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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4 14: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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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者俱乐部

出版社:吉林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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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年华

花季年华试读:

惜取少年时

生命没有寄托的人,青年时代和“

儿时

”对他格外宝贵。这种浪漫蒂克的回忆其实并不是发见了“儿时”的真正了不得,而是感觉到“中年”以后的衰退。儿时——瞿秋白狂胪文献耗中年,亦是今生后起缘;猛忆儿时心力异:一灯红接混茫前。——定盒诗

生命没有寄托的人,青年时代和“儿时”对他格外宝贵。这种浪漫蒂克的回忆其实并不是发见了“儿时”的真正了不得,而是感觉到“中年”以后的衰退。本来,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谁都是宝贵的。但是,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众的里面,假使他天天在为这世界干些什么,那末,他总在生长,虽然衰老病死仍旧是逃避不了,然而他的事业——大众的事业是不死的,他会领略到“永久的青年”。而“浮生如梦”的人,从这世界里拿去的很多。而给这世界的却很少,——他总有一天会觉得疲乏的死亡:他连拿都没有力量了。衰老和无能的悲哀,像铅一样的沉重,压在他的心头。青春是多么短呵!“儿时”的可爱是无知。那时候,件件都是“知”,你每天可以做大科学家和大哲学家,每天在发见什么新的现象,新的真理。现在呢?“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熟悉了,每一个人的脸部己经看厌了。宇宙和社会是那么陈旧,无味,虽则它们其实比“儿时”新鲜得多了。我于是想念“儿时”,祷告“儿时”。

不能够前进的时候,就愿意退后几步,替自己恢复已经走过的前途。请求“无知”回来,给我求知的快乐。可怕呵,这生命的“停止”。

过去的始终过去了,未来的还是未来,究竟感慨些什么——我问自己。和前一辈做

父亲

的一比,我觉得我们这一辈生命力薄弱得可怜,我们二三十岁的人比不上六七十岁的前辈,他们虽然老的老死的死了,但是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着到现在到将来。父亲——鲁彦“父亲已经上了六十岁了,还想做一点事业,积一点钱,给我造起屋子来。”一个朋友从北方来,告诉了我这样的话。他的话使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正是和他的父亲完全一样的。

我的父亲曾经为我苦了一生,把我养大,送我进学校,为我造了屋子,买了几亩田地。六十岁那一年,还到汉口去做生意,怕人家嫌他年老,只说五十几岁、大家都劝他不要再出门,他偏背着包裹走了。“让我再帮儿子几年!”他只是这样说。

后来屋子被火烧掉了,他还想再做生意,把屋子重造起来。我安慰他说,三年以后我自己就可积起钱造屋了,还是等一等吧。他答应了。他给我留下了许多造屋的材料、告诉我这样可以做什么那样可以做什么。他死的以前不久,还对我说:“早一点造起来吧,我可以给你监工。”

但是他终于没有看见屋子重造起来就死了。他弥留的时候对我说,一切都满足了。但是我知道他倘能再活几年,我把屋子造起来,是他所最心愿的。我听到他弥留时的呻吟和叹息,我相信那不是病的痛苦的呻吟和叹息。我知道他还想再活几年,帮我造起屋子来。

现在我自己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我爱孩子,但我没有前一辈父亲的想法,帮孩子一直帮到老,帮到死还不足。我赞美前一辈父亲的美德,而自己却不能跟着他们的步伐走去。

我觉得我的孩子累我,使我受到极大的束缚。我没有对他们的永久的计划,甚至连最短促的也没有。“倘使有人要,我愿意把他们送给人家!”我常常这样说,当我厌烦孩子的时候。

唉,和前一辈做父亲的一比,我觉得我们这一辈生命力薄弱得可怜,我们二三十岁的人比不上六七十岁的前辈,他们虽然老的老死的死了,但是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着到现在到将来。

而我们呢,虽然活着,却是早已死了。现在想起来,那也许就是一种所谓的缘份吧。

母亲,你还好吗?

——吕兴华

生母的影子还来不及在我心中定格,就早已化作一扌不黄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大哥和我像两头受伤的小兽,和父亲固守那份贫寒和凄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0岁的大哥开始干一些力不能及的成人活。有一次煮猪潲时大哥的两只脚丫子被烫成白花花的,好心的邻居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开始四处奔走,为父亲张罗续弦一事。

半月后,继母就嫁过来了——一个端庄贤惠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总让我无形中生出一种舐犊之情。现在想起来,那也许就是一种所谓的缘份吧。母亲还带来了两个孩子,他们成了我生命中的二哥和小妹。

父亲是那种一锅旱烟就可在屋檐下蹲上半天的老实巴交的汉子。受“文革”冲击后更是少言寡语,身体也每况愈下,逢阴雨天就起不了床。母亲却上过高中,当过教师。她本可以找一个条件好的人再嫁,可她一听邻居说起我们父子们的境地,居然毫不犹豫地闯入了我们的生活。虽然母亲为此沤心沥血半世,可她至今无愧无怨。

母亲要强,为了维持一家6口的基本生计,她拼命地干活。一天下来,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衬衣往往要挂上一层白霜般的盐渍。而晚上她还常通宵达旦帮大队会计室抄账。以致邻居们都说母亲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即使这样,全家还常为温饱所困。一次我替在田间干活的父亲回家拿茶水,掀开门帘,看见母亲正用开水洗泡我们兄妹吃过的饭碗,尔后拌着一点黑锅巴,艰难地咽着。我倚着门框惊呆了,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每次饭前母亲总笑吟吟替我们盛着饭而推说自己先吃了。现在每次看到被胃病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母亲,我总要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活得出色,才能无愧于母亲。

父亲丧失劳动力后,母亲犹如恶浪中的一叶扁舟,更显孤立无援。她此时多么需要父亲替她撑起一方晴空啊!母亲哭过,甚至动过死的念头。可她一如普天下的母亲,放不下我们和这个贫家,含辛茹苦,终于挺过了那段雪上加霜的日子。

日子在耕耘中缓缓流逝。母亲吞尽了苦涩与辛酸,再化为殷殷的滋育,让我们吮吸着生活的甘甜。懂事的大哥终于被这种幸福憋得喘不过气,他不忍看到母亲为供我们上学,为辅导我的功课,十多年没添过新衣,没睡过囫囵觉。品学兼优的大哥毅然退学了。

面对家访的老师,母亲震怒了。大哥就是她埋藏心底几十年的大学梦啊!记忆中的母亲发了平生最大的脾气:用绳子绑了躲在山坳里的大哥,拖着他从坡顶上滚一段,爬一段,又哭诉一段,浑身是泥,披头散发……倔强的大哥终于跪倒在母亲脚下。“娘,这样下去您会死的。让我帮帮您。娘,您就原谅儿子的不孝吧!”

还有什么能比死更震撼母亲呢?母亲一下瘫倒在地,与大哥抱头痛哭起来……

母亲朴实的人格总潜移默化影响着我们。大哥退学后,虽多了一个帮手,但逢农忙总是嫌人手不够。这时已考上同一中学的二哥、我、小妹便会自觉地在放学后,节省下3块钱车费而步行半天回家帮家里干上半晚的活,天亮又赶回学校上课。12岁的小妹往往累得要我和二哥交换背着回校。农忙的最后一天,就着月色在割下一把禾苗时,母亲竟累得躺在田埂上爬不起来了。大哥执意要背母亲回家,可母亲望着同样疲惫的大哥不同意。当二哥和我搀扶母亲一步步往家挪时,大哥牵着小妹紧跟着母亲身后苦苦哀求:“娘,让我来背您,让我背您回家,娘,让我……”

二哥初中毕业后,瞒着母亲放弃了保送重点中学的指标而考上中专。通知书来的那天,全村轰动而母亲却狠狠扌列了二哥一阵子。她红肿的双眼只有儿女才明白她背着人哭过多少次。等轮到我考中专时,母亲就死活不同意,再苦再累也要供我们上大学。

现在,大哥已成家,二哥也有了工作,我和小妹则同时考上了大学。照理病魔缠身的母亲该享清福了,可她却禁不住村人执意相求,居然重返讲台当了孩子王。近大哥来信说母亲重拾教鞭很快活,只是有时想外面的崽女,希望我们能抽空回去聚聚。多年来,这也许是母亲第一次向儿女一个不是要求的要求吧!城市已万家灯火。遥望桑梓,母亲,您还好吗?我是惟一。但,我也是一个人。我没法做所有的事,但总能做些事。就因为我不能做所有事,所以我不会拒绝我能做的事。

