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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6 15:3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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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蕉棠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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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看看世界

我想和你看看世界试读:

前言

下笔之前,满肚子的话恨不得不睡觉也要写出来。可真正动笔,才觉得自己完全是空白的。

一年前,我暗暗告诉自己,在大学毕业前一定要出本书。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年后,我就快完成了这个梦想。

追梦的路上,我个人的艰辛一定是占了很大比例的。我不想把它们说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根本没有为梦想真正做过什么。可能因为我喜欢一样事就不自觉地想去做,才显得我很努力。

有时候,我认为这样挺好的。没有特别强的目的性,只是因为“想”。在写作这方面,我没有天赋,也没有很多的阅历,大多数的坚持都只因从小就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

我喜欢这种野生的状态。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又如何?没有出彩的文笔又怎样?涉世未深又有什么大不了?三观浅薄或是不正……这都是我的经历和感悟。

我今年21岁。或许等到我31岁的时候,再来看现在的东西,也会嗤之以鼻。但我们的一生只有一个21岁,为什么需要通过他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作品。

当然,这不是自负。我也没觉得自己的作品称得上好作品。它们甚至没有经过修饰和打磨,在特定的环境和心情下,才诞生了它们。有的时候,我们不是应该用最真实的野生状态来记录吗?

即便如此,这个梦想的分量却狠狠地压着我。以前我觉得梦想就是天马行空,我喜欢做什么,就算不一定有好的收获,我也会不顾一切,横冲直撞。可我慢慢地发现,兼顾现实的梦想才有意义。

当爸妈将出版费转给我时,我能想象出他们为难的神情。他们想帮助我实现梦想,可他们也知道金钱来之不易,这就需要权衡利弊。最后,他们还是支持了我,只一句——赚钱不容易,好好干。

感谢亲人。《我想和你看看世界》是一本散文随笔。第一章

城市风太大,累了就回家。记录了乡村生活和我的亲人们。第二章

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写身边人的百味生活,友情、爱情、梦想……或多或少地都有你的身影。第三章

旅行的意义。精心挑选了几个去过的地方和感悟。一起跟着文字看世界吧。第四章

写在21岁。在这个多愁善感的花季年级,一些杂感,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感悟。

有幸有文字陪伴我,有幸将它们记录整合,有幸邀请你们和21岁的我一起看看世界。从小生活一点点地蹒跚,再到大世界。

最后,感谢读者,和一路相伴的人。——2018.4.9阳光明媚第一章城市风太大,累了就回家关于我妈,总有说不完的话

二十一年前的端午节,我妈躺在床上,被肚子里的我压得喘不过气。由于今天是中国传统节日,医院也下班得早。才傍晚时分,值班护士就少了一大波。“啊!”随即而来是一声惨叫,我妈满头大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我已经在我妈的肚中待不住了,比预产期早了几日。更突然的是,产房已经封锁,手术只能在病房里进行了。

祸不单行,人家的孩子都是头先出来,我竟然先伸出了两只脚,而且还卡在了我妈的子宫里,怎么都出不来。

电视剧里的烂俗情节也发生在了我爸身上,“保大还是保小?”医生万般愧疚却无可奈何。

我爸的脾气比牛还硬,气势汹汹地冲着医生叫,要是有一个有危险,就把医院砸了。得亏苍天怜爱,历经千辛后,我终于降临了。

可能是出生太不顺畅,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很容易生病。几个月大的时候,姨妈抱着小小的我散步,毫无征兆的,我的眼睛开始往上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做生意。我爸面色凝重,火急火燎地朝我妈那里走去。母女连心这种说法好像是有根据的,我妈从一大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一直紧紧地勾着。看到我爸的神情后,我妈更加慌了。“回去一趟。楠楠出事了。”我爸话音刚落,我妈吓得险些站不稳。

我妈所有的愁思都被漫长的回家道路缠绕,紧紧地在心头编织。

见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倒是一副安详的模样。外婆哭着和我妈说,还好有个邻居奶奶帮我掐了人中,不然我就不容乐观了。

我妈扑通一下,跪在我的床前,只觉得心口阵阵的疼痛,想喊我的名字,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无法想象失去我的生活是什么滋味,得知我闯过了一关,只想无声地哭泣。

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故事。她和我说了不下百遍,每次说起来都绘声绘色的,听得我不由自主地就能勾勒出画面。

二十一个年头悄无声息地把我妈的青丝踏成了白发,我看着她一年年地变老,故事已然成了故事。

两三岁的时候,记忆才刚刚有了雏形,我妈就带着我背唐诗宋词。她总说,中国诗词博大精深,美得让人心碎。我根本听不懂,只是照仿着她,她读一句,我就读一句,早上睁开眼睛读,晚上睡前也读,读着读着就会背了。

我妈最爱张继的《枫桥夜泊》,经常重复提问我上下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我只是将生涩的字眼塞进脑子里,却一点儿也体会不到我妈口里的“美”,还不如棒棒糖好吃呢。

我们那时住在河海大学家属区,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有文化的学生和老师。我妈不知怎么冒出了一个想法,竟然让我去河海大学门口背诗。

她说,美的东西就应该发扬下去。再者,这样也能锻炼我的胆量。我却觉得这是我妈用来磨我的方式,站在大学门口怎么都张不开口。我妈就端个凳子在旁边看着我,什么时候背完了才能回去吃饭。一来二去的,我不仅能大大方方,还能声情并茂地背诗。路过的人无不啧啧称赞,夸我有灵气,胆子大。

到了四五岁,我已经认得了很多汉字,趴在电视机前就能把电视剧下的字幕念出来。我妈站在一旁眯眼笑,偷着乐。可光认得汉字还不够,我妈心里又打起了教我英语单词的算盘。

只要一下班,我妈就把我拖到阳台上认单词。阳台很高,我够不着,我妈就让我踩着小板凳。可阳台外就是马路,吵得人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学习。我妈却两眼一白,“看自己的,不要管外面。”

这我哪静得下心来,满脑子都想着卖糖三角的大叔什么时候能来,鬼画符般地画着字母。我总是画不好“Q”,我妈在一旁偷笑,呵责道:“你看你这个Q的尾巴像不像太监的辫子呀?”

晚上睡觉前,是我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候。我妈躺在旁边看报纸,我就在床上倒立,顶着两条肉嘟嘟的腿生龙活虎地乱晃。我妈见我精力充沛,用甜甜的语气问我,“楠楠,妈妈问你。今天妈妈买了五个苹果,楠楠吃了两个,还有几个啊?”

我没意识到这是在教我算数,就掰起手指数了起来。“三个!”

