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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4 21: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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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祖光

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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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传说你不会永远孤单

新传说你不会永远孤单试读:

“新传说”故事丛书出版说明

故事是什么?它是一种文学载体。它来自民间,是最“下里巴人”的艺术。正因为如此,它就具有天生的泥土芳菲,深受百姓喜爱。

故事产生于远古时代,它伴随着人类语言的诞生而诞生,记载了人们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见证了人类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国如此,世界各地也如此。一部《天方夜谭》吹开了多少人心头的情结。故事就像音乐,不受地域风俗的限制,它可以跨越国界,迅速沟通人们的心灵。故事是历史的“活化石”,它就像是银杏,虽经历千秋万代的风风雨雨而愈发繁荣。

著名的“鬼才”戏剧家魏明伦说:“故事是戏剧之本。”一点不错。但凡文学艺术,离开了故事性,就十分乏味。现在许多国内的电影电视,虽然轰轰烈烈,画面优美,可是往往因为没有故事,让观众看后大呼上当。而好莱坞之所以生命之树常青,就是因为他们深知故事是戏剧之本的真谛。

故事基本上是“口头文学”。一篇故事诞生后,就迅速在人群中传诵,并经过人们的加工、增删、提高再传诵。故事给人们艺术的享受,教人们如何欣赏真、善、美,如何辨别假、恶、丑。

进入信息时代后,故事不仅没有萎缩,反而更加显示出勃勃生机。现在,几乎各省的电视台都开辟了讲故事的专栏。就连比较枯燥的法制类新闻,也采取了讲故事的形式。

我们听故事、看故事,不仅放松了身心,获得了精神享受,提高了写作水平,学到了知识常识,而且可以从中获益匪浅。几年前,一个西安的高考学生,因为课外经常看故事,牢牢记住了《故事会》杂志发表的一篇“弯弯的月亮”,而高考的作文题目与这个故事内容相似,于是乎,他一挥而就,写出了“豆角月亮”,并获得了作文满分。“新传说”故事丛书,就是从全国的精品故事中筛选出来的,可以说是篇篇珠玉,风采各异,美不胜收。我可以说:只要你看一看,读一读,就一定开卷有益。

故事让我们受益,这不是空话,也不是口号,是实践的感知。愿我们的读者都能从中受益,这也是我们编此丛书的初衷。

谁能骗了何三堂

何三堂在城市广场上的椅子上坐着歇息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请把五千元汇到这个账户:××××××××××。

何三堂笑了起来,回复:已经把钱汇过去了,请查收!

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回复:我都跑银行三趟了,还没收到钱,你这个骗子!

何三堂哈哈笑了起来。现在的骗子真是无孔不入,什么易拉罐中奖,巨奖彩票,拾到金银首饰啊,这些骗局骗骗贪小便宜的大妈还行,想骗他何三堂,门儿都没有!

何三堂一边想象着那个骗子一次次跑银行却看不到钱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边密切观察着包工头们的身影。这个广场是用工的集散地,聚集了大量泥工瓦工油漆工等,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自己擅长的工种。何三堂也搞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字:全能工!旁边坐着的几个农民工撇着嘴说,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你会铺水管,架电线,刷油漆?何三堂拍着胸脯说,会,只要让我干,我啥都会。

何三堂还真是没吹牛皮,他真的啥都会,出来打工十多年了,装修上的活儿他样样精通。可今年活儿特别难找,包工头又嫌他年纪大,喜欢挑些年轻的棒小伙儿,所以他在广场上挨一上午了,仍然还在等。

一个叼着烟的黑胖男人来到广场上,扯着嗓门喊,要十个小工,能吃能干活儿的,包吃住,每天五十元,愿意干的过来……

话音没落,他就被人围成了一团,几十个人伸着头叫着:“老板,我愿意去,要我吧,我才二十岁,能干活儿哩。”何三堂不凑热闹,仍然坐在椅子上,被挤出来的一个年轻小伙不解地问他:“你咋不去挤啊?”

何三堂撇着嘴说:“那个黑胖子不地道,估计是骗人去黑砖窑的,那个地方能呆吗?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年轻小伙不信,偷偷地跑出广场看了看,一会儿他回来了,吐着舌头说:“老伯你说对了,那个黑胖子接人的车上,还有制砖的工具呢。老伯,你咋知道他骗人呢?”

何三堂从屁股后面拿出一张报纸,教训他说:“晓得‘知识就是金钱’这句话不?报上说黑砖窑骗人的事情,黑砖窑各种骗人的特征黑胖子快占全了……”

年轻小伙不好意思地笑,说:“我天生不爱看书……”

何三堂很得意地说:“我那小子爱看书,现在正在大学里读书呢……我还得再干一年活儿就出来打工了,我儿子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年轻人明白,何三堂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打工,这是给儿子挣最后一年的学费呢。这时,又来了一个人,嚷着要两个粉刷工,何三堂跑上去,包工头看了他一眼就把他拨拉一边去了,嘴里还说着:“这么大年纪了,回家抱孙子吧,出来干什么活儿啊……”刚才和何三堂聊天的年轻小伙被他挑中了,喜滋滋地走了,何三堂失望地回到椅子上,继续等活儿。

下午四点左右,广场上等活儿的人渐渐散去了。何三堂仍然坚持着,剩下的寥寥无几的人,大多是急等着钱用的,不然不会这么执拗。这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坐到何三堂身边,屁股挨到椅子,就从包里掏出来个火烧夹猪头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何三堂在一旁馋得直流口水,却只能眼瞅着人家。汉子吃完一个又拿出一个,还掏出了一瓶酸奶,又吃又喝的,让何三堂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时,汉子手机响了,他扯着喉咙说:“表哥啊,你让我找亲戚到你煤窑的事我正办着呢,关键是现在没人愿意干那活儿,你那煤窑是小煤窑,没啥安全保证的,出了事咋办?这事不好办,工资再高也没人干,那是拿命换钱哩,别跟我说一月三四千,就是一万,也没人愿意去……”

挂了电话,汉子自言自语地说:“谁愿意去小煤窑啊,真是的……”

何三堂凑过头去,说:“兄弟,你说那小煤窑招工人,你看我行不?”

