说了。各自得了自己应得的报应,该收手就收手吧。

马贲说:我真的不明白。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请你给我个明白。

我说:你装糊涂我也没办法。

马贲笑了笑,说:据说是为了陆葭。

我说:好一个“据说”。

马贲说:你不信我?我出院后听到些谣言,说是为了陆葭。

我说:你认为那是谣言?

马贲说:难道不是吗?怎么可能是为了陆葭。

我说:那你有更好的解释吗?木头还能为了什么拼命?这个糊涂你装的实在有些拙劣。

马贲说:你冷静一点,在这儿你还不能冷静,那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我说:你怕我揍你吗?

马贲揶揄道:就你?想打架改天吧。——谁告诉你我跟陆葭的事有牵连的?

我说:这能告诉你吗?

马贲说:我必须知道。

我说:要报复也找我们啊,找人家干吗?

我不用找你们报复,反正孟憬也进去了。都说林树聪明,我看也是个傻逼。马贲的语气很嘲讽,看我的眼神中有不作掩饰的怜悯。

我说:我哪儿傻逼了,还请指教。

马贲说:被人当猴耍了还不知道。

我心里一惊,但前后想想并无漏洞,便道:你做的事我都有证据。

马贲说:狗屁的证据,就因为我清明去过北镇?

我说:这么说什么意思?

马贲说:当我是傻子吗?连这点都想不透?

我说:还有……

马贲说:还有乙醚?还有我们结过仇,还有我对陆葭有点那心思?

我说:这些还不够吗?

马贲说:这能证明什么,你在陆葭那儿发现我的精子了吗?

我一巴掌扇过去,马贲跳开,说:我说的不对吗?你凭什么给我定罪,你以为你很正确,那我告诉你,你他妈错了。

我吼道:操你妈有种的别跑。

马贲说:我对天发誓我他妈没做过那事儿,好好想想吧。

阳光依旧酷烈,我却感觉背上冷飕飕的。晴天霹雳,马贲的话倒真是应了这个成语。我一时呆在那儿,眼前耳边都是轰轰乱乱的。不知过了多久,马贲点燃一支烟塞进我手里,说:想通了吗?咱们共同的敌人是出卖我的那个人,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别的事都好商量。

我说:什么事好商量?

马贲说:什么事都行,比如说孟憬的事儿。

我说:你那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马贲阴恻恻笑道:那么个让我受益终生的人,怎么能不认识认识。

我看着他狰狞的表情,背上更冷。

马贲说:怎么样?

我说:我说出来不就等于害他吗?

马贲说:是又怎么样?他害的你们那么惨。

我说:他没有说你什么,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么他也很无辜。

马贲说:那我就管不了了,我只要讨个公道。

公道?我冷冷一笑:你知道什么叫公道?

马贲说:你真的不为你哥们考虑一下吗?

我说:孟憬该着这一劫,不能再搭上别人,再说这些都是我的错,怨不得他。

马贲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你认真想一想,不难想明白,想通了就跟我联系。

我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给的解释太模糊了。

马贲说:我的老家也在北镇,我去也是为了扫墓,跟我爸我妈一起去的,你不是很能调查吗?不妨去查查看,有一个村子的人为我作证,除非你铁了心认为他们都被我收买了。至于乙醚,那是我的隐私,就恕不奉告了。何况,那天去北镇的不止我有嫌疑……

T恤几乎被冷汗浸透,我又是一呆,脑子里更乱,半晌才想起来问:你是说……还有别人……谁?

马贲盯着公安局沉默不语,愤恨和恐惧的表情在烟雾中交织如蜃景。把烟扔掉,马贲说:全国性的扫黑已经开始了,知道吗?

我说:知道。

马贲说:阳城也在扫黑,你说他们能扫干净吗?

我说:不知道。

马贲眼神迷离,喃喃道:扫了就知道了。

苏云灿从街角转出来,远远喊道:树。

等我到跟前,苏云灿说:马贲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云灿说:丁琪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着点儿。那孙子说什么了你脸色这么差?

我挑拣着马贲的话转述给他,惊讶在他脸上几乎凝固。

我说:也许我们真的……错了。

苏云灿神色恢复如常,但看着有些勉强,他说:那么容易就被人骗了,你最近没发烧吧?

我说:但愿他是骗我的。

苏云灿说:他的废话里只有一句值得考虑。

我说:哪一句?——你说的是交换条件?万万不可!

苏云灿说:这事儿就交给我办了,你安生复读去,专心学习,其他的事儿都别管了。第五部分孤独哀伤复读(2)

我说:别再连累人遭殃了,这事儿跟他妈滚雪球似的,想着都害怕。

苏云灿说:我自有分寸。今天就回家吗?

