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虎鲸,海洋世界以及黑鲸背后的真相(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1-29 05:43:47

点击下载

作者:何乃英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深海之下:虎鲸,海洋世界以及黑鲸背后的真相

深海之下:虎鲸,海洋世界以及黑鲸背后的真相试读:

序1

本书首次出版于2015年3月,彼时,我与海洋世界及其通过圈养虎鲸营利的商业模式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长时间担任高级虎鲸驯养员后,我成为了试图终止虎鲸圈养行为的一员。2013年1月,纪录片《黑鲸》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后,海洋世界开始受到公众指责。本书广受好评,取得了重大成功,又引发了公众对海洋世界新一轮的谴责。

我与一同共事的活动家们都获得了巨大胜利,重创了海洋世界最为关心的利润。截至2017年底,其公司股票跌至历史谷底,当年净亏损高达2.024亿美元,2018年仅第一季度,又持续亏损6280万美元。2017年,其游乐场(是的,所谓海洋世界本质上不过是游乐场)游客数相较上一年减少了120万人次。2018年7月,总部位于英国的旅行公司巨头托马斯库克旅行社宣布,他们将停售前往海洋世界美国各园区和其位于西班牙特内里费岛的子公司鹦鹉公园的度假套餐,因为在为期18个月的严格审查中,他们发现海洋公园违反了公司的动物保护政策。消息一经发出,海洋世界再遭重击。

与此同时,海洋世界还因欺诈行为,正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调查——他们告诉股东反圈养运动对公司的根基毫无影响,但公司内部邮件证明了高层之间存在共谋行为,多名副主席和执行总裁都对社会争议所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知情,还共商如何以谎言应对。随后,2018年9月,美国证交会的裁决登上了世界各地的新闻头条。证交会称,海洋世界及其前任CEO吉姆·艾奇逊(Jim Atchison)“在监管文件、业绩报告和财报会议中做了不实及误导性的陈述或遗漏”。海洋世界答应支付400万美元的罚金。艾奇逊答应缴纳逾100万美元的罚款和补缴款项。前公关副主席弗莱德·D.雅各布(Fred D. Jacobs)也答应支付10万美元,以免于因误导投资者而受到的欺诈控诉。更为严重的是,美国司法部出于同样的原因,对该公司进行了起诉——这一次,是刑事起诉。

在加利福尼亚,也就是海洋世界圣迭戈分馆的所在地,我们迎来了历史性的立法——《加州虎鲸保护法案》。该法案最初被称为AB2140,2016年4月,我曾以专家身份,在加州州议会前,为这一法案第二次发表证言。我们以12∶1的投票结果大败海洋世界。短短数月后,加州州长便签署了法案,使其成为法律。海洋世界在加州圈养的虎鲸数量最多,而法律强制要求海洋世界终止其繁育项目,包括人工授精时使用的非人道方法。故而,海洋世界无法继续向其他公司输出圈养虎鲸或它们的遗传物质,而那些位于中东和亚洲的公司,原计划是要用圈养虎鲸来打造自己的海洋世界公园。

终止繁育项目能确保终结虎鲸圈养生活里不道德的那一部分。同时,对那些已被圈养的虎鲸来说,该项目的终止,也叫停了强行将母鲸与幼鲸分离的这一违背自然和人道的野蛮做法,这种做法曾导致它们行为上表现出严重且持续数年的情感创伤。

法国曾通过一项开创性的法律——禁止所有的虎鲸和鲸类的圈养及繁育行为,却因技术性细则被撤销。如今,复立这一法律的运动再度兴起。目前,法国和海洋世界都还拥有虎鲸,虎鲸的生活条件依然和你们在本书中读到的一样。我与这些美丽的哺乳动物共事过多年,知道它们仍在囹圄之中,我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说。这本书首印于2015年3月,而这期间它们又遭受了无数可怕的事故。不过,在我讲述它们的命运之前,接下来的章节会向你展示虎鲸的故事,告诉你我为何如此深爱它们并愿意为之继续奋斗。John Hargrove2018年9月

序2

 弗蕾娅(Freya)拒绝执行我发出的每一个指令。它并非不明白指令,只是单纯地不愿合作,甚至也不想要我手中拎着的小鱼。它用头顶我的身体,用吻部推着我向前。自始至终,它的嘴巴一直紧紧闭着,只是用它那近7000磅重的身体推着我向水池的中央、向着远离安全边界的地方,前进。

我扔掉手中的小鱼,任由这本会成为它奖赏的食物沉入池底。然后,我试着用空出的双手和身体使自己转向,以和弗蕾娅拉开距离,但全然无效。它就像一位技艺娴熟的足球运动员,完美地对抗着我的每一个动作——而我则成了它这场驾轻就熟的游戏中的那粒“足球”。它的嘴唇紧闭,吻部——头前的尖端——像一只大型的鸟喙,推我向着它想去的地方,向着水池的中央,向着远离池岸和有其他驯鲸师援手的地方前进。突然,与我一个擦身后,它打着筋斗翻到水下,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然而仅仅几秒过后,它又从水下游了上来,动作缓慢却明显带着故意的成分,侧身撞击我身体左侧。它先是用胸膛贴近我,然后用肚子、外阴、鲸叶和它大大的尾鳍擦过我。擦身过后,它又突然停住,将右侧的鲸叶沉入水中,左侧伸出水面。鲸叶离我的脑袋只有一两英尺远,它要用鲸叶撞我的脸吗?倘若如此,凭它的力量和体重,能轻而易举地撞碎我的脖子,将我置于死地。但它似乎决定要多戏弄我一会儿,它用脸对着我,在我的四周盘旋,蓝色的眼睛似要瞪裂,眼珠似乎都要突出眼眶,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我佯装镇定,但心里却十分明白,弗蕾娅听觉敏锐,我突突的心跳声恐怕早已被它听在耳里。它依旧拒绝执行我的指令,岸边的驯鲸师打开的五音节水下紧急音也不再起作用,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血管中沸腾。它准备冲锋了——我的命运已完全由它掌控。我急切地希望它的脑中还剩有一点与我、与其他驯鲸师们合作的意识,但这一次,它绝非在演戏。它双眦似裂,眼神绝望,蓝色的虹膜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背上的肌肉紧绷着,嘴里不断发出声响——我听得出,这正是攻击前的呼号。

冲至我身前3英尺的地方时,它再次沉入水中。水体混浊,但因游水日久,我仍然能从自己漂浮的地方辨认出它的位置。我死死地盯住它的眼睛。水下,它的眼睛里依旧充满绝望。

我明白,暴风雨要来了。我尽力保持冷静,向岸上离得最近的一位驯鲸师喊道:“快叫医护。”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朝水下拉去。弗蕾娅已翻过身来,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向我冲了过来。水下真空把我紧紧地吸住。它咬住我的臀部,透过潜水服,我能感到臀骨上的强大压力,我的整个身体中部似乎都要被它吞进嘴里。我就像是一节被狗衔住的脆嫩的树枝,只要它的力气稍一用错,我就会粉身碎骨。要知道,世界上已知捕获过的最重的大白鲨体重约为5085磅,而弗蕾娅比它还足足重上约1000磅。

