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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3 17: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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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莱因哈特

出版社: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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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阶梯

幽灵阶梯试读:

引子

故事的主角是位年过中旬的老处女,她放下城市里逍遥自在的神仙生活,来到一个小镇避暑度假。其间,她住进了一处装修豪华的别墅,谁知却被卷进一场神秘的刑事案件里。这桩案子令新闻界和警察局震惊不已,他们的事业也完全可以因此平步青云。1 

结缘“阳光居室”

我的生活极为舒适,二十年来,一贯如此。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会紧闭门窗,将地毯卷好,把遮阳棚收起来,并用棕色的防尘亚麻布盖好家具,为夏天的外出避暑做好准备。烈日炎炎的夏天一来,我就告别挥汗如雨的友人,前往宁静的小镇。那里气候宜人,邮差每天会来访三次,非常方便与外界沟通,而且供水充足,完全不用担心屋顶水塔容量有限的问题。

可是,自从去了“阳光居室”,我之后的生活变得有些混乱。每当回想起那几个月的日子, 我总觉得心有余悸。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幸免于难,简直是个奇迹。不过,这些悲惨的经历已经在我身上留下了后遗症:我的头发已经变成灰色。一直到昨天,我才发现这个转变,是丽蒂提醒的我,她建议我在洗发水中加一些乌发水。

我讨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想有人在我耳边旧事重提。于是,我不留情面地厉声喝道:“不要再说了!我对乌发水或浆衣水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这辈子我都不会使用的!”

丽蒂告诉我,经历了那个可怕的夏天,她被吓破了胆。可是,在我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当她抱怨连天,不停在屋里徘徊时,我只要用回到“阳光居室”作为威胁,她就会故意强压内心的不满,装出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那个夏天的记忆并不美好。

这个故事曾经被新闻界大做文章,可这些报道大多只抓住事实的边角,有捕风捉影之嫌。我的名字还在一家报纸里出现过,只不过我的身份是事件发生时的房客。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我认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是我的责任。虽然我不会因此得到杰姆逊警官的嘉许状,但是,他曾说过,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我也是功不可没的。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要讲的话,还得从十三年前说起。那一年我哥哥离开了人世,照顾两个孩子的担子就落在了我身上。那时候,哈尔斯十一岁,而葛奇尔德只有七岁。突然之间,我意识到我需要履行像母亲一样的责任。我需要填补孩子们多年以来已经习惯的爱,让他们体会到完美无缺的关怀。我知道,要想做到这一点非常艰难,这种困难程度绝对不亚于一个男人将一头公牛扛在肩头上走路。可是,我用尽所有力量努力做好。

渐渐地,葛奇尔德到了绑发带的年纪,而哈尔斯也能够穿长裤了。我送他们去接受良好的教育。此后,我减少了许多缝缝补补的工作,职责也转变为频繁地跟孩子们通信。在每年的三个月暑期长假里,我会帮他们添购衣物,查看他们的交友名单,从各个方面展现一个养母对孩子们的关心。

跟孩子们一起度过的几个夏天是相当愉快的,我至今还特别怀念。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到了念寄宿学校和读大学的年纪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支票比我定期写给他们的信件更受欢迎。不过,等两个孩子都完成了电机课程和寄宿学校的学业回家住后,情况马上有了改观。

葛奇尔德是冬天回来的。她回来以后,我一刻也没有闲着,时常深更半夜去她聚会的场所接她回家,次日还得抽时间带她去置办衣服。而且,我还需要找出一些理由,劝她离开一些不适当的交往对象。同时,我也从她那里了解到许多东西。比如,“小可爱”指的是女人的内衣;“长礼服”和“套装”就是衣服的另一种称谓;而嘴上没有胡子的大二学生不是“小男生”,是“小男人”。

哈尔斯是个男孩子,我对他并没有面授机宜。那年冬天,两个孩子都获得了母亲的遗产,我对他们的职责就仅仅剩下道义层面。我没有干涉哈尔斯买汽车,我也不再去查看车内的速度显示仪,即使他开车撞到了狗,我也不再下车了解情况了。

我受到了许多再教育,终于变成了一个跟得上时代的单身姑姑。第二年春天,我已经能够跟这两个年轻人和谐相处,并深受他们的喜爱了。在外出度假的地点上,我们产生了分歧,哈尔斯想去阿第隆达克山脉露营,而葛奇尔德向往巴尔港,后来我们选择相互妥协,前往乡村别墅。那里距离高尔夫球场很近,去镇上也很方便,可以直接驱车前往。另外,也很容易找到医生,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能够马上联系上。