这些不再是我妈告诉我的故事,而是活生生印在我脑子里的东西。

和我妈朝夕相处的日子在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里戛然而止。在南京城里读书太多不便了,我就被送到了乡下外婆家读书。从那时起,我和我妈每年见面的次数约莫四五次,短暂得像梦,我不愿意醒来。

每次得知我妈要回来时,我就像吃饱了糖三角,甜到心口。可开心之余也裹挟着丝丝不安——来了就意味着很快便要去了。

去的时候我该怎样表达不舍呢?像哥哥小时候那样追到千里之外,声泪俱下地喊着“妈妈,妈妈,不要走”?我好像做不到。我不太擅长在我妈面前表现得我很爱她,我很不舍。想来想去,我决定“快乐”些,连送我妈出小区门都不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没心没肺地干往常的事。

我妈说我心硬。

她却把满满的无奈和忧伤都写在了脸上,提着外婆装好的小菜,把手伏在门边拔鞋,一次次地欲言又止。我在家里晃荡着,双手摆来摆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眼睛却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勾向母亲那里。“妈妈走了,好好读书,要听大人的话。”我妈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每次走前都会说的话。我和我妈再也回不到一起背诗、学汉字、认单词的日子了。只有叮咛方才显得有存在感些。

我在门的对面接着晃,故意装出不耐烦的声腔:“知道了知道了!”“嘭”门关上了,我的心也随着关门声“嘭”地被击碎。

我赶忙跑到客厅的窗户旁往楼下看,我妈不久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她回眸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可是楼层太高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冲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我便开始摇头晃脑,好似一只兴奋的鸟,心里却开始流起泪来。

我妈转过身接着向前走了,只留下微胖的背影。她的背影一点儿也不蹉跎,甚至挺拔和坚韧,似乎在告诉我,不要难过,妈妈接着去奋斗了。我看着她铿锵的背影一点点地变小、模糊,最终消失。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淌出来了,我趴在窗台上哽咽、抽泣,有一种被抽空的失落感。

这样的心碎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被抚平。上了初中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太多诱惑力,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青春正在悄悄地发酵,我的思维越来越跳跃。

我妈停止了做买卖,回来照顾我。周末不让我出去玩,玩电脑也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每天晚自习都要去学校门口接我……除了在行为上管束外,她还想窥探我的内心世界,因此经常偷翻我的日记。

我妈喜欢憋着事儿,可又忍不住念叨几句。偷看我日记也是这样。有日刚下课,回到家,我妈坐在床上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我一下就听出来了,她翻了我的信件。

我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即使知道她为了我好,可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和她争辩了几句以后,一时心急,拿起手机朝她砸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妈开过刀的眼睛上。我妈疼得直摸眼睛,嘴里不停地哼唧,我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我不喜欢我妈的不止她企图用“偷摸”的方式来了解我这件事,还讨厌她强势地控制,譬如接我放学。

放学是放松的好时机,和三两个同学约着吃点小吃或是和中意的男生散着步逛回去。我妈生怕我吃亏,非得要来接我。她越是想控制我,我的逆反心理就越发得严重。“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都这么大人了。”我紧皱着眉头和我妈打包票,我妈这才允了我一次。

没过多久,有天晚自习后,我失恋了。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我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我妈开门的那瞬间起,一个劲地哭。我也根本顾不上我妈会责备我了,直奔房间,将房门一锁,埋进被子里嗷嗷大哭。

我妈在门外急得直跺脚,“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不理睬,依然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门外的教育声渐渐地没了,我猜我妈应该是睡了,这才轻轻推开房门去洗漱。我妈房里的灯一下进入了我眼里,暖黄色,有些偏暗了。“赶紧洗澡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晚上我去接你。”我妈半倚在床头,拖着略显疲惫的声音,小声地说。我只感觉眼里更加滚烫。

从那以后我便不排斥我妈接我放学了。暖和的日子里,我和我妈各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吹着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日常。寒冷的日子里,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言不发,铆足了劲儿往家赶。每一条从学校到家的路,我们都踏了无数次。

后来学校实行了一个新政策,学生就餐,要么在食堂,要么家长来送,不允许外出吃饭。我妈得知后,乐呵呵地要给我送晚饭。她总会早早地出现在学校门口,带着不重样的饭菜和水果等我下课。她的眼神不太好,总眯着眼睛,靠在铁门前看哪一个是我,瞧见我时,便不自觉地笑。

我也爱吃我妈送的晚餐,她备的饭菜看上去总是比别家的精致,龙虾都是剥了皮的,水果都是切好的。我大口大口地咂吧嘴,我妈托着个腮帮子坐在旁边看着我吃饭,偶尔问我两句学习上的事。

离高考还有几个月时,我的肠胃出了点毛病,我妈给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每天早上,眼睛刚睁开,就能看到我妈煮好的红豆。本来对红豆无感的我,却从那时候起爱上了红豆。此物最相思,我仿佛能看到我妈把对我的爱一点一点地熬进红豆里。

中午的饭食似乎顿顿都有鸡汤。我看着汤上漂满的油,皱着眉头抱怨会长胖。我妈就用小勺轻轻地刮去漂浮的油层,又故意装出副严厉的样子:“什么胖不胖的?赶紧给我吃掉!”

晚上我妈陪我睡,因为两个人睡一头总是漏风,所以她睡我的脚头。冬天格外寒冷,我妈在那一头紧紧地抱住我的双脚,手也闲不下来,不停地搓动。

病好了以后,我仿佛一下懂得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我妈永远都是一杯滚烫的水。

全面备考紧接而来。班主任实行了家长陪着练琴的政策。按理是一个家长看一天,可我妈基本每晚都来。几平方米的琴房里,却成了我和我妈的小世界。我在前边练着,我妈在后边听着,听到我卡壳的地方,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有时候会遇到瓶颈期,怎么都练不出来。我趴在钢琴前吊着一口气,我妈也急得直叹气,“还说自己弹得不错,你看看,现在算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坐起来给我证明一下?”

我就是受不了刺激,果真爬了起来挤着牙往下弹。我妈就是如此,无论大大小小的事,她从来不放弃我。

我妈对我的好,班主任也看在了眼里,他总和我感叹,“蕉棠,你的妈妈真的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你要好好对她。”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很紧张,跑到了我妈的房间和她睡。我妈知道我睡觉喜欢被人摸着头,就帮我摸了近一夜的头。我好像睡得很沉,沉到连梦都没工夫做。也好像睡得浅,头皮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我妈粗糙的掌纹。

终于考完了,我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的压力,抱着一堆书本,朝着铁门走,我妈还是在老地方眯着眼望我。天色黑得较浅,也许是被路灯显得。夏日的晚风有丝丝凉意,我妈什么都没有问,双手接过我的书放进车篓里。

原本以为高考完后会开心得像解脱的野人,可我此刻竟无比失落。我想,高中生活真的结束了吧,我妈等我放学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到如今,在外求学习有三年光阴。清晰记得第一次送我去车站时,我妈陪我取了票后便坐在椅子上等待车来,她带着焦虑的口吻问我车次是什么,我就读给她听。她皱着眉,眯着眼看着屏幕,突然唏嘘了一句“哦呦,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妈双手合十叠交在腿上,手指却蠢蠢欲动。广播站里传来检票的声音,她像失了神地站起来,和我一起走向检票口。

