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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0 22: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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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惠敏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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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全传

刘秀全传试读:

前言

东汉是一个特别的朝代,一个令无数著名学者神往的朝代。论文化,被誉为三代以来民风最淳朴,人文气息最浓厚,儒学最鼎盛的时代。论经济,刘秀治下的“光武中兴”以及他子孙治下的“明章之治”都足以与任何一个盛世比肩。论武功,东汉的边疆一直安定,又有班超平定西域,使大汉扬威。这一切都与它的缔造者刘秀息息相关。

刘秀本人正如他所开创的东汉一样,是一个无比谦恭谨慎的人。他是开国君主,更是一个少有的明君。同历史上任何一个开国明君一样,可以上马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下马文治天下,开创盛世。他像远祖刘邦一样,起自微贱,人生经历几次大起大落,磨难重重。靠个人魅力吸引了无数贤才猛将忠心追随。他在战场上智勇双全,可以说他自己就是最出色的将领。他也同样精通权谋,善于隐忍,有着成功者应该具备的一切特质。他扫平了数不清的流民军、割据政权,实现了国家统一。他招贤纳士,任用贤明,以至于朝中诤臣能臣不计其数。他勤政爱民,节俭宽厚,有着所有明君该有的一切特质。

可是,他还有着其他明君所没有的特质,那就是他的品德几乎无可指摘。人们对于皇帝的私德一直是宽容的,只要能治理好天下,就是一个好皇帝。刘秀没有刘邦丢妻弃子的无情,没有李世民玄武门事变的血腥夺权,没有刘邦、朱元璋等诸多皇帝大肆打击杀害功臣的行为,没有像刘邦、李世民、康熙等人那样,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问题重重,差点把江山拱手让人。甚至他连大多数皇帝都难以避免的爱好女色都没有。他的家庭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感情深厚。这些即使以一个平凡人的要求来看,也是难能可贵的。

总之,以皇帝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合格的明君。从做人的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好人。很难想象,这些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偏偏就有一个刘秀能够兼容并包。也许恰恰就是因为他太过完美,所以才被人们所忽视。毕竟大家更习惯于那些意气风发的皇帝,因为他们有缺点,才更能让人印象深刻。人们津津乐道的也是他们血雨腥风的争权夺位。

本书将为读者展现一个近乎完美的帝王刘秀,讲述他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以及他的深谋远虑,他的英勇善战,他的宽厚仁慈。刘秀能成为一代明君并非偶然,他具有的种种,足以让他从群雄中脱颖而出,成为真正的王者。

第一篇 光复刘氏的梦想——为没落皇族的荣誉奋斗

第一章 青年时代

第一节 皇族衰微,英主出世

当刘邦以草莽之身一统天下,创立了汉朝之后,秦朝暴政、混战造成的满目疮痍慢慢愈合,再经历“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汉朝成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

然而盛极必衰,自汉武帝时代到达顶峰后,汉朝就开始陷入衰落的境地。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汉成帝刘骜纵情酒色暴死,由于没有子嗣继位,大司马王莽和丞相孔光等人只好拥立刘骜的侄子刘欣继承帝位,称汉哀帝。

由于大司马王莽有拥立大功,本就权势滔天的他此时更加权倾朝野。这引起了新皇帝的不满。到了七月,刘欣逼迫王莽辞掉了大司马,夺回了权力。然而王氏家族把持朝政三十余年,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彻底清除。下了台的王莽自然不甘心,这时,朝堂上的局势越发动荡不安,无人理会百姓的死活。而为了拍朝廷官员的马屁,地方上一些官员更是借此机会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怨声载道。再加上中原地区和青州、徐州等地天灾不断,庄稼歉收,百姓只得逃荒。

刘秀就诞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祖上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长沙王刘发,刘发的出生是个阴错阳差的事件。

当汉景帝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次酒后来到宠姬程姬的宫中就寝,但程姬此时不方便接驾,又不敢拒绝,便将自己的一个侍女打扮一番假装自己,刘启醉眼朦胧的也没有发现。结果一朝云雨后,这个侍女竟然珠胎暗结,程姬也不敢隐瞒,太子刘启得知此事后,便封侍女为唐姬。唐姬十月怀胎,生下一子,起名为刘发。

这一夜的艳遇并没有让唐姬改变命运,在之后的日子里,唐姬除了抚养自己的儿子刘发外,依然过着深宫寂寞的日子,那一夜在景帝的脑海中什么也没留下。

到了前元二年(公元前155年),唐姬和她的儿子刘发的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刘发和其他六位兄弟一齐被封了王,但由于母亲出身低贱,刘发被封到了不发达地区——长沙。刘发死后,他的嫡长子刘庸继承了王位,其他儿子则被封为侯,其中被封为舂陵侯的刘买就是刘秀的四世祖。刘买的儿子刘熊渠继承舂陵侯之位,刘熊渠是更始帝刘玄的曾祖父;刘买另一个儿子郁林太守刘外就是汉光武帝刘秀的曾祖父。

刘秀是真正的皇族血脉,却因为是旁支,没有继承权。随着家族不断繁衍、分化,到刘秀祖父一代虽然还是担任郡都尉这样二千石的地方要职,但其家族已从先世的皇族嫡系中脱离出来了。到了刘秀的父亲刘钦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爵位,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过,由于同舂陵侯家族还保持着宗亲关系,他的家族在迁居南阳白水乡后,凭借着舂陵侯的地位,在当地还具有一定的影响。

第二节 天现嘉禾,刘秀得名

历史总是相似的,圣主降世总是需要伴随着祥瑞,作为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自然也不能免俗。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刘秀的父亲刘钦正在兖州治下的陈留郡济阳县(今河南兰考)担任县令。

盛夏,是收麦的农忙时节。此时的大汉朝已经灾荒遍地,旱灾水灾不断,很多地方是颗粒无收,然而济阳县的老百姓很幸运,济阳县粟麦大熟,一派丰年景象!刘钦正在县衙中办公,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喧闹传报,原来在济阳县的一块麦地里,有根麦茎上居然长出了九个麦穗!这株麦茎的主人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气喘吁吁地跑到县衙,向长官报喜。

毕竟那时候的人们都对祥瑞事物有着莫名的敬畏和向往,从早年的陈胜吴广用狐狸叫声喊“大楚兴,陈胜王”,在鱼肚子里藏帛书来为起义造势,到汉高祖刘邦的斩大白蛇起义,乃至到西汉末年虚报祥瑞成风,别说“黄龙现、甘露降”了,就是从林里跳出个兔子,都会被一些利欲熏心之徒利用,大造舆论,谋取私利。

一旦有稀奇的事发生,人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吉兆,因此,刘钦听说此事,便来到地里欣赏这株“祥瑞”的麦穗。这株九穗麦子长得健壮挺拔,在风中昂扬摇曳,非常惹眼。

他看着这株奇异的麦穗,心里感慨万千,祥瑞真的就能祥瑞吗?现在常常听到各地上报祥瑞,上报的官员得了封赏,可是天下却依然混乱,百姓依然受苦。对于朝局,刘钦是明白的,现在主昏于上,臣乱于下,朝中一片阿谀奉承之气,“祥瑞”不断,却无人理会百姓的死活。

刘钦不是阿谀奉承的钻营之辈,他知道如果自己拿着这株九穗麦到朝廷报祥瑞,肯定少不了他的黄金白银,可刘钦却不屑这么做。和普天的饥荒相比,这株“祥瑞”的麦穗并不能证明什么。祥瑞是大家心里的寄托,不过总还是好事吧。于是沉思许久后,刘钦命人将麦穗连土挖出来,带回衙门,放在书案前仔细观察。

刘钦的长子刘縯,性情豪爽豁达,喜骑马射箭。此外还有次子刘仲,长女刘黄,次女刘元。刘钦的夫人是南阳郡豪族樊重的女儿,字娴都,自幼便性情温顺,且知书达理,“不正容服不出于房,宗族邻里皆敬之”。此时的樊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依然跟随丈夫在济阳任上,家中的事情便交给刘钦的亲弟弟刘良打理。

几个月后,樊夫人到了临盆的日子,可是过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刘钦急得团团转。稳婆说接生的房屋阴冷潮湿,不利于顺产。刘钦担心母子的安危,赶忙想着哪有合适的地方能让夫人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忽然,他想到县丞提过济阳城外有座行宫,是汉武帝出巡时下榻的地方,那里地方大,通风,温暖,利于顺产。这座行宫一百多年没人住过了,今天且斗胆用它一用,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私用皇帝行宫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众人趁着夜色,将樊娴都偷偷拉到了行宫。樊娴都在刘氏先祖的行宫里终于顺利地生下了孩子—一个健壮可爱的男孩。大家都松了口气。

看着眉目俊朗的小家伙,刘钦欣喜异常,该给儿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刘钦眼前忽然浮现出几个月前的祥瑞嘉禾,为人父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番作为?于是,幼子的名字就被取为刘秀,正是应那嘉禾之兆。

几年后,刘钦调任为汝南郡南顿县(今河南沈丘西)县令,也只是平级调动。在南顿,樊娴都又给刘钦生了个女儿刘伯姬。刘秀就在南顿和小妹妹伯姬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童年时光。

哀帝禀政六年,年仅二十六岁便撒手西去。九岁的平帝即位,不能掌权,安汉公王莽又被请回来执掌朝政。天时不济,青州闹蝗虫,灾及汝南郡,灾民流离失所。刘钦思虑国事家事,身心交瘁,一病不起。汉平帝元始三年(公元3年),刘秀九岁的时候,刘钦因积劳成疾,在南顿县令的任上去世了。

刘钦的死对家庭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从此失去生活来源的母子没有办法在南顿待下去了,樊娴都便在小叔子萧县令刘良的护送之下,带着刘秀和刘伯姬回到了家乡——舂陵。在舂陵的樊娴都根本无力抚养六个子女,最后还是刘良决定,他带着刘縯、刘仲、刘秀三兄弟去萧县,让他们在当地读书,樊娴都领着三个女儿在舂陵勉强度日。

刘秀和哥哥们跟着叔父在萧县生活了好几年,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刘良的生活愈加困难,弟兄们不忍心再拖累叔父,就回到了舂陵老家务农。

刘秀性情温和,喜欢在田野间嬉戏,时间长了,渐渐对农桑稼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哥哥刘縯的性格与刘秀恰恰相反,对田园生活毫无兴趣,只喜欢交朋结友、弄侠使气,养着不少乡间豪悍的少年做宾客。他对弟弟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很看不惯,常常笑话他没有出息,天生是个做农夫的材料,与刘邦的兄长刘仲颇为相似。

在刘家兄弟过着田园牧歌式的生活的同时,汉王朝却早已岌岌可危,朝政长期把持在外戚王氏手中。王莽则是此时王氏家族的代表,他是汉元帝的皇后王政君的侄子,公元前1年,王莽做到了大司马录尚书事,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先后通过大封官爵、扩太学、改革赈灾等措施取得了地主豪强、文人以及百姓的支持。这时皇帝的名号虽然还在刘氏的头上,但是实际上已经成了王莽的傀儡。 刘氏一族自然不愿意失去刘家的天下,公元6年,安众侯刘崇起兵反对王莽,公元7年,身居东郡的刘信也起兵反莽,但他们先后被王莽镇压了。

公元8年,王莽废掉了汉皇帝,宣布由自己即天子位,国号为新,以王氏皇朝取代了刘氏皇朝。开始王莽还拉拢善待刘氏,但到了新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篡夺汉政的王莽,唯恐刘姓余波再起,干脆收回汉诸侯王玺绶。刘姓诸侯王32人、列侯181人同日遭贬,废为庶人。王莽废汉,刘氏的皇族身份没有了。刘良的特权地位不复存在,只有回老家和刘秀兄弟务农。从此,他们开始过起了老百姓的生活,亲身体验农民的困苦和艰辛。

第三节 勤劳持家,美名远播

结束了官宦生涯的刘良,回到舂陵务农。虽然按当时的制度,刘钦和刘良都有资格享受朝廷的退休津贴,无奈级别太低,朝廷发的那几两碎银根本不够一大家人操持吃喝的。就算刘良不说,刘家三兄弟心里也是明白的,叔父对他们已经够照顾的了,总不能靠叔父一辈子。

父亲不在了,作为长子的刘縯理应挑起生活的重担,但刘縯生来有着远大的志向,他对于农活没有半点兴趣,最大的爱好是结交天下豪杰,喜欢畅谈天下大事,不屑于料理家中的田地。家中所有的农活便只能由二弟刘仲和三弟刘秀来承担。刘秀知道大哥的性格,他了解大哥的远大志向,只好和二哥一起,默默地挑起生活的重担,供着大哥在外面风光。刘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只会埋头种田,其他的一概不管。

而刘秀从小就对农活用心,很会照顾、打理田地,他家的田即使在大旱的年景也能有个好收成。刘秀虽然不像大哥每天只想着大事,他却也不是真的只懂种田。他有非常好的生意头脑,每次打完粮后,留下家里吃的,就赶着牛拉着粮食到周边市镇贩卖。在当时的年景下,粮食十分金贵。本来时局动荡粮食比较紧缺,加上刘秀为人忠厚和善,做买卖诚实守信、价格公道,所以刘家的粮食销路非常好。很快,刘秀就为家里攒下了一笔很丰厚的积蓄。刘家也慢慢从父亲刘钦逝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刘秀不仅会做买卖,更重要的是他非常会做人,平时乐于助人,乡里乡亲的谁家有困难,都会尽力帮忙,从不说二话。刘秀“品行纯美,有君子之风”,在当地赢得了非常好的口碑,乡亲们一提刘家老三,个个都是赞不绝口。

那位“性刚毅,慷慨有大节”的大哥刘縯,却从不管家计问题,只知道用仅有的一点家当去招待各路豪杰,即使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他也从不顾及。因为刘縯的志向非常宏大,他从心里瞧不起做农活的营生,要知道他们可是汉高祖刘邦的后人,天潢贵胄,应该出将入相、钟鼎玉食,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心里怎么能平衡?刘縯每天都在幻想,有朝一日,他率领各路江湖豪杰,冲进长安城,灭掉该死的王莽,重建大汉天下,也不枉费自己身上流淌着的皇族血脉。

刘縯整日呼朋唤友,而结交总是需要花钱的。刘縯不事生产还常常大手大脚地花钱,这样一来,只好找两个弟弟要钱花。刘仲和刘秀对大哥非常尊敬,只要大哥开口,从来不拒绝。刘縯平白花着弟弟们辛苦挣来的钱,却半点也不心疼。不仅如此,他还非常瞧不起这两个“胸无大志”的弟弟,经常数落弟弟,有次刘縯就当着很多人的面挖苦刘秀:“我这小弟刘秀一直喜欢耕种,这样也不错,还能养家糊口,比起高祖的兄长刘仲也相差不多了。”面对这个近乎无赖的大哥,刘秀从来都是尊敬的,无论他说什么,刘秀只是笑笑。

刘秀胸无大志么?当然不是,只是他心机比较深,不轻易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刘秀也是汉家子孙,眼瞅着王莽倒行逆施,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百姓受苦受难,他何尝不想恢复大汉天下,让刘氏继续站在历史的顶端。只是刘秀看问题的角度和刘縯不一样,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让一家人吃上饱饭,如果都像大哥这样整日不事生产,只是广纳宾客,自己家恐怕早就贫困不堪,母亲、姐姐和妹妹恐怕都被饿死了。

虽然刘秀看起来整日侍弄庄稼,胸无大志的样子,其实他的心中并不平静,他何尝不想做一番事业?他在操持农业、贩卖粮食的同时,一直都留意着当地的吏治、政策等等,甚至也刻意去结交一些有势力的人,比如坐镇南阳的大司马府纳言、五威将军严尤等人。刘縯想的,刘秀也想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手上无一兵一卒,拿什么去反抗王莽?现在还需要积累,于是刘秀作出了一个决定,到京城长安去求学。此时的官宦子弟不少都是走的这条路线,学习经学,进入太学,学满后便有机会从政了,这是一条很好的做官途径。毕竟刘秀不想永远做一个农夫、粮食贩子,他也同样有着刘氏皇族的骄傲。

第四节 求学长安,许下宏愿

刘秀到了京城后便投书国师公刘歆,顺利地进了太学。太学生的来历很简单,要么是朝臣的子弟,要么是由郡县荐来的官宦子弟。在太学里读几年书,出去便可以做官。凡天下的经书都汇集于太学,太学不仅经典极多,而且课业也五花八门,每一门都有名师主讲,什么《诗》、《书》、《礼》、《乐》,什么天文图谶等,其中尤以董仲舒所著的《春秋繁露》最受欢迎,称为显学。

刘秀拜中大夫许子威为师,习学《尚书》,又结识了邓禹、严光等人。邓禹,字仲华,与刘秀二姐夫邓晨同是新野邓家。由于刘秀一直和邓晨很谈得来,临行前他便去新野话别,因此结识了邓禹。邓禹年龄比刘秀小半旬,却能诵诗书,谈论独有新意。他审视刘秀,认为刘秀不是池中物,早晚会有所作为,所以邓禹便倾心和刘秀结交。

一天午后,刘秀、邓禹、强华、严光四人相伴,遍观京都长安。高祖创业,定都长安,经过惠、文、景、武、昭、宣、元、成等八帝的修建,规模巨大,建筑宏伟。仅就长安街而言,本已十分宽阔,可以同时跑马、跑车。王莽为了表示功劳高过汉朝诸位皇帝,依照《周礼》,改始建国年号为天凤,重新修治长安街,使得长安街更加宽阔,中间是新朝皇帝出行的御道,两旁种着四季常青的树木,长得繁茂挺拔。四人沿着林荫路走着看着,忽被执戈的卫士驱逐到一侧。回头看时,只见执金吾端坐马上,由羽林郎簇拥着,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京师的社会治安。刘秀看到执金吾的威风,心里不禁大为感慨。他想起家乡新野的阴丽华美丽贤淑,艳名远播,且又出身显赫(南阳阴氏是春秋时齐国一代名相管仲的后人,是南阳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刘秀一直觉得男人就该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今天又看到执金吾的出行盛况,他不禁豪情顿起,立下心愿:“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刘秀知道自己虽出身汉朝宗室,原本也算是望族,但到他这一辈,早就衰败了。像阴家这样的大户,哪里肯把女儿嫁给他这个连马都买不起的穷小子。但是刘秀执著地想,等自己有了和阴氏相等的名望身份,就有希望娶到阴丽华了。

刘秀在长安不像刘縯那样做事仅凭一腔热血。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一是学习,二是交友。没有一个好的交际圈子,做什么都会非常吃力。在长安期间,刘秀利用“朝请”的机会,经常拜访来京朝拜的地方宗室、各地高官以及社会贤达,扩大自己的影响。所谓朝请,这是汉朝宗室朝拜制度,诸侯每三年一朝,每五年一请。

很快就过去了三年时间,刘秀由于经济能力有限,不得不结束长安的求学生涯返乡了。

刘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嫁到新野的姐姐刘元家里暂住。刘元的夫婿是新野的豪门望族邓晨。邓晨喜好和当地的文人往来,刘秀和这个姐夫很能谈得来,彼此关系比较密切。

有一次,邓晨和刘秀一道去拜访当时的名士蔡少公。这一天,恰好蔡家宾朋满堂,正在热烈地议论国事,邓晨和刘秀二人坐在众人的后面,听他们谈论。蔡少公喜好当时流行的图谶(当时的一种迷信)之学,在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他说了近日来研究图谶的心得:“将来刘秀当为天子。”座中有一人问道:“难道是国师刘秀吗?”

