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苏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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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贝多诗选试读：
自序
20世纪80年代初，作者从遥远的川北乡村负笈求学于四川大学物理系，深受当时“朦胧”诗潮影响，遂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到新诗，挑灯夜读，感念至深。在1984年获得四川大学三等奖学金之后，忝以《十二月》（一首）夺得“四川大学首届（1986）文学作品竞赛”一等奖。期间在一些地方刊物发表了《太阳雨》、《肖像》等小诗。后就职于西南石油大学，教研之余，诗兴不辍，陆续发表了《静静的灾难》（组诗）、《太阳的到来》（组诗）、《
天空
》、《开阔地
》等诗作。本已存于高阁，因友人劝谏，束其付梓。2014年5月于桂湖我静静地坐在这儿
我静静地坐在这儿
风在吹
一涡儿一涡儿阳光
小溪潺潺流过
若隐若现的山峦
紧挨着丛林
丛林紧挨着原野
原野紧挨着海洋
海洋紧挨着天空
天空紧挨着我
我是谁
我是谁
野鸽子在林子里飞来飞去
山谷没有人烟
独自闯入一面古典的铜镜
恰是巨大的湖泊
我在作一次彻夜的畅游
鱼化石在浪花里啜泣
高高的蓝天成为剪影
乌鸦占领了树枝
萤火虫的灵柩
在没有足印的地方
烙下小路绵长的问候
那一面悬崖边的旗帜
在雨来的时候
节节败退
在风来的时候
凌空而起
——飘吧
在这误入风景的时候
看不见你怒放的眼睛
日子
等吧！等
等一棵树向天空生长
等一片云向林中下潜
海起来了
在你和我的边缘
布置夕阳的风景
而风啊
松开序幕
又关上门窗
摘星星
在梦里
我把那一颗对着我
眨呀眨个不停的
像是暗示
像是派来求援的
冻在十二月的
星星
摘下来了
我是顺着手势和影子
从屋里踱来的
那一群小猫的肩上
爬上树枝的
然后在叶子里穿行了
整整一个世纪
终于，我到了顶端
对你打着响哨
不要笑出了声
然后我就一口气
吹熄了灯笼
和那么多月亮
顺着手把手地
把星星
你说过的指过的
摘下来了
我——
把星星摘下来了
——哦！好冰好冰啊
突然空气中起风了
满街满夜布满了声音
我成了广场上的王子
所有的小太阳围过来
吵个不停
猫也咪咪着
我只好把故事
依附在大理石的眼眶里
悄悄讲着
讲给世界
我要去会见
十二月
那个留着短发
翘着小指头
在小木屋独自演奏口琴的
睁着大眼睛
写字的小姑娘
她等了我
好久好久了呀
她等着我
等着我
我们一起去横渡冬天
然后把满天的星星摘下来
一个一个地摘下来
藏进小猫的被窝里
那一天
那一天你没有提起过
你不是不敢
也不是不愿
我就等在那一天
那一天不知究竟
还有多远
还有多远
反正我等那一天
那一天就会到来
在白天之后
和知了和小蘑菇
一起到来
那一天一气呵成
像昨天一样
那一天老是不黑下来
那一天的天空飘满了雪
雪在早晨融化
雪，六角形的雪
覆盖了原野
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梦
遗弃在庭院里的
那一个摇篮
鳞次栉比的房顶
消失了界限
忘记了距离
雪是从夜里来的
从夜的那一边
从黄昏开始追随风
追随狗的吠声
甚至没有人知道
那在深处转换的眼睛
而早晨
雪已开始融化
来不及踩出浅浅的足印
几个误以为天亮了的孩子
找不到书包和羊群
叽叽喳喳地掷着雪团
掷向
台阶
掷向干净的墙
掷向乌鸦占据的树枝
掷向庭院里的那个摇篮
掷响比雪更嘹亮的笑声台阶
许许多多台阶
在我面前
在我来到早晨的时候展开
我刚睁开眼就看见它们
纹丝不动
被昨夜的风吹过
干净，甚至有些明亮
我在海边诞生