善行安抚破碎的心

——安子国

汉诺许和我合写了一本书:《慈心善行》——如何创造善的革命。这本书在美国各州都拥有不少读者。这个故事就是在芝加哥的广播节目中由一位匿名的听众提供的。“嗨,妈妈!你在做什么?”苏西问。“我正在为隔壁的史密斯太太烘一盘东西。”她母亲说。“为什么?”6岁的苏西问。“因为史密斯太太很忧伤,她失去了女儿,心都碎了,我们必须照顾她一会儿。”“为什么,妈妈?”“你知道,苏西,当人很难过的时候,他们会连做饭或其他家务小事都没法做。我们也是社区的一分子,史密斯太太又是我们的邻居,得帮史密斯太太一点忙才行。史密斯太太没办法像一般母亲那样拥抱她女儿了。苏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也许你也会想出一些方法来安慰史密斯太太。”苏西开始认真地思考她如何帮忙照顾史密斯太太。几分钟后,苏西敲了她的门。不久,史密斯太太来应门,说:“嗨,苏西!”苏西注意到史密斯太太的声音不再像从前应门时一样动听了。她看来像哭了很久,因为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有什么事吗,苏西?”史密斯太太问。“我妈说你失去了女儿,非常非常难过,心都碎了。”苏西害羞地伸出她的手。手里有个OK绷带。“这是让你把碎掉的心粘起来的。”史密斯太太接过了它,破涕为笑。她弯下身子拥抱苏西,泪光盈盈地说:“谢谢你,亲爱的女孩,你帮了很大的忙。”史密斯太太接受了苏西的善行,并将它扩充了。她买了一个附带塑胶玻璃画框的钥匙环——平常人用来携带钥匙和展示家人照片的。史密斯太太把苏西的OK绷带放在画框中,提醒她自己,每次看到它时都要宽慰一些。聪明的她知道治疗需要时间和支持。它变成她疗伤的象征,提醒她不要忘记她和女儿曾一起拥有的欢乐和爱。破釜沉舟是根除拖拉陋习良方

把帽子抛过篱笆

——程世旭

整理东西捐义卖时,我无意中找到一套数年前别人送给我的船支模型配件,包装盒原封未动。

这使我想起了还有许多事情想做却始终没做。我从自己的经验知道,不论在生活的哪一个方面,因循拖拉都可能误事。

我拿起那盒模型配件,想起父亲年轻时拥有的一条船。我从未亲眼看见过他心爱的“迪丝”号,但是家庭照片簿中有几张父亲神气地驾驶小船的发黄照片。起先我并不知道那条漂亮的白色摩托小船后来哪里去了。我十几岁时有一天,父亲看见我老是逃避某件工作,就对我说:“把你的帽子抛过篱笆吧!”“这是什么意思?”

他咯咯笑。“你遇到难攀越的篱笆,就把帽子抛到篱笆另一边去吧,这样你便非得想办法攀越它不可。”然后他笑着忆述旧事:“我就是这样来芝加哥的。”

父亲在芝加哥以北约一百公里的威斯康辛州拉镇长大,我常常不明白他怎么会抛下家人和朋友,搬到这个大城市来。“那时我只有二十岁,除了那条小船之外,可说身无长物,”他说,“在初夏一个早上,我收拾好衣物,驾驶迪丝号出发,进入芝加哥的贝尔蒙特港。第二天,我上岸找工作。那时人浮于事,工作难找,我几乎想原船回拉辛去,放弃梦想。但结果我把帽子抛过了篱笆,”他叹了一口气。“我把迪丝号卖掉,心想,如果我打算留在芝加哥,首先得有点生活费。而且,把船卖掉,我就再也不能回到头了。”

我知道故事的下文:他在电力公司找到份工作,在舞会中认识我母亲,后来在芝加哥创立了自己的事业,生活舒适幸福。可是我特别记得的,是决心的力量。

父亲卖掉迪丝号那天起,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创造新生活上。这个原则在日常生活中也同样适用。你既已破釜沉舟,就不得不勇往直前。

例如,内子贝蒂和我早就打算重新油漆客厅,拖延了很久一直没动手。最后,贝蒂把我们的帽子抛到的篱笆另一边。她说:“我已经邀请了几个朋友星期天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并且参观我们的客厅。”很快就拿了漆油罐出来,两天后,客厅焕然一新。

我们房子的前业主把卧房一个窗台封住,造了个壁橱。多年以来,贝蒂和我三番五次说要把那假墙拆掉,让更多光线透进来。但是那似乎要费很多工夫。

有一天,我弟弟赫勃来看我们。赫勃乐于助人而双手灵巧,他在那墙上钻了个洞,以判断它的结构。“容易极了,”他说:“然后把一块墙板扯了下来,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们再也不能回来头了。于是赫勃、我最小的儿子吉特和我三人合力,把那假墙拆了下来。那天还没到黄昏,我们的卧房室便有了一个漂亮的窗台。那项工作其实很简单,只是我的想像力把小事化大而已。要不是弟弟把我推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境地,我不会做成功这件事。

所以,下次你遇到一件看来困难得似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把帽子抛过篱笆吧。我在阁楼找到的那支船模型配件后来怎么样了?当时我儿子彼得一家快要搬进新屋,于是我把帽子抛过篱笆,许诺要砌好那个模型送给他做乔迁礼物。

我没有食言。儿子也很喜欢那模型船。把我的感受写下来,还比口头表达容易

书笺书传母女情

——叶子

女儿裘丽六岁那年,写了封信给牙仙,并把信连同脱落的乳齿塞在枕头下。我写了回信,要她做个小乖乖,天天认真刷牙。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们交换那两纸短笺,竟开创了家里的一个传统。

裘丽九岁了。这时,她已明白便条的作用不止是欢迎牙仙。有一次,我俩为了她何以不能买双厚底屐大吵了一架。裘丽在事后写了这么一张便条给我:亲爱的妈妈:我要买厚底屐的理由如下:(一)你想要一双皮靴想了好久,结果买了。(二)如果穿厚底屐会脚痛,那是我的事。(三)外婆在耶诞节给我们钱时说过,我们可以用这钱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爱你的裘丽

我让步了,裘丽则认识到文字的威力。

随后几年里,裘丽和我不断互传便条,内容涉及她生活中遇到的男孩、家庭作业、使用电话问题和家务。有些便条是争吵后写来赔罪的,另一些则不过是把心里的快乐自然而然地溢于纸面的表白。裘丽十三岁那年,对我一张充满爱意的便条有以下反应:亲爱的妈妈:不管心情如何,读到你的信总是使我精神为之一振,有时候你的信甚至令我感动落泪。我们有现在这样的关系,我真高兴,即使我们还免不了争执。我想,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或一个三十九岁的中年人)相处,生活就是这样的了。我爱你!裘丽又及:把我的感受写下来请你知道,对我来说还比口头表达容易。

裘丽的附言说明了互写便条短信的做法何以那么适合我俩用来传达心意。女儿正经历青春发育期的心理冲击,我也面临自身的各种难题。写信成了母女交流感情最有效的途径。

裘丽升中学前的那个暑假,有一天她把剃刀留在浴缺沿上忘记收起。她五岁的小弟弟要是拾到,就可能割伤自己闯祸。我指出她的疏忽之后,要她自己说该受什么惩罚,她重重跺了一下脚,怒气冲冲地跑开了。然而一小时后,她在厨房窗柜上留下了封短信。亲爱的妈妈:我这么粗心大意,实在抱歉。至于惩罚,我愿意:(一)放学后不逛商场。(二)下午不看电视。(三)晚餐前不吃零食。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把剃刀留在浴缸沿上。

两个月后,裘丽进中学的第一天,我们又争吵,为的是她该不该化妆去上学。

那天晚上,我收到她一封六页长信。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今天早晨我太蛮横无理了。不过,我实在很火。你根本不让我开口!要是你肯用商量的口吻与我说话,也许你我都会好过些。你不必告诉我我的眼睛有多难看,但是不妨帮我把眼睛化妆得好看一点。

信的第三页上,我那心情苦恼烦乱的小女儿运用她所能掌握的全部逻辑思维,这样写道:(一)我觉得自己是个负责的人,而且相信我能够学会化妆,令你我都满意。(二)我并不像我的一些朋友那样“胡乱浓妆艳抹”,我会细读包装上的说明,也会参考杂志里教人化妆的文章。(三)我正在长大成人;我要自己变得更漂亮,特别是要双眼显得明亮动人。(四)可不可以给我三周的试验期,且看我的化妆力怎么样?

