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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6 04: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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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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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树林

红叶树林试读:

简介

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雷旱冰带着李影去天池山。这里地势偏僻,因此,山外轰轰烈烈的开发建设,与这里的宁静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雷旱冰讲着山里典故,与李影携手而上。李影说就光听你讲这几座山,已经够神密,够叫人留恋的了。

雷旱冰说这几座山已经迷恋我几十年了。

爬到山顶,举目四望,山下丛丛红叶树林,镶嵌着一些常绿的香樟,实在是迷人到了极致。

第一章

两小无猜

村前有一条小河,河里的水一年四季都那么缓缓的流着。一遭暴雨,村里就会爆发山洪,大量的泥杀被水冲到了小河里。大昆在村口泥杀入口处垒了一个“码头”。他在河面上用大松木打了几个桩,又把几根杉木绑在一起做成了一条长长的跳板。他把跳板搭在木桩上,跳板的一头是河岸,另一头便是河心的码头。每天一大早,大昆就挑着担子、带着铲子和大铁刨去河里挖沙。他穿着一双破布鞋,挑着沉重的担子在跳板上健走如飞。他把一担一担的沙子挑到河岸上,很快便有拖拉机过来拉他的沙。他收下沉甸甸的几块钱,心里喜滋滋的。

大昆家住村口。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体弱多病,干不了体力活,维持生计的重担全落在可二十刚出头的大昆身上。大昆很聪明,他上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可惜家境太贫困,他不得不在初中还没上完的时候就辍学回家。大昆并没有因此懈气,他在干活之余还时不时拿起书本来看。有人问:“大昆,省点心吧,还看书干什么呢?”。“多看点书,等我有了儿子,我要教他多识几个字”,大昆说。大家都哈哈大笑,唯有一个叫彩兰的妹子含着眼泪不住的叹气。彩兰是四公公的孙女。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见过她的父母。有人说彩兰是四公公在山上捡来的,谁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彩兰长相清秀,活泼热情,她上过几年小学,后来也辍学了。每当她看到累得气喘吁吁的大昆在干活之余还捧着书本时,她心里的痛楚就被触动,跟大昆一样,她也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天公不作美,两个可怜的孩子都过早的脱离了学校,艰难的生活着。

这一天,天还没亮,大昆就被母亲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他急忙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到母亲床头。母亲脸上毫无血色,她瘦弱得如同一根干柴。剧烈的咳嗽扭曲了她的脸。见大昆进来,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急促的喘息着,眼睛里饱含着泪。“妈,不舒服吗?”,大昆跪倒在地。

母亲挣扎着坐起来,她抚摩着大昆的脑袋,艰难的微笑着说:“孩子,妈这病怕是没得治了,你干活去吧,不用管我。”“妈,我一定会挣钱治好您的病的”,大昆坚定的说,他两眼是泪。

母亲躺下又睡着了。大昆给她盖好被子,轻轻的走了出去。他拿起扁担,扛起铁刨和铲子就往河边走。此时已是深秋,外面是白茫茫的霜。大困的布鞋踩在被霜冻过的小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白白的霜气直往大昆鼻孔里钻,穿着一层衣服的他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天空分外宁静,没有一个人影,虫鸟似乎也都在梦乡里。门前那株那梧桐树只剩下了几片残叶。它生长了几十个年头,它是大昆的祖父母留下来的。大昆在想,他父亲在的时候这树该是多高呢?如今,父亲走了,母亲常年重病,他该怎样保住这个家呢?大昆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挣足够的钱治好母亲的病,然后娶一个媳妇,让母亲抱孙子,过上好日子。这样想着,他心里舒服多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这口热气飘进霜气里,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大昆快步走到河边,放下手里的工具就开始干活。一想到要治好母亲的病,要母亲抱孙子,他浑身就充满了力量。他挑着沙子在跳板上来来回回,一点也感觉不到累。很快,公路上就有了一大堆湿漉漉的沙子。大昆算计了一下,他这一趟挑上来差不多一拖拉机的沙子,这一车沙值八块钱,他可以给母亲买点药,还可以称上半斤猪肉回去让母亲补充一点营养。大昆望了望东方,天还是朦朦的。太阳似乎被霜气给吓住了,它把大半边脸藏在深山里,只留得小半边脸出来窥望。公路上渐渐有了车辆,大昆该回去煮饭了。他急急的跑去商店称了半斤肉,又急急的跑回家。等他到家门口时,屋顶正在冒烟呢。他正疑惑时,彩兰从屋里走了出来。“大昆,回来了啊,我烧了点开水,快过来洗个热水脸吧!”,彩兰说。