就这样,我们和“阳光居室”结了缘。

这处房子的确名副其实,它的外观非常令人愉悦,周围环境也很怡人,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有一件事让我觉得诧异。数天前,负责掌管这里的管家突然搬离别墅去园丁小屋居住了。这处小屋有些偏远,假如别墅里出现大火或者是盗窃,一定无法得到及时的处理。“阳光居室”面积很大,房子的主体建造在山丘顶上,四周全是绿地,沿着坡地一直向下延伸,直到马路边才出现修剪过的树枝,距离这个山谷几英里的地方是绿林俱乐部。葛奇尔德和哈尔斯简直这个地方迷住了。

哈尔斯是这样评价的:“那里实在是太棒了!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水质甜美、道路完善,总之是应有尽有。那个屋子也很大,假如再拥有英国安妮王朝式的前院和玛丽安妮王朝式的后院,它就像一个医院那么大。”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荒谬,因为这座房子的样式完全是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

当然,我们会选择这个地方。那种虽然很舒适,但是大得离谱又不容易找到佣人的地方,我是不会考虑的。有一点我敢肯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埋怨哈尔斯和葛奇尔德带我去“阳光居室”。另外,我也明白了一点,即使“阳光居室”仅仅是发生一连串的灾难,而没有引起连带反应,我也从中了解了一件事情——我身上有追踪的本能。这种能力也许是从某一个身披兽皮,以追捕猎物谋生的祖先那里遗传来的。假如我是一个男性,在追捕罪犯方面,我很可能是个高手。如同身穿羊皮追捕野猪的祖先那样,绝不轻易妥协和善罢甘休。由于性别的关系,再加上我是一位未婚女性,这是我第一次碰到犯罪事件,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那是一件大事,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

商人银行的总裁——保罗·阿姆斯特朗是别墅的所有者。我们搬进“阳光居室”的时候,他带着妻子、女儿和家庭医生华克去了西部地区。哈尔斯跟他的女儿露易丝之前就认识,早在前一年冬天,他还对露易丝大献殷勤。这个女孩子确实很迷人,不过哈尔斯是个容易动心的人,我就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我得知保罗·阿姆斯特朗先生的名字,是因为孩子们有一些钱存在他的银行,还因为我听到了有关他儿子的传闻。据说他的儿子阿诺·阿姆斯特朗曾伪造他的签名开出巨额支票,但我对这样的消息不感兴趣。

哈尔斯和葛奇尔德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去参加一个聚会,而我先于他们在五月一日前往“阳光居室”。通往那里的路面很不好,不过,一路上绿树成荫,屋子周围的郁金香还在开花,堆积着厚厚枯叶的树林里不时地飘过来杨梅的芳香。车子从车站开出还不足一英里,就掉进泥沼里。正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家银行,外面的墙壁上星星点点都是小小的勿忘我花朵。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小鸟在树枝上鸣叫,呈现一派祥和的气氛。黄昏时分,蟋蟀也开始噪鸣,这些小东西在搓动着后腿,抑或准备跃起,可是这些令一直在都市里长大的丽蒂有些意气消沉。

我们在那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很安详。以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有些恐慌,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安稳地睡觉,也不知道自己的头还能在肩膀上停留多久。

次日一早,丽蒂和我的管家瑞斯登太太产生了分歧。上午大约十一点的时候,瑞斯登太太搭乘一趟火车离开了。午饭过后,仆役长柏克也出现了状况,他右腹剧烈疼痛。等到我得知这个情况时,他已经分外严重。于是,那天下午他也去了城里。

当天晚上,我被告知厨娘妹妹的孩子出世了,厨娘见我不大相信,还跟我解释说,生下的是对双胞胎。接下来操持家务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到第三天中午时,只有丽蒂和我留在那里。老天!这座房子一共二十二个房间和五个浴室!

见状,丽蒂立马产生了返回城里的念头。不过,送牛奶的男孩告诉我们,这座房子之前的黑人仆役长托马斯·詹森可能愿意回来,他正在绿林俱乐部当服务生。虽然我不太愿意挖走别人家里的佣人,可现在面对的是公共机关和业管机构,我没有必要顾及太多。先前跟铁路局和公共交通局有过节时,我们就不假思索地与之相对。于是,我打通了俱乐部的电话。晚上八点左右,我见到了托马斯。唉,这个可怜的家伙!