它把我拉到水下,却并没想要用牙齿咬穿我。它松开了压在我身上的森森白牙,我又浮到水上,与它相对而视,并把双手撑在它身上。但是它再次回到了水下,翻过身来,然后冲向我,用牙齿咬住我,将我往水下拖,接着,它又松了口,任由我上浮。我知道它一定会重复这个过程,以前每当有鸟儿降到池面上时,群鲸都会如此戏弄它们,现在该轮到驯鲸师了。它一定会再冲过来,把我一次又一次地拖到水下,直到我被溺得不省人事为止。不过,我还未放弃生的希望。

我浮在水上,竭力保持冷静,呼叫岸边的一位驯鲸师再次拉响紧急音。这种五音节声音本是为紧急情况而设的,声音发出后,群鲸就会停止所有动作,离开水中的驯鲸师,向岸边靠拢,然后全神贯注地望着岸上的驯鲸师,把下颌搭在岸边,等待下一组指令。弗蕾娅虽然无视了第一次紧急音,但这一次,它听从了。我示意岸边的驯鲸师准备使用口哨,同时把手放入水中。接着,我又让她准备一桶鱼在身边,一旦弗蕾娅响应了指令,就立刻奖励它。这样的奖励程式群鲸再熟悉不过:哨声是奖励的先兆,而驯鲸师放进水里的那只手是一个它们必须注意的象征。这一次,弗蕾娅接下了小鱼。最终,它还是向奖励屈服了。

我望着它的双眼,它的眼球依旧突出,眼中闪着明显的攻击意味。尽管它身体向着岸边的驯鲸师游去,但视线从未离开过我。虎鲸的眼部肌肉非常灵活,不论它们朝哪个方向游动,眼睛都能向后或任一方向张望。

危险并未过去。弗蕾娅虽然接受了奖励,但尚未打算放过我。我知道,一旦我有任何向岸边游动的举动,它就会以惊人的速度,一瞬间冲向我,赶到我身边,再一次抓住我。它一定会因我逃跑的举动而大发雷霆,那时,它就不仅仅是戏弄我了。

我决定孤注一掷,呼叫岸边的驯鲸师,并指令弗蕾娅再次回到我身边。“什么?”她惊疑地叫道。我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时间就是生命,倘若驯鲸师指挥的速度太慢,弗蕾娅依然处于被奖励的状态中,那么它会以为刚才所做的是有益之事,一定会再次回来攻击我。倘真如此,它的行为将很可能升级,我亦将无能为力,那时的后果我再明白不过。我游到水池中央,向它清楚地示意我并未有任何逃跑的打算。

弗蕾娅遵从了指令,向我游来。它的神态冷静,我指令它做出3个曾训练过的简单动作,它完美地完成了。然后,在我的指令下,正如在之前环节所学过的那样,它推着我穿过了水池。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它的头下,双臂紧紧地抱住它的下颌,双脚则踏在它的胸鳍上。它推动我,向着岸边,向着拿着鱼桶的另一位驯鲸师游去。一到岸边,我出水上岸,就飞快地把所有的鱼——约15磅——都喂给了她,作为它合作的奖励和放过我的补偿,同时也作为它用胸鳍把我推回岸边的奖赏。整个事件虽持续了不到15分钟,但当我望向池中,望向那曾可能成为我27岁生命终点的地方,我的双膝仍忍不住打颤。

忧惧、惊叹,在与虎鲸相处的过程中,这两种心情我兼而有之。与弗蕾娅相处的这段惊险插曲已过去十多年,在那之前和之后,我还和其他的虎鲸有过不少交集,它们都同样地令人恐惧和惊叹。这些经历曾是我生活的期望,鲸是我人生的动力之源。

2012年,当我的驯鲸生涯正式画上句号时,我已是这颗星球上经验最丰富的驯鲸师之一。1993年,我20岁,以学徒的身份在海洋世界圣安东尼奥分馆开始驯鲸生涯,两年后在圣迭戈分馆成为驯鲸师。2001年到2003年,我曾到法国南部,短暂驯过一群从未与人类在水中合作过的鲸。之后五年,我怀着全部的热情转投了其他行业,直到2008年3月,我再度受聘于海洋世界圣安东尼奥分馆,回归驯鲸——这个我最爱的行业,我在那儿一直工作到2012年8月。

在多年的职业生涯里,我曾与20头鲸合作过,与其中的17头同游约二十载,它们中的大多数仍然健在。这些魅力非凡、复杂多变的生物让我疯狂,我甚至无法以“动物”来称呼它们,因为它们正如你我一样,它们是与我们同等的存在。在我的生命中,我同它们甚至比人类更为亲密。正如英格丽德·菲瑟博士对我说的:“了解虎鲸的时候,只要把它想象成一般人类即可。”她说,以这样的方式得到的结果通常都惊人地相似。

曾经,为成为一名驯鲸师,我努力健身,奋力达到自己体格的极限。与它们相处的每天,我都感到分外荣幸,我会永远珍惜这些回忆。这种感情,我想是几乎每一位海洋世界的顶级驯鲸师都有的吧!我们曾坚韧地献身于驯鲸工作与表演,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事业于它们最为有益。我们将自己的生活与鲸紧密交织,我们与鲸的情感甚至息息相通。我们运用行为心理学的科学理念,发明出一整套虽不完善但却十分严谨的交流模式,用一类特殊的语言,指挥它们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表演。世界上没人敢放言懂鲸,唯有我们可以。这是一项伟大的特权,是鲸赋予我们的特权。每天,每只被圈养在这里的鲸都可以选择是让我们走进它们的内心,还是把我们拒之门外。

在海洋世界50多年的历史里,任一时期内,顶级的驯鲸师大概都不曾超过20人。我们就像一群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我们彼此同处,相处的时间绝不短于与鲸相处的时间;我们也相互竞争,推动彼此的事业更上一个高峰;同时,我们也为着鲸的利益一起奋斗。我不是科学家,尽管本书会对鲸的演化历史,对它们的自然生活做浅显的探讨,但我将更多着眼于海洋世界驯鲸师眼里的虎鲸生活。我们曾与它们同游,曾照顾它们的身体,曾看护它们生育。望着它们痛苦,我们与它们同痛。我们直视它们的眼睛,窥见它们的灵魂,有时,那里满是欢欣,有时,那里是一片可怖。

2010年2月24日,多恩·布兰彻——我们这个小小家庭中技艺最精湛、经验最丰富的姐妹之一——在奥兰多被一头重约12000磅的雄性虎鲸提利库姆(Tilikum)杀害,那以后,海洋世界就禁止任何驯鲸师与鲸下水表演。这一可怖和可悲的事件是2013年名噪一时的纪录片《黑鲸》的讨论焦点。多恩死后,海洋世界立即要求三个分馆内所有的驯鲸师上岸,其中不仅有事件发生地佛罗里达分馆,还包括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分馆以及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圣迭戈分馆。不久,美国人民职场安全的“保护神”——职业安全与健康署,以违反安全条例为由传讯海洋世界,并警告海洋世界,今后要想避免处罚,驯鲸师和虎鲸就不得再像多恩与提利库姆那样近距离接触。职安署在2010年8月发出的传讯书认为,佛罗里达分馆“有意”违反安全条例,必须立即采取补救措施,“禁止驯鲸师与虎鲸一同工作……除非驯鲸师已接受物理防护,或已有甲板系统、供氧系统以及其他工程设备和管控条例的保护……”