大昆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他放下扁担,走进屋里。他先去看母亲,母亲还在熟睡,她睡得很安详,大昆放了心。“彩兰,你怎么在这里呢?”,大昆不解的问。“我过来帮忙啊。我看你妈身体不好,你又天天忙个不停,想着想着我就过来了”,彩兰微笑着说。

彩兰倒了一盆热水,她把毛巾放在盆里叫大昆过去洗脸。她自己去了灶堂边,不住的往里边添柴。大昆感激的看着这个懂事的姑娘,他的眼角湿润了。两个孩子,一个烧火,一个炒菜,香喷喷的饭菜很快做好了。大昆母亲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了床,他含着笑看他们两个忙来忙去。“妈,天冷,您多睡会儿吧”,大昆看到母亲正看着他们俩,他羞涩的笑笑。“是啊,这里有我们就行”,彩兰说。

母亲的气色好了很多。彩兰忙着为大昆妈倒洗脸水,大昆收拾饭桌,把饭菜端上了桌子。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妹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爷爷的饭菜你准备好了吗?”,大昆妈问。“您太客气了。我爷爷每天起得很早,他已经吃过饭了”,彩兰笑着说。

彩兰的笑脸总是那么活泼自然,充满力量,只要她一笑,大昆心里的愁绪就不见了踪影。大昆偷偷的瞅了瞅彩兰红扑扑的小脸,心里竟有着莫名的欢喜。

吃过饭,火红的太阳出来了。大昆母亲搬了一张靠背椅坐在阳光下,彩兰在一边陪她聊天。她们有说有笑,大昆心里也高兴起来。他带上工具,匆匆往河边走。

大昆正想着彩兰怎么会去他家,有人在公路上叫他名字。“大昆,发什么呆呢?快上来,装车了”,司机呼着白气,不停的搓手。

大昆急忙拿着铲子跑上去,司机用另一个铲子帮他的忙,两人很快就装好了满满一拖拉机沙子。“大昆,好生干吧,沙价涨了”,司机边说边递过来一张崭新的十元钞票。

大昆还在想着彩兰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司机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看了看手里那张十元钞票,这才想起沙价上涨了,他又欢喜了一场。他一边哼歌一边干活,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快活。暖洋洋的阳光照射着大地,一缕缕的霜气在河面上升腾不止,闪着彩色的光。大昆往他家方向望了望,他母亲跟彩兰还坐在那里晒太阳呢。他脱下他的破布鞋,光脚走在跳板上。他又狠狠的刨上来一大堆沙子,飞快的把它们全部挑上岸。气温逐渐上升,他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他脱下他的湿衣服,赤着上身干起活来。他身体很强壮,这是他长期体力劳动的结果。沉重的担子压在他光秃秃的肩膀上,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大昆,喝口茶吧,这么拼死拼命的干活会累坏你的”,彩兰正站在公路上望着拼命干活的他。

大昆慌忙跑去河岸上寻他衣服,彩兰抢险一步把它紧抓在手里,呵呵直笑。“先喝茶吧,我帮你拿着”,彩兰把衣服藏在她身后。“给我吧”,大昆的脸都红了。“我就不给”,彩兰扭转身要跑。“好了,好了,别玩了,我喝茶,我先喝茶”,大昆一口气把一大杯茶喝了个精光,甚至那一把黑黑的茶叶也叫他塞到了嘴巴里。