我说:不,丁琪不让走。

苏云灿暧昧的一笑:如胶似漆啊我的表姐表姐夫。

我没有笑,苏云灿说:有心事吗林树?

我说:上午我见到一个人。

苏云灿仍是戏谑的口吻:谁啊?让你这么牵挂,丁琪知道了可饶不了你啊。

我说:阿伦。

苏云灿说:你没看错?

我说:面对面几分钟,哪儿能看错。

苏云灿说:他怎么还在阳城。

我说:他为什么不能在阳城?

苏云灿说:扫黑了你知道吗?

我说:知道。

苏云灿说:重点打击带有黑社会犯罪性质的团伙,说的就是他们。就我所知很多人都跑路了,他背的肯定也有案子,怎么还敢在阳城招摇。你跟他说话了?

我想起那奇特的对话,说:他向我问起木头来着。

苏云灿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说木头过的很好。

苏云灿说:这话倒是没说错,木头过的确实不错,我爸说他比原先都胖了。

我说:简直是放屁,在那个地方呆着有什么不错的。

苏云灿说:稍安毋躁,木头离出来也不远了。

我说:怎么说?

苏云灿说:为了扫黑,公安局长换人了。这人特讨厌阳城的这帮贪官,就像马老头子那样的,在他面前讨不了好,据我爸说他还是同情木头的,只要我们这边儿继续努力,大不了赔姓马的一笔钱,木头不难出来。

我说:说来轻巧,做来难啊。

有志者,事竟成!苏云灿说的斩钉截铁。二十九

抽屉里一堆尺寸不一散乱的纸条。平时随手记下的东西,有幸没弄丢的,都集中在这儿。我很少去照看它们,这个抽屉更像个变相的废纸篓。翻找了半天,写着夏小雪电话号码的纸条才委屈的探出头来。爸妈午睡的空当,我拨通了电话。

夏小雪的声音拖曳着浓浓的睡意:谁啊?

我说:打扰了,是我。

夏小雪说:林树吗?打扰什么啊,怎么跟我这么客气。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说:难道我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夏小雪说:你我还是知道点儿的,没事哪儿会想的起我。

我说:果然是我的红颜知己啊小雪,帮个忙,去阳右一中问问复读的情况。

夏小雪说:你要来阳右复读?真的假的?不是说你爸不同意吗?

我说:我同意就行了,不劳他老人家操心。

夏小雪说:怎么,跟你爸吵架了?

我说:是他跟我吵架了。

夏小雪说:都一样。算了,你的家事我也管不着,晚上等我电话。

晚上夏小雪的电话如约而至。她说:这儿的复读班已经开始上课了。

我说:这个能想到,学费呢?

夏小雪说:学费分几等呢,过重点线的人免费,重点线以下本科下以上的五百。四百五十分以上不到本科线的一千五,四百五十分以下每少十分加一百。

我说:太狠了,抢劫吗?

夏小雪说:预计着今年死档的很多,复读班里的人爆满,所以价钱就高了。林树,你究竟考的怎么样啊?

我说:五百的那种。

夏小雪说:那学费也不多啊,挺划算的。

我说:关键是我一分钱也没有。

夏小雪说:什么?你不会是要背着你爸自己来吧?

我说:说对了一半,是自己去,但不是背着。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怎么瞒他。

夏小雪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还是别和你爸怄气吧。还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我说:打听一下哪儿有出租房子的,给我找个停尸的地方。

夏小雪说:好的,你什么时候来?

我说:不能再呆家里了,夜长多恶梦,就最近两天吧。到了我会找你的。

夏小雪说:那我等你。

我说:谢谢。

夏小雪说:那么懂礼貌啊林树。

我说:懂礼貌不好吗?

夏小雪说:得得,你的礼貌留着跟别人用吧,我受不了。

把残缺不全的教科书整理到一个箱子里,另一个箱子里简单收拾了些必备的衣物和难舍的闲书。做这些并不费事,我却忙了整个下午。每装起一件东西,我都要停顿很久,才能说服自己不把它再拿出。一夜未眠,抽了一包烟,心虚浮着找不到借力点。直到天色微明才迷迷糊糊睡着,上午醒来时老爸老妈不在家。吃了老妈给留的早饭,我把箱子提到客厅,老姐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姐,我要走了。

老姐说:走?去哪儿?

我说:阳右。

老姐说:好好的去阳右干什么?

我说:复读,那边已经开学了,再不去落的课就太多了。

老姐挡在我和箱子中间,着急的说:林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咱爸不让你复读你忘了吗?