我刷了票,门板把我同她隔了起来。我提着大箱子往前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我妈。她还是双手合十地站着,偏歪着头凝视着我,我对我妈做出再见的手势,她笑了,皱纹也开了花。可我却隐约觉得我妈有些不对劲,她的身子在颤抖。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从眼里滚了出来,我看着冰冷冷的轨道,想着我妈是用怎样的心情目送我的背影离开。很快,我收到了她的微信语音,我点开,传来了委屈的哭声。“到了告诉我……”我的泪腺彻底崩塌。

我妈心肠软,太容易落泪,见不得我离去。所以每每归家后再离去,我都不愿意让我妈送我。

写到这里,却发现关于我妈怎么都写不完。生命里最伟大的人,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这个让我又怨又爱的男人

如果说我妈是教我的人,那爸爸就是陪我玩的人。哦,还有打我的人。

爸爸心态好,遇到什么事都爱笑。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小孩。

这样一个老小孩经常带着我去看院子里的爷爷下棋,带我去朝天宫寻历史的遗迹,带我去广场听别人唱歌……每天都有乐趣。

我妈上班出门得早,都是爸爸帮我洗脸。他经常帮我洗着洗着,就用毛巾扭起秧歌或是跳上一段踢踏舞,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妈说我刚满月的时候,爸爸想喝点酒庆祝一下,看在我躺在怀里分外可爱的模样,竟用筷子沾了点酒在我的嘴上,我被辣得直哭,爸爸却仰天大笑。

家里人也说爸爸就是小孩,虽然如此,都喜欢他的性格。可我妈却不以为然,总爱有两句没两句地说说爸爸。

爸爸两眼一眯,摸摸下巴,“我那时候那么穷!你爸肯把你嫁给我,还不是因为我好。”

我妈宠溺地笑,“得了吧!不知道是谁赖在我家门前不肯走,赶都赶不走!”

爸爸是苏北人,那时候的确穷,初中的学费都是在躲躲藏藏中交完的。爸爸小时候喜欢画画,初中毕业后想去报考美院,可奶奶哪里供得起爸爸读大学。爸爸后来搞了工程,但也没丢弃画画。

每天下了班,咪点小酒后,就拉着我一起坐在小床上。他摆出了一些并不专业的工具,给我画好多有趣的东西。爸爸不仅会画画,手也极巧,家里的家具大都是他自己做的。他做这些活时,外界的一切便与他再无关联,只瞧得见他两眼怔怔地盯着刨子里生出的木头花。

可我似乎没有遗传爸爸的这股认真劲儿,就算成绩向来比较优秀,但我打心眼里不喜欢苦读书。我妈了解我的性子,要电脑不买电脑,要手机不买手机。

越不给我买,我就越想要,便跑到我爸那儿去索要,爸爸向来是疼我的,但他也不管钱,实在拗不过我妈,我就用考试名次交换。还好每次都能达到我妈的要求,拿到电脑和手机的时候,我妈才告诉我,这些在我要的时候爸爸都给我买好了。

倒腾来倒腾去,我就选择了音乐这条道路。家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选择艺术。爸爸没有反对我,也没有特别支持我。总在我耳旁说,自己选的路那就自己走。

爸爸工作忙,从没有认真地听我弹完一首曲子。高考前,老师请家长来观摩聆听,爸爸正好得空,就来参加了活动。这是爸爸第一次听我弹曲子,我却比爸爸还紧张,坐在台下时不时地偷瞄着爸爸。

爸爸显然也是紧张的,他翘着二郎腿,双手合十摆在腿上,故作镇定地望向窗外,却又将眼神偷偷锁在了台上演奏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爸爸这个样子。

到我了,我没有勇气看爸爸的表情,坐在琴前酝酿了些许,双手颤抖着弹了起来。也许是太想在爸爸表现得好,我弹得一塌糊涂。

结束以后,爸爸被老师叫到了门外。我知道,回去我没有好日子过了。我爸要面子,最听不得有人说我不好。果不其然,回家后被打得趴在琴上直哭。

我基本是被爸爸打大的,他的教育理念便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少不更事时,爸爸带着我去街头看老伯伯们下棋。爸爸看得入了迷,我却没什么心思,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超市,想买一板牛奶喝,身上又没带钱,就把牛奶塞在了衣服里,想着等爸爸来了再让他买。

谁知,爸爸恰好在哈哈镜里看到了这一幕,怒气冲天地走到我面前,对着我的屁股就是狠狠儿地一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揪着我说要带我去警局。我哇哇大哭,打包票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八九岁的时候,喜欢和表妹争执,总得欺负她两下才过瘾。某次家庭聚餐,我又与妹妹闹了些不愉快,还没反应过来,爸爸手里的筷子已经不由分说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不知道让让妹妹?!”爸爸眼睛瞪得像是要把我吞进去。

我躲在房里哭了很久,埋怨爸爸为什么不帮自己的孩子。爸爸进来了,将我搂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头,“楠楠啊,不要怪爸爸不帮你。爱就是要连同别人的孩子一起爱,你本就是姐姐,应该多让着妹妹,并没有什么吃亏的。”

十二三岁时,喜欢和村里的伙伴一起玩。除夕夜,匆匆吃了饭便去村头找小伙伴一起打雪仗。也不清楚玩了多久,直到我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脚踢跪在雪地里,我这才意识到爸爸来寻我了。小伙伴们吓得一个个地都往后退,爸爸根本不顾我的颜面,拎着我就是往家走。

我恨爸爸,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爸爸钻了进来,我就往床里边儿挤。爸爸用胡子蹭了蹭我的脸,温柔中带着自责地说:“别哭啦,宝贝女儿啊。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大过年的在外面玩,我找了好多地方找不到你能不生气,能不急吗?下次去哪要和我们说清楚。别生爸爸的气啦,爸爸错了。”

我还是不理睬,爸爸就没了声响,一个劲儿地叹气。我缓缓转过头看到爸爸委屈的模样,一下子就不气了。

十五六岁叛逆期的时候,面对我妈整日整夜的唠叨,我真的烦到爆炸。一次饭桌上,我忘了具体原因是什么,甩了碗筷就往房间走。“啪嗒”一下,把房门锁住了。

隐约听到了妈妈的无奈声。正当我插上耳机准备听歌时,门被重重敲响。“给我开门!”爸爸随时都有发火的准备。我也豁出去了,死活不肯开。

爸爸竟然拿来了菜刀硬生生地把我的门锁下了,进来以后发了魔似的瞪着我。“以后再对你妈没大没小,再把房门锁着在里面做小动作就试试看!”我吓得只能流着泪点头,看都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十七八岁,和一个男孩子好上了。爸爸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些风声,但都不敢确定。

