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26 2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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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迈克尔·克莱顿,祁阿红,纪卫平,孙永明(译)

出版社:文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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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

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试读:

前言

“K-T纪之交的物种灭绝”

二十世纪末,科学界出现了对物种灭绝问题的浓厚兴趣。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新鲜。早在1786年,也就是美国革命之后不久,乔治·居维叶男爵就第一次向世人说明了物种灭绝的问题。所以说,科学家接受物种灭绝的事实,比达尔文提出进化论还要早四分之三个世纪。而在达尔文之后,围绕他的理论所展开的许多争论,并没有涉及物种灭绝方面的问题。

相反,人们普遍认为,物种灭绝问题就像一辆燃油耗尽的汽车,没有多大意思。物种灭绝只是证明不适者的灭亡而已。在物种如何适应生存的问题上,人们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可是对于有些物种何以灭绝,人们就很少再去想它了。对于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呢?然而,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由于两个情况的变化,人们开始以新的方式关注起物种灭绝的问题来。

第一个情况是,人们认识到,人类不仅数量太多,而且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改变着我们这个星球——他们正在消灭这个星球上的传统居住者,砍伐热带雨林,污染空气和水源,也许还在改变全球的气候。在此过程中,许多动物正在灭绝。有些科学家惊诧地大声疾呼,另一些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也深感不安。地球的生态系统不堪一击到了什么程度?人类的表现是不是会最终导致其自身的灭亡?

谁也说不准。由于从来没有人对物种灭绝问题进行过有组织的研究,所以,有关其他地质年代物种灭绝速度的资料,即使有,也是一鳞半爪。于是科学家们开始仔细研究过去的物种灭绝现象,以期解答目前存在的种种令人忧虑的问题。

第二个情况是,对恐龙绝迹问题的新认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所有恐龙都是在大约6500万年前白垩纪末期这一段相对比较短的时间里绝迹的。人们对恐龙绝迹的速度问题一直争论不休,莫衷一是:有些古生物学家认为其速度之快几乎是灾难性的;另一些则认为,恐龙绝迹不是一个很快的过程,而是在1万至1000万年之间逐渐发生的。

1980年,物理学家路易斯·阿尔瓦雷茨和他的三位合作者发现,从白垩纪末到第三纪初——即所谓的K-T之交(用字母K代表白垩纪,是为了避免使它与寒武纪或其他地质年代的代字母相混淆)——的岩石中,铱元素的含量很高。地球上的铱十分稀少,可是小行星上却相当多。阿尔瓦雷茨的团队认为,K-T纪之交的岩石中铱含量极高的现象说明,当时曾经有一颗直径数英里之巨的小行星撞击过地球。他们从理论上阐述说,由这次撞击而引起的尘埃和碎片遮天蔽日,中断了植物的光合作用,造成植物和动物的死亡,从而结束了恐龙一统天下的局面。

这一富有戏剧色彩的理论引起媒体和公众的极大兴趣,进而引发了一场长达数年之久的大辩论。这颗小行星撞击地球所留下的坑在哪里?各种见解争相鸣放。过去总共有过五次大的物种灭绝时期——是不是都是由小行星撞击引起的?是不是存在着一个2600万年的灾难大循环?是不是又有一场灾难性的大碰撞将要降临地球?

十多年过去了,这些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答。激烈的争论一直持续到1993年8月。当时,一位叫伊恩·马尔科姆的反传统的数学家,在圣菲研究所每周一次的研讨会上提出,所有这些问题都无足轻重,所谓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争论,不过是“一种非常无聊、毫不相干的推测而已”。“现在谈一谈数量问题,”马尔科姆站在讲台上,眼睛看着听众说道,“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如今有五千万种动物和植物。我们认为,物种的多样性确实浩如烟海,然而,和这个星球上曾经有过的物种数量相比,这个数字就如同小巫见大巫了。我们估计,自从有生命以来,这个星球上现有的和曾经有过的物种总数达500亿之多。这就意味着,目前这个星球上的物种只占这个总数的千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物种已经灭绝。其中因遭到大规模劫难而绝迹的,只占这个总数的百分之五。绝大部分物种都是一个一个地先后灭绝的。”

马尔科姆说,实际情况是,地球上的生命绝迹现象是连续的,其速度是基本不变的。从总体上看,一个物种在地球上存在的平均时间跨度为400万年,其中哺乳动物的存在时间只有100万年。接下来,这个物种就会灭绝。实际上,在这几百万年时间里,每个物种都经历着一个发展、昌盛并逐渐走向灭绝的模式,在地球上的生命发展史中,平均每天就有一个物种绝迹。“这是为什么呢?”他问道,“地球上物种的400万年生命兴衰周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答案之一是,我们并不了解我们这个星球处于怎样一种积极活动的状态。过去的5万年在地质史上不过是个短暂的瞬间,然而在这段时间里,热带雨林的面积曾经严重地缩小,后来又有所扩大。雨林并不是这个星球上亘古不变的特征,它们的历史实际上并不算太长。就在1万年之前,也就是在美洲大陆出现狩猎的人类时,曾有一股流冰一直延伸到相当于现在纽约的地方。那段时间里,许多动物灭绝了。“地球的大部分历史已经说明,动物的生存和灭绝是和一个非常活跃的背景密切相关的。这大概可以解释百分之九十的物种灭绝的原因。如果海洋干涸或者盐分含量增加,那么海洋中的浮游生物将会全部死亡。然而像恐龙这样的复杂动物则要另当别论,因为它们已经把自身和这些变化隔离了开来,从‘隔离’的字面意义上和实际来看,都是如此。那么,复杂动物为什么也会灭绝呢?它们为什么不能适应这些变化呢?从身体方面来说,它们似乎具备生存下去的能力。它们的绝迹似乎难以解释。可是它们却绝了迹。“我想说的是,复杂动物之所以绝迹,不是因为它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发生了变化,而是因为它们自身的行为。我认为,混沌理论(或者叫作非线性动力学)的最新发展,为解释这一现象的发生提供了诱人的启示。“这一理论认为,复杂动物的行为有时变化非常快,而且并不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理论认为,行为有时可能会停止对环境作出反应,从而导致物种的衰落和灭亡。它认为,动物有可能不去适应环境。这是不是恐龙绝迹的原因呢?这也许永远是个谜。但是人类对恐龙灭绝问题的兴趣绝不是偶然的。恐龙的衰亡使得哺乳动物(包括我们人类)的发展昌盛成为可能。于是我们就想知道,人类是否会重蹈恐龙的覆辙,有朝一日也走向绝迹?从深层次上来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它是不是由我们自身的行为所造成的,而不是什么命中注定——不是来自天上的某个炽热的流星所造成的?此时此刻,我们还没有答案。”

接着,他笑了笑说:“不过,我倒是有几条建议。”

