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你的世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1-27 18:24:38

点击下载

作者:修竹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重返你的世界

重返你的世界试读:

重返你的世界修竹 著版权信息

重返你的世界

修竹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重返你的世界chapter.1

眼前的男子逆着光,似乎很激动的在朝自己咆哮着什么,但是无论陆叙怎么努力都听不见男子的声音,男子说完,走向大开着的窗边,动作轻巧的爬上了窗台,表情轻快的就像远游的人要归家那般。

陆叙很快反应过来男子想做什么,忙从地上站起来,试图去拉他,可还没等迈步,只见另一道更迅速的身影从她身后冲了过来,几乎是在一瞬间,男子整个人翻出窗外,只剩蓝色的窗帘孤单单随着风摆动。

陆叙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窗边,窗帘没有拉严,外面正在下雪,万物银装素裹,而这个梦,她已经梦见过千百次,梦里面一直有一个看不清脸的想要跳楼的男人和另一个身影一团模糊的杀人凶手。

陆叙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夜晚的病房空荡荡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吃些热乎的食物来填满内心的空虚,她稳了稳神,决定出去觅食。

外面的温度已经是零下,陆叙觉得没被羽绒服遮住的脚踝处有些凉飕飕的,她下意识将羽绒服又裹紧了一些。她要去的超市就在医院旁边,隐在三根昏黄的路灯后面,屋顶上的细雪化开又冻上,滴在屋檐下,形成了冰锥。

陆叙小跑进去,轻车熟路找到摆放三明治的货架,一口气拿了五种口味的。

因为是超市的常客,老板娘觉得陆叙长的白白净净的特别招人喜欢,在结账过后,又顺手给她拿了桶新进的泡面:“这个口味刚出,你拿回去尝尝。”

陆叙捏着找回来的零钱,有些不好意思,见推拒不成也就收下了,准备下次再来的时候多买点东西。陆叙将购物袋抱在怀中,一出门忽然看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那双腿目测得以每分钟交替七百二十次的频率向她所在的地方靠近。不等陆叙感叹人生三急的威力,那人路过陆叙身边时,顺手从陆叙手里抢过零钱。因为之前捏的比较紧,陆叙被巨大的力量带倒,摔了一屁股的雪。

陆叙愣了一下,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清理身上的积雪拔腿就朝那人追去。她跑步跑了二十多年,速度自然不会落在那抢钱的劫匪之下,她一路跟着劫匪进了医院,途中只觉得雪花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脸上犹如刀割。

医院大厅里护士患者往来不绝。陆叙艰难的在人缝中生存,眼睛一直盯着劫匪的身影,生怕跟丢了。眼见劫匪背影一闪,消失在楼梯间,陆叙一把将挡在身前推着车的护士搡开,直追而上。

一口气跑到八楼,劫匪见陆叙还像只疯狗一样穷追不舍,直接把钱甩地上了,一手插在腰间,几乎带着哭腔喊道:“姐你别追了,咱歇会吧。”

一共就五块钱,把他撵的嗓子都跑冒烟了。

陆叙踏过在地上静静躺着的五块钱,笑了一声:“你小子倒是再跑啊。”

劫匪见陆叙面不改色心不跳,暗道自己倒霉,今天闲逛一天没开张也就算了,还遇到位高手,这么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进局子了,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他只好再度迈开一双腿开跑。也不知是老天想让他死还是他大脑跑缺氧了,只见劫匪一个转身直接推门进了八楼的走廊,等陆叙追过去之后,正见他进了自己的病房。“站住!”陆叙一路喊着冲了进去。

病房里安静如斯,刚刚进屋的陆擎文正坐在床边摆弄着陆叙的笔记本,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样子是正在和人视频。

陆叙傻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她刚才明明看见那个人冲进了她的屋里,然后就没影了。她咽了口唾沫,伸手缓缓推开身边卫生间的门。卫生间面积不大,整个空间一览无余。她朝里面看了一眼,没人。

陆叙突然感觉到腿有点软。“你站那看什么呢?”陆擎文见陆叙一直没动,不由皱了眉:“怎么了?”