直到有一年过年,爸爸用我的手机自拍,无意中看到了我和男孩子的合照。在一旁嘲笑爸爸也臭美的我还没注意到他已经变脸了,一声嘶哄如雷贯耳:“你给我死过来!”我这才意识到爸爸看到合照了。我乱了手脚,一把抢过手机。爸爸比我反应还快,对着我的脸扇了好几个耳光。一阵很深的羞耻感代替了疼痛。我疯狂地跑出来了外婆家,把手机关机,想和世界失去一切联系。我只想逃走。

然而我哪里都没去,一个人回了城里的家中。躺在床上,难过了很久,终于打开了手机。爸爸来了好几通电话,我不敢接,怕听到爸爸的斥责。我妈发短信让我接电话,我战战兢兢地接了。

电话那头是爸爸疲惫的问候:“你吃饭了吗?饿吗?我们等会回家给你带吃的。对不起,爸爸不应该乱翻你东西,但是爸爸真的很心痛。我不怪你,你自己注意分寸吧。”我在电话这头点着头,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可就是这样一个脾性大,最见不得我犯错的爸爸突然不再打我了。

大约是清明节吧,外婆家一年一度的庙会又开始了,姨妈带着我从县里回了乡下赶庙会。

假期的最后一天,应了老人言——五月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原本骄阳似火的天一下就阴沉了下来,狂风很快席卷而来,冷得人直打哆嗦。

姨妈赶忙吆喝着我,让我收拾东西回县里的家。坐在姨夫的摩托车后,狂风肆虐地吹着我和姨妈,姨妈把我裹在棉袄里,在我耳边说:“小楠,你爸爸回来了。”

风声太大了,呼呼地一直在耳边回响,我根本听不清姨妈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爸爸”二字。下了车以后,才知道我爸回来了。我在心里盘算着,上次见他的日子,好像有不少时日了。

我裹着棉袄顶着风直往楼上冲,打开门却是寂静一片。阳台、卧室、书房……我把每一个爸爸可能会待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却依然空空如也。

应该出去买东西了,我这样想着,疲倦感迅速袭来,坐在书桌前喘气,却发现桌面有一封信。

我好奇地拆开,竟然是爸爸的字。“蕉棠,我是爸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又踏上了奋斗的道路。你总怪爸爸喜欢用大道理或是武力教育你,那以后就用写信的方式吧……”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砸湿了书面的字。滚烫的泪花在眼里不停地转,我接着往下读爸爸的字,一行行,一字字写得那样苍劲有力,好像要把所有的爱都通过笔传达。“希望你不要责怪父母不在你身边。因为我们都是为了你在外拼搏。你要听话啊,我们说你都是为你好。爸爸本来想见你一面的,无奈见不到了,爸爸的心里很难受……”

我哭到哽咽,就差埋进了信里。姨妈走了进来,从我手里缓缓拿过信。看完后,姨妈将我搂紧怀里,和我一同大哭。

这是爸爸第一次给我写信,往后的日子里我常收到他的信。每次打开都是好看的半潦草字体,每一个字都寄托着他的情。那些他平日里不会说的话可以通过文字来告诉我。

爸爸让我觉得,“见字如面”是人类传递感情我觉得最美好的一种方式。

前两日,听一个作家朋友说,他想起了他的爸爸曾经为了鼓励他,每次他写完一篇文章,爸爸就给他赞赏。莫名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我爸爸很少给我鼓励,不管我取得多大的成就,他总是眉头紧皱,“楠楠啊,不要骄傲。好,得让别人说好才是真的好!”

想到爸爸五十岁生日那天,我妈发微信说今天是我爸五十岁生日。当时,走在街上。泪水立马模糊了视线,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快到故事太多,却穷尽一生,也写不完。竭尽全力去爱还在身边的人

此刻是2016年冬至。听人说,冬至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

四年了吧,你离开我已经四年了。今天特别冷,可是印象中的你,哪怕天再冷,也没穿过特别厚的衣服。你总是一身藏青色的粗布上衣,一顶本山大叔式的帽子整年地戴在头顶,鞋子上还沾染着泥土和草根。

我最喜欢听妈妈说你的故事。在战场上驰骋,在森林里狩猎,在集市上做买卖……你能干,英气,家里人的生活也因此比别的人家好些。在人家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你却可以给妈妈买一件手工毛衣。在人家卷着裤腿蹚泥路时,你便骑着老式自行车带着妈妈。在人家买几块萝卜干都要再三思忖时,妈妈的餐桌上顿顿都有野味。可就算是这样的你,似乎也有很多烦恼。

我忘不了你坐在门前石凳上的背影,总会跳着过去问你在做什么。你淡淡地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我看着白色的雾气,不知道那是烟雾还是你从胸口的气。

你还是随身带着录音机,里面放的都是你爱的戏曲。你偶尔把烟停在手上,任由空气将它吸尽,你就跟着录音机哼唱几句。

冬至要吃饺子。你好像是喜欢饺子的,但我更记得你喜欢在饭前咪一小口清酒。可我不爱饺子,吵着嚷着要吃米饭,你便让阿婆给我烧一碗红烧肉。我最爱用红烧肉的卤汁拌饭吃,当我兴冲冲地用勺子将汤舀进碗里砸吧嘴时,你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命令我把碗贴着碗舀。

你说泡汤可以,但不要把汤汁弄在桌子上,更不许狼吞虎咽,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模样。

而你吃饺子时却比我斯文,旁边总是配着一碗醋。你一颗颗地夹起,来回地蘸醋,一口吃进嘴里却细细品尝好久。

你每天好像都很忙的样子。记忆里与你待在屋子里一起看电视的画面屈指可数。和冬瓜他们在村前玩耍的时候,倒是经常碰见你牵着老牛,就着黄昏,缓缓地走过,或是扛着锄头。你的脸上很少有疲惫,但你总会嘱咐我,“早点回家。不要贪玩。”

你喜欢在你的小棚里种菜、养鸡。少不更事时,最怕去你的小棚,总觉得里面都是鸡鸭鹅,到处拉屎拉尿,一定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却爱吃小棚里的梨子,便带着冬瓜他们去偷梨子吃。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喝烧酒也是在你的小棚里。一日盛夏,天气闷热得厉害,我和冬瓜晃来晃去,还是偷偷溜进了你的小棚里。饭桌上有中午剩下的一桌好菜和一瓶酒,也许是天气热得人心烦意乱,我竟脸红心跳地用筷子沾了一点酒点在舌头上,眼泪却被辣得立马涌出眼角,赶紧加了一点旁边的藕片塞进嘴里。

小棚里宝物的确多,我爱吃山芋。每次烤山芋之前,都会蹲在地上,用一双爬满褶皱的手精心挑选我想吃的山芋。我选完后,你便系上粗布条,坐在灶门口给我烤山芋,脸被火印得通红。