汉子惊疑地看着他,连连摆手说:“不行,我那表哥让我找亲戚去,亲戚可靠老实,跟你说,那个小煤窑是违禁开采的,老板找的都是可靠人……”

何三堂拍着胸脯说:“我很可靠的。再说了,我扮成你亲戚不就成了,老板肯定不会查那么仔细的……”

汉子还是摆手,说这事不行,虽说挖煤一个月能挣三四千,可那活儿是在阎王手里掏钱,搞不好就完了。何三堂很恳切地说:“兄弟,你帮帮老哥吧,我急等着使钱呢。我那儿子正上大学,剩最后一年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求你了……”

汉子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说:“唉,跟你实话实说,你这年龄,真是有些大了,不过我那表哥在那小煤矿是个小头目,老板比较信任他,他帮几句腔,估计老板不会为难你。只不过矿上人杂,真要去的话,你一定得听我的话……”

何三堂拼命地点头,汉子从包里掏出一个火烧给他,何三堂一边吃一边听他介绍自己:他叫王兵,今年三十四岁,干了六七年的煤矿工了……

何三堂跟着王兵连续倒了几趟车,终于来到一处山窝里,硕大的煤堆很是惹眼,看样子产量还不低。这家小煤窑的设施还算不错的,自己还有铲车,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说话很冲,张嘴就说想干活儿就得签协议,如果在井下出了事故,矿上只赔五万块钱,其余的一概不管,何三堂唯唯诺诺地在协议书上摁了手印。

王兵的表哥是队长,每次下矿井,总是让王兵和何三堂跟在他后面,排子炮放过后,别的矿工都进矿道里走了,他还摁着王兵和何三堂,说要再等一会儿,虽然去得晚了可能占不到好位置,但安全第一,挣钱少一点也比没命强……

表哥每句话都说得在理,而且都是维护两人的利益,王兵和何三堂对表哥言听计从。一个月后,何三堂领到了工钱,果然有三千多,乐得何三堂眉开眼笑,马上决定请王兵和表哥两个人到山下镇上的饭馆里吃饭。三个人一盅又一盅的,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哥啊弟啊叫得特别亲热,何三堂年龄最大,但他特别感激表哥,表哥啥事也不瞒他,说这座小煤窑的真正老板实际上并不是那个青年小伙,他是二老板,大老板在市里一个局里做处长,他不太方便出面,就让妻弟,也就是青年小伙出面开小煤窑,钱赚海了去了,每年挣两三千万是小意思……

表哥愤愤不平地说:“钱都让这群狗东西挣去了……”

何三堂趁着酒意,说:“表哥这话错了,你想想,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那处长工资才几个钱?开小煤窑能挣多少钱?”

王兵频频点头,说:“三堂哥这话没错,我算看清楚了,要想发财,必须得找些门道……”

表哥说:“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事了,咱哥几个喝高兴就好了……”

几天后,他们又和平常一样下井了。照例是雷管爆破,等瓦斯散尽后再进入巷道,表哥是队长,在巷道外指挥,弯弯曲曲的巷道犹如地下迷宫,人进到黑色的世界里就跟到了阎王殿前,几十个人在下面就像一把芝麻撒到了沙滩上,没几下就被黑色的煤炭淹没了。王兵挑了最里面的煤层,说这里干活儿清净,煤层也好搞。干了没几分钟,两个人就眉眼一样,分不清面目了。黑暗处,何三堂感觉到背后有个人影晃了晃,他就对王兵说:“我要拉屎……”

王兵说:“去吧,赶紧回来,走远点,别熏着我……”

何三堂往外走了几步后就熄了矿灯,悄然地躲到了一个木桩后,惊恐地等待着,果然,十多分钟后,一个人影逼向了弯着腰挖煤的王兵,那人举起煤铲,朝王兵头上猛地砸去,王兵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随即,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手一拉,就赶紧往外跑,何三堂也跟着他跑,两分钟后,“轰隆”一声响,就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哑炮,死人了!

矿工都跑出来了,二老板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跑过来,头上满是汗水,问:“谁死了?咋会有哑炮呢?雷管响时没数清楚啊?”

一连串的疑问,却没人回答。老板也很无奈,他也知道,小煤矿不比大煤矿各项措施都到位,死人很正常,关键是死几个人的事了。表哥拿着花名册一个个地点名,当他喊到何三堂的名字时,何三堂响亮地答了一声“到”,表哥猛地抬起头,似乎不相信地仔细看了看,当他真的看到何三堂时,脸色刷白,人呆在那里不动了……

事实查明了,只有王兵被埋在下面了。一只雷管的爆炸力有限,只炸倒了一个工作面,其他工作面都没事。老板舒了口气,他问何三堂:“你不是和王兵在一起吗?你咋没事?”

何三堂流着泪说:“我去拉屎了,王兵嫌臭,让我跑得远点,可我还没拉完,就听见一声响,我就玩儿命地跑……”

老板点点头,让工人们都散了,他将表哥和何三堂叫到办公室,说:“我们事先都说好了,无论出现什么事故,都只赔五万块钱,这钱我分成两份,你们两个各拿一半,赶紧给我走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们要回来讹诈我,小心你们的性命……”

表哥似乎很留恋这个活儿,问:“老板,让我这个表弟走吧,我还在这儿……”

老板气呼呼地说:“你也给我走!你这家伙,带一个亲戚死一个,一共死了三四个了吧?你再不走,你家亲戚就死绝了,我这煤矿也甭开了……”

何三堂看见表哥的神情有些变化。拿了钱,两个人收拾了铺盖就离开了小煤窑。刚下了山,两个人就扭住了对方,一番厮打,何三堂一边打一边骂:“你们俩合着伙骗我,当我是傻子啊,给你说,这种事老子早就见过了……”

表哥理亏,没敢怎么还手,两个人打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一起等班车,表哥承认了这是他和王兵布的一个局,目的是骗老板的赔偿金。王兵跟他也非亲非故,他们俩原本在一家大矿里干活儿,后来嫌挣钱慢,听说了这个发财门道后,就干了这种事,王兵负责找人,他负责找合适的小煤矿……表哥疑惑地说:“你既然知道这是个陷阱,你咋还来呢?要知道,你这可是玩儿命啊!”

何三堂吸口烟,说:“谁能骗得了我何三堂?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我就偷着卖鸡蛋了,在外面打工又快二十年了,啥活儿没干过?啥事没经历过?我知道这是个套,但我自愿上套,因为我知道人要得到外财必须得冒险,你们俩拼命地跟我搞关系,我也拼命地和你们俩搞关系,可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干活儿时我一只眼睛朝前,一只眼睛向后,警醒着呢……”

表哥自叹弗如,竟然说:“要不,今后你代替王兵的位置,咱继续……”

何三堂摇摇头说:“挣这钱是昧良心钱!再说了,这两万多块钱够用了,以后我再也不出来冒这险了,我儿子马上大学毕业了,我以后该享清福了……”

表哥竟然对何三堂有些恋恋不舍,说:“老哥,你江湖经验足,我十分愿意跟你合作……这是我电话,等你啥时候缺钱了,再出来找我……”

两个人坐上班车,一南一北,从此分离。回到家后,何三堂给儿子寄了五千块钱。可不到半年,儿子又要钱,说找工作要买好衣服,要参加招聘会,要制作简历,等等,各项都特别花钱。何三堂又给儿子寄了五千,收到钱后,何三堂的儿子得意地对身边的女朋友说:“我厉害吧,三两句话就把老爸骗得团团转。”

女孩亲了他一口说:“你爸给你寄了这么多钱,看来他手里有不少钱,还有深度可挖啊……”

何三堂的儿子点点头说:“就是。等咱毕业了,我再向他要五万块钱,就说咱要买房子,他得赞助……”

爱也好恨也好有你就好

一、她就是一个泼妇

小学二年级时,学校组织看电影,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同学们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出了电影院,连老师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而我则嘛事没有,同学边哭边问我:“田美静,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动……多感人啊……”

我一脸迷惘地问:“感人吗?我怎么没觉得!”