当晚,我们就达成了协议,我以高得离谱的工资当即雇用了托马斯,另外还同意他入住园丁木屋。这间木屋从我们租下“阳光居室”时就没人住了。托马斯年纪很大,头发花白,背已经驼了,佝偻着身子,可是他的脑子里却满是没完没了的个人尊严。他手握着门把,略带迟疑地说:“瑞秋小姐,别怪我多嘴。前几个月,这里出现了几件奇怪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门窗时常莫名其妙地乱响,当人们去查看时,却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所以,我想住在别处。”

听了托马斯的一席话,丽蒂吓得满脸发青,尖叫起来。那天晚上,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看来她真的被吓到了,就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不过,我没有那么神经过敏。

我们告诉托马斯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请求他住在主屋,可还是白费口舌。他礼貌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他许诺次日一大早就赶过来,还能顺便带来早餐。

我站在宽大的走廊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屋子前面的阴暗车道,无奈极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尽管我为托马斯的胆小如鼠而气恼,但是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能答应来帮忙,我应该心存感激。事实上,刚进屋时,我已经在大厅的门上挂了两把锁,我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丢脸的地方。“丽蒂,去检查一下主屋其他的门锁好了没有,检查完了就赶紧去睡觉。你那样直挺挺地站着,只会增加恐怖气氛。这么大年纪的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我很严肃地说。

一听到年龄这个词,丽蒂就神经紧张。她总说自己四十岁,那可不是事实。她母亲是我祖父的厨娘,因此她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但那个晚上,她没有去计较这个。

她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瑞秋小姐,这里有这么多门窗,光是会客室和桌球室那边就不少,并且每一扇都正对着走廊。我听玛丽说,她昨晚去关厨房门的时候,看到马房旁边站了一个人。”

我决然回答:“玛丽就是个笨蛋!你还不知道她的习惯,假如那边真的有人,她早就邀请那人去厨房,并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给那个人吃了。别胡思乱想,赶紧把主屋的门窗锁好,然后睡觉去。我还想看一会儿书呢!”

丽蒂依然站在原地,她嘴巴紧闭,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我现在睡不着觉,我想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你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关门窗,只求你不要总躲在我后面。”我和丽蒂两人经常这样,总是有一方想提出离开,但是两个人不会同时生出这个念头。“阳光居室”是一个典型的避暑建筑,它的规模非常宏伟。房子一楼很少出现墙的设计,而以拱门和圆柱居多。这样的设计,使得整个房子显得清凉和宽敞,但毫无舒适之感。我们将一扇门窗上好锁时,回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在黑夜里,这种声响确实让人难受。因为依靠村里的电厂供电,所以不用担心没有灯光,可走廊里擦得发亮的地板以及挂在角落里的镜子不时地反射出我和丽蒂的影子。我也被丽蒂那愚蠢的恐惧感染了。

主屋的轮廓是一个长方形,正门就设在长边的正中央。朴素的大厅的入口处铺满红砖。大厅的右侧是宽大的起居室,中间仅仅用一排梁柱隔开,再往里走是会客室,走廊尽头是桌球室。从桌球室往外走,就能看见最右侧的是一间棋牌室。这里有一个面朝东厢房的小厅,东厢房里有一道狭窄的螺旋楼梯。我还记得哈尔斯看到楼梯时,大手一挥说道:“瑞秋姑姑,你瞧这个房子的建筑师设想得多么周全!保罗·阿姆斯特朗可以跟他的朋友打上整整一夜的牌。等到牌局结束的时候,他自己从这个楼梯回房间睡觉就行了,根本不用叫醒家人。”

我们一直走到棋牌室,并将所有的电灯打开。接着,我又检查了一遍棋牌室通往走廊的侧门,发现门窗也已经锁好了。

确定一切都安全无误后,丽蒂放松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可正在她抱怨硬木地板满是灰尘时,灯一下子全灭了。我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丽蒂大概被吓傻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大声尖叫的。我抓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向正对着走廊的落地窗。由于灯光突然由明转暗,使得落地窗看起来分外醒目。借着从窗户外投射出来的灰色光影,我们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他正往屋子里张望。等我们仔细去看时,那个影子越过走廊,在黑暗里消失了。2 

鬼魅黑影

丽蒂被吓得四肢瘫软,整个人都蔫了,悄无声息地坐在地上。我也惊呆了,像一座石雕一般站在那里,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落地窗。接着,丽蒂轻声呻吟起来。我有些激动,蹲下身子,用手摇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发出这种怪叫,那是一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阿姆斯特朗家以前的女佣,赶快起来,我们需要找到门的位置。”

她没有回答,又发出一声呻吟。“那好吧!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先走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她一听到这个,马上站起身来,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于是,我们两个人摸黑向前走,沿途不时地被屋内摆放的物件碰撞到。我们艰难地走回桌球室,返回了会客室。

就在这时,灯又亮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关的落地窗看起来非常诡异,总让人疑心每个窗子后面都藏着一张偷窥的面孔。实际上,因为以后发生的种种事实,我深信那个鬼影幢幢的晚上,我们一直在被人监视。

我们连忙把剩余的门窗锁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楼上。我没有关掉电灯的开关。屋子里空荡荡的,我们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听起来沉闷极了。丽蒂不停地往后扭头,以至于第二天拧了脖子。整个晚上,她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的床上休息。她央求道:“瑞秋小姐,我不想一个人呆着。让我睡在你更衣室里就行,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一夜。熟睡的时候不明不白就被人杀了,多冤啊!”