后来我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假日回老家,最先冲到小伙伴家,和他们一起玩,好像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次临走前,你都要和我说,“要听话。要节俭。”

你的确是个节俭的人,你还记得第一次吃牛肉拉面的情景吗?偌大的银色铝锅里沸腾的牛肉汤散发着香气,一直围着整个拉面馆飘。拉面师傅反复地把面条拉长、勾住、摔打然后娴熟地把面扔进锅里,一点也不怕汤汁会溅出来。一两分钟后才捞出拉面,装进碗里,撒上配料和牛肉。一碗香喷喷的拉面就完成了。

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还没有我。妈妈和爸爸在做生意,临时有事出去了。你给他们看材料,中途去吃了个午饭,吃的就是牛肉拉面。那是夏天,天特别热,你吃了一身的汗。可是你吃得好开心,回来一直和妈妈说牛肉拉面太好吃了,虽然有点辣有点热,但是真的好吃啊!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从那以后你再也没吃过。你说一碗拉面太贵了,不舍得吃。妈妈给你钱让你吃,你也偷偷攒着。

多少人,喊了多少次,让你关起小棚来城里住。你说等以后再老一点,背不动草绳的时候就来。

你是什么开始打草绳卖钱的?在幺门的小屋子里,一台转动的机器,一堆又一堆稻草,你坐在凳子上,系着围裙,皱着眉头,娴熟地扯来一把把稻草,将它们揪成一股塞进机器口里。“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从那头出来时便成了结实的草绳。

可我根本受不了屋子里的味儿,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稻草的屑味,呛得人直咳嗽。你有哮喘,每次都能听见你从屋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咳咳咳”,“咳咳咳”,听着就让人心里不好受。我们劝你,说家里钱够用,根本不需要这些。你倔得像头牛,压根不理我们,默不作声地继续塞稻草。咳嗽声混着机器声,在耳边和心田荡漾。

正月十五后,村上人和你说,明天收草绳的人要来了。你一听,想着要多卖几捆,早早吃了晚饭去小屋里干活。你打了一捆又一捆,一捆打完了又想多一捆,不觉地,已经到了半夜。你咳得很厉害,实在撑不住了,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晚上,我放学回家。因为回来得比较晚,姨夫面色凝重地坐在床上,“楠楠,你过来一趟。”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你阿公去世了。”

不就是回来迟了点,也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吧。我心里不屑地想。“是真的,你打个电话回家吧。”姨夫依然冷冷地坐在床头,这股寒气迅速包围了我,我不信,拨通了妈妈的电话,传来的却是阵阵的哭声。电话从我手间滑落,我冲回自己房里,埋在被子里号啕大哭。我还是不信。

回到老家,确只看到你冷冰冰地躺在大堂里。我的脑子就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想哭。你的神情依旧那样平和,就算是死亡你也能从容不惊。可我真的接受不了,只能握着你没有温度的手,一直搓,一直搓,一定会搓热的吧。

我忘了我搓了多久,周围的哭声、呼喊声吵得我脑子更疼了。我跑出了院子,站在门前,把头昂到最大的角度。满天的星星,对着我眨眼睛,可就是不说话。听人说,天上每多一颗星星,地上就多了一个死去的人。那最亮的那颗是不是就是你呢?你能不能回来?

这样想着,新的眼泪很快输送到了眼角,我再一次绷不住情绪,艰难地抬着头,用极限的角度看着星星,哇哇大哭了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星星也不再清晰,变成一团模糊的发着光的银丝。失去你的滋味,真是太疼了。

再给你说这些话时,已经过去六年那么久了。时间真的能抚平很多伤口,失去你时那样的疼痛感再也不会有了,可我知道你依然在我的心里,轻轻一触,便会泪涌。

今年家里请祖宗。我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小阿公说:“多给祖宗磕磕头,保佑你一切顺利。”在我下跪的那一刻,你的脸棱角分明地印在了我的眼前。曾经那个坐在桌上一起吃饭的你,如今阴阳两隔,一年复一年。曾经那个对我要求很严却疼爱我的外公成了我祭拜的神灵。有些人,真的是说没就没了。我低着头,噙着泪花,努力地把泪水逼了回去。

阿公,我很想你。阿婆说“囡囡呀你会长大会走很远/会觉得累了/只要记得河婆话‘阿婆’怎么说。”

每每听到这首《阿婆说》,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阿婆笑眼眯眯的慈祥模样,还有眉心那一颗撩人的痣。“楠楠啊,不要调皮,听听阿婆说。”

我的阿婆生来身子健壮,不算什么特别漂亮的女人,也没什么文化。干起活来时便如一头老牛勤勤恳恳,闲暇之余也风情万种,凑一桌老姐们打牌。

可我却觉得阿婆是个聪敏的女人,她会唱好多种类的戏剧,会缝各式精美的布鞋,会让破旧的衣服上生出花来,会做男人才做得动的粗活,会在打牌的时候两眼一轱辘就能赢个几块钱……

上完幼儿园后,我就和阿婆一直待在一起。

阿婆是个很会带孩子的女人,家里的四个娃儿,都经过了阿婆的手。孩子们都喜欢和阿婆在一块,因为阿婆很会疼人。

阿婆知道我爱吃干子,天刚蒙蒙亮,就去村前头寻那背着竹担卖干子的老汉。

冬日,我和阿婆捂在大棉被里,靠着阿婆肉肉水水的膀子,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也不觉着冷。夏日,能带给我们凉爽的只有一个三片叶子的小风扇,吊在竹竿撑起的架子上。可我却更喜欢阿婆的蒲扇。阿婆手持着蒲扇对着我轻轻扇动,时不时地把我额头上黏着的头发往后拨弄。我透过白色的马甲背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阿婆下垂的乳房,就和阿婆闹着玩,伸出小手摸摸她的乳房。阿婆便用蒲扇轻打我的手,笑着说我不着调。

疼人归疼人,阿婆也给我了定下条条框框。比方,不许去河边玩,不许玩火,不许拿人家东西……原则性的问题,我都会乖乖地听阿婆的话。但让我在一个解放的年龄里不玩水玩火也太残忍了些,我根本熬不住,每次都会背着阿婆偷偷摸摸地干,可总是悬着心去做,生怕阿婆发现破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日和小伙伴去河边钓鱼时,我不幸一条腿落入了塘里,裤腿湿透了,怕得厉害,不知道阿婆会怎么惩罚我,就想了个怪招。

我们村有个专门打热水的地方,一毛钱一瓶水,冬瓜家就是这块地。这里有个烧水的大管子,有一层楼那么高。管子很烫,人手碰不得,会烫下皮来。冬瓜把我的毛线裤放在大管子上捂热,我就回去生柴,烧了一锅又一锅的热水,把棉毛裤放在灶门口烘。裤子倒是慢慢地回了温度,可水却没处盛了,我就将它们一舀舀地灌进壶里,一个不留神就灌满了家里的空壶。

我和冬瓜早就推算好了阿婆回来的时间,太阳还未落山时,冬瓜就把我的毛线裤送了过来,我的棉毛裤也凑合着干了。没时间等它们彻底干了,我便就着微湿的裤子穿在身上。阿婆回来后看到我烧了这么多水,赶忙摘下竹帽放下锄头,笑开了花:“楠楠长大咯长大咯,晓得做事咯。”我在一旁挤出笑脸,心里却早已大汗淋漓。

晚上睡觉前,阿婆照例给我脱衣服。脱完毛线裤后,她抖一抖,翻一翻,又细细地摸了摸,眉头一紧,似乎察觉了什么,语气瞬间变得犀利,“你今天有没有去塘边?裤子怎么有些湿湿的?”