陆叙从震惊中回过神,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爸,刚才有人来过么?”

陆擎文上下扫了陆叙几眼:“没有啊,今天你朋友要过来?”

陆叙良久才回过神:“没……”

话还没等说完,忽见眼前情景变得模糊,陆擎文的身影也若隐若现,陆叙揉了揉眼睛,只见在陆擎文坐着的地方好像多了个人影,又似乎是她眼花,陆叙咬着嘴唇逐渐接近陆擎文,正要伸手触碰,眼前的一切又好像被卷进了漩涡,陆叙心里一惊,猛然从床上坐起。

外面夕阳残血,陆叙在梦中梦里再次与那杀人凶手相遇。“睡醒啦?做梦了啊?”

身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陆叙一个哆嗦,她转头,隔着果篮里那硕大的红心火龙果呆呆看着众人。“身体感觉怎么样?今天做过检查了么?医生怎么说?”

有人率先开口发问。

陆叙仍有些震惊:“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就你睡觉那时候呗,我看你这脸色也不太好,你没什么事吧?”

陆叙这才回神:“没什么事,今天刚确诊,医生说我现在已经出现眼底改变的现象,白细胞总数还在长,颈部血管也有杂音,这就是大动脉炎症没跑了。”

众人被陆叙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细细一琢磨,觉得陆叙现在怎么看都是离死不远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大家争先表达自己的担忧。

其实现在距离陆叙要死的消息最初传遍整个武术圈那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要说担忧,还是圈里洪拳那一派最担忧。

陆叙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记忆力有点减退,视力也有点减退,并且时不时会失语之外,还没有出现其余的症状,当然,离爆发并发症然后早逝也大约还有一段距离。她一直认为,凭着自己那与脸皮厚度不相上下的生命厚度,她是可以活下去的,还能再替洪拳争几年光。

陆叙吁了口气,扯了扯身上盖着的印有“人民医院”字样的被子,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听着众人的询问。“手术定在什么时候?”“听说有风险?成功率一半一半?”

陆叙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些浑身好像踩着电门了一样不停抽搐的昔日手下败将们,实在是想告诉她们,她知道大家是来探病的,但也请各位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那嘴两边都成直角了,没耳朵挡着都要咧到后脑勺了,能不能笑得委婉些?

众人见陆叙面色不善,惊觉自己的开心太溢于言表,笑容一不小心就更灿烂了。“你倒是说话呀。”

其实陆叙透过问题的表面听出了她们想让自己死还有点舍不得的本质,于是顺手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就着衣服擦了两下,含糊其辞回:“看医生怎么安排吧。”想了想,又安慰大家道:“风险肯定是有,去做个痔疮手术还有死人的呢,更别说是血管重建了,但那都是一般人,我是不一般的,你们知道的。”

众人面面相觑,陆叙这厮大概从懂事的第一天起就当自己是陆阿采的后人。陆阿采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洪熙官的师妹、黄飞鸿他爸爸的师父。所以大家从认识陆叙的第一天开始,就觉得这人特别擅长往自己脸上镀千足金。当时她们还表示过不满,用尽一切合理不合理的理由来反驳她。

陆阿采是南方人,你一个北方人,怎么就是后人了?

陆叙解释,可能后来她们家族闯关东了。

后来大家再也没说过这事。

见大家都不说话,陆叙觉得她们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陆阿彩后人的身份,不屑的朝她们翻了个白眼:“跟你们咏春和现代搏击没啥好说的,你们不懂。”

这几年大家也没少私下里互相约战,理由不外乎是大家认为洪拳不能实战,陆叙当然是用实际行动打了她们的脸。

众所周知,洪拳主张近身搏击,先守再攻。就拿陆叙入院前与咏春派的那一战来说。陆叙用“偷溜”等弧形身法躲过了咏春的连环冲拳,趁对方不注意又使了长攻撞拳,以横破直,拳头直砸对方头部。洪拳一向忽视腿功,自打陆叙发现了洪拳这个弱点后,就格外注意起腿功的运用来,这一整套拳法下来,对方只剩被动防守的份了。