国师刘秀是当时王莽手下的宠臣,原名叫做刘歆,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他也是汉朝宗室,不过血缘比刘秀家要近得多。他和父亲刘向都以文采著称,靠才名一直在朝中任职。在王莽篡汉的时候,他替王莽摇旗呐喊,深得王莽的赏识,王莽做了皇帝之后,封他为国师。谶纬学说在当时非常流行,刘歆也对此潜心研究,他得出了“刘秀当为皇帝的”的谶文后,便决定把名字改成刘秀,期望自己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蔡少公未及回答,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末座传来,紧接着便是惊人之语:“天下同姓同名的并不多,刘秀当为天子,怎么见得就不是我呢?”满堂的宾客闻言,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眉目俊朗、唇须未浓的青年,禁不住哄堂大笑起来。蔡少公瞠目结舌,开口要诘责。刘秀笑着抱拳揖礼,起身自去。邓晨也起身告退,心底益发敬重刘秀。邓晨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的性情谨慎稳重,不是一味狂妄的人,他胸中有此大志,在这乱世中必定能有番作为。

第二章 初试锋芒

第一节 群雄并起,齐反新莽

早在汉成帝即位后,太后王政君的弟弟王凤以外戚身份辅政,攫取了大将军、大司马领尚书事的权位。此后的岁月里,王氏家族占据朝廷要职,有“十侯五大司马”之称,形成了以王氏新贵族为核心的统治集团。

王莽是王政君的侄儿,王莽的父亲早亡,所以在王氏家族算是贫寒子弟,他完全不同于其他王家子弟的纨绔派头,整日只埋头求学,俨然一个清贫的士子文生。他的伯父王凤病危时,他衣不解带,日夜侍奉于榻前,使王凤深受感动,便在弥留之际向太后推荐王莽。于是,成帝便拜王莽为黄门官,迁官射声校尉。王莽谦恭有礼的道德君子形象在朝中广受欢迎,大司马王商极称王莽进退有礼,情愿分自己的食邑给王莽。朝廷大臣也上奏赞誉,汉成帝封王莽为新都侯,授官光禄大夫侍中。而王莽越发谦谨,将自己的俸禄全部分给门下宾客,使他的威望越来越高。等到汉哀帝驾崩,太皇太后王政君拜王莽为大司马、领尚书事。王莽大权在握,恣意专横,指使益州以“越裳氏”名义献黑、白雉为祥瑞,自封“安汉公”。年纪渐长的汉平帝不满王莽专政,王莽遂进毒酒,害死平帝,又立两岁的刘婴为皇太子,号孺子。王莽唆使谢嚣奏称:武功县浚井得白石,上有丹书,“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王莽摄政三年后便废掉孺子婴,封其为定安公,自己登基为帝,国号新。

王莽称帝后,从始建国元年( 公元9 年) 起,开始了名目繁多的改制。以新朝封号代替汉朝封号,或易为别名,或改高句骊为下句骊,加侮辱性的封号。又换地名,更官职,还规定煮盐、冶铁、酿酒、铸钱和市场上商品的价格全部由官府来掌控,老百姓到山川河泽地区打柴、捕鱼和采集野果、野菜等活动,也要向官府交纳十分之一的租税。同时实行连坐法,一人私铸钱,邻里不知情也要一同治罪。一时之间,触犯法令而被送往长安的百姓达数十万之多。他还进行了四次货币改革,每次改革,都是以新铸的劣质货币兑换质量较高的货币。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基础,他采取了大封公侯的方法,封公侯两千多人,但是由于财政困难,每人每月只能得到极少的俸禄。

公元17年,王莽下令没收官吏家财五分之四充公,允许下属告发长官,允许奴婢告发主人,他企图以打击豪强的办法来收拢民心。但是,由于国家财政紧张,他新任命的官吏,都拿不到俸禄,只好任凭他们上任之后,搜刮民财。

为了转移国内的社会危机,王莽对外发动战争,企图以此转移国人的视线。他派遣了30万大军进攻匈奴,东方朝鲜和南方少数民族因为王莽错误的民族政策都相继与新朝为敌。王莽派兵在西南血腥镇压了起义的句町各部。这样的举动使边境紧张的战争气氛替代了原本融洽的民族关系。

王莽这样莫名地大规模改革,加重了剥削,激起了农民的怨恨,同时也侵犯了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各地百姓心里的积怨越来越深,全国像堆满了干柴,只待火种,便会燃起漫天大火。

王莽天凤四年( 公元17 年),琅邪海曲吕母为被官府陷害而死的儿子复仇,自称将军,聚众起义,攻破海曲,杀死县宰,以“杀人者死”相号召,贫苦农民踊跃加入,义军迅速扩大,很快便蔓延开来。各地起义军纷纷崛起,衣食无着的老百姓都加入了进去。

王莽天凤五年( 公元18 年),青州、徐州饥荒,饥民不计其数,琅邪人樊崇被生活所迫,聚集了百余人在莒县造反。本来樊崇只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做些劫道的无本买卖,没想过真正起义。后来樊崇带领着一众兄弟啸聚泰山,随着附近的饥民纷纷来投,他的部队很快就达到了一万多人,在泰山一带势力发展得很快。官府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便派兵前来剿灭。因为战略不当,官军连连失败,此举却激起了樊崇起义的决心,于是他心一横,便走上了和官军进行武装对抗的道路。他的部队本是乌合之众,没有军纪和服号,为作战时能与新军相区别,樊崇令义军把眉毛都染成红色,称为赤眉军。

荆州地区发生了饥荒,灾情很重,老百姓没粮食吃,只好聚众到河边沼泽地里挖凫茈(fúzǐ,即荸荠)为食。凫茈也是有限的,不久就被挖掘一空了,为了活命,饥民经常互相争抢、打架斗殴。新市(今湖北京山地区)人王匡、王风经常为饥民调解讲和,很得饥民的拥戴。王匡、王风看到烽烟四起,反正老百姓实在不能活下去了,索性大家起事造反。后来南阳人马武、颍川人王常和成丹等来归附,短短的几个月,起义的部队就增加到八千多人,起义军以绿林山(今湖北大洪山)为根据地,因此他们的部队又被人们叫做绿林军。

东莞的逄安,临沂的徐宣、谢禄,还有杨音,也同时树起义旗,与樊崇呼应。在冀州、幽州一带,另外活跃着“铜马军”。一时间烽烟四起,新朝政府有些应接不暇了。

新朝地皇三年(公元22年)四月,王莽派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率十几万新军精锐部队进入山东镇压赤眉军。新军沿途掠夺,给百姓带来了更为深重的灾难。“宁逢赤眉,莫逢太师; 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失去民心的新朝军队,怎能打胜仗?冬季双方会战于成昌,赤眉军以逸待劳,大败王匡,打死更始将军廉丹,动摇了王莽在东方的统治。与此同时,王莽诏令荆州牧,调发两万军队进攻绿林山。绿林山的王匡,率义军迎击,在云杜大破官军,杀死数千人,收缴了无数粮草辎重。

绿林军这一仗打得士气大涨,老百姓为了活命,纷纷参加绿林军,其人数暴涨至五万。然而在第二年的四月,荆州突然爆发大规模瘟疫,绿林军平白病死一大半。眼看着绿林山待不下去了,为了有口饭吃,绿林军决定换个地方发展。王匡、王凤带着残余骨干力量下了绿林山,转至老家南阳新市,以二王为首,马武、朱鲔、张卬(áng)为副,号称 “新市兵”。而另一部分由王常、成丹、张卬率领,转至南郡下江县,号称“下江兵”。同时在平林(今湖北随州东北)一带,由当地人陈牧和廖湛率领,组成一支由流民为主的杂牌部队,号称“平林兵”。

第二节 李氏为辅,初兴义兵

乱世出英雄,想要借此时机有番作为的人不在少数。刘秀的家乡南阳就有不少,除了刘縯外,李通也算一个。

李通,字次元,是南阳宛城人。说起南阳李氏,那可是当地有名望的豪门巨商,家产富可敌国。李通的父亲李守虽然只是个商人,却精通谶纬星相之术,早年还曾拜过那位“刘秀”,也就是刘歆为师,深得刘歆真传。李守一方面经营,一方面捣鼓谶语星相,他最大的成就就是研究出一个在当时惊天动地的谶语:“刘氏复兴,李氏为辅。”他的几个子侄如李通、李松、李轶都跟着李守学习过谶纬之学。尤其李通对“刘氏复兴,李氏为辅”这条谶语深信不疑。只是他不知道会应在谁的身上?

这时他的堂弟李轶找上门来,给李通指点迷津:“哥哥成天蹲在屋里算卦,何不出去结交一些天下豪杰,共图大业呢?”李通问李轶豪杰在哪里?李轶笑道:“哥哥真是傻了,豪杰就在南阳,长沙王刘发之后,刘縯兄弟泛爱容人,文武有才,可谋大事。”李通也是大笑:“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刘伯升(刘縯,字伯升)当代豪杰,将来必成大业,你去和他们取得联系,我有话对他们说。”

此时的刘秀一心经营家中的田地,由于经营有方,在这大旱的年景,刘秀家的田地却是丰收。刘秀的粮食生意越做越大,他经常在宛城、新野一带贩粮。此时最紧缺的就是粮食,眼看着刘家有这么多的粮食,新野官府就盯上了刘秀,希望能榨出一些油水来。刘秀被诬陷偷粮,关进了监牢,后来被家中颇有势力的姐夫邓晨救了出来。刘秀担心官府不肯善罢甘休,就没有回到舂陵家中,而躲到了邓晨家。

李轶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刘秀现在就在宛城,便前去拜访。刘秀得知李轶突然上门,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来寻仇的。原来,刘家和李家曾经有过一段恩怨,李通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申徒臣是当地郎中,在给刘縯看病时有些摩擦,刘縯一怒之下杀了申徒臣。刘秀谎称不在,没敢出去见他。没想到李轶很坚决,反复来了数次,言辞恳切一定要邀请刘秀。经不起李轶的软磨硬泡,刘秀只好见了。李轶把堂兄李通的意思告诉刘秀,请刘秀到李家共商大计。刘秀听说是这么回事,也想去,又怕其中有诈,便在身上藏了一把短刀,以防不测。

李通见刘秀来了,非常热情地迎接刘秀。李通试探性地问刘秀:“最近流行一句‘刘秀当为天子’的谶语,文叔知道这事么?”刘秀当然知道,但他还没摸清李通的底细,哪敢轻易交心,只是胡乱回答:“听人说过,这不是说的是国师公刘秀么?”李通笑着摇摇头。刘秀还是忍不住试了一试李通对自己的看法:“我与国师公重名,次元觉得我较之国师公,如何?”李通大笑:“你这是成心的,天下人谁不知道那个什么国师公只会拍马屁,他要能做皇帝,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李通不想和刘秀绕圈子,觉得刘秀还比较可靠,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刘秀:“都试骑士日(立秋日)将近,我已经买通了南阳郡掾史张顺,我率李氏起兵,张顺做内应,干掉前队大夫(南阳太守)甄阜和属正梁丘赐,占据南阳,树立反莽大旗。文叔觉得这计划可行么?”

李通很坦诚地交出了自己的底细,刘秀也就放心了,他同意李通的计划,二人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具体的细节,约定李通等人在宛城做内应,刘秀和李轶回舂陵与刘縯商议募兵,然后率军前来,到时里应外合,一举占领宛城。

刘秀即刻启程回到舂陵家中,把与李通的约定告诉了大哥刘縯。刘縯自从王莽废汉以来,早就对王莽政权不满,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于是召集旧日结交的朋友,大约有一百多人,对他们说:“王莽暴虐,天下分崩离析,而今又枯旱连年,兵革并起,这是老天要灭亡王莽,现在正是我们起事恢复大汉的时机。我早有此心,几年来,我辛辛苦苦训练乡勇,结交天下豪杰,就是为了这一天。近来我一直发愁身单力孤,天赐李通兄弟在南阳相应,此时不举,更待何时!”于是,刘縯派人通知乡里诸豪杰及亲属前来商量大事,家里着手准备兵器、旌旗;同时,令李轶通知李通,城中举事太过凶险,万万不可。甄阜、梁丘赐在宛城拥有十万重兵,劫持他二人举事,决无成功的可能,当密来舂陵相聚,再联络绿林,大事可定。李轶见事情已妥,自返家中。

由于刘縯平日里在乡间呼朋唤友,来往的都是强梁子弟,一副豪强派头。同乡刘氏宗族的子弟们听说刘縯要起事,都说:“刘伯升造反,拉我们送死。”都纷纷逃匿。这时,刘秀穿着深红色的衣服,戴着大帽子,一副武官的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刘氏的子弟们看到刘秀一身戎装,全都心动了,说:“他是有名的稳重老实人,这样的打扮,莫非真该起事了。”毕竟大家都是刘氏的子弟,哪个不想光复刘家的天下,于是便不再出逃,纷纷主动应征。他们的亲属像叔父刘良、二哥刘仲以及舂陵侯嫡子刘祉也都加入了进来。这样刘縯、刘秀的起义军召集到了八千多人。起兵是需要军饷的,刘縯为了凑钱,将刘家的产业全部变卖成现钱,置办武器、粮秣、马匹。同时联系上了在新野的姐夫邓晨,让姐夫早日带着家眷,集合府中的宾客会合到棘阳。

谁知李通在宛城谋事不密,还没有开始筹备,南阳太守甄阜的密奏就已经放到了王莽的御案上。造反计划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被甄阜知道了,只有李通闻风逃走,他的父亲和其他的亲属六十四口全都被捕,很快便被诛杀了。

刘縯刘秀等待了许久也没得到宛城那边的消息,才得知南阳李通家遭逢大祸。此时攻占宛城的事已经泡汤,失去了李通的外援,只有舂陵的这些子弟兵太过势单力薄了。眼下只有马上联络绿林军,与他们合兵一处,共同推翻王莽。

于是刘縯火速派刘秀、刘嘉前往随州、郢州联络在当地的绿林军。刘秀分别拜见了平林兵的首领陈牧和新市兵首领王凤,陈述利弊,说动两支义军,与舂陵汉军合兵一处。

几天后,绿林军终于开了过来,王凤亲自带队,和刘縯的部队会合。刘縯汇聚宾客宗室等共七八千人,自称“柱天都部”,以“推翻新莽,光复汉朝”为口号。

按照刘縯的战略部署,起义军首先攻下了西长聚(城郭周围的乡村,大者名“乡”,小者名“聚”。西长聚是舂陵之北的一个小城)。

新朝的湖阳县尉见有人造反,立刻带着本县新军南下,两军在唐子城相遇,起义军虽然士气很高,但很多人没有经过正规严格的军事训练,装备也比较差,作战时连连失利。而刘秀甚至是骑着牛打仗的。因为最初起兵的时候,军中战马不足,很多军官为了争抢坐骑抬高身份而发生争执。刘秀却对此毫不在乎,他是首领的弟弟,照理来说,再缺也要给他一匹马,他却主动将马让给其他军官,自己一直骑着起兵前卖谷用的一头牛。刘秀也成了一个牛背上的将军,后来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在牛背而非马背上开国的皇帝。两军遭遇,起义军连连失利,于是刘秀想了个办法。他带着士兵换上新朝官兵的军服,带着酒肉混进了新朝军的军营,等哨兵喝得醉醺醺的,半夜再偷偷打开营门放进自己的大队人马,刘秀身先士卒,骑着牛冲在前面,迎面正遇见湖阳县尉,一剑将他砍翻在地。这时,刘秀才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匹战马。

他们攻下了唐子乡。一路上夺取了很多财物,匪气浓重的王风对着掠夺来的财物眼红起来。为了多抢些,他甚至还要跟刘縯、刘秀的部队大打出手、分道扬镳。在这个节骨眼上,刘秀忙站出来向刘氏宗族的子弟们百般劝说,让他们将抢到手的财物都让出来给绿林兵。这事也使刘氏兄弟认识到对部队加强纪律约束的重要性,他们严禁自己的部队掳掠扰民。王风露出土匪本色,拿到了全部钱物,自然又讲起兄弟情谊来。一场可能诱发内讧、使大家都死于非命的灾难就此被刘秀制止。

刘秀处理财物纠纷以忍让为先,使得两军能够继续团结起来联合作战,奔向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棘阳。此时,王莽已经得到这里起兵的消息了,派宛城的甄阜和梁丘赐征剿起义军。

刘縯、刘秀以及绿林军很快来到棘阳城外。这里驻守的岑彭,只有不足千人的兵力,经不住汉兵的猛烈冲击,仅一天的工夫,城头就插上了义军的旗帜。连续作战,兵马疲劳,刘縯和诸人商议,在棘阳暂作修整,养精蓄锐,下一步是一直都想要攻下的宛城。邓晨带着妻女与所募的兵卒,前来与刘縯、刘秀兄弟相会。因去舂陵议兵、未能归家而逃过宛城大难的李轶,也带着百名壮士来到柱天都部府。人数猛增,队伍壮大。刘縯决定全力以赴,倾营而出。大队在前,眷属在后,起义军高擎旌旗,精神昂扬地向宛城急进。

几次胜仗让起义军士气大涨,刘縯、刘秀等人也是信心倍增,对即将开始的宛城之战势在必得。可惜,由于大家都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有一个问题没有考虑到,而这恰恰成了起义军的致命之处,这就是家眷的安置问题。自从舂陵起兵后,由于破家起义,起义军的家眷们大都随军而行。可是两军作战,刀枪无眼,没有能力自保的老幼妇女极易成为战争的牺牲品。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家小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随军冒险。可这时的刘縯等人只想着横行天下,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们前进的途中遇到了王莽派来镇压起义军的甄阜和梁丘赐的部队。此时天降大雾,几乎看不见人影。两军就在雾中展开了激战。甄阜和梁丘赐的部队有很多骑兵,并且都受过正规的训练,而刘縯、刘秀率领的部队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家子弟,战斗经验不足,而且又都是步兵。战斗一打响,敌人的骑兵部队便开始了冲锋,刘縯、刘秀的步兵部队哪里经得起骑兵的冲撞,很快就溃散了。刘縯这次攻打宛城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所以他才把家小都带在部队中,没想到却打了败仗,刘縯只能自己匆匆逃命,顾不了其他人了。这可苦了那些不会打仗的家眷们,他们被新军摁到了砧板上,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刘秀骑着马在雾中横冲直撞,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溃散了,便在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路逃了出来。他远远看见一个女子正在路上奔逃,样子像是自己的妹妹伯姬,便纵马过来,果然是自己的妹妹,便立刻将妹妹抱上马,扬鞭催马,匆匆向外逃去。他们的身后,响起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后面追来的官兵已经越来越近了。兄妹二人吓得魂飞天外,没命地纵马狂奔。

走了不到半里,大雾已经散去,刘秀又远远看见自己的姐姐刘元带着三个女儿逃命,急忙大喊:“姐姐,快上马!”刘元闻声回头,看到刘秀和妹妹骑在一匹马上,只怕自己上马后,马匹不堪重负,反而拖累了他两个人的性命,便流着泪哭喊道:“文叔,快走吧,别管我们!” 刘伯姬也在哭喊:“二姐,求你了,快上来!” 刘元抹了把泪,一手将三个孩子搂住,挥挥手:“你们两个快走吧!既然救不了我,难道大家要死在一起吗?”

