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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0 01:5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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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里德尔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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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基因战争

亚特兰蒂斯:基因战争试读:

序章

科考船“冰瀑号”

大西洋

南极大陆海岸外88海里

卡尔·塞利格靠在船边的栏杆上,稳住了身子,通过双筒望远镜窥视着那巨大的冰山。又一块冰掉了下去,下面那长长的黑色物体露出了更多。看起来那好像是……一艘潜艇,但这不可能啊。“嘿,史蒂夫,来看看这个。”

史蒂夫·库伯,卡尔的朋友,是一名研究生,他绑好浮标后,从船的另一侧走到卡尔这边。他接过望远镜,迅速扫视,然后停住:“哦,这是什么?一艘潜艇?”“可能吧。”“它下面是什么?”

卡尔一把抢过望远镜,“它下面……”他把视野转向潜水艇下方的区域,那儿还有别的东西。潜艇,如果它的确是潜艇的话,是搁在另一个金属物体上的。下面这个物体是灰色的,比潜艇大得多。但和潜艇不同,这个灰色的物体并不反光,它的表面看起来像是波动的光影,就是在晒热的高速公路或是浩瀚沙漠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闪烁的那种。不过它并不热,或者至少没有热到能让周围的冰融化。在这个东西的顶上,卡尔看到些写在潜水艇上的文字:U-977,还有德文写的“战争海军”。一艘纳粹潜艇,搁在某种结构体上。

卡尔把望远镜丢在一旁,“把内奥米叫起来,准备把船靠过去。我们得过去瞧瞧。”

史蒂夫冲下甲板,随即卡尔听到他把睡在舱房里的内奥米叫醒的声音。这艘小船上只有两间舱房,内奥米睡其中的一间。卡尔的赞助商坚持让他带上内奥米。卡尔在会面时只能微微点头,只希望她不会碍手碍脚。结果如他所愿,五周以前在他们从南非开普敦入海的时候,内奥米往船上带了两套换洗衣服,三本言情小说,还有多得足够醉死一支俄国军队的伏特加。从此以后他们就几乎没再看到她。对她来说出这趟远门肯定是非常无聊,卡尔想。而对他来说,这可是决定他一生的机会。

卡尔抓起望远镜,再次审视那块大约一个月前便从南极大陆上崩解出来的巨大冰块。冰山大约90%的部分都在水面下,但水面上的面积仍达到了47平方英里——一个半曼哈顿的面积。

卡尔的博士论文课题关注的,是新出现的冰山在融化时会如何影响海洋环流。在过去的四周里,他和史蒂夫在冰山周围放置了一批高科技浮标,来测量海水温度和盐水与淡水的比例,同时用声呐定期监视冰山的形态变化,以了解冰山在离开南极大陆后是如何分崩离析的。南极大陆储存着全世界90%的冰,如果这些冰在未来一两百年内融化,那将会使世界发生剧变。卡尔希望他的研究能有助于增进人类对这一过程的确切了解。

得知自己获得资助后,卡尔立刻给史蒂夫打了电话:“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不,请相信我。”史蒂夫勉强同意了。而且,更让卡尔高兴的是,他们日复一日白天研读资料、夜里讨论取得的初步成果,他的老朋友在这次科考中渐渐焕发了活力。在这次远航之前,史蒂夫的学术生涯从一个研究课题飘到另外一个,如同他们现在追踪着的冰山一样毫无热度。卡尔和其他的朋友们都有些怀疑史蒂夫会不会干脆放弃攻读博士学位。

之前的研究资料已经足够引人入胜,而现在他们又发现了别的东西,非同凡响的东西,会上头条新闻的。可他们到时候该说什么?“南极洲发现纳粹潜艇”?这似乎还不够惊人啊。

卡尔知道纳粹也曾对南极洲着迷过:他们曾在1938年和1939年向此地派出探险队,甚至还宣布这片大陆的一部分是德国的一个新省份——新施瓦本州。好几艘纳粹潜艇在二战中消失了,但没有被击沉的记录。阴谋论者们认为,一艘纳粹潜艇在第三帝国覆灭前夕驶离了德国,船上载着纳粹的最高领导们,载着满船的宝藏,宝藏里有掠夺来的无价珍宝,还有纳粹的绝密技术。

卡尔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新念头:赏金。如果在这艘潜艇上真有纳粹的宝藏,那可会值很大一笔钱。以后他就再也无须为研究经费发愁了。

如何把船停靠到冰山边上成了他们要面对的头一个难关。海上波涛汹涌,他们来来回回三趟之后才终于把船停好。停船的地方离潜艇和它下头的奇怪结构体只有一两英里。

卡尔和史蒂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把登山装备收拾利索。卡尔给内奥米做了一番基础指导,其内容可以概括成一句话:“什么都别碰!”然后他和史蒂夫降到船边冰面上,动身启程了。

接下来的45分钟里,两个男人在荒芜的冰山上艰难跋涉,谁也顾不上说话。越往里走,冰面就越发崎岖。他们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史蒂夫更是如此。“我们得走快点,史蒂夫。”

史蒂夫努力想要跟上,“抱歉,在船上待了一个月,我的状态不是太好。”

卡尔朝太阳瞥了一眼。太阳一下山,气温就会骤降,他们很可能会被冻死。现在白昼很长:太阳在上午2点半升起,到晚上10点才落山。可他们现在也只剩一两个小时了。卡尔把自己的步子加快了一点儿。

他听到身后的史蒂夫拖动着雪地靴,尽力想要跟上来。冰下有奇怪的声音在回响:起初是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然后是一阵快速的敲击声,仿佛有一千只啄木鸟在敲击着冰层。卡尔驻足倾听,然后转身面对史蒂夫。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史蒂夫脚下的冰层上,那里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纹,密如蛛网。史蒂夫惊恐地看了看下面,然后竭力冲向卡尔和完整的冰层。

对卡尔而言,接下来的情形简直是一段超现实的、可用慢镜头播放的画面。他感觉到自己跑向他的友人,抛出了他腰间的绳索。史蒂夫刚抓住绳索,就有一声裂响横空,他身下的冰层崩塌了,形成一个巨大的裂口。

绳子瞬间绷得笔直,把卡尔拽得站不住脚,一下子扑倒在冰面上。他会跟着史蒂夫落下冰峡的!卡尔挣扎着要站起来,但绳子的拉力太强了。他松开双手,绳子从手中往前滑过,他前冲的势头有所减弱。卡尔抓住机会,把脚戳向自己前方。他靴底下的雪钉咬进了冰层,飞出的冰屑溅到了他脸上,他终于停了下来。他重新抓紧绳子,绳索勒在了冰层边缘,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声,仿佛低音提琴的奏鸣。“史蒂夫!坚持住!我这就把你拉上来!”“别!”史蒂夫喊道。“什么?你疯了吗?”“这下头有什么东西,慢慢把我放下去。”

卡尔思忖了一下,“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条隧道或者一个山洞,里面是灰色的金属,看不清楚。”“好,抓稳了!我会把绳子放些下去。”卡尔把绳子多放出了十英尺,没听到史蒂夫的回应,就又放了十英尺。“停下!”史蒂夫叫道。

卡尔感到绳子拽动了一下。是史蒂夫在荡动身子吗?然后绳子松弛开来。“我进去啦。”史蒂夫说。“那是什么?”“还不确定。”史蒂夫的声音现在有些模糊。

卡尔爬到冰层边缘往下望去。

史蒂夫从山洞入口探出头来,“我想这像是某个大教堂,非常大,墙上写着什么——一些符号——我以前没见过类似的。我得去看个清楚。”“史蒂夫,别——”

史蒂夫的身影消失了。片刻之后,似乎又有一次轻微的震动。卡尔凑近冰面聆听。他没听到什么,但是感觉到了。冰层现在跳动得更激烈了。他站起身来,从断层边上退后几步。他身后的冰层裂开了,然后到处都是裂缝——而且还在飞快扩展着!他朝着正在变宽的裂缝全力冲刺过去,飞身而起——他几乎就跳到了对面,但最终仍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指抓到了冰层边缘,在那儿晃荡了片刻,但犹如一辈子那么漫长。冰层每秒的震动都变得愈发激烈。卡尔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冰块纷纷崩落,最后吊着他的那一片也脱落了。他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在船上,内奥米望着落到冰山那头的夕阳,她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男人给她的号码。“你说过,如果我们发现了任何有意思的东西就给你打电话的。”“什么也不用说,别挂电话,我们两分钟内就能测定你的位置。我们会去找你的。”

她把电话放在柜台上,走到炉边,继续搅动罐子里煮着的豆子。

卫星电话另外一头的男人抬起头,瞧向屏幕上闪现出的GPS坐标。他把这个位置复制下来,在卫星监控数据库里搜索在场的卫星,有了一个结果。

他打开控制平台,把镜头转向冰山的中央,那里有一个暗点。他放大了好几次,最终图像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把手里端着的咖啡丢到了地上。他跳起来冲出了办公室,沿着走廊跑到了董事办公室,直接闯了进去。办公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正站在那儿说话。他高举双手,打断了那人。“我们找到它了!”

上部 燃烧的雅加达

CHAPTER 1自闭症研究中心(ARC)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事发当天

凯特·华纳医生醒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恐慌:有什么人在房间里。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她感觉昏昏沉沉的,简直像是被谁下了迷药。空气里有一股霉味——地下室的味道。她略微转动一下身体,就浑身作痛。身下的床铺——也许是沙发——好硬,肯定不是她在雅加达市中心公寓第19层的住房里的那张床。我在哪儿?