我反驳道:“真有人想杀你,才不管你是否睡着呢。到那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徒劳。你也别睡长椅了,每次你只要睡椅子总会打呼噜,还是去更衣室睡吧。”

她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对我的话语提出异议。过了一段时间,她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我的房间。我床头摆着一本戴拉蒙的《灵异世界》,这是我近段时间的睡前读物。

丽蒂一面提着鞋子,一面对我说:“瑞秋小姐,刚才窗外的那个人不是女人,他是个穿长外套的男人。”“管他男人女人,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连头也不抬一下,给她一瓢冷水。她悻悻地向长椅走去。

等我准备休息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了。虽然尽力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我的举动还是出卖了自己。我忍不住锁上通向大厅的门。气窗无法锁住,我就借助椅子将一面小镜子放在气窗上。如此一来,只要有人碰气窗一下,镜子就会摔下来。安置了这个机关后,我这才安心地去睡觉。

可我没有立刻睡着。我快要进入梦乡时,丽蒂走进我的房间。她窥探我床底下的举动吵醒了我。由于先前受到了一番痛斥,她不敢再开口讲话,转身走到门口,深叹了一口气。

楼下挂钟每隔一刻钟就会报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一点半、十一点三刻,到十二点的时候,所有的灯光全都灭了。午夜时分,电力公司的员工也回家休息了。如果哪家举办宴会,需要延长照明时间,就应该依照惯例,额外给电力公司付钱。不过,那个晚上电灯没有再亮。

不出我的意料,丽蒂很早就睡着了。她总是这样的不可靠,在你需要安静的时候,她会睁大眼睛,四处找人说话。等到你需要聊天的时候,她反倒见周公去了。我试探着叫了她两声,她睡得很熟,回应我的只是呼吸声。于是,我只好自己下床,把卧室里的蜡烛点燃。

我的卧室和更衣室正好位于起居室的上方。二楼的格局极其简单,一条长廊纵贯其间,走廊两侧全是房间。每个房间前面都有一个小走廊跟长廊相连。我刚坐到床上,准备脱鞋上床时,东厢房里一阵声响传了过来。尽管我的鞋子只脱掉了一半,我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侧耳细听。空无一人的厅堂里回荡着金属物相互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铁柜之类的沉重物体从通往棋牌室的楼梯上滚落了下来。那轰隆隆的响声难听极了,就像世界快要崩裂了一样。

一阵声响过后,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时,丽蒂翻动了一下身子,又打起了呼噜。看到这情形,我的肺都快被气炸了。她先挑起话端,制造一种恐怖的气氛,害我不敢睡觉。现在,我正需要她的时候,她却睡得正香。于是,我快步走进更衣室把她叫醒。我确定她已经清醒了,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不想被人谋杀,就快点起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下子跳起来,冲我嚷道。“有人闯进屋子了。快点起来,我们得打电话求助。”“求你,瑞秋小姐!我们不要去外面的大厅!”她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分明是在乞求。

她试图拉我回去,可是她的体型根本不占优势。我就硬拉着她来到门前,丽蒂随手抓起铜制的壁炉柴架。实际上,此时的丽蒂也仅仅能提起柴架,而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我仔细地留意门外的声响,但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我只好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小心翼翼地窥望大厅。

黑总是让人胆怯。大厅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暗。丽蒂吓得开始啼哭,试图拉我回屋。谁知,砰地一声门关上了。先前我放置在气窗上的镜子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头上。这个突发状况大大地挫伤了我们的锐气。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丽蒂相信事情的真相。尽管她看到碎了一地的镜子碎片后,明白并没有人在偷袭自己,但她依然极度恐慌。“瑞秋小姐,太可怕了。这里会死人的,一定会有人在这里死掉。”她哭着说。“快安静下来,要不然真有人会死掉!”我强压着恐惧,冷静地说。

接下来,我们静静地坐着,等待黎明。一方面我们担心蜡烛无法维持到天亮,另一方面,我们盘算着搭乘哪几班火车可以回到镇上。那时候,我们真希望坚持原来的想法——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离开那里。

太阳终于露出头来。透过窗户,我看到屋外车道两旁的大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长长的树影先变成了灰色,接下来又变成了绿色,不似黑暗中那般鬼魅了。偶尔还会有一两只知更鸟在枝杈间跳跃。此时,位于对面坡上的绿林俱乐部看起来就像一个白点。