同学惊奇地看着我,问:“那个小孩离开他妈妈了,哭得那么伤心,你就一点没动情?”

我则说:“离开妈妈多好啊,还有爱他的爷爷奶奶呢,我还很羡慕他呢。”

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会怎样想我,可是我真的从来没觉得世上只有妈妈好,对我来说,妈妈是我的噩梦。

我是1982年生人,那时全国已经开始了计划生育,我是计划外的人口,而且,是个多余的孩子。因为我是女孩,她甚至想把我送人,由于爸爸的反对和奶奶的阻拦,我才勉强留了下来,可她一点也不愿意带我,不满一岁,我就被送到了姥姥家,从此,我就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每天看着两个舅妈的脸色过日子,幼小的我性格敏感而脆弱,她抱着弟弟来姥姥家时,目光一直在弟弟身上,却从来不看我一眼,第一年我追她到村口,希望她能把我带回去,可是她却一脚把我踢倒在地,抱着弟弟飞快地走了,那个动作,让我铭记了一辈子,那时的我,就知道了“嫌弃”的滋味。我七岁时,姥姥去世,她才不得不把我接回家,爸爸和姐姐对我还可以,但她还是一点也不在乎我,让我打猪草,带弟弟玩,弟弟稍微出点差错,她对我就是非打即骂。其实,父母打孩子在我们这里比比皆是,我并不在意,而她对我的冷漠,让我始终感觉不到母爱的温暖。最让我感到丢脸的,是她那些可耻的行为。

看完电影,我刚回到巷子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吵骂声。我头皮都麻了,果然,她正叉着腰和二婶对骂。原来,奶奶这个月该在我们家住了,二婶提前一天把奶奶送到我们家里来了,妈妈因此不高兴,指桑骂槐的,二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没文化的妇女就开骂起来,内容不堪入耳,满头白发的奶奶在屋内抹眼泪,一个劲地说:“活着干啥呢,讨人嫌,还不如死了好。”我紧紧地挨着奶奶,说:“奶奶,你别听那个女人的话,她一个泼妇,不值得为她生气。我和爸爸、姐姐对你好就行了。”奶奶老泪纵横,抚着我的脸说:“小静,你是个好闺女。不过,你可不能那样说你妈,那是不孝。”

说到“孝”字,我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勇气,跑出门,对着她大喊道:“别吵了,泼妇,不孝顺奶奶,将来我弟弟也不孝顺你。到时候他赶你出门,你别来找我们。”

瞬间,所有人都呆了。她似乎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二婶“哼”了一声,得意地说:“连你闺女都说你是泼妇,你还有脸活着,干脆扯下裤腰带上吊算了。”她突然号一声,朝我扑了过来,“死妮子,胳膊肘往外拐,我撕了你的嘴!”

看热闹的人拉住了她,喊着让我快跑。我却不动,站在她面前说:“你撕吧,你今天不杀了我,我以后照样喊你泼妇,你就是泼妇,欺负我爸,欺负我奶奶,欺负别人,我瞧不起你这样的女人。”

她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袖子上抹的都是鼻涕,“老天啊,我不活了,养了个白眼狼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把她生下来就是骂她妈的啊!”

我转身离去,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二、一个女人的心酸

她依然如故。

每天早上,她早早地起来,呵斥父亲,然后就拉我和姐姐起来。冬天的早上,我和姐姐都不愿意起来,可她一把就把我们拖了出来,“两个死丫头,就知道懒,将来没人要,谁要娶了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完,突然又温柔地对弟弟说:“小伟,好好睡啊,妈卖完东西回来给你穿衣服。”

爸爸拉着架子车,载着火炉、煤,碗筷、材料,我和姐姐在后面推车,到了镇十字路口,摆下摊子,她大声大气地呵斥父亲生火,呵斥我们准备材料,她揉面,切片,准备炸油条。我们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天快亮时,一大锅胡辣汤已熬好,热腾腾的豆腐脑和包子,香香的油条,赶集的人会习惯性地在我们摊上吃饭,她当着乡亲们的面,责骂着爸爸,我在一旁为爸爸感到悲哀,如果我是他,娶了这样的女人,宁肯死掉。

她泼妇的名声很响,以至于我在上小学和初中时,没人敢欺负我。但是我依然为她感到羞耻,特别是上初二时奶奶去世,人们都说奶奶是被她气死的,我们一家人被人家戳脊梁骨,我走在街上,都觉得如芒刺背,抬不起头来。我憎恨她,以至于我开始憎恨这个家庭:爸爸软弱,姐姐不思进取,弟弟娇生惯养。我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的努力换来了回报。我顺利地考上了县重点高中,街坊邻居到我家贺喜,她也觉得很有面子,喜滋滋地买来糖果,让大家吃,还自豪地说,我家的小静勤奋得没边了,她要是考不好,都对不起我的学费。我第一次觉察到她是我的妈妈,第一次觉得,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无论我多么厌恶,却始终站在我的后面支持着我的学业。最起码,她从没让我为学费发过愁。

那天,我随口说,我上高中后,学校一个月才让回家一次,我吃不成玉米了。结果,当天晚上,餐桌上就摆上了一筐煮熟的玉米,我们惊奇地问哪儿来的玉米啊?她说,我弄来的,小静不是想吃玉米嘛……

我心里有些感动,就说:“妈,谢谢你。”

她大着嗓门说:“这闺女,跟你妈客气啥。”

可她说完,眼圈却红了。弟弟不耐烦地说:“妈,二姐不就喊了你一声‘妈’吗,你至于这样吗?”

她哽咽着说:“可你二姐已经好几年没喊过我‘妈’了,猛地一听,还挺不习惯的……”

我心里也挺难过的。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吼,“赵金梅你给我出来,敢偷我家的玉米,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

我手里的玉米“咚”地掉在地上。她慌忙说:“吃你们的饭,别出来,我把她骂走。”她冲出去和人对骂起来,污秽的语言不绝于耳,我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她似乎和人家打了起来,好一会儿,她边整理着衣服,边得胜还朝似的回来了。“哼,敢冤枉我,又不是光她家种的有早玉米,她家的玉米丢了关我啥事。”

我不阴不阳地说:“人家的玉米丢了,肯定关你的事了。不是你偷的会是谁偷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转身回到房间内,刚坐下就听见她号啕的哭声,“我真是作孽啊,生了个这样的闺女,早知道就把她溺死算了。她从小就不跟我亲,我还苦苦地挣钱供她读书,她想吃玉米了,我就跑到地里,找那些早熟了的玉米,我转了两亩多地啊,玉米叶把我的胳膊拉得一道一道的,才找到了这么些玉米,可人家冤枉我,一家三口人打我一个人,把我的衣服撕成这样,她还一句话一把刀地刺我的心……”

我趴在床上哭。爸爸走了进来,说:“静,别伤你妈了,她真的想对你好。”

我坐起来,说:“我不稀罕。我就是看不惯她,她哪儿像个女人啊。她气死奶奶,欺负你,她让咱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住嘴!”爸爸突然吼了起来,我吓呆了,因为爸爸从来没有发过火,他痛苦地抱着头,说:“别怨你妈,要怨,就怨我没本事。静,她要是不泼辣一些,咱家还能过日子吗?我挣不来钱,可你奶奶有病要抓药,我也吃着药呢,你姐弟三个同时上学,这些钱都是谁挣的?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啊。她对你奶奶是不好,可她从来没亏过她药,她只是想让你二婶家也承担一些,她家负担轻,你二叔是公家人,两口子都挣钱,还就一个儿子。她把你送走,那是没法了啊,计划生育罚得严,家里没儿子又被人笑话……”

我嘴硬:“她肯定偷人家的玉米了,以前她还偷过花生呢。”“你去看看你妈的胳膊,被玉米叶拉得都是血啊。退一步讲,她即便是真的偷了人家的玉米,你觉得丢脸,她就不觉得丢脸吗?可她为了让你吃上玉米,连这点脸面都不要了,你难道还要因为你丢脸而伤害她吗?”