刘秀还要劝姐姐,这时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了。刘秀没有办法,只得含着泪纵马逃走。他的姐姐和三个女儿,被追兵杀死。这一仗中,刘秀的二哥刘仲和几十个同族人,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刘秀终于带着妹妹逃回了棘阳,此时,刘縯也已经逃了回来。盘点残兵,已经损失了近一半。刘秀向哥哥说起姐姐刘元和哥哥刘仲都失陷在敌兵之中,恐怕不能生还了,兄弟二人忍不住相对落泪。

此时的起义军已经无力与新军抗衡了,只能退守棘阳,大家一筹莫展,不知道未来如何。失去亲人的惨痛教训令刘秀深刻体会到,没有永远的赢家,如果想战胜敌人,就要比以前加倍谨慎小心。他发誓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亲人,让他们远离战场,不再受到一点伤害。

第三节 棘阳大捷,拥立更始帝

经历了小长安的惨败,起义军人心惶惶,绿林军觉得跟刘縯在一起不但没有什么好处,还险些丧命,正想撤走。刘縯刘秀兄弟很着急,如果绿林军一撤,舂陵的子弟兵不可能挡住甄阜和梁丘赐的大军,但是又束手无策。

此时失踪许久的李通忽然出现了。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下江兵大头领王常率五千人马开进了平氏县的宜秋聚(今河南唐河西南的淮河边)。刘縯喜出望外,真是老天开眼,想什么来什么。

王常的下江兵是绿林军的一支,王常也是生性豪爽的人,他为了给冤死的弟弟报仇,手刃仇人后投奔了绿林军。王常靠自己的能力在绿林军中慢慢建立了威望,有了自己的军队,后来又独自发展,成为下江军,此时正驻扎在宜秋聚。

刘縯听说过王常的威名,如果能把他拉过来,自己一方的胜算机会就大得多了。刘縯决定前往宜秋与下江军联络,争取同下江军联合作战。他立即带着刘秀和李通趁夜晚奔出棘阳,来到宜秋,亲自游说。

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下江军营。下江军首领成丹、张印推选王常同刘縯等人谈判。王常是颇有见识的一位将领。他了解人心思汉,明白恢复汉王朝的确是顺应民心,他本人也是十分拥护的。由于刘縯、刘秀是汉朝的宗室,所以一经接触,便使王常产生好感,同意了刘縯等人联合作战的要求。很快下江军来到棘阳城与刘縯、刘秀率领的人马汇合。

公元23年11月,刘縯决心趁下江军前来联合作战的有利形势,给予王莽在南阳的主力军一次沉重的打击。而甄阜、梁丘赐也想凭借他们在小长安大败起义军的声势,全歼起义军。两军再一次展开会战,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刘家兄弟也振作起来,和绿林军的几个首领忙着商议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如何破甄阜、梁丘赐。刘秀建议道:“新军精兵近十万,我军不及新军精兵的五分之一。与其正面交锋,难能取胜。不如釜底抽薪,端了他的老巢。甄阜、梁丘赐眼睛盯着棘阳,蓝乡必然空虚。何况新军刚刚打了大胜仗,又逢新春大年,必然无备。我军潜师夜出,截其辎重,既可补我军损失,解我军缺少粮草之急,又可动摇新军军心。新军失去了辎重,兵无斗志,杀甄阜、梁丘赐,指日可待。”众人认为有理,点头赞成。刘縯传发军令,使刘秀守城,自己和绿林军将领则带领各部兵马,准备奇袭蓝乡。一切部署完毕,刘縯便派出一部分兵马,悄悄潜出棘阳,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奔向蓝乡。

大队离开棘阳,刘秀下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为了守住棘阳,更为了迷惑新军,刘秀披坚执锐,登上城墙,点起无数的火把、灯笼,又让士兵轮流守夜,不断地走来走去,吸引新军的注意。

出了棘阳十几里,便是蓝乡。甄阜根本没想到起义军会有这个策略,丝毫没有提防,只留下少部分人马镇守蓝乡,根本不是起义军的对手。起义军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蓝乡,大量粮草转眼之间就成了起义军的战利品。

第二天,起义军各部得到攻克蓝乡的消息,知道总攻的时间到了。刘秀一声令下,早就摩拳擦掌的起义军将士呼啸着从城中杀出,王常率领下江兵攻东南方向的梁丘赐所部,刘縯自己带着舂陵、新市、平林三部兵,从西南方向进攻前队大夫、南阳太守甄阜大营西南方向。

蓝乡失守的消息对新军的心理打击极为沉重,粮草没了,军心顿时就乱了。而起义军则士气大盛,到了中午时分,梁丘赐终于顶不住了,首先败下阵来。甄阜见梁丘赐大军已溃,自己孤掌难鸣,不敢迎战,挥旗移阵。起义军不会给新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刘縯亲自上阵,带领起义军乘机掩杀过去,新军一窝蜂似的调头逃走。新军被赶到了黄淳水边,木桥早已撤去,又无渡船,薄冰承受不了兵马的重压,七裂八碎,新军不少人马落入水中。刘秀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增援,起义军如猛虎添翼,奋力拼杀。新军被溺死杀死两万多人,甄阜和梁丘赐被起义军乱刀砍死。

此次起义军战胜了甄阜和梁丘赐,报了小长安惨败的仇,可以让那些死去的人们安息了。此时的刘家兄弟,尤其刘縯的军事才能和号召力已经彻底征服了全军,绿林军的首领们都自愧不如,于是刘縯被大家推举为主帅,统领三军。刘縯决定要挟胜利之势,进攻他们筹划已久想要夺取的宛城。

随着棘阳大胜,起义军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大家忽然发现此时应该推出一位汉朝宗室来举起大汉的旗帜,只要立了汉朝宗室,新朝的合法性就不复存在,这将对以后与新莽政权的斗争产生重大的政治影响。

这点大家都是同意的,但是在皇帝人选上却发生了明显的分歧。刘氏宗室和王常推举刘縯,理由如下:“此次反莽起义,伯升是首义之勋,而且为人豪勇有气略,天下谁不闻之?立伯升为帝,谁能不服?”而王匡和王凤则坚决反对,他们主张立更始将军刘玄为帝,理由是刘玄比刘縯更接近刘家正统一点。

刘玄与刘縯刘秀是同族,是舂陵节侯长子的后人。他因弟弟被别人杀害,便广宴朋友,要为弟弟报仇,并把地方治安官也请来陪酒。不料他的朋友酒醉和地方治安官大打出手,刘玄大仇未报,却先惹了祸。为了避祸,刘玄被迫从舂陵逃到平林,加入了当地的绿林军。

拥立刘玄其实是王匡、王凤暗藏私心,忌惮刘縯的能力,他们担心以后控制不了刘縯,而且刘家兄弟治军严格,以后恐怕很难出去胡作非为了。而刘玄是个性格懦弱的人,毫无主见,又很早加入平林军,比刘縯好控制很多,为了自己的利益,王匡和王凤坚持立刘玄。

刘縯知道这个消息后,说:“大家想立汉室,是一件好事,但是目前我们大事未成,如果我们这里立一位皇帝,那么青州的赤眉军也会立一位皇帝,两个皇帝必然不能并立,这样一定会发生战斗,我只怕,王莽未灭,我们自己先打了个两败俱伤。我的意思是不如暂且不称王,若果赤眉立的好,将来我们就听他们的,要不然,等我们破了王莽,然后立皇帝也不迟啊。”他其实希望通过延缓立皇帝来扭转局面,但是许多人并不采纳他的意见。虽然舂陵刘氏家族极力争取,无奈处在弱势,最终还是绿林系的意见占了上风,决定拥立刘玄为天子。

王莽新朝地皇四年( 公元23 年) 二月,淯水岸边的沙滩之上建立了一个高坛。十三日这天,朱鲔替刘玄戴上冠冕,穿上衮服,南面称尊。诸将帅鱼贯地登上高坛,跪伏在地,称臣拜贺。此时的刘玄还处于迷茫状态,见众将叩伏面前,“万岁,万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哆嗦着立于座前,不知如何是好。

登基仪式结束,按照惯例颁布年号为更始元年,广封群臣。于是刘玄便在张卬、陈牧的授意下,为所有的将领封官。封叔父刘良为国老,新市兵渠帅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封平林兵渠帅陈牧为司空;舂陵兵柱天大将军刘縯为大司徒;封下江兵渠帅王常为廷尉。刘秀被封为太常偏将军。太常本是朝廷掌管礼仪祭祀的官员,偏将军则只是个比较一般的军事职衔。此时刘秀连个印信都没有,只好将前武定侯家丞的印信佩在身上充数。

虽然立了皇帝,但是刘玄毫无军事才能,根本无法指挥军队,他只好听从国老刘良的建议,将指挥权交给了大司徒刘縯。

此次将胜利成果拱手让人,刘縯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是没有影响他的战斗热情。刘縯很快又投入到了攻宛城的战斗中。

棘阳战败后,王莽就已经寝食难安了。他发现这个由舂陵刘家子弟刘縯带领的起义军成了真正的危险。王莽对这群起义军十分痛恨,对匪首刘縯更是恨之入骨,为此他悬赏:凡杀死刘縯者,奖励食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并赐上公的官位。可笑的是王莽还下令长安的官署及天下乡亭的门侧堂都贴上刘縯的画像,让差役们每天早起向画像射箭,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王莽很恼火,没等来杀死刘縯或者歼灭绿林军的消息就罢了,谁知道这群反贼现在竟然立了一个叫刘玄的汉室后裔当皇帝,提出匡扶汉家天下的口号,这更是实实在在地戳到了王莽的痛处。王莽决定要除去这个心腹大患,他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准备一举将这个才建立的政权歼灭。

本来一直忙于镇压最早起义的声势浩大的赤眉军,现在不得不将重心转移。他紧急调集全国的兵力,准备彻底消灭绿林汉军。王莽为了编成对汉军作战的强大部队,特任命大司空王邑和司徒王寻为统帅,并征调当时号称精通六十三家兵法的人,在军中为王邑王寻出谋划策。各州郡均自选精兵,由牧守亲自率领,限期到洛阳附近集中,各地到洛阳的兵力达42万多人,号称百万大军。其中有新朝的精锐部队禁军数万。还有一支特种部队,由上林苑的虎、豹、犀、象等各种猛兽组成,几十辆马车载着铁笼子,在一个奇人巨无霸的带领下,和王寻、王邑带领的新朝军队一起浩浩荡荡地进逼昆阳。值得一提的是巨无霸,据说他身高一丈,腰粗十围,三匹马拉不动,力大无穷,能役使野兽。他睡觉时枕鼙鼓,吃饭时用铁筷子。地方官把他推荐给了王莽,为了送他进京,还特制了一辆大车来运送他,因为普通的马车根本载不动他。王莽召见了巨无霸,将他封为垒尉,专门护卫王莽的安全,平日巨无霸住在上林苑里驯养猛兽。这次王莽为了一举歼灭绿林军,便让巨无霸带着他的猛兽部队也加入剿灭汉军的队伍。

王邑王寻率领大军出发,这次几乎调集了全国的主力军队,举国震动,大军绵延不断,不见首尾,浩浩荡荡地向宛城进发。

第四节 昆阳被围,生死一线

此时刘縯正带领着汉军的十万主力部队围攻宛城,城中守将岑彭、副将严说,凭借着宛城城墙牢固,竭力抵抗。汉军和新莽守军僵持不下。

宛城对于汉军十分重要,早在起义初期刘縯刘秀兄弟和李通李轶等人就策划里应外合攻下宛城,后来因为李通家人泄密,不得不放弃宛城,转而攻击西长聚、唐子乡等地。此时汉军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达到了十几万人,获得自己的地盘变成了当务之急。宛城既是战略要地,又是南阳附近的重镇,是一个很适合做根据地的地方。

国老刘良是刘縯与刘秀的叔父,当然清楚他们的战略部署,他便向新上任的皇帝刘玄进谏,让大司徒刘縯率汉军主力攻下重镇宛城,以作为未来的都城。此时的刘玄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就听从了刘良的建议,将军队交给刘縯全权指挥,攻下宛城,也好为定都打下基础。

这正是刘縯一直希望的,他便调集汉军主力杀向宛城。经过一番苦战,刘縯推断急切间恐怕难以攻下宛城,就果断地采取了困守的战略,将宛城团团围住,如果等到城中粮草消耗殆尽,拿下宛城也就易如反掌了。同时他派刘秀与王常、王凤等人率领剩余的兵力,清理宛城周围的地区。

由于起义军歼灭甄阜、梁丘赐军后,接着在南阳城下又打败了莽军纳言将军严尤、陈茂。严尤、陈茂只得率军退往颖川。王凤与刘秀等人趁此攻克昆阳。随后,刘秀率本部人马北上,攻克定陵(今河南叶县东)、郾县(今河南郾城)诸地,缴获了数十万斛粮食以及大量的战马、耕牛等物资。王常指挥的部队在汝南等地区也节节胜利。汉军分兵在这几处新攻下的城池驻守,与围攻宛城的主力形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

随后,刘秀率属下数千骑兵将继续追赶新莽大将严尤、陈茂等人,一直来到阳关(今河南禹州西北)附近。刘秀正想借此机会一举将两人拿下,却意外撞见了王邑、王寻率领的数十万大军。眼见如此庞大的阵容,刘秀心里知道情况不好,很显然这是冲着宛城来的。此时以自己区区几千人与其对阵无异于以卵击石,眼下必须立刻赶回去报信,他连忙率部队撤回昆阳通知王凤王常等人准备守城。

听说这个消息后,众人相顾失色,连忙商议如何对敌。这些绿林将领早被号称百万的大军吓住了,大家议论纷纷,无非是敌我实力悬殊,打是没半点胜算的。

有人分析:“这次前来的新军号称百万,而我军在昆阳城中的兵力,只不过七八千人,新军就算实际只有四十万,也比我们多上几十倍,这样怎么可能对敌?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坚守昆阳就是等死啊!”“是呀! 坚守谈何容易。昆阳城里粮食不多,怎么能守得住?”

更有人直接就打了退堂鼓:“新军人数众多,又都是新朝精锐,我们肯定没法抵抗的,守住昆阳城是不可能的,大家还是先保住身家性命要紧。如果被新军围了城再想撤走就难了。”绿林将领们想想敌人强大,再想想自己最近搜刮的金银财物以及妻子儿女,谁都没心思守城送死了,几乎已经达成了弃城逃跑的共识。

此时一直沉默的刘秀忽然说道:“各位将军少安勿躁。我们兵力粮草不多,新莽军队数量庞大,实力对比太悬殊这是事实。正因为这样,共同努力对敌才是我们生存的唯一机会。何况现在宛城没有攻下,我军主力无法回援我们。一旦昆阳城破,敌人就会夹击宛城的主力部队,一日之间,汉军诸部将全军覆没。诸位,如果大家不同心合力对敌,反打算守护妻孥财物,分散逃离,这样就能够守得住妻孥财物、保住身家性命么?”

绿林诸将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刘秀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当回事,今天听到他竟然敢嘲笑众人只顾妻孥财物,都心里忿忿不平。王凤怒道:“上将议事,你一个小小的偏将军竟然在这插嘴?现在昆阳粮食少,坚守有困难,弃城又不行。你竟如此指责我们?难道有退敌良策?”