序幕

“混沌边缘的生命”

圣菲研究所坐落在坎宁街上,里面的那些房子原本属于一个修道院。举行这次研讨会的地方原先是个小教堂。伊恩·马尔科姆站在讲台上,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此刻他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戏剧性地做了个停顿。

马尔科姆今年四十岁,是研究所里的知名人物。他是研究混沌理论的先驱者之一。可是,由于去哥斯达黎加时受了重伤,他那大有前途的事业曾一度中断。实际上,好几家新闻媒体都曾报道说马尔科姆已经遇难。后来他曾经说过:“很遗憾,打断了全国各个数学系的庆祝活动,不过我只是死亡了一点点。外科医生创造了起死回生的奇迹,他们会最先这么告诉你们。现在我又回来了——你们也可以说,是我又复活了。”

马尔科姆穿着一身黑衣裳,拄着一根手杖,给人以质朴无华的感觉。在研究所里,他以“分析不落俗套、看问题有悲观倾向”闻名。他于当年8月所做的一场题为“混沌边缘的生命”的报告,最典型地反映了他的思想。他在报告中提出了他对混沌理论在进化论中的运用所作的分析。

使他非常满意的是,他的听众都具有比较渊博的知识。圣菲研究所是在八十年代中期,由一批对混沌理论的含义非常感兴趣的科学家组建起来的。这些科学家来自物理学、经济学、生物学、计算机科学等不同学科领域,他们都相信,在世界的复杂性背后有一个内在的秩序,这个秩序曾一度使科学感到困惑。但它将被混沌理论——即现在人们所熟知的复杂性理论所揭示。一言以蔽之,复杂性理论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

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探究了许多复杂系统的行为——市场上的公司、人类大脑中的神经细胞、单个细胞中的酶级联反应、迁徙鸟群的行为方式——这些系统异常复杂,在电脑出现之前,要想对它们进行研究是不可能的。这项研究是前所未有的,其研究结果令人惊讶不已。

科学家们很快就注意到,复杂系统表现出某些共同的行为。他们逐步认为,这些行为是所有复杂系统的特点,他们意识到,这些行为无法用分析系统各个组成部分的方式来解释。人们长期以来一直采用的简化还原法——把手表拆开,看它是如何运行的——在复杂系统研究方面则显得无能为力,因为一些有趣的行为似乎是从各组成部分之间自发的交互作用中产生的。这种行为不是事先安排的,也不受外因引导,是自发产生的,所以这种行为被称之为“自我组织”。“在研究进化问题时,”伊恩·马尔科姆说道,“我们对两种自我组织行为特别感兴趣。一种是适应问题。这是随处可见的。公司适应市场,脑细胞适应信号传递,免疫系统适应感染,动物适应给它们的食物。我们逐步认识到适应能力是复杂系统的特点——这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进化会导致更为复杂的有机体的产生。”

他在讲台上变换了一下姿势,把身体的重心移到手杖上。“然而,更为重要的问题,”他说道,“是复杂系统在需要秩序和必须变化这两者之间保持平衡的方式。复杂系统往往使其自身处于我们称之为‘混沌边缘’的地方。我们可以认为,在混沌边缘有足以使生命系统产生震荡的新生事物,同时又有足以使它不至于陷入无序状态的稳定因素。这是一个冲突区,它充满动荡,充满新与旧之间的不断对抗。毫无疑问,如何找到一个平衡点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一个生命系统离这个平衡点太近,它就有陷入无序和自取灭亡的危险,但如果它离开这个边缘太远,它就变得僵化、呆板、独断专行。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它的灭亡。变化太大或太小都具有毁灭性,复杂系统只有置身于混沌边缘才能兴旺。”

他顿了顿:“所以,从其内涵上来看,物种绝迹是两种行为方式的必然结果——不是变化太大,就是变化太小。”

听众中许多人频频点头;在场的大多数研究人员对这种看法都持认同态度。混沌边缘的概念几乎成了圣菲研究所的信条。“遗憾的是,”马尔科姆继续说道,“这一理论框架和物种灭绝的事实之间还有一道宽阔的鸿沟。我们无法证实我们的想法是否正确。化石能告诉我们的是某种动物绝迹的时间,而不是绝迹的原因。电脑模拟的价值很有限。但我们不能用活的有机体来做实验。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承认,物种灭绝是无法验证也无法实验的,所以,它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科学课题。这也许可以说明,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是宗教和政治方面最激烈的争论之一。我想提醒大家,关于阿伏伽德罗常数,就没有带宗教色彩的争论,在普朗克常数、胰腺功能问题上也没有,但在物种灭绝的问题上,这种争论已经持续了两百年,我不知道它该如何解决,假如——那位先生,有什么问题?”

会场的后几排有个人举起手不耐烦地挥动着。马尔科姆皱起眉头,显然感到不快。学院里的习惯做法是,等发言的人讲完之后才让大家提问,中途打断一个人的发言是不礼貌的。“你有问题要问吗?”马尔科姆问道。

会场后排有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站起来。“实际上,”那人说道,“是个评论。”

说话的那个人皮肤黝黑,身材瘦削,穿着卡其布衬衣和短裤,行为举止非常得体。马尔科姆认识这个姓莱文的古生物学家,他是从伯克利到这个研究所来参加暑期进修的。马尔科姆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讲过话,但知道此人颇有名气。大家公认,莱文在他这一代古生物学家中出类拔萃,在当今世界也堪称佼佼者。可是所里大多教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你说化石无助于对物种灭绝问题的解释,”莱文说道,“这我同意。如果你认为行为是物种灭绝的原因,就更是如此了——因为从骨化石上看不出多少与行为有关的信息。但是你说行为理论是无法验证的,这我不敢苟同。事实上,它包含了一种结果。也许你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会场里鸦雀无声。站在讲台上的马尔科姆皱起眉头。这位著名的数学家还不习惯于听别人说他对问题考虑不周:“请问你有何高见?”