彩兰把衣服递给大昆,她猛然发现大昆的肩膀上满是一条条的青痕。“大昆,谁叫你不穿衣服挑沙的,看你肩膀成什么样了”,彩兰疼惜的说。她走过去要去摸那道道的伤痕,大昆急忙穿上衣服。“没事,很快就好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昆笑了笑。“我要是能帮你挑沙就好了”,彩兰说。“那可不行,你这么柔弱,怎么能干这种体力活呢?”,大昆说。“我只要你每天都能陪我妈说说话就好了”,大昆说。他猛然觉得“每天”这个词用得不大好,他的脸又红了大半边。他偷偷的瞟了一眼彩兰,她正羞答答的低着脑袋。她的脸比他还红呢。

大昆放下茶杯,跑去河心码头上。他心里怦怦直跳,他觉得他几天说的话都很不对头,可是他恰恰把这些真心话都说出来了。他站在码头上,呆呆的望着水中嬉戏的野鸭。他又望了望天,太阳快到头顶了。他一转身,彩兰正站在他身后,他差点就把她撞到了水里。“你还是上岸去吧,水里有水怪的”,大昆说。“真的吗?”,彩兰眨巴着她那双活泼的大眼睛问。“当然是骗你的啊,要不我早就被它吃了”,大昆哈哈大笑。

彩兰撅起小嘴,装作生气的推了大昆一把,不料,大昆竟没有站稳,他仰天掉到了河水里。彩兰急得要命,她死死的盯着水面,大昆没有出来,她的眼泪“哗”的掉了下来。彩兰在岸上直踱脚,大喊“救命”。突然,远处平静的水面冒出来一点黑发。大昆猛的钻了出来,像一条大鲤鱼。“别喊了,我还没死呢”,大昆说完这句话便又扎进了水里,很快,他便游到了彩兰脚边。彩兰含着泪花把他拉了上来。大昆浑身湿漉漉的,脸皮发青,浑身哆嗦,他装作生气的对彩兰说:“你想要我命啊”。彩兰以为大昆真生气了,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停的说:“大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大昆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他被彩兰认真的神态给逗乐了。“我怎么会怪你呢。难得洗一个冷水澡,我还想摸几条鱼回去当中饭呢”,大昆拍了拍彩兰的肩膀。

彩兰终于破涕为笑。“你冷吗?”,彩兰关切的问大昆。“怎么会冷呢?这太阳多厉害”,大昆边说边一个劲的抹鼻涕。

两人不再说话,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大昆,你在想什么呢?”,彩兰问。“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我妈的病”,大昆充满担忧的说。“你的好人,你妈一定很快就好的。大昆,你今年23岁了吧?”,彩兰问完这句话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大昆只看到她红着的小半边脸。他“恩”了一声。“我今年20岁了”,彩兰说。“是吗?真想不到曾经那个爱哭的小家伙这么快就成大姑娘了”,大昆扮了个鬼脸。

彩兰低着脑袋默默的往前走,大昆在后面窃窃的笑。“你笑什么呢?”,彩兰的小嘴又撅了起来。“你不知道啊,你小时候很喜欢哭呢。你一哭就地动山摇,李大妈家的猫也跟着你叫起来了,你说你厉不厉害”,大昆还在笑。“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彩兰在心里干着急。“等我妈的病好了以后,我要娶个像你这么好的媳妇”,大昆看着彩兰的眼睛认真的说。

彩兰的脸更红了。

大昆母亲正笑眯眯的站在日头下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

第二章

湖滨的忧伤

城市有它非常壮观的荒谬的一面,也许你还没有领会。

早晨,各小区的青壮年上班族像蛆一样,通过那些高亢、嘹亮而拥挤的道路,群体性地赶到他们的办公地点,用他们的身躯把那些写字楼占领、注满,在那里发出喧哗、争吵,剩下身后一幢幢孤独、空寂的小区,和形单影只的保安相伴,在安静的草木里,等待傍晚时分又一次喧哗的来临。