刘秀面对这样的质疑,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左右众人,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而此时,王邑、王寻统帅的大军与严尤、陈茂的军队在颍川会合后即刻向宛城进发。队伍路过昆阳,发现驻有汉军,王邑、王寻立即下令围困昆阳。两三天内陆续有十余万新军士兵到达昆阳。

一众绿林将领恼怒刘秀的无礼,又担心新莽大军随时会到达昆阳,正发呆的时候,听见探马飞骑来报:“新军大队已经到了城北门,军列长达数里,不见后队。”诸将听罢面面相觑,后悔没有早点撤离,现在强敌临城了,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只有刘秀坚决支持守城对敌,也许他会有对策,无奈之下,王凤等人只好派人去请刘秀回来。刘秀知道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丝毫不计较诸将先前的态度。他巡视众人,缓缓说道:“目前城中只有八九千人,势难出战。昆阳城坚池阔,便于坚守,拼死相抗,可以与新军较量。但是我军内乏粮草,相持不能长久,顶多一个月。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往郾城、定陵调集援兵,才可以真正解除昆阳的危机。”

绿林众将听到这里全都听明白了,却谁也不敢出声,因为出城要突破外面新朝大军的包围,亲冒矢石,无异于送死。刘秀也很清楚,他没有等其他人说话,自己主动挑起了这个危险而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任务。刘秀的豪壮言行,激起众人的士气。骠骑大将军宋佻,五威将军李轶,偏将军邓晨、任光,校尉臧宫等十二个人都愿意随刘秀冒险出城。定下了出城求援的人选后,很多人松了口气。于是,大家归座,接着敲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刘秀率十二骑突围去定陵、郾城,调集救兵。王凤、王常率主力坚守昆阳,消耗、牵制莽军。然后内外夹攻,共破新军。

在王寻、王邑的军事重压下,昆阳汉军如果分头撤退,不但本部难于保全,而且围攻宛城的诸部也将被消灭。收缩兵力,坚守昆阳,昆阳城小而坚,有利于弱势之军。伺机而战,扭转时局,不是没有可能的。刘秀清醒地认识到了这种形势,并因势利导使诸将亦看清了这一点。

此时围攻宛城的汉军也得到了王莽大军抵达昆阳的消息,军中顿时人心惶惶。胆大的人向刘縯建议:快分兵去救援昆阳。也有心里胆怯的人建议:咱们怕是短时间攻不下宛城,徒费人力、物力,不如及早撤回绿林山,还能保存实力。知弟莫过兄,刘縯清楚时局,他坚定地对诸将说:“文叔(刘秀,字文叔)宁可战死,也会守住昆阳城。我们已经围城这么久,宛城旦夕就会被攻破,现在放弃就功亏一篑了。我们只有争取时间尽快攻城,早一天攻下宛城,我们就多一分大败新军的可能。我们加紧向宛城周边的城邑进攻,截断城内的粮道,宛城定然守不了几日。”刘縯安排大将继续围困宛城,轮番击打进攻,使得宛城守军疲于防御,日夜不得歇息。他自己则亲自率队攻打外围城邑,断绝其与宛城的联系。

昆阳城内,准备冒死闯联营的13名勇士已经整装待发。刘秀目光炯炯,环视着12 位同伴说:“闯营突围,调兵救援,就看我们的了。是勇士,就跟住我,聚在一起,冲出去。”此时新军主力未到,只有先头部队的十余万人驻扎在昆阳城下,大阵还没有完全合围,正是突围出城的好机会。留下来守城的王常、王凤等人为刘秀一行人送行,虽然平时绿林系人马和舂陵汉军关系并不怎么样,此时他们也知道,刘秀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素来和刘秀兄弟交好的王常走过来拍拍刘秀的肩膀,无声地点点头,随后指示守城士兵将城门打开。刘秀翻身上马,手勒缰绳,其他12位勇士也纷纷跃上马背。南城门悄无声息地启开,刘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12位勇士紧随其后。

此时新莽大军正忙于安营扎寨,等待军队全部到达再进行统一调度。主帅王邑、王寻准备将昆阳城以重兵团团围住猛攻,让城内人没有丝毫逃脱的余地。刘秀知道这正是闯营的最佳时机,趁其立足未稳,防守不严的时候冲出去。毕竟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人越少越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更容易找到空隙溜走,于是他毫不犹豫,拍马冲进了新莽大军的阵营。

负责守卫的新莽士兵很快发现有人闯营,急忙阻截。但是刘秀13骑以很快的速度冲进营中,以拼命的架势一路砍杀,个个勇猛异常。经过连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只想休整的新莽士兵自然不是对手,阻拦不住他们的闯营攻势。

这时也有人去禀报主帅王邑、王寻,城中汉军有人企图闯营逃走。听到闯营的人只有区区13个,王邑、王寻都放下心来:这么少的人数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顶多是去通风报信而已,对战局能造成什么影响?说不定还会动摇宛城那边汉军的军心。自己手握几十万大军,难道还能怕他弄出什么花样?

王邑、王寻没有在意,认为这些人无关大局,也没有派兵去追剿。可是历史就是这样捉弄人,偏偏就是这些看来无关大局的人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千军万马中,刘秀一行13骑,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黑夜退去,天色渐明。刘秀勒住马,沉重地吁了一口气。回首远眺,望不见昆阳城。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缓。他们不敢耽搁片刻,紧鞍鞯,系腰带,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渡过昆水,转而奔东,星夜中向定陵疾驰。

刘秀一行经过浴血奋战,终于冲出重围来到了昆阳附近的郾城、定陵。但是在这两县驻扎的兵马也不过是当初他留下来守城的人,能调出来的不过几千人。王莽派大军前来的消息,郾城和定陵的守将们也早就知道了,连日来一直在观望宛城和昆阳的动静。

此时见到刘秀等人前来很意外,却也很快对他们的来意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来调他们前去支援的。然而,敌众我寡,对比悬殊,去救昆阳,恐怕也无异于送死了。守将们心里并不情愿,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在昆阳形势究竟怎样,说不定城早就破了,也可能王凤等人早已投降,到时候去救也白去。何况就算昆阳仍在坚守,凭不到一万人的援军,又如何打败几十倍于自己的敌军?

看到守将们的表情,刘秀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而跟随刘秀杀出重围的宗佻、李轶等人也不免动摇。在他们突围之时,确曾热血沸腾,为了胜利,不惮牺牲。然而,随后的一路奔波让众人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想想当初的情景都十分后怕。况且看到守将们的态度,大家都不说话了。

刘秀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谴责,而是说服争取,激励大家拿出斗志,何况眼下的情况只有背水一战才有机会。于是刘秀起身,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将,说道:“今日昆阳被围,危在旦夕,大家爱惜性命,不愿前去,他日如果诸位有难,又有谁能舍命来救?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邑率百万大军前来,若现在灭了昆阳,不久便是宛城主力,灭郾城、定陵之时也就不远了,汉军恐怕就此覆灭了。大家现在不为救昆阳赴死,只怕来日也难逃新莽的屠戮。为今之计,只有大家齐心合力,共拒敌军,或许尚有一线生机,所以大家救昆阳,其实也是自救。否则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看到大家默不作声,刘秀知道众人心里正在斗争,便趁热打铁,以太常偏将军的权威说道:“我等今日冒死出城,是前来下令调集兵马,并非请求各位。众人中以骠骑大将军宗佻的官职最尊,请骠骑大将军下令调集人马前往昆阳。”

闻听此言,众人都看向宗佻。宗佻为刘秀的无畏折服了,他放弃了刚才苟且偷生的念头,威严地下令:“大丈夫死而后已,终不可失信背义。诸将听令,即刻发兵前往昆阳。有抗命不从者,斩!”

城中守将调集兵马时看到自己在郾城、定陵聚敛的大量财物,心里留恋不舍,担心前去营救无人看管,便建议留下一些人马看管财物。刘秀看到此时众人还是留恋财物,怒斥道:“分兵留守,你们防谁?新莽大军不是前来抢夺财物的,他们是来要大家的命的。如果击破敌军,所得珍宝财物比起这些自然多百万倍。如果此战失败了,大家脑袋都没了,还要财宝干什么?”

诸将听完把心一横,将所有能够出战的士卒全部清点,共计万人,刘秀带领着这支援军火速奔赴烽烟滚滚的昆阳城。

第五节 坚守昆阳,浴血奋战

公元23年5月,王莽的43万大军开始攻城。城外设了十层重围,安置了一百多座大营,空地上立了几十座二三十米高的云车,哨兵站在云车上,侦察城中情况。

当大军都布置妥当,各就其位后,主帅王邑一声令下,围在城外的新军立刻展开攻势,潮水般地涌到城下开始进攻。士兵们架起无数云梯靠在城墙上,无数人呐喊着攀着云梯向城头爬去。昆阳城上,守城的将士们全都挽弓搭箭严阵以待,等待命令。王凤、王常站在城头亲自督战,见新军爬到半空,连忙发出攻击的命令。汉军听到号令,立刻瞄准新军乱箭齐发。由于汉军居高临下,新军身在半空,无处躲藏,纷纷中箭跌落在地上。一番激战之后,汉军终于打退了新军的首次进攻。

新军方面,主帅王邑、王寻也亲到前线观战。看到首次攻城被打退,王邑督令新军继续进攻。新军上次被弓箭击退,这次便举着盾牌,再一次蜂拥而上。王常忙命汉军将滚木、礌石、沸水一股脑从城头推下去。还在半空中的新军立刻被砸伤、烫伤了不少,从云梯上跌落下去。新军继续进攻,昆阳汉军拼命守城,两军始终处于拉锯状态,僵持不下。

纳言将军严尤与刘縯刘秀都是故人,也曾经交过手,他深知汉军的厉害,忙向王邑进言道:“昆阳城池虽然小,却非常坚固,叛贼又据城死守,一时之间难以攻下。而叛贼主力都在宛城,又有叛军所立的皇帝刘玄和陛下一直想缉拿的刘縯。以末将愚见,我军兵多将广,围攻小城难以施展,不如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围攻昆阳,一路直奔宛城。从后方将围攻宛城的叛军包围。叛军连日攻城必然疲惫不堪,我军与城内守军内外夹击,叛军必败无疑。一旦宛城外叛军主力被击溃,贼首刘玄肯定会逃走,到时候昆阳城内的叛军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新军按照严尤的主张行动,东汉是否能够诞生恐怕都要画上一个问号。可惜,历史是没有如果的。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严尤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可是王邑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这样。

王邑说道:“当年本公为虎牙大将率兵围攻叛贼刘信,大破东都洛阳。因为没能活捉刘信大将翟义而被皇上责备,以至于功劳也被抹杀。现在皇上倾尽全国之力,调集了几十万大军交给我平叛。如果我连一个小小的昆阳城都无法攻下,我怎么回去见皇上?本公要踏平昆阳,喋血而进,前歌后舞,也好让陛下一扫近日的忧虑,让逆贼们见识我朝的天威!”严尤见自己的建议被否决,自己不是主帅又毫无办法,只得黯然退出。虽然王邑此举有些糊涂,但上面有着不明是非的皇帝掣肘,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由于城内的顽强抵抗,新军的攻势受挫。王邑下令猛攻也毫无效果,于是召集谋士们来想办法。经过集思广益之后,最后拟定了新的进攻方案。新军这次从空中、地下、地面三个层面同时对城内发起进攻。除了投入兵力分成数拨,继续对昆阳实行轮番进攻外,还派精锐弓箭手数千分乘近百辆云车,用强弩对更始军实行空中封锁,压制他们对地面进攻的抵抗,用燃烧的火箭摧毁城中重要的粮仓。而对昆阳最有威胁的攻击则是新军投入兵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向城内挖掘地道,正对城门的几条既宽且高,用于运送冲輣(音péng,古代专门用来撞击城门的一种工具)、云梯等攻城机械,这些地道越过护城河后升上地表。另外几条地道则是由城外直通内城,以便把士兵送到城中展开战斗。

新军不分昼夜地向昆阳城内发射弓箭,箭雨从天而降,遮蔽了天空。城中的人惊恐万分,不敢出门,都躲藏在屋子里。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顶着窗户、门板出来打水。等打完水回到屋中,门板上都扎满了密集的箭矢。即使这样,城中的守军和百姓还是依然坚守着。然而,当第一条通往内城的地道挖通了,敌人从城内的某处地面冒出来,终于使人们依靠城墙和护城河防守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为了能够及时发现从地道进来的敌人,王凤王常指挥守军在城内的主要方向挖沟横隔,然后在别的方向埋置水缸,这样地下一有动静,就能传到地面上来。昆阳城的汉军和百姓,艰难地抵御着新军越来越猛烈的进攻。

虽然暂时还能坚持,可是昆阳城毕竟太小了,城中守军又实在有限,眼见敌人的进攻如此疯狂,守城的汉军却不断伤亡,粮食供应也快跟不上了。谁也不知道昆阳还能坚持多久,而救兵似乎遥遥无期,何况就算刘秀等人真能搬来,万余人真的能打败这几十万大军吗?王凤、王常等人心里越来越没底。沮丧之余,王凤王常想到了投降,至少这样还是有希望保住性命的!于是王凤派使者代表自己向新军主帅王邑请降,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保住性命即可。

出人意料的是,王寻、王邑的回答竟然是不准。为什么王邑王寻不接受送上门来投降的,非要自己攻打下来才行?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任谁看来,四十余万大军攻破一个不到万人把守的小城只是时间问题,亲自领兵攻破城池和敌人投降的功劳差距就大了,王莽会觉得自己举全国之力让王邑王寻平叛,他们却连个小城都没打下来,太给新朝丢人了。所以,王邑、王寻不给昆阳这个机会。

正在城中焦急等待的王凤王常看到使者的回信当时就呆住了,他没想到投降竟然还有人不接受。最后一条退路也被堵死了,原本惶恐的心反倒渐渐安静下来。既然不能投降,怎么都是死,倒不如死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王凤立即传命,发动昆阳城中的百姓摘下自家门板,分赴四门,增援守城。城中的百姓们也明白了新军现在不想给大家活路,投降是没有出路的,大家没有选择,只能背水一战。昆阳之战乃是生死存亡之役,只有团结一致,与敌人决一死战,才能有希望获取胜利,求得生存。

在昆阳城将士和百姓的死守下,新军的攻势愈凌厉,昆阳反而愈发稳固了。

严尤眼见昆阳城屡攻不下,新军士气越来越低落,他再次向王邑建议:“围城必须网开一面,使城中守军逃出一部分到宛城下,去散布惊恐情绪,以动摇敌军的军心,瓦解敌军的士气。”可惜王邑是铁了心,一定要硬攻下昆阳,毫不理会严尤的建议。

第六节 援兵天降,力挽狂澜

此时,刘秀带着各路援军约一万人,数路并进,来到昆阳城外几十里处。但他不知道昆阳现在是不是被攻陷了,心急如焚,没等后面诸将赶上来,就领着骑兵千余人打马直进,扑到了新军的后面。等发现远处的昆阳城还树着大汉的旗帜,刘秀欣喜若狂,昆阳还在坚守,大家还有希望。他急令各处兵马火速抵达前线,准备总攻。

刘秀率领先头部队来到昆阳城下时,见新军正进攻昆阳,“旗帜蔽野,埃尘连天,钲鼓之声闻数百里”。见到这阵势,有谁不害怕的?在这危急之时,指挥员的表率作用尤其重要,必须给众人树立信心。刘秀知道要以寡敌众士气是最重要的,他要用胜利让大家知道,敌军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的。他点出一千精兵作为先锋部队,自己亲自率领着,向新军发起进攻。

对于刘秀的挑战,王寻、王邑不禁觉得好笑,这简直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于是他们只派了几千人前来应战,其余军队各自把守,按兵不动。而刘秀知道没有退路,凭着一股血性,一马当先,奋勇冲进敌阵,没多久就砍下了新军几十个人头。紧跟在后面的其他将领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刘秀。在众人面前,刘秀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宽厚谨慎的人,一个情愿自己吃亏的老实人。

而此时,他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威武勇猛,犹如蛟龙出海般震慑人心。那些往日看不起刘秀的将领们不禁感慨道:“刘文叔平时遇上几个敌人都小心谨慎,一副胆怯的样子。大家平时都笑话他,而现在遇上如此大敌,他却这样勇猛过人,着实让人钦佩。大家赶紧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吧。”受到刘秀的鼓舞,大家也变得勇猛起来,指挥着汉军一起冲进莽军阵地,新军抵抗不住四处逃窜,汉军一路冲杀,竟然斩首无数,击退了拦截的新军。在刘秀的带动和指挥下,来救援的汉军首战告捷,原来新军也不是那么可怕,顿时全军士气高涨起来。

这时候,汉军主力已攻占宛城三日,但捷报还未传到昆阳。刘秀为了鼓舞全军士气,动摇敌人军心,编造一封捷报让人用箭射入城中,称宛城已克,援兵已到;又故意将一份捷报遗失,以便让新军捡到。这一消息一经散布,对双方的士气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昆阳城中的守军士气更为高涨,守城更为坚决;而新军则由于屯兵昆阳久攻不下,早已疲惫不堪,一个小小昆阳,鏖战一个多月,几十万大军都没能攻破,如果宛城的十万汉军调头过来救援,就更加无法对付了。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汉这一边倾斜。

经过这几次交手,刘秀发现了新军的弱点,他们人数虽多,但是士气低落,部署混乱,指挥不灵,骄傲麻痹,只想着攻城却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到处都有空子可钻。汉军竟可跨过新军营地和昆阳守军取得联络,刘秀还发现从城西水道可以直捣新军中营,这给了刘秀机会。他选出三千名勇士,利用夜色掩护,出敌不意地迂回到敌军的侧后,偷偷地涉过昆水(今河南叶县辉河),向王邑大本营发起猛烈攻击。

现在的汉军早已不像刘秀前去搬兵时那样胆怯,几番连胜之后,汉军士气大振,众人纷纷请战。这样的军队完全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反观新军,连日攻城不克消磨了锐气,得到宛城攻破的假消息后又人心惶惶,这又让新军的数量优势抵消了不少。

夜已经很深了,王寻﹑王邑吃了败仗,心里正恼火,突然接到探马来报:城西水上出现汉军。王寻、王邑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意外,却并不担心。他们很清楚汉军的人数,夜晚来偷袭,前来的汉军肯定不多。王邑、王寻连日受刘秀的气,正想找机会宣泄一下怒火,遂决定亲自前去狙击。他们知道汉军人数不多,又担心州郡兵失去控制,遂下令各营勒卒自持,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兵,自己点了一万官兵前去迎战。

本来王邑、王寻想挽回败局,却忽略了“兵贵精不贵多”这一原则,他们率领着连日攻城疲惫不堪且又吃了败仗的一万士兵,遭遇的却是三千士气正旺,以一当十的汉军勇士。狭路相逢勇者胜,新军很快就崩溃了。