对于会场上出现的紧张气氛,莱文似乎无动于衷。“是这样,”他继续说道,“在白垩纪,地球上恐龙的分布地区很广。我们在每个大洲、每个气候带,甚至在南极,都发现了恐龙化石。如果造成它们绝迹的果真是由于它们自身的行为,而不是由于一场大灾难,或者是疾病,或者植物生命的变化,或者是人们提出的其他广义的原因,那我觉得,它们似乎不可能在所有地区都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这反过来又意味着,在地球上很可能还残存着这些动物。那为什么不能去找它们呢?”“可以呀,”马尔科姆冷冷地说,“如果你对此很感兴趣,如果你闲得发慌。”“不,不,”莱文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万一恐龙还没有绝迹呢?万一它们还存在,还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呢?”“你在谈论的是一个失落的世界。”马尔科姆说道。会场上的人们会意地点着头。研究所里的科学家们在谈及普通的进化问题时,有一套简化的术语;子弹场、赌棍的破产、生命游戏、失落的世界、红桃皇后,黑色噪音。这些都是关于进化问题的界定非常明确的概念。可是它们都……“不,”莱文固执地说,“我是实事求是。”“那你就完全弄错了。”马尔科姆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到黑板前面,“如果我们谈到混沌边缘的含义,可以先问问自己,生命的最小单元是什么?对生命所做的最有当代意识的定义要包括DNA。但是有两个例子告诉我们,这样的定义太狭隘。如果我们想到病毒和所谓的朊病毒,那么显而易见,生命可以脱离DNA而存在……”

坐在会场后面的莱文出神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开始记笔记。关于失落的世界的假说

讲学结束了。此时已过正午,马尔科姆一瘸一拐地在研究所的院子里走着。他身边有一位来自非洲的访问学者:年轻的野外生物学家萨拉·哈丁。几年前她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时,他曾受聘担任她的博士论文的校外审读,自那以后他们就相识了。

他们顶着夏季火辣辣的太阳从院子里穿过,显得很不协调:马尔科姆一身黑衣服,微弯着腰,拄着手杖,像个苦行僧;哈丁穿着T恤衫和短裤,显得年轻、结实、充满活力,她的墨镜推到了额头上,短短的黑发也连带着推了上去。她的研究领域是非洲食肉动物,如狮子和鬣狗。她第二天就要回内罗毕了。

自从马尔科姆动手术以来,他俩关系一直比较密切。哈丁是利用教师休假的时间到奥斯汀来的,马尔科姆进行过多次手术,是她一直在帮忙照料他,使他恢复了健康。曾经一度,两人之间似乎有了爱情,马尔科姆这个抱定独身主义的人似乎也产生了过小家庭生活的想法。可是后来哈丁回了非洲,马尔科姆则到圣菲来了。无论他们以前有过什么罗曼史,现在也只是朋友关系。

他们在探讨他讲座快结束时人们提出的那些问题。马尔科姆原先以为人们只会提一些意料之中的不同见解:大规模物种灭绝的问题很重要,人类得以存在要归功于白垩纪的物种灭绝,因为恐龙绝迹,使哺乳动物得以占据地球。正如一位自以为是的提问者所说:“白垩纪使我们自身的具有感知能力的意识,在这个星球上兴盛起来。”

马尔科姆当即就作出了回答:“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人类是有感知和意识的呢?没有任何根据嘛。人类从来都不自己考虑问题,他们觉得那样做太不舒服。我们人类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在重复别人说过的话——如果接触到不同意见,他们就很不高兴。人类的典型特点不是意识而是遵从,其典型结果就是宗教战争。其他动物为争抢地盘和食物而争斗,但是在人类这个独一无二的动物王国中,他们却为自己的‘信念’而争斗。因为信念是行为的指南,而行为在人类的进化中又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是,如果我们的行为可能导致我们自身灭亡,那我觉得,就没有理由认为我们人类还有任何意识了。我们是顽固不化、自我毁灭、遵奉信念行事的人。我们的其他观点只不过是自鸣得意的自欺欺人罢了。下一个问题?”

此刻,萨拉·哈丁边走边笑地说:“他们不喜欢你那种说法。”“我承认那是在给人泼冷水。”他说道,“但那也是不得已呀。”他说着摇了摇头,“这些人是我们国家的优秀科学家,可是……也没有弄出什么吸引人的东西。顺便问一句,知道打断我讲话的那家伙的情况吗?”“理查德·莱文?”她笑起来,“挺讨厌的,是吧?他是个举世闻名的讨厌鬼。”

马尔科姆嘟囔着说:“我看也是。”“他很有钱,这就是问题所在。”哈丁说道,“你知道贝基布娃娃吗?”“不知道。”马尔科姆说着看了她一眼。“这个嘛,美国的每个小姑娘都知道,这些布娃娃有一个系列:贝基、萨莉、弗朗西丝,还有其他几个,都是美国的玩具布娃娃,莱文是那家公司的继承人。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性情浮躁,喜欢随心所欲。”

马尔科姆点点头。“有空和我一块儿吃饭吗?”“当然,我很……”“马尔科姆博士!请等一下!马尔科姆博士!”马尔科姆转过身,理查德·莱文细长的身影正匆匆穿过院子朝他们跑来。“啊,见鬼!”马尔科姆说道。“马尔科姆博士,”莱文跑上前来说道,“你并没有认真考虑我的提议,这使我感到吃惊。”“我怎么可能呢?”马尔科姆说道,“那是十分荒唐的。”“是啊,可是……”“哈丁女士和我正准备去吃午饭。”马尔科姆指了指萨拉说。“是的,但我觉得你应当再考虑一下。”莱文有点不依不饶,“因为我认为自己的论点是成立的——恐龙仍然存在,这很有可能,甚至完全有可能。你一定知道关于哥斯达黎加那些动物的谣传吧?我相信你还到那儿去过一段时间。”“是的,关于哥斯达黎加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还有刚果,”莱文继续说道,“多年以来一直有报道说,侏儒人在博坎布附近的密林深处看见了巨蜥,甚至还看见了雷龙。据说在印尼伊里安查亚的丛林里,有一种犀牛般大小的动物,也许就是残存的角龙。”“天方夜谭,”马尔科姆说道,“纯粹是天方夜谭。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既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过硬的证据。”“也许没有,”莱文说道,“没有证据并不等于证据不存在,我认为,很可能存在着这些尚未绝迹的动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马尔科姆耸耸肩说:“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从事实来看,它们有可能幸存下来。”莱文寸步不让地说,“我不断接到电话,说在哥斯达黎加发现了新动物,是残存下来的或者是支离破碎的。”

马尔科姆顿了顿,然后问道:“最近吗?”“就在前不久。”“唔,”马尔科姆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最近一次电话是九个月之前。”莱文说道,“当时我正在西伯利亚考察那只在冰天雪地中保存下来的小猛犸,没能及时赶回来。他们告诉我,那是一种大得畸形的蜥蜴,是在哥斯达黎加的丛林中发现的。”“哦?后来怎么了?”“尸体被烧掉了。”“所以什么也没留下?”“没有。”“没有照片?没有证据?”“显然也设有。”“所以只是一番道听途说。”马尔科姆说道。“也许是吧。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进行一次考察探险,以便弄清报道中所说的这些幸存下来的动物的情况。”

马尔科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考察探险?去寻找传说中的失落的世界?谁来出这笔费用?”“我出。”莱文说道,“我早已开始筹划了。”“那可能要花……”“花多少我不在乎,”莱文说道,“事实上,幸存下来是可能的。其他门类的物种就有不少幸存下来了,所以白垩纪中的动物也许会有幸存下来的。”“天方夜谭。”马尔科姆摇摇头又说了一遍。莱文稍事停顿,打量着马尔科姆。“马尔科姆博士,”他说道,“我不得不说,你的态度使我感到惊讶。你刚才还提出了一个论点,我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来证实你的论点。我原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个机会呢。”“使我感到迫不及待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是你不带我去,你也……”“我对恐龙不感兴趣。”马尔科姆说道。“可是大家都对恐龙很感兴趣。”“我不感兴趣。”他扶住手杖转过身,准备离开。“顺便问一下,”莱文说道,“你在哥斯达黎加干什么了?听说你去了将近一年。”“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们让我在特护病房待了整整半年。当时我连飞机都上不了。”“是啊,”莱文说道,“我知道你受了伤。但你先告诉我,你在那儿干了些什么?难道你当时不是在寻找恐龙?”