要与鲸建立紧密联系,就必须与它们在水中同游,这也是虎鲸馆万众瞩目的中心所在。但2014年,在与职安署持续了四年的法庭争斗并主动将虎鲸馆内所有的驯鲸师撤到岸上之后,海洋世界最终被迫接受了“驯鲸师永不得从事水中工作”的规定。从此,所有的人鲸交流必须在池边的安全区域或池边的浅水区内完成。驯鲸师的双足从此被牢牢地锁在陆地上。

因此,和那些从此被禁足在陆地上的前同事们一样,我也许是最后一批曾与虎鲸在水中表演过的驯鲸师了。但这个颇具历史意义,看上去独一无二的称号,却让我心中五味杂陈。与鲸同游的那些日子,我很开心,鲸也一样,那些时光是它们无聊的被圈养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点缀。但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我们都不过是以残酷盘剥鲸和人为基础的公司体制的一部分,这不禁让我心生忐忑。

海洋世界的市场战略从商业的角度出发,在表象上,把虎鲸变成了“海洋熊猫”,而全然未考虑过它们本身的复杂性以及圈养生活可能带给它们的种种影响。在他们的驯养和公关下,可怖的巨兽成了娱乐的噱头,成了一群让全家同乐的剧场演员。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公司的运营思想在起作用:不讲感情,讲求实际,万事以经济收益为先。在这群管理者的眼里,虎鲸之所以会如此表演,完全是出于对驯鲸师指令的反应和重复行为后的心理强化。公司为驯鲸师制定的官方原则就是:禁止将虎鲸当人看,禁止施予它们任何感情。你可以喜爱它们,但喜爱不能成为妨碍工作的理由。它们不过是公司的账面资产,也许无可取代,但终究只是计算机里某个下拉列表中的一项而已。

但我坚持认为,在它们对指令的响应中,应有更伟大、更深刻的东西存在。每当望着它们的眼睛时,我能看到,那里有智慧的剪影,有情感的光辉。它们身上有一种专属于它们物种的神秘,一种似乎渐渐在望但又终不能及的思想,引人入胜但又深不可测。

如今,虎鲸于我而言只剩记忆。它们从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了我相簿中的一张张照片,变成了视频里的一帧帧镜头。2012年8月,在从事多年的危险工作后,身体的疼痛终于让我无法继续担任驯鲸的工作,我不得不从海洋世界辞职。但是,除了上述原因,我还有思想上的转变。自孩提时代,我就是海洋世界坚定的追随者,我沉迷在这以物种间互动所呈现的人与自然相谐的美丽里难以自拔,多年来参与鲸的生活,更是让我倍感欢欣。但是,我最终还是意识到,我对它们生活的占据,于它们而言是地狱。因为,囚笼的狱卒再有人性,也改变不了囚笼生活的事实。

而我的人类同事们更是让我心里五味杂陈。自我从海洋世界离职并公开声讨它开始,留任的同事们大多都远离了我。我明白他们的尴尬处境,也理解他们抛弃我的缘由。我也是在经过多年的挣扎之后才选择发声的,这并不容易。海洋世界体量庞大,所触及的权力部门众多,从法律界、政界到媒体界都有所涉及。面对着这样一头“庞然大物”,你会感到孤单和无助。当被一头发狂的鲸围困时,你尚能盯住它的眼睛,指望更正它的行为;但在海洋世界这里,你找不到可以窥见的灵魂。

现在,但凡还圈养着曾与我一同工作过的鲸的海洋公园,我都再也无法踏足,其中不仅包括海洋世界在美国的三家分馆,也包括海洋世界参与运营的西班牙鹦鹉公园,以及我曾工作过两年的那家法国海洋公园。这不仅是因为它们对待虎鲸的残酷方式让我不忍,还因为我和鲸在感情上已疏远,即使我踏进那里,我也无法再靠近它们了。曾经,无论是在身体还是灵魂深处,我都与它们如此亲近。在海洋世界现有的30头鲸中,有12头曾与我一同工作过,这12头中,有10头曾与我一同下过水。想到回到那儿,我像个游客一样望着它们奋力表演,而它们一副完全不记得我的样子,我的心就痛苦得难以承受。

曾经,如魔术一般,这儿实现了我的童年梦想,那一幕幕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场景。但最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场景只是童话的一部分,而那个更大的“童话”,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鲸来说,都更像是一场噩梦。终于,我失去了这些鲸,它们不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令我心如刀绞。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为自己的心痛找到了新的出路。我会永远记得这些可爱的鲸,并与你们一同分享我曾经的快乐。我希望把自己的领悟告诉你们,这样,我们就能齐心协力去拯救它们!第一章  巨兽,其他人

一个六岁的孩子第一次看见虎鲸时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当我第一次跟着父母去奥兰多海洋世界时,虎鲸身上那种充满危险的美立刻征服了我。水中的它们身形巨大,作为海洋杀手,它们游动迅捷,白牙森森,全身线条柔和。但一到与驯鲸师同游时,它们马上又变得异常温驯和友善。在小小的我的眼里,能够征服这群巨兽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虽然他们与鲸相比体形微小,但他们对鲸的行为控制令他们看起来仿若天神。他们与虎鲸和睦嬉戏的样子,带着一种超自然的神秘。我渴望拥有这种神秘的力量,渴望拥有一只自己的鲸,更梦想着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不是1980年那个夏天里受到如此震撼的唯一一个。那天,虎鲸馆里共有5 000多名观众,他们随着虎鲸的表演欢呼,不住地拍手。当鲸带着驯鲸师们在水中遨游,又跳跃到空中完成各种特技动作时,整个现场变成了一场水与肌肉的魔幻交汇,人与鲸发生了奇妙的融合,而这样精彩的场景,我前所未见。

那天离我七岁的生日尚有几个星期,但是从鲸和驯鲸师共同跃动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底下定决心:我要成为这个奇幻世界中的一员,我要成为这群能与鲸对话、能理解鲸的回应,并且不惧它们的巨齿、大鳍、巨肢和尾鳍——这能猛击水面、把表演池中的水溅得到处都是的部位——的令人惊叹的驯鲸师中的一位。我希望成为被选中的少数,成为与鲸生活的亲密伴侣。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这样梦想。在那天众多的观众当中,一定还有人也如我这般幻想过,但我却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准备实现它的人。

对我来说,暑假常常意味着一场与父母一起的公路旅行。1980年,母亲和继父决定去奥兰多旅行。我们付不起机票,只能穿过得克萨斯东部密布的河道网,驱车近900英里,前往美国主题公园的圣地——奥兰多。汽车一路驶去,与橘子郡一片单调乏味的泽国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奥兰多遍布金碧辉煌的建筑,从迪士尼世界的睡美人城堡,到未来世界公园中像金刚石一样坚硬的大高尔夫球,这里应有尽有。汽车再往前行,就是海洋世界了。