还好我提前想好了台词:“我们今天办家家酒,冬瓜不小心把水泼在我裤子上了。”

阿婆把裤子铺开在床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可我总觉着阿婆心里已经有了谱,那一夜怎么都睡不沉。

二年级过后,我便去县城里上学了。过了三两年,阿婆带着小我两岁的表妹上城里读书,我又和阿婆住在了一起。

可这时的我已经接触了很多新鲜的事物和观念,越来越反感阿婆的一些行为。

阿婆没有进门前敲房门的习惯,而我却喜欢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阿婆总闯进来,我像是正做着一件羞耻的事被抓着现形,不悦感直往胸口钻。为了把这股气发出来,我只有对着阿婆叫唤。以前阿婆念叨,我总乖乖听,可现在却觉得她越来越唠叨,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我便烦躁地顶撞两句或是置之不理。表妹是阿婆的孙女儿,我总认为外孙女不如孙女,觉着外婆太偏心,不再慈祥。

年少轻狂的我,帮阿婆写了一份保证书,气呼呼地递到阿婆跟前,让阿婆在上面摁了手印。阿婆不认得字,我就一条条地念给她听。“一、进房门前敲房门。二、不要每天唠叨。三、不要偏心……”

没多久,阿婆嫌在家太费时间,就去我们小学食堂烧饭。这样一来,倒给我提供了不少的便利。每天早上,我都不用排队,阿婆早都把热乎乎的汤饭和葱油饼给我备好了。食堂卖的南瓜饼都是阿婆做的,阿婆生怕我吃不饱,时常偷偷摸摸地塞两个南瓜饼在我的书包里。每次到了教室打开书包,南瓜饼的香气飘得整个教室都是。

午饭期间,打饭的队伍都快排到教学楼了,同学们一个个垂涎三尺地瞅着前方,而我却不需要排队,直接找到阿婆打饭的队伍,拍拍她的大腿,阿婆就示意我旁边有打好的饭菜,大伙儿都羡慕得不得了。时间长了,老师和同学都认识阿婆,看到阿婆也都称呼“蕉棠阿婆”。

可阿婆在食堂工作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这样一来,每次有点什么事,阿婆直接跑到班上,往班门口一站,用土话大声喊“楠楠!楠楠!出来一下!”这一喊,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我的小名,就跟着阿婆用土话叫我。后来,阿婆只要一来找我,班上的人就起哄,我只能红着脸出门。

我气坏了,让阿婆不要总到班上来。阿婆便展露出不悦的神情,“这不在学校嘛,就想多来看看你。”我一时语塞,就让阿婆不要用土话喊我名字。我知道阿婆只会说土话,就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少来,可她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普通话,再来时竟说了普通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我却被谁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疼。

我妈爱给我讲以前的事,她偶然提起过阿婆和阿公是远房表亲。为此我还和我妈开玩笑,阿婆阿公没把我妈生成呆子算是一种幸运了。对于阿婆他们那一辈的人,爱可能就是两个人过日子,柴米油盐,相夫教子,孩孙满堂。我不知道阿婆和阿公有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或许在那个年代,平平淡淡地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就是他们最好的爱情故事。

阿婆阿公很少吵架,因为大多数都是阿婆让着阿公。阿公嘴巴碎,对看不惯的事就忍不住地指指点点,这里面也包括阿婆的一些生活小习惯。每次阿公指指点点时,阿婆便闷个头听着,绝不多说一句,阿公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了。

阿公嘴巴虽爱念叨了些,但和阿婆的感情还是好的。忙完了一天的活后,两人就着微弱的小黄灯,一同把沾了黄土的双脚泡在木桶里,收音机里不知唱着黄梅还是锡剧,糅着阿婆阿公的轻声细语,只觉着日子平和。

阿公去世的那天,是我看到过的阿婆最伤心的一天。

阿婆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一直嘶喊着:“姊妹(这是我头一次听妻子这么唤丈夫)啊,姊妹啊!”直到实在喊不出声音,阿婆就跪在阿公的床边,紧握着阿公冰冷的手,两眼泪汪汪地盯着阿公看。

火化那天,按规矩,妻子是不可以跟去的。众人来搬阿公的棺材时,阿婆的眼神似乎扣在了阿公身上,一刻也不离开。她没有吵着闹着要跟着车走,一丝都没有挣扎,只那样望眼欲穿。殡仪车缓缓,阿婆一下子晕了过去。

阿公去得早,阿婆才五十多岁。虽然算不上风韵犹存,但绝不是人老珠黄的老太婆。

阿婆没有再找人家,找了一些活让自己忙起来。几年后,阿婆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个老汉,也是年纪不算大时丧了偶。起初只是阿婆经常和他电话,后来家里突地因为这事闹了一阵子。家里人坚决不同意阿婆和那男人来往,阿婆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苦笑着点头。

我看不透,但我却觉得阿婆不再壮了,也不再快乐。她一个人揽了太多的事,却没好好为自己活过。

阿婆用染头膏的次数越来越勤了,头上的白发有时候用染头膏也遮挡不住。说真的,我都忘了阿婆的岁数。每次见到阿婆,她都永远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还是会唠叨,会积极地给我做一桌好吃的,会在打牌时神气活现地眉飞色舞,会在睡觉的时候把我的双脚捧在手心里……

年前,和表妹在路上闲聊时,表妹说:“还有三年,奶奶就七十大寿了。奶奶说那个时候不知道我有没有嫁人呢。”

七十?我愣了一下。阿婆竟然快七十岁了?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惧将我紧紧地包围,我知道我在惧怕什么。

恍得想起前几天,妈妈和阿婆视频的时候总是说到去医院的事情。当时我还没怎么注意,此刻才突然发现,阿婆也会生病,会老去。哪怕她一直给我一副使不完劲的模样,可她终究敌不过岁月。