在明亮的阳光下,马尔科姆拄着手杖,乜斜着眼看着他说:“不是的,没那回事儿。”

他们三个人来到河对岸的瓜达卢佩餐厅,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漆桌前坐下。萨拉·哈丁对着瓶子喝花冠啤酒,同时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这两个男人。看起来,莱文对能跟他们在一起感到很高兴,好像坐到这张桌子旁边就是打了胜仗。马尔科姆则像跟一个多动的孩子待得太久的父亲,显得很疲倦。“你想知道我听到的情况吗?”莱文问道,“我听说,两年前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用基因工程的方法培育出一批恐龙,然后把它们放到哥斯达黎加的一个岛上。可是后来出了事故,许多人死于非命,那些恐龙也随即被消灭了。现在大家对这个问题都缄口不言,因为它涉及法律方面的问题,有秘而不宣的默契之类的东西。哥斯达黎加政府也不愿意因此而影响本国的旅游业。于是大家都避而不谈,这是我听到的情况。”

马尔科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相信吗?”“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莱文说道,“可是我不断听见这方面的传闻。真是谣言四起,接连不断。都说你和艾伦·格兰特,还有其他几个人在那儿。”“你问过格兰特了吗?”“我问了,去年在北京的一次国际会议上。他说那纯粹是无稽之谈。”

马尔科姆慢慢地点点头。“那是你说的吗?”莱文喝了一口啤酒,“我是说你认识格兰特,是吧?”“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莱文仔细地端详着马尔科姆的脸:“这么说,没那回事了?”

马尔科姆叹了口气:“你熟悉技术神话的概念吗?它最先是盖勒在普林斯顿提出的。他的基本论点就是,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古老神话,什么奥菲士啦、欧律狄刻啦、珀尔修斯啦、美杜莎啦等等,所以我们就用现代技术神话来填补这个空白。盖勒列举了十多个例子,其中一个说的是,有外星人在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的机库里出没;还有一个说的是,有人发明了一个可以用一加仑汽油跑一百五十英里的化油器,不少汽车公司买了他的专利后却迟迟按兵不动;还有什么俄国人在西伯利亚一个秘密基地训练儿童的超感觉力,这些儿童可以用他们的意念杀死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人;说什么秘鲁纳斯卡地区地上的道道痕迹是外星人的飞船港;说什么艾滋病病毒是中央情报局为了消灭同性恋者而有意传播的;说什么尼古拉·特斯拉发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能源,可是他的所有记录都丢失了;还有什么在伊斯坦布尔有一幅十世纪的绘画,画的是从太空所看到的地球;还有斯坦福研究院发现有个人的身体在黑暗中能够生长……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吗?”“你是说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恐龙是个神话?”莱文说道。“当然是神话啦。肯定是神话嘛。你觉得用基因工程的方法能培育出恐龙吗?”“所有的专家都跟我说不可能。”“他们说得对。”马尔科姆说完看了哈丁一眼,似乎是想让她证实一下。她一声不吭,只顾喝她的啤酒。

其实哈丁所听见的有关这些恐龙的传闻还远远不止这些。马尔科姆手术后,由于麻醉药和镇痛药的作用,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曾说过些胡话。当时他似乎非常害怕,不停地在病床上扭动身子,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几种恐龙的名字。哈丁曾经问过护士,护士说每次手术后他都是那样。医院的医护人员认为那是麻醉药产生的幻觉——可是哈丁却认为马尔科姆是在重新体验过去的某些恐怖的实际场景。马尔科姆称呼恐龙时使用了她所熟悉的简称,这就更增强了她的这种感觉。他把恐龙称为“猛龙”“秀颚”和“三角”,而且他好像特别害怕“猛龙”。

回到家里后,她曾问过他所说的那些胡话。他双肩一耸,说了句不太高明的笑话——“至少我没有提到别的女人,对吧?”接着就说他小时候是个恐龙迷,还说生病会使人怀旧之类的话。从整体态度来看,他是故意表现出冷淡,似乎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她明显感到他是在避实就虚,但她不想把他逼得太厉害。再说当时她爱上了他,所以也就没有再追根究底。

现在他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在问,她是否会说得跟他不一致。哈丁扬了扬眉毛,两眼盯着他。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她可以等着瞧。

莱文从桌子上探身向前对马尔科姆说:“这么说,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了?”“完全是子虚乌有。”马尔科姆严肃地点点头,“完全是胡编乱造。”

三年来,马尔科姆一直在否定人们的这种猜测。现在这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不过,他此刻的疲劳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实际上,他在1989年夏季就担任了帕洛阿尔托的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顾问。他为该公司到哥斯达黎加出了一趟差,结果遇上一场飞来横祸。事后,所有与那场灾祸有关的人员都辟谣说那是天方夜谭。国际遗传技术公司想尽量推卸自身的责任;哥斯达黎加政府想维护本国作为旅游天堂的名声。而那些科学家们都有约在先,同意不向外透露任何情况,事后他们都得到了慷慨的赠款,以使他们继续守口如瓶。马尔科姆这两年的全部医疗费用都由该公司承担。

与此同时,国际遗传技术公司在那个哥斯达黎加小岛上的设施已全部销毁,岛上已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了。公司还买通了斯坦福大学的著名教授乔治·巴塞尔顿。巴塞尔顿是个生物学家,经常发表文章,还经常在电视上露面,是一位公众喜爱的科技问题方面的权威。巴塞尔顿说他到那个岛上去过,对于岛上近期曾出现过绝迹动物的谣传,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矢口否认。他以嘲弄的口吻说:“剑齿虎,说得倒像是真的!”这话还真起了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开始逐渐转淡。国际遗传技术公司从那以后就破了产,它在欧洲和亚洲的主要投资者因此蒙受了重大损失。虽然该公司的实物财产、房屋、实验设备等都可以逐步变卖,但公司认为它所开发的核心技术是决计不能卖的。总而言之,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工作已经结束。