我走了出去,她的衣服被撕得一片一片的,几乎遮不住身子了。我看见她胳膊上,血红的口子一道连一道,她居然真的在二亩多地里钻了一下午,一棵一棵地找玉米,我坐在她旁边,小声说:“妈,对不起。”

她的眼泪像小河一样流淌,她不说话,一个劲地流泪。我一个劲地说:“妈,你别哭了,求你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说话啊,妈——”

半晌,她抹了抹眼泪,说:“静,你妈,不容易啊!”说罢,眼泪又落了下来……

三、有你就好

高三时,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整天魂不守舍,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也不知她从哪儿听到了消息,赶到学校,把那个男生一顿臭骂,我羞愧得想自杀。这还不算,她还跑到男孩家里闹了一通,男孩的母亲对男孩说,如果你再和那种没素质的女人的女儿来往,我就死给你看……

那个男孩从此不再理我。我也恨透了她。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家,离开她。我考上了大学,她欢天喜地地在镇上放电影,逢人就说,二闺女要去上海读大学了……她兴致勃勃地给我准备行李,到县城里给我买来皮箱,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还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我看着通知书上的数字,有点怀疑地问:“妈,你真的有钱吗?我到学校后申请助学贷款……”她说:“有钱,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看——”

我看到了,一个中国银行的存折,账户名是田美静,金额是四万元。她说,我早听人说了,上大学最起码得每年一万,我可不能让你在外面受委屈。

看着她苍老的容颜和沉甸甸的数字,我又一次流泪。我总怨恨她偏心弟弟,可弟弟前一段时间因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派出所要家里拿五千块钱,她说没钱,让那小子在里面住段时间吧。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为我存了这么多钱……

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才明白了她的许多难处。一个女人,在社会上混,真的很难很难。而她,这个曾经喜欢俄罗斯小说的女子,为了生活,变得泼辣凌厉,她扛起重担的同时,还被最亲的人所伤……我结婚时,她来到城里见老公的父母,腼腆,羞涩,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难以想象,当年她如何能跑到男孩家,和城里女人大闹。而正是有了她,我们一家才走过困苦。我在外婆家时天天想她,后来又天天恨她,可最终我才发现,爱也好恨也好,有了她,才是真的好。

绿色过年

如今,这年是越过越没意思了。以前过年能吃上大肉饺子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想吃啥有啥,等于天天过年,真到过年的时候也就睡睡懒觉,打打麻将,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王局长最怕过年,无趣不说,吃饭喝酒的应酬还多。他去年就检查出了高血压,因此今年过年,局长夫人何姐挖空心思,就想让他过个清净健康的年。

绞尽脑汁,何姐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正着急,保姆马秀花一脸忧愁地买菜回来了。过年家里事多,因此何姐不希望马秀花回家。马秀花为了挣钱供弟弟上学,也只好不回家。山里人重视过年,马秀花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所以她有点儿不开心。

看着马秀花,何姐忽然有了主意。这丫头平时经常说她家乡风景好,小河里淌的是清清的溪水,山坡上长的是新鲜的野菜,树林里有的是蘑菇,草丛里多的是野味。没事时父亲就背着猎枪进山打猎,母亲就带着她和弟弟下地挖野菜,回家后,把野味和野菜在大锅里一炖,那可真比神仙还享受。如今到处都在嚷着“绿色生活”,到山里过年,不正是绿色生活吗?

想到这儿,何姐很激动,忙把丈夫和儿子叫来,跟他们讲了自己的计划。王局长一听很高兴,说到山里过年,这个主意好。

山里手机信号不好,谁也找不到他。到时候回来,对那些送礼走后门的,还有得罪不起的领导,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而且没事还可以爬爬山,对身体有好处。儿子小宝则一听说可以打猎,立马来了精神,大呼小叫地说他可以做猎人了,到时背杆猎枪,再带着大猎狗,那多酷啊!

于是主意就定了,何姐找马秀花一说,马秀花却有些为难:“好是好,可我家房子少,恐怕不够住呢。”何姐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发愣。倒是小宝童言无忌,张口嚷道:“我们到你家过年,你们来我家过年,咱们换换不就成了?”马秀花一听,忙说:“那哪儿成,家里的东西这么贵重!”何姐却觉得小宝的主意挺好,马秀花在这里看家,肯定觉得孤单,让她的家人来城里过年,也图个新鲜,而且家里人一多,盗贼就不敢来。于是何姐就让马秀花跟家里人商量商量,马家人一听能到城里过年,也很激动,这事就定了。

腊月二十三一过,过年的气氛开始浓了起来,请王局长喝酒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王局长慌了,就催促老婆儿子快点收拾行装,争取早日走人。

马秀花怯生生地说:“老家那边这时候还没买年货呢!”

王局长摆摆手说:“买啥年货,家里有青菜就行。”想了想又嘱咐道,“你们在这里也不用买什么东西了,储藏室的东西该用啥随便用。”

马秀花这下放心了,说:“那我们就赶紧收拾!”

腊月二十五这天,两家人互换了位置。马秀花在老家对何姐讲清了柴米油盐放置的地方,以及炉灶的使用方法,就带着家人回到城里了。到了王局长家,马秀花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兴奋极了。父亲边看边啧啧称赞,说这里简直跟皇宫差不多,不用出门,要啥有啥。两个弟弟在储藏室发现了成堆的饮料和水果,乐坏了,一人抱着一个可乐瓶子就是不肯松手。大屏幕平板电视图像清晰,频道也多,想看啥有啥,晚上还能洗个热水澡,这日子,舒服透了!

除夕晚上,马秀花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特意开了两瓶五粮液。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扭捏好久才敢动手——这么好的菜,他们别说想,就是看也没看见过啊。父亲先干了三大杯五粮液,喝完赞不绝口:“好酒!喝到嘴里绵软,不像咱老家的烧刀子,喝完辣嘴还上头,城里人真会过日子!这都是老丫头的功劳啊,这些年,老丫头为咱家立了大功,你弟的学费,你妈的医药费……来,老丫头,爹敬你一杯!”