她听到房间里另一个人发出的轻轻的脚步声,好像是网球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凯特?”一个男人小声说,大概在试探她是不是醒着。

凯特设法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上面有几缕微弱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漏下来。百叶窗是金属的,横遮着一扇扇狭长的窗户。角落里,一个频闪灯一两秒钟就闪一下,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仿佛是一部相机在不停地开着闪光灯拍摄照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坐起身来,这才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他往后缩了一下,什么东西“哐当”一下掉了下去,一些棕色的液体泼在了地上。

那是本·安德森,她的实验室助手。“老天啊,凯特。抱歉,我还以为……如果你起来了,你会想喝点咖啡的。”他弯下腰收拾起摔碎了的咖啡杯残骸,凑近些看了她一眼之后,本说:“我无意冒犯,但凯特,你看起来状况糟透了。”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请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凯特揉了揉她的眼睛,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儿,也想起了她身在何处。过去五天里她在实验室里夜以继日地工作,几乎完全没休息过。在这之前她的研究赞助人给她打来了电话:马上就要结果,什么结果都行,否则就取消赞助,这次不接受任何借口。她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自闭症研究团队里的任何人。没理由让他们一起烦心。要么她得到某些结果,那么他们的研究继续;要么她没得出结果,那么大家就解散回家。“咖啡?听起来很不错,本。谢谢。”

男人走出面包车,拉下他的黑色面罩:“在里面只能用刀子,开枪会引人注意的。”

他的助手,一个女人,点点头,也拉下了面罩。

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朝着门口伸过去,但随即又停住了:“你确定警报关了?”“是啊。呃,我切断了外面的线路,但里面有可能还在响。”“什么?”他摇了摇头,“天哪!可能现在它们就正在响呢。我们快点吧。”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门上的一个标志牌上写着:自闭症研究中心工作人员入口

本带回来一杯新冲的咖啡,凯特对他道了声谢。他扑通一下,坐到了她桌子对面的椅子里:“你这样工作会把你自己累死的。我知道你之前四个晚上都在这里过夜。还有那些保密措施:禁止任何人进入实验室,藏起了你的笔记,缄口不谈ARC-247。我不是唯一在担心的人。”

凯特啜了一口咖啡。在雅加达搞临床项目相当困难,但在这爪哇岛上的工作也有些亮点,其中之一就是这里的咖啡。

她不能告诉本她在实验室里做什么,至少现在还不能。也许会毫无结果,到时候,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全都要失业的。把他也卷进来只会让他成为潜在犯罪的帮凶。

凯特朝房间角落里闪烁着的装置点点头:“那个频闪灯是干吗的?”

本回头看着那玩意儿:“不清楚。我想,也许是个报警器。”“火警?”“不是。我来的时候巡视了一圈,到处都没着火。我正想再彻底检查一遍,就发现你的门开着。”本把手伸进一个纸板箱,她的办公室里堆着一打这东西,他匆匆翻看了几个嵌在框子里的证书,“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挂起来?”“我没想到这点。”把证书挂起来不是凯特的风格,即便是,她要挂给谁看?凯特是组里唯一的研究员和医师,其他所有的研究团队成员都知道她的履历。他们不接待访客,会看到她办公室的人除了他们以外,只有照顾项目中的自闭症患儿们的24名工作人员。他们也许会觉得斯坦福和约翰·霍普金斯是人名,或许是死了很久的亲戚,而那些证书是他们的出生证明。“要是我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的话,我早就把它挂得高高的啦。”本小心翼翼地把证书放回了箱子里,继续在箱子里翻找。

凯特喝光了最后一滴咖啡:“嗯?”她递出杯子,“我可以把它卖给你啊,再来一杯咖啡就行。”“这是不是说现在我可以给你发令下单了啊?”“别乐昏了头啊。”凯特对着离开房间的本说。她站起身来,扭动着百叶窗的硬塑料控制杆。新的视野里,是一圈围着他们的房子像锁链似的篱笆,远处是雅加达那拥挤的街道。此刻正值早上上班的通勤高峰。公共汽车和轿车蠕动着前行,摩托车在它们之间狭小的空间中钻来钻去。自行车和行人挤满了人行道上的每一寸土地。她以前还以为旧金山的交通状况就够糟了呢。

除了交通状况还有别的,雅加达至今仍让她感到如此陌生。这里不是家园,大概永远也不会是。四年前,凯特想搬家,搬到世界任何地方都好,只要是旧金山之外的地方。马丁·格雷,她的养父,对她说:“雅加达……对于继续你的研究是个合适的地方,还有……那里也适合你重新开始生活。”他还说了些时间会治愈所有创伤之类的话。可现在她缺的就是时间。

她转身回到桌旁,开始清理本拿出来的照片。她看到一张有些褪色的照片时停了下来,上面是一间宽阔的舞蹈室,铺着橡木地板。这怎么会跟她的工作用品混在一起?这是唯一的她童年时代在西柏林家里的照片,那儿就在蒂尔加腾街边上。凯特几乎想不起那栋三层楼的大房子的样子了。在她的记忆里,那儿感觉更像是一栋外国使馆,或者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宏伟遗迹,一座城堡。一座空荡荡的城堡。凯特的母亲死于难产,而她的父亲,尽管爱她,却很少在家。凯特努力想在心目中勾画出他的模样,但却做不到。记忆里只有一些碎片,关于一次散步的,那是12月的一个寒冷的日子,他带她出去。她还记得,自己的手在他的手里显得多么小,那时候她感到多么安全。他们沿着蒂尔加腾街一路走去,一直走到柏林墙。那儿的场面让人心酸:许多家庭都在那里摆放着花圈和照片,希冀着、祈祷着这堵墙会倒掉,他们亲爱的人会回来。此外,别的记忆都是他离去和归来的瞬间,回来的时候常带着些来自远方的小饰品。房子里的工作人员尽力填补她的空虚。他们都很关心她,但大概还是冷淡了点。管家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还有那个和她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一起住在顶层的家庭教师呢?她教会了凯特德语。凯特至今仍然能说德语,但她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

她六岁之前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清晰的记忆,在那个夜里,马丁走进她的舞蹈室,关上音乐,告诉她,她的父亲没回来——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她以后要跟马丁一起生活。

她真希望她能抹掉那段记忆,连同之后13年的一切一并忘记。她跟马丁一起搬到了美国,但他总是从一次探险奔赴另一次,居住的城市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也从一所寄宿学校被送到另一所。而任何一处都不曾让她有家的感觉。让她感到最像真正的家的地方,就是实验室。除了睡觉之外,她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这里度过。离开旧金山之后,她将自己的全身心完全投入到工作里。这最初是一种自我防卫机制,一种求生机制,如今则已成了日常的生活方式。研究队伍成了她的家人,研究的对象就是她的孩子们。

可现在这些都要离她而去了。

她必须集中精神,所以她需要更多的咖啡。她把照片堆从桌上推落到下面的箱子里。本去哪儿了?

凯特走出去,沿着过道一路走向员工厨房,没人。她检查了一下咖啡罐,没咖啡了。这里的频闪灯也在闪烁。

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本?”凯特叫道。

别的研究人员几个小时内还都不会过来。他们在遵守时间表这点上做得够呛,但他们的工作做得不错。比起时间,凯特更在意工作成果。

她摸索着进入了研究所侧翼,这里是一个大规模的洁净实验室,周围环绕着一系列储藏室和办公室。凯特和她的团队在实验室里操作逆转录病毒,希望基因疗法能治愈自闭症。她透过玻璃往里窥视,本不在实验室里。

早上这个时候,这栋房子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空旷,寂静,并非全黑,可也不亮。阳光从两边房间的窗户洒进走道里,光束的边缘清晰,就像某些科幻片里搜索物件的光束,在搜索着生命信号。

凯特在洞穴般的研究所侧翼徘徊,脚步声的回音显得很响。在雅加达明亮的阳光中,她往每个房间都瞥上一眼,全都是空的。还没找过的只有居住区了——研究项目中大约一百名患有自闭症的儿童的住房、厨房和辅助设施。

凯特听到远处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比她的更快些——是跑步声。她加快了脚步,迎向对方。她刚转过前面的拐角,本就冒了出来,抓住她的胳膊,“凯特!跟我来,快!”

CHAPTER 2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芒加莱火车站

大卫·威尔退回到火车站售票处的阴影中。他审视着那个正在报摊上买《纽约时报》的男人。那个男人把钱付给了摊主,然后走过垃圾桶,并没有扔掉报纸,他不是线人。

一列通勤火车在报摊后面慢慢开进站来。车厢里,连车厢壁上都挤满了印尼工人,他们是从周围的城市赶来首都上白班的。每扇车门里都有乘客走出来,大部分是中年男性。青少年们聚在火车顶上,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有的伸展四肢;有些在读报,有些在玩智能手机,还有些在交谈。拥挤不堪的通勤火车是雅加达的一个“地标”:一个挣扎着进行现代化的城市,就要被不断增长的人口膨胀得四分五裂了。这个城市正努力适应着都会区内的2800万人口,公共交通的发展则是这种适应过程中最明显的特征。

通勤族们正在飞速地远离列车,人群在车站里涌动,就好像美国黑色星期五的抢购人群,好生混乱。工人们推推搡搡,大声叫喊着冲出火车站的大门,与此同时,另一批人则在奋力挤进车站。这样的景象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也在这个城市的其他火车站上演。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接头地点。

大卫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报摊。他的听筒咔咔几下之后传出了声音:“税务员,看着商店。注意,现在是零时二十分了。”

线人迟到了,队员们有些焦躁。呼之欲出的问题是:我们要撤退吗?