过了一段时间,送牛奶的男孩出现了。我把通往大厅的门打开,并忐忑地四下张望。一切如常,跟我们昨晚离开的时候一样,准备送往厨房的碎木片还原封不动地堆着。阳光从镶有彩画玻璃的窗框中投射进来,那红黄相见的光芒像是在诉说喜悦。伴着送牛奶男孩的敲门声,我们迎来了新的一天。

约摸六点半时,托马斯沿着外面的车道缓慢走过来。这时候很安静,我在楼上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接着是拉开百叶窗的声音。丽蒂惊魂未定,她一直觉得自己楼上的房间有怪异的东西,所以我不得不陪她回到房间。可是,大白天鼓足勇气来到楼上,是不会看到任何东西的,也许这会令她大失所望吧?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返回镇上。

我和丽蒂在会客室里发现了一幅从墙上掉下来的画。看到这个足以让我们相信,这就是昨晚声响的来源。但根据我的判断,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也许是我神经过敏,又或许因为夜晚太静,细小的声响也会被扩大,可我依然不能相信一幅画的跌落能发出那样的声响。因为那声响是一连串的。为了给自己的推测找到依据,我将拿在手中的画框松开。一声闷响后,画框被摔碎了,没有修好的可能。我为自己辩解道,这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怪只怪阿姆斯特朗家的人把画挂在不稳固的地方,还要把闹鬼的房子租出去,所以东西坏了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我嘱咐丽蒂对昨晚生发的事情守口如瓶后,就打电话在镇上雇佣了打理家务的人。吃过早饭,我开始调查。当然,这顿早餐还多亏了托马斯的好心肠。我略带不安地来到了东厢房,因为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我需要从那里开始查看。最初,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尽管我当时还是个生手,可我的观察力也是从那时被培养起来的。那个棋牌室很小,似乎藏匿不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从经验来看,脚印和指纹这类线索有些华而不实,它们在小说中很容易大展拳脚,但在现实中却不是特别受用。可是,我依然在搜寻脚印,因为我觉得这些是例行公事。最后,我真的在东厢房的楼梯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硬木楼梯的顶端放置了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里面装满了从镇上买回来的亚麻布。因为楼梯的顶端放置了这些东西,去路几乎全被堵上了。我还在下一层阶梯上发现了一道很长的刮痕。很明显,这个痕迹是刚刚留下的。接着,我又在下面的三个阶梯上也看到了这样的刮痕,只不过这些痕迹逐渐开始模糊,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摔落了下来,之后相继与每一个阶梯划擦了一下,而又从四个台阶上跳过。从楼梯底部往上数的第五个台阶处出现一个圆珠笔留下的凹痕。到此为止,我的调查小有收获,只不过我还不敢确定这些痕迹是否在先前一天就已经留下了。

调查结果表明我对那些声音的看法是正确的。那声音的确是金属物体从楼梯上摔落下来发出的碰撞声。至于跳过四级台阶这一点,我是这样理解的:铁条同样可以产生这样的效应。物体从上面摔落,划擦过两三级阶梯后,就引起一个大翻转飞过几级阶梯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铁条不会自己从楼梯里滚落。也许这和走廊里的人影有关。可这样理解的话,就更让人纳闷了。早上,我们看到门全部是锁好的,窗户也没有人动过。而棋牌室通往外面的那扇门安装的是密码锁,钥匙一直在我身上,也不可能有人拿。

根据我的理解,这件事情最顺理成章的解释是:盗贼企图夜闯空门,因为掉下来某些东西把我吵醒了,只好草草收手。不过,与此同时,还有两件事情让我不解。我无法想象闯入者是怎么越过重重门锁进屋的。因为只有仆役长拿有钥匙,但他并没有在屋子里。此外,既然屋子里没有别人,来的人既然是准备盗窃,为什么不把楼下的银器带走呢?