马秀花眼睛湿润了。几年来,她在外面打工挣钱,供两个弟弟上学,苦和累都只有自己承担。父亲这一番话,让她觉得再多的苦和累也值了。可惜她的能力有限,只能让家人过一把城里人的瘾。只希望两个弟弟好好上学,以后好好混,争取也混出个人样,像王局长这样,到时一家人就不用在别人家过年了,而是在自己家,想要啥有啥……

想到这儿,马秀花突然记起了王局长一家,就说:“不知道王局长他们在咱家过得怎样,真让他们吃青菜,他们能吃得惯?”

两个弟弟哈哈一笑,插嘴说:“电影《甲方乙方》中有个大款要过苦日子,结果过成了偷鸡贼。估计过不了几天,王局长他们自己就跑回来了!”

可是到了初五,王局长一家仍没消息。马秀花不放心,就想回乡下看看,反正两个弟弟天天看电视玩游戏,父母也都会做饭,这里的生活她不用操心。马秀花就买了车票,踏上了回乡的路。

一路颠簸,下了车,刚到村口,就见王局长的儿子小宝和一群小孩疯跑着,正在玩“滚铁环”的游戏。这游戏马秀花小时候就玩过,没想到十几年了,家乡的孩子们还在玩这种古老的游戏。马秀花扯住小宝,惊讶地问:“小宝,咋几天就瘦成这个样子了?”

小宝玩得正起劲,嚷道:“我瘦了还不好?我妈给我买了那么多减肥药,一点也不见效,现在可倒好!你找我妈去吧,我还要比赛呢!”小宝这孩子,才十岁就吃了一身膘,一走路身上的肉乱颤,何姐都快愁死了。没想到到了乡下一折腾,居然把肥肉给减掉了。

再往村里去,路过一个池塘,几个妇女在塘边洗衣服。马秀花忙过去打招呼,“婶婶”“嫂子”叫得亲热。可没想到,六个人叫了五个后,最后一个她不知道是谁了,看着面熟,就是不敢认。倒是人家大方:“秀花,不在城里好好过年,来这里干啥?家里一切还好吧?”老天,原来真的是何姐!一个局长夫人竟然和村妇一起洗衣服,在城里她可是什么都不沾手的。

何姐倒没什么尴尬,继续和几个村妇边洗衣服边说笑。村妇们开玩笑都没遮拦,她们笑何姐说,城里人真奇怪,放着好生活不过,非要来乡下过什么“绿色”年,结果整天啃青菜,真的是“绿色”了。

马秀花一惊:“过年没买肉?”

何姐笑笑说:“刚来时光顾着玩,想买的时候已经没卖的了。还好你们家菜地里有白菜萝卜,也挺好!”

马秀花一听愧疚得不得了,自己一家过得油水丰足,倒让局长一家搞得如此凄惶。

洗完衣服,回到家里,马秀花见墙边新增了一垛柴,整整齐齐的,很是奇怪。何姐得意地说:“是老王上山砍的,他砍柴来我做饭,跟董永和七仙女似的,感觉超棒!对了,我会做饭了,揪面片、烩菜、白菜汤……中午我做给你尝尝!”马秀花见何姐手脚麻利地做着饭,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到山上去看望王局长。

一直找到山顶,才看到王局长,他坐在一捆柴上,正和村主任聊着天。村主任看到马秀花,很开心地说:“我正和你们局长商量着开发咱们的大山呢,你们局长真是好官啊,微服私访到咱这儿了,咱山里人就喜欢这样的领导!”

局长呵呵笑着,脸黑了,肚子明显瘪了,人也显得精神。他指着脚下的柴说:“丫头,我还可以吧?天天一捆柴,比在健身房锻炼一年都有效。最关键的是,心里舒畅!每天和山里人走在一起,不用勾心斗角,不用迎来送往,这年过得真是惬意啊!”

中午吃饭时,王局长一家有说有笑。小宝跑了半天,早就饿了;王局长爬了半天山,也饿了;何姐自己做的饭,当然也觉得香。尽管桌上只有几碟简单的素菜,他们却吃得很香。唯独马秀花愁眉不展,何姐奇怪地问:“丫头,怎么了?你看我们年过得多好呀,小宝健康快乐了,老王开朗舒心了,我也不感到空虚了,我们多开心啊,你怎么不高兴了?”

马秀花突然掉下了眼泪:“我真傻,我不该和你们家换着过年,你们的年‘绿色’了,那,那我在你们家还有什么用?……”

王局长一家大眼瞪小眼,愣住了,随后何姐大笑起来:“丫头,回去后我们还得工作呢,那么忙,哪儿顾得上做饭洗衣服?我们也就是过年抽空出来玩玩,要是没你,下年我们去哪儿过呢?”

马秀花破涕为笑,看来她是想多了。

因为初八要上班,王局长一家在初七动身回城了。由于没有电话,马秀花也没来得及事先嘱咐家人。不过她倒不担心,因为两家早就说好了,初七各回各家,父母素来勤劳,一定早收拾了东西,兴许他们也在回来的路上呢。哪知一到家,却见地上一地的瓜子皮,马家四口人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马秀花惊讶地问:“爸,妈,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马秀花的父亲一愣:“今儿初七了?我们都忘了,以为还早着呢……”马秀花气急败坏地把日历拿给他们看,父亲不好意思地说:“这好日子过起来,都忘了时辰了……”

两个弟弟不情不愿地收拾好东西,临走时,一齐问王局长:“‘五一’咱们两家还换换吧,来个绿色过节!”

局长一家闻言面面相觑:这春节刚过完,离“五一”还早着哩……

丑男追美女

一、美女的要求

三江大学有两个名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吴苏生,女的叫陈名芳。他们俩之所以出名,都是因为长相。

两个人的长相都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不过,吴苏生是丑得鬼斧神工,陈名芳则漂亮得鬼斧神工。先说吴苏生,他个头不高,按照很多女孩子的标准,不到一米七的他属于“三等残废”;再说长相,塌鼻子,三角眼,阔嘴唇,招风耳,组合到一张脸上,就是一个“丑”。再听他说话,一张嘴,声音跟破锣似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居然敢追陈名芳。

陈名芳是谁?鼎鼎大名的美女啊。一般来说,在女孩子众多的大学里,能成为“系花”就很不容易了,但陈名芳却是公认的“校花”,她的美貌可想而知。

陈名芳的爸爸是局长,母亲是重点中学的校长,她平日里就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因此,她接到吴苏生发来的表白短信,并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好笑,便把短信给朋友看。朋友一看,便哈哈大笑起来,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现代版便在校园里流传起来。

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吴苏生,连老师都知道了这件事,拿他开玩笑。有一个年轻老师长得很帅,谈吐幽默,身边女孩子很多,号称“女生杀手”。一天下课后,他跟吴苏生聊天,认真地传授他“泡妞秘笈”。吴苏生却不想听,反问:“你的秘笈对一般女孩子管用,但对陈名芳肯定不行,要不然,你咋不去追她?”