大卫把他的手机抬到脸旁:“收到,看着商店。交易员,经纪人,报告。”

大卫的位置利于观察,从这儿他能看到另外两个特工。一个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一把长凳上,另一个男人正在休息室附近捣鼓一盏照明灯。他们俩都回报说没看到他们那位匿名告密者的踪影,那人声称拥有关于一次策划中的、据称叫作“多巴计划”的恐怖袭击的细节情报。

这两个特工是雅加达站里最好的两个:大卫几乎无法从人群中找出他们俩来。他扫视着车站其他地方,略微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耳机又咔咔地响起来了。这回是霍华德·基冈,时钟塔的理事,大卫为这家反恐组织工作。“税务员,这里是估价员。看起来卖家不喜欢今天的市场。”

大卫是雅加达站的站长,而基冈是他的上司兼顾问。这个老人显然不打算对他指手画脚——中止行动——但消息的意思是清楚的。从伦敦大老远过来的基冈想要暂停了。考虑到现在时钟塔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再继续下去风险很大。“我同意,”大卫说,“我们关门停业吧。”

两个特工若无其事地撤离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消失在大群匆匆来去的印度尼西亚人中。

大卫朝那个报摊投去一眼。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正在付钱买什么东西。一张报纸,是《纽约时报》。“等等,交易员、经纪人。来了个看货的买家。”大卫说。

那个男人退后几步,拿起报纸,站在那儿用几秒钟看了一下首页。他目不斜视,叠起报纸,把它塞进了垃圾桶里,快步朝着满载乘客、正在离站的火车走去。“线人,我去接头。”大卫跳出阴影进入人群,大脑飞速转动。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迟到?还有他的外表——看起来……不太对。显眼的红色风衣,姿势(士兵的,或者是特工的姿势),还有他走路的样子。

那个男人冲上了火车,然后开始在厚厚的人群中蜿蜒前行,从一个个站着的男人和坐着的女人身边走过。他几乎比车上所有人都要高,所以大卫仍然能看到他的头部。大卫挤上火车,然后停了下来。为什么线人要跑?他看到什么了吗?被吓到了?然后,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回头时他的目光扫过了大卫。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大卫身子一旋,把站在门口的四个男人全扫到了外头的站台上。他用力把他们从车子旁推开,可与此同时,更多焦急的通勤族们拥进了他制造出的空隙当中。正在大卫准备大喊一声的时候,爆炸就撕裂了整辆列车,玻璃和金属的碎片洒向车站。冲击波把大卫甩到了站台的水泥地上。他被夹在人们的躯体中间,有些人已经死了,另外一些还在痛苦呻吟,到处都是尖叫声。烟雾中,灰烬和残骸碎片像雪片一样飘落下来。大卫的手脚都动弹不得,他的头往后吊着,快要失去意识了。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纽约,正在逃离那幢坍塌的建筑物,然后被它压到了下面,困在那里,等待着。许多只手,看不到后面的手臂,他们抓住了他,把他拖了出来。“我们找到你啦,老兄!”他们说。阳光撞到他的脸上,标着“FDNY”和“NYPD”的拖车上警笛声大作。

但这次在响的不是救护车,是火车站外的一辆黑色邮政快递车。来的人也不是纽约消防队员,是那两个特工,交易员和经纪人。他们把大卫抬进车里,疾速离去,与此同时,雅加达警方和消防队正涌进街道。

CHAPTER 3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自闭症研究中心

四号游戏室一片喧嚣。场景貌似寻常:玩具撒得到处都是,十几个孩子分散在房间各处,各人独自玩耍。叫阿迪的八岁男孩坐在角落,一边轻松地玩着拼图游戏,一边前后摇晃身子。他放好了最后一块拼图,抬头看着本,脸上现出骄傲的笑容。

凯特简直无法置信。

这个男孩刚刚拼好的拼图是她的团队用来辨识特才(那些患有自闭症同时具备某些特殊认知能力的人)的。这个拼图需要大约140到180之间的智商。凯特也完成不了这个拼图,之前整个研究项目里只有一个孩子——萨其雅——能完成它。

凯特看着那孩子飞快地拼好拼图,又把它拆散,然后再次拼起来。阿迪站起身来,在苏利耶身边的长凳上坐下。苏利耶是研究项目里一个七岁的男孩。这个更小些的孩子移动到拼图旁,也同样轻轻松松地拼好了它。

本转向凯特:“你能相信吗?你认为他们是靠死记硬背来完成它的吗?靠着观察萨其雅是怎么做的?”“不,哦,也许是。我很怀疑。”凯特说。她脑子转得飞快,她需要时间来细想一下。她必须要确定一下。“这就是你正在研究的东西,是不是?”本说。“是啊,”凯特心不在焉地说。这不可能啊,不该这么快就见效。昨天,这些孩子还显示出自闭症的典型症状——如果说有典型症状的话。研究者和医生们正日益认识到自闭症其实是一系列的机能失调,包括诸多不同的症状。自闭症的核心是语言交流和社交互动机能障碍。大多数患儿会逃避眼神接触和社交活动,其他一些患儿则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反应。在某些案例里,孩子们甚至不能忍受和他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昨天不管是阿迪还是苏利耶都无法完成这个拼图,也不能有目光接触,更不用说排队了。

她得告诉马丁,他会保证他们的资助不会断绝的。“你现在想要干什么?”本说,声音里带着兴奋。“把他们带到二号观察室,我得去打个电话。”无法置信,精疲力竭,欢欣鼓舞,它们在凯特的脑海里打起了大战,“还有,啊,我们该安排一次诊断。ADI-R。不,用ADOS2,这个更省时间。还有,记得拍下来。”凯特笑着捏了捏本的肩膀。她想要说点含义隽永的话,纪念这一时刻的话,她想象中天才的、即将成名的科学家在取得突破那一刻会说的话,可她什么话都想不出来,只能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本点点头,随后牵住了孩子们的手。凯特打开大门,他们四个走出去,进入了过道。过道里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不对,那不是普通人——是两个歹徒,从头到脚穿着一套黑色的军用装备:一顶头盔,盖在布制面罩上;一副护目镜,跟滑雪用的相仿;保护身体的护甲;黑色的橡胶手套。

凯特和本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把孩子们往他们身后拢了拢。凯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儿是研究机构,我们没有现金,不过你们可以拿走一些设备,你们想拿什么就拿吧,我们不会……”“闭嘴。”那男人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个抽烟、酗酒了一辈子的家伙。他转向他的同伴,那人身材较小,穿着黑衣——显然是个女人——说:“抓住他们。”

那个女人朝着孩子们迈出一步。凯特不假思索地移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别,什么都可以拿去,或者让我代替……”

那个男人掏出手枪,指向她:“闪开,华纳医生。我不想伤害你,但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他知道我的名字。

凯特的余光瞟到本朝着她和那个拿着枪的歹徒中间挪动了一下。

阿迪想要逃跑,但那个女人抓住了他的衬衣。

本挪到凯特身边,然后移到了她前面。接着这俩科学家一起冲向那个拿枪的男子,将他扑倒在地,枪响了。凯特看到本从那个黑衣男子身上滚落,到处都是血。

她想要站起来,可男子抓住了她。他太强壮了,他把她朝地上砸去,她听到“咔嚓”—声,好响……

CHAPTER 4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时钟塔安全屋

列车爆炸半小时后,大卫坐在安全屋里的一张廉价折叠桌上,忍受着医疗技师粗暴的治疗,努力地想要把这次袭击理出个头绪。“哦。”技师戳到脸上的酒精棉签让大卫抽了一下,往后一缩,“谢谢你,真的,但我们回头再处理这些吧。我没事的,轻伤而已。”

霍华德·基冈从电脑屏幕墙前站起身,穿过房间,走向大卫,“这是个陷阱,大卫。”“为什么?这不合逻辑……”“合的,你得看看这个,我在爆炸之前刚刚收到的。”基冈递给他一张纸。<<<仅供浏览>>><<<时钟塔>>><<<中央通报>>>时钟塔遭到袭击。开普敦和马德普拉塔站被摧毁。卡拉奇、德里、达卡和拉合尔站遭破坏。建议激活防火墙。务必注意。<<<报文完毕>>>

基冈把这页纸塞回到上衣口袋里:“他在我们的安全问题上说了谎话。”

大卫揉了揉太阳穴,简直是噩梦般的场景。炸弹爆炸让他的脑袋仍在抽痛,但他必须继续思考,“他没有说谎……”“至少是说轻了,或者,更有可能是有意无意地误导,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这次对时钟塔的大规模袭击上引开,让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对时钟塔的袭击并不意味着这次恐怖威胁是虚假的,可能是一个前奏。”“也许。但现在我们确知的只有一件事,时钟塔被逼到墙角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的分站。你们是南亚最大的行动组,你们的总部现在可能正在遭受攻击。”基冈捡起他的背包,“我要回到伦敦去,去那边努力控制局面。祝你好运,大卫。”

他们握手告别,大卫望着基冈走出了安全屋。

街头上,一个小孩跑向大卫,高举着一大沓报纸,摇晃着报纸大声喊道:“你听说了吗?雅加达正遭到袭击。”

大卫推开了他,但孩子把一捆卷起来的报纸塞到他手里,然后窜进了边上的街角。

大卫起初想要把报纸扔开,但它太重了,里面卷着什么东西,他打开报纸,然后一个大约一英尺长的黑色圆管掉了出来——一个土制铁管炸弹。

CHAPTER 5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自闭症研究中心

雅加达西区警察局局长埃迪·库斯纳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进案发现场——城里最西边的某个科研实验室。一个邻居报告说听到了一声枪响。这是个高级社区,这儿的居民在政界有影响力,所以他必须来查个清楚。这地方显然是某种医疗机构,但有些房间看起来简直像个日托所。

局长手下最优秀的便衣警员之一,帕库,招手把他引到后面一间房里。在那他看到了一个失去意识的女性倒在地上,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死去的男人,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周围站着几个警察。“情人口角?”“我们不这么认为。”帕库说。

局长能听到在后头有一些小孩在哭。一个印尼本地女人进入了房间,她一看到地上的人,立刻尖叫起来。“让这位女士离开这里!”局长说。两个警官把她赶出了房间。房间里的警察现在除了局长就只剩下帕库了,局长问道:“他们是谁?”“这个女人是凯瑟琳·华纳医生。”“医生?这儿是家诊所吗?”“不,是一家研究机构。华纳是这里的头,你刚看到的那个本地女人是照顾孩子们的保姆。华纳他们在研究一些有缺陷的孩子。”“听起来没多少油水的样子。那个男人呢?”局长问。“实验室的技术员之一。那个保姆说当时另一个技术员答应替她照看孩子们,所以她回家去了。保姆还说有两个孩子失踪了。”“离家出走?”“她觉得不是,她说这幢房子有安保设备。”帕库说。“房子里装了安保摄像机?”“不是,在孩子们的房间里装了些观察摄像头。我们正在检查足迹。”

局长弯下腰,仔细观察地上的女人。她有点瘦,但并不太瘦,他喜欢这样的。他摸了摸脉搏,然后把她的头部朝两侧转动,观察她头上有没有外伤。他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些青肿,但看起来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受伤。“真是一团乱麻,查查看她有钱没有。如果有的话,把她带到局子里去。如果没有的话,经过医院的时候把她丢进去。”

CHAPTER 6尼泊尔 斯米克特郊区 伊麻里集团 研究综合体

项目主管慢步走进常慎医生的办公室,把一份文件扔在他桌上:“我们有了一种新疗法。”

常医生拿起文件,开始一页页快速翻阅。

主管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很有希望,我们正在快速跟进。我希望四小时内把那台机器和用新疗法处置过的试验对象都准备好。”