不用说,女儿从那时起就养成了化妆的习惯,不过浓淡总能相宜,她脸上比以前更光彩动人,不仅是美容笔涂抹所致,也还出于她从母亲那儿争取来的自由意识。

这件事之后不久,丈夫与我分手了。那几个月,生活真是一团糟。我尽量设法让四个孩子觉得他们仍有坚实的依靠,此外还得厉行节约,加班工作。感情波动往往使我忽视了为母之道,这时候,裘丽以一纸短柬扶我一把。亲爱的妈妈:我知道你正在经历艰难的日子。我但愿自己能化解你所有的难题。可惜我只能对你说,我多么爱你。我们大家都为你和爸爸离婚感到难过,但你仍是一位扶助子女、钟爱子女的好妈妈。爱你的裘丽。

那年,我会多次把自己的苦恼向子女发泄。有一次,我火气特别大,把几个孩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事后,裘丽塞了一封信在我提包里,让我上班时一读:亲爱的妈妈:我明白眼前你的日子难过,我们大家全都理解。依我看,你该学出去玩玩,以转移注意力。我们都在长大成人,自有各人的爱好和朋友。我们永远是你的孩子,你决不会失去我们。我爱你裘丽

裘丽十八岁生日前的两三个星期,我问她想要什么。“我正为这件事下功夫,”她说。

我其实应该想到,裘丽这时正在给我写一封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信。信的部分内容如下:不久我就要在大学里过独立生活。我感到除了极少的几次例外,我都能按你的规定去做,所以我已经成熟。我希望得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你把我当一个成熟而有责任感的人来看待,并予尊重。我希望你:(一)推迟夜晚必须回家的时间,或者完全不设时间规定。(二)准许我在晚间十点钟后跟人通电话。(三)给我在生活上作主的自由。(四)把我当作密友。

这下轮到我回信了。我坐着洋洋洒洒写到深夜。最亲爱的裘丽:成年并不意味着一个人突然有了随心所欲的自由;成年的意义仅仅在于对生活负责的态度。如果你相信自己能像成年人那样做人,我自会把你当作成年人对待。

我接着就她开列的生日要求一一作答。我希望她在夜晚按时回家和使用电话这两方面体谅他人,但同意她遇事可以自作决定;又说除非她来问我,我不会给她提意见。

我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裘丽,妈妈祝愿你一生幸福,生活中充满了爱,永远按照坚定不移的价值观作出正确合理的决定。妈妈希望你继续发挥上帝赋予你的诸多天分。生日快乐!我的朋友!母字

几年前,女儿离家读大学去了。我好想她,幸好母女有写信的传统,才使我们得以挨过难熬的时光。女儿从学校写来的信一直是我莫大的慰藉!父亲把一切给了家里人,如今我总算可以报答他一下了。

魂牵梦萦的棕色小货车

——元氏文

我每次走过消防站,那些铬钢闪闪发亮的消防车,正在晾干的水龙带、地板新近打的气味,还有那些硕大无比的橡皮靴和头盔,都会把我带回到童年。回到父亲在那儿当了三十五年维修部主任的消防站。

多年前有一天,父亲让我和哥哥介伊从金光灿灿的消防柱下滑。消防站的一角有一堆躺板,是供人修车时滑进车底用的。父亲总一边说“抱紧了”,一边推我旋转,末了我都头晕眼花了。那种滋味真不是游乐场的高空飞旋车可以比的。

躺板旁边有一台年深月久的汽水机,谁投进十美分,就可以取出绿瓶子的二百九十五点七毫升装可口可乐。我们兄弟俩到消防站,总把光顾汽水机当最大的赏心乐事。

十岁那年,我带了两个朋友到消防站,目的是要摆一摆爸爸的威风。我问父亲,回家吃午饭之前,我们三个人是否可以各喝一杯汽水。

我发现父亲回话语调里有那么一丝踌躇。但他还是说“当然可以”,而且给了我们每人一角钱。我们一溜烟奔往汽水机,看看谁的瓶盖里可能印了得奖的烂灿星徽。

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我的瓶盖上有星徽,再摸得两次,我就可以得奖了。

我们大家谢过我父亲,各自回家吃午饭去了,时值夏天,下午我们再去游泳。

湖上游泳回来,我听见父母在谈话。妈好像对爸不满意,接着我听见他们提到我的名字。“你本该说,你没钱请他们喝汽水。勃赖恩会明白的。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再说,你总吃饭哪。”

爸还是平时的老样子,耸一耸肩就打发过去了。

趁着没人撞见我在偷听,我冲上楼,进了我和四兄弟合住的房。

我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掏出,准备把今天的瓶盖同先前的七个放在一起。这时我猛然觉察到这件事叫父亲牺牲多大。那天夜里,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告诉父亲,我知道他在这天下午和别的许多天的牺牲,为了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随后二十年当中,父亲的生活方式——同时做三份差事来养活全家九口人——终于整垮了他。心脏病发作四次,最后得靠起搏器维持生命。

一天下午,父亲那辆残旧的蓝色客货两用轿车坏了,要我开车送他去看预约的医生。我开到消防站停下的时候,看到父亲和其他消防队员都挤在屋外围观一辆崭新的小型货车。这是辆确实漂亮的车。我看了夸赞的当儿,听到父亲说:“总有一天,我要买一辆这样的货车。”

我们都笑了。这始终是他梦寐以求的——却又总好像是镜花水月。我生意做得很好,我所有的兄弟也一样。大家提议给父亲买一辆卡车,但是他拒绝了。他说:“如果不是我自己出钱来买,我会觉得不是我自己的车。”

父亲做完了体格检查,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当时面色苍白。“我们走吧,”他只说了这么句话。

我们开车往前,谁也不说话。回消防站途中,我兜远路,汽车驶过我家的老屋、球场、湖泊、街口小店。父亲开始说话了,历数了处处旧址的往事。

就在那一刻我明白过来,他快要死了。

他朝我看看,点一点头。

我全明白了。

我们在卡博冰淇淋店停车,一起要了一盒蛋卷冰淇淋,这是十五年来的第一次。那天,我们父子俩真畅谈了一番。他告诉我,他引我们兄弟几个为荣,一点也不怕死;他担心的是要离开我的母亲。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我父亲那样挚爱自己的妻子。

他要我答应,绝对不把死亡临头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我依了,也明白这是我一生最难保守的秘密。

那时,妻子和我正打算买一辆卡车。我就请父亲陪我去看看能买到什么以旧换新的折债车。

我们走进陈列室。我跟销售员谈话的当儿,看见父亲在注视一辆深棕色、装满了货的薄钢板小货车,那真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漂亮的载货车。父亲用手抚摸车身,就像雕塑家检验自己的作品。

我提议把这辆棕色小货车开出去试一试。由父亲驾驶,我们开上高速公路,开了十分钟。父亲说那车行驶得很灵活。

回到车店,我们挑了辆较小的蓝色车,因为它省油,适合我上下班来回的用途。我们后来又回去,跟车商把这桩买卖做成。

几天后,我问父亲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取货车。他马上答应了,我想他只是为了要去看他所说的“我的棕色小货车”最后一眼。

我们把车开到车店的停车场。我那辆蓝色小货车已挂上“售出”的标签。旁边是棕色小货车,已经洗刷一新,熠耀发光,车窗上挂着“售出”的大牌子。

我瞟了父亲一眼,他说“有人买下了一辆漂亮货车”时,我看到他脸上失望的表情。

我只点点头说:“爸,你进去告诉那销售员,说我把车停好就来好吗?”父亲走过那辆棕色货车的时候,一路用手抚摸车身,我看到灰心失望的表情又掠过他脸上。

我把车开到车店的另一边停下,隔着陈列室的窗子,注视着为全家付出了一切的父亲。我看到销售员请他坐下,把一串“他的卡车”——那辆棕色车——的钥匙交给他,并且告诉他这是我替他买的,这是我们父子间的秘密。

父亲望向窗外,我们四目交投,点头含笑。

那天夜里父亲开车回来,我在家门外等着。他跨出“他的货车”,我紧紧拥抱他,亲了他一下。我告诉他我多么爱他,并提醒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晚我们开车去兜风。父亲说他懂得我赠车的用心,可是,那用胶布黏在方盘上、正中有个星徽的瓶盖,是怎么回事呢?父亲朗诗的声音如同种子般随着我的成长,在我心中开出了花朵。

父爱如星光

——古月

午后的黄昏,满天流动着黄亮亮的云彩,挨着高簇的凤凰木,一簇簇泼辣的从叶缝洒下一地的琉璃光。人行道上低矮的花丛,飞舞着爱热闹的彩蝶,飘动着它的身子,在花海中乱飞乱扬,幽雅又热闹。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爸爸经常沐浴在一大片的霞光中,出门兜风。爸爸出门时喜欢为我在头发上系着和小花裙同系列的丝带、像抱小花猫般,轻轻的把我放在脚踏车的前杆上。他用着扎人的胡子在我的脸上亲了又亲,惹得我咯咯的笑。他得意的说:“爸爸最爱听你咯咯的笑声,这是大使的声音。”

我今年四十,除了爸爸和奶奶,我的母亲没有和我共同拥有过成长的岁月。

小时候妈妈就离开我,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决裂的永远离开我们,我不知道,我也从未去问过奶奶或爸爸。每次我从恶梦中惊醒,奶奶总是心疼的抱着我,哭着说;“天啊!这造的是什么孽!”但我只是游离在母亲过世的情景,从来没有跟人谈过关于母亲过世的事和我所看到的一切。

直到奶奶和爸爸先后过世后,都不知道其实我知晓有关母亲的一切。

关于母亲,在亲戚朋友间,他们也是绝口不提。我不晓得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是否曾议论,但只要我在场,他们眼睛会互相传递着暗号,好像他们在很小心的让我免于伤害。其实在我心中,妈妈离去时,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她身体的体热,还有她对人世最后的留言。