走进海洋世界,首先吸引住我的是海豚。看着它们在池中嬉戏,我入迷了,父母怎么也不能把我从池边拖走。我排了一个长队,亲手触摸它们,那种令人激动的体验,我至今记忆犹新。但很快,我的注意力便被比海豚更大的动物吸引过去。

跟着拥挤的人潮,我们来到虎鲸馆。当时,虎鲸馆已是整个海洋世界最大的动物表演场馆,比海豚、海狮以及水獭的场馆都要大,里面挨挨挤挤地坐满了观众,足有橘子郡三分之一的人口数。奇迹般的表演在我的眼前渐次展开,无论是在视觉还是精神上,我都被深深地震撼了。虎鲸飞快地响应驯鲸师每一个指令的场景,在我的眼中如同魔术师手下奇妙的魔术,我全身心都被迷住了。整个场景如同神迹:虎鲸随着人类同伴的每一个指令,游来、游去、拍打水面……

表演结束后,我跟着父母去见驯鲸师,和他们交流。也是从这一场表演开始,我在心底下定决心:我要加入海洋世界!从那年起,我每年都坚持去海洋世界,先是奥兰多分馆,1988年圣安东尼奥分馆建立后,我又转往那儿。每次看完表演后,我都会像只小狗似的缠在驯鲸师身旁,求他们告诉我成为驯鲸师的秘诀。

圣安东尼奥分馆建立后,我去得更勤了。每次见到驯鲸师,我都要提出一些非常细致的有关动物行为的技术问题。我后来才知道(现在自然更明白),即使出于善意,有些问题也令人非常尴尬。比如,我会问“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们唯令是从的啊?”或者“它们在水里能吃到植物吗?”也许,我的问题并未像这般无知,但我问过太多次后,连驯鲸师也对我厌烦了。

12岁时,我开始给他们写信。一封又一封信函,带着他们能给予我建议与指导的期待,飞向海洋世界的驯鲸师和管理人员,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两年。写信不为他求,只是为实现自己的梦想。

当我还是孩子时,我便梦想着能找到一种方式逃离橘子郡。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与地球上最壮美的海洋猎手同游更梦幻的逃离方式呢?

橘子郡本身并不令人讨厌。这里的人多是南方浸礼会教徒,一到星期日便会相聚教堂做礼拜,他们的娱乐方式是驾驶一辆三轮或四轮车驶入丛林,或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泥。这儿的一切似乎都与丛林有着不解之缘。

这里真正能挑动人们兴奋神经的只有当地的两所高中——小赛普拉

斯·莫里斯维尔和西奥林奇·史塔克——之间的足球赛。我的表姐特蕾西至今仍记得我跟踪她去誓师大会时的情景。但本质上,这是一场丑陋的对抗赛。小赛普拉斯是一所传统的白人学校,而西奥林奇的学生则多为黑人。那时是20世纪80年代,在橘子郡,依旧是黑人和白人依肤色而居的时代,足球赛给了他们聚在一起碾压对方的机会,他们要为这场比赛倾尽对运动的狂热和对种族的固执。但橘子郡与维多市并无关联。维多市距这里20英里,声名狼藉。20世纪80年代,3K党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维多市。那时,每当有黑人家庭搬进维多的公共住房时,都会收到一些燃烧的十字架。

与这些人相比,虎鲸虽然危险,但更能吸引我。

那次的奥兰多分馆之旅归来后,我开始疯狂地阅读所有我能找到的虎鲸资料。家里有一套《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我就把其中每一篇有关虎鲸、鲸以及海豚的文章都细细读过。相关篇目不多,只有两页是关于海豚科的。虽然严格来说,虎鲸是海豚科(属鲸目,鲸鱼为鲸目动物之一)中最大的一种,但每每提及虎鲸时,驯鲸师甚至许多科学家,都将其称为“鲸”。虽然简短的介绍远不能满足我的需求,但我依然抱着百科全书,把那两页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纸页磨旧,最后从书中脱落为止。

1977年,电影《杀人鲸》(Orca)在美国电影院上映。影片讲述了一只雄性虎鲸,在配偶及其腹中的幼鲸都被渔夫杀害之后,冲进渔村报复人类的故事。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是一次从海洋世界回来后在家里的录像机上。这部电影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但奇怪的是,虽然我对虎鲸推崇备至,这部电影却一点儿也不能打动我,也许是因为其中“人鲸对抗”这个设定吧!

我爱看电影。姨母达琳·廷德尔至今仍记得她买下第一台录像机时,我开心得直蹦三尺高的样子——这可是我的亲戚中第一个买到这种新机器的啊!我迫不及待地要用它看上一整个周末。最后确实如此——我们租了整整十部电影回家。

这些电影中,最震撼我的是1988年吕克·贝松拍摄的《碧海蓝天》。这是一部有关海豚和自由潜水员情深的故事。电影中,让·马克·巴尔扮演的主角杰克·马约深爱着大海和海洋动物,他可以在不借助水肺的情况下,一口气潜到非常深的海洋深处。这部电影向观众展现了海豚美好的一面,这恰是我的梦想。电影中,杰克和好友兼亲密敌手多次潜水较量。在一次比拼中,好友因事故凄惨丧生,从此他萌生死意。伤心欲绝之下,他抛弃了自己的人间真爱(罗珊娜·阿奎特饰),潜至水下深处,想回归大海。潜着潜着,已不知潜了多深,一只海豚突然在水下出现,将他的灵魂带到了它们的家园。这部电影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连录像带也断了。

这两部电影,都以它们独特又微妙的方式,冥冥中预示着我的人生。曾在《杀人鲸》中做过“特技表演”的虎鲸考基(Corky),后来成为我在海洋世界开始驯鲸生涯时合作的第一头鲸。《碧海蓝天》的拍摄地法国昂蒂布海洋公园,是我2001年担任驯鲸主管的地方。

我一点一点地积累着有关虎鲸的一切,从科学到实际,从虚构小说到神话传奇,一点儿也不放过。杀人鲸学名“虎鲸”,与古今典故中的怪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罗马神话中的冥界之神“奥迦斯”(Orcus),或J.R.R.托尔金小说中的巨型精灵——半兽人。古代作家认为,杀人鲸常于惊涛骇浪中袭击体形更大的同类,它们贪吃无厌,是渴求猎杀的象征。北美土著把虎鲸视为“狼人”的一种,认为它们是狼的精神在冬天的化形,能引导他们找到海豹,挨过凛冽的寒冬,就像狼在天气较暖时能帮他们找到鹿群一样。两种传说,虽然各自流行的半球不同,但都很好地诠释了“monster”(巨人)的原意。“monster”来源于意大利语中的“mostrare”,意为“展现”或“展示”,引申义为“教导”。这正是虎鲸的真实写照,它们有着强大的力量和令人惊叹的智慧,能在20世纪这个人与自然已经疏离的年代,教给人们生死相搏的宇宙奥义。