人类创造了城市,人们创造了高密度生存的神话,人类用办公楼和住宅楼这两种怪物填满了城市。人类又发明了一种无比荒谬的规则,让大家从这一头往那一头赶,又从那一头赶回这一头。

今天是碧荷第一次来公司上班。

她选择从湖滨步行600米,走进美仑美奂的东方金座。

上电梯到17层,进入亮丽的工作间,她的感觉很好,非常惬意。她想,像今天这样的行走,可能会成为自己日后每天的选择。

搞进出口外贸,这是一份工作;在这里上班,是一种心情。

东岸金座是双子型高尚建筑结构,矗立在西湖边,它肌肤香,骨头也香,崭新的刚出世,却没有一点装修气,它和湖滨的景区是这么恰当地融为一体,就像秀丽的眉和传神的眼的配合一样,让人惊叹。

靠左的是甲级写字楼,靠右的是服务式公寓。四层裙楼将两座主楼相联,成一个倒“甘”字。

出入这里的都可以说是成功人士。她很感谢自己的英文功底,她很感谢杭州。看来西湖之滨,是她的运气之地,不错。碧荷是每一个细节都不出纰漏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的着装,知道自己的妆扮。多年的四处工作,以及近年的海外经历,她对自己的资质已看得很清。

现在,她愿意是一只蜻蜓,轻轻地、不着痕迹地落在自己的家乡,一座东岸金座的富有现代气息的金属外结构上。

整个上午,环绕着她的似乎都是一首歌的声音。

在这里,刚刚形成的团体内部人员之间的交流,是友好、宁静、平和、平等、互相尊重的,连老总也来问讯,这简直没有理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新来的?这难道就因为大家都是新组合而成的一个团体?或者难道是西湖的灵气使这里的人这样友善?

那一首歌一定是恩雅的,是她的浅唱,是她的抒情、和她深邃里面的平静,她想。

17层这里采光极佳,视野开阔。一边是湖面和折扇般的群山,一边是小营、中河高架所代表的城市景观。

能在这里找到一份不菲的薪水,应该珍惜,应该努力工作,也应该享受。

上午10点多,走路轻快的同事小王带了一个矜持的客户过来了。

碧荷听见小王在介绍,说:“何先生,这是我的同事碧荷,以后业务上的事可以找她。”

碧荷抬起头来,和对面的何先生视线相遇。一时间,两个人的表情在瞬间出现了很大峰值上的变化。

是他?是的。

居然是他!

东岸金座,一个能发生意外的地点!

小王见了,忙问:“你们认识?”“哦,不,不认识。”

语言飞离了意志的表层,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说了这句话出来。

几分钟后,何平飞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碧荷的心却注水了,肿胀起来,抽痛起来。

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她想。

何平飞。何平飞。何平飞。何平飞……她脑子里有一万个何平飞。

中午,碧荷把他的名片放在面前,看着。名片散发出淡淡的植物香草的气味。

碧荷迅速在网络上找到自己过去那个班的同学录,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光顾了。她找到许多同窗好友的信息,发了群发信件。

她迫不及待地找过去的熟人。她只想做一件事:了解何平飞2000年到2003年间的生活、工作和情感状况。

至于这个时间以前的内容,别人应该来问她!

她又打了几个电话。这些年自己也在外面海跑,想和过去的熟人联系时,竟然是这么困难。有关何平飞的资料,她无从得知,别人也无从提供。

是的,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别人处在外面,又怎么能知道呢?