老师一愣,旋即脸红了。还别说,吴苏生真说中了他的心思。陈名芳就像一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谁见了都喜欢啊。只是,陈名芳的父母如此显赫,朝她“下手”不免心存忌惮。没有万全之策,是断断不敢轻举妄动的。

吴苏生像个愣头青似的,没有任何装备,便想攀登珠穆朗玛。登山是王石等富人的专利,像陈名芳这样的美女跟珠穆朗玛峰一样,只会被成功人士征服。

不过,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当吴苏生站在女生楼下准备对陈名芳围追堵截时,陈名芳居然“自投罗网”,她大大方方地下来了,并且跟吴苏生一起到操场散步。两个人站在一起,别提多别扭了。在吴苏生的衬托下,陈名芳越发美艳动人,她高挑的个子衬托得吴苏生像个小矮人,以至于有人开玩笑说他们俩可以演《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了;陈名芳肌肤如雪,水嫩细腻,吴苏生黑黝黝的,像个山药蛋……反正,美女与野兽在一起,反差特别大。

有人琢磨过来了,说陈名芳故意跟吴苏生在一起,红花还得绿叶配嘛。这倒冤枉了陈名芳,她没有这闲心。她只是觉得好玩,故意跟他一起出来转转,挑起大家的关注。同时,几个姐妹穷极无聊,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出鬼主意,要刁难刁难吴苏生,让他吃些苦头。在大家的怂恿下,陈名芳就下来了。

跟陈名芳在一起散步时,吴苏生很兴奋,他斗胆约陈名芳周末去市郊的野芷湖玩。他很诗意地说:“咱们骑单车去,环湖游,一定很惬意。”

陈名芳很聪明,她不当面拒绝,而是说:“骑自行车有什么意思,要去,就骑摩托车。电影《全城热恋》中大S骑摩托车跟谢霆锋赛车,太帅了。”

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样子,吴苏生若有所思。陈名芳知道吴苏生的家底,他的父母都是县城普通职工,能供养他上学就不错了,他到现在连二手自行车都没有呢。

二、他为什么有钱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陈名芳正坐在宿舍楼顶跟朋友吹风聊天,忽然,一个女孩尖叫起来:“天呐,好靓的摩托车啊!”

陈名芳好奇地站起来看,只见一个身着火红AC米兰队服的男孩骑辆红色摩托车疾驰而来。那辆摩托车上还装了车载MP3,车前置了音箱,一路高歌。这时分正是晚饭时,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餐厅走,看见这拉风的一幕,纷纷驻足观看。

陈名芳撇撇嘴说:“恶俗!放这么大的声音,聒噪得很,这不是成心显摆嘛,有钱你开保时捷来啊。”

正说着,只见摩托车到了宿舍楼前,“嘎”地停了下来,骑士摘下安全帽,冲着406宿舍笑。还没等陈名芳回过神来,姐妹们便叫起来:“天啊,这是吴苏生,这辆摩托车是他买的还是借的?”

吴苏生摸出手机,陈名芳的手机响了,吴苏生兴奋地说:“名芳,我买了摩托车,咱们去兜风吧。”

陈名芳下去了,她实在是好奇:吴苏生哪儿来的钱?

这辆拉风的摩托市场价是两万三,倒不贵重,但对穷学生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了。面对陈名芳的疑问,吴苏生笑着说:“只要你答应跟我周末到野芷湖,我就告诉你缘由。”

陈名芳一咬牙答应了。周六傍晚,在大家艳羡的目光中,吴苏生载着美女出校门,朝野芷湖奔去。他开的速度很快,坐在后座的陈名芳不得不抱紧了他的腰。学校有很多“富二代”,他们有车,都约不来陈名芳,吴苏生靠着一辆摩托居然就载走了美女,太令人气愤了。于是,几个“富二代”开车跟上,四五辆车包围了摩托车,吴苏生笑着,将车开得更快。反正是郊外,车辆很少,他们环湖飙车,陈名芳吓得大叫,身子紧紧地贴在吴苏生背上,手更是掐得紧紧的,殊不知,她这个样子,更令别人愤怒,他们飙得更猛了……

当他们停下来时,陈名芳早已花容失色。她瘫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呼呼地喘着气,仿佛劫后余生。几个男生跟吴苏生坐在一起,一个男生说:“你小子车骑得够猛,不错,有胆量。”

吴苏生整理着安全帽,说:“我这人就怕别人逼,一逼我,我啥都敢干。”

又一个男生说:“你小子真够可以的,你手里有几个钱啊?揣根拐棍就想跟刘翔赛跑,你以为你是谁啊?”

其他几个人随声附和。他们口袋里有的是钱,有的人每月的零花钱就有好几万,吴苏生跟他们竞争,就是蚍蜉撼大树。吴苏生闷声说:“你们有钱个屁,都是穷人。要认真说起来,你们比咱学校的特困生还穷。”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都不干了,纷纷挽袖子,让他说个明白。吴苏生朝陈名芳摆摆手,示意她过来。陈名芳有气无力地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吴苏生说:“你不是想问我从哪儿来的钱吗?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回答你,也回答他们。”

接下来,吴苏生就讲了他的钱的来源——

三、研究工作

来学校报道那天,他交了学费,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为了生活,他不得不打工挣钱。他在餐厅刷盘子,这样每月可以得到三百块钱,而且吃饭还免费;但这样还不够,他又寻了个活计,负责打扫逸夫楼二楼六间实验室的卫生。不久他便发现一个问题,经常有人为停车发愁。逸夫楼建设时,学校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停车场建得特别大,但前几年还够用,这两年车位就紧张了。

他留心观察,发现停车场上有不少好车。他很迷惑:他为温饱发愁的同时,这边富人成堆。打扫卫生时,他便观察这里人的言行。他发现,这些人并不比他哪儿强,他们有人开着粗俗的玩笑,有人上班时间玩游戏……但他们因为搞研究工作,因此能获得一笔又一笔的巨额科研经费。他决心不再打工挣可怜钱,也要搞研究工作。

很快,他就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十万元。同时,在研究过程中,他越来越有自信。当别人开玩笑说他敢不敢追高傲的校花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完他追陈名芳的由来,吴苏生笑着说:“我刚才说你们比特困生还穷,是因为你们的钱都是父母的,自己二十多岁了,没有赚到过一分钱,却在花父母的钱,因此可以说,你们创造的都是负价值。而那些特困生尽管拮据,但他们艰难地挣每一分钱时,就意味着比你们富有了。”一番话说下来,几个“富二代”惭愧不已。陈名芳对吴苏生刮目相看:“你好厉害啊,大三学生就搞研究,而且挣了这么多钱。对了,你搞什么研究啊?”

吴苏生笑笑说:“我的研究项目课题是《观念改变对个体的影响》。项目带头人是国内著名的童金华教授,他做过一个试验,让一个愤青站在路边数汽车。这个愤青整天骂开发商,骂房价,愤世嫉俗,精神萎靡不振,家人担心他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教授安排他在三环路口数了十分钟汽车,结果,十分钟里,在他面前经过六辆奔驰,九辆宝马,十七辆奥迪A6……他更加愤怒了,教授却说,你转换一下思路。你可以想一下,不是房价太高,而是有钱人太多,而你太穷。愤青想了一下,默默地走了。从此,他不再做无谓的怒骂,而是奋发努力,做生意挣钱,很快,他买了房子……”

大家看着吴苏生,不知道他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吴苏生解释说:“我长得丑,可谓丑得惊天地泣鬼神。我比那个愤青更具备试验价值。因此,童教授对我进行心理试验。我自卑,他就故意让我在大庭广众下讲话,讲一次奖励十块钱;我不敢跟女生交往,他让我用所挣的钱,大胆地约女孩子吃饭看电影,结果,成功率高达60%……总之,我改变了观念,我变得更加自信,对长相更不在乎。”

大家明白了:“你所说的研究,就是,被人研究!”