常医生放下文件,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位常医生张口欲言,但主管摇手制止:“我不听,奇迹随时都可能发生——今天,明天,甚至可能现在已经发生了,我们都知道这点。我们没时间谨小慎微了。”

常医生又要说什么,主管就再次打断了他:“也别告诉我你需要更多时间,你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我们需要结果,现在告诉我,照这个做需要些什么。”

常医生跌回他的座椅里,终于开始说道:“最近的试验对本地的电网压力很大;我们所用的电量远超表面上现在的装机容量。我们认为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本国的电力部门肯定在怀疑我们到底在干什么了。更大的麻烦是我们手头的灵长类动物不足……”“我们不用灵长类动物做试验。我希望准备好一批人,50个,用于试验。”

常医生坐直了身子,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一些:“就算把道德问题放在一边——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我们还需要一大堆数据才能开始人体试验,我们需要……”“你已经有了,医生。文件里都有,而且我们正在取得更多数据,这还不是全部,我们还有两个研究对象,他们身上的亚特兰蒂斯基因处于持续激活状态。”

常医生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说……两个……怎么……”

对面的男人冲着文件飞快地点了点,仿佛眼镜蛇对着目标猛然一扑。“看文件,医生,都写在里面了。他们会到这里来的,很快就到。你最好提前准备好,你需要做的只是照搬里面的基因疗法。”

常医生翻动着文件,一边阅读一边喃喃自语。他抬起头来:“那两个试验对象是小孩子?”“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哦,不。嗯,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没有可不是个好答案。需要找我就给我打电话,医生,四个小时。不用我告诉你这关系到什么吧。”

但常医生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他已经沉迷于凯瑟琳·华纳的笔记中了。

CHAPTER 7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时钟塔分站总部

透过防爆盾上狭小的观察窗,大卫窥视着那根黑色的管子。通过手动工具旋开管子上的管帽,整个过程漫长得似乎永无止境。但他必须要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因为重量——这根管子作为一颗炸弹的话太轻了。如果里面是钉子、铅丸或者小钢珠的话,都会比这重得多。

终于,管帽掉了下来,大卫把管子往一边倾斜,一个纸卷滑了出来。纸张很厚,富有光泽,是一张照片。

大卫把它摊开,是一张卫星照片,上面是一座漂浮在蔚蓝大海上的冰山。在冰山中央,有一个长形的黑色物体——一艘潜艇,从冰里突出来。在背后,写着一段话:多巴计划是真实的。4+12+47=4/5;琼斯7+22+47=3/8;安德森10+4+47=5/4;埃姆斯

大卫让照片滑进一个厚厚的马尼拉纸文件夹里,朝着监控室走去。监控室里,屏幕墙前的两个技术人员里有一个转过身来:“还没发现他的行踪。”“机场有消息来吗?”大卫问。

那人在键盘上捣鼓了几下,抬起头来:“有,他几分钟前刚在苏加诺-哈达机场着陆。你想让他留在那里吗?”“不,我想要他到这里来。你们只要确保楼上监控的人不会看到他,其他的我来处理。”

CHAPTER 8

BBC世界报道-在线播报

阿根廷马德普拉塔和南非开普敦疑遭恐怖袭击***突发新闻更新:巴基斯坦卡拉奇和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也发生了爆炸。我们将随时更新报道,披露新的细节。***

南非开普敦今天,自动步枪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粉碎了开普敦清晨的宁静。一伙大约20人的武装分子冲进了一栋公寓楼,杀死了14个人。

警方对此次袭击尚未发布任何官方信息。

事件的目击者称之为一次特种作战式的攻击。BBC的现场记者获得了这位目击者的陈述:“是啊!我看到了,看起来就像是辆坦克,或者是别的类似的什么玩意儿,你知道的,就是类似于军用装甲运输车,从人行道上冲过来,然后一伙人就从里头冲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忍者,或者是机器人士兵,或是类似的玩意儿,移动的时候就跟机械似的,然后好像整个大楼都爆炸了,玻璃掉得到处都是,我跑出来了。我想说,这街区治安不好,可是哥们儿,我从没看过这样的事情。刚开始,我还以为——你知道的——一次毒品突击搜查。不管到底是什么,这事情可做得真不地道。”

另一位目击者匿名接受了采访,坚称这伙人的运输车辆和制服上都没有任何官方标志。

一位路透社记者在警方驱逐他之前,曾短时间进入了事件现场,他做了如下描述:“我觉得那看起来像是个安全屋,可能是CIA或者MI6的。那儿的人肯定资金相当充裕才用得起那些技术设备:一间满是计算机屏幕的战情室,还有一个巨大的服务器机房。到处都是尸体,大约一半穿着平民服装,剩下的穿着一身黑色护甲,跟目击者说的那些袭击者一样。”

现在仍不清楚到底是这些袭击者出现了伤亡,不得不丢下一部分人,还是这些尸体原本就是本地的防御者。

BBC邀请CIA和MI6对此报道发表评论。二者都拒绝了。

今天早些时候,阿根廷马德普拉塔也发生了类似事件。当地时间大约凌晨两点,一个低收入社区里发生了大规模爆炸,导致12人遇难。两个事件之间是否有关联目前尚未可知。旁观者称爆炸之后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员袭击了现场,没人能辨识这些人的身份。

和开普敦的袭击一样,尚无人声称对马德普拉塔的袭击事件负责。“我们对事件中的各方一无所知,这让人十分焦虑。”美利坚大学教授理查德·布克梅耶说,“从初期报道来看,假如袭击的受害者或者行凶者中的某一方是某个恐怖网络的一部分的话——那这个组织行动之精密,目前已知的任何恐怖实体都不能望其项背。要么是出现了新角色,要么是某个已有的组织发生了巨大的进步。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必须对全球恐怖地图的认知进行重新审视。”

我们将随时更新报道,补充更多细节。

CHAPTER 9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时钟塔分站总部

大卫正在研究一幅雅加达地图,上面标有时钟塔在这个城市周边的安全屋。这时监控技术员走了进来:“他来了。”

大卫叠起地图:“很好。”

乔什·科恩朝着那栋外表平淡无奇的公寓楼建筑走去,时钟塔雅加达分站总部就坐落其中。它周围的建筑大多是废弃了的——烂尾楼和破败的库房混在一起。

这栋楼的外面写着“时钟塔保安股份公司”。对外界而言,时钟塔保安公司只是如今日益增多的私人保安公司之一而已。明面上,时钟塔保安公司向企业高层和到访雅加达的外国要人提供人身保护和安保服务,同时也在当地执法部门“不够合作”的时候提供私家侦探服务。这是个完美的伪装。

乔什进入大楼,走过一条长长的门廊,打开一扇沉重的钢门,走近银光闪闪的电梯门。电梯门旁的一块墙板往后滑动,他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露出的反光面板上,开口说:“乔什·科恩。验证我的声纹。”

第二块墙板打开了,这一块和他的面部差不多高。一束红光上下扫动,他保持头部不动,睁大眼睛。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开始把乔什带向大楼的中部楼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悄然无声,但乔什知道在楼里另外的地方,有监控技术员正在检视他的全身扫描图像,确认他身上没有窃听器、炸弹或者别的什么有问题的东西。如果他身上有这些东西,电梯里会被某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充满,而他将会在一间拘留室里醒来,那将会成为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房间。要是他通过了检查,电梯就会把他带到四楼——过去三年里他的家,时钟塔的雅加达总部。

时钟塔是全球对无国界恐怖活动做出的秘密反应:一个无国界的反恐组织。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官僚政治,只有好人杀坏蛋。实际上没那么简单,但时钟塔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接近于此的机构了。

时钟塔是独立的,非政治化的,反教条主义的,还有,最重要的,极端高效的。因此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支持时钟塔,尽管对它几乎一无所知:没人知道它何时建立,由何人领导,经费从何而来,或者中央机构在何处。三年前,乔什加入时钟塔时,他曾以为他作为时钟塔的内部人员能知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错了。他的职位迅速上升,成了雅加达站情报分析室的主任,但他对时钟塔的了解仍然和他从CIA恐怖主义分析室被雇用的那天一样少。他们希望的似乎正是如此。

在时钟塔里,分部互相独立,彼此间信息被严格区隔开来。大家都把情报提供给中央,都从中央获取情报,但任何一个分部都看不到全局景象,对大规模行动的内情也一无所知。因此,乔什六天前接到一份邀请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这是个所有时钟塔分部的情报分析主任都要出席的会议。他直接和雅加达站的站长大卫·威尔对质,问对方那是不是个玩笑。他说那不是玩笑,所有的站长都接到了这次会议的通知。

这次邀请给乔什带来的震惊,很快就败给了会议本身所带来的。第一件让他惊奇的事情,是会议的参与者数量:238。乔什曾以为,相对而言,时钟塔并不大,大概会在全世界的热点地区有50个左右的分部,但相反,全球到处都有代表来参加会议。假如每个分部的规模都跟雅加达站差不多——大约50名成员——那么各个分部加起来有超过1万名工作人员,这还不包括中央机构,仅仅要汇总和分析情报,中央那里至少就得要1000人,更不用说还需要人在各分部之间做协调工作。

这个组织的规模让人震惊:这都跟CIA差不多了,乔什在CIA工作的时候那儿一共也只有大概2万名雇员。而且这2万人中很大一部分都在弗吉尼亚州的兰利做情报分析,不在一线。时钟塔则精干得多——它完全没有CIA的官僚体制,没有臃肿的组织。

时钟塔的特种作战能力大概会让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政府相形见绌。每个时钟塔分部都有三种人员。三分之一的人是办案干事,和CIA的国家秘密行动处类似,他们在暗地里工作,对付实际存在的恐怖组织、卡特尔以及其他一些邪恶团体,或者是让这些人能发展壮大的环境:当地政府、银行和警察部门。他们的目标是获得HUMINT(人工情报)——第一手的情报。

每个分部里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员是情报分析员。分析员们的时间绝大部分都被用在两件事情上:当黑客和揣测。他们黑进所有人的所有设备:电话通信、电子邮件、短信。他们把这些信号情报,或者简写成SIGINT,和HUMINT以及其他的本地情报合并,然后发给中央。乔什作为主任的职责就是保证雅加达站的情报收集能力达到最大化,并对情报加以判别。判别听起来比揣测好,但他的工作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堕落成靠揣测给站长提供建议。站长和中央派来的顾问,还有受权在本地行动的特工,他们属于分部的秘密行动组——这些是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员工。

