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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6 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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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大勇

出版社:重庆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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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翠眉:中国女子的古典化妆、美容

红妆翠眉:中国女子的古典化妆、美容试读:

前言

女子传统化妆,是中华传统文化中最美的篇章之一。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女性美尤其吸引人们,因此历朝历代的人们均苦苦追寻。

在数千年前最早的诗歌集《诗经》中,就有表达对女性美倾慕的诗句。历代如宋玉《神女赋》、曹植《洛神赋》,以及多个作家的多篇《美人赋》,还有唐诗宋词、明清小说等数不清的文学作品,都赞美了女性美。小说戏曲中也有把历代美女集中描写的,如明代流传在山西的祭神用的《礼节传簿》,就录有《杨妃单舞盘中曲》《巫山神女阳台梦》《王昭君和北番》等节目,还有《习达太子游四门》一出,表现了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为太子时游四门(习达应作悉达多),杨贵妃、西施、骊姬、昭君、褒姒、妲己、绿珠、巫山娥女、华岳三娘、药清君、月宫嫦娥等同时出现,穿着天衣绶带起舞。清代王晫的文言小说《看花述异记》,也用简洁的文字集中描写了历代的美人形象。

还有将四季鲜花、花神与美人融合而写的,如数不清的咏花诗词、明代朱有炖的以牡丹花仙为题材的杂剧,以及牡丹谱、菊花谱等花谱。绘画中则有仕女画一科,有《四美图》《十美图》《百美图》等仕女画作,表现女性美的千姿百态。金代年画《四美图》(图1,见书首彩页)、明代佚名的《千秋绝艳图》(图2,见书首彩页)等作品,更是把历史上的美丽女子集中描绘。

传统中有四大美人的说法,即吴越争霸时的西施、汉代的王昭君、三国的貂蝉和唐代的杨玉环;著名的美人还有汉代赵飞燕、晋代绿珠、宋代李师师、明代李香君、柳如是等,可谓妇孺皆知。历代美人的典故、事迹,至今仍是令人津津乐道的。而历代美人如王昭君、杨玉环、绿珠、柳如是的故里,昭君楠木井、杨妃墓、绿珠井、柳如是墓等也都成为著名的古迹。

经过漫长时光的发展,中国女性美具备了深远的文化内涵。女性美逐渐成为美好的情感化身,成为爱情、幸福的永恒象征;融入了传统的品德礼仪,融入了对真善美的理解。如屈原等诗人创作的《楚辞》诗集中,美人香草是品德、才华、爱国忠君思想的隐喻。女性美还与宇宙自然的美,与神奇的力量、浪漫的想象融合起来。而传统化妆、美容方法作为女性美中重要的内容,也蕴涵极广。

女子的容貌美是天地赋予的,也和其自然美有关,包括天然的山水、云霓、花卉等的美,与女郎互相联系,更显得内涵博大。如美人的眼睛誉为秋水,眉毛誉为山色,正如宋代王观《卜算子》词所说的“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如以美人的髻鬟、螺髻比喻山色青翠,宋代黄庭坚咏洞庭湖的君山诗句说:“满川风雨独凭栏,绾结湘娥十二鬟。”元代贡奎《题陈氏所藏著色山水图》诗句说:“袅袅美人妆,金碧粲笄鬟。”长江边上的神女峰,那石山更化作婀娜美丽的神女。美人脸上的红云、肌肤的白色,则与云霞、月明、雪光联系起来。至于美人和花卉的联系就更多了。美人的脸、口、花饰等都透出各种节令、时花的美好讯息。自然界的美或者说宇宙的大美,和女性的美也是相通的,纯净而可爱,令人醉心、悦畅。

因而,人们衡量女性美首先是以天然生成为主。战国时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说一位女性:“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这是说她身材恰当,脸容比例恰好,肤色白皙而红润,若再涂以白粉就显得过分的白,涂以朱砂就显得过分的红了。眉毛、牙齿等也都符合美的标准。

宋代柳永的《尉迟杯》词:“宠佳丽,算九衢红粉皆难比。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恣雅态、欲语先娇媚。”这也是写一位天然造就、魅力无比的美人。在古诗文中也常用“洗妆”一词来形容梅花、莲花、梨花等花洗尽铅华、不用脂粉化妆的素洁之美。如北宋曹组《蓦山溪》词咏梅花:“洗妆真态,不假铅华御。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

完全符合标准的天然美当然最好,但人世间毕竟难以寻觅到这样的女郎。所以女子们多要通过种种化妆手法来美化自己,如涂妆粉、胭脂、眉黛、口脂、染指甲、熏香等,使自己的肤色、脸形、眉形、眼形、鼻形、唇色、唇形、指甲、体香等更符合美的标准。南北朝时张率《日出东南隅行》就说:“虽资自然色,谁能弃薄妆。”女子虽然有天然美,要是略加以妆饰就更好。

事实上,女子化妆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久远的原始时代,人们开始修饰自己,把红粉涂染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辽宁牛河梁文化遗址出土的一件远古女神的头部,已经脸涂红彩。这是女酋长们祭祀神灵和管理部族时的装扮吧。遥想当年,女酋长们满脸红色,虔诚祭祀,发号施令,是独具风采的。红色不仅是美丽、是喜悦,更是庄重、威严、神圣的象征,又或可以驱邪,或象征血液、生命、火焰。懂得用红色美化自己,是对人类本性的认识,是文明的萌芽,同时也给人赋予了神性,赋予了神异的力量。后世的人们演出傩戏、傩舞,也仍沿用色彩妆饰,乃至发展为面具、脸谱,在傩文化、在戏曲表演中广为运用,也正是对远古神话的曲折追忆。女子化妆也是从这神秘的色彩妆扮发展起来的,后来还妆扮为飘逸的仙姬,玉女,洋溢着神话般的色彩。当然,后来女子化妆有更多的妆饰用物,更多地强调女子的天然美韵,蕴含着对真爱的追求,对幸福的向往,这就是男女所共同寻求的本性。

无数的诗词在渲染,无尽的魅力在洋溢。战国时韩非撰的《韩非子·显学篇》记当时就齐备了脂、泽、粉、黛这一系列化妆品。元代伊世珍《琅嬛记》引《采兰杂志》说唐代美人杨玉环必备唇膏、眉黛、妆粉、胭脂,加上首饰衣服,作为妆扮之需:“膏神曰雁娘,黛神曰天轶,粉神曰子占,脂神曰兴赘,首饰神曰妙好,衣服神曰厌多。昔杨太真妆束,每件呼之,人谓之‘神妆’。”

这些脂粉之类自植物和动物、矿物中精心提取,形成美丽的精魂。女郎在脸上敷上妆粉、胭脂,让月明里、百花下,有清鲜的红妆、如玉的白妆在呈现。女郎用眉笔蘸着黛色,把双眉和凤眼仔细描画。用口脂把嘴唇画得如樱桃一般鲜艳。女郎在眉间和额上、脸颊上缀以各种质地各种花样的花黄、花钿,玲珑小巧。连长长的指甲上也要涂以红彩。连食物与沐浴的温水中也要添加香料,使自己异香弥漫。这样就形成端庄雍容、美丽、内在美和外在美结合的中国美人。

化妆妆容也分场合。喜庆场面、庄重的场合,化妆都较雅致。和爱人相会的晚妆,就较娇媚一些。也可以有端雅的美,也可以奇丽浓妆,眉眼飞扬,红唇雪面,狐媚之气,作为个性、情爱的张扬也不是无可取之处。甚至如敦煌壁画女郎满脸妆点花子、红脂,作为显示放松的心绪也未尝不可。只要不是单纯追求感官刺激,放纵、沉湎其中,不是夸示豪富,自衿美貌,追求毫门贵族的生活方式,也是可以的。

装扮过头,会使天然的美改变。如隋代薛道衡《昭君辞》说的:“蛾眉非本质,蝉鬓改真形。”早在屈原《楚辞》中的《九歌·湘君》诗中就总结了:“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要眇”就是妙丽,“宜修”就是妆扮得恰好适宜。这就是女子化妆的标准。