曾经,他们是某外经贸大学的同学,他是学长,她是学妹。后来,何平飞留校了。碧荷快毕业前,他们相识。

那时,来自于杭州的碧荷年轻、雀跃得想飞。

他们总在一个地点约会:王者酒吧。那酒吧里面光线较暗,看上去精致考究,四壁挤满了牙黄色西方素材的浮雕,里面放的音乐很古典、抒情,一点也不拉风。

那是当年的格调和作派,完全不同于今天在东岸金座的感觉。碧荷那时楚楚动人,她的青春很值钱,比人民币、马克、美元、英镑、黄金、钻石更俏;而何平飞的眼光很高贵。

是碧荷唱的一支英文歌曲《Bridge over trouble water》打动了何平飞。那曲前的摹拟雨声,让人头脑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池塘。大雨如注,池塘边的竹林茂密,也响声一片。随后骤雨初歇,天空又亮起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坐在空旷的草坪上,坐在紫藤藤蔓做成的秋千架上,闲静地摇。她的两条腿很长,青色的绣口袜子上插着两朵菊花。紫藤底下,天光泻地。似乎并不是像歌里唱的,是雨天忧愁河上的金桥的意象。

那年碧荷原本正准备移民,但她又觉得眼前有何平飞在,生活就是可以改变的。她很困惑,不知道跟着哪一股思绪走。

她安静地待着,把手放在何平飞的手上。碧荷的手很柔软,一直在何平飞的手心里。酒吧天顶内壁,一片透明的宝石蓝,一弯新月,清晰地、梦幻一般地亮着。他们愿意在美丽动人的假月亮下坐下去,直等露水光临。他们经常坐到天亮。

天亮前,何平飞微微一动,把她柔软的手竖起来。碧荷纤弱的手没有份量,安静地待在何平飞的手中。一会儿,他们的另一只手也来了,参加进来。四只胳膊曲肘支撑成两个三角形,两个三角形的顶点相交。

但最后却是,碧荷没有出国,而何平飞却离开了学校,到了南方,碧荷也到了青岛工作。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改变了他们两个的生活。

虽然身处异地,各自工作,但他们两个在那一年有一个共同的梦想,他们一遍遍地勾画和完善那个梦想,他们想在广大的世界里,经营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精致的结构,囤放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以及全部的情感。

今天的碧荷,把过去都想起来了。

人事纷繁,时间流转,她不应该想起这些。因为那些梦已由激动而沉寂。如果不是何平飞的突然出现,她不会想起过去的。

也许,不需要多情,也不需要感伤。这世界上像他那样的成功人士多的是,像自己这样的女性也很多,谁也不是谁的唯一。嘿,不要去多想它。就像天空中出现的影像,最后还会还原为天空。

但是碧荷的头脑里摆脱不了他。

晚上下班,碧荷在很失落的心情里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维也纳·春天花园。今天原本是很好的心情,可是现在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也许不是莫名其妙,对,不是,是事出有因。

路上,全部是往回赶的人们,自己从中河高架上绕,也没能穿越过城市繁密的人流和车流。她在路上捱了一个多小时,回到了10分钟路程的家里。这里有二百四十多方,跃层式,属于她一个人。许多年前自己的福利房在别处,由退休后的妈妈管理着,住着几个城市的打工仔,收一点房租。

何平飞。她不晓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何平飞现在怎样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

她忽然吃惊地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过去她和何平飞构织的关于家的梦想,居然就是今天的东岸金座所倡导的现代都市生活理想!

当年何平飞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他曾经这样说自己的构想:“未来的家,一定是生活居室、办公环境、宾馆业或休闲娱乐场所的多位一体!它绝对不像现在这样,到了傍晚,我们就傻乎乎地离开占有了巨大城市空间的办公楼,奔赴到另一个同样占了巨大城市空间的某小区或某花园。将来,生活环境办公化,办公环境生活化,将是一个现实。大家只需揿一个按钮,就完成了转换,而城市空间得到了更经济的利用,我们的城市也更加开阔了。”

而碧荷那时憧憬着说:“未来的城市,一定会到达一个情感化、人性化的时代。到那时,人不会像今天这样,分成工作和爱两爿,人们要忙两头!”