雅加达的秘密行动组在时钟塔战斗组排行榜上挤进了前几名。这一状况在某种意义上,让乔什成为会议中的明星。因为乔什所在的分部是亚太地区事实上的领头羊,每个人都希望了解他们成功的秘诀究竟在哪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乔什的粉丝——他很高兴看到好多个他的老朋友也出席了会议。他在CIA共事过或者是联络过的其他政府的官员。这简直难以置信:他一直以来都在跟他认识了多年的人们通信。时钟塔有严格的制度,每个新人都会得到一个新名字,你过去的资料被销毁,你在分部之外的地方不得揭示自己的身份。外线电话要通过计算机进行变声伪装,私人交往被严格禁止。

一次面对面的会议——所有分部的全部分析主任都参加——把这种保密的帷幕撕得粉碎。这违反了时钟塔的所有操作规范。乔什知道肯定有什么原因——某种非常令人信服的、非常紧急的原因——才值得冒这种风险,但他之前也没猜到会议上中央向他们揭示的机密会是那样。现在他都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得把那个告诉大卫·威尔,马上。

乔什朝电梯前面走了几步,站到离门更近的地方,准备一开门就直奔站长办公室。

现在是上午9点,雅加达站应该正全速运转。分析员们的老窝里会热闹得犹如纽约证券交易所大楼,分析员们挤在监视器墙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在楼那边,通往战地行动准备室的大门应该敞开着,里面多半满是准备就绪的特工。来得迟的人会站在他们的衣柜前,飞快地穿上他们的护甲,往他们身上的每个口袋里都塞进备用弹夹。起得早的那些通常是坐在周围的木凳上,聊着体育运动和武器装备,直到早上的简报会召开。偶尔他们也会打破这种战友情谊,搞些更衣室恶作剧。

这里是他的家。乔什得承认,他还是想家了,虽然他在会议上的所得完全超乎预期。知道自己是一个更庞大组织的情报分析主任之一,有很多别的人和他过着一样的生活,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和恐惧,这让他感到很是安慰。在雅加达,他是分析室的头,有一个团队为他工作,他只对站长负责,但他没有真正的同伴,没有真正的交流对象。情报工作是一个孤独的职业,对那些负责人来说尤其如此。它已经在他的一些老朋友身上刻下了印记。有些人老得比实际年龄快多了,另外一些人则变得坚毅而冷漠。看到他们以后,乔什有些疑惑是否自己最后也会变成那样。凡事都有代价,但他相信他们正在从事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毕竟,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职位。

他的思绪从会议里飘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电梯门早该开了。当他转头四顾的时候,电梯的灯光模糊起来,就像是慢放的动作视频。他感到身体好重,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伸手朝电梯里的扶手抓去,但他的手指收拢不了,手松脱了,钢制的地板扑面而来。

CHAPTER 10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雅加达西区警察局拘留中心C审讯室

凯特的头疼得要死,她身上也疼,而警察一点儿忙都不帮。她在一辆警车后座上醒来,司机拒绝告诉她任何事情。她到了警察局以后,情况变得越发糟糕了。“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呢?为什么你们不出去找那两个男孩?”凯特·华纳站着,俯身在金属桌面上,盯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个子审讯员,他已经浪费了她20分钟的时间了。“我们正在努力寻找他们。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问你这些问题,华纳小姐。”“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如此,也许并非如此。”小个子男人一边说一边把脑袋来回摆动。“也许个鬼啊,我会自己去找他们的。”她朝着铁门走去。“那门锁着呢,华纳小姐。”“那就打开它。”“不可能。嫌疑人被讯问的时候门必须锁着。”“嫌疑人?我要找个律师,现在就要。”“你现在在雅加达,华纳小姐。没有律师,也不许给美国大使馆打电话。”那男人低下头,从靴子上抠掉些污垢,继续说道,“我们这儿有很多外国人,很多访客,很多来这儿的人,都不尊重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以前,我们害怕美国领事馆,我们会给他们叫律师,他们总能逃脱。我们学乖了。印度尼西亚人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愚蠢,华纳小姐。你就是为此在这里进行你的事业的吧,是不是?你以为我们蠢得没法弄明白你们在搞什么鬼?”“我没搞什么鬼,我是在尝试治疗自闭症。”“为什么不在你自己的国家里做这事呢,华纳小姐?”

凯特绝不要告诉这家伙她为何离开美国,一百万年也不要。相反,她说:“美国是全世界做临床试验最花钱的地方。”“啊哈,是费用问题,是吧?在印度尼西亚这里,你可以买得起用来做试验的婴儿?”“我没买过婴儿!”“但你的试验机构拥有这些婴儿,不是吗?”他把文件转向华纳,指着上面。

凯特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华纳小姐,你的试验机构是这两个孩子的——这全部103个孩子的——法定监护人。是不是?”“法定监护权并不是所有权。”“你的用词不同而已,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前也是这么玩的。你知道它吗?我肯定你知道。他们用的是殖民这个词,但他们拥有印度尼西亚超过200年。一家公司拥有我的国家和里面的人民,他们对待我们就像是对待他们的财物,予取予求啊。1947年,我们终于得到了独立。但那段记忆对我的人民还并不遥远。陪审团也会同样看这个问题的。是你带走了这些孩子,不是吗?你自己也说了,你没为他们花钱,我也没看到有父母的记录,他们没有表示同意收养。他们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占有了他们的孩子?”

凯特狠狠地盯着他。“所以我这么认为,现在我们有所进展了,诚实是最好的方法。最后一个问题,华纳小姐。我发现你的研究是由伊麻里雅加达公司研究部资助的。这很可能仅仅是巧合——但很不幸的是——65年前荷兰人被驱逐出去的时候,伊麻里控股公司买下了很多他们的资产。所以支持你的事业的钱来自……”

那个男人把那几页纸塞进文件夹,站了起来,仿佛他是个印度尼西亚版的佩里·梅森,正做他的结案陈词,“你也能明白陪审团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吧,华纳小姐。你的人离开了,但换了个名字又回来了,继续剥削我们。20世纪你们要的是甘蔗和咖啡豆,现在你们要的是新药,你们需要新的天竺鼠来做试验。你们带走我们的孩子,进行你们在你们自己的国家里不能进行的试验,因为你们不会在你们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样做,然后出了问题的时候——可能是有个孩子病了,或者是你们觉得当局会发现了——你们就除掉这些孩子。但哪儿出问题了。可能你们医师中有个人不愿杀害这些孩子,他知道这是错的,他反击了,在打斗中他被杀了。你知道警察要来了,所以你就编了这个绑架的故事?是的。你可以承认这些:那样会更好。印度尼西亚是个宽大为怀的地方。”“不是这样的。”“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情节,华纳小姐。你没给我们别的可能,你要见你的律师,你坚持要我们释放你。想想看,这看起来像是怎么回事吧。”

凯特盯着他。

那男人站起来,走向门口,“好吧,华纳小姐。我必须警告你,下面要发生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合作是最好的,但是当然啦,你们这些聪明的美国人总是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CHAPTER 11尼泊尔 斯米克特郊区 伊麻里集团 研究综合体“醒醒,吉伐尔,他们在叫你的号码了。”

吉伐尔努力睁开他的双眼,但光线太刺眼了。他的室友俯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清。远处有扬声器隆隆作响:“204394,立刻前来报到。204394,立刻前来报到。204394,204394。报到。”

吉伐尔从小床上一跃而起。他们叫了他多久了?他的眼睛往左瞧瞧,往右望望,搜索着他和伐苏同住的3米乘3米的小间。他的裤子和衬衫在哪儿?不要啊……如果他迟到了,忘了穿好制服,他们肯定会把他踢出去的。他们在哪儿?他的室友坐在他的铺位上,举着他的白色裤子和衬衫。吉伐尔抓过衣裤扯到身上,差点把裤子撕坏。

伐苏低头盯着地板:“抱歉,吉伐尔,我也睡过了,没听到。”

吉伐尔想说点什么,但没时间了。他跑出房间,跑进门廊。几个小间空着,大多数小间里面只住一人。在通往另一侧的门口,一个勤杂工说:“胳膊。”

吉伐尔伸出他的胳膊:“204394。”“安静。”那个男人说。他把一个带有小屏幕的手持装置在吉伐尔的胳膊上晃动。它“哔哔”响了几声,男人转过头喊道:“人来啦!”他给吉伐尔打开门,“往前走。”

吉伐尔加入到大约50名其他的“住客”当中。3个勤杂工把他们护送到一个摆着几个长排椅子的大房间里。椅子之间由高高的隔墙隔开,仿佛隔成了一个个工作间。椅子看起来有些像沙滩躺椅。在每把椅子旁边,都有一根银色的高杆,上面挂着3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些清澈透明的液体,每个下面都吊着一根管子。在椅子另一边,矗立着一台机器,上面的读数装置比汽车仪表盘上的还多。机器底下有一捆电线垂落,系在椅子右边的扶手上。

吉伐尔从没见过这些玩意儿,迄今为止这种事情也没发生过。从6个月前他到这处设施里开始,日程几乎从无变化:早餐、午餐、晚餐都有精确的时间点,食谱也总是老样子。每餐之后,从他右臂上他们植入的那个阀门似的装置那里抽血;有时候在下午要去锻炼,胸口挂着监控的电极。剩下的时间里,他们都被关在那个小间里,3米乘3米,里头有两张床和一个卫生间。隔个两到三天,他们会用一台会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的大型机器给他拍张照。他们总是告诉他躺着别动。

每周他们要洗一次澡,在一间很大的集体浴室里男女混浴。目前为止那是最麻烦的部分——在浴室里你得设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刚来的那个月,有一对被抓到在胡搞。之后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

上个月,吉伐尔试着想要在沐浴时段留在他的小间里,但他们抓到了他。监察咆哮着冲进他的房间:“你下次再不守规矩,我们就会把你踢出去!”吉伐尔吓得要死。他们定期发给他钱,相当多。因此他别无选择。