今天,人们在不断地学习、挖掘,弘扬传统女性美与化妆方法。古代女郎本来就有使用化妆手册,叫做脂粉簿之类的。五代陶谷《清异录》说:“显德中,岐下幕客入朝,因言其家有旧书,名《脂粉簿》,载古今妆饰殊制。”可惜这类脂粉簿没有流传下来。但古典化妆的用具在考古中屡有发现,化妆品的制作、化妆的操作法在医书、诗文小说、笔记、女性历史等古籍中有记载,绘画、雕塑中可见到古代妆容的实际图像;这些资料虽然很分散,但是十分丰富。如今人们把这些资料结合起来进行研究,一些专家已经有很好的研究成果。

这本小书《红妆翠眉》则是普及性读物,若是读者阅读后能对中国女性的传统美的标准、传统化妆法有大概的认识,产生进一步学习的兴趣,本书著作的目的就达到了。

面部是一个人最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地方,女子面部的化妆也是最重要的。它包括涂染肌肤、画眉眼、点唇、粘画面靥与花钿等步骤,而又以涂染肌肤最为重要。只有把肌肤颜色染得均匀美观,才能继续其他方面的化妆。所以,涂染肌肤也就称为面妆。

最初的面妆,是涂染红色。我们看一万多年前北京山顶洞人遗址中出土的人体骨骸已经在身上撒上赤铁矿石粉。数千年前的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遗址中,出土有一件陶制人面,已经使用朱砂之类红色颜料涂绘(彩色照片及报道见2008年12月19日《中国文物报》)。辽宁省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出土一位女神头像,刻画细致,五官端正,脸颊打磨得很光滑,涂抹着一层赭红色的赤铁石粉,显得十分威严,含有宗教、礼仪的意义。只是到了后来的父系社会,女子不再主掌社会性事务,化妆逐渐是纯粹地追求美了。顺便说一下,文明初辟时期男子也有同样的涂抹,后来就只在歌舞表演时才化妆,如唐代壁画里的男子舞蹈演员也有涂红面的。

女子面妆大约在商周时期就逐渐形成以妆粉表现白皙肌肤、再涂上红色的化妆法,好像透出的红晕,又如女子内心深处搏动的魂魄、精粹的灵气,形成健康的美感。当然也有别的色彩。

第一章 面妆:脂粉轻抹妆如画

宋代高承《事物纪原》卷三说:“周文王时,女人始傅铅粉。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南朝)宋武宫女,效寿阳落梅之异,作梅花妆。隋文宫中,红妆,谓之桃花面。”在战国时的著作已有提及脂粉化妆,汉代后记载就更多了。如战国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就记女子施粉和朱红:“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战国韩非撰《韩非子》提到脂、泽、粉、黛四种化妆品。汉代桓宽《盐铁论》说:“毛嫱,天下之姣人也,待脂、粉、香泽而后容也。”出土文物中,如山东章丘女郎山的齐国墓有乐舞女陶俑,面部均涂一层粉红彩色,再点朱唇。河南信阳出土的一件楚国女俑,满脸涂以红色,楚楚可爱。汉代出土的文物中采用这类化妆法的也不少。因此,妇女化面妆必用的丹红色和妆粉的制作也是很早有之。

面脂、胭脂、妆粉的制作

妇女化妆用的红色,艳丽的精魂,一开始时是用天然的颜料———赤铁矿粉,后来是用红色的朱砂。在商代有位著名的女将军,即武丁王的王后妇好,她能征善战,却又喜爱女子的化妆美饰。她的墓中出土了许多玉佩、发笄,还出土有一套杵臼,杵身和臼底都还残留着朱砂的颗粒,与之配套的还有一个小盘子,上面也有朱砂。这或者就是妇女在闲时用来化妆的用具。四川三星堆、金沙遗址也均有在雕像上精心涂抹红色的。朱砂,也叫丹,化学成分是硫化汞,含少量氧化铁、黏土等,研磨成粉状,就可以化妆。《诗经·终南》篇有“颜如渥丹”的句子,写一位君子脸色如丹一般红,这是较早在脸上涂朱砂的文字记载。

长沙的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竹简上记载有“小付出蒌三,盛节、脂、粉”。这里的节是栉,即梳篦之类;粉就是铅粉之类;脂就是动物的油脂,凝结的叫做脂,融化的叫做膏。脂与红色的朱砂调和就能得到涂面的面脂及涂唇的唇脂。汉代史游《急就篇》中的“脂”,唐代颜师古注道:“脂,谓面脂及唇脂,皆以柔滑腻理也。”先秦时礼书《礼记·内则》说:“脂膏,以膏之。”唐代孔颖达注释说“凝者为脂,释者为膏”。朱砂粉与脂搅匀,方便黏附,还可以润唇护肤。马王堆1号墓中也出土了妆奁,里边有盛在小漆盒中的朱砂粉末,就是这种脂。文字与墓中同时出土的化妆的女俑也可以印证。如一件坐姿歌舞俑,白皮肤,细眉眼,红唇,微晕染两颊,应是当时一般女子的妆容。又如江苏海州汉墓出土的妆奁,中盛七个小盒,内也有用朱砂粉末调制的油质膏。

北魏贾思勰编著的综合性农书《齐民要术》中记载这种脂的制作方法是用油质原料(牛脂或牛髓),加酒、丁香、藿香混合煎煮。如再加入研细的朱砂末就可以染上红色,是芳香扑鼻的。宋人程大昌《演繁露》总结说:“古者妇人妆饰,欲红则涂朱,欲白则傅粉,故曰‘施朱太赤,施粉太白’。此时未有烟脂,故但施朱为红也。烟脂出自虏地。”这是符合历史的。

大约是汉代之时,人们学会了种植红花,从花汁中提取胭脂,作为化妆品深受欢迎,更广泛地使用起来。

红花又叫红蓝花、黄蓝,是菊科植物,开花时殷红一片,十分美观。它的花儿饱含着黄色素和红色素,采下花来,经过一番提取工序,就能获得最纯正的大红色,用来染色,或制作女子们的宠物:胭脂,也写作燕脂、燕支、烟支、烟脂、焉支、鲜支等。(图3)胭脂的原产地和流传入中原的时间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有的说它产于匈奴,宋代类书《太平御览》辑《西河旧事》:“祁连山,焉支山,宜蓄养。匈奴失此二山,乃歌曰:‘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祁连山、焉支山,都在今天的甘肃省,是适于马牛羊放牧的地方,又适宜焉支草生长。匈奴人制作胭脂,作为妇女的美容品,显得妩媚可爱。所以匈奴的王后就叫做阏氏(音胭脂)。唐代图3 红蓝花(选自《重修政和经史证类本草》)张泌《妆楼记》说:“燕支染粉为妇人色,故匈奴名妻阏氏,言可爱如燕支也。”后来汉朝反击匈奴,攻占了祁连山和焉支山,才使匈奴人发出了妇女无颜色的悲叹。胭脂也随之传入中原。据说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把红花带回国内,因花来自焉支山,故称为焉支。《全晋文》收有晋代习凿齿《与燕王书》,说:“山下有红蓝花,足下先知之不?北方采红蓝,取其花,染绯黄,挪取其英鲜者作烟肢,妇人将用为颜色,吾少时再三过见烟肢,今日始视红蓝,后当为足下致其种。匈奴名妻作阏氏,言其可爱如烟肢也,想足下先亦不作此读汉书也。”

晋代崔豹的《古今注》也记说:“燕支,叶似蓟,花似蒲公,出西方,土人以染,名为燕支。中国人谓之红蓝。以染粉为面色,谓之胭脂粉。”他写出了红花的形态:细长而修长的叶子似大蓟,管状的花朵茸茸而开如同蒲公英。它的产地是西方。