何平飞转瞬就到了香港,到了东南亚。

他和碧荷仍然有联系,但他在野心勃勃地工作,他把自己和碧荷的情感都淡忘了。按照他的说法,人不能在一个时间里做两件事情。

她知道他很忙。她知道忙能体现他的价值。碧荷当年曾感到一些不可排遣的孤独。

现在,碧荷想:难道东岸金座是按照他的理想建造起来的现代都市人的家?

碧荷对着何平飞的名片。

她很想轻易地一下拨通他的手机,然后,由她提议,到东岸金座的咖啡SHOP,或者到4楼裙楼顶上的空中花园去散步。

但是,她竟然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她在想,他已经不属于我,作为一个著名的国际商业巨鳄的中国国内总代理,何平飞现在应该有很多应酬,他一定很忙。

碧荷在家看了本英文电影《The hours》。影片改编自伍尔芙的小说。她为导演的现代感所折服,她也被时间所深深地困惑。

她和何平飞的交往是有时间深度的。

……那一年八月,何平飞飞到青岛消暑,看啤酒节,他们在一起感受强劲的海风。海滨一海湾的游泳者,一点点,一粒粒,在蓝天下,和白浪做游戏。天很蓝,海水很干净。何平飞感慨地说:“看到了海,才能领会天。”

碧荷说:“好,你带我过渡,到黄岛去,去看那边的金沙滩,那里的海天相吻非常好看。”

坐飞艇过去,直飞金沙滩。那时正是禁捕期,很多的船停在海中。在飞艇上,海风太野了,碧荷的帽子像箭一样射到了胶州湾的海水里。一架飞机从大海里起飞。

金沙滩那里人少一些,海水更蓝更清。

他们租了两个帐篷,碧荷一个,何平飞一个,各自在里面换泳装。但是他们一道下海。风大,浪急。海边有一块两块低矮的礁石,水里也有暗礁。

后来,他们到礁石区捉小蟹。礁石上有千军万马的小蟹。捉了很久,经仔细核算,共八十三只。满手是蟹,找不到东西来装。

何平飞把香烟盒里最后的几根烟抽出来,悉数装上。

何平飞对泳装的碧荷说:“你很美!”碧荷回头,高兴地做了一个恶心呕吐的喉管动作,还以一笑。

后来,他们在金沙滩吃露天海鲜。因为很便宜,所以有点砂牙。不过,他们很喜欢在那样一个开阔的地方吃东西,感觉特好。

夜晚11点,何平飞的电话来了。

碧荷不敢相信,但真的是何平飞的声音!“碧荷,能请你到大堂来吗?”

不是喝咖啡,也不是去湖滨走走,而是到大堂!

碧荷到了2层挑高豪华大堂。何平飞穿着T恤,站在那里,他的情态跟过去一样。

难道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东岸金座公寓的钥匙,那种颜色的标牌,碧荷很熟悉,碧荷的心里有不同一般的感受。

沉默了两秒钟。“一直好吗?”他用她很熟悉的腔调说道。“只能说还不错,”碧荷答道。“我下午到了义乌,刚刚从湖滨湖底隧道开车回来,洗了个澡,就出来了。我预订的公寓拿到了,它不是一个单间。碧荷,跟我去看看吧?”

碧荷的感情却很复杂。

在碧荷和何平飞的交往中,后来,他们后来等于是分手了,碧荷的情感也开了岔,她在一种旧情感的滋养里,突然来了次感情的突奔,她获得了另一情感,并顺着那股生活的力量,到了美国。

那一切,何平飞都知道。

但她辗转回国来,何平飞却不清楚。

何平飞原谅我了?

也许,他是要和我谈这次的生意,碧荷想。

我该为公司取得一次成功了!

进了房后,碧荷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哇,你把这套个性公寓拿了!何平飞,看来你真的成功了!”