我的母亲,是在我国小三年级那年离开的我。那天,真的是像鬼魁故事里说的那样,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平日爸爸上的是夜班,因此每天早上都是妈妈送我上学。那天妈妈在大雨中为我撑伞,强风吹翻了母亲手上的伞,一个不小心,母亲的手放了开来。雨伞先是落在地上,然后翻了几个滚;强风吹来,雨伞被吹走;这时雨势又突然加强,妈妈的发梢滴落下来一滴滴的雨点。“妈妈,妈妈……”我不停地叫着,手用力的想去剥开穿在我身上的雨衣钮扣,那如大水般的雨势斜打在我的脸上,滚烫的热泪和雨水混成了呜咽的哭声,在大风中淹没。

妈妈双手捂着嘴,雨点挂在她的眼睑,一会儿从她的鼻梁落了下来。“快进去,妈妈会跑回家。”她一手把我推进了校门口,等我转身时,母亲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那个早上,教室外面下着雨,我的心在落泪。

终于,作文课在午休过后开始了。我的作文老师是一位七十岁带着浓厚乡音的爷爷。他上作文课通常是把题目写在黑板上,然后交代一声:“不要说话。”就一卷在握,哼哼啊啊,唱起了他手上的诗本。

我就是趁这个时候,偷偷的离开教室,然后翻墙离开学校。学校的后墙外面是一条狭小的巷子,巷子的另一旁是一条长水沟,水沟一旁开满了红色的美人蕉。我站在墙上,雨丝斜斜的飘来,我望着那好像不怎么高的地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心跳加快,慢慢的悬踱我的脚步,转了头的方向,两手像猴子攀在树干般,靠着腹部的力量滑了下来,然后快速的往前奔去。

从早上的雨和被风吹走的雨伞,我总有一种妈妈会出事的不好预感。我卖力的往家的方向奔去,感觉回家的路好远好远,虽然平日它只要五分种的路程就到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在篱笆外喊着“妈!妈!”,喊得我喉咙都觉得吃力,却听不见妈妈的回音。大雨过后的阳光下,我只见篱笆内,挨着石缝边一丛雪白、花瓣上带着淡紫色条纹的花,细细长长的叶子,在微风中不停的摇摆着。

我又喊了几声,最后只好用力的推开原本就有一处细缝的篱笆。跑过了草坪,推开门,进了屋。我看见了妈妈穿着一身红衣,平躺在客厅的长椅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瓦斯气味,我摸着妈妈的额头,喊着她。

妈妈张开眼睛,她的嘴唇和往日不同,涂着口红,但嘴角挂着淡淡血丝,她很小声的近乎耳语的对我说:“去,去把瓦斯关起来。”然后阖上眼,再也没醒来过。

那天,我不晓得等了多久,只晓得天色暗了下来,随着草墙外飞过的鸟群,变成了满天星辉。我推着妈妈,妈妈还是没有醒过来。我走出屋外,坐在门阶上,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害怕的哭了起来。

当爸爸抱我起来时,我紧紧的抓着他,哭叫着:“爸爸!爸爸!”哭声中,我觉得不再害怕,因为我认为爸爸可以把妈妈叫醒。

可是,妈妈还是没醒。爸爸握着妈妈的手,好久,好久,爸爸的泪一滴滴的落在妈妈的脸上。

不久,奶奶就搬来我家,一直到她过世。

妈妈死了。大人告诉我,妈妈去天上的家了。爸爸对我说,妈妈在天上会想念我,还说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变成一颗星子,在天上微笑的看我睡熟的脸。

就这样,本来很少在家的爸爸,天天回来了。他教我写作文,教我搞不懂的三角、圆周、面积的数学问题。假日时,他还会携着画板,骑着脚车,让我坐在前面。他吹着口哨,风飘过来。他开心的说:“以前,我就是这样载着妈妈的。”

因为有爸爸在旁边,我对母亲的记忆就愈来愈模糊了。风趣、幽默又好脾气的爸爸,很快的就取代妈妈的位置。刚开始时,每夜入睡前,我会和爸爸趴在窗前,找寻属于妈妈的星子。但很快的我就不会去在意了,因为我宁愿让爸爸在我入睡前,捧着书念给我听。那种爱真好,好像世界上就剩下我和爸爸,还有心中无限的梦。

就在我小学毕业典礼后,我断绝了父亲和我之间的梦。

那天,他送我一对“派克钢笔”,当他交给我时,很慎重的对我说:“云云,暑假过后,你就要上中学了,那时你就是小姑娘了,小姑娘要自己写故事了,爸爸不再为你说故事了。”

我的鼻子涌上了一阵酸,但我仍假装很坚强地说:“那我要用爸送我的钢笔写诗,像爸念给我听的《新月集》那样。”

那晚,爸爸读了一首首的小诗,诗句在我往后的岁月中,常常浮现。在朦胧的梦境中,父亲低沉又多情的嗓音,像音乐般伴我度过青涩岁月。

父亲朗诗的声音,如同种子般随着我的成长,而在我心中开出了花朵。

我是那样、那样的爱他,以至于在我幼稚的世界中怎样都无法接纳他的女伴。当他告诉我,我将会有个新妈妈时,我是如此心痛,觉得人生灰暗。好一阵子,我封闭了自己,拒绝和他做任何的沟通。

父亲到最后,竟也投降在我的冷漠下。当父亲告诉我,再也不会有新妈妈后,我快乐的拥住他,就像是在战场上的得胜者一般,一点都不知道,爸爸宠着我的任性,而独自叹饮着多少的悲伤。

父亲在我上大二那年,因肝癌过世。从发现到过世,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父亲在病床上,总央求着我读着他收藏的书信,每当我读着它们,一字一句都像刀割般,割着我的心,我的泪如泉涌无法停止。

我张大了眼睛,泪水沾在用着小楷毛笔写着的泛黄宣纸上,字被泪泻染开来,一片模糊。我的手不停的颤抖,嘴唇因用力咬而泛出了血丝,我的悲伤不是因为我发现了我的身世,而是我发现了自己的残忍!我怎会如此,因着自己的无知而拆散了爸爸和他的情人。

原来,母亲自杀是因为她从爸爸的信中,知道了我亲生的父亲已在异国再娶并已生子。她的发现,让她从一个等待的梦中,跌到幻灭的深渊,于是她割离了所有。

我抬起头来,握住了父亲的手,我用着生命所有的爱和感激,对他说出好多年来,想跟他说却迟迟未开口说的话。“我爱你,爸爸,我爱你。”

爸爸的泪沿着眼角落到了我的手臂。我的哭声,是我一辈子对爸爸的依赖和难舍。

在我知道了身世后,爸爸过世了。我依照父亲的遗言,把他写的“爱玟小札”用红丝带束起,和遗体一起焚化。

我在“爱玟小札”的后面,附上了爸爸读给我听的最后一首泰戈尔的诗,也是在父亲的病榻前,我常读的诗。

诗句后面,我写上:爸爸,我爱你,我永远是你的云云。

爸爸过世了,我告诉自己,就像他在母亲过世后告诉我的一样,妈妈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思念着我们;虽然爸爸到阖眼时都不知道,从小我就知道妈妈是自杀的,但我还是很高兴爸爸一直认为我相信妈妈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就像我永远相信,爸爸在任何时候,都像天边的一颗星,在天上为我点燃一盏通向生命的光。精神的银行有妈妈的存款。

精神银行

——艾书

每星期六的晚上,妈妈照例坐在擦干净的饭桌前,皱着眉头归置爸爸小小的工资袋里的那点钱。

钱分成好几摞。“这是付给房东的。”妈妈嘴里念叨着,把大的银币摞成一堆。“这是付给副食商店的。”又是一摞银币。“凯瑞思的鞋要打个掌子。”妈妈又取出一个小银币。“老师说这星期我得买个本了。”我们孩子当中有人提出。

妈妈脸色严肃地又拿出一个五分的镍币或一角银币放在一边。

我们眼看着那钱堆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爸爸总是要说:“就这些了吧?”妈妈点点头,大家才可以靠在椅子背上松口气。妈妈会抬起头笑一笑,轻轻地说:“好,这就用不着上银行取钱了。”

妈妈在银行里有存款,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我们都引以为荣。它给人一种暖乎乎的、安全的感觉。我们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在城里的银行有存款的。

我忘不了住在街那头的简森一家因交不起房租被扫地出门的情景。我们看见几个不认识的大人把家具搬走了,可怜的森太太眼泪汪汪的,当时我感到非常害怕。这一切会不会,可能不可能也落到我们的头上?