其实目前世界公认的红花原产地是北非,逐渐传播到印度、巴基斯坦等地。匈奴所种植的红花应该也是从更西的地方传来的。到西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从西域带回葡萄、石榴、芝麻等种子,红花大概也是这时传入中国。晋代张华《博物志》说:“黄蓝,张骞所得。今沧卫亦种,近世人多种之,收其花,俟干,以染帛,色鲜于茜,谓之真红,亦曰干红,目其草曰红花。以染帛之余为燕支。干草初渍则色黄,故又为黄蓝也。”不过,早在张骞通西域之前,石榴等花果就已出现在中原了,红花的传入只怕也早于张骞,但是目前也难以考证。

至于五代马缟的《中华古今注》说燕脂源于商纣王时,因为是燕国所生,所以叫燕脂,是不可靠的。

历代古籍如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李时珍《本草纲目》都记载了红花的种植和提取红色素的方法。《齐民要术》记有红花的种植法:在雨后要赶快播种,花开后每天要趁着早晨凉爽采收,不采就会干燥。五月的时候种花叫作晚花,七月的时候摘花,深色鲜明,强似春天所种的。一顷花,每日需百人来采摘。

采下红花后,有“杀花法”,就是提取红色素的工序:“摘取即碓捣使熟,以水淘,布袋绞去黄汁,更捣,以粟饭浆清而醋者淘之,又以布袋绞去汁,即收取染红勿弃也。”这是染布料用的。用来化妆的胭脂自然要更精致些:先烧蒿草之类调清水成灰汁,用来揉花十余遍,然后用布袋绞取纯净的花汁,放在瓷器中。再取醋石榴和粟饭极酸者,和以花汁,加少许白米粉,以干净的没有油腻的竹筷子使劲地搅和,然后放置到夜间,把上边的清汁倒去,余下的就是纯净的红色汁了。把它倒入白练袋子挂起来,第二天半干了,捻作小瓣如羊麻子,再阴干,就是艳丽的红色胭脂了。这里,碱性的灰水可以把红色素溶解,醋水起到把红色素沉淀的作用。制作的胭脂是豆状的颗粒。

胭脂的成品也有柱状、饼状或粉末状,宋代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七记载有胭脂凝结的桃花粉,当是属于此类。还有把色浸入丝绵而成的,还有片状的,如宋代罗愿的《尔雅翼》,记制胭脂之法,以及胭脂的两种成品:“以绵染之,圆径,三寸许,号绵胭脂。又小薄为花片,名金花胭脂。”绵胭脂便于携带,以丝绵卷成圆饼状浸染红蓝花汁而成。金花胭脂是一种薄片胭脂,以金箔花纸片浸染红蓝花汁而成。

胭脂也可加入牛髓、油脂等物,制为脂膏状。唐代刘禹锡《代谢历日面脂、口脂表》:“中使霍子璘至……兼赐臣墨诏及贞元十七年新历一轴、腊日面脂、口脂、红雪、紫雪并金花银合二、金稜合二。”唐代王建《宫词》之六七:“黄金合里盛红雪,重结香罗四出花;一一傍边书勅字,中官送与大臣家。”这些面脂、口脂、红雪、紫雪,也有不含色的,是给男子护肤用的;加入油脂半透明的胭脂膏,女子既可以用作化妆,也可以做护肤品,也叫丹脂、丹雪。宋代王诜的咏梅词说:“画堂霜重晓寒消,南枝红雪妆成。卷帘疑是弄妆人。粉面带春醒。”

清代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卷九有记载一种油胭脂,也叫碗儿胭脂,就是此类:“油胭脂,平,豕膏合就,润肤裂,活血点痘。西北风高,涂舒面皱,不龟手药,古名非谬。一名碗儿胭脂,用小锡碗盛,故名。色红润如膏。《百草镜》:‘制造油胭脂法:红花汁一杯,白蜡二两,微火熔化,搅匀,倾于磁盘内,待成薄饼,用碾面杖碾数百遍,则胶粘如膏药矣。’”

清代曹雪芹《红楼梦》四十四回中著名的“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一节,写到一种胭脂,不是日常用的一张张薄片胭脂,而是膏状:“也不是一张,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是用上好的胭脂汁子配花露水制成的,鲜艳而芳香。使用时“只要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唇上足够了。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拍脸的了”。这也是以胭脂化妆所常用的法子。

清末《香艳丛书》中收有清代《胭脂纪事》一篇小说,是广东香山人伍端龙所撰,写他在羊城发现一本古书名《红晖阁逸考》,即言胭脂制作之事。写一位美丽少女秦子都,初名碧玉,年十三,遇道人至其家,授以渥丹之法,制作胭脂极美。后子都既老,面犹桃花色。一夕,水冲其庐,子都化去,不知所之。后人称她为紫府胭脂之神。每岁三月八月,诸女郎着紫衣紫裙,簪紫花,歌紫府之歌祭祀她才能制出胭脂。后来的制胭脂法则是先祭胭脂神,再制胭脂:“旋取胭脂绵百二十章,逼以沸汤,令尽出其汁。又用赤金箔如胭脂数,真珠末四分,大红珊瑚末四分,血珀末三分,梅花冰片一分,和金箔捣为泥。将所逼胭脂汁,入精细瓷碗,分作二十分。又将金箔等,分作二十分;入胭脂汁内,搅匀;置烈日下,候其稠,乃取胭脂绵缩取其汁。晒之极干,用净竹器盛之。下设冷泉水,水中点以时花之极芬者一二,杂于胭脂,移就朗月,以吸月华。月初七至十四五,望后之月,虽佳勿取。满八九日,又置烈日晒极干,然后以绢素封固,次第取用。”在胭脂中还要加入金箔、真珠(珍珠)、大红珊瑚、血红琥珀、梅花冰片等粉末,会在胭脂中闪耀光彩、散发异香。虽小说家言,未足深信,但也可想见古代研制胭脂是多么讲究。

今天,江苏扬州的化妆品百年名店“谢馥春”,还是大致使用这类工序来制作胭脂,还加入牛髓、油脂等,使它更润滑;还加入小亮片,带有闪光。

胭脂经过精密的重重工序,才能制作完成。它的色彩是纯净的,质料是天然的,没有什么化学物质,对人体也没有刺激,所以至今还深得女郎们的宠爱。它是红色的精灵,出现在女子的闺房里。使用时稍用开水浸润溶化,就可以晕散出来,女子点唇或敷面,尽可随意选用。

此外,红妆的材料也是很多的。一些红色的花朵也可以提取胭脂。如茜草,宋代罗愿《尔雅翼》中称为蒨红,也可以作染料、化妆用。如苏木,就是苏芳木,今天中药店也有出售,晋代崔豹《古今注》有记载,它出产于南方,把它削成小块,在沸水中煮,可获得红色。

娇红如火的石榴花,唐代段公路的《北户录》说它也可以提取制作胭脂:“石榴花堪做燕支,代国公主,睿宗女也,少尝作燕支,弃子于阶,后乃丛生成树,花实敷芬。”同书还记载有一种山花,不知道是哪一种?也可作胭脂的:“山花丛生,端州山岩间多有之,其叶类兰,其花似蓼,抽蕙长二三寸,作青白色,正月开。土人采含苞者卖之,用为胭脂粉,或持染绢帛,其红不下红蓝花。”

清代还用玫瑰花做胭脂。清末德龄的《御香缥缈录》记载,宫中选取上好的玫瑰花,捣碎成浆,滤去杂质,把稠厚的汁浸入丝绵饼中,经过数日曝晒就成了。

明代医药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卷十五的“燕脂”一条中,记载四种胭脂:红蓝花粉染胡粉而成;山燕脂花汁染粉而成(当就是《北户录》记的山花);山榴花汁制成(唐诗有山石榴花,即杜鹃花,或即此);紫矿(一作紫铆)染丝绵而成。紫矿,即紫铆,是紫胶虫在其树上寄生的分泌物,呈紫红色,状如树脂,也可以捣碎了作染料和作胭脂。唐代王焘《外台秘要》卷三十二记的“崔氏造胭脂法”就是以紫矿、白皮、胡桐泪、石蜜共煮,再用丝绵浸透,烘干即成。《本草纲目》卷三十九说:“紫铆出南番,乃细虫为蚁虱缘树枝造成……今吴人用造胭脂。”