大家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探望陆叙,二是借机气一气她,不料最后是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最后大家派了个代表发言:“行,等你下来之后,咱们再打一场。”

她们和自己打了近十年,在这十年中,团体全国第二的宝座她们一直坐的很稳,这点在陆叙看来非常难能可贵。

陆叙正想开口说话,整个人却在刹那之间痉挛了一下,头也跟着疼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钻心的痛意毫无预警直达心脏,连着全身的血管,密集的抽搐感让陆叙一度庆幸,她这心脏不是假的。

陆叙咬着牙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众人见陆叙脸上毫无血色,心里有些怕,正要出声询问就被陆叙抬手截断:“果篮我收下了,你们人我也见到了,外面天都黑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快过年了,现在治安不好,万一你们路上遇到个什么坏人,那人得多倒霉啊。”

大家脸上黑一阵红一阵,本来还想多留一会,见陆叙这么一说,纷纷把手里的果皮一甩,将削了一半的苹果用力朝桌上一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见众人那花花绿绿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陆叙这才放下了手里只啃了两口的苹果,一手捂着心脏,蜷缩进了被子里。chapter.2

陆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睡得很不安稳,刚一抬头,突然发现病房中的桌椅摆设连同床铺再次换了位置。她的病床原本是在屋子的正中央,现在却移到了窗边,单人病房也变成了四人病房,除了她占着的这张床之外,其余三张都空着。对面,有一道影子正推门进来,门开的一瞬间,强烈的光晕打进屋里,陆叙被强光刺得眯了眯眼,因为逆着光,她始终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觉那道影子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却能感觉到对方并非善类。

男人握着门把手,脚步微妙的顿了一下。

门外嘈杂不已,伴着哭喊声和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响,似乎又有重症患者经过病房门口,被推进了手术室。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清这人的脸,但陆叙直觉这人就是那个一直以来将男人毫不犹豫从楼上推下去的凶手。她强作镇定向后靠了靠,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直直盯着那个男人。又是一个恍惚间,病房悄无声息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陆叙再次醒了过来,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渐渐放松,她缓缓舒展开紧握的手,心情突然有些沮丧。鼻尖轻微的消毒水气味让她稍稍安下些心来,想起刚才那个画面,陆叙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现在她的感观已经越来越真实,导致她已经不确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个梦了,或许这就是她出现的幻觉?

今天去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这是广泛型的大动脉炎,会有眩晕和头痛等现象产生,如果脑缺血严重,还会出现反复晕厥,抽搐,失语,偏瘫或昏迷的现象。

她当时一直拿脚蹭着地面,下嘴唇都快被她咬烂了之后,她终于问了句:“大夫,请问这病会不会使人出现幻觉?或者影响睡眠质量什么的。”怕医生给出否定答案,陆叙又忙道:“手术成功之后,这些症状就都会消失的吧?”

医生当时就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脑缺血严重的话,也不排除有出现幻觉的可能,但是你现在并没脑缺血的现象,至于睡眠质量不好,大概是因为你的心理压力太大,建议你自我调节一下。”

如果她目前不会出现幻觉,那那种现象又应该怎么解释?反复做同样的梦是她撞邪了?被鬼缠上了?

记得她第一次梦见那个歹毒的男人将另一个人从窗台上推下的时候,还一心扑在想看清凶手到底长什么样的问题上,等连续半个月做同样的梦之后,陆叙又一心觉得是自己大限已到,吓得她赶紧把自己的小金库交给了老娘,然后又真诚的向前来给她吊水的护士提出了疑问,问她这屋子是不是死过一个男人,是被人谋杀的,死因是坠楼。后来她被护士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全医院都知道801的陆叙脑袋有病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冷静下来后,觉得这家医院的医生太不专业,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误诊了,她认为她现在必然是脑缺血的很严重了。

后来陆叙就这么一直催眠自己,顺从了自己想要活着的渴望,但是今天,医生把她的美梦吵醒了,并且明明白白告诉了她,她目前不会出现幻觉。她觉得屋里有些冷,其实仔细想想,那场面太过真实,陆叙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悲伤、坐在雪堆里的凉意还有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的温度,可如果不是幻觉,那她为什么会连续梦到相同的梦境?