关于这家公司,已没有太多的东西可说了。“这么说,这都是假的。”莱文说着,咬了一口绿苞米做的粉蒸肉,“跟你说句实话吧,马尔科姆博士,这样我就有底了。”“为什么?”马尔科姆问道。“因为这就意味着,以前不断有传闻说曾在哥斯达黎加出现的那些动物,现在可以肯定是真的了,是真的恐龙,我耶鲁大学的一位朋友在那儿。他是个野外生物学家,他说他亲眼见过,我相信他的话。”

马尔科姆耸耸肩:“我不相信在哥斯达黎加还会有什么动物出现。”“的确,几乎有一年时间没有什么新发现了。不过如果再有发现,我是会去的。在去之前我要组建一支考察队。我花了很多时间考虑具体怎么办的问题,我想可以建造一些专用车辆,一年之内可以造成。我已经跟索恩博士谈过了。接下来我准备招募考察队员,也许会请哈丁博士参加,或者请有类似成就的博物学家参加,还要吸收一些研究生……”

马尔科姆边听边摇头。“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莱文说道。“是的。”“可是假如——仅仅是假如——再出现那类动物?”“根本不会出现。”“假如它们万一真的出现了呢?”莱文问道,“你有兴趣帮助我吗?帮助策划一次探险考察?”

马尔科姆饭吃完后,把盘子向旁边一推。他的两眼久久地看着莱文。“行啊。”他终于答应了,“如果万一再出现,我愿意帮助你。”“太好了!”莱文说道,“我只要知道这些。”

外面阳光灿烂。在瓜达卢佩大街上,马尔科姆和萨拉一起朝他那辆破旧的福特牌轿车走去。莱文则钻进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高兴地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你觉得这种事会发生?”萨拉·哈丁问道,“你觉得,呃,这些动物会再次出现?”“不,”马尔科姆说道,“我敢肯定它们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你的话听起来好像充满希望。”

他摇摇头,动作有些别扭地钻进车里,把那条受过伤的腿从驾驶盘下面挪过去。哈丁钻进车里,坐在他身边。他看了她一眼,转动了点火器的钥匙。他们一起回到了研究所。

她于第二天返回非洲。在其后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莱文的准备工作情况,因为他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她打电话,询问一些有关野外作业注意事项、汽车轮胎问题,以及对野生动物最好用什么麻醉药物之类的问题。有时她还接到索恩博士的电话。索恩在制造车辆,但语气中常流露出一些苦恼情绪。

马尔科姆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他给她寄来一张生日贺卡。贺卡是一个月之后收到的,贺卡下方他草草写道:“祝你生日快乐。很高兴你离他比较远,他简直要把我气疯了。”

第一章

在远离混沌边缘的安全区域里,单体生命在慢慢地共生,但没有明显的模式。——伊恩·马尔科姆变种形式

天色将晚。直升机正沿着密密的丛林和海滩的交界线,贴近海岸做低空飞行。十分钟前,它从最后一个渔村上方掠过,现在下面只有无法穿越的哥斯达黎加丛林、红树沼泽和连绵不断、荒无人烟的沙石。坐在驾驶员身边的马蒂·吉提雷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海岸线。这个地区连条路也没有,至少他一条也没看见。

吉提雷兹是个少言寡语的美国人。他今年三十六岁,蓄着胡须。作为野外生物学家,他已经在哥斯达黎加生活了八年。他最初是来研究热带雨林中犀鸟物种形成问题的,可是后来却成了北部国家公园——卡拉拉生物自然保护区的顾问,他按下机内通话按钮问驾驶员:“还有多远?”“还有五分钟,吉提雷兹先生。”

吉提雷兹转过身说:“用不了多久了。”坐在直升机后排座位的那个高个子没有回答,别人跟他讲话,他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手托着腮,双眉紧锁,望着窗外。

理查德·莱文穿着晒得褪了色的野外卡其工作服,头上那顶澳大利亚软边帽向下拉得很低,脖子上挂着一副饱经风霜的双筒望远镜。尽管他这一身行头有点不登大雅之堂,可是他身上却透出一个学者那种专心致志的风度。在他向窗外看的时候,他的金丝眼镜的后面是清晰的面部轮廓和紧张而严肃的表情。“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叫罗加斯。”“我们已经到了最南边了?”“是的。离巴拿马边境只有五十英里左右。”

莱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丛林。“我看不见有道路嘛,”他说道,“那东西是怎么发现的?”“是两个野营的人。”吉提雷兹答道,“他们是乘船来的,从这儿的沙滩上的岸。”“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他们一看到那个东西,就拼命地往回跑。”

莱文点点头。他那双细长的手臂弯曲着,双手托住下巴,活像个螳螂。螳螂是他在研究生院时的绰号:一来是由于他的外表;二来是因为,如果谁跟他的意见不一致,他就恨不得一口把人家的脑袋咬下来。

吉提雷兹问道:“以前来过哥斯达黎加吗?”“没有。第一次。”莱文答道。接着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谈一些无聊的小事。

吉提雷兹笑了笑。经过这么多年,莱文还是禀性难移。在科学上,他依然是个才华横溢但不讨人喜欢的人。他俩曾在耶鲁大学一起攻读研究生,后来莱文退出了博士进修,拿了个比较动物学的学位。莱文说,现在这种野外研究也许对吉提雷兹很有吸引力,但他却对此毫无兴趣。他以其特有的自命不凡的态度把吉提雷兹的工作说成是“从世界各地采集鹦鹉粪便”。

事实上,才华横溢、一丝不苟的莱文是被过去、被那个业已不复存在的世界深深地吸引着。他对那个世界进行了孜孜不倦的精细研究。他的脑子好是出了名的,他的骄傲自大、伶牙俐齿也是出了名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在指出同事错误之后所流露出的得意神情。有个同事曾经这样说过他:“对于所争论的问题,莱文从来不会忘记——而且也不会让你忘记。”

野外研究工作者们不喜欢莱文,而他对他们也没有好感。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对动物的生活了如指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博物馆的藏品,对物种进行重新分类,对展出的动物骨骼进行重新安排。他不喜欢风尘仆仆、处处不便的野外生活。如果让他自己选择,他是绝不会离开博物馆的。但他生活在古生物学有众多发现的伟大年代,这仿佛是命中注定。在过去二十年中所发现的恐龙化石种类比以前翻了一番,现在,每七周就能发现一个新物种。莱文在世界上享有盛名,他也因此要不停地在世界各地奔波,到处考察新的发现,向科研工作者发表他的专家见解,而那些研究人员尽管很厌烦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需要听听他的见解。“你从哪儿回来的?”吉提雷兹问道。“蒙古。”莱文答道,“我去了戈壁滩上的火焰岩,离乌兰巴托三小时的路程。”“哦?他们发现了什么?”“约翰·罗克斯顿收获不小。他发现了一具不完整的骨骼化石,他认为那可能是迅猛龙的新种,叫我去鉴定一下。”“后来呢?”