从书籍和流行文化中,我知道了许多有关虎鲸的有趣故事。但我始终认为,能真正回答我满腹疑问的地方只有一个:海洋世界。我坚持不懈地写信,向他们询问成为驯鲸师的种种要求。除此之外,我每年都到奥兰多分馆(后来是圣安东尼奥分馆)观看表演,然后排长队去见这些驯鲸师,连珠炮似的问他们同样的问题。

1985年的一天,我长年的坚持不懈终于换来一封详尽的答案,但兴奋的同时,我心中不觉生出一丝凉意。回信来自海洋世界奥兰多分馆动物训练主管丹·布拉斯科,地位如此之高的大人物屈尊回信,让我受宠若惊。但这封信也给我的梦想劈头浇了一盆凉水。主管的言辞礼貌,但并不热切。他说,驯鲸师的职位有限而应征者如潮,建议我最好做好其他职业领域的后备之选。彬彬有礼的言辞掩饰不住他坚定的态度,他断言我得到梦想职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种善良而现实的态度刺穿了我“有志者,事竟成”的梦想。

不过,布拉斯科依然为我列出了一名优秀的驯鲸师应征者在递交简历时应有的各项能力。首先是一个心理学或是海洋生物学的学位,然后是潜水证书、演讲经验以及在动物福利组织志愿服务的经历。最最重要的是,需要通过一场严酷的游泳测试——这要求我需有如电影主角一样的“铁肺”。尽管被布拉斯科的坦率重重打击,但我依然决定去奋力达到,甚至超越他列的各项基本要求。唯有如此,当机会来临时,我才能一击即中。

自孩提时,水就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常让我既爱又恨。那时,尽管年纪懵懂,但我依然明白,水能孕育万物,也可以淹没生命。

它曾差点带走我的母亲。那年我四岁,但记忆中的那一刻却刻骨铭心,以至于我在痴迷上鲸之前,就暗暗发誓,要学好游泳,以强大的姿态,在水中悠游自得。

那时,我的继父常爱驾船出游,每次下河前,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拉上晕船的妈妈。一个周末,他驾上一艘装有轮机的铝制小船,在萨宾河上航行,萨宾河离橘子郡不远,挨着路易斯安那州。突然,一艘马力较大的大船从继父的小船旁边飞速驶过,它激起的尾浪打翻了小船,将妈妈和继父抛到了水里。由于发动机上没安断路器,失去驾驶的小船开始在水中打转。妈妈穿着橙色的救生衣,正浮在水面,发动机的螺旋桨顺势撞向她的胸膛。妈妈幸得救生衣相救,如果没有它,她的胸膛一定会被搅成碎片。厚厚的救生衣虽缓冲了轮机的撞击,但亦成了一个可怕的诅咒——它全部缠绕在了发动机的螺旋桨上。妈妈动弹不得,被发动机带入水下,被水淹没。

这时,罪魁祸首大船回来了。船员们帮助伤心欲狂的继父在水中寻找妈妈。多年后,妈妈告诉我,她听见了他们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在水中淹没了两分钟甚至更久后,她终于从发动机上挣脱。幸运的是,救生背心的带子堵住了轮机,便桨叶停止了转动。妈妈并未受重伤,只在胸部有一块瘀伤和组织创伤,她很快被送进了医院。当我见到她时,大人们不让我拥抱她。

那时,我还年幼,但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事发前,我曾非常喜欢水,常在浴缸里放满水练习闭气,甚至还报了一个游泳课程。而此刻,我找到更好的理由来督促自己努力训练了。

多年以后,当我任职于海洋世界,成为一名驯鲸师并在水下取得成功的时候,家人又反过来为我担忧。我有个表哥,约翰·卡罗尔——这是个南方姓氏,他长我十岁,我们常在得克萨斯州的大灌木丛保护区的外公家聚会。我以前非常崇拜他。

一次,约翰和一位好友到墨西哥湾捕鱼,他们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被强大的风暴掀翻在海里。穿着救生衣的两人把两个冷藏箱绑在一起,然后紧紧抓住它,漂浮在洋面上。就这样浮了一整晚后,身体很快出现低温症,两人拼尽全力,才保持意识清醒。最后,一座石油钻井平台终于遥遥在望,约翰的朋友叮嘱约翰抓紧冷藏箱,他游到钻井平台找人相救。但游着游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虚弱,无法游到,只得又返回原地。但冷藏箱处,约翰·卡罗尔早已不见踪影。搜救人员认为,他也许是陷入昏迷,从救生衣里滑落,沉入水底。之后,海岸护卫队赶到,把他的朋友救上了船。

我央求父母,继续坚持每年一次的海洋世界之旅。用这样的方式,我认识了那儿所有的驯鲸师。14岁时,我还在其中找到了两个明确的偶像,他们的才艺和习性,我都渴望一一模仿。

第一位是安妮塔·勒尼汉,她在海洋世界最重要的一家分馆——圣迭戈分馆工作,总能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每一个问题。她为人诚恳,对海洋世界所有的职业要求也从不隐瞒。每次表演完,在我排长队去见驯鲸师的空隙,她都会同站在队伍中的我聊天。尽管她是和海狮而不是虎鲸一起工作,我仍然认真地倾听。毕竟,作为海洋世界的资深驯兽师,她提供的信息价值巨大。她不掩饰,坦诚地说她用了两次才通过游泳测试。现在她和海狮一起工作。尽管知道虎鲸馆才是海洋世界的焦点,但她依然带着乐天的笑容,无论是台下的互动还是台上的表演,她都可以与海狮心意相通。多年后,那时缠在她身旁的孩子长大,成为一名实习驯鲸师,在圣安东尼奥分馆同她并肩工作,但对她的崇敬只增未减。

我的另一位偶像马克·麦克休与她的个性截然相反。马克是虎鲸馆的明星驯鲸师,有着超级英雄一般不容置疑的运动能力和表演精神。那时,每当望见他,我就会忍不住梦想,自己到圣安东尼奥分馆工作时,也要像他一样。和明星一样,马克的性情喜怒无常,常拒人千里之外,喜欢用阻吓他人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领头地位。他对表演过后围在身边叽叽喳喳打转的孩子从来知无不言,唯独对我没有耐心。安妮塔有多虚怀若谷,他就有多盛气凌人。他对人颐指气使,说话的语气比职位高出他许多的主管们还不容置疑。但是,一看到他登上舞台后神气十足的样子,他超强的能力和强大的气场都让我由衷叹服,我只剩因仰慕而想要模仿他的种种特质的念头。

少年时,我身居保守的得克萨斯州中最保守的地方,苦苦地追寻着自我。有天,当我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时,我明白,逃离橘子郡的时候到了!我搭上一辆大巴,来到休斯敦。