何平飞专注地看着碧荷,说:“听你这么叫,我很开心……原谅我上午那样失真的表情,当时我们是在别人面前。”

碧荷突然把声音变低:“你原谅我了?”“我们没有道别过,因而也没有分手。”“我们之间,后来是我不辞而别的。”“不要说原谅,碧荷,永远不。是我先走的!我们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做了一个游戏,我们拍了一下手,各自走散,我们又拍了一下手,我们就再次相逢,现在,我们将永远厮守。”

碧荷黯然地说:“何平飞,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能回到当初了,你完全可以对我做的一切很在意。”“我一直在寻找你,你相信吗……你意外地出现在眼前时,你不知道,我从今天中午起,10小时内,我做出了许多重大的决定,你相信吗?如果我现在说,我这个总代理的办公地点已经移到杭州,我从今天起,就住在东岸金座了,还有,这是一把给你的钥匙,你相信吗……原谅我吧,是我应该被原谅,原谅我这个事业狂吧……碧荷,你没有多少错,你是香草美人,你代表着我们人类最富有诗意的那一半!而我,为了拼搏,竟然毫无留情地剥夺了女性的诗性,至少在我们的交往中,我没让你把它表达出来,这是我的错。而我现在领悟到了一点,我开始痛恨只有工作而没有情感的生活,发愤工作,成一架机器,在全世界运转,有什么意义……现在,在杭州,在这里,我又找到了完整的生活!不过,我只拥有它的一半,另一半要你给予!”

碧荷想把自己的眼泪掩饰起来,她找到了何平飞的肩膀。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碧荷的大颗泪珠落下,她不想说话。她曾经在他面前把一切都说了:“要是未来人们拥有一张叫做家的卡就好了,每到回家时,大家都可以奔赴不同地点,每个现代人都有好几个家,持有了那张卡,还可以到宾馆或休闲地去入住,那些宾馆或休闲地,不再仅仅做外地游客生意,它们都换了更温馨的名字,变成了现代人类全新意义上的家。”

当碧荷想起这一切时,她明白了为什么在这里自己遇到了何平飞。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美丽浪漫的夜晚。

天亮前,何平飞说:“很多年前,我就觉得你们杭州是一座很香的城市,它的山、它的水,都是香的。碧荷,我从你身上,也感受到了江南的香味,你是芬芳洁净的人,很少有人像你这样从里到外都是芬芳的!我在东岸金座,找到了这种香的神韵和结构。”

夜晚,是寻找家的理由。

按照传统的理解,家,可以在她那里,也可以在他那里,也可以在他们的父母那里,可以在旅馆。

可悲的是,从来没有人说家可以在办公的地方。人们把工作和生活残酷地分开,并在观念上把它们对立,人们并不想把它们捏合成一体。

何平飞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第三章

寻找阿雷

李影最怕过双休日,两天的假期,让她觉得很郁闷。

孤独感像渐渐逼近的寒流,周身都冷嗖嗖的。时间一长,心里有股东西上窜下跳的。她的心开始不安,像一只关在风箱里的老鼠,烦燥、悸动。

街上上人影蠢动,一派详和安逸的景象。与她的心情恍若两个世界。在她眼里,什么都是萧瑟的。那些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世界,她的情感,全都被一个人占据,带走了。在这样的星期天,他们经历过所有的热吻、感慨,激情混和着淡淡的也忧伤。有雷旱冰在,忧伤也是美好的。没有雷旱冰的日子,只有落莫和无尽的凄凉。

李影是导游,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美景。然而,时常闯进她思维里的风景,是庐山。风景里有个伟岸男人的身影。那些日子里,她的心里开满了鲜花,色彩斑斓,心潮澎湃。她是他的公主,成了他任性的小女人。李影给了雷旱冰无穷的激情,给了他敢于想像的翅膀。在事业上,他开始大刀阔斧,实施招商引资,修筑公共设施。办公室从没像现在这样生机勃勃过,在他的管辖范围的工地上,更是热火朝天。这一切,都是在和那个叫李影的女人相识之后,慢慢在脑子里酝酿成熟的。在他的生活中,不在像以前一样,死气沉沉。她成了他每天都要思念的一个女人,他满足着她生理上、心理上的愿望,哪怕是让他摘下星星和月亮,他都愿意。