我说:都由着他我什么事都干不成,我给咱爸咱妈留了封信,你代我转交给他们。

老姐说:不行,你不能走,等咱爸咱妈回来再说。

我说:你拦得住我吗?姐,我就怕自己腿一软走不出这个门,趁现在我狠的下心,你就让我走吧,这可是关系我一生的事儿啊。

老姐面露犹疑之色,我趁机提起箱子冲到门外。老姐喊道:你等等——就一会儿。

她跑进自己的卧室旋又跑出来,把一个钱包塞到我上衣口袋里,说:我就这几百块钱了,你先用着。

我鼻子一酸,几乎便要掉下泪来。老姐说:我会劝咱爸的,到了阳右别忘了朝家里打电话,周末还是回家来。

我说:就咱爸的脾气,我还能回来吗?

老姐黯然不语,默默的接过一只箱子,帮我拎到楼下。

我说:你上去吧,我自己到车站,能行的。

老姐眼圈红红的,说:到那儿要照顾好自己,少抽点烟。好好学习,别像以前那样了。BP机带了吗?——常开着,我也好找你。

我敲敲她的头,笑着说:别哭,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正走上求正果的金光大道,怎么的你也得放一串鞭炮庆祝吧?哦,我忘了,你最怕放炮了,小时候我在你身后放个二踢脚,你吓的差点儿尿裤子。

老姐破涕为笑:去你的,臭嘴,没影儿的事儿。

我说:我走了,哄着咱爸,别让他砸东西。

不等老姐答话,我转身快步走出小区。拦了辆出租钻进去,我只觉虚弱无力,望向前路,模糊在薄薄的水汽中。

出乎意料,丁琪和夏小雪都在阳右车站的候车室等着我。丁琪递过面巾纸,我胡乱擦了擦汗,说:小雪怎么也在?不是说我来了再给你打电话吗。

夏小雪说:在家里等是等,在这里等也是等,比着还是这儿好一些,没家里那么闷。

我说:外面好热的,真是辛苦你了。阿琪好快啊。

丁琪说:你又睡懒觉了吧?我可是一大早就来了。

我说:等着急了吧,看一头的汗。

我伸手揩去丁琪额上的汗珠。丁琪说:小雪比我先到,一直跟她聊天来着,也不急。

我说:累吗?

丁琪说:我不累,你该累了吧,这么重的箱子。

夏小雪干咳一声,说:先去看看我给林树找的住的地方吧,有什么话路上你们慢慢说,别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心疼了。

我说:看着眼热了?要不我也心疼心疼你。

夏小雪脸一红,啐道:没个正经相。

丁琪掐我一把,说:又欠揍了你。

夏小雪给我找的住处在阳右一中附近,挺幽静的一个小院。院子里的空间很大,一丛城里难得一见的修竹,蔚然如一片青翠欲滴的雨云。房东老太太跟夏小雪很熟的样子,不住的问我是否中意。房子有些年头了,门窗还是旧式雕花的。问了才知道原来阳右一中和阳城一中一样,都毗邻城郊。我说就这儿吧,把行李搬进指给我的房间,夏小雪说:这个院子基本上就是你的了。

我说:我现在是一穷二白,可没那么多钱租这么大的院子。

夏小雪说:这是我们单位一个退休教师的房子,她要给住市区的儿子带孩子,不常住这儿,想找个放心的人租出去,算是帮她看家吧。

我说:照你这么说我是勤工俭学来了,还有个保安的兼职可做。是不是我给当护院家丁房租就免了?

夏小雪说:想的倒美,免房租是不可能的,也许还会贵上那么点儿。

我说:那我就不住了。我得坚持最低消费。

丁琪说:这儿环境不错,就住这儿了。房租我出,你不用为这个发愁。

夏小雪看着我笑的别有意味,我说:这是怎么说的,好像我成了吃软饭的了。不行。

丁琪瞪起眼睛,狠巴巴的说:你再敢说个“不”字!

我说:不……敢了。

夏小雪说: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去跟房东说。

跟房东客套几番,丁琪预付了半年的房租。房东问明我的情况,连连夸我不仅学习好而且有志气。丁琪和夏小雪抿嘴微笑,我尴尬非常。好在她说了几句就想起该去儿子家做饭了,我才没汗透衣背。

夏小雪送房东出去,回到房间,我说:收拾好了再吃饭行吗?

丁琪说:不用了,小雪对你真好啊,事先把房间都打扫干净了。

我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果然着手无尘。我说:那是小雪心地善良。

丁琪说: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你又歪曲我,这得罚了……说着我吻向丁琪,丁琪紧崩着嘴左右摇头。我用力拥住她,她在我怀中渐渐安静。我咬着她的耳垂说:你还有什么对我没把握的?

丁琪说:不知为什么,我老疑神疑鬼的,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我说:我不这么觉得,这说明我的小媳妇在乎我啊。

丁琪说:算你还知道好歹。

房门咚咚轻响,夏小雪背对着我们,说:可以进来吗?