这时戴格玛滚烫的小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还轻轻地对我说:“我们银行里有存款。”马上我觉得又能喘气了。

菜尔斯中学毕业后想上商学院。妈妈说:“好吧。”爸爸也点头表示同意。

大家又急切地拉过椅子聚到桌子面前。我把那只漆着鲜艳颜色的盒子拿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妈妈面前。那盒子是西格里姨妈有一年圣诞节时从挪威寄给我们的。

这就是我们的“小银行”。它和城里的大银行不同点在急需时就用这里面的钱。昆斯廷摔断胳膊请大夫时动用过。戴格玛得了重感冒,爸爸要买药的时候用过。

菜尔斯把上大学的各类花销——学费多少,书费多少,列了一张清单。妈妈对着那些写得清清楚楚的数字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把小银行里的钱数出来。可是不够。

妈妈闭紧了嘴唇,轻声说:“最好不要动用大银行里的钱。”

我们一致同意。

菜尔斯提出:“夏天我到德伦的副食商店去干活。”

妈妈对他赞赏地笑了一笑。她慢慢地写下了一个数字,加减了一番。爸爸很快地心算了一遍。“还不够,”他把烟斗从嘴里下来端详了好一会之后,说道:“我戒烟。”

妈妈从桌子这边伸出手,无言地抚摸着爸爸的袖子。又写下了一个数字。

我说:“我每星期五晚上到桑德曼家去看孩子。”当我看到几个小妹妹眼睛里的神情时,又加了一句:“昆斯廷、戴格玛和凯瑞恩帮我一起看。”“好。”妈妈说。

又一次避免了动用妈妈的银行存款,我们心里感到很踏实。

即使在罢工期间,妈妈也不多让我们操心。大家一起出力干活,使得去大银行取钱的事一再拖延。这简直象游戏一样有趣。

把沙发搬进厨房我们都没有意见,因为这样才可以把前面一间房子租出去。

在那段时间,妈妈到克茹帕的面包房去帮忙。得到报酬是一大袋发霉的面包和咖啡蛋糕在烤箱里再烤一下吃起来和新出炉的差不多。

爸爸每天晚上到奶制品公司刷瓶子。老板给他三夸脱(1夸脱等于1.14公升)鲜升奶,发酸的牛奶随便拿。妈妈把酸了的奶做成奶酪。

最后,罢工结束了,爸爸又去上工。那天妈妈的背似乎也比平时直了一点。

她自豪地环顾着我们大家,说:“太好了,怎么样?我们又顶住了,没上大银行取钱。”

后来,好象忽然之间孩子们都长大工作了。我们一个个结了婚,离开了家。爸爸好象变矮了。妈妈的黄头发也闪烁着根根白发。

在那个时候,我们买下了那所小房子,爸爸开始领养老金。

也在那个时候,我的第一篇小说被一家杂志接受了。

收到支票的时候,我急忙跑到妈妈家里。把那张长长的绿色的纸条放在她的膝盖上。我对她说:“这是给你的,放在你的存折上。”

她把支票在手里捏了一会,说:“好。”眼睛里透着骄傲的神色。

我说:“明天,你一定得拿到银行里去。”“我用不着去,妈妈。你瞧,我已经签上字把它落到你的户头上。只要交给银行营业员,他就存到你的帐上了。”

妈妈抬头看着我的时候,嘴上挂着一丝微笑。“哪里有什么存款,”她说,“我活了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进过银行的大门。”青年时代的雄心和豪情切莫轻轻放过。

惜取少年时

——闻惊夫

我们在英格兰拉格比市的拉格比公学里一面喝茶,一面讨论约瑟,康拉德的《吉姆爷》。其实,我告别婆罗洲那条偏僻的河才不过三星期,在《吉姆爷》这本小说里,那河就是为马娄船长与吉姆最后分手的地方。当时,吉姆在狭长的沙滩上,背后深暗的海岸像堵墙壁般衬托出他的白衣身影,西边水天交接处,是“一大片灿烂的金与红”。

我刚从那条河、那海岸和那落日归来。那和我现在见到的景色多么不同。我满怀兴趣地观看眼前的景物。

无云的晴空照亮了运动场,舍监客厅的长窗正对着它。我已经四十年没有见到这些景物了,但是一切仍是那么熟悉。阳光射进古旧客厅的每个角落,便黄色墙壁像蜜糖般泛光,又轻柔地抚着窗外平坦的绿茵,照着穿白衣服的男孩和板球场外那些方形白色屏壁,以及屏壁后面树杆高而直的白杨叶和“托雷教堂”的针状尖塔。在客厅里,我们一共九个人:舍监、两名导师、五个高班生和我。“可看到有什么改变”高级导师问我。我立即醒悟我认为熟悉的其实已非旧貌。花园围墙右边的那棵橡树已长大了。还有……可不是!那个水槽不见了。

那槽脏水本是存来浇灭德国烧燃弹的,可是后来没用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轰炸机一夜复一夜地在我们上空掠过,前去粉碎考文垂市。虽然在拉格比有个重要的铁路联轨站,但我不记得有过炸弹落下,不管是燃烧弹还是什么别的炸弹。我记得食物配给,吃复原蛋,还有洗澡水只是限于几厘米的温吞水。但是没有炸弹,没有“敌方行动”,一点紧张刺激都没有。

在我们这战时静若止水的地方,我们的校长每个周日傍晚都率领我们在大礼堂祷告,诵一两篇祷词,唱一首赞美诗,选读一些他喜爱而激励人心的诗歌或散文:照例是十五分钟的沉闷时刻。

那天傍晚,开始时就像其他晚上一样。诵了祷词和唱了一首赞美诗之后,舍监小心地阖上立式钢琴的盖。然后在一片寂静中,校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低声说道:“这是约瑟·康拉的《青年时代》里面的一段。”一面低下头来,向后渐秃的银发像是头上的光环。他开始诵读:“在无篷小船里摇晃颠簸的滋味,不用我来告诉你。我记得有许多个夜晚和白天,风平浪静,我们不停地划,可是船似乎静止不动,仿佛在海天交接处被魔法定住了。我记得那股酷热,记得暴风雨来时,雨水如江河倒灌,为了活命,我们竭力舀水(但雨也注满了我们的淡水桶)。我记得连续辛劳了十六个小时,嘴干若煤渣,生平第一次操纵艉舵桨,使船迎浪行驶。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条好汉。”“我记得两个手下憔悴的脸与垂头丧气的模样,也记得我的青春和那已一去不返的不可一世感觉—觉得自己能够永存,能够战胜海洋、大地与所有人;那种骗人感觉诱使我们去寻欢作乐,去冒险犯难,去爱,去徒费功夫,去死亡;那个对自己力量的得意信念,那在躯壳里的生命热力,那在心中的光—逐年转暗、变冷、缩小,然后熄灭,熄灭得太早,太早—在生命结束之前。”

我当时十五岁,那段文字使我如饮醇醪。这位叫唤我们醒来并开始真真正正生活的作者是谁?他告诉我们的,事实上正是我们所要听的:我们年纪轻轻,“刚把我们充满孩子气的那扇小门在背后关上,进入一个令人陶醉的花园。”

现在,我捧着茶杯站在日光照耀的窗前,一已故校长轻诵那段文字的声音索回于脑际,像远处的回声,却又十分清楚。

一个神情快乐的金发孩子对我有礼貌地说:“我们听说你明天将在大礼堂为我们诵读康拉德的文章。我们有些同学期终考试就是考康拉德,你知道吗?”“希望你们听过我的诵读之后,不会对他敬而远之,”我说。

一个头发有点凌乱、戴眼镜的胖孩子对我眨眨眼说:“我们这学期读《黑暗的核心》。你为我们诵读什么?”“《青年时代》的选段,”我说。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我是不是犯了个窘人的错误?

几个月前,我冒然写信给现任校舍舍监,解释四十年前我在大礼堂上祷告课时如何开始爱上康拉德,嗣后我没有回过拉格比,如今想旧地重游,追忆那终身难忘的情景。

我没有想到他会立即复信。“请一定来,”他写道,并且像交换什么似的补充一句:“顺便一提,既然《青年时代》那段文字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你是否可以为我们诵读一遍,以饱耳福?”这就是我这时出现在舍监客厅前因后果。我向这一小群人满怀歉意地说:“我答应我不会说得太长太多。我知道大礼堂的那些长凳硬得多么令人讨厌。”他们都笑了,我放心不少。

朗诵定在第二天的傍晚举行。在接受考验之前,我先到小礼拜堂去看看,坐在圣诗班席我以前的位子上,伸长脖子仰望屋顶黑白两色的怪横梁。只闻其演奏却不见其人的风琴手停奏庄严的韩德尔乐曲,改奏一道轻快的作品,大概是巴哈。

我读过康拉德的童年自述—他不到十二岁便父母双亡,其后在克拉科夫及利沃夫由伯父和家庭教师抚育长大。幸好他是个喜欢看书的孩子,充满浪漫色彩的波澜文及法文书籍使他脱离樊笼,神游天涯海角,这些书籍满屋都是,在螺形托脚小桌上,桌子上,甚至地板上。大约九岁那年,他用短粗肮脏的手指划在地图上非洲中部那片空白,说他有一天会到那儿去!果然,“大约十八年后,我指挥的一艘破旧小明轮气船碇泊在一条非洲河的岸边。”

康拉德最初的逃避方法是自我放逐到法国,在马赛和它附近一带沿岸航行、偷运枪械、赌钱。然后在二十岁时,莫名其妙地随着英国船马维斯号到了英国的洛斯托夫特港,那时他只勉强能说六个英文字。一八七八年六月十八日,他和一批土耳其亚麻籽同被卸下码头。这个充满幻想、说起话来口音像大熊般生硬的外国小伙子会是未来的英国大文豪吗?