陆叙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诡异的,她毫无头绪。

她窝在床上好一会,才觉得浑身的疼痛减轻了些,抬头看见输液瓶里的淡黄色药液还有大半瓶没输完,她恨不能直接把瓶子扯下来对着嘴灌。

吊完一瓶水后,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她爹陆擎文和她娘宋皖被医生叫去探讨她的脑残问题还没回来,陆叙觉得实在无聊,干脆继续睡觉,顺便看看今夜那个男人给她托梦之后,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当然,这个觉也不是说睡就能睡着的。陆叙抱着笔记本一边浏览网页一边酝酿睡意。打开浏览器之后,搜索里还出现了“连续梦到同一个场景是怎么回事?”以及“被托梦怎么办?”的历史记录。这都是陆叙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最后将希望寄托于网上的各路大神们的产物。

陆叙发了会呆,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电脑屏幕已经变成蓝色,屏幕正中时不时跳出来一道白线,陆叙气得想吐血,狠狠捶了两下笔记本,这才见电脑桌面重新出现在屏幕上。“贱皮子!”她呸了一声,试着滑了两下鼠标,发现桌面虽然有了,但光标又卡住了,一瞬间气血上涌,恨不得把电脑一掰为二。她没好气点了几下鼠标,只差把鼠标戳出来个洞。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陆叙身上的怨气,电脑屏幕瞬间黑了。“靠!”陆叙实在忍不住了,踹了一下床脚,正准备合上电脑,手刚要使力,突然愣住了。

眼前的电脑重新运行,一切正常,屏幕上也有了画面,画面里还有个人。

一个男人,穿着病号服。那个男人正站在一处约十二三层高的烂尾楼前,楼体呈圆形,整体微微倾斜,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和烂尾楼的距离很近,电脑的整个背景都是水泥灰色,看得陆叙心情压抑,她收回视线,见男人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毫无血色。

陆叙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把本子合上了,又将笔记本扔出去老远,整个人僵在床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身上汗毛直立。屋中一片静谧,窗户缝有些不严,窗帘被不时吹进来的寒风刮的动了动,陆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她再次从梦中醒来,膝盖上还摊着已经黑屏的笔记本……

夜晚的医院比起白天要安静不少,除了按时查房的医生,基本不会有别的人走动。这屋里她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待着了,在她压下心里的恐惧之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个热闹的地方躲一躲。

陆叙往外走的时候,眼前一幕幕浮现的全是那个男人的脸,她的心跟着颤了好几下,最后干脆闭上眼。她那时不时就掉链子的第六感告诉她,刚才梦里的那个男人,和她之前一直梦到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终于要和自己说什么了么?

陆叙再回到病房时,陆擎文已经从医生那回来了,看见面色不佳的陆叙之后,开口安慰:“姑娘啊,你心理负担不要太重,这就是个小手术,医生说等你静下来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继续做你的教练了。”陆擎文把陆叙的日渐憔悴归为对生的渴望,或许这话说的陆擎文自己都有些心虚了,他摸着鼻尖又道:“再不济你重操旧业当律师也行,不然你老师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

陆叙忙抬手制止住陆擎文的话。想到大学乃至后来考法学硕士那几年,简直连呼吸都是黑历史。其实陆叙觉得除了对不起父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她这辈子是没什么遗憾了。这段时间来探病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连屋子都挤不下,到时候场景一换,大家分列两边站着,这阵仗直接就可以开追悼会了。

陆叙嗯了一声,爬上床后老老实实的盖好被子:“爸,我妈呢?”“回家给你包饺子去了,你不一直嚷嚷要吃饺子么?”陆擎文一边说一边拉上衣服的拉链:“我回去帮你妈忙活忙活,你没事就在床上躺着吧,能睡就睡一会。”