每次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给外婆带东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个习惯是从后来阿婆不在学校烧饭开始的。食堂被包给了另一批人,阿婆下岗了,我瞧见阿婆不太舒服,想着给阿婆买点什么。可身上一共才十几块钱,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听隔壁邻居说红色吉利,就兴冲冲地跑到商场给外婆买了一条大红色的内裤。阿婆收到内裤时,哭笑不得,心里却乐开了花,逢人就提,“我们家楠楠对我可好了,还知道给阿婆买内裤呢。”

我看着阿婆,想到了这些陈年往事,原来我都已经这么大了。在外婆的眼里,无论我走过多少路,受过多少委屈,我永远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她捧在掌心里的外孙女。

外婆在吃饭,我举着手机,趴在她的背上,想要和她拍几张照片。不经意调成了录视频模式,外婆扒着饭,我就在她背上那么傻傻地笑,她也笑。我想到了去年这个时候,外婆突然捧过我的脸,狠狠地亲了几下,娇嗔地说,“长大了就不和阿婆亲亲了。”

岁月沧桑,那个在阿婆怀里的小毛娃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大到现在可以用这些文字和记忆来写我的阿婆。大到我也经历一些自己的人生。很多事情,不管对的错的,痛的甜的,阿婆都知道,也从来没怪我什么,总是摸摸我的头,把我往她怀里揽。“楠楠呀/你会困惑/慢些脚步别忘了

慢慢地/你会明白/丢了的/是什么

人生路/本就是场/获得与失的选择

迷路时/想想当年/阿婆/怎么说

回头看看/雨水过后/云彩很多

来吧/阿婆帮你偷偷摘一朵”山下徐

有时候,我觉得时光是样神奇的东西。它好像带着我经历了许多,又好像怀抱着我从未走过。就好比我站在十几层的高楼上,吹着城市燥热的风,却想象着自己还是小时候。

我是个念旧的人,不仅念旧人,更念旧生活,念家、念那个隐于世的村落。

在南京城里上完了幼儿园,我就去乡下生活了。我们村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以前还一直在想村落这种东西都是根据什么来命名的。偶有一日在书中得知,那时候的人们往往根据地理位置或是信仰命名。

作者说她不想给自己的村,构造一个梦幻的名字,粗俗便粗俗。我觉得也是。“山下徐”。就是我们村的名字。现在想来,大概是我们村位于山脚下,“徐”姓最多,才以此命名的吧。一待便是好几年,一待就是一生抹不净的回忆。

山下徐似乎真的隐于世,因为就算坐着城际公交到了站台,也不能直接进入。从站台步入村里,要走好长时间的路。

我们那时候,汽车还没普及,谁家能开辆汽车进来已经是很稀奇了。每次和表妹在站台下车时,都会长叹口气,步行回去真的是太远了。当然,也有运气好的时候,阿公会让人骑着辆摩托或是蹬个三轮来接我们。

通往山下徐的路略微曲折,一会羊肠小道,一会开阔起来,一会一条道通到头,一会又要绕好几个弯子……

我和表妹手拉手前进着,看看旁边的花草或是偶尔路过的山羊,也不觉得无聊。我爱闹腾,喜欢搞花样,就经常要求表妹和我对歌。表妹喜静,一般都不怎么爱搭理我,但却把我的手紧紧地勾着,静静地听我唱歌。

印象最深的,是有次,我给表妹哼歌,突然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卡着,润了两下喉咙就吐出一口痰来。谁知,风来的不凑巧,硬生生地吹到了表妹的腿上。我扶着腿哈哈大笑,表妹翻着白眼瞪着我,她也想笑,但要故意显出生气的样子。

我笑得更加厉害了,表妹终于忍不住了,一字一句地说,“姐姐!给我擦干净!”我本是想擦的,但看见她那个样子,就是想笑。表妹见我笑得越发厉害,追着我咿咿呀呀。

这样笑着闹着,我们便走到了村口。这下可算从花花草草变成了热闹的小集市,陆续有吆喝声、牛声传来。说是小集市,其实也不算大。山下徐隐蔽,村上只有四五个小店,加起来都没有现在一个超市那么大。

每个小店的老板都比较好说话,逢人便乐呵呵地问,“要点什么?”

我和表妹去小店通常是买小零嘴吃,什么无花果、辣条、跳跳糖……还真别说,这些小零嘴带给了我们无限的快乐。我们吃着零嘴,蹦哒哒地朝家走去。

朝家走,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大路是柏油马路,走上去顺快点,可离家的距离比较远。我和表妹通常喜欢走小路,小路泥泞,但却是一条回家的捷径。

小路不宽,天晴的时候,脚下踩着的都是干泥巴,倒也好走些。但如果碰上下雨天,或是天刚刚放晴,脚下踩着的便都是泥巴。

天晴时,小路可美了。两边都是庄稼和植物,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红和绿。蜜蜂伴着蝴蝶在叶里穿梭,我就牵着表妹在小路上跑。沿路有人家飘来的饭菜香,池塘传来鸭子的划水声,农家人灌溉蔬菜的笑脸……

跑着跑着,我们就跑到了家里。来到家里要穿过邻居家,邻居家的院子里连门都没有,不管是谁,都可以任意穿过。

我们的家便坐落在一条不热闹也不冷清的宽巷子里。房屋是阿公自己建造的,不那么落魄也不那么奢华,简简单单,方方正正,就像阿公的为人。

门前有两排石阶,只有四五层,我用力跨两脚便能跨过去。闲暇的时候,家里人都爱坐在石阶上看人来人往。

早些年,院子里有棵大梨树,每到梨子成熟的季节,我和表妹就搬来小板凳,踩在上面够梨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阿公将它砍了,只留下一个圆圆的大坑,直到现在还有。

阿黄是和大梨树一起没了的,它是阿公家养的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狗。阿黄全身的毛色都是黄色,并没有太多狗的灵性,最开心的事就是有人喂它吃饭。但阿黄很听话,每次唤它,就摇着大尾巴,屁颠屁颠地来到面前。

大梨树被砍掉的那一天,阿黄也没了。我才知道,原来养着阿黄,都是为了吃它的狗肉。杀阿黄的情景特别残忍,当我看到阿黄被吊在门前,阿公拿着捶衣棒朝它走去的时候,就再也不敢看了。没多久,就听到阿黄惨烈的叫声。

我哭了很久,埋怨阿公为什么要把阿黄打死。阿公跑来安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吃狗肉了。从那以后,阿公家再也没有养过狗了。

院子里也是我和表妹玩耍的地方,这一块不大的地却很够我们玩了。我们可以在院子里捉迷藏、老鹰捉小鸡、丢手绢……

往往这个时候,阿婆都会站在小厨房看着我们笑,宠溺地跟我们说,小心奔跑,不要把腿摔着了。

小厨房是做饭的地方,一个泥土和红瓦堆起来的灶上顶着两口大黑锅,阿婆便开始忙前忙后。阿婆很能干,通常一个人又能生火,又能做饭。大锅饭做出的饭菜可香了,阿婆一般都是先淘好米,把米放在锅中,再把菜直接放在米上,最后盖起木桶盖。