住了很久很久
习惯了台阶在海上疯长
一点点接近云层
但我从来没有想起它们
从来也没有
爬过它们
后来——
蚯蚓在退潮的沙滩上游行
上齿和下齿严重错位
台阶在螺号中迁徙
趟过一条一条没有航标的河
跨过一座一座毛色光亮的山
一扇一扇金雕玉砌的门
看吧，台阶的顶端
是深深的宫殿
鳄鱼和海豚的住所
嵌着国王和他的赤色卫队
某年某月某一天
台风席卷海岸
洪水吞噬了黄金的盛宴
但我不是台阶的朋友
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没有台阶那么狂悖的梦想
我只能静静地张望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在台阶的发源地
在正午，在每一个早晨
伏在台阶外边
肖像
那一次见你
是在庐山的浓雾里
今日见你
翻不动一页沉重的宣纸
一架倒扣的山脉
横亘在我们之间
眼睛浸入蓝玻璃了
此时已不是昨日的风景
横看侧看上看下看
古树绕开池塘和栏杆
瀑布般定格的肖像
和日子一起挂在墙上
写信
给你写信
在灯下给你写信
在没有灯的时候
只有一个字
——你
给你写信
在早晨给你写信
在早晨没有到来的时候
只有一件事
——梦你
给你写信
在月光下给你写信
在没有月光的时候
只有一句话
——我爱你
读
人读你的名字
我读你
读你不在林子里
那片林子紧紧箍住池塘
读你不在冬天里
那片太阳和影子的死角
读你不在路上
读你不在天边不在眼前
那片望眼欲穿的旷野
那片喧哗的海
读你在月光如水的夜晚
读你在灯下
读你在梦里
读你在台风的中心
读你在如期而来的雨季
读你在除了山还是山的山外
读你成一页薄薄的书笺
醒来即笛声骤起
读你，就在这出发之时
心愿
如果在那样一个梅雨天
我们
撑着太阳伞
匆匆擦肩而过
扬起的水雾喷洒一脸
而你不惜回头
——一莞尔
依然向前
那也是我的心愿
想起一个人
想起一个人
也就是想起你
想起一场雪
想起一个人的时候
也就是想起你的时候
想起一场雪的时候
或然
你栽花
我用眼睛浇水
你兜风
我唱一首歌
你乘凉
我给萤火写预言的历史
你脱去枝叶
我挥舞如椽的剪刀
等等。太阳下山了
月亮又将升起
静静的灾难（组诗）
陷阱你一直坐在那儿打盹
等我从远方赶来
和你约会
你一定做梦了
鼾声铺得很远很远
对我眯着眼睛
在月亮发红的夜晚
多想爱
多想有一支枪
多想拨开草丛
让所有静静的水流
喷出朝阳
而你一直坐在那儿打盹
猝不及防的春天
很冷很冷第四个月亮
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月亮，是地球的第四颗卫星，它之前的三颗在运动中由于靠地球太近，最后都坠落到地球上，遂形成了三大洋……——赫尔比格
因为风
因为靠得太近
而且，望得太久
你被俘了
一次一次一次被俘了
被
领去会见海洋
地球上的三只小白兔
在年代之间
在树叶之间
在陷阱出没的夜晚
东奔西窜雨季
你走了
我站在如期而来的雨季
这诗一般堇色的黎明
再也没有归来
天是裸露的
红杉林是裸露的
我也是裸露的
只有风，悄悄带走了
它的小灌木和情人
默默地祝福
最初的语言，眼睛和手
不属于岁月
比银河更高的宁静
如梦里闪过的红颜色
而你走了
路消失在长廊尽头
我所设计的重逢
雨季——
还在想象着
世界上有多少雨天
就有多少太阳
那样一个错误的日子
那样一首写不完的回文诗领会
你悄悄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背着妈妈
在那片石林后面
这一点我也解
在夏天
那天我们又去海边
你在海里的姿势更美
像我的呼吸
我知道
我只有呼吸
明年秋天
我就在妈妈的耳鼓里
高声喊你感谢
月亮的笑声很远了
秋天更远了
我还将出现
在合欢树的领地
在没有星星的夜晚
没有风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