去年,他家里失去了农田。没人能靠一小块农田缴清那些税,要是大些的田地,也许可以。地价跟坐了火箭似的,全印度到处都人口膨胀,所以他的家里和许多别的农民家里做了同样的事:让他们的长子去城里工作,双亲和小些的孩子们守在家里。

他的大哥在一家制造电子产品的工厂里找到了工作。吉伐尔和他的父母在他上班后一个月去看过他。那儿的条件比这里恶劣得多,工作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离开他家农田的那个强壮的、活力四射的21岁男人,看起来一下子就老了20岁。他脸色变得苍白,头发越来越稀,走路都有点驼了。他总在咳嗽,他说厂里有病菌,宿舍里的每个人都得病了,但吉伐尔不相信。他哥哥把他攒下的那点钱交给他父母,然后说:“想想看,五到十年以后,我就有足够的钱给我们再买一块田啦。我会回到家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们都装作十分兴奋的样子。父母说他们为他感到十分骄傲。

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吉伐尔的父亲告诉他们,明天他要出去,找个好点的工作。以他的本领,肯定能在哪儿当上管理层,他会赚很多钱的。吉伐尔和他母亲只是点头。

那天夜里,吉伐尔听到他的母亲在哭喊,片刻之后,他父亲也叫喊起来。以前他们从没吵过架。

第二天夜里,吉伐尔溜出了他的房间,给他们写了张留言,然后动身前往最近的大城市。城里满是在找工作的人。

吉伐尔求职的前七家都拒绝了他。第八个地方有些与众不同,他们什么问题都不问。他们往他嘴里伸进根棉签,让他在一间很大的接待室里等了一个小时,大部分人之后被要求离开。又等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叫了他的号码——204394——并告诉他,他们可以雇用他到一家医疗研究机构工作,然后他们告诉他薪酬。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签下了协议,急得甚至伤到了手。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他以为条件会很差,但他错得不能再错了——实际上这里的条件简直是在度假。可现在他全搞砸了,他们肯定是要把他踢出去了。他们叫过他的号码了,而他没按时报到。

也许他攒下的钱已经够买一块新田了,也许他还能找到另一家研究机构。他曾听说过那些大企业会彼此通气那些差劲工人的黑名单。那些人到哪儿都找不到工作,简直是自取灭亡。“你们还在等什么!”那个男人叫道,“找个座位。”

吉伐尔和另外五十来个白衣赤脚的“工人们”争抢着椅子。人们用手肘互相推搡,好几个人都跌倒了。看起来每个人都能找到一把椅子,唯有吉伐尔例外。每次他走近一把椅子,就有人在最后一刻先坐进去。如果他找不到椅子会怎么样?也许这是个测验,也许他该……“各位,放松,放松。当心设备。”那男人说,“只要找把最近的椅子就好。”

吉伐尔长舒了一口气,朝下一排走去,也坐满了。在最后一排里,他找到了一个座位。

又进来一群勤杂工,他们穿着长长的白色大褂,带着平板电脑。一个看起来蛮年轻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把那些袋子连到他胳膊上的阀门上,然后把那些圆形的探头贴到他身上。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走到他旁边的椅子去了。

也许只是一次新的测试,他想。

他突然觉得昏昏欲睡。他把头往后靠去……

吉伐尔醒来的时候还在同一张椅子上,那几个袋子都被拿走了,但探头还连着。他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好像感冒了似的。他努力想要抬起头来,头太沉了。一个白大褂走了过来,用一个手电筒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拿下那些探头,让他起来,跟其他人一起站到门口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两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抓住椅子的扶手,稳住身子,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向人群。他们看起来半梦半醒似的,一共大概有25个人,是进来人数的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人呢?他又一次睡过头了?这是惩罚吗?他们会告诉他原因吗?一两分钟后,另一个男人加入进来,他的模样看上去比吉伐尔和其他人更糟糕。

勤杂工们带着他们穿过另一条长长的走道,进入一个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奇怪的房间。这个房间空无一物,墙壁十分光滑,他感觉这里像是个保险库之类的地方。

几分钟过去了,他竭力克制住想坐到地板上的念头,还没人告诉他可以坐下。他站在那儿,耷拉着沉重的头颅。

门打开了,两个孩子被送了进来。他们不会超过七岁,顶多八岁。保安们让他们留下和这群人一起,“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那两个孩子没被麻醉,至少吉伐尔以为没有,他们看起来是清醒的。他们迅速地走进人群中,从一个人面前跑到另一个人面前,试图找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吉伐尔觉得他们快要哭出来了。

他听到房间的另外一头有机械的响动声,像是个绞盘。几秒钟之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放下来。他的脑袋好重啊,他费劲地抬起头来,几乎看不清那个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像是个巨大的、铁质的国际象棋小兵,不过顶上是平的。也许有些像一口钟,但它边上是光滑的、笔直的。那东西足有4米高,一定很沉,因为放下它所用的四根缆绳都非常粗大,周长大概有25厘米。离地面还有大概6米时,它停了下来,有两根缆绳沿着墙上一条吉伐尔之前没注意到的轨道继续往下。它们移到跟那个巨大的机器几乎同高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像是收紧了些,从两边把那设备固定好。吉伐尔紧张地仰望着,从机器顶上又有一根缆绳蹿了出来。这根比边上的几根更粗壮。和其他几根不同的是,这根不是金属的,甚至都不是实心的。看上去里面是一捆电线或者是计算机数据线,类似于某些电子产品里的排线。

那两个孩子在人群中停住不动了。所有的大人都在努力望着上头。

吉伐尔的眼睛适应些了,现在他能分辨出在那台机器的边上刻着一个标志。看起来有些像是纳粹的符号,那个……他想不起叫什么了。他觉得好困。

那台机器暗沉沉的,不过吉伐尔觉得他能听到一阵微弱的悸动声,仿佛有人在有节奏地敲打着一扇坚固的门板——嘭,嘭,嘭。也许是像那台拍照的机器的声音。这是一台特别的摄像机吗?在拍集体照?那嘭嘭声每秒钟都在变强,然后那颗巨大的卒子顶上发出了光——显然它顶上开了些小窗。那橙黄色的光线随着嘭嘭声的节拍闪动,视觉效果简直像个灯塔。

吉伐尔被那台机器的声光脉动深深迷住了,都没注意到周围的人们倒下。某种事情正在发生,随后他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他的腿变得沉重起来。他听到些好像弯曲金属的声音——机器在被两边的绳索拖动:它在费力地往上升去。

地板对他的引力似乎每秒钟都在增强。吉伐尔环顾四面,却看不见那两个孩子。吉伐尔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去,看到有个人趴在他身上。那人的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血从他鼻子里往外奔涌。吉伐尔意识到这男人手上的皮肤正在剥落下来,沾到吉伐尔的衣服上。不,不止是皮肤。这男人的血也开始在吉伐尔的衬衫上渗开来。这人朝他倒了下来,他们俩都跌到了地上。吉伐尔听到机器的嘭嘭声里混进了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光线也不再闪动,同时他感到从他鼻子里有血流到他的脸上。然后声音和光线戛然而止。

在控制室里,常医生和他的团队站在那儿,看着试验对象们倒下,变成一堆皱巴巴的尸体,血肉模糊。

常医生跌坐回椅子里。“好了,结束了,关掉它。”他摘下眼镜,扔到桌子上,捏着自己的鼻梁,精疲力竭,“我得去跟主管报告这个结果。那人会不高兴的。”

常医生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开始打扫吧,用不着验尸解剖。”解剖的结果肯定跟之前25次试验一样。

两个清洁工在“一二一”地来回晃荡尸体,然后松开,把尸体抛进摇晃着的塑料桶里。桶里大概能装十具尸体,或者更多点,或者更少点。今天他们多半要往焚化炉跑三趟了,如果他们能把尸体堆高些,也许是两趟。

至少这些尸体还是完整的。他们以前做过更麻烦得多的清洁工作:那些碎成一块块的尸体简直好像永远也收拾不完。

穿着防化服工作很困难,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抬起又一具尸体,往前面荡去,这时——

尸堆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两个孩子正在尸体下面挣扎,奋力爬出来。他们浑身都是血。

一个人开始清开尸体,另一个转向摄像头,挥动手臂:“嘿!我们发现了两个活着的!”

CHAPTER 12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 时钟塔分站总部禁闭室“乔什,能听到我说话吗?”

乔什·科恩努力睁开他的双眼,但光线太亮了。他的脑袋在抽痛。“来,再给我一个。”

乔什勉强能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个模糊的身影,下面是一张硬床板。他在哪儿?这儿看起来像是站里的一间拘留室。那个男人把一个小球拿到乔什鼻子下面,“啪”的一下捏碎了它。乔什闻到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味道——一股刺鼻的氨气味势不可当,飞快地穿过他的呼吸道,充满了他的肺部,呛得他整个人往后一倒,脑袋撞到了墙上。持续的抽痛变成了尖锐的刺痛。他闭上眼睛,揉揉脑袋。“好了,好了,放松点。”是站长大卫·威尔。“发生什么事了?”乔什问。

现在他的眼睛能睁开了。他发现大卫穿着全套护甲,还有两个外勤特工站在房间门口。

乔什坐起身来:“肯定是有人放了个窃听器……”“放松点,不关窃听器的事。你能站起来吗?”大卫问。“我觉得能。”乔什挣扎着站起来。电梯里将他放倒的气体让他现在仍然头昏脑涨。“很好,跟我来。”

乔什跟着大卫和那两个特工走出了禁闭室,走上一条通往服务器机房的长廊。在服务器机房的门口,大卫转身对那两个特工说:“在这等,有任何人进来就通知我。”

在服务器机房里,大卫的脚步加快了,乔什几乎是要用跑的才能跟上。站长身高超过6英尺,肌肉发达,虽然还比不上那些橄榄球中后卫球员,但也壮实得足以让任何想在酒吧里滋事的醉鬼先掂量一下。

他们在拥挤的服务器之间绕来绕去,躲过一个个高耸的金属箱子,箱子上红色、绿色、黄色的灯光闪烁。房间里很凉快,机器响个不停的嗡嗡声让人有轻微的迷失感。三个人组成的IT组总是在做服务器维护工作——加加减减,更换硬件。这地方简直乱得像个猪窝。乔什被一根电源线绊到了,但他还没摔倒,大卫就转过身来抓住他,随即一把把他身子推直。“你还好吧?”