半个小时之后,木桶盖上开始飘着白色蒸汽,饭菜香隐约地透了过来。阿婆打开盖子,铲了铲锅旁边晕起的锅巴,放在嘴里嚼一嚼,觉得差不多了就开锅吃饭。

我们一般都在大堂吃饭,大堂在另外一间屋子。一进门便看见方方正正的饭桌,饭桌旁放着三条长凳,唯独正北方放着两个座椅。那个位置,我们叫做“上边”,只有家里地位最大的人或是来了客人才能坐那个位置,通常阿公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连阿婆也只能坐旁边的长凳。

吃饭的时光往往都过得很慢,因为阿公一直推崇我们要细嚼慢咽。阿公吃饭的时候喜欢听戏曲,我和表妹坐在阿公对面的长凳上,慢慢地听戏,慢慢地吃菜。

吃罢后,阿公阿婆便一起去忙农活了。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我和表妹吃了饭便去找小伙伴玩。上了学之后,吃完饭就乖乖地走上小路往学校赶。

约莫七八点,太阳落山之后,山下徐的每户人家都吃完了晚饭,早早地把大门一拴,一天就这样到了尾声。

阿公吃了饭,喜欢坐在房间的摇椅上看电视,我和表妹就在床上嬉戏打闹。阿婆还在小厨房里收拾着一天落下的活,伴着月光,嘴里哼着小曲儿。过家家

在老家最多的记忆应该就属和那一群玩伴的了。我们这一群里,大姐是冬瓜,忘记为什么这么叫她了,一叫就是十几年。

我是老二,村上总有长辈们因为我的小名里带个“楠”字就喊我楠瓜,其他的小伙伴则直接叫我的小名“雅楠”。小辈们一见到我就甜甜地用方言叫我“雅楠姐姐”。

老三,正正。老四,婷婷。老五,琳琳。

现在想来,我们这么称呼是从名字里取一个字然后叫。我也不想给他们在故事里编什么高大上的名字。“过家家”是我们这个小帮派最喜欢干的事了。一闲下来,大家就会有模有样地准备材料。“过家家”里,现在想来最无聊的就是“卖鸡蛋”。“卖鸡蛋”。其实就是大家分成两派,一派人是卖鸡蛋的人,一派人是买鸡蛋的。

卖鸡蛋的人在路边捡一些好看且圆的石头,装在塑料袋里,假装是鸡蛋。

买鸡蛋的人就找一些尖尖长长的丑石头当成钱。我和冬瓜通常是卖鸡蛋的,因为我们俩都特别喜欢经营的感觉。

可是我和冬瓜很少亲自挑选圆石头,一般都是命令正正带着他堂弟去捡,我们坐在我家院前歇着。等他们拾完了我们再去卖鸡蛋。

婷婷和琳琳来买鸡蛋,假正经地挑选,然后付钱,找零。

即使现在看来很无聊,那时候的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过家家”里,最受欢迎的是做饭。

那时候我们什么菜都不会做,就知道大人做饭要生火,要放调料。于是,偷偷放火和偷调料便成了我们每次活动不可少的一部分。

老一辈人可能知道我们的鬼心思,或者说他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每次我们一聚齐,他们就千叮咛万嘱咐,不准玩火不准玩水。我们才不听。

冬瓜的奶奶是我们村上卖热水的人家。她们家里有个巨大的和屋子一样高的柱子,用来烧热水。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火柴,也是最不容易发现丢的东西。所以,她们两姐妹负责带火柴。

打火机是正正负责。我和琳琳就偷点点家里的调料灌着,然后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去做饭。食材就是路边的野花野草,幸运的时候会在路边发现菊花捞。可我还是会把柴火当成菊花捞丢到碗里。

我们曾在一条很窄的巷子里偷偷生火办“家家酒”。巷子是一户人家的废弃后巷,我们估摸着,大家都不会到这里来,就经常窝在这里干坏事。

直到一天被那户人家发现了,户主奶奶凶了我们一番,我们就再没去过了。可是又不想去太远的河边,我们只能另谋生路。

后来我突发奇想地找了个好地方,绝对隐蔽。但是在里面行动很不方便。那是另一户人家门前的水泥阶梯,阶梯下面是空的。

大伙儿都听我的。我们就一个个钻了进去。树叶啊,小虫虫啊,木棍啊……里面又脏又乱,可这对于没有根据地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宝地。

突然有一天,正正去寻柴火时发现了一个屋子。就在我们新根据地的旁边,屋子比较破乱了,平时大家也没怎么注意。

正正像发现了新大陆,开心地跑来,把我们都叫了进去。

他略显自豪地告诉我们,这个屋子他观察好久了。里面只有一个老爷爷住,而且老爷爷眼睛还看不见,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里面偷一些需要的东西了。

大家都乐坏了,一个接着一个地进了屋子,寻求自己需要的东西。我们进去的时候,老爷爷正坐在床沿边发呆,眼睛像是睁着,又像是闭着。

我们不确定老爷爷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就让正正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面前,挥手在他眼前晃。果然,他毫无反应。

我开始好奇旁边的事物,冬瓜也加入了我们,和我一起蹑手蹑脚地到处张望。

婷婷突然对着我们挥手,兴奋地指向了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上放置着很多好吃的饼干坚果。大家和婷婷一样,乐坏了,想偷吃几个,却发现上面都生了霉,赶紧停下手来。

我却倏地想到老爷爷眼睛看不见,他也不知道食物上什么样子,会不会饿了就抓着吃了?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从那天起,我们就经常到老爷爷家四处转悠。每次来的时候,老爷爷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床沿上,反正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他的嘴里总是在念叨着什么,但是都没有人能听懂。

正正说的没错,这个房子里果然只有老爷爷一个人住。可是看到他这般模样,大家都不免有些心疼,真的连个家人都没有吗?一个看不见的老人家是怎样生活的呢?

这一天,我们又像往日一样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里,准备去门口偷两根火柴。老爷爷依然坐在床沿边,他拄着拐杖,嘴里还是在哼哼。“丫头啊,是不是你回来啦。”老爷爷的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大家不约而同,撒了腿地往外跑。

老爷爷却依然自顾自地喊着,“丫头啊,你怎么不说话呢?”说着,头还四处动着,似乎能够看得见。我们早就慌了神,只想快点出去。

正正已经跨出了门,其他人也陆续扑上去?我突然站住了。“嗯,是我啊。”

大伙儿明显被我的举动吓到,像捡到惊天宝物,个个张开了嘴瞪着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灵光,凑到大伙儿跟前,轻声说:“这个爷爷好像没有亲人,反正他也看不见,我们就假装他的亲人吧。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他们家灶上做饭呢。”

大伙儿彻底愣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撇着嘴和他们犟,“你们想想这个爷爷,挺可怜的。如果是你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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