在这里,我不识一人,一文不名,甚至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但我依然决定要在这儿出人头地。这时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艾滋病仍以疯狂的速度在同性恋间肆虐,夺走他们的生命,先进的医疗技术还没有得到普及。但幸运的是,我在这儿认识了不少男性同性恋朋友,他们给了我生活的指引,指引我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若非他们,我也许不能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多年来,我也一直帮助那些在错误的时间被错误的人引至犯罪的“男同”们走上正确的轨道,作为对曾经帮助我的那些人的回报。年轻的我们太过天真,当你挣扎于自己的性取向之时,总有一些富有的成年人不怀好意地利用你的脆弱。他们是一群邪恶的怪兽。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很快长大,我也渐渐熟悉了都市的生活方式。

在休斯敦,我继续为海洋世界驯鲸师的梦想努力着。我拿到了潜水证书,并遵照布拉斯科当年的建议,成功被得克萨斯大学休斯敦分校心理系录取。我白天工作,也从不缺勤晚上的夜校的课程。我甚至还存了一笔钱,作为自己的生活保障。

此外,我还开车到加尔维斯顿,加入当地的海洋哺乳动物滞留救护协会,利用周末时间,帮助被冲到沙滩上的动物们回归大海。这是一份令人心碎的工作,特别是我参与动物解剖的那次,令我印象深刻。一只海豚妈妈和它的孩子被一张垂直的刺网挂住,顷刻之间,曾经的海洋家园与庇护所变成一座威胁生命的地狱。海豚妈妈知道它和孩子的氧气正在耗尽,它们要么立即浮出洋面,要么就此淹死。绝望之中,它义无反顾地跃入大洋深处,奋力向海底沙床俯冲,想把自己楔入网下以使孩子挣脱刺网。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母子俩全部窒息而死。直到最后一刻,海豚妈妈依然在给孩子哺乳。我们在小海豚的胃中发现了新鲜母乳,海豚妈妈的嘴上也沾满了淤泥,可以想见它曾是多么拼命地撞击海底,想从网中挣脱。

我坚持着自己的游泳训练。我知道,游泳测试中的重要一环便是一口气潜至泳池底部。它虽然不如《碧海蓝天》中的潜水比赛惊心动魄,但海豚馆的池深超过25英尺,虎鲸馆的泳池更是深达40英尺,要游到泳池底部并停留,仅会游泳,然后借着跳水板高高一跃是不够的。

为了通过游泳测试,我经常跑到墨西哥湾上冲浪,然后从冲浪板上跳入水中,尽我所能,潜到最深——通常为30英尺。每次深潜,我都会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抓住水底的淤泥,把它作为自己到达深处的证据。潜泳时,游得越深,水压越大,肺部的空间被压得越小,肺里能存储的氧气量相应地会更小。

之后,在与虎鲸同游的多年职业生涯里,我终于明白深潜训练的好处:练得越勤,耳膜的承受力越大。很多驯鲸师在深潜时,都需要捏紧鼻子,以平衡耳膜水压,但我不需要。常年的训练已使我的耳膜能自动调节,平衡水压不过小事一桩,毫不费力。

为驯鲸师工作努力准备的同时,我也在谋划接下来四年的学业。学历是要求之一,这也是布拉斯科曾对我说过的。但后来,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了,我对海洋馆坚持多年的“骚扰”终于得到了回报。

1993年,圣安东尼奥分馆出现一个训练实习生的空缺,管理层询问资深驯鲸师们,是否认识一个可担当这一职务的人。其中几个说道:“那个常跑来问问题的孩子可以。”他们还向管理层解释,我完全符合他们所有的要求。其中一位驯鲸师给我送来了通知。机会终于来临,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尽管离大学毕业还有段时间,但我不会让这次机会溜掉。

我不是唯一一个来动物训练部应聘的人,一共有27个人。那年9月的游泳测试中,每一个应聘者都持有潜水证。

测试在海豚馆进行。这里的水温比虎鲸馆高,但也只有华氏60度,比一般家庭庭院中的游泳池水温要低得多。测试第一项,我们需要依靠单次呼吸,在水下游125英尺,然后再潜至25英尺深处,拿回重物。比赛的难点在于,无论是在潜底还是水下游泳的过程中,都不能浮出水面。同时,计时自由泳也是测试的项目之一。

测试那天早上醒来时,我发现自己鼻窦发炎了——我想这是在墨西哥湾练习过度导致的。深潜时,鼻腔堵塞是非常危险的,会引发感染或因水压不平衡而导致耳膜穿孔。倘若如此,也许我的梦想还未开始便已早早结束。但这并没有让我更加紧张——我情愿身死测试也不要与这一机遇擦肩而过。

几轮测试后,连我在内,只有三人进入最后一轮。这一轮,我们要接受一群顶尖驯鲸师(包括表演明星马克·麦克休)的群面,登上舞台,向他们展示我们面对成千上万观众时,演讲的仪态和信心。同时,他们还要仔细地审查我们深潜时的泳姿是否漂亮。

面试完后,他们让我回家等待消息——最后的结果要一个月后才能出来。那是令人煎熬的一个月。第一个礼拜没接到消息后,我几乎就要在心里认定自己落选,因为他们甚至都不愿花时间通知我一句。但最终,人事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他们已选定一位实习生,也就是我!梦想终于成功,我就要加入海洋世界,正式成为一名驯鲸师了!第二章 奇幻王国:海洋世界

毋庸置疑,作为一个商业传奇,海洋世界将永垂青史。自1965年成立以来,这家主题公园就为美国人民甚至全世界人民书写了一篇震撼人心的现代神话:人与动物表面上的和谐共处。正是在这里,各种不同文化之下的人们有史以来梦想过的人间天堂终于近在咫尺。

对于那些想一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人来说,海洋世界俨然是先知以赛亚曾经预言过的和平国度,只不过这里彰显的不是恶狼与羔羊和谐相处的友谊,而是虎鲸和智人这两种站在地球食物链顶端的最为危险的食肉动物一起游泳嬉戏,一如上帝创造万物时所寄寓的美好场景。如若你对此存疑,大可买上一张票,到圣迭戈、圣安东尼奥或者奥兰多的虎鲸馆亲眼见证这一奇迹。但是,作为一名受雇于海洋世界的实习驯鲸师,我有义务守护甚至增强这份不同物种间和谐共处的神秘。

记得初入职时,我是海洋世界的忠实信徒,即使其条规中偶有矛盾之处,我依然选择相信(而且很多时候是非常高兴地):这里展现的是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水底世界,而我将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像很多成功的社会组织——不论是商业组织还是宗教组织——一样,海洋世界也有它崇尚的至高“圣经”,这是它立足于世的中心“神学”。

而写在这部“圣经”开篇的,便是仙木(Shamu)。

仙木是海洋世界的头号巨星,是这个海洋公园里最初的虎鲸女神,它在1965年下半年首度露面之际,便深深地抓住了观众的心。它是海洋世界众多海洋生物中的头号杀手,它的名字将永世流芳,正如仙木本身一样,万古不朽。公园里的每一场演出都为仙木而设,出现在奇迹中央的每一头鲸都背负“仙木”之名,表演中每一头主鲸的演出搭档也都被称为“仙木宝宝”“仙木小孙孙”或是“仙木小曾孙”。仙木万古长存,至少其名字将永不老去。