风琴声停止了。我听到琴师在阁楼走动,放好乐谱。我站起来,侧着身挤出那排狭窄的座位,走到门口步出运动场时,我的脚步声在大堂里回荡。

第二天傍晚,五、六十个男孩坐在一排排金属折椅上,像一个怀有敌意的大陪番团般仰望着我。

我向他们述说当年校长朗诵《青年时代》这段的往事,又简单讲了些我自己的游踪,以及自从听了那次朗诵,我心中如何始终想着康拉德的比喻,说人生是个令人陶醉的花园,园中树荫闪亮着希望,小径每一转弯都带来诱惑。“你们的舍监邀请我来为你们朗这段文字。也许这段文字未能激起你的兴趣,不过但愿不会如此……”我打开《青年时代》,翻到折好的那页,开始诵读。

学生都是在静耳聆听,没发一点声音打扰我。没有人鼓掌喝采,但也没有呼呼的鼾声和吃吃趣笑声。我的听众变成了模糊的一片,我可以朦胧地看到其中一张翘望的脸,不时出现的眼镜反光和那胖孩子鼓励的笑容。至于其他的一切,我就像牧师绝对相信上帝的力量那样,对康拉德极有信心。

我诵读的时候,又看到那艘在海上不前的船,雨注满了小桶,身上湿透、垂头丧气的水手,还有年轻的康拉德,为自己成为了海上的一分子,成为了东方和人生的分子而欢欣若狂。

我读完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段文字已产生了什么影响。我只希望它已使其中一个少年此后永远注意到“躯壳里的生命热力,以及如何逐年转暗、变冷,然后熄灭—总是熄得太早,而且往往生命结束这之前已熄灭。”苹果在厂长的手上陀螺般旋转起来。那是厂长一种得心应手的游戏。

伤心的苹果

——王强

我二十岁的那年秋天,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母亲从别人那里借了三百块钱,替我交了押金,把我送进了城里的一家工厂做工。

我知道自己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所以便处处谨慎小心。因为经历过太多底层生活的挣扎与竞争,也知道在谨小慎微的谦恭中展示一下自己不俗的才情,以期吸引别人对我的注意,而让自己拥有一份意料不到的好运。

那时我家虽穷,虽在农村,可我的衣着却永远是时新而合体的。这当然因为我的母亲。母亲是个酷爱整洁而又颇为自尊的乡下妇人,她在建国初期曾在京接受过六年高小的教育,虽然自己身世坎坷,命运多艰,却极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所出息。母亲知道我体质弱,所以尽管家道艰难,也从不肯让我去建筑队或在庄稼地里受苦。母亲把我送到城里的工厂来,对我的前途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我不能辜负母亲。

到厂工作不久,属于我的好运就来了。那个新上任的厂长很快从众多的工人中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擅长写作,并发表过小块儿文章——他把我从工人中提拔出来,安排在办公室搞文秘。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得直念佛,并嘱我在办公室做事一定要认真小心,千万把厂长的东西看好,别给人弄丢了,受牵累。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到厂办不到两个月,厂长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副价格昂贵的水晶眼镜就不翼而飞了。我们做后勤的人都知道那眼镜是厂长的珍爱之物。平时自己都不舍得戴,只放在办公桌上留着独自欣赏。可就是这副眼镜不知怎么就一下子不见了。我们厂办的人都有些急、有些惴惴。我呢,心中更是惶恐。因为厂长眼镜丢的那天,就只我和办公室主任老宋在厂长室呆过。而办公室主任老宋是城里有名的大款,他媳妇就是开眼镜店的,更重要的是,厂长心爱的眼镜还是他送的呢!老宋自然不会动这眼镜。怀疑很快降到我身上来的。果然,厂长眼镜不见的第二天,我刚一上班,厂长就问我看见眼镜没有,中午下班时又问,到了晚上,还问。而且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心里饱受着厂长怀疑目光的煎熬,回到家中还要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以免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为我担忧。

让我伤心的苹果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我家住在离城二十里外的乡下,为了我上班不迟到,母亲要比平时早起一个钟点为我烧火做饭。我喜欢咸食。母亲怕我路上口渴,每次在我吃饭时,总要在柜上给我放上一碗白开水。

就在厂长眼镜丢失的第三天早晨,我吃完饭,刚要喝母亲早已为我兑好的白开水时,却意外地发现水碗旁竟多出了两只苹果——很长时间以后,我仍然无法忘掉那两只苹果的模样并为此黯然神伤——那苹果个儿不大,但红红的,圆圆的,在桔黄的灯光下泛着成熟、柔润的光泽,散发着诱人的馨香。我知道,这是母亲为我准备的,但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家中盖新房,家里为数不多的几筐苹果一直被母亲视为珍品,谁都不允许去动。母亲想留着苹果到春节时拿到市场上卖个好价呢。

母亲见我看她,就停下为我叠被子的手,说:“这是给你的苹果,你先吃一只,另一只留着中午吃。”

母亲的话语平淡。

我说:“我一只就够了,那个留您自己吃吧!”

母亲说:“你留中午吃吧,你要不吃,就拿给你们厂长尝尝。他若不嫌,你就告诉他,咱家的苹果给他留两筐呢,省他过节时再买!”

母亲的话让我一震,难道是她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我不敢再看母亲,低下头去喝水,可我分明感到有两滴咸咸的东西也流进了嘴里。那是我流出的泪。幸亏母亲又转身叠被去了,没有发现。

那天早晨,天可真冷。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可仍感到寒风像无数把小刀硬往人的脸上割,被风吹过的皮肤火辣辣疼。可找什么都不顾了,只是虎了身子骑车。到厂时,厂长昨晚值班刚刚起来。我进去给他收拾房间。见他气色不比昨天,还问我早,就适时地把揣在内衣口袋里的两只苹果(那一只我也没舍得吃)递给了他,还说这是自己早晨吃剩下的。厂长很高兴地接过苹果,说:“这苹果颜色不错。”

我就忙趁机说:“您尝尝。自家产的苹果味道就是不一般。您若是喜欢,家里还给您留了两筐呢。”

厂长没说什么,叫我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去坐了。厂长没看我,他的眼仍停留在苹果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真对不起……”

厂长这话,让我一惊。我担心被炒到车间的时候终于到来了。我有些不甘心,更感到委屈……可就在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猛然看到厂长的桌上多出一副水晶眼镜来,和丢的那副一样,都是茶色的。

我小心地问:“怎么,您又买了一副?”“不,还是那副,并没丢,是让老宋戴走了两天,昨晚他出差回来才告诉我,开始,我还以为是……”“唉,找到就好……这苹果不知您喜欢不?我母亲说,说给您留两筐呢……这苹果……”

我竟有些结巴了。

厂长用手把玩着其中的一只苹果,他已镇定下来,没有了刚才的不好意思:“苹果当然很好,真的不错。不过昨天老宋回来已经给我买了几筐红富士,我还特意让他给你留了一筐呢!”

苹果在厂长的手上陀螺般旋转起来。那是厂长一种得心应手的游戏,他的手腕显得十分灵活,苹果飞速地转着,在一根手指上,竟久久不掉。

我再也坐不住了。

逃出厂长室,我冲向厕所。在厕所里,我伤心的哭泣像抽水马桶里的水声一泻而出。为了这两只苹果,我难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猝不及防的结果让我说不出话来。

两条珍贵的白鱼

——曾吉敏

这件事发生在我刚刚走出校门参加工作不久,那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的工作。

老板出差,临走除了交待日常必要的工作以外,特别叮嘱我照顾好他的两条白鱼。

老板是香港人,来内地投资办公司的时候便携了两条白鱼来。开业的时候,这座有二十九英寸电视大小的鱼缸放在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里面水草丰茂,奇石嶙峋,一对白鱼浑身似雪白,两只眼睛漆黑晶莹,游动的姿态极其傲慢但又极其优雅。老板对人们说:这对白鱼是公司的吉祥物,曾给他频频带来好运。

我精心护理着白鱼,心想,自己初出道,一定要做好老板交待的任务。可是,一次换水时,我想把假山搬出来洗一洗,谁知假山被水浸过以后长了一层滑滑的东西,就在快搬出鱼缸的一瞬间,假山从我手中滑脱,随着“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同水和鱼一起应声落地。两条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白鱼在地上拼命跳跃……同事小晴从电脑室里跑出来,帮我取来塑料桶。待打上水救起白鱼,我发现地上有雪白的鳞片。小晴说,白鱼恐怕活不成了。我的眼泪立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眼前一会儿是老板盛怒的脸,一会儿是同事们嘲笑的面孔,好像他们在说:这个人一点能力都没有!