新军其余的部队,由于王邑、王寻的命令,全都各自把守阵营,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王邑、王寻唯一具有的人多的优势就根本体现不出来了。刘秀率领汉军,奋勇冲击,一鼓作气打垮了王邑、王寻的部队,并在乱军之中斩杀了王寻。王寻被斩杀后,王邑则弃军而逃,莽军各部队失去了指挥中枢,立即混乱,再也无法组织反击了。

新军本就是一盘散沙,也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王邑逃跑后,部队开始溃散,兵败如山倒,早就没有了战斗的欲望,溃败的恐慌顷刻瓦解了官兵的士气。

一直在昆阳城头指挥守城的王凤、王常看到刘秀所率的敢死队击溃了敌人的中军,他们也豪气顿起,城中官兵和百姓连日来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恐惧,这时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大家挥舞着兵器喊杀着冲出城门,内外夹攻新军。

新军守营的大将巨无霸,为了挡住刘秀军的进攻,赶着野兽出战了。谁知这时,偏偏天公又来凑热闹,骤然间狂风大作,天地顿时昏暗起来,接着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河水暴涨。野兽最怕雷声,不听指挥,四处狂奔起来,竟反冲向自己人,新军更加乱了阵脚。巨无霸也管不住这些野兽了,只能任其踩踏。

在刘秀所率大军以及昆阳守军的夹击下,王邑的几十万大军迅速土崩瓦解。溃逃的新军士兵相互推挤踩踏,死伤无数。新军士卒一路奔逃,混乱中掉入水里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滍川被尸体堵塞得几乎断流。王邑、严尤、陈茂等人在少数精锐禁军的护卫下,踏着死尸渡河才勉强保住了性命。王邑率领千余残兵逃回洛阳,新莽朝廷上下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王莽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输光了,新莽王朝的末日快要到了。

大战后的刘秀指挥汉军收拢队形,收缴新军在昆阳城下所有的辎重物资,财物珍宝数不胜数,汉军运了一个多月都没运完,剩下实在搬不走的被汉军就地焚烧了。昆阳一战,全靠刘秀指挥得当。刘秀解围昆阳的威风,甚至盖过了他哥哥刘縯攻占宛城的战绩,至此刘秀终于摆脱了哥哥刘縯的阴影,真正展露了头角。

第七节 迎娶娇妻,长兄惨死

由于昆阳、宛城战役的胜利将王莽的主力军队消耗殆尽,王莽再也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扑杀起义军的战役了。

起义军的形势一片光明,更始王朝进入了一个稳定发展的时期。更始元年六月,刘玄以及其他绿林将领进入宛城。在此,刘玄大肆封赏宗室及诸将,被封为列侯的有百余人。刘秀则继续领兵作战,很快就攻下了河南的大部分区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刘秀继续遵守他不扰民的纪律,所到之处深受士绅百姓的欢迎。他一如既往不好财色,将所有的战利品都如数运回宛城,交给更始帝刘玄。

公元23年6月,刘秀终于达成了他多年的心愿,如愿以偿地娶到了他的梦中情人阴丽华。刘秀进了宛城,第一件是就是跑到阴家去求亲。恰好阴丽华的哥哥阴识也在追随刘秀起义,他对刘秀的人品能力都非常清楚,极力促成这门亲事。

现在的刘秀,再也不是当初不名一文的穷小子了。他官拜太常偏将军,一手主导了昆阳大战,由此一战成名,天下人都知道刘秀刘文叔用兵如神,以区区几千人击败了几十万大军。刘秀终于实现了少年时代的梦想—娶妻当得阴丽华!

正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刘秀,不会想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更始王朝的内乱之中。他一如既往地为更始政权努力战斗着。谁知当刘秀在父城整顿部队的时候,传来了他的哥哥刘縯被更始皇帝杀死的消息。

当时正在父城的刘秀忽然看见朱祐闯了进来,两眼通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刘秀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必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一向稳重的朱祐不会如此慌张。

朱祐见到刘秀便拜了下去,一五一十将刘縯、刘稷被害经过说了出来。刘秀闻言呆立了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冯异赶忙劝解道:“将军千万请节哀,大司徒已去,眼下主公一定不能乱了方寸。很明显是小人陷害大司徒,而且下一步很可能要牵连到将军,将军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请务必三思啊。”刘秀心中陡然一震,他何尝不明白眼前的局势,只是兄弟情深,怎么可能不心痛万分。刘秀哽咽道:“公孙勿要多说,刘秀明白。”说完他便转入内室,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

刘縯太过光芒四射了,本来舂陵起义是他领导的,四方豪杰也是冲着他的名字前来投奔的。在刘玄当了皇帝后,刘縯被封为大司徒。绿林军将领王匡进攻新野时,遭遇顽强抵抗,王匡久攻不下,劝他们投降。令王匡恼火的是新野县宰的回答是,他可以投降,但是只有大司徒刘縯出面,他们才愿意投降。王匡攻打不下新野,只好请刘縯来劝降。没想到刘縯一来,新野县宰立刻打开城门归顺,新野百姓听说刘縯来了,都涌上街头兴高采烈地拿着食物来慰劳军士。这样的情景让王匡以及坐上皇位不久的刘玄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刘縯都比刘玄更有资格做大汉皇帝。毕竟起义是刘縯组织的,大部分的战役是在刘縯的指挥下取得胜利。从威望、个人能力、资历来说,刘縯都是当仁不让的,论血统,刘縯也只比刘玄差了一点儿,刘玄曾祖父是舂陵侯,而刘縯、刘秀的曾祖父则是庶子。

结果却因为绿林军势力在起义军中占了上风,刘縯拱手将帝位让给了平庸的刘玄。刘縯的名声在外,又能力卓绝,刘縯、刘秀兄弟两人指挥的战役都不断取得胜利,使得他们在军中的威望也越来越高,这一切都让更始帝刘玄不安,而且当初刘縯极力反对立皇帝也让刘玄耿耿于怀。刘玄怕刘縯羽翼丰满后不好对付,有朝一日会危及他的皇帝宝座。再加上王匡、王凤、陈牧、张卬、申屠建、朱鲔、李轶等人妒忌刘縯兄弟,也时常在刘玄面前煽风点火,刘玄便决定对刘縯痛下杀手了。刘玄和绿林军首领设下圈套,他们决定以犒军的名义召刘縯来,找借口杀掉刘縯。

在犒军大宴的时候,刘玄故意当众说刘縯的佩剑好看,要刘縯将防身宝剑解下来给自己细看一看。照原来的计划,刘玄此时便要下令身边亲信以“在皇上面前拔剑行刺”为由斩杀刘縯的,但刘玄害怕威武雄壮的刘縯徒手向自己攻击。虽然绣衣史申徒建两次借口献玉,提醒刘玄下令动手,刘玄仍然没有这个胆子。刘縯的舅舅樊宏对这奇怪的一幕生了疑心,宴会结束后,他提醒外甥:“申徒建献玉与当年鸿门宴范增献玉一样诡异,你要小心,他们对你不怀好意。”刘秀也早就觉得这些人可能有阴谋,他隐隐约约感觉他们会对兄长不利,临行前也一直嘱咐刘縯要小心绿林系人马。豪气冲天的刘縯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对付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却并不在行。

这时刘縯刚刚攻下了宛城,立下了大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族兄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毒手。何况他一直统兵在外,对刘玄和他的近臣没有什么了解,因此并没把舅舅和弟弟的提醒放在心上。此时一张由更始帝刘玄、绿林系将领、自己旧日朋友李轶等人一起编织的大网已经慢慢收拢,刘縯却丝毫没有察觉。

刘縯手下的将军刘稷和刘縯同是舂陵宗室,刘稷是员勇将,而且和刘縯的关系非常好。刘稷性格直爽,他向来只服刘縯,根本瞧不起刘玄这个草包。当初刘玄称帝的时候,刘稷非常不满,曾说过:“这次我们大家起兵,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全靠刘縯兄弟,刘玄他有什么功劳,也敢做皇帝。” 李轶从起义后几乎一直追随在刘縯身边,他了解刘縯也了解刘稷,他为刘玄想了一个圈套。他利用刘稷对刘玄的不满,故意羞辱刘稷,引得烈性的刘稷当众发作。刘玄便趁机令人将“抗命不遵”的刘稷推出去斩首。

刘縯连忙为刘稷争辩,这一下正中刘玄下怀,他身边早已安排好的近臣朱鲔、李轶等人立即在旁指责刘縯包庇刘稷,必定有谋反之心,劝刘玄将他拿下治罪。刘玄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勃然大怒,把刘縯也一同推出去斩首。为更始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刘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族兄的刀斧之下。随后刘玄下令,任自己的族兄刘赐为大司徒,族侄刘信为奋威将军,接替刘秀,刘縯手下的舂陵兵被刘玄给吞并了。

当刘秀听到刘縯被杀的噩耗时,再次失去亲人的痛心几乎把他击倒。从起义之初,母亲、二姐、二哥到现在的大哥,一个个亲人离自己而去。刘秀有些迷茫了,这些年都是跟着大哥,现在,舂陵的子弟们该怎么办?自己剩下的亲人又该怎么办?

刘秀虽然痛彻心扉,天性稳重的他却没有冲动得马上要去找刘玄拼命。平息了内心的痛苦,刘秀渐渐清楚了大哥被杀的原因。他知道现在的形势,刘玄与绿林系势力太强,目前他还没有报仇的机会。除了忍,刘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经过一夜的痛苦思考,刘秀终于想好该怎么做了。

在刘縯被杀的第二天,刘秀从汝南父城出发,急驰四五百里赶回宛城。刚进宛城,刘秀没有去大司徒府给哥哥发丧,而是直接来到刘玄的殿前,请求拜见皇帝。

刘秀走进大殿,面见更始帝,三拜九叩后伏在地上,低着头谢罪:“刘秀不能追随陛下左右时时督察刘縯,致使刘縯大逆不道,这是微臣的过错。请陛下给我机会将功补过。”

刘秀和绿林军将领们都十分意外,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刘秀敢这么快就亲自来到宛城,更没想到他回来对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对刘縯的死毫无怨言,只是伏地叩头谢罪。一时间,君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刘玄只得说:“虽然刘縯犯了忤逆大罪,但念在同族情分上,特准你替他收尸吧!”刘秀谢恩下朝,前往大司徒府。

得知刘秀回来的消息,宛城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刘秀有何举动。有的希望他立即站出来为刘縯报仇,取代刘玄那个庸才,把王匡、朱鲔、李轶那些幕后策划者都揪出来杀掉,这些人多是舂陵子弟;有的则想要他跟朝廷闹翻,最好出现谋反不轨的事,然后好被刘玄等人顺手把他也除掉,这些多是原绿林军中的新市、平林兵将士;当然,也有人纯属看戏。

以刘縯的威望,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不少。大司徒的部属们见到刘秀来了,都忙着上前安慰,甚至等着刘秀指挥下一步的行动如何进行。可刘秀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却在那一味地磕头请罪,自己所有的战功都只字不提。

回到大司徒府后,刘秀没有给刘縯办丧事,只是让舅舅樊宏将刘縯的灵柩带回故乡舂陵安葬。他自己甚至都没有穿丧服,一切生活照常,完全看不出他死了哥哥伤心难过的样子。刘秀甚至刻意躲着刘縯的一众嫡系部属,除了公开场合寒暄一下,私下里完全不与他们来往。

刘玄以及绿林军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都放松了警惕,刘秀到底不如刘縯,看来不必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了。其实刘玄对刘秀也在观望中,他不放心刘秀,却没有想好是否把他也一起杀掉。刘秀在舂陵刘氏中的威望非常高,刘玄的根就在舂陵,这是他不便对刘秀下手的重要原因。何况一直以来对他的皇位产生重大威胁的是刘縯,而不是刘秀,从哪方面来看,刘秀也不像是个有霸气的人物。眼下刘秀的表现又如此的低调恭顺,所以刘玄没有急于对付刘秀。

而刘秀之所以如此忍气吞声,首先刘玄当上皇帝,也是刘縯、刘秀以及众多绿林将领、南阳将领同意的,如果此时刘秀起兵报仇,无论如何也脱不掉忤逆造反的罪名。刘秀的亲人都在宛城,处在刘玄的控制之下,如果刘秀造反,很难想象自己亲人们的处境。更何况真正拿主意的人并不是刘玄,而是绿林系的人马,更始汉军中绿林军也占了大多数。刘秀此时掌握的军事实力太弱小,远远不是绿林军的对手。

鉴于刘秀来到宛城后的表现一直很让刘玄满意,何况昆阳之战的大功还没有赏,于是,刘玄宣布拜刘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刘玄借此向外界显示自己是“有功必赏、有罪必诛”的,杀刘縯是因为刘縯要谋反,赏刘秀是因为刘秀救昆阳有功,同时不追究刘縯家属的责任,还提拔他的弟弟,以此来掩饰诛杀首功之臣的行径,挽回自己的声誉。

刘秀的忍耐使家族保住了生存的机会。不久,他被更始帝封为武信侯,但是军权却被剥夺了。刘秀虽然没有因为哥哥的事受到牵连,但是,他知道更始帝对自己并不十分放心,所以他在更始帝身边时,更加小心谨慎,待人接物格外恭敬。

可绿林系中有些人马对刘秀还是很不放心,毕竟他们参与了杀刘秀的大哥一事,刘秀现在看似老实本分,并不排除韬光养晦的可能,何况昆阳一战,刘秀表现出来的能力实在让人忌惮,一旦刘秀有了机会,羽翼丰满了,想报仇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的荣华富贵不说,恐怕连小命都没有了。

所以朱鲔、李轶等人经常在刘玄面前提醒,不要被刘秀制造的假象所迷惑,他太危险,不能重用,否则难免以后做第二个刘縯。这次刘玄却没有完全听从他们的建议。

刘秀则是在宛城各方势力面前,成功地扮演了一个真心悔过的罪人,一个与哥哥划清界限的弟弟,一个胸无大志、与世无争的庸人。

自昆阳之战后,新朝已经岌岌可危,随便哪个人带兵都可以打垮王莽。所以刘秀也没有必要出去打仗,刘玄也肯定不会给他兵权,于是派给了刘秀一个任务——整顿洛阳,准备迁都。

刘秀秉承一贯做任何事都要把事情做好的原则,洛阳整顿得让刘玄很满意。无论市貌、宫殿、官员的管理以及百姓的生活全都具备了一个繁华城市、一个首都应该有的样子。刘秀出色地完成了整顿洛阳的任务,让刘玄十分高兴。很快刘秀的隐忍也终于要有了尽头,因为他马上就要被放出牢笼了。

刘玄需要派人去宣慰河北,在众将领中,只有刘秀可以担当这个重任。朱鲔等人却认为,让刘秀出去有可能造成放虎归山的局面,坚决不同意,更始帝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但是他禁不住自己的堂兄刘赐和尚书曹竟的一再坚持,最后同意了他的意见。

刘秀虽然没有被派给一兵一卒,到底可以离开刘玄、离开绿林军的监视和掌控,像一条放归大海的龙,终于到了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于是,仅仅一年后,刘秀的仇人之一李轶,死在了朱鲔派来的刺客刀下,而这正是刘秀借刀杀人的结果。两年后,朱鲔在刘秀许诺不计兄仇留他性命的前提下投降,刘秀拜他做了平狄将军,封扶沟候;鉴于更始帝刘玄的特殊地位和族兄身份,刘秀在刘玄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对外宣布封其为淮阳王,并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可惜刘玄最终投降了赤眉军,因召集旧部企图东山再起而被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秀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不但报了杀兄之仇,而且成就了一统天下的大业。暂时的隐忍才能换来生命的安全,才能换来未来复仇的机会以及更多想要的东西。韩信如此,刘秀亦是如此。

冯异虽然不是刘秀的同乡同学,却是刘秀最早的嫡系班底。早在刘秀还是太常偏将军的时候,冯异就开始追随他了。冯异本是父城守将,在刘秀攻打父城时,意外地被刘秀捉住了,出于爱才之心,刘秀放了冯异,冯异也从此对刘秀死心塌地,信守诺言,回去后带着五个县投降了刘秀。

自从更始政权建立,定都洛阳后,就开始派使者到各地去招安抚慰,有不少地方表示归服,河北地区也曾经派人去尝试过招安,结果效果不佳,归服的人极少。河北境内军阀各自割据,还游荡着十几支流民军,情况复杂危险,招安抚慰的难度很高。

虽然前途艰险,自己势单力薄,可不管怎样,刘秀到底是出了牢笼,可以施展身手了。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刘秀一路考察官吏,修改政令,抚慰百姓,所到城郡纷纷归附,但却因为相士王郎冒称汉成帝之子在邯郸称帝,刘秀的努力都化为乌有,河北不少地区投靠了王郎,甚至自己还被重金通缉。

此时的刘秀犹如丧家之犬,带着一众心腹仓皇逃窜,一路饥寒交迫。就在逃亡的路上,冯异显出了他细致的一面,为刘秀雪中送炭,奠定了之后君臣间毫不猜疑的基础。

当刘秀在信都起家,消灭王郎,自己成了河北真正的主人后,开始着手清剿周围的流民军,并和赤眉军、更始朝廷对决。邓禹本来是刘秀派去与赤眉军抢占关中地区的,可惜邓禹虽然可以运筹帷幄,却不是驰骋疆场的将才,他所率领的西征军连连失利,损失惨重。

刘秀只好任命冯异接替邓禹的军中职务,出任征西大将军,之后长期担任西线的主帅。与其他战线比起来,西线的战事是最为艰难的,难怪光武帝用“披荆斩棘”来形容了。而冯异没有辜负刘秀的信任,接下了邓禹留下的烂摊子,终于将刘秀精心策划的剿灭赤眉军的大计划完成,成功消灭了这支称霸一时的流民军。

冯异,本是王莽时期的地方官员,对刘秀来说是一名降将,却最终成了刘秀身边的亲信,多次在刘秀遭遇危难的关键时刻扭转败局,原因何在?从冯异来说,他能识明主,忠心守信,从刘秀来说,则是他的个人魅力能够让冯异折服,更是因为他知道冯异的才干,并且充分地信任他倚重他。