脂和粉合称脂粉、红粉、红铅,是密不可分的,在涂胭脂之前必要用白色的粉打底,才有光润、白里透红的效果,所以脂离不开粉。也有只用粉涂面的。传统中使用白色粉在肌肤上敷涂一层,使肤色滋润白皙。这大约是在表现佳人如玉、如丝缎般的美。人们热爱美玉、丝缎的滑润、柔和、光亮,也希望美人肤色明洁,细腻柔滑,更令人爱悦。

中国妇女化妆用的粉,相传起于大禹之时,战国时已有明确的记载。战国时《墨子》说“禹造粉”,《楚辞》的《大招》篇中说“粉白黛黑,施芳泽只”,是指用白色染脸,用黑色画眉毛。汉代许慎《说文》:“粉,敷面者也。”它也称妆粉,如唐代孟郊诗歌说:“碧玉妆粉比,飞琼秾艳匀。”也叫银粉,唐代陆畅《云安公主下降奉诏作催妆诗》:“少妆银粉饰金钿,端正天花贵自然。”

古代的妆粉主要是并用铅粉、米粉两大类。早在汉代史游《急就篇》就有“芬熏脂粉膏泽筩”之句,唐代颜师古注解说:“粉谓铅粉及米粉,皆以傅面。取光洁也。”粉是美人的爱宠,唐代虞世南《北堂书钞》引《尚书大事》说:“既结且白,既洁且清。美人玩好,以饰姿容。”

铅粉,古称胡粉,宋代高承《事物纪原》说周文王时妇女在脸上加铅粉。秦始皇陵兵马俑的脸上就涂有一层铅粉,再加彩画作饰,这说明至少在战国时代就已能生产铅粉。当时道家方士炼丹已经盛行,可能铅粉也随炼丹而发明。更早到西周就无有实证了。在汉代马王堆1号墓中出土有女子妆奁,其中有小漆盒,就盛着铅粉。晋代司马彪《续汉书》曾提到陈蕃劝谏汉桓帝说汉宫内宫女有数千人,脂粉耗费巨大:“宫女数千,脂粉之耗,不可胜数。”唐代《北堂书钞》引三国时刘放的话,说官府贩卖胡粉,与百姓争利,希望能停止:“卖胡粉,与百姓争锥刀之末利,宜乞停之。”可见远在汉代、三国时粉的运用就十分流行。

铅粉是由铅化成的,晋代葛洪《抱朴子》就写道:“愚民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详记铅粉的生产方式,是把铅削薄片,卷作筒,放在水甑中,加以醋,密封加热,过七日启开,铅片就生出霜粉,每斤霜粉加豆粉二两,蛤粉四两,入水缸搅拌均匀,澄去清水;铺细灰,灰中有沟,上垫几层纸,把粉放在灰上吸水分。将干时裁成瓦、定形,就是瓦当、银锭形。铅粉是铅的粉末,所以也叫铅华。汉代张衡《定情赋》:“思在面而为铅华兮,患离神而无光。”

铅粉有固体的,也有糊状的。高春明先生考证说,因为固体的铅粉做成瓦当、银锭形,所以也叫瓦粉、定粉。糊状者则俗称“胡(糊)粉”或“水粉”。汉刘熙《释名·释首饰》:“胡粉:胡,糊也,脂和之如糊,以涂面也。”

铅粉各地都有出产。比如桂林的桂粉,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说:“西融州有铅坑,铅质极美,桂人用以制粉。澄之以桂水之清,故桂粉声闻天下。”南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也有记录。还有湖南辰州的辰粉、广东韶州的韶粉、杭州产的官粉(或叫杭州粉)。

五代马缟《中华古今注》载一个动人的故事,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和丈夫萧史在凤凰台上修仙,制作粉丹飞升:“秦穆公女弄玉,有容德,感仙人萧史,为烧水银作粉与涂,名飞雪丹。”他们烧出来的其实是轻粉,有毒,可以入药,在化妆品中应用仅能加入少许。宋代王子韶《鸡跖集》说:“《二仪录》:萧史练雪丹与弄玉涂之,即今水银粉。”因为有这个典故,所以也称铅粉为秦台粉。唐代李商隐的《蝶》诗,写的就是粉白的蝴蝶宛如涂粉、描金一般美丽:“飞来绣户阴,穿过画楼深。重傅秦台粉,轻涂汉殿金。”

铅粉洁白如雪,质地细腻,很适宜化妆,但用久了会中毒,侵蚀人的皮肤,使人脸色发青,更为丑陋,这一点古人早已发觉。朝鲜金礼蒙编撰的明代之前的医方集《医方类聚》卷八十一引《闺阁事宜》,记鸡子粉,是把光粉一处装满,加密陀僧半钱,以纸糊顶,再用纸浑裹,水湿之,以文武火煨,候干为度,取出。用涂面,终日不落,莹然如玉。这样处理的粉人们认为就不会中毒了,其实粉中含铅总会对皮肤有伤害的。所以传统中尽量少用铅粉,而多用米粉。不过在米粉中也要加入少量铅粉,否则无法很好地附着在人脸上。北魏时贾思勰《齐民要术》就说米粉“不著胡粉,不著人面”。《齐民要术》里记米粉的制法,要制出“粉英”:“作米粉法,粱米第一,粟米第二,必用一色纯米,勿使有杂。”也就是说最好是用白色的高粱米,其次是白色小米,必须是一色纯白的。还要舂细,淘净,直到水清。再放入大瓮中多着冷水浸,春秋则一月,夏则二十日,冬则六十日,到日满再用新水在瓮中沃之,以手搅拌,反复淘去醋气、再放入砂盆中熟研,以水沃、搅拌,然后用绢袋滤,放入另一瓮中,以杷子反复拍打,然后澄清,放入大盆中,以板子向同一方向搅动,不能左右回转,搅三百余匝后停下,盖好,勿令尘污。良久,清澄,以勺撇去清水,以三重布帖粉上,以粟糠着布上,糠上放灰;灰湿,更换以干者,灰不复湿乃止。然后削去四边粗白无光润的粗粉,取中心圆如钵形,酷似鸭蛋白一样的光润者,这就是最精粹的“粉英”。无风尘好日时,把粉英用刀削,晒干。要反复揉搓,不然就很涩恶。加以香料作香粉,就可供妆摩身体。

唐代宫女以细粟米制成“迎蝶粉”也类似于此。明代类书《永乐大典》卷八八四一记载:“唐宫迎蝶粉:粟米随多少,淘淅如法。频易水浸,取十分清洁。倾顿瓷钵内,令水高粟寸许,以薄绵绷钵面,隔去尘污,向烈日曝干。研为细粉。每水调少许著器内,随意调花捋粉,覆盖熏之,媚悦精神。”

妆粉也有用各种材料制作的,如珍珠、蛤蚌壳、滑石等的粉,在没有毒性这一点上也比铅粉适用。

珍珠有养颜的功效,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介部》卷四十六说:“珍珠:涂面,令人润泽好颜色;涂手足,去皮肤逆胪。”所以人们喜欢在妆粉中加入珍珠粉。唐代鲍溶《旧镜》诗就说:“珠粉不结花,玉珰宁辉耳。”