第一代仙木死于1971年。但自那以后,为了纪念它,每一只登上中央水族馆舞台表演的鲸鱼都以它的名字命名。对海洋世界来说,这一点也至关重要。代代相传的“仙木”之名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传奇。正因如此,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鲸鱼的真实名字反而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例如,观众们永远不会知道,塔卡拉(Takara)的真名是“塔卡拉”,昵称是“提基”(Tiki),而它妈妈的名字则是“卡萨特卡”(Kasatka),观众们也不会知道,“考基”其实是电影《杀人鲸》中一只鲸鱼配角的名字。没有几个人知道“克特”(Keet)“尤利西斯”(Ulises)或“卡蒂娜”(Katina)这些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因为在海洋世界看来,他们有必要保护仙木传奇的长盛不衰,它必须成为这个世界永远崇拜的偶像。

和所有主题公园一样,海洋世界常标榜自己为人间伊甸园。但即使是伊甸园,也不过一个宗教的道德神话而已。

初代仙木是第一条被有意从自然界捕捉并训练成为表演者之一的虎鲸。另外三条在进入海洋世界之前,曾在其他地方表演过。它们有的是被渔网缚住,有的是被捕鲸叉重伤,有的是因为疾病才落入人类手中。20世纪60年代中期,它们纷纷被送进水族馆或北美太平洋沿岸的廉价海洋公园中,以作展览。

在人类最初捕获的三头鲸中,最受欢迎的是一头雄性虎鲸。1965年6月,它误入不列颠哥伦比亚海岸娜姆镇外的捕鲑鱼网,被渔民擒获。他们随后把它作价8000美元卖给了西雅图一家水族馆的老板泰德·格里芬。格里芬一直梦想捕获一头虎鲸,与它同游,他是半个多世纪来创立虎鲸表演产业的关键人物。根据虎鲸被捕获时的当地地名,他将这头虎鲸命名为“娜姆”(Namu)。

在莫比·多尔(Moby Doll)以前,虎鲸一直被人们视为一种极度危险的动物,是它短暂的圈养生涯改变了一切。在莫比·多尔被捕鲸叉射中前,人们起初以为它是一头雌鲸,它原本无法逃出生天的。由于温哥华水族馆想制作一具与实体等大的虎鲸样本,于是,1964年7月16日,他们派出一支捕鲸队,出海捕杀虎鲸,希望能得到一具可用于样本制作的虎鲸尸体。后来,面对当地报纸采访时,标本师萨姆·布里奇回忆起虎鲸被射中的那一刻,说道:“它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报之以同样的眼神。我们就这样对峙着。”鲸受伤了,在水中挣扎了两个多小时。在这两个多小时里,它的同伴们不断地跑来,送它到水面呼吸。布里奇站在船上望着一切,他本打算给它补几枪让它速死,但据报纸报道,子弹射出后,鲸依然顽强地活着。最终,他们只得把它抓起来。待最初被捕鲸叉射中的恐惧和惊慌散去后,莫比·多尔向世人证明,尽管声名恶劣,但它们其实可以很友善,甚至称得上温驯。可悲的是,莫比·多尔寿命不长,未过三个月,它便患上皮肤病,更致命的是,它的肺部被真菌感染。被捕获后第87天,莫比·多尔离开尘世。

莫比·多尔的事迹向世人证明,虎鲸也能与人平和相处,而正是格里芬平地春雷般的雄心壮志,将这一发现变成了一种商业模式。一个月后,娜姆从加拿大被运到他在西雅图的水族馆里,格里芬最终夙愿得偿。之后,他还为娜姆摄制了一部电影,电影一经上映,曾经的“深海杀手”终于变成人们眼中“黑白相间的温顺大海豚”。美国人这才意识到,虎鲸本就是海豚科中体形最大的一种,而且还和之后在电视上名噪一时的宽吻海豚是近亲。那时,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制作了一档大热的电视节目《海豚的故事》,节目讲述了一只英勇可爱的海豚和佛罗里达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故事。得益于格里芬的不断努力,曾经人们谈之色变的虎鲸终于变成“温驯可人”的形象。这一转变不无益处。原先,虎鲸名声之恶曾使得美国海军不得不将北大西洋海军基地附近的所有虎鲸杀之殆尽,以规避潜在的风险。

娜姆的迷人风采和巨大人气吸引了大批游客涌向格里芬的水族馆,自此,格里芬走上了捕鲸发家之路。1965年10月23日,格里芬在普吉特海湾捕获了他的另一头“商业明星”。格里芬期待它能成为娜姆的爱侣,所以它被命名为“仙木”。被捕获不久后,仙木被格里芬出租给圣迭戈太平洋海岸使命湾新开张一年的主题公园,最终,它被卖给了这家公园。这家主题公园就是“海洋世界”。

20世纪30年代后期,海洋公园出现在美国;50年代时,海豚表演已成为不少公园吸引游客的特色;到60年代早期,海洋世界的创始人开始引入全新理念,以迪士尼式的规模向观众展现海洋哺乳动物的表演。创始人是投资银行家米尔顿·谢德,他联合三位合伙人向负责审查使命湾的大型地产项目的圣迭戈当局建议,要建一家梦幻式的大公园。著名记者康纳·弗里德斯多夫在描述这一项目时写道:“原始的项目场地内有一座大型地下竞技场,场内灯火通明,透过玻璃,观众可对场内一览无遗。驯兽师只需一套潜水设备,就能在玻璃后展示神奇、奇异,甚而可怕的海底世界。场地内还有一处大泻湖,游客可在湖畔一边悠闲地进餐,一边观赏象海豹和海象的精彩表演,倾听巨头鲸抽鼻子的声音,观看企鹅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迈着整齐划一步伐的可爱样子。”

1964年3月21日,海洋世界开园,米尔顿·谢德的大多数建议——至少建造方面的建议——得到了采纳。除动物表演外,公园内还有水翼船及其他多种娱乐设施,虽然合伙人眼中只有利润,但谢德雄心不改。正如弗里德斯多夫在文中所言,创始人希望借海洋世界向潜在的投资商说明:“你对海洋世界的每一份投资,都能增进公众对海洋生态的好奇。”换言之,谢德商业模式的成功,有赖于公园对于游客对海洋动物生活的好奇与关注的不断培养——这正是环保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完美结合。除了这些人之外,海洋世界的创始人当中还有当时顶尖的鲸类研究专家肯·诺里斯。虎鲸协会的一位专家霍华德·加内特说道:“肯·诺里斯的加入,无疑为海洋世界加上了一层免疫体系,套上了一个科学权威的光环,使得它能在那时对海洋哺乳动物捕捞的质疑浪潮之中、在人们对动物表演盈利背后的伦理问题口诛笔伐之时,岿然屹立。如今,尽管肯在1976年就已经离开,海洋世界也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但海洋世界依然在运营上延续着它教育公众与保护生态的理念,并引之为立身之本。”