入住的第四天早上,我以需要多了解这个地方为由,要求托马斯领我到处看了看。看过主屋和地窖之后,我一无所获。每一个地方都井井有条。这栋房子在建造和配备家具时花费了许多金钱,因此便利的设备在屋子里随处可见。除去对这里阴森森的夜晚心存畏惧,租下“阳光居室”,我没有丝毫不满。夜晚还会接连不断地到来,不过,警察局前来干涉还为期过早。

中午时分,卡萨洛瓦镇的计程车送来了一批前来接班的新佣人。司机给他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从佣人入口处进入。接着就将车子开到房屋前面。我站在那里等他。

司机说:“只收您两个美金,夫人。整个夏天我一直在运送他们上山,理应给您优惠。他们一走下火车,我就知道这又是一批前往‘阳光居室’的佣人。一连六年了,每一下夏天都会来好几批佣人,但他们很少有做满一个月的。也许,他们都无法忍受乡下的寂寞吧。”

不管怎么说,有了一大批佣人围在身边,我觉得勇气倍增。黄昏将近的时候,我得到了葛奇尔德捎来的好消息:当晚十一点左右,她和哈尔斯两人就会从瑞斯菲尔德赶往“阳光居室”。至此,情形开始转好。我看到那只聪明的宠物猫布拉去房屋附近寻找早生的薄茶草,这个小家伙如痴如醉地在其间打滚的情形感染了我,就在那时,我决定让一切恢复正常。

我正在换晚宴服时,丽蒂敲响了房门。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我想可能是打破镜子的缘故吧。因为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打破一个镜子,要倒霉七年。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走进房间,之后又满是小心地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我在放亚麻布的篮子里找到了这个东西,它一定是哈尔斯先生的。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我仔细端详那颗样式独特的袖扣,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在什么地方?是在篮子底部吗?”“不是,就在最上层的亚麻布上。走这么远的路还没丢,真是个奇迹。”

丽蒂离开后,我再一次审视这颗扣子。我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它,而且也相信这不是哈尔斯的。这颗扣子是意大利的手工制品,底面用珍珠制成的,上面还点缀着用马毛穿起来的小颗珍珠。扣子的中央有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虽然价值不高,但形状十分奇特。我之所以对它感兴趣,是因为它出现在东厢房,恰好还在发出声响的那个楼梯。

那天下午,阿姆斯特朗家的管家接替了以前瑞斯登太太的职务。我十分乐意留下她。她叫安妮·华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下颚宽大,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不时地眨动着,看起来精明能干,十二个丽蒂也比不上她。当天晚上,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天以来,我第一次吃到一顿像样的晚饭。3 

螺旋楼梯旁的命案

我的晚餐是在早餐室里吃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宽敞的餐厅让人不由得情绪低落。随着太阳的西沉,一整天都十分愉悦的托马斯也变得闷闷不乐起来,他盯着房间里黑暗的角落出神。总之,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不高。

用过晚餐,我来到起居室。孩子们三个小时之后才会到达,因此我拿出毛线来织。来“阳光居室”之前,我准备了二十四双各式尺码的拖鞋底。每年的圣诞节,我都会给妇女老人之家送去亲手编织的拖鞋。现在,我需要先理顺毛线。与此同时,我决心把前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可是,我并没有如愿,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想。就这样过去半个小时,我才发现自己把图案织错了,那双淡紫色的拖鞋上被我织上了一排蓝色的海扇贝。于是,我赶紧将它拆掉。

我拿着扣子来到餐具室。此刻,托马斯正在擦拭银器。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我吸吸鼻子,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烟草的痕迹。“托马斯,你在吸烟吗?”我问。

托马斯一脸无辜地回答:“我没有,夫人。可能是我外套上的味道。你也知道俱乐部那边,很多男士——”

托马斯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烧焦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托马斯动作麻利地抓起外套丢进水槽,并快速把一满杯水倒进衣服右侧的口袋。他非常难为情地低着头擦拭地上的水渍。

此时,情况我已经了解八九分。于是,我直接把话挑明:“托马斯,尽管我认为抽烟不仅很不卫生,而且很伤身体,是个不好的习惯。但是,你如果实在想抽,我也不会阻拦。只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将烟斗藏在口袋里,那样很危险的。身体是自己的,要是灼伤了自己,是你的责任。但是,房子是我租来的,我不想让它出现什么差池。好了,我们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吧。看看这颗扣子,你以前见过吗?”

托马斯的回答是否定的,可我分明看到他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哦,没关系的,这是我在大厅里捡到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老头很机警,他低下头,我只能看到他那双浓密的眉毛。之后,他摇摇头说道:“瑞秋小姐,最近总有怪事发生,肯定要出事。大厅里大钟也停摆了,我想你还没有注意到吧?”“尽是胡说,钟表没有上发条,停摆纯属正常。”我说。“我已经上过发条了,但昨晚,指针在三点的位置停下了,”他一脸严肃地说,“还不止这些,事情绝对还没完呢!我睡在这里的前三个晚上,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等到午夜时分,不论我怎么摆弄刚添满油的灯,就是点不着。就算是点着了,一下子又熄灭了。这些征兆都代表着死亡。《圣经》里有这么一句话:‘生命之光是闪耀的。等你的生命之光被一只无形的手捻灭时,你的死期就到了。’”