过去,扬州生产的香粉里边就含天然珍珠粉末。

蚌壳磨粉也可以作颜料、妆粉使用。福建福州的黄升墓出土了南宋时的妆粉实物,共20块,被制成粉块,有圆形、方形、四边形、八角形和葵瓣形等等,上压印牡丹、兰花、梅花、荷花纹。经科学检验,成分主要是钙、硅、镁,也含有少量的铅、铁、锰、银、铜等,可能就是用蚌壳粉之类制作;内含银粉末,涂抹时还有闪光。或就是南宋时西湖老人撰《西湖老人繁胜录》记的蛤粉桶之类。明代施耐庵《水浒传》八十二回则记有“两色蛤粉”。《本草纲目·介二·蚌》说:“其肉可食,其壳可为粉,湖沔人皆印成锭市之,谓之蚌粉,亦曰蛤粉。”

明末屈大均《广东新语·石语》记载的是滑石粉,细细研磨而成:“七星岩内外纯是白石,亦有白质青文,然望之苍黑如积铁,以岁久风雨剥蚀也。最白者妇女以之傅面,名为干粉,与惠州画眉石、始兴石墨,皆闺阁所需。”

还有范阳粉,晋代盛弘之《荊州记》:“范阳县西有粉水,取其水以为粉,今谓之粉水。”

江州粉,东晋常璩《华阳国志》记重庆江州县出产:“巴郡江州县有水穴,人取之以为粉,则膏曜鲜芳,贡之京师。因名粉水。”

还有贵妃粉,是和唐代杨贵妃有关。清代蔡九霞《广舆记·陕西·土产》说:“贵妃粉:马嵬坡上土白如粉,女人面有黑点者以水和粉洗之即除。”

明代又有用紫茉莉花仁提炼而成的妆粉,叫“珍珠粉”;玉簪花合胡粉而成的“玉簪粉”。清代王誉昌撰《崇祯宫词》注记宫中收紫茉莉果实来碾细蒸熟,叫做珍珠粉。取白鹤花(即玉簪花)蕊,剪去花蒂,和民间进贡的粉蒸熟,叫玉簪粉。明末秦征兰撰《天启宫词》有诗句:“玉簪香粉蒸初熟,藏却珍珠待暖风。”立春时女子化妆用珍珠粉,秋冬时用玉簪粉。因为珍珠粉遇到西风易干燥,玉簪花过冬后则无香。

这种紫茉莉花仁做的珍珠粉化妆效果很好,在明清时流行很广,明末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二十五“茉莉”一条有云:“又有紫茉莉,春间下子(籽),早开午收,一名胭脂,花可以点唇,子(籽)有白粉可傅面。”清代曹雪芹《红楼梦》四十四回里宝玉给平儿理妆用的妆粉也是它,详细写了它的好处:“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他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

清代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也载:“紫茉莉,二、三月发苗,茎逢节则粗如骨节状。叶长尖光绿,前锐后大。小暑后开花,有紫、白、黄三色,又有一本五色者,花朝开暮合。结实外有苞,内含青子成簇,大如豌豆,久则黑,子内有白粉。”清代娥川主人著的小说《世无匹》二十一回写到“两瓶苏州露油,一匣搽面珠粉”。珠粉就是这类,不是纯用珍珠碾成的粉。

妆粉或叫霜粉、香雪等,都是指粉的雪白而言。唐代韦庄《闺怨》诗就有“啼妆晓不干,素面凝香雪”之句。

高级的粉,不但是纯粹的粉而已,还要进行精致的加工,要熏香,要加入各种辅料,既能化妆,还能起到爽身、护肤的作用,有的还加有颜色。

香粉早在汉代就有,加鲜花蒸香或加香料,既可妆饰又可作爽身之粉,浴后洒抹在身上,清凉滑爽。汉代伶玄著的《赵飞燕外传》中记有露华百英粉,这种粉大约是用多种花香、香料熏蒸而成:“后浴五蕴七香汤,踞通香沉水座……婕妤浴豆蔻汤,傅露华百英粉。”

晋代,傅玄的《乐府诗》就记载“粉加甲煎名香,熏陆艾纳回光”。甲煎、熏陆都是多种香料煎成的,艾纳是一种香料名,说明晋代也有加入香料的香粉。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记载米粉以丁香(丁子香)熏香。唐代,韩偓的《昼寝》诗写到女子夏日使用红色香粉,大约是为了去汗、护肤:“碧桐阴尽隔帘栊,扇拂金鹅玉簟烘。扑粉更添香体滑,解衣唯见下裳红。”用花熏香的粉很常见,明代宫廷使用的玉簪粉以玉簪花熏香(图4),明人宋诩《竹屿山房杂部》记的珠子粉也是和玉簪花一起蒸。而清代曹雪芹《红楼梦》记载平儿理妆用的粉是粉状,盛于玉簪花棒,放在磁盒内,也是为了保持它的香味持久;清人王初桐《奁史》引《花史》解释得很清楚:“取玉簪花未开者,装铅粉在内,以线缚口,久之,妇女用以傅面。经岁尚香。”清代讷音居士写的小说《三续金瓶梅》第八回也写到女子用玉簪花蒸粉。明《群芳谱》记载图4 玉簪花(选自《马骀画或采茉莉为之,用以调粉,为妇人容宝》)饰。清代魏子安写的小说《花月痕》二十一回中列举了百英粉、丁香粉、木瓜粉、梨花粉。木瓜也是起到熏香作用,唐代段成式有诗:“良人为渍木瓜粉,遮却红腮交午痕。”

粉中含香,妆脸如花,诗人常用来形容佳人的美。宋代范成大的《满江红》词就写到荷花如涂敷香粉一般的妆脸:“雷雨过、半川荷气,粉融香浥。”如宋代晏几道《踏莎行》词说:“宿雨收尘,朝霞破暝。风光暗许花期定。玉人呵手试妆时,粉香帘幕阴阴。”写的是帘幕内的佳人,以香粉化妆。

近代扬州戴春林香铺生产有精致的香粉,清代孙兆溎辑录的《片玉山房花笺录》载:“戴春林香铺相传开自前明,其来已久,货亦极佳。”它产的香粉有清雅花香,制法独特,以精选的铅粉先用白兰、茉莉、珠兰、玫瑰等时令鲜花薰香,加天然珍珠粉以及扬州邵伯地方的糊粉坊专为其生产的石粉、米粉、豆粉,和着鸡蛋清按照合适的比例调配而成,还要制成块状、珠状或粉状。扬州谢馥春香铺的香粉,俗称鸭蛋粉,采用“鲜花熏染,冰麝定香”的工艺,原料主要使用滑石粉、豆粉、米粉,按时令加入白兰、茉莉、珠兰、玫瑰花熏香,再加入适量冰片、麝香,细白透明。既有保健作用,又可以作化妆的妆粉。于1915年和贵州茅台酒一起在国际上获得大奖。如今仍有生产。

妆粉里要加上各种辅料,唐代崔令钦《教坊记》记一位演员庞三娘,善于化妆,杂用云母和粉、蜜涂之,是在妆粉中加入亮闪闪的云母:“庞三娘善歌舞。其舞颇脚重,然特工装束。又有年,面多皱,帖以轻纱,杂用云母和粉、蜜涂之,遂若少容。”明人宋诩《竹屿山房杂部》卷八“燕间部·居室事宜”记珠子粉:“白坯土、白芷、碎珠子、麝香、轻粉、鹰条、蜜陀僧、金箔、银箔、朱砂、片脑。右为细末。用上等定粉入玉簪花开头中,蒸,花青黑色为度。取出配对。匀面,甚光莹。”珠子粉是以铅粉为主,加入香料、珍珠、轻粉、片脑(冰片)等以起到保健作用,还加入金银箔,还有朱砂,使之有粉红色(轻粉有毒,不能多用)。加入云母、金银箔等的粉,相当于今天化妆用的闪亮的亮粉,可以闪出荧荧亮光。

妆粉本是白色的,但也有加入色彩,或朱砂、或胭脂,称为頳粉、檀粉、红粉,还有紫粉、黄粉、绿粉,这样女子就可以随意选择涂妆。

秦汉时代就有红色妆粉,用来妆脸颊,叫做頳粉或赪粉。汉代刘熙《释名·释首饰》说:“赪粉:赪,赤也,染粉使赤,以着颊也。”秦宫里的红妆可能就是用这种粉吧。这是把朱砂和白粉和在一起的頳粉,呈粉红色。后来在白粉内加入胭脂、朱砂,也可以获得红粉。