丁琪有些不好意思,说: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小雪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说:林树的被褥呢?

我苦笑道:我是从家里逃亡的,那些辎重自然带不走。

丁琪说:那下午去买吧。

夏小雪说:不要浪费钱了,我那儿被褥多,分给林树几床就行了。

丁琪吃惊的看看我又看看夏小雪,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夏小雪没什么异常的表情,笑的依旧甜丝丝的:吃饭去吧,都该饿了。

依照阳右一中海报栏上张贴的联系方式,给文科复读一班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得到的答复是我们班没有空余的座位了。我微感失落,没想到本科的分数他也不甩。我问夏小雪:阳右的复读班真的这么牛气吗?

夏小雪说:大概是复读的人太多了。

丁琪说:不还有一个文科班吗?再打电话试试吧。

文复二的班主任的手机关着,打家里的电话听到的是先慢后快的忙音。问了路,找到那个班,一个中年人正在教室外踱步。见我们向里张望,他摆手让我们到楼梯口去。见惯不惊的口气,他说:是来复读的吗?

丁琪说是。他说:考了多少分?

丁琪指着我,说:他考了四百八十一。

他“哦”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接着问丁琪:你呢?

丁琪说:五百八十七。

他眼睛一亮像是摁了多时的打火机终于打出了火,态度和情绪都被点燃升温。等他把这儿的师资和优待说完,丁琪说:我不是来复读的,他才是。

他的热情似是已洋溢一空,回到冷淡的起点,又没了话,只是“哦”之外多了一个“呃”。我说:李老师是吗?你好。

他说:本科也不错啊,为什么不上?

我说:想考个好点儿的大学。

他说:准考证带了吗?

我把准考证给他,他看了看,说:阳城的?

我点头,他揣起准考证,说:像你们这样的学生我真的不敢收,往年来的,都说好了不去上大学,可通知书下来就又走了。白白耽误我收其他的学生进班。

我说:我不会的。

他说:难说。高分的既然来复读就肯定不会走,低分的想走也走不了,只有你们这个分数段的,只要有点儿希望,最后还不都是走了。交保证金吧,这是规定。要是过几天你走人,保证金就归学校。

丁琪说:没问题,多少钱?

他说:三五百的都可以,够你到时候心疼就行了。

我笑笑,夏小雪抢着数出五百块钱给他,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丁琪说:怎么能让你出钱?

夏小雪说:反正要退还的,到时再让林树给我不就行了。

他点点钱,说:不是老师爱钱,办复读班也就是做生意,这么着不能说没有必要。

我说:李老师说的很对。什么时候能来上课?

他说:现在就可以,不过看样子你这会儿没准备,就明天吧,上午的课是数学英语。抓紧时间,时间就是分数啊。

我说:好的。老师再见。

他主动伸出手,多少让我感到意外。他右手抓住我的手不放,左手来回点着夏小雪和丁琪,说:她们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更让我意外,夏小雪微微笑道:他是我弟弟。

丁琪学着夏小雪也是微微一笑:我也是他姐姐。

他松开手,冲我眨眨眼,狡黠的笑着像个偷听到大人说话的小孩。我说:这个有什么要紧的吗?

他说:我随便问问,你别在意,其实这也没什么,复读班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很多,处理好了就是动力,处理不好也是动力。所以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

他说的如此露骨,丁琪不禁有些害羞,夏小雪好像也有些尴尬。一路上两个人不住的说李老师为师不尊。我说:如今像他这么有趣的老师和恐龙是一个级别的了。

丁琪拉着我在阳右街上溜达到黄昏时分,回到窝里,那儿已整饬如家。夏小雪坐在灯下,静静地看我的闲书。丁琪说:看什么呢?

夏小雪说:《黄金时代》。

丁琪说:林树,你怎么还带这种书来?

我说:别的东西可以不带,王小波的书绝不能少了,不然在这儿还不得憋出病来。

丁琪问夏小雪:王小波的小说好看吗?都胡说些什么?

我说:教导人们应该怎么对待朋友之间的伟大友谊。

丁琪说:什么伟大友谊?

我说:举个例子吧,比如说我和小雪。

夏小雪嗔怪的看我一眼,晚霞在脸上飞起,丁琪催促道:快说啊。

夏小雪说:你自己看吧,看了再替我撕林树的臭嘴。

夜里丁琪拣着有“伟大友谊”字眼的情节浏览《黄金时代》,看了一会儿明白了个中奥妙将我一顿好打,打完了不许我碰她。我说:玩笑话那都是。

丁琪说:我怎么看着不像呢?你是不是老惦记着跟她的什么伟大友谊啊?

我说:从来没有,我的伟大友谊有且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老佛爷你了。

丁琪说:油腔滑调的,不可信。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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