陆叙一边“哦哦哦”的应着,一边摸出了手机,不等划开屏幕,又听陆擎文说:“医生说你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先回家养着了,等有了合适的时机立马手术。”

一听说要出院,陆叙点头的动作过于激动,导致陆擎文都已经离开病房了,她还感觉眼前闪闪一片全都是星星。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陆叙再一次认真分析了自己总做同一个梦的原因,她觉得是因为这个病房的风水大约有些不好,换个地方应该就不会再做这个梦了,后来,她的梦碎在出院当晚……

这次的梦里,倒是没有男人坠楼了,只有凶手自己,陆叙终于有些生气了,她气得已经失语了,只能嘴角抽搐的看着依旧站在那栋烂尾楼前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男人也没说话,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着回望陆叙。他这次倒是没再穿病号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高领小衫,外面套了件米色编织毛衣,或许是因为天气有些冷,他在最外还罩了件驼色羊绒大衣,长度及膝,将被牛仔裤包裹着的线条笔直的小腿露了出来。

陆叙清了清嗓子,正要出声发问,又见眼前画面一转,好像镜头被逐渐拉远,她看见有一列蓝白相间的高铁从烂尾楼后面呼啸而过,高铁带来的强风吹开陆叙额前那几绺没梳上去的刘海,透过根根发丝,陆叙看见了车站的名字。chapter.3

海徽市。

与陆叙所在的肇雍市同属一省。

从梦中醒来后,陆叙翻了好几个白眼才渐渐适应黑暗,她摸索着开了床头灯,用手机搜索了几个关键字,结果还真叫她找到了有关海徽市烂尾楼的消息,想必这个烂尾楼在海徽市这个十八线小城市里还挺出名。她点开配图看了眼,见图片上的烂尾楼和她梦里所出现的那栋一模一样……

临近过年,北方的天气保持住了往年唾沫出口就能结冰的坑爹温度。陆叙裹了裹身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奈何她身材偏瘦,无论怎么用力,还是有风灌进衣服里来,冻得她恨不能拿根绳把衣服和自己捆严实了。她一路小跑,混入了正在候车的人群中,借着人墙,总算是感觉不到寒风的咆哮了。

肇雍市与海徽市的距离很尴尬,就是那种乘火车有点远,乘飞机又可能还没起飞就到地了的距离,所以陆叙机智的选择了高铁。她的座位正好靠窗,由于很久没有乘坐交通工具,上车后,陆叙恨不能将整张脸粘在窗户上。外面的风景一闪而逝,陆叙看得目不转睛,宛若老僧入定。直到梦里的那栋烂尾楼出现在她的眼前,在为我国发达的技术水平感到骄傲自豪的同时,陆叙忙提着随身的挎包,随着大部队下了车。快过年了,平时旅客就络绎不绝的车站此时生意更是火爆,人们比肩接踵,这也在无意中为某一类手艺人提供了发展平台。

陆叙艰难的在夹缝中生存,突然感觉到肩上的带子一紧,然后她通体轻松不少,使她切身感受到了金钱的重量,她回头看时,正见一个人飞快的向与她相反的方向挪动,那努力逃跑的姿态存在陆叙深深的脑海里。陆叙心中的愤怒莫名就沸腾了,她这次出门纯属个人行为,连她爸妈都不知道,更别提资金支持,所以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三百块钱,旅店都不敢住一宿一百以上的。贫穷使人进步,回过神来的陆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力排众人向出口挤,凭借着多年被手下败将私底下追着揍时逃跑的傲人时速,追赶着前面那位大哥。

大哥大概还沉浸在开张的喜悦里,在陆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时,他嘴角边欣慰的笑意还没完全消失。眼前的情况杀得大哥措手不及,他愣了足足有五秒。然后看陆叙长得白白净净的,又瘦,一阵风吹过来好像就能把她刮倒,所以也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抖了下肩膀,想甩掉陆叙随意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抖动,又抖了一次,还是没掉,再抖,那手依然牢牢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你冷啊?都冻哆嗦了吧?其实我也冷。”陆叙另一只手向扒手面前一摊,说话时已经带了哈气:“还给我,各回各家。”