莱文耸耸肩:“罗克斯顿对解剖学一窍不通。他是个热情的筹款者。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也只能是一筹莫展。”“你跟他实话实说了?”“为什么不说呢?实事求是嘛。”“那具化石呢?”“根本不是什么迅猛龙。”莱文说道,“跖骨就不对头,耻骨太靠近腹部,坐骨上没有适当的孔盖,长骨太轻。至于头骨……”他转动了一下眼睛,“上颚骨太厚,眼眶靠嘴太近,龙骨末端太小——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几乎没有锋利的前爪。就这么个情况。不知道罗克斯顿是怎么想的。我怀疑他实际找到的是伤齿龙,当然我还没有下肯定的结论。”“伤齿龙?”吉提雷兹问道。“三叠纪的一种小食肉动物——从脚到髀臼有两米,其实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兽脚类恐龙。罗克斯顿的发现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有一个细节比较奇怪。他发现的化石含有表皮层中的东西——恐龙皮肤上的花纹印痕。这本身并不罕见。迄今为止所发现的保存完好的皮肤花纹印痕也许有十多个,但主要是在鸭嘴龙的皮肤上,像这样的以前还没有过,因为很明显,这个动物的皮肤具有一些明显特征,是我以前在恐龙身上没有见过的……”“先生们。”驾驶员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前面要到胡安·费尔南德斯湾了。”“先在它的上方盘旋一下好不好?”莱文问道。

莱文向窗外望去,面部表情再度紧张起来,忘了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此刻他们正在丛林上空飞行。这片向丘陵延伸的丛林连绵不断,一望无际。直升机开始带坡度转弯,在海滩上方盘旋。“就在那儿。”吉提雷兹指着窗外说。

在下午的阳光照射下,这片空无一人的海滩就像一弯明净皎洁的月牙。他们看见海滩南边的沙石中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空中看,它像块岩石,或者像一大团海草。它的直径大约有五英尺,但没有特定的形状。它的四周有很多脚印。“谁来过这儿?”莱文叹了口气问道。“今天早些时候公共卫生部门的官员来过。”“他们干了些什么?”他问,“他们碰它没有?或者以其他方式动过它没有?”“我说不上来。”吉提雷兹说道。“公共卫生部门。”莱文重复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他们懂什么?马蒂呀,你根本不该让他们靠近它。”“哎呀,”吉提雷兹说道,“这个国家又不归我管。我只能尽力而为。他们当时甚至想在你来之前就把它毁掉。我至少说服他们在你来之前先别动它。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会等多久。”“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莱文说着按下麦克风的按钮,“我们还盘旋什么?天色越来越暗了。在海滩上降落吧。我想亲眼看看这个东西。”

理查德·莱文朝沙滩上那团黑色的东西跑去,挂在他脖子上的望远镜不断在他的胸前摆动。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他已经闻到一股腐臭气。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印象。那死尸有一半埋在沙里,上面密密麻麻叮了一层苍蝇。它的皮肤像充了气似的肿胀起来,这就增加了鉴别的难度。

他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收住脚步,取出照相机。这时,直升机驾驶员立刻跑上来,把他的照相机向下一按:“不许拍照!”“什么?”“对不起,先生。这儿不许拍照。”“究竟为什么呢?”莱文问道。他转身看着吉提雷兹,这时吉提雷兹正从沙滩上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马蒂,为什么不能拍照?这可能是一个重要……”“不许拍照。”驾驶员又说了-遍,然后一把从莱文手中夺过照相机。“马蒂,这简直是疯了。”“你就去做你的检查吧。”吉提雷兹说道。接着他用西班牙语对驾驶员进行解释,但驾驶员回答时显得很厉害,气呼呼的,还不时挥动着双手。

莱文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过身。真他妈的,他心想。他们可能会无休止地争下去。他赶紧朝前走,并开始用嘴呼吸。他越走越感到臭味难闻。虽然这具尸体很大,可是他却没有看见鸟类、鼠类或其它以腐尸为食的动物来吃它。只有苍蝇——密密麻麻的苍蝇爬满了它的全身,所以他连它的轮廓也无法看清楚。

即使如此,这个动物看上去也不算小。如果不是肿胀,它的大小几乎相当于一头牛或者一匹马。那干燥的皮肤经太阳一晒已经开裂,向上翘起,露出了油汪汪的淡黄色皮下脂肪层。

太臭了!莱文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又硬着头皮朝前走,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具尸体。

虽然它的大小像头牛,但显然不是哺乳动物。它的皮上没有毛。皮肤原先似乎呈绿色,上面有一道道暗条花纹,表皮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多边形结节。这种形状使人想起蜥蜴的皮肤。在它身上的不同部位,这种结节大小不同,腹部的显得大些,但却不太明显。在颈部、肩部和臀部有明显的皮肤折皱——这些又很像蜥蜴。

这具尸体毕竟很大。莱文估计它原来的体重大概有100千克,约合220磅。除了印度尼西亚的科摩多巨蜥之外,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大的蜥蜴。科摩多巨蜥是一种身长九英尺的食肉巨蜥,大小像鳄鱼,能吞下羊和猪,有时也吃人。可是在美洲还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巨蜥。当然,可以认为这是一种鬣蜥科动物,这种动物南美洲到处都有,而且海生鬣蜥能长得很大。即便如此,这只动物也可以算大家伙了。

莱文绕着它慢慢地走到它的头前面。不,他觉得这不是蜥蜴。它横卧着,左侧肋骨向上。它的身体有一半埋在沙子里,背部由脊柱生成的刺状突起露在沙子外面的只有几英寸。它那长长的脖子弯曲着,脑袋被压在身躯下面,像一只把头埋在翅膀下面的鸭子。他看见一条前肢,它显得弱小无力。另一侧的前肢被沙埋住。他想把它挖出来看看,但还是觉得要先拍一些照片然后再去动它。

其实,莱文越仔细观察这具尸体,越觉得应当很好地对它进行研究,因为有一点非常清楚——这是一种罕见的、也许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的动物。莱文很激动,同时也很谨慎。他开始认识到这一发现的重要性,如果真的如此,那么现在要做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留下记录。

海滩上,吉提雷兹还在大声跟驾驶员进行交涉。可是对方很固执,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这些官僚们,莱文想想都感到十分恼火。他为什么不能拍照?这不会伤害任何东西。把这个动物的变化情况记录下来是至关重要的。

他听见了沉闷的笃笃声,抬起头来,另一架直升机在海滩上方盘旋,它的黑色阴影在沙滩上掠过。这架直升机白得像救护车,机身侧面有一些红字。不过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看不清上面是些什么字。

他转身对着那具动物尸体。这回他注意到了,它的后腿肌内很发达,与前肢截然不同,看来它是靠强有力的后腿保持平衡直立行走的。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有不少可以直立的蜥蜴,但是都没有这么大。他观察着这具死尸的形状,越看越觉得它不是蜥蜴。

他见天色渐晚,还有大量工作要做,于是加快了速度。对于任何一个物种,都要弄清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第一,它是什么动物?第二,它为什么会死亡?