第二天中午,我饭没吃,觉没睡,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鱼缸,把白鱼放进去,希望它们能活下去。然而,白鱼太娇嫩了,第三天一早,便把平时很贵族气的肚皮翻了上来。怎么办?怎么办?跑吧!我对自己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是,从小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双休日,我跑遍了全市的宠物市场,我不知道那鱼叫什么名字,但我牢牢记着鱼的模样。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市场上巡视着,久久没有发现目标。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却终于发现了这种鱼。一问:一千一百元一条!我吓呆了。可是,我拼命镇定住自己,叮嘱好老板后,我回去凑钱。

我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还差四百多元,离下月发薪水还有十几天,我只好找小晴借了五百元并求她保密。

就在我把白鱼放进鱼缸里的当天下午,老板回来了。带着旅途风尘的老板进得公司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大厅的鱼缸前驻足,我的心突突跳着,老板端详了两分钟之后,回办公室去了。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玄!

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发奖金那天,我听到小晴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哭,好像在申诉什么,有几句话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为什么扣我的奖金?有人把鱼缸打碎,白鱼死掉,她都没事,我不就打错几句话吗?……”

一会儿,老板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我感到身体发僵,惴惴地走了进去。“你把鱼缸打了,白鱼死了?”“是。”“你自己买的鱼缸和白鱼?”“是。”“为什么你不一走了之?”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神情,他十分平静,我不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什么,我也来不及多想,我只是说:“做人要有信用,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是父母和老师从小教给我的准则。”“好!”老板突然大声说了这个字,几乎吓我一跳,他黝黑的脸上有了光彩:“我非常欣赏你的理由,下个月你到销售部任副经理,协助梁经理工作,怎么样?”

猝不及防的结果让我说不出话,好久才说:“谢谢!”正要转身出去,老板又叫住了我,递给我一叠钱,“这是鱼缸和鱼钱,你刚参加工作,哪有什么钱呢,你不知道,我也是受苦人出身,找食(香港话,找饭吃的意思)不易啊!”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不管曾受了怎样的委屈,毕竟我得到了应有的理解和尊重,我为自己能在涉世之初坚守做人的原则而感到欣慰。新生命的萌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旺盛。阳光下我不断成长,大地慷慨地赋予我生命。天国,又把那神奇世界的光辉洒满我一身。

新的生命

——蒙田

我惊奇地发现我身上蕴藏着新的生命。我仿佛是一片被砍伐过不止一次的树林那样孕育着生机。新生命的萌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旺盛。阳光下我不断成长,大地慷慨地赋予我生命。天国,又把那神奇世界的光辉洒满我一身。

有人告诉我,体力凝成的果就是灵魂,但是,当我的体力渐渐衰退时,我的灵魂却依旧高涨。寒冬临近了,我的心中却充满着盎然春意。我闻到了我青春时代的芬芳,闻到了紫罗兰、丁香和蔷薇的气息。愈是接近终点,我愈能真切感觉到那期待着我的未来世界的永恒的交响乐的声音。啊,这声音竟如此美妙、纯真。幸福与不幸是不可预期、差别极大的两件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

人的蜕变

——歌德

少年期,闭门造车、叛逆性;

青年期,自大、目中无人;

中年期,老成持重;

到了老年,心浮气躁、反复无常;

如果像这样念你的碑文,

那绝对是人!

人类在生长过程中,必须经过各种不同的阶段。而且,在每个阶段中也都有独到的优点与缺点。这些优点与缺点在那个时期里,绝对是必然且正确的,但是到了下一个阶段,则可能完全变了。以前的优点与缺点可能已烟消云散,由其他的优点与缺点代替。如此持续不断地重复着,终于,到达无法预测的最后变化。

人对不同年纪的生活有一定的应对之道。儿童是实在论者,因为儿童确信自己的存在就如同梨子与苹果的存在一样。青年由于内心热情澎湃,方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拥有自己的意识。青年由此转变成观念论者,但是壮年人却有足够的理由成为怀疑论者,甚至也不得不怀疑自己为目标选定的手段是否正确。为了不让错误的选择造成终生的后悔,在行动之前及行动的同时,必须运用智慧考虑清楚。到最后,老年人经常成为神秘主义的告白者。他们知道大部分的事情并不是一脉可成,也许不合理的事情成功了,合理的事情反而失败了。幸福与不幸是不可预期、差别极大的两件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爱情应由男方宣布,不能出自女方的任何请求,这样才能长久和有价值。

写给少女的话

——华盛顿

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在其未倾心于人时,能使周围的异性神摇目眩,如醉如痴。一旦结婚之后,结果就是狂热消失,一切重归于平静。原因所在并非她的容颜与魅力有所衰退,而是向她求婚的希望已不复存在。因此,爱情是可能而且应该受到理智的指引的。

当爱开始燃烧,你心中充满柔情时,问问你自己,谁是你心灵的闯入者?你完全了解他吗?他有优秀的品格吗?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吗?一个聪明的女人和一个笨蛋共同生活是无幸福可言的。他的职业是什么?他是赌徒、纨绔子弟或酒鬼吗?他的财产足够维系你已习惯的生活吗?你的朋友对他有反感吗?上述疑问都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后,仍有一个重要问题,即你有充分根据认为你占有了他的全部爱情吗?如果没有,多情的心就要与单恋的感情搏斗。

爱情应由男方宣布,不能出自女方的任何请求,这样才能长久和有价值。有高尚的观念和大方的举止就不会过分拘谨或过分轻浮。举止轻浮的女人用眼神、言词和动作勾引别人求爱,然后加以拒绝,其最后的惩罚往往是在孤寂中老去。这样说可能与事实不会相距太远。

天才

与凡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所有的天才都具有双重性,恰如意大利哲学家杰洛墨·卡尔当所说:“红宝石与水晶玻璃之别就在于红宝石具有双重折射。”天才——雨果

天才与凡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所有的天才都具有双重性,恰如意大利哲学家杰洛墨·卡尔当所说:“红宝石与水晶玻璃之别就在于红宝石具有双重折射”。

天才与红宝石一样都有着双重返光,双重折射。在精神与物质领域此种现象彼此相同。

我不知红宝石这种钻石中的极品是否真的存在,这尚有待于论证。但古时的炼金术对此作了肯定,于是,化学家们便开始了艰难的寻求。天才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我们周围。只要读过埃斯库罗斯和尤维纳尔的第一行诗,我们便可以发现这种人类的“红宝石”。

天才身上的双重返光现象,把修辞学家所称作的对称法上升到了最高境界,这便是从正反面去观察事物的至高无上的才能。

莎士比亚孜孜不倦地追求诗句的对偶,所以只透过他的某一特点来评价他整个的人,而且是像他这样一个人是不公正的。事实上莎士比亚就像所有真正伟大的诗人一样,无可争辩地应当获得“酷似创造”这个赞语。而何谓创造呢?这便是善与恶、欢乐与忧伤、男人与女人、怒吼与歌唱、雄鹰与秃鹫、闪电与光辉、蜜蜂与黄蜂、高山与深谷、爱情与仇恨、勋章与耻辱、规矩与变形、星辰与庸俗、高尚与卑下。世界上永恒的对称就是大自然。从其中所产生的反义语的对称,充满在人的一切活动中——即存在于寓言与历史,也存在于哲学与语言。你成为复仇女神,人们便称你为欧墨尼德斯;你弑杀生父,人们便称你为菲罗帕特尔;你成为一名功勋卓著的将军,人们便将你昵称为“小小的班长”。莎士比亚的对称遍存于他的作品,无处不有,俯拾皆是。这种反衬普遍存在,生与死、冷与热、公正与偏斜、天使与魔鬼、苍穹与大地、鲜花与雷电、音乐与和声、灵魂与肉体、伟大与渺小、宽广与狭隘、浪花与泡沫、风暴与口哨、灵魂与鬼影等,正是基于这些人世间遍存的冲突,这种循环交替的反复,这种永存不变的正反,这种最为基本的对照,这种普遍而永恒的矛盾,画家伦勃朗才构成了他的明暗,雕塑家比拉内斯才创造了他的曲线。若要想将对称从艺术中除去,那你就先将它从大自然中剔除干尽吧。黑夜

火光

的特点是驱散黑暗,闪闪发亮,近在眼前,令人神往。火光——柯罗连科

很久以前的一个漆黑的秋夜,我泛舟在西伯利亚一条阴森森的河道。船到一个转弯处,一星火光在前面黑漆漆的山峰下迅速地一闪。

火光又明又亮,好像就在眼前……“好啦,谢天谢地!”我高兴地说:“马上就到过夜的地方啦!”

船夫扭头朝身后的火光望了一眼,又不以为然地划起桨来。“远着呢!”