虽然转型明星一年后才驾临,但这一年里,海洋世界就已吸引了近40万名游客。1965年12月20日,仙木空降海洋世界,“虎鲸表演”——这一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魅力的卖点——成为公司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从这只传奇的海中巨兽落户其中的那一天起,海洋世界也在步步迈向更高的成功峰头。如今,近半个世纪以来,海洋世界的每一处分馆几乎每年都能吸引400多万游客。

直到今天,游客来到海洋世界游玩的中心站,依然是这座原用于展示第一代海洋明星的虎鲸馆(也称“仙木馆”)。不过馆内的况味早已改变,自2010年2月多恩·布兰彻事件之后,驯鲸师已不再下水与鲸表演。除此之外,几十年的岁月变更虽将场馆设施变得更加炫目和高级,但它基本的要素与故事主线依然未变。当人们——特别是明星驯鲸师们见到虎鲸时,虎鲸总能带给他们新的惊喜。人们首先是惊讶于它的力量与体形,接着便感受到它们难以掩饰的对人表达友善的意愿与渴望。从开场的倒计时开始,到虎鲸随着驯鲸师的指令连续空中跳跃、撞回水面,展现出高超的技艺和运动精神,这种感受渐渐镌刻在人们心中。随着这场25~30分钟表演的中场高潮到来,虎鲸跟着指令做出连续动作,展现出人与鲸的亲密合作以及温暖有爱的深情时,观众对鲸的感情也渐渐深化。乍看之下,驯鲸师与虎鲸感情深厚,虎鲸也似乎乐于和它的人类同伴们游戏。令人惊叹的第三个阶段在表演的最后一轮,虎鲸遵从指令,完成跳跃、鞠躬以及螺旋跃升等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水中动作。观众身上都被鲸溅出的水淋湿,这让他们感觉似乎自己已与整个表演融于一体。驯鲸师们却依然不觉尽兴,因为他们和鲸的接触范围、水中合作的动作都受到了限制。尽管海洋世界也同时向观众们极力推荐园内其他的动物表演及娱乐项目,但虎鲸表演始终都是公众关注的焦点。

直到今日,我依然记得自己参加第一场表演时的情景。那时,我刚刚成为一名实习驯鲸师,继父和妈妈千里迢迢从橘子郡赶来,准备带着自豪的神情观看我参演的那幕——虎鲸秀的最后一幕、也是他们曾在一个个暑假带我看过的那幕上演。那时,我才二十出头,身体的肌肉还没有之后那样结实,大大的潜水服穿在身上时,空隙太多,一点儿也不舒服。但我内心依然充满成就感,因为这是虎鲸馆的潜水服啊!

但那场演出,我的那部分工作并不值得一看。除了对着麦克风念着如“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虎鲸馆”之类的简单台词外,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拎着一桶鱼围着池边跑动,以备驯鲸师奖励鲸用,或是遵照指示开关闸门等。但我依然沉浸在无尽的光荣中——至少那时,我以为这是一份光荣。能够让周遭的观众认为我也是一名驯鲸师,这对我已足够。海洋世界得州分馆,与塔卡拉一起表演“呼啦握”(2009 年)海洋世界得州分馆,夜间演出中的我和塔卡拉(2009 年)

那天,我的主要责任是观察。我跪在表演池的池壁架子(一个沿池壁 修建的浅层架子)上,望着水中驯鲸师和虎鲸合作。表演当中,无论何时,监督员都要跪在表演池两边长端的池壁架子上,为驯鲸师预警水中情况,一旦出现意外,就用眼神或语言信号为水中的驯鲸师以及另一位站在岸边的资深驯鲸师传递讯息。

作为实习驯鲸师,这部分工作并非我的本职,警视周边情况并判断其对虎鲸的影响,也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严格来说,实习生只是两位资深驯鲸师之间的信息传递工具。但是,这并不影响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只有通过实习生传递的信息,驯鲸师才能判断出每一个细微事件(如观众朝水中扔东西)是否会酿成恶性事件;也只有通过他们的信息,驯鲸师才能知道,满场反射的回声是否会影响虎鲸的心情,是否会让它对着5000名观众表现出它的愤怒。

不论何时,虎鲸都被小心地近距离监视着。这本该成为一条对我的最早提示:在人与巨鲸和谐共存的理想场景背后,真相是残酷的。

海洋世界中流传着很多人鲸友好共处的美丽神话,在这些神话里,人鲸关系无一不是非常复杂。在这些梦幻的背后,隐藏的历史真相往往非常残酷。

当娜姆被困在加拿大海岸外的渔网中时,它的家人始终在一旁游动,想方设法地营救它。格里芬把娜姆关在围栏内,系在船后,拖向西雅图,它们就一路在围栏外游荡,但仍然无法解救它,娜姆不由得在栏内发出痛苦的尖叫和呼喊。渐渐地,大的虎鲸——也许是雄性——悄然离开,只余下娜姆和另外3头:一头年长的,两头年幼的,也许是它的母亲和姐妹吧。它们拼力留到最后,但最终,在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后,它们也失望地离开了。

在被捕获的当年,娜姆就离世了。在死亡之前,它被细菌感染折磨。它曾经疯狂地用头撞水族馆的池壁,最终溺水而死。有记录说它撞池壁是因为想逃脱,还有的则说它是因患病而变得头脑混乱。

娜姆死后,格里芬伤心不已。几十年来,每当面对记者的镜头,他都要一遍一遍地重复对娜姆的极度思念。但他仍不断捕鲸,用炸药把鲸驱赶到网中,然后擒获。在格里芬捕鲸的过程中,很多鲸无辜死去,其中有多条是虎鲸妈妈。格里芬将它们杀死,这样就能更加轻易地带走它们的孩子。尽管在海洋世界的官方说辞里,他们一直在对自己得到第一头鲸的方式表示忏悔,并宣称自己也是这一残忍方式的受害者,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有了格里芬最初卖给他们的几头鲸,海洋世界才得以发财,这批被出售的鲸里,就包括每场演出都大受欢迎的仙木。

但在为人类带来欢乐的同时,仙木自己的结局却并不幸福。格里芬宣称它和娜姆性情不合,并把它卖给海洋世界。被卖出时,仙木正处于精神创伤的恢复期:捕鲸时,格里芬在它的面前杀死了它的妈妈。

1971年4月19日,海洋世界打算把仙木用于一组宣传照中,让它与一位穿比基尼的模特一起表演。这位模特是海洋世界的一位秘书,按照摄制要求,她需骑着仙木,在水中游三次。但拍到第二次时,仙木已表现出恼怒的迹象。在拍第三次时,仙木终于抗拒指令,混乱发生,模特落入水里。仙木不断地咬她的下半身和四肢,在水中紧紧地追了她几分钟。虽然这位模特最终生还,但她还是缝了100多针,在医院躺了很多天,并留下了终生的伤疤。在之后的诉讼中,海洋世界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仙木此前曾咬过两人,包括一名驯鲸师,但模特对此并不知情。

事故发生后,仙木的表演被暂停。4个月后,它离开了人世,死于宫腔积脓。细菌进入它的子宫内膜,引起激素失衡,造成它血液中毒,最终令它积脓而死。这样的死因在野生虎鲸的身上几乎从未有过。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