四、丑男的骄傲

吴苏生点点头。原来,吴苏生是条件最差的学生,童教授在他身上做试验,通过一系列激励改变了吴苏生的心态。而他的这项工作申报了国家课题,成功地获得了上百万的经费。吴苏生作为研究中的关键人物,获得了十万元的活动报酬。

陈名芳撇撇嘴说:“你有十万元怎么了?跟你实话实说,我根本不会看上你。”

吴苏生笑笑说:“无所谓!我也实话跟你说,我对你根本没兴趣。之所以追你,是要完成童教授的另一个试验——条件差异巨大的男女有无沟通的可能。你高高在上,但我一万多块钱的摩托车就令你跟我亲密接触,所以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可以跟你‘沟通’。”

男生们笑了,陈名芳气得满脸通红,吴苏生补充说:“还有,我追你,能增加我的知名度。我准备开一个心理咨询室,我有名气了,才能有业务。所以,美女,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你面前——学校最丑的男生都不愿意追你,你情何以堪?”“啊?”陈名芳愣了,如果大家知道吴苏生追她的原因,那么她就会沦为大家的笑柄。第一次,她高贵的心理防线被击溃,她叫道:“我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人追我。”

吴苏生转头问一个男生:“想到我们俩曾经亲密地同乘一辆车,你还有欲望追她吗?”

男生挠挠头,最终说:“不会。那我多丢面子啊,感觉跟拾了个破烂似的!”

陈名芳快哭了,吴苏生转过头又问她:“富二代都不愿意追你了,你肯放低身段跟那些家境一般的男孩子在一起吗?”

陈名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当然不愿意了,凭我的容貌,当然得……”

她忽然不说了,因为她确实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她哭丧着脸问:“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吴苏生笑着说:“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办,但你得付我咨询费。”

陈名芳点头说:“好,钱不是问题。”

吴苏生伸手说:“恭喜你成为我心理咨询室的第一个客户。”

吴苏生和第一美女、七个“富二代”同游,令他身价倍增。他的心理咨询室也隆重开张,报纸和电视都对他进行了报道,他成了名人。但他还没有解决陈名芳的问题,当陈名芳又一次来找他时,他笑着说:“你是陷入思维误区了,你光听我的一面之词怎么行?你想想反面啊,我追你,意味着你的美貌已经到了令一个最丑的人失去理智了;我买摩托车这个事,在外人看来一定是疯狂的举动,我为你疯狂,这不恰恰证明你的魅力令人发狂吗?现在,你可以高调说拒绝了我,我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你拒绝一个名人,你的身价还会低吗?”

陈名芳一想,还真是啊。她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晚上,吴苏生跟童教授一起吃饭,童教授跟他碰杯说:“你本来是我的研究对象,现在却成为一名成功的心理辅导师。看来,我的研究很成功——改变思维定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粗鲁的父亲

我在一家市重点高中做教师。教两个班的语文,同时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做班主任工作,免不了要与学生家长打交道。一年多来,我发现,家长们很支持老师工作,平时哪个学生犯错误了,我打一个电话,家长招之即来,然后协同班主任做工作。平时,也总有学生的家长找我,和我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家长的职业形形色色,有政府高官,也有卖菜小贩,有百万富翁,也有下岗职工。但每个家长都一脸的诚恳,对老师很尊重,即便是同学叶静的爸爸,他是副市长,来找我谈叶静的问题时,也没有任何官架子。

我感到很顺心,和形形色色的家长打交道,开阔了视野,并且赢得了尊重,虽然教师工作很繁琐,很累,但它还是带给我快乐。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情发生了,这件事让我一下子颠覆了对学生家长的美好看法……

我们学校是寄宿制,而且是军事化全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放假一次,在学校呆一个月,不能回家的小孩子们像困在牢笼里的小鸟,整天掰着指头算放假的日子。其实,老师和学生一样,也盼望着假期,好出去办点自己的事情。而我,一算放假的日子,正好是父亲的生日,便决定那天回家给父亲祝寿。按照通例,放假前我要嘱咐学生,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径直回家,不要到网吧里上网或者到同学家玩,先回家和父母见面后,再出去玩。做完这一切,我就像解除了枷锁的囚徒,心情愉快地坐上了开往父母家的中巴。

我家在县城,而且县城离市里较远,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我才到了家。和父母一见,大家都很高兴。晚上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边吃边聊,不经意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正要休息时,手机响了。我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刘老师吧,我家的秦丽斐还没回来呢!”

咦?我猛地反应过来,他是秦丽斐的家长,我让他慢点说,把事情经过说一下。原来,他看到同事家的女儿了,得知今天学校放假,就和妻子做了一桌子菜,等女儿回来。结果,等到现在,还不见女儿的踪影。我问:“你家是市里的还是县里的?”他说在市新华区住。我放了心,说:“放心吧,秦丽斐估计去同学家玩去了。”

但他仍不放心,说:“我家丽斐从来不在同学家玩!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才我已经让几个朋友到街上找她去了,如果找不着,我要报警!”

我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们刚考试过,可能因为成绩不太理想,她不太想回家,就到同学家玩了。”

他说:“那你给我她要好的同学家的号码,我打电话去问问。”

我说学生的联系电话表我放在学校办公室了,没带在身上。他不容置疑地说,那你到学校办公室拿去吧,我等着你电话。

我看看表,这时已经十一点了。我就解释说:“深更半夜的,外面没有车了……”

还没等我说完,他忽然火了,大声喝道:“什么‘深更半夜’了,我家小孩到现在还没见人影,真出了事,你们学校也逃脱不了责任!你这老师说话怎么不负一点责任,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家小孩如果出事的话,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一下子,我就蒙了!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家长。说话粗鲁,一点礼貌都没有。我气呼呼的,正想发作,父亲一把把手机夺过去,说:“老兄,你别焦急,我是他父亲,我这就让他去学校,把学生通讯录给你带过去……”父亲听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打电话给在市里开出租车的大哥,让他回来接我。大哥为难地说,跑了一天车了,正想回家歇会儿呢,小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何必……父亲很坚决地说,马上回来!不然……

大哥百般地不情愿,在车上,絮叨了半天,说得我心烦意乱,对那个家长更是反感。我说,下学期坚决不干班主任,这烂活儿太麻烦了。到学校取了通讯录,大哥索性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到新华区,找到学生家长。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见到我,什么也不说,夺过通讯录,便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我提醒说,先给她同桌打,并给他指出了同桌的号码,他打了过去,一问,秦丽斐果然在那儿,因为同桌过生日,她就去她家玩了。本来想打电话给家里,但用同学家的电话她觉得不好意思,就没打,反正同学家离自己家也不太远,打出租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也放心了!转身钻进大哥的车里,摇车窗时,他急急地跑过来,很高兴地说:“刘老师啊,感谢你啊,明天我请你吃饭吧。”我还没开口,大哥就说:“不用了,我们怕吃了不消化,刚才还嚷着追究我们责任呢,现在……”我阻止了大哥,但我这时候什么话也不想对这个粗鲁的男人说了。

回到家,父亲听着我的埋怨,笑呵呵地问:“你以前和他见过面没?他当时怎么样?”