明代周嘉胄《香乘》记有敷面的和粉香:“官粉十两、蜜陀僧一两、白檀香一两、黄连五钱;脑、麝各少许、蛤粉五两、轻粉二钱、朱砂二钱,金箔五个,鹰条一钱,右件为细末和匀,傅面。”还有十和香粉,要调成桃花般的颜色:“官粉一袋,水飞朱砂三钱,蛤粉(白熟者,水飞)、鹰条二钱,蜜陀僧五钱,檀香五钱,脑麝各少许,紫粉少许,寒水石和脑麝同研。右件各为飞尘,和匀入脑麝,调色似桃花为度。”这两种妆粉都是带着色彩、浓香的,使用朱砂调色,和粉香还闪着金光,华贵无比。

宋代有一种芙蓉粉,清代王初桐《奁史》说:“芙蓉粉傅面作桃花色。”当是一种粉红色的粉。

粉也有紫色的。晋代崔豹《古今注》卷下:“魏文帝宫人绝所爱者,有莫琼树、薛夜来、田尚衣、段巧笑四人,日夕在侧。巧笑始以锦衣丝履,作紫粉拂面。”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求》卷五记紫粉是用落葵子汁染色,当是紫红色:“作紫粉法,用白米英粉三分,胡粉一分(不著胡粉,不著人面),和合均调。取落葵子熟蒸,生布绞汁,和粉日曝令干。若色浅者,更蒸取汁,重染如前法。”落葵子,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菜部》卷二十七收录陶弘景的介绍说:“其子紫色,女人以渍粉,傅面为假色。”李时珍补充说:“落葵三月种之,嫩苗可食。五月蔓延,其叶似杏叶而肥浓软滑,作蔬、和肉皆宜。八、九月开细紫花,累累结实,大如五味子,熟则紫黑色。揉取汁,红如胭脂,女人饰面、点唇及染布物,谓之胡胭脂,亦曰染绛子,但久则色易变耳。”

宋代陈克的《浣溪沙》词有“浅画香膏拂紫绵”之句,写到香膏是紫色的,也是这类紫色妆粉。南宋人陈元靓《事林广记》记“玉女桃花粉”,也用胭脂调色。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卷十六记的紫粉则是缛红色,贵的用银朱调色,较粗的用红花汁调色:“紫粉,缛红色,贵重者用胡粉、银朱对和,粗者用染家红花滓汁为之。”

正因为细腻的香粉中加红色,所以《红楼梦》里平儿理妆用的妆粉才“轻、白、红、香,四样俱美”,这也是妆粉的质量要求。

传统中还有加黄色的妆粉、加绿色的妆粉,用来化妆,妆容就好似黄色、绿色的花朵一样。

传统的妆粉常做成块状的,粉要涂到脸上,必得先碾得很碎,再用蜜、油之类拌和,有点黏度,才能涂在脸上,所以唐代《教坊记》说庞三娘就用到了云母、粉与蜜相调和。唐代李德裕《述梦诗四十韵》:“麝气随兰泽,霜华入杏膏。”后一句是指把妆粉与杏膏相调制。杏膏即杏油,用杏仁熬制而成,对人体是有益的。因为妆粉内要调和油,所以也叫凤酥,元代乔吉的散曲《清江引》有句:“凤酥不将腮斗儿匀,巧倩含娇俊。红镌玉有痕,暖嵌花生晕,旋窝儿粉香都是春。”

到了明清、近代时,孟晖老师《盘点花露》一文里介绍得很清楚,近代戏曲演员化妆还在使用蜜,一般的就用冰糖水,这也有黏性;贵妇也有用奶加冰糖的。“用冰糖化在水中;把蜜与水相调;或者把冰糖化在牛奶中,都是比较常用的调粉手段。”文中还写到明人宋诩《竹屿山房杂部》“鸡子粉”方后有注云:“今熬熟鹅膏,和合香油,和粉匀面,发光泽而馨。”是用熟鹅膏与香油合成面脂,再用这油性的面脂来调粉,令脸部有光泽、显得滋润。《金瓶梅》二十九回写到“将茉莉花蕊儿搅酥油、定粉”涂在身上。在清代讷音居士《三续金瓶梅》第八回也写到有一种鹅油净面光,是用鹅油、冰片、麝香和粉制的妆粉,是和《竹屿山房杂部》记的一样,有香味、有闪亮,还能滋润肌肤,说明这种方法确实是流行的。

调和妆粉似也可以用酒,清代陈维崧《满庭芳》咏海棠词:“胭脂刚蘸酒,一番梳裹,别样芳菲。”

调和妆粉还可以水,有芳香飘散之功效。《红楼梦》“喜出望外平儿理妆”露配“胭脂膏子”,清代《广群芳谱》等书记载用花露“调粉。而这种方法由来较久,宋代虞俦《广东漕王侨卿寄蔷薇露因用韵》诗:“美人晓镜玉妆台,仙掌承来傅粉腮。莹彻琉璃瓶外影,闻香不待蜡封开。”元代关汉卿杂剧《谢天香》也有唱词:“送的那水护衣为头,先使了熬麸浆细香澡豆,暖的那温泔清手面轻揉;打底干南定粉,把蔷薇露和就。破开那苏合香油,我嫌棘针梢燎的来油臭。”“哪里敢深蘸着指头搽,我则索轻将绵絮纽。”孟晖老师举出这两段宋代、元代诗文,并指出后一段里反映了化妆的顺序:“先用去油垢的洗面用品仔细清洁皮肤,然后给面庞打底粉,再涂口红。唱词里没提到胭脂,那么,这里所用的化妆粉‘干南定粉’,应该是掺有胭脂的红粉。”

清代郭麐的《咏花露·天香》词,写女子以花熏香露、以香露调粉化妆的情境尤其美妙:“炊玉成烟,揉春作水,落红满地如扫。百末香浓,三宵夜冷,无数花魂招到。仙人掌上,迸铅水,铜盘多少。空惹蜂王惆怅,未输蜜脾风调。谢娘理妆趁晓。面初匀,粉光融了。试手擘笺重盥,蔷薇尤好。却笑文园病渴,似饮露秋蝉便能饱。待斗新茶,听汤未老。”

可见妆粉古代也分很多种,有散粉,有块状粉团,用时刮取碾碎,再用各种蜜、油、花露等液体调和。也有先用蜜、油调和好的,那就是油膏状的。各种粉都可滋润皮肤,有闪光、有香味,油膏状的还可以更好地遮盖皮肤瑕疵。还有各种彩色的妆粉。想来,复杂的古典化妆也和今天的差不多,用油膏状的粉遮瑕疵,使皮肤晶莹光润。然后扑白粉,或染彩粉,有的再加扑一点闪亮光润的粉(含有云母或金银末等),闪出璀璨的光亮,也可以起到定妆的作用。但有些油膏状的粉已加有闪亮的粉末,就可以省略掉这一步。扑好粉后再染红色胭脂。也有染脂后再轻罩一层粉的。

涂妆粉最好是层层涂上去,如唐代元稹《恨妆成》一诗就有“傅粉贵重重,施朱怜冉冉”的句子;清代李渔《闲情偶寄》也说妆粉可以分作几次来涂,这样才均匀:“请以一次分为二次,自淡而浓,由薄而厚。”但简便的化妆就是直接用水或蜜之类调以白粉涂面再染脂就可以了,这也是最常用的。

涂妆粉时也用到一些辅助工具。如刮刀,泉州黄升墓出土的漆妆奁里就放有一把扁长的竹刮刀,是不是用来刮取块状粉的粉末的?