李影独自走上街头,空气里弥漫着闷热,她整个身心都懒洋洋,有点可以是随波逐流的心态。在人工湖边的假山石上,坐着许多来纳凉的人,她觉得有点累,就找了个也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湖面凉风习习,池中的荷花,开得极其热烈,一点也没有被炎热所逼迫出来的萎靡。有两个姑娘带的随身听从她身边走过,播放的是一首略显凄凉的歌。《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这首歌太合李影的心境了,虽然那两个女孩已经走远,但歌声依然在她的耳朵里萦绕。

李影轻轻地吟着那首诗,眼里有泪溢出来。一直是她给人家带路,爬山涉水,走遍了天涯海角。可如今迷失的自己,有谁来引领。

一阵风把淡淡荷香扫过来,她都舍不得呼气了。那些静谧的生命,不知道懂不懂孤独。玫红色荷花,吊得人眼睛生疼生疼。虽然天气很热,但李影不希望有风,她担心要朵开放的荷花,已经在几分钟前,吹掉了一片叶子,如果再来一阵风,势必吹尽那一叶叶嫣红。看着嫣红飘落的心情,让人心疼不已。

夏季是旅游的旺季,李影喜欢跑长线。如果在以前,雷旱冰会准备好一些水果,让她回家后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吃一些时令水果,即解乏,又让她保持一个姣好的皮肤。他对她可谓细致入微,李影已经习惯了他的安排。可现在她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雷旱冰,她托了好多关系,塞了无数红包,但都没起到作用,没有人愿意帮她找雷旱冰,人们像瘟疫一样躲着她。雷旱冰还在不在中国,他会去哪里?

一个小时,二个小时,就那么过去了,她看到那朵放得最开的荷,被风一瓣一瓣地轻轻扯走,同时扯着她脆弱的心脏。残花还剩三瓣,她担心了,她明明知道那三瓣也是要飘落的,可她还是在期待着别来风,就算是半朵,也让它再开一天,剩下的花瓣,不要这么快吹落。憋了半天的风,终于又拂面而来,花瓣悠悠翻了几个身,就落到了水面上,水珠在花瓣上晃啊晃啊,亮晶晶地。

回到家,什么都是刚出门时的样子。门口的两双拖鞋依然整齐地摆放着;被单拍得平平得,没有一丝坐过的痕迹;桌上的烟缸也纤尘不染。她觉得喉咙里快干得裂开了。热水瓶是空的,凉水杯里的水是几天前的。长期在外奔波,弄得她肠胃经常不舒服,所以她平时就不喝凉水。如果雷旱冰在家,会给她准备好热水,还凉上一杯冷水,如果她一回家就喊口渴,他会倒上半杯开心,再倒上半杯当天的凉水,让她马上可以喝。

李影拿了个贴着白雪公主卡通画的水杯,在水笼头上放了点冷水,天气很热,也没人来管着她。她拿起围裙,想自己该把早晨买的小菜炒一下,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吃口家里饭菜了。

这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她一听原来是雷旱冰的老部下付实,付实说我们单位要组织出去考察。以前有什么活动,都是你帮忙联系。老雷现在下落不明,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帮我把这次活动组织好。李影说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把这次考察的适当价位报一下,我把关于这个价位的线路发传真到你办公室。李影清楚,付实可以不找她,找她完全是出于同情她现在的处境。

接完电话,她就一点也不想厨房了。她把围裙给扯了下来,反正就她一个人,炒了菜也吃不完,还不如啃个面包,看看电视,发发呆。

摇控板用一块透明的胶带裹着,有时硬要跟人作对,任凭李影用尽了力气按它,就是不肯换台。本来雷旱冰说要换一个的,可没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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