乔什点点头:“嗯,这地方太乱了。”

大卫什么也没说,但接下来的路上他走得慢了点。他们在服务器机房背后的一个立式金属储物柜前停下。大卫把柜子推开,露出一扇银色的门及一块面板。扫描掌纹的红色光线从他的手掌上闪过,另一块面板打开来,进行面部和视网膜扫描。全都扫完以后,墙壁分开,露出一扇黑色的金属大门,看起来像是战舰上的舱门。

大卫又做了一次掌纹扫描,打开大门,带着乔什走进里面。里头的房间大约有半个高中健身房大小,这里仿佛一个四周都是水泥墙的洞穴,他们走到中心部位的脚步声在周围制造出响亮的回声。那儿放着一个不大的玻璃盒子,大约12英尺见方,吊在几根金属拧成的粗大缆绳下。玻璃盒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乔什看不到里面,但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乔什曾怀疑过楼里有这么个房间,但他自己从没亲眼看到过。这是个静室。整个雅加达站总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视为静室——在这里任何监听装置都会被屏蔽。在站里本没必要再采取更多的预防措施了——除非你不希望大楼里别的任何人听到你的声音。

应该会有某些谈话需要这样的地方。他怀疑站长跟其他的站长在这里通过电话和进行视频交谈,也许甚至还在这里跟中央机构进行联络。

当他们靠近这个小房间的时候,一小段悬空的玻璃楼梯伸了出来,等他们爬上去进入房间以后又迅速收了起来。在他们身后,一扇玻璃门关上了。在房间的另一头,墙上是一大排计算机显示屏,除此之外,这个房间空旷得让乔什感到意外:一张简易折叠桌,四把椅子;两部电话和一个话筒,还有一个老式的钢制档案柜。家具都是便宜货,跟这个场所有些不相称,倒像是你会在建筑工地上的活动板房里看到的那些货色。“随便坐。”大卫说。他走到档案柜前,抽出几个文件夹。“我有事要报告,这非常重要……”“我想你最好先听我说。”大卫走到桌边,和乔什一样坐下,把文件放在他们俩中间。“恕我直言,我必须报告的东西可能会改变你对全局的大观念,随后可能要来一次大规模的重新评估,重新评估雅加达站正在进行的每个行动,甚至要重新评估我们分析所有……”

大卫抬起一只手:“我已经知道你要告诉我的东西了。”“你知道?”“我知道。你要告诉我,我们这些年来正在追踪的恐怖威胁,包括正在发达国家进行的那些我们尚未明了的行动,绝大部分——并非像我们曾怀疑的,来自大约12个独立的恐怖分子和原教旨主义者的团伙。”

乔什沉默了,大卫继续说道:“你要告诉我,时钟塔现在相信,这些团伙其实都只是一个全球性的超级组织的不同面孔,这个组织的规模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即便是最大胆的猜测。”“他们已经告诉你了?”“是的,但不是最近。我还没加入时钟塔之前就开始把各条线索拼凑到一起了。我当上站长的时候,他们就向我正式通报了这些。”

乔什转过头不看大卫。严格来说这算不上背叛,但意识到这么大的一件事一直都瞒着他——情报分析部门的头——真是让他很受伤。同时,他开始怀疑是否他早该把真相拼凑出来,怀疑大卫是否对他一直没能自己找出真相而深感失望。

大卫看起来发现了乔什的失望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想把这事告诉你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这属于‘需者方知’事项。另外还有些别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参加这次分析主任大会的240名左右出席者当中,142人再也没能回家。”“什么?我听不懂。他们……”“他们没有通过考验。”“考验……”“这次大会是一场考验。从你抵达的那一刻,直到你离开,你都处在声音和视频监控中。就像是我们在这儿审讯嫌犯一样,大会的组织者在测量说话者的声调、瞳孔的大小、眼球的转动,还有其他十几个特征。简而言之,全程观测着分析主任们在会议中的反应。”“来确定我们是否能保守情报?”“是的,但更重要的是找出那些预先就知道了会上公布的事情的人。说明白些,就是那些已经知道幕后存在一个超级恐怖集团的那些分析主任。这次会议是全时钟塔范围内的一次挖鼹鼠行动。”

这一刻,乔什觉得周围的玻璃房间似乎都消失了。他能听到大卫还在说话,但他已经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那些声音仿佛只是些背景。这次会议是为一个圈套所做的完美掩护。所有的时钟塔雇员,包括分析员,都曾受过标准的反侦察课程训练,骗过一个测谎器就是个标准科目。把一个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但要伪装出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并且一直保持这种反应,全身各处都表现出可信的参数指标——这根本不可能。这是对每一个分析主任进行考验啊,言下之意……“乔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乔什抬起头来:“不,我很抱歉,要接受的东西太多……时钟塔被渗透了。”“是的,而且我现在希望你能集中精神。形势发展很快,我需要你的帮助。对分析主任进行考验是时钟塔防火墙措施的第一步。就在现在,全世界范围内,那些从会上回来了的分析主任都在和他们的站长在跟这里一样的静室里会面,努力找出拯救他们所在的分站的办法。”“你认为雅加达站也被渗透了?”“如果不这样那才要吓我一跳。更甚于此,对分析主任进行清洗是一系列进程的开端。那个计划,防火墙计划,是要把分析主任里面的鼹鼠筛掉,然后剩下的分析主任们和站长们合作,确认出所有可能造成麻烦的人。”“听起来行得通。”“本该如此,但我们低估了我们遭破坏的程度。现在我得告诉你一点关于时钟塔的组织结构的事。你知道一共有多少分支机构:200到250个,随时间有所变化。你得知道,我们会前就已经确认有些主任分析员是鼹鼠了——大约60个。他们压根儿就没能出现在会议上。”“那会上那些是——”“演员。大部分是以前做过分析员的外勤人员,或者别的什么能装得像模像样的人。我们不得不这样。有些分析主任已经知道时钟塔分支结构的大概数量了,另外这些演员在行动中还有额外的贡献:他们能协助进行这场为期三天的测谎。问些尖锐的问题,诱导回答,得到反应。”“难以置信……我们怎么会被渗透得这么深?”“这正是我们必须要解答的问题之一。还有更多的问题,并非所有地方组织都像雅加达站这样。大部分比监听站大不了多少,他们那儿只有少量办事员,把他们收集到的人工情报和信号情报送到中央处理。一个被渗透的监听站是有害的——这意味着不管这个全球性的敌人是些什么人,他们可以利用这些站来收集情报,甚至还有可能利用它们把假数据发给我们。”“我们可能实际上是睁眼瞎。”乔什说。“正是如此。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这个敌人只是在借鉴我们的情报收集系统,在准备一次大规模袭击。现在我们知道那还不及真实情况的一半,还有几个大分站也被渗透了。这些站跟雅加达站一样,有情报收集系统,还有相当可观的秘密行动能力。我们是20个大分站之一。这些分站是最后的防线,把那些敌人正在策划的阴谋,不管什么阴谋,阻挡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一条单薄的红线。”“有几个大站被渗透了?”“我们不知道。但有3个大分站已经陷落了——卡拉奇、开普敦和马德普拉塔都有报道,那些分站本身的特种部队横扫了他们的总部,杀死了大部分的分析员和站长。好几个小时没有从他们那边得到信息了。阿根廷上空的卫星检测证实了马德普拉塔站总部已被破坏。开普敦的叛乱者还得到了外部力量的协助。我们谈话的当间,首尔、德里、达卡拉和拉合尔正在交火。这些分站也许能顶住,但我们最好是当它们已经失陷来考虑。现在我们自己的特种作战部队也可能正准备接管雅加达站,也许此刻房间外面正在发生这种事情,虽然我怀疑会这样。”“为什么?”“我相信他们会等你回来。考虑到你所知道的太多,当他们发动攻击时,你会在目标列表的最前头。早上的简报会将会是发动攻击的理想时刻:他们可能在等着那一刻。”

乔什觉得他的嘴里有些干。“这就是为什么你把我从电梯里劫了出来。”他想了一下,“那现在要做什么?你希望我在简报会之前辨识出员工里面的危险分子?我们发动一次先发制人的攻击?”“不,”大卫摇头说道,“最初的计划的确如此,但现在不是了。我们得假定雅加达站将会陷落。如果我们和其他那几个大分站被渗透的程度一样严重,那就只是个时间问题。我们得总揽全局,试着找出我们的对手的最终目标。我们必须假设,一个或者更多个分支会幸存下来,他们将会利用我们找到的东西。如果无人幸免,或许某个国家机构可以做到这点。但有一个问题你还没有问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乔什想了一下,“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从分析主任开始?为什么你们不先清理外勤特工队伍?”“很好。”大卫飞快地摊开一个文件夹,“12天以前,一个匿名情报员和我接触,说了两件事。第一,一次恐怖袭击即将发生——其规模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第二,时钟塔被渗透了。”大卫翻过几页,“他给了我们一个名单,上面有60个他说是被渗透了的分析员。我们暗中观察了他们几天,确认他们在使用死信箱,进行未经批准的联络。这就对上了。情报员说可能还有更多人。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其他站长和我组织了这个分析主任大会。我们隔离和审讯了那些被渗透的分析主任,用演员替代他们出席会议。无论情报员是什么人,他要么是不清楚外勤特工那边的情况,要么是出于他那边的什么原因对我们隐瞒了。情报员拒绝会面,我也再没从他那边得到其他信息。我们推进会议进程,还有之后的清洗。情报员一直保持静默。然后,昨天深夜,他再次和我接触了。他说他希望把答应过的另一半情报交给我,里面是一次代号‘多巴计划’的大规模袭击的细节。我们预定今天早上在芒加莱车站见面,但他没出现,出现的是一个带着炸弹的不明身份的人。但我认为他是想去的。在袭击之后不久,一个小孩给了我一沓报纸,里面是这个信息。”大卫把一张纸从桌子上推过来。多巴计划是真实的。4+12+47=4/5;琼斯7+22+47=3/8;安德森10+4+47=5/4;埃姆斯“某种密文。”乔什说。“是啊,令人惊喜。其他的情报都是直来直去的,但现在这个才合理。”“我搞不懂。”“不管这密文里究竟说的是什么,但都应该是真实的信息——这就是我们整个安排的目的。信息员希望清洗分析员,这样他就能把加密的消息在恰好的时间点送过来——让他能确信解开它的人不会是个双面间谍——比如说你就不会是。他希望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对分析员的清理上,延迟交火,直到他能送出整个信息。如果我们之前就知道我们被渗透得多彻底,我们就会先隔离外勤特工,让时钟塔进入完全封闭状态。那样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谈话。”“嗯。但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加密?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次联络一样,送出明码信息?”“问得好。他一定也处于监视下。在联络中明文告诉我们他想说的话必然会引起某些后果:可能会导致他的死亡,或者会加速这次恐怖袭击。所以在监视他的人,不管是谁,现在应该认为我们还不明白这条消息在说什么。这可能就是他们还没有攻陷更多分支机构的原因——他们仍然认为他们能控制住时钟塔。”“有道理。”“是啊。但是还有个问题让我困扰:为什么找我?”