涂粉有直接用手的,也有用粉扑的。早在战国时的湖北荆州包山2号墓(墓主人是楚国左尹)就出土有一个用绢叠成的粉扑。明代佚名《古今事通》记南朝时姚翻《咏美人》诗:“临妆欲含涕,羞畏家人知。还将粉中絮,拥泪不教垂。”注解说:“粉中絮,即今粉扑儿,晋宋间已用之。”唐代白居易《和梦游春诗一百韵》有“朱唇素指匀,粉汗红绵扑”之句,写的是女郎的粉扑被红粉染红的细节。

粉扑古人也叫做香绵、绵扑,因为多是丝绵做的,而妆粉总是香气馥郁的。宋代周紫芝就有“却寻霜粉扑香绵”的句子。南宋时,福建的黄升墓、江西德安的周氏墓都出土有粉扑实物。黄升用的粉扑是用罗编成,好似一朵硕大的葵花,花中缀扑身,以丝绵制作。元代无锡钱裕墓出土的粉扑,是用绛色绫刺绣牡丹缠枝花纹,连缀着丝绵作扑粉用。

妆粉的使用还有美好的小风俗。如古人喜欢在妆奁中放香料,让化妆时的女子也能闻香。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五子漆奁内,就有两个圆形小奁,一个小奁内裱绛色绢,储存花椒,另一个放香草类。

古人还把一种绿金蝉养在妆奁中,叫做养粉。绿金蝉就是背壳闪闪发出金绿色光的铜绿金龟子,古人看见它们成双地出没花间,就把它作为爱的象征,作为首饰,也用来养粉,据说可使人容颜妩媚。这个习俗早在唐代段公路《北户录》中就有记载,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也说:“五六月生草蔓上,大如榆荚,背如金贴,行则成双,死则金色随灭,故以养粉,令人有媚也。”又如每年七夕节时,女儿家要向织女乞巧,首先要装扮起来,乞巧桌上也少不了供奉陈设成套的胭脂、妆粉等,祈求女孩儿家长得更美丽。

白妆、素妆、薄妆、红妆

女子以脂粉化面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面妆一般是在脸部进行,但也注意额头、鬓角、耳朵、脖子、鼻子这些地方,都要与妆脸形成整体协调的效果,如果处理不好,和脸容色彩形成反差,也不会好看。古代女子化妆时也早已注意到这个问题。

关于额头、发鬓处,古代女郎是要把额头上的发际线和鬂角垂下的发缕修剪整齐,或画出长鬓,然后再化妆。如唐人《宫乐图》里的宫女,还有在两边鬓角涂一道白的,大概是可以使脸容显得修长(图5,见书首彩图)。明代皇后像有的可看见两边鬓角也染画着白粉,如孝恭章皇后像,略类似唐人《宫乐图》的做法。

女郎为了化妆,发际线常升得较高,露出光洁的额头。所以《唐会要》记载:“有司奏妇人高髻险妆,去眉高额,以金银过为首饰,并请禁断。”但实际是禁不断的,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图》《太真上马图》都是这样,梳高髻,剃去眉,再画眉;也都是高额,发际线很高。

古典女郎化妆,耳朵、脖子、鼻子处也不忽略。

据记载,唐代画家张萱的仕女画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耳根染红晕。元代画史著作《图绘宝鉴》说:“张萱画妇人以朱晕耳根,以此为別。”这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当时的妇人化妆时也要把耳朵涂上白粉,然后在耳朵根染上胭脂红晕,和脸色相协;所以张萱也采用这方法来作画。我们看他的《捣练图》中的女子(图6,见书首彩图),确实有这个做法:先把耳朵染白,耳根略染檀色,和面颊处一样。

耳朵的化妆还有几种,如五代王处直墓壁画中,东耳室北壁的一位侍女(图7,见书首彩图),是薄妆,柳叶眉,脸上淡染胭脂,梳高髻,挽鬓发,露出耳垂,耳垂上则染着鲜艳的红色;朱唇轻点,眉心点一黑点,额上也有两朵红花瓣般的花形(或是一种“斜红”)。这几点妆饰和素妆形成对比,十分醒目。

明代唐寅的《王蜀宫伎图》里的女郎,化檀晕妆,耳垂则和额头一样染以粉白。他的《嫦娥持桂图》中的嫦娥也是在耳垂处染粉。

苏轼的《满庭芳·佳人》词:“香叆雕盘,寒生冰筯,画堂别是风光。主人情重,开宴出红妆。腻玉圆搓素颈,藕丝嫩、新织仙裳。”强调脖子的色彩如玉,当和脸容一致。说明也要给脖子染妆粉。

女子为了突出鼻梁,也有类似今天画鼻影的做法,在鼻梁两翼画上稍深的色,鼻梁正中染白,如《宋仁宗皇后像》中的皇后、宫女就是如此的。如北齐《校书图》中的侍女也是染半额额黄,额下与鼻梁正中染白。

女子还有在手臂上、肩上、胸前等或全身扑粉的,有护肤的作用。

历代女郎著粉施朱,画出美丽的面妆,形成多姿多彩的效果。但是总以白色的白妆、红色的红妆这两大类为主,表现似雪肌肤与面泛红晕的美,诗文与绘画雕塑中多有表现。

玉白双脸,宛如月光雪色,如荼花、梨花、白莲,本是纯洁无瑕不染纤尘的心境,清柔得令人倾慕。

白妆,就是单以白粉涂敷面颊,不施胭脂,也叫玉颜。人们喜爱玉石,也就喜欢这如玉一般的素洁颜容之美。代表美好品德的玉的光润莹洁和肤色融合在一起。《楚辞》等书写的“粉白黛黑”指的就是白妆与黛眉;汉代《郊祀歌》也赞美那容颜如白荼花一般的仙女:“众嫭并,绰奇丽,颜如荼,兆逐靡。”传为东晋顾恺之作的《洛神赋图》中的洛神等女仙,就是白妆(图8,见书首彩图)。

南朝、唐朝也流行白妆。五代马缟《中华古今注》说梁武帝时:“梁天监中,武帝诏宫人梳回心髻,归真髻,作白妆青黛眉。”又说唐代太真(杨贵妃)作“白妆黑眉”。白居易《长恨歌》有句:“玉颜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写的就是白妆的杨玉环贵妃,面妆宛如洁白梨花。

元代徐再思为一位著名女郎玉莲作《折桂令》:“荆山一片玲珑,分付冯夷,捧出波中。白羽香寒,琼衣露重,粉面冰融。知造化私加密宠,为风流洗尽娇红。月对芙蓉,人在帘栊。太华朝云,太液秋风。”写的也是她宛如白莲之妆容。当时山西永乐宫壁画中的玉女,脸妆也是莹洁如玉。

宋代晏几道《蝶恋花》词咏道:“晓妆呵尽香酥冻。”写的也许是女郎使用润肤的透明面脂,不加胭脂,也是白妆。

白妆一类的妆容还有素妆,也就是素颜、素面,施加的白粉很淡,显得清浅。宋代,李胜己的《浣溪沙》咏道:“浅著铅华素净妆,翩跹翠袖拂云裳,傍人作意捧金觞。”司马光的《西江月》也深情地描写了一位淡妆女郎留在他心里的倩影:“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王明清的《挥麈后录》也说宋徽宗的安妃“素妆无珠玉,绰约若仙子”。

当然白妆、素妆也还点朱唇、画眉,也有加花子、面靥、斜红等,加强了色彩的对比,丰富了妆容。

薄妆,就是浅妆、淡妆,只在妆粉上微染胭脂或黄粉而已,也属于白妆一类。著名的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图》里的仕女,就是穿着轻薄罗衫,化着浅妆,在两道醒目的桂叶眉和眉心的花子衬托下显得皎洁干净(图9,见书首彩图)。她们在紫玉兰花下戏犬、扑蝶,带着一丝慵懒,一丝思念。宋代诗人黄庭坚《题李亮功家周昉画美人琴阮图》说:“髻重发根急,薄妆无意添。”倒正好是对这类妆容的归纳。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里的女郎们也是薄妆。