这个老头的话句句在理。我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于是,我赶紧离开餐具室,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咕哝。不一会儿,餐具室里传过来摔破东西的声音。丽蒂说,正当托马斯在收拾碗筷时,一身乌黑的小猫布拉突然从他面前蹿了过去。托马斯认为这是极凶的征兆,吓得将手中的盘子也摔了。

马路上传来汽车爬坡的引擎声。当时,这个声音是我最愿意听到的。没过多长时间,葛奇尔德和哈尔斯就在我面前出现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葛奇尔德歪带着帽子,脸上满是笑意,肩膀上披散着凌乱的长发。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不管头发怎么梳理,她的美丽都丝毫不减。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跟两个孩子一同过来了。这个年轻人向我鞠躬行礼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楚楚”——这是葛奇尔德在学生时代的名字。

哈尔斯跟我介绍道:“瑞秋姑姑,这是我带回来的客人,他是来跟我们一起度假的。希望你对他能像对待我们一样疼爱。这位是杰克·贝利先生,你管他叫杰克吧,那样亲切一点。我太了解他了,不出半日,他会跟我们一样,很乐意叫你‘姑姑’。”

趁着握手的工夫,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贝利先生。他大概有三十岁,身材挺拔,还留着小胡子。我当时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留那么一撇胡子?事实上,他的嘴型很漂亮,笑的时候,牙齿也很好看。这些问题真的很难搞懂,就像很多人不能理解女人为什么要忍受烫发的酷刑一样。要不然的话,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他身材魁梧,皮肤黑得很健康,看人的时候,目光是直视的,这些都符合我的审美标准。我之所以对贝利先生这么挑剔,是因为他在以后发生的事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经历了一天的奔波,葛奇尔德很累了。没过一会儿,她就上楼休息了。我决定暂时将那件怪事搁置起来,等到第二天再提及。毕竟,事情都是一些片段,还没有明显的头绪。至于托马斯口中的不祥预兆,我宁愿相信那是出自一个黑人的天性使然,据我所知,四分之一的黑人都非常迷信。

那个晚上是星期六,两个男士拿着高脚酒杯去了桌球室。我上楼的时候,还听见了他们的几句对话。哈尔斯大概是在绿林俱乐部遇见贝利先生的,之后,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他来到这里。这其中的原因,也许葛奇尔德知晓。之后,他们就得意洋洋地带着他回来了。因为托马斯居住的小屋距离这里太远了,我只好把丽蒂叫起来给这两位男士准备吃的。我知道丽蒂对厨房充满了恐惧,但此刻,我也顾不上理会。随后,我就回卧室休息了。

就在我快要进入睡梦的时候,哈尔斯和贝利先生还在桌球室逗留。我记得临睡前听到一只狗在主屋前嚎叫,那叫声像是在哀鸣,而且声音越来越凄惨。稍后,安静了一小会儿,那只狗就转换了声调,叫声听起来像是鬼哭狼嚎。

午夜三点,我被一声枪响惊醒。那声音很近,仿佛从我房门外传过来的一样。我静坐了一段时间,葛奇尔德的房间开始有了响动。接着,她推开了我们两个房间的隔门。“瑞秋姑姑!是不是有人被杀了?还是——”她叫道,声音颤巍巍的。“是盗贼!谢天谢地,今天晚上有男士在!”我回答。

我穿好拖鞋,随手抓起浴袍穿在身上。葛奇尔德在一旁用颤抖的双手点亮蜡烛。接着,我们一起打开连接大厅的门。这时,女佣们聚集在楼梯平台上,每个人都吓得面无血色,浑身直打哆嗦,还不停地向楼下张望。一看到我,她们发出一阵低声尖叫,并纷纷向我发问。我竭力安慰她们,这时,葛奇尔德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整个人都瘫软了。

我立马沿着大厅走向哈尔斯的房间。我敲了敲门,但是无人应答,就推门而入。哈尔斯不在屋内,床上看上去也没有睡过人的迹象。“他一定在贝利先生房里。”我激动地说。

丽蒂尾随着我来到贝利先生的房间。可依旧没有看到人,床铺上也没有睡过。这一会儿,葛奇尔德能勉强站立了。但是,她还需要扶着门牌做为支撑。“两个人都被杀死了!”她紧张地直喘气。接着,她抓住我手臂,将我往楼梯的方向拉,同时用那双睁大的眼睛看着我,说:“哦,不,也许他们是受伤了,我们需要赶紧去找。”

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是怎样下楼的,因为当时脑袋里充满了随时可能遇害的恐慌。

我们检查了起居室和会客室,一切正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总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棋牌室外,或者那边的楼梯上。此刻,我原本应该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才对,因为我怀疑哈尔斯已经身处险境了。可是,我的双腿怎么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一般。

葛奇尔德走在前头,走到棋牌室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把手中的烛火举高,接着将目光停留在大厅的另一头,只见一个人蜷缩在地板上,面部向下,两臂前伸。

葛奇尔德扑上前去,带着哭腔叫道:“杰克,杰克!”