第八节 忍辱负重,终脱牢笼

由于王莽在昆阳一役中损失了40万兵力,这次惨败让新朝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去打击剿灭各地的起义军了。而全国反抗王莽的起义风起云涌。到公元23年的9月,绿林军的部队攻下了长安,王莽在乱军中被杀死,新莽政权覆灭了。得到消息的更始帝刘玄心花怒放,立即下令迁都洛阳,并封刘秀为司隶校尉,先行抵洛,为自己打前站。

在一片混乱的洛阳城里,谁也不知道会潜伏着怎样的危险。更何况刘秀此时没有兵权,带着少量的人马去洛阳,如果真遇到了危险,那是只有死路一条。刘玄作出这个决定,其实就是对刘秀也起了杀心。在前往洛阳的前夕,刘秀为了新婚妻子阴丽华的安全,不顾她的反对,强令将她送回了新野娘家。

九月,刘秀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亲信兵卒,来到了洛阳。刘秀开始着手整顿,招募衙门僚属,整理户籍档案,并将各类文书移送到各属县。一切制度,全部按原西汉旧章行事。收拾停当,刘秀带人返回宛城,迎接刘玄等北上。得到消息的刘玄虽然懊恼刘秀没死,但是对自己能登基仍不免喜出望外,很快就选了个黄道吉日“迁都”洛阳了。

刘玄入住洛阳,似乎预示着汉室的复兴。于是,经历过西汉和新朝的老臣们都从长安城来到洛阳朝见更始帝。这些历经两朝沧桑的官员们望着满朝的文武百官以及殿上的皇帝顿时目瞪口呆,更始帝刘玄和他身边的亲信们几乎没人穿的像个样子,别说汉朝礼仪典制,竟然有人穿着西汉时下人、奴婢们才穿的衣服,甚至还有不少穿着后宫嫔妃的衣服。

汉服制度是非常复杂和考究的。君王后妃以及公侯高官的服饰都有严格的规矩,与平民百姓完全不同,稍微搞错一点都会变成四不像。

刘玄大字也不识几个,虽然沾先人的光姓了刘,哪里知道什么制度规矩。而他那些同样狗屁不通的亲信,本就是一群江湖上的乌合之众,更对国家典章一窍不通。这帮家伙,谁也不知道大汉天子和公侯将相应该穿戴什么规制、什么花纹的服装佩饰。

台下的汉朝旧臣们面对这样一群帝王将相,哭笑不得。却忽然发现群臣中唯一有一个人穿着合乎制度的汉服,并且显得格外飘逸俊朗。这个人自然就是刘秀。刘秀对典章非常熟习,而且素好整洁,加上他本人俊逸出众,让西汉老臣们看见他的风采,顿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刘秀的出现,将逝去的大汉王朝又活生生地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有的在官府干了一辈子的老吏激动万分,痛哭流涕:“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

可惜此时的刘秀却是困于笼中的猛虎,兄长惨死,为了保全自己只能隐忍不发,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应承刘玄。只有刘秀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自刘縯被杀后,刘秀虽表面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忧郁悲戚。从宛城到洛阳,只有在自己府中,他才敢斋戒茹素,清晨醒来,枕席上常常沾有泪痕。

冯异是有心的人,一直很清楚刘秀心底隐藏着的痛苦。他有心安慰伤痛中的刘秀,却知道如果不改变现在的状况,几句劝慰没有任何意义。他一直都在积极为刘秀寻找脱身的办法。

刘玄虽然定都洛阳,但是实际势力所及,只有河南以及长安等地。在这片区域之外,充斥着各种旗号的地方割据武装。刘玄曾经尝试过招安河北,但收效甚微,所以刘玄打算派一员大将坐镇河北,招抚那些山大王。但一时没有想到派谁去最合适。新任大司徒刘赐,是刘玄和刘秀的堂兄,和刘秀的私交很好,刘赐觉得刘秀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有人品,让他去河北招安,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刘秀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无论威望、能力都足以震慑、驾驭河北群雄。所以大司徒刘赐向刘玄提议,让刘秀前去招抚。但是刘玄的很多手下官员强烈反对,表示坚决不能让刘秀去。反对的人主要是以大司马朱鲔为代表的绿林军出身的将领。当初刘玄杀刘縯,就是朱鲔和李轶的强烈提议,朱鲔他们不让刘秀去的原因很简单,他的能力太强了。朱鲔说:“刘秀就是一只猛虎,让刘秀去河北,等于放虎归山。回头他来咬我们怎么办?”就在刘玄犹豫不决的时候,冯异给刘秀出了一条锦囊妙计。终于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冯异在复杂的形势中,作出了非常清晰的判断。大司马朱鲔这边是反对派,给反对派怎么做工作都是不可能做通的。刘赐那边属于支持派,既然已经提出来让刘秀去了,也不用再去做工作。因此,争取中间派非常重要。冯异发现在大臣中,除了这两股势力之外,还有一股势力在刘玄面前很得势。这股势力就是刘玄的左丞相曹竟,还有左丞相的儿子,也就是刘玄的尚书曹诩。他们当时是刘玄面前的红人。如果他们在刘玄面前美言几句,派刘秀到河北去的事情可能就有转机了。

冯异劝刘秀,一定要想办法结交上曹氏父子。恰好冯异和尚书曹诩关系还算不错,从他这里入手相对容易一些。刘秀听从了冯异的建议,“厚结纳之”,重金买通曹氏父子,果然是钱能通神,曹竟虽然和刘秀不熟,但好歹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加上冯异的关系,就答应帮刘秀活动活动。

冯异的这个建议,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朱鲔那边代表了绿林军势力的意见,大司马刘赐这边算是代表了宗室子弟的意见,刘玄本来就有些犹豫不决,不属于这两派的曹竟父子的意见终于促使刘玄下定了决心。毕竟刘秀的能力在这摆着,除了他,河北也没人能招抚下来,万一刘秀运气不好,在河北出了事,自己还不至于落个杀害功臣的罪名。

刘玄对刘秀并不放心,放走了刘秀等于纵虎归山。但实在没有人能担此大任,再加上刘秀暗中买通了刘玄很信任的尚书曹诩,最后刘玄还是任命29岁的刘秀行大司马事,前往河北一带招降人马。

其实刘玄也在暗自掂量,如果刘秀能抚慰成功自然最好,如果他被不服招降的地方武装杀掉也不是坏事,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吃亏,当然刘玄不会派给刘秀一兵一卒。刘秀接受了这项没安好心的任命,只带着包括冯异在内不足200人的亲信队伍就渡过黄河出发了。

第三章 割据河北

第一节 宣慰河北,赢取民心

刘秀何尝不知道这时的河北形势十分复杂,但是对他来说,留在刘玄身边才是最危险的,自己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无异于一条囚龙。而只有挣脱出来,才会有飞腾九天的机会。所以他采纳了冯异的建议,通过冯异的好友曹竟结识了尚书曹诩(曹竟的父亲),终于在曹诩和刘赐的帮助下得到了离开洛阳宣慰河北的机会。

一路行来,刘秀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开展宣慰,他一方面希望早日摆脱更始政权的限制,另一方面也对在河北的发展信心不足。

到了邺城(今河北临漳西),他在长安求学时的朋友邓禹从南阳赶来投奔他了。邓禹素来知道刘秀并非池中之物,而刘秀在邓禹这个老朋友面前,也不隐瞒自己远大的政治抱负。邓禹对刘秀说:“现在赤眉军到处扰乱,四处掳掠,难以有所作为;更始帝刘玄又是昏庸无能之辈,遇事优柔寡断,而他手下绿林系那帮悍匪只知道贪财好色,根本不会有长远的打算,更不懂治国爱护百姓的道理,刘玄治不住他们,早晚是失败的下场。普天之下能上应天命的也就只有主公了。只是主公虽然首先发起义军,打着复汉尊刘的旗号,到现在却始终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认为为今之计,主公应该延揽人才,收取民心,拯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想以主公的雄才伟略,天下由主公一统必定指日可待。”

刘秀听了果然大喜,如拨乌云而见青天,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了明确的打算。从此,刘秀把邓禹当成自己的军师,就住在自己的内府,有时甚至同榻而卧,商议机密大事。

冯异也向刘秀进言过:“自从新莽篡汉,政令朝令夕改,百姓都不知道如何遵从。现在主公奉命宣慰河北,应该尽快使百姓的生活恢复以前有所遵从的状态。主公要尽快指派官员前往各郡县主事,并审理前朝的冤狱,更改政令,眼下正是收取人心的大好时机。”冯异、邓禹等人的建议,使刘秀坚定了信心。

此后刘秀到各处宣慰,都是先开展调研工作,了解民情,然后着手审理以前的积案,释放王莽时期被冤屈入狱的囚犯,废除王莽时期的苛政,恢复汉时的官职、称呼,刘秀还黜陟官员,论功行赏。他像州牧、太守一般处理着日常事务,其勤政爱民的作风让他声名远播,以至于许多地方的百姓听说刘秀来了,都担酒端肉欢迎他。但是刘秀都婉言谢绝,同时他要求自己的部下不得扰民。苦心经营了几个月,河北终于初具规模,刘秀松了口气,自己马上就要做点什么了。

在邯郸他遇到了一个对他的未来很重要的人——耿纯。耿纯是巨鹿(今河北平乡西南)人,豪门望族出身。从父亲到自己都在新莽朝廷当过地方大员。耿纯通过李轶接受了更始帝的招安,与刘秀相同,持符节招安抚慰河北。两人在邯郸偶遇,耿纯看到刘秀的器宇轩昂,进退有度,心里渐生好感,而刘秀对也是他礼待有加。等到看了刘秀的部队,虽然人少,但是整齐有序,士气昂扬,于是更对刘秀敬佩不已,便产生了追随刘秀的想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耿纯献上几匹好马和几百匹丝缣作为礼物送给刘秀。

此时汉景帝七世孙赵缪王的儿子刘林也在邯郸,他的父亲刘元无端杀人,被大鸿胪所奏,削去王爵,处以死刑。刘林对此耿耿于怀,总想有朝一日,恢复王位。他听说刘秀是更始帝派来宣慰河北的,便去求见刘秀并出谋献策:“我听说赤眉军将要来河北,我想,趁着他们现在在河东,只要把黄河的水掘堤灌去,就算他有百万人马,也不怕他不成水里的鱼鳖。”刘秀道:“难道你不觉得此计太过残忍吗?”他没有接受刘林的主意。刘秀的宅心仁厚让他不可能使用这样的战术,即使他知道这样做确实是可行的,但他委婉地拒绝了刘林的提议。

刘林对刘秀的“没有气魄”非常不满,认为刘秀这样是妇人之仁,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刘林抑郁地告辞了。他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这个人在邯郸街上靠算卦为生,名叫王郎。刘林把事情对他说了一说,以解心中的闷气。谁知这个王郎却也是不甘人下的人,两个人越说越投机,竟然一拍即合做起了大事。王郎摇身一变成了汉成帝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刘子舆,刘林自然是拥戴“先帝之子”的功臣。

汉成帝时期,皇后赵飞燕和妹妹赵合德专宠,汉成帝对姊妹俩言听计从,视其他嫔妃为无物。赵氏姊妹虽然横行后宫,却始终没有产下子女。有其他嫔妃或宫女偶尔被成帝临幸产下的皇子,就活活被赵氏姊妹逼死了,以至于到汉成帝驾崩也没有留下子嗣。民间同情汉成帝的遭遇,便有人传说汉成帝有儿子逃脱了赵氏姊妹的毒手,逃到宫外隐居了。民间这样的传闻被王郎和刘林等人充分利用,成功地使王郎得到了的同情和拥戴。“先帝遗子”,怎么说也比刘秀、刘玄这等旁支要名正言顺。

十二月十七日,在刘林以及邯郸城内一些豪族的拥护下,所谓的“先帝之子”王郎大模大样地登上了邯郸赵宫旧址,做起了大汉皇帝。热闹完后,王郎自然要分封百官,刘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接着便也像刘玄一样派人到各地招安宣慰。这时恰好赤眉军要渡河的传闻越来越盛,刘林等四处传言,说刘子舆就是赤眉军要立的皇帝。于是更多人开始相信王郎了。他们很快就派人行文取得了幽、冀两州的支持,一时间,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望风响应王郎。

王郎自立为帝后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追杀刘秀。这自然是刘林的主意。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更始王朝,其真正的顶梁柱就是刘秀,只要除掉了他,自己这个天下就稳当了一大半。王郎、刘林以十万户侯爵的诱人赏金,悬赏刘秀的人头。

正埋头经营河北,期望借此建立自己地盘的刘秀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邯郸的王郎、刘林要他的性命,洛阳的刘玄一样要他的性命。他在两个“汉”政权的夹攻之下,已是走投无路。刘林确实是个很有手段、很会制造谣言的高手,在他的运作下,邯郸汉帝的影响很快水涨船高。河北对刘秀来说寸步难行了。

这时刘秀正前往真定,他听到王郎起事的消息,没有想到一时间竟有这么多人响应。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如果南返邯郸,无异于自投罗网。只有抓紧时间继续北上,寻找新的根据地,站稳脚跟再说。

在卢奴,刘秀得到了另一个重要人才——耿弇(yǎn)。正是耿弇的倾力相助,刘秀才能大难不死,最终“咸鱼翻身”,重新夺回了河北的主动权。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人,是王莽委任的上谷太守耿况的长子,为人明达干练、智勇双全。后来刘玄称帝后,耿况想得到更始政权的承认,便派年仅21岁的耿弇带着礼物进京上书,拜见更始帝。

耿弇行到宋子县(今河北赵县东北),适逢王郎假冒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在邯郸起兵。跟耿弇一起来的郡吏孙仓、卫包途中商议,要就近投靠王郎。耿弇手按宝剑,坚决不同意,孙仓、卫包不听,劫走了礼物去归顺王郎了。当时,刘秀为更始帝的大司马,正在巡行河北郡县。耿弇听说刘秀在卢奴(今河北定州),便昼夜兼行,前去拜见。刘秀任命他为门下吏。由于耿弇年纪轻,又是新入门下,并没有什么功绩,他希望刘秀北上上谷的建议也没有被采纳。

刘秀决定先行一步拿下蓟州一带,以防被王郎占领,他们一行人便在蓟州城里暂住下来。刘秀觉得王郎的势力越来越大,自己手中没军队恐怕很难自保,于是派手下王霸到城中募兵。谁知此时蓟州城中的百姓早就听说了王郎的诏令,对刘秀的募兵非但不积极参加,还嘲笑王霸等人,于是,募兵一事只好作罢了。

城内的前广阳王之子刘接垂涎于王郎的悬赏,准备将刘秀拿下。幸好刘秀及时得到消息,带领着手下人,冲出了城门。可是由于耿弇被派出去办事,没在驿馆中,等他回来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不知道刘秀一行人逃到哪里去了,没办法只得回了上谷。

担心王郎的部队追来,刘秀他们丝毫也不敢放慢脚步,一路马不停蹄地逃命。由于逃得匆忙,连财物和衣服都没来得及带,只顾着捡偏僻小道走,当真是苦不堪言。到芜蒌亭的时候,个个已经冻得面无人色,带的食物又已经吃光了,大家便全都饥肠辘辘。

当时正是寒意未消的初春二月,刘秀等人一路奔逃,又冷又饿。见天色已晚,便在芜蒌亭过夜。冯异、邓禹等人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房,急忙把刘秀请进屋内,大家便在屋子里避寒。

刘秀进了茅草房,虽然稍微暖和了一点,却饥饿难忍。他向一众随从询问:“诸位,谁还有吃的?”大家奔波劳累,所带干粮又不多,早就一无所有了,所以谁都没有做声。刘秀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好长叹一声:“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身为皇族后裔,虽然家境算不上大富大贵,这种挨饿受冻的痛苦刘秀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刘秀感慨,以前总想封将拜相,成就功业,此时却是只求能够吃上一点温热的食物就行了,可是这里荒无人烟,别说是吃的,就是想喝上一口水都很难。刘秀只好强忍饥饿。他环顾屋中却发现冯异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众人都有些劳顿,各自找地方休息。刘秀迷迷糊糊中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冯异手里拿着罐东西走了进来。

冯异见刘秀醒了,他很高兴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说道:“主公,我在前面的村子里找到了些豆粥,您趁热喝吧!”刘秀看到这罐热气腾腾的豆粥,虽然罐子粗陋不堪,豆粥的香气却让早就饿得没有力气了的刘秀来了精神。他接过豆粥,转眼间喝得干干净净。刘秀喝完才想起来还没问冯异有没有吃东西,冯异却笑笑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刘秀看到冯异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撒谎,却也没再说什么。这份情谊,刘秀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第二天早上醒来,刘秀对诸将说道:“昨夜吃了公孙送来的豆粥,饥寒俱解!”芜蒌亭的这罐豆粥,令他永生难忘。而这件事也成为流传后世的显示君臣情谊的典故“荒亭进粥”。

众人一路逃亡到南宫县(今河北南宫西北)境内。天气骤变,突然刮起了大风,紧接着暴雨也来了。刘秀一行几十个人,一下子都被淋得浑身湿透。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废弃的房子,虽然年久失修,屋顶漏雨,毕竟也是个能避雨的地方。刘秀叫人把马车停到房子外,然后大家一起进去休息。

由于天气寒冷,大家忙着生火取暖。冯异抱来柴草,邓禹在灶中点火,一会儿火堆燃烧起来,大家终于暖和一了点。由于浑身都湿透了,刘秀就把衣服脱下来,光着膀子对着火灶烘烤,等衣服干。冯异在破房子里找到了半袋作为种子留下的麦子,做起了麦饭,随后又跑到外面弄来了野菜。冯异把做好的麦饭、菟肩(一种可以吃的植物)奉上给刘秀吃,剩下的解了众人的饥寒。这天晚上,刘秀一行在破屋中,艰难地熬过了一夜。

刘秀带着众人好不容易到了饶阳,一班亲信都已经腹鸣如鼓了,刘秀看着手下人追随自己如此凄惨,心里实在难受,心一横,决定冒个险让大家吃上顿饱饭。

刘秀拿着刘玄给的宣慰节杖,冒充是王郎的使者,带着属下数十人进了饶阳。到了城中,直奔馆驿,大吃了一顿。驿丞起了怀疑,想借机试探一行人的真假,却被刘秀看破了他的虚张声势,刘秀训斥了驿丞一顿。大家酒足饭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饶阳。