乔什想了一下,“是啊,为什么不是时钟塔的领导,其他任何一个时钟塔分站站长,或者是直接向全世界的情报机构发出警告?他们拥有更多的远程打击力量,足以制止袭击。也许是向他们做出提示会让袭击提前发生——跟明码发送信息一样。或者……你所处的位置特别适合制止袭击?”乔什抬起头,“或者你知道某些信息。”“很好。我先前提过,我在加入时钟塔之前就开始调查这个超级恐怖集团了。”大卫站起身来,朝着档案柜走去,又拿出两个文件夹,“我要给你看点东西,我花了十多年在这上头了,之前从没给任何人看过——连时钟塔的人都没。”

CHAPTER 13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雅加达西区警察局拘留中心C审讯室

凯特往后翘着椅子,考虑着自己要做何选择。她大概只能告诉调查员这个试验项目开始时的情况。即便他不相信,她也得让这些被记录在案,他们控告她的时候有用。“停一下。”她说。

那男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凯特让椅子腿落地,把她的胳膊放在桌子上,“我的试验项目收养这些孩子是有很正当的理由的。有些东西你必须明白,当我到雅加达来的时候,我本打算用美国在此的办事方式来进行试验。这是我所犯的第一个错误。我们失败了——然后我们改变了我们的做事方法。”

那个小个子男人从门口转了回来,坐下,听着凯特描述她是怎么花了几个星期准备雇用病人的。

凯特的团队原本通过一个合同研究组织(CRO)来运行他们的试验项目,就跟他们在美国做的一样。在美国,制药公司专注于开发新的药物或者疗法,当他们发现某些有潜力的项目时,他们通常就把试验项目的管理工作外包给CRO们。CRO们会去找到对试验项目感兴趣的诊所。诊所或者是站点之后会让病人们登记参加试验,使用新疗法、新药物,然后定期检测他们是否出现健康问题——是否有不良反应。CRO对项目中的每个站点保持密切监视,向赞助商研究机构报告结果,后者再向FDA或者是世界其他国家的管理部门提交报告。最终的目标是试验出具有想要的治疗效果、又没有任何负面作用或者不良反应的结果。这是条漫漫长路,实验室里的新药只有不到1%最后能出现在药店里的货架上。

只有一个问题:雅加达,说大点,整个印度尼西亚,都没有自闭症诊所,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处专家门诊关心发育紊乱。这些诊所对临床研究缺乏经验——这对病人来说是很危险的状况。印度尼西亚的医药产业非常弱小,这主要是因为市场太小了,所以很少有医生曾接触过药物研发过程。

那家CRO最后采用了新方法:直接去跟患儿的父母签约,自己运营一家诊所实施治疗。凯特和试验项目的首席研究员——约翰·赫尔姆斯医生一起跟CRO进行了长时间的会谈,想找出别的选择,但没有成功。凯特力劝赫尔姆斯医生推行这个方案,最终他同意了。

他们列了一张名单,罗列了雅加达周围100英里范围内有自闭症患儿的家庭。凯特在城里一家最好的宾馆订了一间礼堂,邀请名单上的家庭出席。

接连几天她都在写项目宣传册,重写,再修订。最后,本冲进她的办公室,告诉她如果她再拖延下去,他只好退出项目了。凯特让步了,项目宣传册被送到道德委员会,然后送到印刷厂,而他们开始为活动做准备。

那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准备欢迎每个到来的家庭。她希望她的手能停止出汗。每隔一两分钟,她就得在裤子上擦擦汗水。第一印象最重要。自信,信任他人,专业。

她等待着。他们的宣传册够多吗?他们手头有1000本,尽管他们发出的邀请函只有600份,可父母双方可能都要来出席。别的家庭可能也会来——在印度尼西亚,没有对患病家庭进行可靠的登记,也没有可靠的数据库。他们该怎么应对?她让本去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宾馆的复印机:在她讲话的时候他可以准备好宣传品的复印件。

预定开始时间过了15分钟了,有两个母亲首先到来。凯特再次擦干她的手,大力握手。她说话的嗓门有点太大了,“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谢谢光临——不,就是这儿——随便坐,我们随时可能开始……”

预定开始时间之后30分钟过去了。

预定开始时间过了1个小时。

她把来了的6位母亲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了——你们是哪天接到邀请的?——不,我们还请了其他人——我想肯定是邮政系统出了问题……”

最后,凯特把这6个出席者带到了宾馆里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好让大家都不那么尴尬。她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然后每个母亲都找借口溜走了,说是她们要去接孩子啊,回去工作啊,等等。

宾馆楼下的酒吧里,赫尔姆斯医生已经喝成了只醉猫。凯特过去坐在他身边,随即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就侧过身子靠近她说:“我早告诉你这行不通了吧。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永远都雇不到人的,凯特。为什么——嘿嗬,酒保,哈,这儿,给我再来一杯,呣,一样的,好人啊——我说到哪儿了?啊,是的,我们得打点行装了,快点。牛津大学给了我一份录用函。上帝啊,我好想念牛津啊,这儿可真他妈的太潮湿了,每时每刻都感觉像在洗桑拿。可我得承认,我在这儿做出了生平最好的成绩。说起来……”他又靠近了些,“我不想说出那个词,说出来也许就不灵了。可……诺贝尔奖。我听说啊,我被提名了——今年会是我的幸运年,凯特。我等不及要忘掉这次惨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乖点呢?我觉得只要遇到有正当理由的事情,我就变成了软心肠。”

凯特真想指出软心肠的他可是提出了一份苛刻的协议——他的薪水是她的三倍,任何出版物或者专利上他的名字都在第一位,尽管整个研究事实上都建立在她博士后研究工作的基础上——但她收住了自己的舌头,喝完了杯中的莎当妮酒。

那天晚上她给马丁打了个电话:“我做不……”“打住,别再说下去了,凯特。只要你下定决心,你什么都做得到的,你一直都可以的。在印度尼西亚有两亿人,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有大约70亿人。大约有0.5%的人都患有程度不同的自闭症——这就是3500万人——跟得克萨斯州的人口一样多。你才给600个家庭发去了信件。别放弃,我不允许。我明早会给伊麻里研究院里管赞助的头打个电话,他们会继续资助你的——不管那个老混蛋约翰·赫尔姆斯在不在研究项目里。”

这个电话让凯特想起了那个她从旧金山给他打电话的晚上。那时候他向她承诺,雅加达对于她重新出发,继续她的研究会是个很合适的地方。也许他终究是对的。

第二天早上,她走进实验室,告诉本去订制更多的项目宣传册,还要去找些翻译来。他们要到农村去,他们要广撒网——也不会再坐等那些家庭上门来。她炒掉了CRO,她无视了赫尔姆斯医生的抗议。

两周以后,他们往3辆卡车上装上了4个研究员、8个翻译,还有一箱一箱的项目宣传册,上面印着5种文字:印尼马来文、爪哇文、巽他文、马都拉文,还有巴达维文。选择哪几种文字让凯特煞费苦心:在印度尼西亚有超过700种不同的语言在被使用,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在雅加达和爪哇岛最常用的5种。尽管有些滑稽,但她可不想让她的自闭症疗法项目因为交流问题而失败。

结果和在雅加达市中心宾馆里的那次一样,她的准备完全徒劳无功。一进入第一个村子,凯特和她的团队就大吃一惊:那儿没有自闭症患儿。村民们对宣传册毫无兴趣。翻译们告诉她,这儿没人曾看到过哪个孩子有这些问题。

这完全不合逻辑。在每个村子里面至少也该有两个到三个可以请去参加试验的对象,还可能更多。

在下一个村子里的时候,凯特注意到有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翻译,当其他的翻译和团队成员们去挨家挨户探访的时候,他靠在车厢边上。“嘿,你为什么不去工作?”凯特问。

那个男人耸耸肩:“因为做不做都一样。”“该死的,才不一样呢。你最好现在就——”

那个男人抬起手来:“我无意冒犯您,女士。我只想说,你们问的问题不对,问的人也不对。”

凯特打量着他:“是吗?如果是你会去问谁?你会问什么?”

男人从车旁一跃而起,对凯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他一路朝村子深处走去,跳过了那些看着比较好的屋子。在村子边上,他第一次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一个矮个子妇女出来回应的时候,他用急促的语调飞快地说话,时不时朝着凯特指指。这场景让她十分尴尬。她有些难为情地把白大褂的翻领拉上来。她不嫌麻烦地穿好全套行头,完完全全把做出一副可信的、冷静的外表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早该想到她在村民们看来是什么样子了:他们穿着的衣服大多是他们用从血汗工厂里拿回家的边角料自己做的,要不就是已经破烂不堪的旧衣服。

凯特发现那个女人离开了,便走上前去想向那个翻译发问,但他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她。那个妇女回到门口,推着三个小孩,站到他们俩面前。孩子们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地站着,犹如雕像。翻译从一个孩子走向另一个,上下打量着他们。凯特移动了一下重心,开始揣测他下面要怎么办。这些孩子是健康的,没有任何哪怕最轻微的自闭症症状。翻译在最后一个孩子面前弯下腰,又喊起话来。那个母亲飞快地说着什么,但他对她大喊大叫,然后她陷入了沉默。那个孩子紧张地说了三个词。翻译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孩子重复了一遍。凯特怀疑,那是不是谁的名字,或者是地名?

翻译站起身来,又开始指着那个女人叫喊。她猛力摇头,反复地说着一句话。被翻译纠缠了几分钟之后,她低下了头,语调也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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