薄妆也有唇红、花子等相衬。如五代王处直墓壁画东耳室北壁的侍女效果就很好(图7,见书首彩图)。

宋代的佚名《妃子浴儿图》中的女子也是薄妆。李嵩《听阮图》中奏阮的女子也化薄妆,所染的胭脂很淡,和三白妆一样也在额上、下颌、鼻部留出淡白。

这种闲淡的妆容实在是适合在春天的花草芳菲世界里或在月下、雪地里出现。如宋代周紫芝的《清平乐》词说:“浅妆匀靓,一点闲心性。脸上羞红凝不定。恼乱酒愁花病。晚来泪摧残霞,坠鬟小玉钗斜。细雨一帘春恨,东风满地桃花。”写出了淡妆女郎隐隐的春思。

白妆、素妆、淡妆,都该是莹洁透明的。人们往往用梨花、荷花、菊花、梅花,用嫦娥、姑射仙人、玉、雪等皎洁、光润的意象来比喻。如宋代卢炳《贺新郎》词道:“池馆闲凝目。有玉人、向晚妖娆,洗妆梳束。雅淡容仪妃子样,羞使胭脂点触。莹冰雪、精神难掬。”

宋人最爱梅花,在写诗词时常用素颜、薄妆等形容它,梅的淡雅也隐含在女郎的妆容之中。如王安石的咏梅花诗:“汉宫娇额半涂黄,粉色凌寒透薄妆。好借月魂来映烛,恐随春梦去飞扬。”女郎涂上浅粉、浅黄,透出柔薄的肤色,宛如莹透、清澈的月下梅花瓣,妆容明媚。无名氏《泛兰舟》咏梅花也说:“雅淡一种天然,如雪缀烟薄。肠断相逢,手捻嫩枝,追思浑似,那人浅妆梳掠。”

红妆,在白色妆脸上以胭脂、红粉涂染腮、颊,最受人们欢迎,是古代妇女妆容中最常见的。深浅红彩,宛如脸上升起红霞,如酒醉的红晕,似青春的血液之色沁透而出,似心中的羞赧娇柔泛起,妩媚的、欢悦的美态。各种绯桃、红药、朱荔、绛荷、木芙蓉、粉菊、红梅等色彩在年年岁岁中涌动。岁岁年年,皆是永远的花颜。

由于红妆脂粉较厚,使女郎有红泪、红汗。唐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杨贵妃夏天“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泪珠或汗水里杂了红脂,自然成了红色。唐代王建的《宫词》也写道:“舞来汗湿罗衣彻,楼上人扶下玉梯。归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拨红泥。”女郎卸妆的水简直成了红色的泥浆。

红妆可能要追溯到文明初辟的时代,以朱砂等涂满脸颊,比较粗犷,后来逐渐变得细腻了。秦始皇宫中的宫女都是红妆翠眉,是美丽的宫女之妆。南朝梁武陵王《明君词》中说:“谁堪览明镜,持许照红妆。”写的是化红妆的昭君。此后,红妆在诗词中几乎成了年轻妇女的代称。梁简文帝咏美人妆诗说:“娇羞不肯出,犹言妆未成。青黛随眉广,胭脂逐脸生。”唐代张萧远《观灯》诗说:“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处见红妆。”女郎们在元宵观灯之时也忘不了化红妆。元稹《离思》诗说:“须臾日射燕脂颊,一朵红酥旋欲融。”胭脂妆容,宛如红酥般柔丽。

红妆也称为红脸、红颜、朱颜。五代孙光宪《浣溪沙》:“碧玉衣裳白玉人,翠眉红脸小腰身。”唐代王諲《后庭怨》诗句说:“红颜旧来花不胜,白发如今雪相似。”明代吴承恩《西游记》九十四回写到佳人也说:“樱唇皓齿朱颜,袅娜如花轻体。”

女孩在脸上涂染胭脂,常用的是在脸上涂一层妆粉,然后把胭脂在手掌上涂匀,再染两边脸颊。唐人张泌《妆楼记》就记述了这种方法:“美人妆,面既施粉,复以胭脂晕掌中,施之两颊。”唐代罗虬《比红儿》诗说:“薄粉轻朱取次施,大都端正亦相宜。”红妆多是用这样的方法操作出来的,这比远古的满脸涂满赤粉的带着几分朴野之气的妆容要精丽得多了。即使今天,女孩有时化妆还是喜欢用手涂脂粉,因为这样化妆显得自然,红色也好像是天然晕散的。

红妆的渲染方法有一定区别,如在季羡林主编的《敦煌学大辞典》里提到,敦煌壁画里的人物脸容的渲染有三种方法,或者就代表三种不同的化妆:①在眼窝、近鼻根处渲染红色;②扩展到颧骨处;③扩展满腮,这在绘画中是多见的。

更常见的红妆是三白妆,也就是古典面妆的基础。把脸部染出红晕(可深可浅),而额头和下颌、鼻子这三个部位是白色。突出鼻、下颌的小巧,额头的光洁,使脸容似有高光,有立体感。这在历代仕女画、肖像画中极为常见,戏剧舞台上也在沿用。如唐代张萱的仕女画《虢国夫人游春图》,表现的是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带着众多仕女出游,众女子衣饰华贵,除了虢国夫人之外都是用三白之法化妆。额头和鼻子、下颌淡染白粉,鼻梁两边和双颊以浅红粉淡晕,色泽过渡十分自然谐和(虢国夫人自恃容貌美好,脸上是不化妆的)。如唐人《宫乐图》里的宫女也是如此。

红妆因颜色深浅不同、渲染部位各异,又分为多种。有唐代宇文士及《妆台记》里说的几种红妆:“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薄薄施朱,以粉罩之,为飞霞妆。”古典诗词里还记载有别的多种红妆。

红粉妆,是晕较淡的腮红妆,汉代佚名《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记载一位美女说:“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马王堆汉墓里的女俑,一字长眉,两腮略染淡红;西安岳家寨汉代壁画里的女子,粉白的脸庞上润以红晕,点以大红朱唇。就是这类红粉妆。它的色彩效果也和桃花妆相似。还有传为伶玄撰写的《赵飞燕外传》里记载汉代飞燕姐妹施小朱,号慵来妆,当也是这种淡红妆:“后妹合德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黛。施小朱,号慵来妆。”慵来妆是和卷发、薄眉相应的,有慵懒娇媚之态。

唐代敦煌壁画里人物脸容渲染的三种方法,都可以归入红粉妆中去。直到元代,高则诚《琵琶记》里还说:“秋千影里,墙头半出红粉。”红粉佳人几乎成了人们说的熟语了。

桃花妆也是常见的古典妆容,是浅淡的红妆。五代马缟《中华古今注》:“桃花妆,盖起自纣,以红蓝花汁,凝作胭脂。以燕国所生,故曰燕脂。涂之作桃花妆。”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唐代周昉的《纨扇仕女图》(一作《持扇仕女图》)里的女子就是桃花妆,唐代韦贵妃墓中的韦贵妃头像,也是如此妆容(图10,见书首彩图)。吐鲁番阿斯塔那206号唐墓出土的一件女俑,也是桃花妆,两边脸浅染胭脂红色,额、鼻子、下颌是白色。阿斯塔那230号唐墓绢画中的舞姬也同样如此。

飞霞妆,也是浅淡的红妆,是先在脸上加胭脂,再用白粉罩上去。从柔白里透出极浅极薄的红润,宛如早晨的一抹粉霞沁透了鱼肚白的天空。这是刚从浓睡里苏醒的晨光,还带着几分迷梦一般。唐代元稹《恨妆成》诗有句:“凝翠晕蛾眉,轻红拂花脸。”指的就是这类妆容。明代北京法海寺壁画里的仙女,就是在脸上透出红晕。明末才女叶纨纨的《浣溪沙·赠婢》写道:“嗔带淡霞笼白雪,语偷新燕怯黄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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