我想想,就很奇怪地说:“以前也和他见过好几次,他很不错啊,老师长老师短的,挺有礼貌的啊。”

父亲说:“这就对了!他今天粗鲁了,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父亲又给我讲了他的一个故事。一天,他在工厂里正上着班,忽然同事急急地跑过来,告诉他,我大哥从树上摔下来了,父亲当时腿就软了,让别人扶着才到了医院。这件事有惊无险,大哥虽然受了伤,智力却没受到影响。但父亲却在厂里落了个笑柄,他以前坚硬的形象从此消失了。

父亲说,儿女的事情,搁在谁身上都是最大的事情。这时候,没有人再顾及其他,因为他心里只有儿女,没有别人了。

我一下子理解了那位粗鲁的父亲……

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血染佛门

明朝末年,张献忠率军攻入宣城,宣城刺史带着一家人仓皇逃出宣城,朝东元寺奔来。东元寺在宣城东郊,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香火旺盛,刺史主政宣城时,曾三次到访东元寺,给予了东元寺巨大帮助。因此,刺史逃往这里,希望得到东元寺的庇护。

然而,东元寺的住持却拒绝了刺史。张献忠的农民军残暴无情,杀人如切菜,住持可不敢冒险得罪他。刺史苦苦哀求,住持无奈地说:“施主,你一家人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我东元寺几百僧人的性命,就在老衲一念之间。如果我收留了施主一家,那么我们东元寺可就……”

刺史哀求说:“住持大人,张贼虽然残暴,但佛门净地,他是不敢滋扰的……”

住持“哼”了一声,说:“施主信佛,可贼人们信血,他们如果信佛,怎么会杀那么多人?”

住持不松口,刺史万念俱灰。几个护卫怒道:“秃驴,以前我家大人给了东元寺多少香火,那时你跟狗一样谄媚,现在危机时刻,你却摆出如此嘴脸,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

住持冷笑道:“出家人也是人,难道要陪着你们死么?我算过了,三年来施主总共给了我们东元寺一百两银子,两千斤香油,四千束香烛,我们如数奉还,我们跟你们官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进去了,几个青皮和尚将一百两银子和香油香烛抬到刺史面前,转身进屋,东元寺大门紧闭,院内传来住持的声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准任何人出去!”

听到此话,刺史脸色灰暗,他看着身旁的侍卫和家人,说:“这些银子,大家分了去,四散逃命吧。”

说完,他“刷”地抽出近旁侍卫的腰刀,往脖子上一抹,自刎而死。众人惊呆了,眼瞅着远处一阵烟尘,大家情知张献忠的军队已经杀来,刺史夫人擦擦眼泪,拾起刀,朝血泊中的刺史笑笑说:“大人,我马上来……”说完,她仰天大笑,冲着东元寺庙门说:“什么佛门,全是势利眼。我们一家人今日血溅东元寺,我们在阴曹地府咒你们不得好死……”

寒光一闪,血喷大门。几名侍卫惨叫一声“夫人”,看着血淋淋的佛门,侍卫们纷纷拔刀,这时,一个侍卫忽然大叫道:“小姐哪儿去了?”

侍卫所说的是刺史的独女欧阳倩,刚刚八岁,一路上她都由母亲抱着,忙乱之间,这个小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此时,张献忠的军队已经从山下冲了上来,侍卫们咬牙冲了下去,一阵拼杀后,被乱刀砍死。

然而,张献忠的军队并未离去,他们啪啪地拍着寺门。住持慌了,站在墙头大声喊道:“各位军爷,我们没有收留朝廷大官,请军爷们高抬贵手,别干扰了佛门清净……”

一个首领叫道:“呸,给爷爷们开门。早就听说东元寺富得流油,跟你说了吧,我们此次来一是追杀狗官,二就是搞点军饷……”

住持一听如雷轰顶,他本以为将刺史一家挡在外面就可避祸,谁知……无奈下,他只好下令开门。大门一开,士兵们纷纷涌入,将僧人们五花大绑,逼住持交出仓库钥匙,将寺庙所藏的黄金白银等东西运了出来,整整运出了十大箱。更令人意外的是,在好几个等级颇高的僧人房间里,士兵们还发现藏有几个美丽歌妓,可见这些和尚的生活是多么滋润。士兵们以前都是苦命人出身,对有钱人有着刻骨仇恨,和尚们这么富有,令他们又意外又恨,而且恨意更强烈,首领令手下在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挖下一个大坑,将僧人赶入坑中,身子用土埋住,头露在外面,住持的脸正对着佛祖,看着杀气腾腾的士兵们,住持大叫:“阿弥陀佛,佛祖难道要惩罚我们吗?”

一个士兵不怀好意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叫道:“老秃驴,别装可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大家瞧瞧这是什么?”他手掀开,书中赫然是一幅幅春宫图。住持羞赧地低下了头,首领手一扬,几匹快马奔来,在僧人的头颅上乱踏,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住持临死之际,大叫:“道明,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二、小僧道明

住持临死前的一句话,惊醒了首领:原来,还有漏网之鱼啊!他马上命人再搜寺庙,终于,在后院一处隐蔽的墙根下,士兵发现了一个狗洞。道明一定是从狗洞里钻出去的,首领见状哈哈大笑:“从狗洞里钻出去的小秃驴,能有什么能耐,来人,将这寺庙烧了!”

东元寺的建筑大多为深山原木所造,虽然结实,但却是易燃品。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一万余名匠人辛苦建造的东元寺在火势中灰飞烟灭。军队绝尘而去,在山背面的草丛里,两个孩子望着熊熊火光发呆。不用说,他们就是小和尚道明和欧阳倩。

道明今年十岁,六岁时,因为家贫,他被母亲送到东元寺里做小沙弥。在寺庙里不光是念经,他还要服侍位阶高的僧人们,端茶倒水等粗活样样都干。他是东元寺里地位最低最不起眼的人,所以他才能从狗洞里钻出来玩,看到欧阳倩可怜兮兮地坐在一旁哭,他便悄悄地拉着她的手,将她藏匿在后山草丛中。

欧阳倩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她看到父亲自刎而死,马上觉得情势危急,转眼一瞧,一个小和尚藏在墙后看她,她想也不想便跑了过去,结果,她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两个小人等到山里静下来后,才敢钻出草丛。此时暮色苍茫,天地辽阔,人烟渺小,道明和欧阳倩茫然四顾,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狼叫,令欧阳倩悚然抖了抖肩膀,道明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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