我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火光冲破浓浓的夜色,明明在那儿闪烁。不过船夫是对的,火光的确还远着呢。

这些黑夜的火光的特点是驱散黑暗,闪闪发亮,近在眼前,令人神往。乍一看,再划几下就到了……其实却遥不可及。

我们在漆黑如墨的河上又划了很久。一个个峡谷和悬崖迎面驶来,又向后退去,仿佛消失在茫茫的远方,而火光却依然停在前头,闪闪发亮,令人神往——依然是这么近,又依然是那么远……

现在,无论是这条被悬崖峭壁的阴影笼罩的漆黑的河流,还是那一星明亮的火光都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在这以前和在这以后曾有许多火光似乎近在咫尺,不只使我一人心驰神往。可是生活之河却仍然在那阴森森的两岸之间流淌着,而火光也依旧非常遥远。因此,必须加劲划桨……

然而,火光啊……毕竟……毕竟就在前头……他几次想起身,想立即把那些惹人眼目的东西扔掉,但人仿佛已瘫在沙发上,他在心里喊道:“马上,马上!……”

恐惧

——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突然想起他从老太婆那里拿来的钱袋和东西都还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还没有藏起来……他马上跑去把它们掏出来,扔在桌上。等他把一切东西都掏了出来……他便把那整整的一堆东西拿到墙角去。在墙根那里,有的地方糊墙纸破裂开了,他马上开始把一切东西都塞进纸里面的那个洞里去。“全放进去了!钱袋也看不见了!”他快活地想着,站了起来,茫然地瞅着那个洞。忽然,那个洞好像鼓起来了,他吓得浑身发抖。“上帝!”他绝望地咕囔道,“我是怎么一回事?这算是藏起来了吗?这是藏东西的方法吗?”……他筋疲力竭地在沙发上坐下,立刻又发了一阵难受的颤抖。他机械地从身边一张椅子上取来他那件旧而暖的、但是破烂不堪的学生冬季外套把自己盖住,不多时,他失去了知觉。

没有过五分钟,他猛地跳了起来,马上又疯狂地扑过去抓住他那些衣服。“我怎么能够什么事都没有做又去睡觉呢?是的,是的,我还没有从袖管上把活结取掉哩!我忘记了,把这样的一件事情忘记了!这样一个真凭实据!”

他把活结扯掉,慌忙地把它撕成碎片,把碎布片塞进枕头下的衬衣里。“无论如何,破衬衣的碎片不会惹起嫌疑的。反正我想不会的,我想不会的!”他反复地说,他站在房间当中,又拼命聚精会神地来瞅一瞅他的周围、地板和各处,他想弄清楚屋里是不是还有作案后的痕迹。他以为自己一切能力都没有了,甚至于记忆力、最简单的思考力都没有了,这种确信渐渐成为一种难堪的苦楚。“莫不是已经开始了?莫不是惩罚降临到我身上来了?是来了!”他从裤子上割下来的磨坏的破布确实放在房当中的地板上,谁进来都会看见的!“我是怎么一回事!”他又喊道,好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人似的。

突然,他脑子里又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以为或许所有的衣服都染上了血,或许有许许多多血点,但是他没有看见,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知觉力不足,已经四分五裂了……他的理性模糊了……他忽然想起钱袋上也有血!“啊!那么口袋上一定也有血,因为那时我是把湿钱袋装在口袋里的!”眨眼间他就把口袋里面翻了出来,不错!——在口袋布里子上有痕迹,有污点!“可见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性,可见我还有点脑筋和记忆力,因为这是我自己猜想出来的。”他得意洋洋地想着,自慰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发烧虚弱、短时间的昏迷罢了。”

他把整个的里子布从裤子的左口袋里扯了出来。这时候,阳光照在他的左脚靴子上,从破靴子里露出来的袜子上仿佛也有血迹!他把靴子脱掉。“的确有痕迹!袜尖全浸着血。”他一定是那时不小心而踏进血泊里了……“但是现在对于这件事怎么办呢?我往哪里放袜子、破布和口袋呢?”

他双手拿着这些东西,站在房间当中。“放在火炉里吗?但是他们首先便要搜查火炉的。把它们烧掉吗?但我能用什么烧呢?连火柴都没有。不,不如出去,把它们扔到什么地方去。是的,不如扔掉。”他重复说道,却在沙发上坐下。“而且马上就扔,毫不耽搁!”但是他的头却反而倒在枕头上了。他又打着难受的寒战,浑身软绵绵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几次想起身,想立即把那些惹人眼目的东西扔掉,但人仿佛已瘫在沙发上,他在心里喊道:“马上,马上!……”这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终于使他彻底清醒过来。人生重重地压在我们的身上,它的重量越重,我们就越深入人生之中。

负重

——里尔克

关于这件事,这也是现在我所确知的惟一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对青年们讲明,那就是——我们总是必须将最重的东西当成基础,而那也正是我们所肩负的任务。

人生重重地压在我们的身上,它的重量越重,我们就越深入人生之中。而我们却必须生活在人生中,而不是快乐中。

人生非得这样不可。假如有许多人在年轻时便急着把人生变得前卫且肤浅,或是将人生变得轻率且轻浮的话,他们就是放弃了认真地接受人生乐趣及放弃了真正担当人生责任的机会,而靠着自己最固有的本性去感受人生,并且停止了追求生命价值的努力。

可是,对人生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任何进步的意味。这仅仅是意味着抗拒人生无限的宽广与其可能性的表示。但我们应做的最主要的是——去爱惜重大的任务及学习和与重大任务交往。

在重大的任务中,隐藏着好意的力量,也隐藏了使我们变成有用之材,及带给我们生之意义的使命。我们可以在重大的任务中,拥有我们自己的喜悦、幸福及梦想。我们只需将这美丽的背景放到我们的眼前,幸福与喜悦就会清楚地浮现出来,如此我们便能体会到其中之美。在黑暗中,我们高贵的微笑也拥有着某种意味。那就是——在这个黑暗中,当它有如梦幻般的光辉在一瞬间大放光明时,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奇迹与宝藏。

看更好的风景

这是一个阴天。山的容光,被云雾遮了一半,仿佛淡妆的姑娘。但三面映照起来,也就青得可以了,映在湖里,白马湖里,接着水光,却另有一番妙景。

春晖的一月

——朱自清

去年在温州,常常看到本刊,觉得很是欢喜。本刊印刷的形式,也颇别致,更使我有一种美感。今年到宁波时,听许多朋友说,白马湖的风景怎样怎样好,更加向往。虽然于什么艺术都是门外汉,我却怀抱着爱“美”的热诚,三月二日,我到这儿上课来了。在车上看见“春晖中学校”的路牌,白地黑字的,小秋千架似的路牌,我便高兴。出了车站,山光水色,扑面而来,若许我抄前人的话,我真是“应接不暇”了。于是我便开始了春晖的第一日。

走向春晖,有一条狭狭的煤屑路。那黑黑的细小的颗粒,脚踏上去,便发出一种摩擦的噪音,给我多少轻新的趣味。而最系我心的,是那小小的木桥。桥黑色的,由这边慢慢地隆起,到那边又慢慢的低下去,故看去似乎很长。我最爱桥上的栏干,那变形的纹的栏干;我在车站门口早就看见了,我爱它的玲珑!桥之所以可爱,或者便因为这栏干哩。我在桥上逗留了好些时。这是一个阴天。山的容光,被云雾遮了一半,仿佛淡妆的姑娘。但三面映照起来,也就青得可以了,映在湖里,白马湖里,接着水光,却另有一番妙景。我右手是个小湖,左手是个大湖。湖有这样大,使我自己觉得小了。湖水有这样满,仿佛要漫到我的脚下。湖在山的趾边,山在湖的唇边;他俩这样亲密,湖将山全吞下去了。吞的是青的,吐的是绿的,那软软的绿呀,绿的是一片,绿的却不安于一片;它无端的皱起来。如絮的微痕,界出无数片的绿;闪闪闪闪的,像好看的眼睛。湖边系着一只小船,四面却没有一个人,我听见自己的呼吸。想起“罢渡无人舟自横”的诗,真觉物我双忘了。

好了,我也该下桥去了;春晖中学校还没有看见呢。弯了两个弯儿,又过了一重桥。当面有山挡住去路;山旁只留着极狭极狭的小径。挨着小径,抹过山角,豁然开朗;春晖的校舍和历落的几处人家,都已在望了。远远看去,房屋的布置颇疏散有致,决无拥挤、局促之感。我缓缓走到校前,白马湖的水也跟我缓缓的流着。我碰着丐尊先生。他引我过了一座水门汀的桥,便到了校里。校里最多的是湖,三面潺潺的流着;其次是草地,便到了校里。校里最多的湖,三面潺潺的流着;其次是草地,看过去了芊芊的一片。我是常住城市的人,到了这种空旷的地方,有莫名的喜悦!乡下人初进城,往往有许多的惊异,供给笑话的材料;我这城里人下乡,却也有许多的惊异——我的可笑,或者竟不下于初进城的乡下人。闲言少叙,且说校里的房屋、格式、布置固然疏落有味,便是里面的用具,也无一不显出巧妙的匠意;决无笨伯的手泽。晚上我到几位同事家去看,壁上有书有画,布置井然,耐人寻味。这种情形正与学校的布置,自然界的布置是一致的。美的一致,一致的美,是春晖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我到春晖教书,不觉已一个月了。在这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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