见状,丽蒂尖叫一声,吓得连忙跑开,现场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葛奇尔德把那个人的身躯翻转过来,看清楚了那张已经惨白的面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身穿晚礼服,白色背心上沾满了血迹。4 

疑团重重

葛奇尔德的表情看上去很惊恐,她盯着死者的面庞,接着茫然无措地伸出双手,那副样子看起来马上就会昏倒。“他居然杀了他!”她讷讷地说,她的声音小极了,要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楚。此刻,我已经不害怕了,至少哈尔斯没事。我有力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调里透露出一种极大的悲哀,听上去她已经对某种事实确信不已。这声音比她的话语本身还让人觉得糟糕。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我的举动令她清醒不少,她恢复了镇定,只是不愿再开口说话。她起身站立,视线不肯离开那具死尸。就在这时,丽蒂又回来了,她大概是对自己单独离开现场感到羞愧,同时又不敢孤身一人返回,所以她跟在三个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女佣后面。这四个人走到会客厅外,在她们认为的安全区域里停了下来。

葛奇尔德踏入会客厅以后,就昏倒在地。丽蒂坚持要用冷水浇醒她,而我坚决反对。所有的女佣们则站在一个角落里,像受惊的羊群一样,帮不上一点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一辆汽车匆忙地赶来。是华生太太开的门。三个男士走进屋来,他们是从绿林俱乐部赶来的,他们神色匆忙,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顺手取下来的。我认识其中的一位名叫贾维斯的先生,另外两位则从未见过。“究竟出了什么事?”贾维斯先生问道。

我敢确信,我们这群人组成的画面一定很奇怪。他看了看躺在那里的葛奇尔德,又问道:“有人受伤吗?”“我想比受伤更严重。事实上,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我的话说完以后,屋子里静得可怕。不一会儿,厨娘哭泣起来。华生太太则在椅子上晕倒了。三位男士的脸上也满是惊讶。

贾维斯先生缓过神之后,立马问道:“不是你家里的人吧?”“不是,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我示意让丽蒂照料葛奇尔德。接着,我拿起一盏油灯,引领男士们走向棋牌室。首先入内的男士惊叫一声,其他人便动作迅速地冲了进去。第二次来到现场,我感到头晕眼花,待贾维斯先生从我手里接过油灯后,我就闭上双眼,在一旁等待。就在男士们简略地将现场检查一遍,贾维斯先生正准备引我坐在椅子上时,我睁开了眼睛。

他用坚定的语气说:“现在,你必须得上楼,葛奇尔德小姐也需要跟你一起上楼。这件事情太让人震惊了。他居然在自己家里遇到如此可怕的事。”

我满脸疑惑地盯着他看。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紧紧地勒住一般,费了很大力气将问题说出口:“死者是谁?”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回答道:“他是阿诺·阿姆斯特朗。居然在自己家里被谋杀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的心绪,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在贾维斯先生的搀扶下回到了起居室。葛奇尔德已经被丽蒂搀扶到楼上了。俱乐部另外两位我不认识的先生留在棋牌室那边看守尸体。由于过度的惊吓和慌张,我的精力快要被耗尽,整个人快要虚脱了……“哈尔斯呢?”贾维斯先生问道。“哈尔斯!”我快要溃散的身体机能被这一声问话拉回,神经马上又紧张起来。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葛奇尔德受到打击的表情,同时,我也记起了楼上那两个空着的房间。到底哈尔斯去哪儿了呢?

贾维斯先生坚持问道:“他应该在这里吧?他来这里的途中去过俱乐部。”“我也正在找他。”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时,起居室里进来了一位从俱乐部来的男士,他想借用电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激动,言语中还提到了警察和检察官。贾维斯先生弯下腰,和气地说:“瑞秋小姐,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愿意效劳。可现在我需要知道实情。”

后来,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了一遍。当我提到贝利先生也一同前来时,贾维斯先生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说:“但愿他们两个人都在这里。无论他们因为什么离开,都不如他们还停留在这里好。尤其现在——”“现在怎么了?”“贝利和小阿姆斯特朗交情不好已经人尽皆知。今年夏天,小阿姆斯特朗可把贝利害惨了,他在银行惹了大麻烦。不仅如此,接下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我需要知道这些。”

他含糊其辞地说:“瑞秋小姐,其实也没什么。现在,我应该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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