等众人赶到了下博地方,只见四面都是岔路,大家不知道朝哪里走。这时他们碰到一个老人,老人为他们指了路,说:“从这里前去八十里,就是信都(今河北冀县),那里的太守任光还为更始皇帝守着城呢。”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刘秀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说来这信都太守任光还与刘秀是故人。早在昆阳之战的时候,任光当时是刘秀的手下,跟随刘秀打了这场著名的战役后,他因为战功被刘玄任命为信都太守。他对刘秀可以说是敬仰、崇拜兼而有之,毕竟那场仗是自己打过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所以当王郎派人拿了檄文要求任光归顺时,任光杀了主张投降的人,正准备固守呢。任光听说刘秀到了非常高兴。他亲自到城外迎接,把刘秀迎入城中。

正是从信都开始,刘秀的人生终于从最低谷走出来了。历经了多次失败,连丧了几个最重要的亲人,体验了忍气吞声寄人篱下的滋味,接着又是四处奔逃挨饿受冻,差点就丢了身家性命。几乎所有的痛苦刘秀都尝过了,他没有被打败,没有放弃希望,终于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虽然这次成功地骗到了一顿饱饭,又顺利逃走,但毕竟王郎的通缉无处不在,他们不敢久留,只能继续向南逃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冒险过了将要开冻的滹沱河。

第二节 得遇任光,信都转胜

信都此处的太守任光也是南阳宛城人,与刘秀是同乡。他因参加过刘秀指挥的昆阳之战立下战功被更始帝刘玄委任为信都太守。正是这次并肩作战让任光对刘秀的人品与能力有了深切的认识,刘秀才是大汉真正的中流砥柱。不久前,任光刚刚杀了王郎派来劝降的使者,正准备固守城池抵抗。得知刘秀到来的消息,任光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高兴异常,赶忙亲自到城外迎接。

为什么任光见到刘秀如此高兴?这是因为,虽然刘秀自己没有多少兵马,但刘秀是更始帝刘玄的使者,可以代表刘玄发号施令。而且刘秀的能力和威名让任光觉得放心。昆阳之战,在敌众我寡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刘秀都能打胜仗。现在有刘秀在,任光还怕什么王郎的兵马。而且不久,刘秀还带来了成郡太守邳彤这个有力的支持者。

任光将刘秀一行人安顿进驿馆。刘秀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的所在安顿下来,松了一口气。但是形势容不得他松懈,刚进驿馆,刘秀就问任光:“伯卿,信都城内现在有多少可以调度的士卒?” 任光躬身回答:“大司马,城中大约有四千人可供差遣。”刘秀叹了口气,说:“王郎目前人多势众,恐怕以这四千人难以抵挡,看来要别寻他法了。我听说城头子路、力子都的军队都归附了更始朝廷,现在并没有投降王郎,我们一起去投奔他们那里如何?”任光听后吓了一跳,连连说不可。

原来城头子路、力子都是两个流民军首领,趁乱世起兵。后来刘玄登基,他们勉强归附,但完全不听从朝廷号令,依然做着流寇抢劫掳掠的勾当。两人虽然没有投降王郎,但是如此混乱不堪的军队,怎么能前去依靠?刘秀明白了任光阻拦的原委,只能打消了去投奔他们的念头,但是信都的人马确实太少了,完全不能跟王郎的抗衡。

任光知道刘秀的顾虑,说道:“大司马,虽然我们现在人马严重不足,但可以招募士兵,外出攻打周围不服从我们的各郡县。我们可以先发一个檄文,告诉各地,要是有敢不开城门投降的,一旦城破,允许士兵任意抢劫钱财。许多人贪图财物,这样的话,招募起士兵来就容易多了!”

此时镇守和成的太守邳彤前往拜见,他也和任光一样,坚守城池没有投降王郎。邳彤本是王莽委任的和成太守,当刘秀奉更始帝刘玄诏宣慰河北时,邳彤率全城军民归附,刘秀命他继续担任和成太守,在和成的几天相处,邳彤对刘秀的人品和能力有了深刻的了解。所以,王郎起事后,他没有像其他城郡一样望风而降,而是选择坚守。后来,邳彤听说刘秀可能会去信都,马上派自己的得力手下五官掾张万、督邮尹绥选精骑二千余匹,一路去迎接刘秀,可惜没有遇到。当他一听说刘秀到了信都的消息后,便前往探望。

见到邳彤,刘秀很欣慰,看来自己在河北的辛苦经营没有完全化为泡影。邳彤和任光一样,举城守卫了很久,只等刘秀这个主心骨出现。邳彤当即向刘秀表示和成全郡军民都听从刘秀的差遣。然而,此时王郎在河北的势力已经愈加庞大,隐隐有了和更始朝廷抗衡的架势。

刘秀将自己随行的人员以及任光等人召集来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任光与邳彤信心十足,希望刘秀能够指挥大家打败王郎,收复河北。可跟随刘秀的亲信中却有人此时打了退堂鼓。他们极力劝说刘秀放弃河北,返回长安(此时更始帝刘玄已经把首都从洛阳搬到了长安)。毕竟他们一路经历了太多艰难,而且,王郎的势力如此之大,并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此时正好可以让信都的兵马一路护送大家西归。

刘秀并不想放弃,他好不容易挣脱了牢笼,这样回去怎么能够甘心?可是这些亲信一路上历尽艰险却始终追随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他必须顾及到他们的想法,不能坚决反对他们的提议。刘秀什么都不能说。

任光、邳彤没有刘秀的顾虑,何况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独自支撑着不投降王郎,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更始朝廷的代表刘秀,他却要逃回长安避难,这让他们很失望。

邳彤说:“大司马,现在天下人心思汉,所以更始以刘氏后裔的身份做了皇帝,天下群雄莫不响应。关中三辅的百姓和官吏甚至清扫宫殿夹道欢迎。自个占地为王的草莽豪杰也纷纷纳降归服,势力不算不大。现在相士王郎欺骗世人,假称刘氏后人,还轻松占领了燕赵,他的根基并不牢固。以您大司马的身份和威名,统领二郡兵马讨伐,怎么会不取胜?什么城不能攻克?如果您现在西去,不但将河北轻易送给了王郎,而且一定惊动长安三辅。到时候必然影响您在朝廷的威望。何况您如果西归的话,这里必定就会依附邯郸王郎,到时候恐怕连信都的兵都不一定能把您护送回去。作为邯郸子民,谁会愿意舍弃自己的父母妻儿,冒着叛主的风险不远千里护送您?”

刘秀听后沉吟不语,这些他何尝不清楚,只是不能自己说出来,借邳彤之口说出来恰好合了他的心意。而那些主张返回长安的人此时都不再坚持了,他们也清楚邳彤说的是事实。

于是,刘秀宣布大家不会返回长安,留在信都,大家齐心协力击败王郎,夺回河北。刘秀当即就拜任光为左大将军,封武成侯;李忠为右大将军,封武固侯;万修为偏将军,封造义侯;邳彤为后大将军,继续担任和成太守。刘秀命这四个人带领本部人马出城招募“奔命兵”。为了稳定后方,刘秀又任命南阳人宗广为信都太守,留守信都。

分配好各自的职责,刘秀与众将领率军出了信都。任光、李忠等人负责募兵,任光派了许多人到处发布声讨王郎的檄文,檄文里更是借了城头子路、力子都的名头,说大司马刘秀率城头子路、力子都的百万大军来征讨逆贼。虽然任光不敢让刘秀真的找这些人,但还是希望靠这群臭名昭著的土匪壮大自己的声势。

随后刘秀准备拿下临近的堂阳县城。由于当时的人马太少,不宜硬攻,最好能够以智取胜。在与任光等人商议之后,刘秀定下了一条妙计。大队人马走进堂阳县境时,天色已经晚了。他趁着天色昏黑,命令手下的士兵们燃起火把,点燃野外的草木。为了能够让更远距离的人看到火光,他还命士兵焚烧高大的树木,然后又派骑兵举着火把在城外四处狂奔。堂阳县的官吏百姓看到城外火光冲天,又是马蹄声又是呐喊声,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开城投降。接着,刘秀他们又拿下了贯县。

此时的刘秀时来运转,不但拿下了几座小城,而且很快又有几支力量加入了他的队伍。

一个是昌城的刘植。刘植在王郎起事后,与兄弟刘喜、刘歆聚集族人以及宾客等兵马数千人在昌城据城自守抵抗王郎。刘植一听说更始朝廷的大司马刘秀来到了附近,传檄讨伐王郎,他立即开门迎接。刘秀马上拜刘植为骁骑将军,刘喜、刘歆均为偏将军,皆为列侯。

另一个就是耿纯。王郎占据了邯郸后,耿纯不愿意依附他,一心要追随刘秀,所以离开邯郸。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募集了两千兵马,还有他的弟弟耿、耿宿、耿植等带着耿氏的全族老幼都来投奔刘秀,由于有些长辈年纪太大,担心路上发生不测,他们甚至是带着棺木来的。在育城,耿氏一行人终于遇到了刘秀。眼前的情景让刘秀大为感动,立即封耿纯为前将军,封耿乡侯,耿、耿宿、耿植都封为偏将军,听从耿纯的调遣。

刘秀给耿家军安排了任务,让他前去攻打宋子城。耿纯果然不负所托,宋子城的县令很快就投降了。随后,耿纯又和刘秀手下的其他几支军队合兵攻下曲阳和中山(今河北定州)。耿纯密令堂弟耿?潜回老家钜鹿烧掉了家里的房子。

刘秀听说后觉得很奇怪,问耿纯:“耿将军,你为何派人烧掉家中的老宅?”耿纯回答:“主公奉命单车出使河北,哪里有什么金银财物来招揽人心,大家追随主公,都是因为您的仁义恩德,所以每到一处大家都愿意归顺。现在王郎在邯郸称帝,河北的百姓被他的假言欺骗,归附的人很多。虽然我的同族现在随我来归附您,但是我怕他们中有人会有异心,想逃回老家。烧去他们的房子,等于断绝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们才能一心一意地追随主公。”刘秀听后深深为耿纯的忠心所感动,却又不禁叹息起来,因为他非常清楚带着全族老幼随军的危险,心里便留意了。后来,刘秀特地将耿氏一族安置在一个安全的郡县,让老幼妇孺免遭奔波之苦,更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危险。

当刘秀的军队来到真定(今河北定州)的时候,他遇到了另一个强劲的对手—真定王刘扬。刘扬,与刘秀有一定的亲戚关系,是西汉末年的真定王,虽然王莽篡汉,他手里仍然控制着近十万大军。

俗话说,灭敌一万,自损八千。如果硬打,刘秀即使能够以智取胜,也势必损伤严重。这使得他非常担忧。恰好在昌城刚刚投诚的刘植是刘扬的同宗,他主动请缨前去游说刘扬归附。

刘秀正在忧虑刘扬是否愿意合作,刘植已经返回了刘秀营中,禀告说:“真定王已被我劝服,愿归降大司马,彼此同心剿灭逆贼王郎。为表示他的诚意,刘扬想与明公结为姻亲。臣下已替主公应允下来,擅自做主,特来请罪。”说着便伏地叩头。刘秀连忙扶起:“伯先能劝降刘扬,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只是结为姻亲却有些为难。我刚刚成亲,还没有儿女,而我的妹妹刘伯姬已经与李通有了婚约,如何能与他联姻啊?”“去联姻的不是别人,就是主公您自己啊。刘扬有个外甥女名叫郭圣通,他表示让他的外甥女侍奉主公。”刘植回答。

刘秀一听,顿时窘迫不已:“我已经有阴丽华做妻子了,怎么还能娶别的女人呢?”刘植劝道:“常言道,天子娶九女、诸侯纳三妇。主公您就算娶了郭圣通,那也还不过就是两个而已。何况如果不与刘扬结为姻亲,刘扬恐怕未必肯归顺。而且即使归顺又如何可以拴住他呢?这就是我擅自为主公决定的原因。”

刘秀陷入了沉思。妻子的名分只能属于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只能是姬妾,而姬妾在正妻面前是非常卑微的。以郭圣通的身份是不可能甘心做姬妾的。娶妻与纳妾,是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概念。刘秀并不一定反对纳妾,但是在他心里,正妻只能是阴丽华。他对阴丽华苦恋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夫妻两人却聚少离多,使刘秀对阴丽华的感情更加热切。刘扬是在要求刘秀另娶他的外甥女为正妻。而刘秀心爱的结发之妻阴丽华,恐怕只能退为小妾。

但是刘秀要么娶郭圣通为妻当刘扬的外甥女婿,得到十万大军的支持,要么就又多一个强劲的敌人。面对这样的局面,刘秀最终只能答应了这桩婚事,派刘植去真定下了聘礼。刘扬对刘秀的态度十分满意,亲自为他和郭圣通举行了婚礼。

刘秀的个人魅力不仅能吸引人才,还为他带来了一个尊贵端庄的妻子和十万雄兵的支持。

第三节 广阿得助,叱咤河北

刘秀得到了刘扬这样一个强援,在河北的地位稳固多了。他更放心地忙于收复被王郎占据的城郡。攻下了广阿城后,刘秀率军驻扎在此,筹备进攻邯郸。

邯郸方面,王郎没想到不久前还像过街老鼠一样的刘秀,现在竟然如此嚣张,便有些惶急了。他一直扬言要调河北闻名的精锐部队突骑前来征讨刘秀。有一天,正在研读兵书的刘秀忽然接到下人来报,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正奔广阿而来。刘秀吃了一惊,不会王郎真把突骑调来了吧?急忙率众人来到城头上观看。大家都很清楚幽州突骑,一直担心万一王郎要是真的调来突骑,那可是场硬仗了。

只见城外黄沙滚滚,旗帜飘扬,浩浩荡荡几千人的骑兵陈列在城外,气势非凡。只见队中有个人来到城下喊道:“我等是渔阳、上谷两郡的突骑,前来助大司马剿灭叛贼。大司马,末将是上谷的耿弇!”刘秀在城头正在观察这伙人是敌是友,听到“耿弇”二字,顿时放下心来,喜笑颜开,这小子,还以为他跑回家去了,居然找到这来了。连忙命人开城门迎接耿弇等人入城。

耿弇见到刘秀纳头便拜,刘秀看到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十分高兴。耿弇把身边几员将领一一介绍给刘秀。

于是,吴汉、寇恂、景丹、盖延等几个刘秀后来非常倚重的名将都来到了刘秀身边。刘秀得到如此强援,心中非常畅快,笑道:“邯郸王郎君臣好几次说要发上谷、渔阳的突骑来剿灭我,我开玩笑也说要发两郡兵马去征讨他。结果没想到两郡的将士们竟然真的前来助我了。我愿与上谷、渔阳的诸位将军共建功业!”刘秀便拜耿弇、寇恂、景丹、吴汉、盖延、王梁六人为偏将军,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并封列侯。

耿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广阿城下?原来,上次和刘秀失散之后,他只好回到了上谷。但是耿弇始终在关注着刘秀的动向,伺机劝谏自己的父亲上谷太守耿况发兵助刘秀剿灭王郎。当他得知刘秀在信都发檄文,招募奔命兵的消息后,就劝耿况赶紧发兵相助。耿况虽然有心,但是河北依附王郎的还是占大多数,刘秀的势力太小了,耿况担心自己孤掌难鸣,所以犹豫不决。

此时,耿况手下的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也来劝耿况助刘秀。寇恂,字子翼,上谷昌平的世家子弟。他在上谷郡担任功曹,一直很受耿况的器重。寇恂对耿况道:“主公,邯郸王郎虽然势大,但是突然崛起,前途难料,恐怕不足以依附。昔日王莽最畏惧的就是大司徒刘縯,大司马刘秀是刘縯之弟,尊贤下士,深得人心,可以依附!”耿况听后沉吟片刻:“但现在邯郸锋芒正盛,单凭上谷郡肯定是不足以抵御的,该怎么办?”寇恂道:“主公,以下官看来,我上谷兵多粮足,可以调动的精兵有上万,是有能力选择的,我请求东去渔阳,说服渔阳太守,与上谷合兵共同抵抗王郎,邯郸不足忧虑。”耿况听后终于下定决心,当即命寇恂为使者,前往渔阳说服渔阳太守彭宠。

此时的渔阳,有个人也在和耿弇、寇恂等人动着同样的念头。此人就是渔阳郡的安乐县令吴汉,后来刘秀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

吴汉,字子颜,是南阳宛城人。他性情威猛,心怀报国之志。可是,由于家里很穷,最初在家乡宛城只谋到一个亭长的职务。后来,汉军在舂陵起事,吴汉带着宾客为避难逃到了洛阳。吴汉因手下的宾客犯法被治罪,他担心自己被株连,便与故交彭宠结伴,带着手下人等一起逃往渔阳。吴汉到渔阳后一直以贩马为生。

刘玄称帝后,派使者韩鸿去招抚,彭宠被任命为偏将军,行渔阳太守事(代理太守职务),吴汉被派为渔阳郡的安乐县令。

当刘秀在河北起兵攻击王郎后,河北地区很多城郡在犹豫选择王郎还是刘秀。上谷太守耿况在儿子耿弇的力劝下决定追随刘秀,但担心自己势单力薄难以支撑,便令寇恂为使者,到渔阳去见彭宠,希望渔阳能够与上谷联合起来,一起支援刘秀对抗王郎。

吴汉早就听说大司马刘秀是个罕见的英才,战功赫赫,治军严明,近期又将河北境内治理得井井有条,早就有心追随。听到上谷使者前来谈两郡联合起来支持刘秀的消息,吴汉趁机向彭宠进言说:“主公,渔阳、上谷的突骑天下闻名,如果合二郡精锐,与大司马刘秀一起进攻邯郸,必能立下奇功。”彭宠觉得吴汉说得有理,正想答应,不料彭宠身边的一些亲信们却对此极力反对,劝彭宠归服邯郸,毕竟现在王郎势力要大得多,这使本来就犹豫的彭宠改变了主意。彭宠虽贵为渔阳太守,但上任才半年有余,在渔阳郡根基未稳,想让他不顾官属反对,力排众议投靠刘秀的压力太大了。此后,不管吴汉等人如何劝说,彭宠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出兵。寇恂、耿弇等人等了几天,一直没有消息,只好告辞离开了。