扒手嘴一撇,看起来有些不以为然,应该是觉得自己一只手都能把陆叙捏死,全然不屑道:“你这小姑娘,脑袋有毛病吧?我还给你什么啊?看着挺好看,没想到是他妈个脑残,你一直追着我干什么?想上我的床啊?我都能当你爸了,你怎么这么下贱啊。”接着一连串标准的三字经从嘴里喷出来。

陆叙坐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感觉有点累,神经也有些脆弱,闻言直接伸手猛击他耳根下方,然后腕力一弹,只听扒手一声痛苦的闷哼,下巴轻巧被陆叙卸下。陆叙不解气,又一手捏着他肩头的骨缝,另一手托着他的腋下,手上一使力,又卸了他的肩膀。扒手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叙俯身在他身上找了半天,这才从他的袖口里找到自己的钱包。

陆叙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时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烂尾楼前。她先是感谢了这个个把小时也不路过一个人的烂尾楼给了她施展的平台,然后才揣好钱包,正要仔细打量这栋显然已经废弃许久的烂尾楼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却不期然对上一个小姑娘略显惊恐的双眼。

小姑娘见陆叙发现了自己,转身就跑,一路踉踉跄跄,看得陆叙心惊胆战,她鬼使神差得追了上去,发现小姑娘跑地很快,几乎要飞起来,她穿过条条车水马龙,最终站在街的对面与陆叙遥遥相望。等行人通过的指示灯亮起来时,陆叙已经找不到她的人影。

陆叙揉了揉鼻子,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幻觉,她快步朝小姑娘刚才站着的地方走了过去,看见一栋三层高的小白楼伫立在眼前,一楼大厅的落地玻璃上还贴着招聘启事,陆叙看了一眼,发现眼前这小白楼是家律所。“您来应聘?”一个声音响起在陆叙身后,很有礼貌。

陆叙闻声转头,看见一个大约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见陆叙望向自己,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楚铭,是这家律所的主任。”

陆叙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她这次来是为了一探究竟,但是一探究竟这种事讲究机缘,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在这待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身上这点钱肯定不够,所以先找个地方挣点钱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陆叙又看了男人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陆叙刚毕业那会,曾有过一段在律所工作的经验,当时接手了几个案子,并且都胜诉了,比起丝毫没有经验的新人,陆叙还是有一定的优势,再加上律所现在正处缺人的时期,这次应聘还算顺利。在阔别律师行业三年之后,陆叙再次持证上岗。

楚铭的律所规模虽然不大,但在本地名气倒是不小,每天,委托人们都像不要钱一样登门咨询。陆叙是新来的,并没有什么回头客,她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托腮坐在工位上,或者趁楚铭不在跑去烂尾楼转转。一连转了好几天,终于遇上了个雨夹雪的日子,这场雨夹雪下得很脏,街道上到处都泥泞不堪,因为路面湿滑,车祸频发,这样的天气,大多人都会选择闭门不出。陆叙余光里看见一道身影从二楼下来,或者说是跑更为贴切些,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见楚铭一手提着公文包,神情有些疲惫又有些紧张。陆叙紧紧盯着他,下意识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四点整。

陆叙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她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楚铭的车尾灯一闪,消失在车流之中。楚铭走后,有几个刚忙完手中事的同事凑在一起聊天,陆叙在面前支了本书,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咱主任是不是有第二春了?怎么总这个点往外跑?”“有第二春怎么了?他也是够可怜的,妻子女儿全死了,这一个人规规矩矩过了五年,也算有良心了。”

陆叙无意识的翻着面前的书,心想原来楚铭身上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小陆,一会麻烦你把这个资料送到主任办公室一下哈。”同事王姐走了过来,打断陆叙的思路,把一沓资料放在陆叙桌前:“我得出去见委托人。”

陆叙“哦哦哦”应了下来,然后抱着资料就上了二楼。楚铭的办公室是全景玻璃,并且门上没有锁。陆叙进去后,没注意脚下,被工艺地毯绊了一脚,几步就冲到了楚铭办公桌前,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推倒了楚铭桌上的一只相框。

陆叙做贼一样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忙手忙脚乱扶起相框,视线在触及相框上的人之后,忽然觉得室内的温度骤降到零下四十度还多,冻得她头皮阵阵发麻。

这照片上的小姑娘不就是那天出现在烂尾楼的那个小姑娘么?