他站在它的大腿旁边,看见它的体表已经裂开,这无疑是被皮下胀起的气所撑破的。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裂开的地方是个很大的口子。它沿股胫裂开,看样子很深,露出了红红的肉和白白的骨头。他不顾刺鼻的臭味以及在伤口外露的肌体组织上蠕动的白色蛆虫,因为他意识到……“对这一切我感到遗憾。”吉提雷兹走到莱文面前说,“那个驾驶员死活不答应。”

驾驶员紧张地跟在吉提雷兹后面,然后站到他身边,仔细地观察着。“马蒂,”莱文说道,“我真的必须拍几张照片。”“恐怕不行了。”吉提雷兹说罢耸了耸肩。“这很重要,马蒂。”“很遗憾。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那架白色直升机在海滩那边徐徐降落,它的隆隆声渐渐消失,一批身穿制服的人开始走下飞机。“马蒂,你觉得这是什么动物?”“这个嘛,我只能瞎猜猜了。”吉提雷兹说道,“从它的块头来看,我觉得这是一种以前尚未发现过的鬣蜥,它非常大,这就不用说了,而且显然不是哥斯达黎加本地的。我猜想,它来自加拉帕戈斯群岛,或者……”“不,马蒂,”莱文说道,“它不是鬣蜥。”“你先听我说。”吉提雷兹说着看了驾驶员一眼,“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在这一地区曾出现过好几种我们不认识的蜥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与砍伐热带雨林有关,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新的物种不断出现。几年前我就开始注意到一些无法识别的……”“马蒂,这东西不是蜥蜴。”

吉提雷兹眨了眨眼:“你说什么?当然是蜥蜴嘛。”“我认为不是。”莱文说道。“也许你是看它块头大,随便说说的吧。”吉提雷兹说道,“实际上,在哥斯达黎加,我们偶尔也碰到这类变异物种……”“马蒂,”莱文冷冷地说,“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口胡言。”“这个嘛,当然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跟你说吧,这不是蜥蜴。”莱文说道。“对不起,”吉提雷兹摇摇头说,“我不能同意。”

从那架白色直升机上下来的那些人集中在一起,个个都戴着白色大口罩。“我没有要你同意。”莱文说着又转身对着那具尸体,“要想作出判断很简单。只要把它的头解剖一下,或者四肢,比方说这个大腿,我认为……”

莱文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屈身向前,靠它更近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大腿的后面。“怎么回事?”吉提雷兹问道。“把你的刀给我。”“怎么啦?”吉提雷兹问道。“给我就是了。”

吉提雷兹从口袋里摸出小刀,把刀柄递到莱文伸开的手上。莱文两眼紧盯着那具尸体。“我想你会发现这很有意思。”“什么?““沿着臀部这条线。有一个……”

突然,他们听见从海滩那边传来的叫喊声,抬头一看,只见从那架直升机上下来的人正从海滩方向朝他们跑来。他们的背上背着钢瓶,边跑边用西班牙语喊叫着。“他们在说什么?莱文皱起眉头问道。

吉提雷兹叹了口气说:“他们要我们回去。”“告诉他们我们正忙着呢。”莱文说着又弯下身去。

可是那些人还在不断地叫喊。突然,他们听见一阵呼啦啦的响声。莱文抬起头。暮色中他看见火焰喷射器已经点火,红色的火焰喷涌而出。他绕过尸体朝那些人跑去,同时大声喊道:“不,不行啊!”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理他。

他喊道:“不行,这是件无价之……”

为首的那个穿制服的人一把抓住莱文,把他重重地摔倒在沙滩上。“你他妈的想干什么?”莱文吼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批喷出的火焰已经烧到那尸体身上,它的皮被烧焦,尸体上散发出的甲烷气噗的一声被引燃,产生蓝色的火苗,接着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住手!快住手!”莱文转身对着吉提雷兹喊道,“快让他们停下来!”

可是吉提雷兹却纹丝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

在熊熊的烈焰中,那动物的躯干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脂肪烧得吱吱响。皮烧完之后便露出那已经烧焦的扁平肋骨组成的骨架。接着,它的躯干翻向另一侧,着了火的脖子突然竖了起来。由于皮肤被烧得缩起来,那脖子仿佛在不停地晃动。

火光之中,莱文看见一个又长又尖的拱嘴和两排食肉动物的锋利牙齿。还有那凹陷的眼窝。这个家伙此刻活像中世纪一条在烈焰中升腾的龙。圣何塞

莱文坐在圣何塞机场酒吧的一张小桌子前,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等候飞往美国的班机。吉提雷兹坐在他身旁一声不吭。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吉提雷兹两眼看着莱文放在脚边的背包发愣,那是一只特制的墨绿色戈尔特斯面料的背包,最外面有不少专门用来放电子仪表的口袋。“这包真不错。”吉提雷兹打破沉寂,“从哪儿弄来的?很像索恩式包。”

莱文呷了一口啤酒:“是的。”“真不错。”吉提雷兹看着它说道,“最上面那只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卫星电话?还是全球定位系统?伙计,他们下次还会进行刁难的,太狡猾了,肯定费了你……”“马蒂,”莱文怒气冲冲地说,“少废话,你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告诉你什么?”“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理查德,你听我说,我很遗憾,如果……”“别说了,”莱文打断他的话,“马蒂,那是那个海滩上一个非常重要的物种,可是它却给毁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让这种事发生。”

吉提雷兹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坐在其他桌子边上的旅客后说道:“要绝对保密,好吗?”“好。”“这是这儿的一个大问题。”“什么大问题?”“在那片海滩上经常有……呃……变异物种出现。有好几年了。”“变异物种?”莱文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不相信地摇摇头。“那是官方对这类物种的说法,”吉提雷兹说道,“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都不愿意把什么事都说得很具体。最初出现这类物种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是在靠近-个培养大豆品种的边远农业试验站的大山里发现的。”“大豆。”莱文重复了一遍。

吉提雷兹点点头:“看来这些动物很喜欢吃这儿的大豆和某些青草,可以假设它们非常需要摄入大量的氨基酸赖氨酸,不过谁也没有真正的把握。也许它们只是喜欢吃某种庄稼。”“马蒂,”莱文说道,“它们就是喜欢啤酒和脆饼也不与我相干,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很重要: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不得而知。”吉提雷兹回答说。

莱文没有接他的话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其他那些动物怎么样了?”“全都被销毁了。就我所知,自那以后,有好几年没有什么发现。可是现在好像又开始了。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我们发现了四个,其中包括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怎么处理的?”“呃,那些变异物种都毫无例外地被焚尸灭迹了,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政府从一开始就采取一切可能的步骤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几年前,一批北美旅游者报告说,在一个叫努布拉的岛上有些异常现象。梅嫩德斯邀请了一批记者专门到岛上去看——可是带他们去的却是另外一个岛。这些记者当然不知就里。类似这种事。我是说,政府很重视这件事。”“为什么呢?”“他们很担心。”“担心?为什么要担心……”

吉提雷兹把手一挥,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朝前挪了挪:“疾病,理查德。”“疾病?”“是的。哥斯达黎加的医疗卫生体系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吉提雷兹说,“流行病学家们开始追踪一种非常讨厌的大脑炎。这种病似乎正呈上升趋势,尤其是在沿海地区。”“大脑炎?原因是什么?病毒?”