吴汉眼见合作的事宜谈不成了,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改变彭宠的决定。他只好来到城外的长亭附近巡视,一边思索着如何争取转机。正好此时从南边来了一群难民。吴汉看到难民中有一个儒生,吴汉想到或许能从他那打听一下情况,便上前招呼道:“相公,从何而来?”儒生回答道:“回禀大人,学生从南方来。”吴汉又问南方战事如何,儒生将刘秀发兵进攻王郎,所过之处势如破竹,对百姓秋毫不犯,众多郡县归附刘秀之事相告。“而且学生从河间经过之时,曾见到大司马刘秀发的檄文。学生记得檄文中说,邯郸的王郎,根本不是什么孝成皇帝之子,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

吴汉闻言大喜,忙将儒生邀到城中置酒相待。吴汉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一个劝服彭宠的好办法,他对儒生说道:“我是安乐令吴汉,正欲将大司马的情况呈报太守。我给你一锭黄金,请你写出檄文内容,作为大司马的信使,见到彭太守后,呈上檄文,再将南方战况对太守讲述一遍,你看如何?”风尘仆仆前来投亲的儒生正缺盘缠,见到这样的好事便忙不迭地答应了。

儒生拿着伪造的书信去见彭宠,自称是刘秀的信差,请求彭宠出兵。吴汉这边则忙着令人在渔阳各地广发檄文,又伪造了一封刘秀写给彭宠的书信,派这个儒生送给彭宠。还派人去找寇恂,通知他最新的变化,却得知寇恂没有回上谷。原来寇恂见彭宠迟迟不答应与上谷联合,只好自己想办法。寇恂途径昌平,恰好遇到邯郸的使者领兵在此处。寇恂心里非常高兴,设计杀死了邯郸的使者,主将被杀,军队很快就被寇恂控制了。

此时,上谷太守耿况派自己的儿子耿弇率领着两千突骑一千步兵来到渔阳境内,见此情景,彭宠终于下定决心归顺刘秀了。他委任吴汉为行长史事,作为渔阳突骑的主将,又令盖延、王梁为副将。他怕在耿况跟前丢了面子,也派了两千突骑一千步兵南下助战。上谷、渔阳的六千军队组成了联军,再加上寇恂在昌平夺取的军队,大家浩浩荡荡挥师南下。

联军在景丹、吴汉的共同指挥下,一战便拿下了蓟县,斩杀了王郎的大将赵闳。大军南下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所向披靡。联军拿下了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22座县城。进入钜鹿郡境内之后,寇恂、景丹、耿弇、吴汉等人听说刘秀在广阿,立即星夜南驰,奔去会师。

第四节 李立内应,收复邯郸

有了“突骑”这个生力军的加入,刘秀顿觉如虎添翼,决定立刻挥师北上直奔钜鹿。钜鹿是邯郸的门户之一,只要拿下钜鹿,邯郸就成了孤城一座,消灭王郎指日可待。没想到正当刘秀调兵遣将,筹划如何拿下钜鹿时,却得知更始帝刘玄竟然派人来支援自己。来人是更始朝廷的尚书仆射谢躬,他率军前来,准备与刘秀一起攻打王郎。

这一变故让刘秀很恼火,刘玄看出刘秀在河北的势力已经壮大,消灭王郎是迟早的事,此时派人来支援,明显是想分一杯羹,甚至有更大的图谋。虽然刘秀对谢躬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暂时不能表现出不悦的态度,一切等消灭了王郎再说。

于是刘秀赶紧迎接谢躬这个朝廷的使者,下令杀牛摆酒,犒赏三军。又请谢躬帮助镇守广阿。一切布置停当,刘秀率军直奔钜鹿。

到了钜鹿城下,刘秀让军队环绕四个城门,列成连营,架云梯开始了猛攻。钜鹿的守将王饶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猛将,他跟王郎的关系极好,他坚守城池,抵死不降,在城头指挥守军用弓箭、滚木、礌石击退汉军的进攻。刘秀率领联军围攻了将近一个月,怎么也打不下来。刘秀久攻不下,心情异常焦躁。虽然得到了闻名天下的幽州突骑,可骑兵野战优势明显,攻城却不行,所以刘秀也没有办法。

正在刘秀一筹莫展的时候,信都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信都失守了!原来刘秀攻打钜鹿带走了大部分主力部队,后方信都空虚。王郎趁此机会派兵攻打信都,城内的豪强马宠等人打开城门,向王郎的军队献城投降了。王郎的军队入城后,将信都太守宗广关押了起来。随后又将邳彤、李忠等人的父母妻子抓起来做了人质。

刘秀闻讯非常焦急,忙把左大将军、武成侯任光与右大将军、武固侯李忠叫来商议对策,决定由李忠带兵东归,去救信都。他深知,其他地方都是新归附的,只有信都、和成两地是自己的根基。只要守住了这两个地方,即使战败了也有退路,因此,这两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失去的。

李忠得到命令后马上回到自己的营中调兵遣将。信都反叛的豪族马宠的弟弟马忠恰好正在李忠的麾下。李忠立即将其召来,痛斥他一顿之后一刀将其杀死。众将都吃惊地问道:“你的家属在人家手中,你怎么能杀死人家的弟弟?”李忠道:“为了国家,怎么能放过贼人不杀?”

刘秀虽然感动于李忠的忠心耿耿,却担心这样会使信都的人质受到伤害,便改派任光前去营救,可惜任光连连失利,无功而返。

令人意外的是此时留守广阿的谢躬却突然出现在信都城下。谢躬知道信都失陷后,觉得自己既然来支援刘秀,也该起点作用。于是,谢躬率军来营救信都,他也是个难得的将才,趁王郎的守军松懈的机会,一击制敌,信都终于夺回来了。

谢躬入城后,把信都太守宗广以及所有被关押的眷属们从大牢里放了出来,然后派人送信给刘秀。刘秀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了。受到这次惊吓,刘秀决定改任李忠为信都太守,率领本部回去坚守,确保全军将士家属的生命安全。

此时邯郸的王郎派大将军倪宏﹑横野将军刘奉率领数万大军从邯郸杀来,企图与钜鹿里应外合将刘秀军队彻底歼灭。面对腹背受敌局面,刘秀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一方面让手下将领组织军队加紧攻城,另一方面自己则亲率铫期的步兵部队以及景丹的突骑数千人,去迎击敌人的援军,倪宏﹑刘奉没想到刘秀竟然派军队半路迎击他们,大感意外,而汉军严阵以待,个个奋勇杀敌,斩首数千。王郎的这支主力军被击溃,只能退回邯郸。

虽然刘秀此时已经占据了主动地位,却迟迟没有攻下钜鹿,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尽快攻破钜鹿,进逼邯郸。

耿纯看到刘秀整日忧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公,我军攻城日久,士卒都已疲惫不堪。如果继续强攻,攻下钜鹿只是时日问题,但士卒伤亡过多。不如选精锐绕过钜鹿直接攻打邯郸。邯郸主力都在钜鹿、柏人等处,邯郸城内空虚。如果邯郸城破,王郎一死,钜鹿城自然不战而降。”刘秀听后,觉得豁然开朗,确实是个妙招。于是刘秀命将军邓满指挥部分军队继续围困钜鹿,自己则率主力精锐南下进击邯郸。

四月初,刘秀率军包围了邯郸,将全军安顿扎营完毕后,刘秀觉得攻城日久,损失过大,希望不动刀兵将王郎劝降。刘秀让人送劝降书给王郎,并命吴汉率突骑列阵,围着邯郸城绕了一圈,向王郎炫耀这幽州突骑的威风,因为当初王郎一直夸口要调突骑来消灭刘秀。这一番炫耀,无疑是对王郎的震慑,让他看到自己的军威,知道打是没有什么胜算的,还是早点投降。

大兵围城,城中的王郎早已经心慌意乱了,且最近在与刘秀的交锋中鲜有胜仗,主力消耗殆尽,现在看到刘秀的军威,王郎终于决定派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

杜威来到刘秀的军中,拜见了刘秀后说道:“大司马,我主公是先成帝的遗腹子,希望您能看在同为宗室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怪罪。”刘秀一听此话,微微冷笑着说:“现在的天下纷乱,即使是成帝再生,恐怕也未必能够得到天下,更不必说王郎这个假刘子舆了!”一句话让杜威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没办法,杜威只好继续说:“那大司马能答应给我主公一个万户侯的爵位吗?”刘秀看了杜威一眼,回答:“不过保他性命而已,其他的不必再谈。”杜威见刘秀如此强硬,知道没有谈下去的可能,说道:“邯郸虽小,尽力死守,却还是可以坚持数月,大不了我君臣都一死而已!”说罢杜威告辞回到城中,将情形一一转告王郎。

王郎听到刘秀的回答,顿时心灰意冷,知道刘秀并不想饶了自己。他心一横,索性决定死守到底。邯郸城高池深,防守坚固,汉军一连攻击了十余日,始终没有攻破。正当刘秀一筹莫展的时候,王郎的少傅李立派人送信,表示他愿意做内应,接引汉军入城。刘秀大喜,令汉军各部作好攻城准备。夜里,太傅李立打开城门,指引汉军入城。汉军拥入邯郸。王郎见大势已去,乘乱逃出城去,死在了半路上。王霸率追兵赶到,斩下了他的脑袋。王郎这个曾经差点要了刘秀命的人,最终还是栽在了刘秀的手上。

汉军入住邯郸后,接手了邯郸的一切事务。在派人查抄王郎宫殿时,刘秀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只见刘秀的部下段孝带着两府官属(司马督府、将军督府)的十多名属员,抬来了四个大竹箧,放在王宫中,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司马,收集逆贼王郎的文书,共得数千章,全部装在竹箧里,请大司马过目处置。”在场官吏将领骇然失色、相顾无语。王宫殿院一片肃静,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原来,在宫中的文书阁里,竟然查到不少刘秀的部属写给王郎的信件,书信上除了向王郎表示忠城外,自然还少不了对刘秀进行侮辱和诋毁。在王郎势力强盛之时,刘秀部将中有人首鼠两端,担心刘秀万一被王郎消灭,自己也跟着倒霉,便想办法与其暗通款曲。知道这样的情况后,刘秀的心腹部将有人当即提议:“明公,我等以为应对此事严厉追究,必须将异己分子清除消灭!”

按照常规,当时正是清理异己的大好时机。有心背叛的人,完全可以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将这些意志不坚,毫无忠心的人踢出队伍,以绝后患。否则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在背后兴风作浪?可是对此,刘秀却根本不予理睬,所有的书信根本连看都没有看。

他当即令人把所有的部将官员们叫到一起,笑道:“烧了吧,那些辗转反侧的人可以睡个好觉了!”于是当着大家的面,那些书信全都被投入了火盆,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很多人松了口气,也深深地为自己当初的作为感到后悔,放着如此英明神武却又宽厚的主公不忠心追随,却与王郎这样的人牵扯不清。“焚书事件”之后,众人见主公胸襟如此宽大、不计前嫌,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地被其气度折服。从此,他们都忠心耿耿地拥戴刘秀,人心逐渐归附。

而久攻不克的钜鹿也不战而降,守将王饶获悉邯郸失陷的消息后,立即开城出降。从此,河北的大部分地区便成了刘秀的地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胸襟开阔是成功者一个很重要的素质。刘秀正是以他的开阔胸襟,为自己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五节 受封萧王,收流民军

远在洛阳的刘玄得到了刘秀消灭王郎,控制了河北一带的消息,他后悔当初将刘秀放了出去。他没想到刘秀居然能够从单枪匹马做到如此程度。为了剥夺刘秀的军权,刘玄下诏:“天下罢兵,所有派出将领一律回长安觐见!”这个诏书显然就是为了刘秀而下的。为了迷惑刘秀,刘玄派侍御史黄党为使者,持节到邯郸立刘秀为萧王。

黄党根据刘玄的旨意,又拿出了那封“罢兵诏书”,请刘秀回长安去做官。刘秀历尽艰辛才脱离了刘玄的控制,如今刚刚有了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会上刘玄的当,乖乖回去送死?他委婉地推辞说:“而今河北未平,请使者回禀陛下,本官暂时还不能离开河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黄党奈何不了大司马刘秀,只好悻悻离去,回京复命。刘玄听后只得长叹一声,他明白再也指挥不动刘秀了,悔恨自己当初一时放松警惕放虎归山了。

不过他知道刘秀现在虽然不会乖乖回来束手就擒,但也不会跟他撕破脸,面子上依然是更始朝廷的臣子。为了挽回败局,刘玄又下了一道诏书:委任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一起去北边诸郡上任。这是派人接掌了刘秀辛苦经营出来的地盘,把刘秀的军权政权架空。刘玄、刘秀二人还没有公开翻脸,对于皇帝下的诏书,刘秀岂能反抗?这三人在幽州,逐步控制住了局面,让刘秀忧心不已。更让刘秀忌惮的是,邯郸城里还有谢躬在日夜密切监视着。

当时的局面十分不利于刘秀,更始帝刘玄派人插手冀州政务,彭宠、刘扬等人并不是诚心归附,铜马、青犊、五校等流民军也一直在骚扰邯郸周边。刘秀仿佛毫不在意,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似乎这个玄汉王朝的萧王当得甘之如饴。一众忠心耿耿的属下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不明白现在主公手握重兵,盘踞河北,何必还要怕那个刘玄?

其实刘秀心里非常矛盾,他当然不想交权受人宰割,又觉得公开反叛刘玄的时机还不成熟,即使众将纷纷劝刘秀当皇帝,刘秀也是心里烦乱,对众将的请求不置可否,搞得大家都不敢发言。

一天,刘秀一反常态的大白天躺在温明殿(此时刘秀正驻扎在邯郸的宫中)里休息,还让朱祐守住大门口,任何人不许来烦他,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思索着。众将都很着急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点醒刘秀。唯有年轻气盛的耿弇独自闯进刘秀的寝帐对刘秀说:“主公,部队损失很多,我请求您允许我回上谷再招兵马。”

刘秀问道:“王郎已经被我们消灭,河北已经平定,还要招什么兵马?”

耿弇回答道:“王郎虽然已经消灭,但是刘玄无才,恐怕不久就要败亡了,战争马上就要爆发。”

刘秀惊问道:“你说说理由,说错了,我可要杀你。”

耿弇道:“大王待我,情同父子,所以我才敢向大王说真心话。”

刘秀过了半天,才说:“我怎么忍心杀你,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你细细说说你的想法。”“老百姓痛恨王莽的摧残,都想着恢复以前的时代,听说汉兵起义,没有不欢腾的,这就像人想脱离虎口,回到慈母的怀抱一样。而如今的更始帝刘玄政绩败坏,君臣淫乱,将领们在各自的地盘上专权,皇亲国戚在京城作威作福。各地的地方官,动不动就被更换,百姓们根本就不知该听谁的,当官的心里都很不安。到处都有抢夺财物、劫持强奸妇女的恶行。百姓们都觉得还不如王莽做皇帝的时候。再加上铜马、赤眉等起义军数十支,人数上百万,更始皇帝昏庸无能处理不了,他恐怕不久就会失败丧命了。如此一来,天下可能就是别姓做皇帝了。您当年从南阳起事时,打败过上百万的军队,现在平定了黄河以北,占据着天下富饶的地方,您的威名早已远播,天下归心,如果此时借道义征伐更始皇帝,只要您肯发出号令,很多人都会响应,天下平定指日可待。听说更始皇帝的使者从西边来了,想要您交出兵权,所以希望您不要犹豫了,千万不可交出兵权。如今官兵们死亡逃走的很多,我愿回到幽州,再招募更多的兵马来筹备大事。”

虎牙将军铫期这时也进来了,他对刘秀说:“河北地近边塞,自古人人习战,号为精勇,现在更始失政,他的统治很快就要灭亡。主公拥有山河之险,又有精锐部队,如果顺从大家伙的想法,谋术自立,天下谁敢不听,希望主公不要犹豫了。”

刘秀闻言大笑。他看到手下将领都希望自己自立,于是他对更始帝的使者说:“河北目前还没有平定,不好还都。”

刘秀并非真的对刘玄派来的官员无可奈何,只是他没有考虑好自己该如何选择。耿弇这一番“闯宫劝谏”促使刘秀作出了决定。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刘秀听后大喜,当下任命耿弇为大将军,到幽州去调发所属十郡的兵力。

与耿弇一同前往的还有经邓禹推荐的吴汉。因为吴汉以前只担任过县令的职务,恐怕不能服众,刘秀就给了吴汉大将军的头衔。大将军与县令品级相差何啻千里,所以说吴汉这个大将军来得最便宜,真是一步上青云。不过差事的难度也是相当之大,幽州牧苗曾是刘玄派来监视控制刘秀的,自然不会把刘秀看在眼里,听说吴汉拿着刘秀的旨意来调兵,暗中下令各郡禁止响应,让吴汉一个兵也募集不到。

但是,此时吴汉的强悍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了,他带着二十骑人马赶到了幽州城郊的无终县。吴汉的官爵毕竟比苗曾大得多,苗曾不得不敷衍性地出城来迎接上差。到了无终县,正在抱拳拱手之际,吴汉突然抽刀把苗曾的脑袋给削了下来,然后举着苗曾的人头来到幽州。吴汉一下就把幽州将吏都震慑住了,加上苗曾死后,各处州郡也没有主心骨了,纷纷闻风归服。耿弇带兵赶到上谷郡,也立即将刘玄委任的上谷太守韦顺、渔阳太守蔡充捉拿下狱,不久之后便将他们处死了。随后吴汉以刘秀使者的身份,传达刘秀恢复耿况为上谷太守、彭宠为渔阳太守。

就这样,吴汉和耿弇以霹雳手段震慑了幽州大小官吏,成功调发了十郡之兵,南下与刘秀会师。

刘秀手下的将领们见吴汉带来如此之多的精锐部队,都怀疑地说:“他肯把这些兵交公分给大伙吗?”直到吴汉向刘秀献上兵员的花名册(意思就是交出兵权),众人才没有话说。等到分配部队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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