陆叙跌跌撞撞跑出楚铭的办公室,在下楼时,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回到工位后,她也无心继续工作,直接拎包回了旅馆。路上接了宋皖的一个电话,问她跑哪去了,陆叙敷衍说参加同学婚礼过几天就回家,挂了电话后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她第一次梦到那个男人,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诡异起来,但陆叙却毫无头绪。chapter.4

第二天,陆叙早早就到了律所,没想到楚铭来得更早,陆叙推门进屋时,正好看见楚铭端着咖啡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看见陆叙来了之后,朝她友好的笑了笑。“这几天做下来,感觉怎么样?”

陆叙挤出尴尬的笑:“感觉椅子挺舒服的。”

楚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还适应么?”

陆叙这才反应过来人家问得不是她椅子坐得怎么样,当下红了脸,期期艾艾回:“挺适应的,都挺好的。”

楚铭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你刚来,有觉得不适应的地方很正常,说起来我的老家也是肇雍的,咱们算是老乡,你也别跟我客气。”

陆叙点了点头:“主任,我先去写资料。”

楚铭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其实楚铭的外貌正合陆叙心意,蜜色皮肤,长度适中的棕色头发还带着自然卷,将线条优美的耳廓露了出来,但是,凡事都被这个“但是”给倒了胃口,楚铭他的外貌虽然出色,但是他眼底聚着的阴翳好像长年不散的乌云,让人看着无端就有些抵触。

一晃又到下午,陆叙掐着点,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她在工位上假装忙碌,视线不受控制的朝楚铭办公室瞟。楚铭此时正在接待委托人,他手上握着本书,应该是正在向委托人讲解着什么,说到一半,将手机拿了起来,然后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用坐立难安来形容他此时的情形一点都不过分。

委托人很快被楚铭送出了门外,楚铭也没再回来,陆叙看准时机,悄悄跟了上去。今天楚铭并没有开车,他穿过一条条街道,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漫无目的。陆叙一直跟在他身后,尾随着他走到一处暗巷,不知道楚铭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频频回头向后看,每当此时,陆叙便侧身藏在阴影里。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陆叙发现两个人又来到了烂尾楼……

前面已经没有了楚铭的踪影,陆叙加快脚步找人,正要拐过一条胡同,眼前突然一闪,陆叙愣在原地。良久,她脸色苍白得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才使自己从恐惧中剥离,她看见血泊中的那人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陆叙被血腥味刺激的有些反胃。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挣扎着抬头,陆叙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那人正是已经不见踪影的楚铭,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灰土,混合着鲜血,有些狰狞,他制止住陆叙要报警的举动:“别……别报警,明天我再和你解释……”

楚铭被人割了喉,说起话来好似破旧的风箱:“别报警……明天……我一定……和你解释……”

陆叙觉得楚铭是疯了,他今天必死无疑,居然还跟她说什么明天解释。她跪在楚铭旁边,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警察来得很快,此时楚铭早已经咽了气,或许是因为血液流失的过快,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通过勘察现场,警方认定这是一起谋杀案,做为目击者,陆叙必须要配合警方的问询。在去警局的路上,陆叙心里很乱,她将脸深深埋在掌心,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警察说她看见另一个楚铭杀了楚铭,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她晃神的那一瞬间。虽然这两个楚铭的穿着打扮不同,但陆叙知道,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镜,连眼底的阴翳都分毫不差。回想起凶手握着滴血的匕首从她身边路过时看她的眼神,陆叙只觉寒意爬满全身,凶手几乎是刚擦过陆叙的身边就消失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一般,让她想去追赶都找不到地方。