吉提雷兹摇了摇头。“没有找到发病原因。”“马蒂……”“我跟你说吧,理查德,谁也不知道。它不是病毒性的,因为抗体的浓度并设有上升,白细胞的数量也没有变化。它也不是细菌性的,因为没有人培养过这种细菌。整个就是个谜。流行病学家们只知道,它所影响的似乎主要是乡村的农民,是那些跟动物打交道、跟家畜打交道的人。的确是大脑炎——让人头疼欲裂,神志不清,发高烧,说胡话。”“必死无疑?”“现在看来,它发病后持续大约三个星期,而后似乎就能够自愈。即便如此,政府也十分担心。这个国家要靠旅游业呢,理查德。谁也不愿意谈及尚且不为人知的疾病。”“这么说,他们认为大脑炎跟这些变异的动物有关?”

吉提雷兹耸耸肩说:“蜥蜴能携带传播多种病毒性疾病。它们是一种已知的疾病传播媒介。所以说,这不是没有道理,也许有某种联系。”“但是你刚才还说它不是病毒性的。”“不管是什么,反正他们认为与那个有关。”

莱文说道:“那就更有必要弄清这些蜥蜴是从哪儿来的嘛。他们肯定已经搜索……”“搜索?”吉提雷兹说着笑起来,“当然搜索了,他们到处搜遍了,搜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派出了几十个搜索组——我自己还带过几个呢。他们进行空中搜索,在丛林上方飞,在沿海岛屿上方飞。够兴师动众的。沿海岛屿相当多,这你知道,尤其是在西海岸。他们甚至还到那些由私人拥有的岛上去搜索过。”“有私人拥有的岛吗?”莱文问道。“有几个,三四个吧。像努布拉岛——是租给一家美国公司的,叫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租了好几年哩。”“你刚才说那个岛他们也去搜……”“彻底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其他岛呢?”“呃,我想想看。”吉提雷兹说着扳起指头来,“东海岸的塔拉曼卡岛,岛上有个中世纪俱乐部。西海岸的索纳岛,租给了一家德国矿业公司。北边有莫拉桑岛,它的主人是个哥斯达黎加富豪,也许还有,我想不起来了。”“结果发现什么没有?”“一无所获。”吉提雷兹说道,“什么也没发现,所以他们就认为这些动物来自丛林深处,我们到目前为止也没能找到它们。”

莱文嘟囔着说:“这么说,运气还不错。”“我知道,”吉提雷兹说道,“热带雨林作为藏身之地简直妙极了。搜索队即使从离一只大型动物十码远的地方走过,也发现不了它。连最先进的遥感技术也无济于事。因为它无法穿透那么多东西——云雾、树冠、低矮植被。热带雨林里,什么路也没有,几乎任何东西都能在里面藏身。不管怎么说,政府很失望。当然了,感兴趣的还不仅仅是政府。”

莱文猛然抬起头:“哦?”“是啊,由于某种原因,还有不少人对这些动物也很感兴趣。”“什么样的兴趣?”莱文小心地试探着。“去年秋天,政府批准伯克利的一批植物学家在中央高地对丛林地区进行空中考察,那次考察进行了一个月,当时还出现了一些争议——航空燃料费用问题,或者诸如此类的问题。反正圣何塞的一位官员给伯克利打电话提出抱怨,伯克利方面回话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么一支考察队。接着,那支考察队就逃之夭夭,离开了这个国家。”“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不知道。去年冬天,两个瑞士地质学家来采集沿海气体样本。他们说,那是他们所进行的中美洲火山活动情况研究课题的一部分。沿海的岛屿都是火山岛,大部分都具有不同程度的活动性,所以看起来这是一种合理的要求,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地质学家’其实是为美国一家叫生物合成公司的公司服务的。呃,他们要找的是那些岛上的大型动物。”“为什么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莱文问道,“没有任何道理嘛。”“也许在你我看来是这样。”吉提雷兹说道,“可是生物合成公司是家臭名远扬的公司,他们的研究部主任是一个叫路易斯·道奇森的家伙。”“哦,我知道。”莱文说道,“几年前在智利进行狂犬恐水症疫苗试验的就是他。在试验中,他们让当地农民接触恐水症疫苗,但却没有把他们进行什么试验的事告诉那些农民。”“就是他。他还在超级市场试销一种用遗传技术培育出来的土豆,但却没有说明这些土豆的品种巳经被改变了。结果小孩子吃了之后发生轻微腹泻,有两个还住进了医院,后来那家公司只好买通乔治·巴塞尔顿,让他出来修复他们的形象。”“看来大家都用得着巴塞尔顿嘛。”莱文说道。

吉提雷兹耸了耸肩:“现在向大学里的知名教授咨询也是一种时尚,这是一项交易中的一部分。巴塞尔顿是里吉斯生物教授。生物合成公司要他来帮助收拾残局,因为道奇森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收了他的钱为他干活的人遍布全世界。他们窃取其他公司的研究成果,通通拿来。有人说,在所有遗传技术公司中,只有生物合成公司的律师比科学家还多。”“他们为什么会对哥斯达黎加感兴趣呢?”莱文问道。

吉提雷兹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可是,理查德,对待科研的态度现在整个都变了。这一点在这儿看得非常清楚。哥斯达黎加是世界上生态环境最丰富的地方之一。它具有十二个明显不同的动植物栖息繁衍的环境,物种达五十万。地球上的物种,有五分之一在这儿都能找到。多年来,哥斯达黎加一直是生物学的研究中心。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现在的世道变了。过去来这儿的都是具有献身精神的科学家,为的是进行科学研究。他们以极大的热忱到这里来研究吼猴、波利斯坦黄蜂,或者伞形植物什么的。这些人选这个地方,因为他们喜欢,他们是肯定发不了财的。可是现在,在生物学领域里的所有东西都具有潜在价值。谁也说不准下一次会从什么地方发现什么新药,所以制药公司就对各种科研提供资助。也许鸟蛋里面就有可以防水的蛋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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