看得出陆叙的情绪不稳定,警方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之后就把人放了。陆叙浑浑噩噩回到旅馆,一闭上眼就是楚铭倒在血泊里抽搐的画面,实在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在这种时候,有点声音也好。

电视里播放的全是有关楚铭的新闻,比较关键的画面被打上了马赛克,但陆叙认为,这种时候该打马赛克的地方不应该只有电视上的画面,还有她脆弱的心灵。

陆叙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只知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电视一夜没关,里面正在播放早间新闻。陆叙洗完脸刷完牙,还是决定去律所看看,这种时候恐怕律所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到律所的时候,门已经开了,有几个早到的同事正伏在案上整理着资料,此时屋里的情景与往日无异,她有些惊讶于大家的淡定,昨天楚铭遇害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不可能不知道。陆叙站在门口,紧紧握着门把手,觉得后背寒风刺骨。“陆叙,来这么早。”

大家正各自忙碌,一道嗓音突然响起在陆叙耳边,如同平地惊雷,炸地陆叙一个激灵,冷不防听到这个声音,陆叙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缓缓回头,对上了楚铭的眼睛。“你……”陆叙不是碰瓷,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病情绝对加重了。

楚铭一脸风淡云轻,绕过陆叙进了门,只留给了她一道背影。陆叙头脑一热,恶向胆边生,直接跟着楚铭进了他的办公室。“主任,我觉得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叙看见楚铭明显一愣,他盯着陆叙看了半天,然后走过去将门关严,良久,斟酌着问:“你……还记得昨天的事?”

陆叙只觉得好笑:“不然呢?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楚铭紧抿着嘴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双手交握,因为用力,骨节已经发白:“陆叙,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什么意思?”

楚铭低头,定定盯着桌面,说话时声音有明显得颤抖:“我每天都会被人追杀,就像昨天你看见的那样。”

一想到昨天的场面,陆叙只觉得喉头一紧,她捂着自己的脖子:“你每天都被割喉?”

妈的,凶手当那是锯木头么?陆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问:“你是说每天?”

楚铭点头:“所以昨天我让你不要报警,零点一过,一切都再次重来,他们全都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陆叙愣愣站在原地,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她忙掏出手机上网搜昨天的新闻,果然搜不到哪怕一个字。“陆叙,你要帮我。”楚铭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恳求。

陆叙有些为难:“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目前所发生的这些事,我觉得这些完全说不通,所以你让我怎么帮你?”

楚铭搓了搓手心,他现在就宛如一个溺水之人,迫切需要一段浮木来逃生,所以他不管陆叙说什么,直接倒豆子般把事情倒了出来:“这事是从五年之前开始的,每天不管我怎么去躲,都难逃一死。”

陆叙沉默。“杀死我的是另一个我。”

陆叙抬头,依旧沉默。“每天都在重启,之前一切都归于零,大家根本不记得前一天有关我被杀的事,只有我自己记得。”楚铭有些激动:“现在看来你也记得这些事,所以请你一定要帮我,拜托了陆叙。”

陆叙不沉默了,怎么说楚铭也比自己年长,两人之间隔着三个代沟还多一年,没道理让他一直这么千恳万求自己,再说这些事确实太过诡异,她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阴谋中,照这么推理,那她和楚铭说不定还是一条船上的战友,理应互相帮助。

陆叙是个实干青年,在确定自己要帮助楚铭之后,她干脆也不做律师了,直接贴身给楚铭做保镖,每个月的工资开得比律师多多了。

陆叙像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一般,抓紧每分每秒对楚铭提出疑问:“你每天都是被割喉死?”

楚铭摇头:“死法不一样,但结局都一样。”

陆叙越听越觉得玄乎:“那你就没试过待在屋里不出去?”

楚铭无奈:“试过,但是他会找上门来的。”“我草。”陆叙没忍住:“我掐指一算,你这是倒霉死的啊。”

楚铭不说话了,使劲搓了几下脸,努力使自己精神一些。陆叙看他也挺可怜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回头的时候不当心又扫到他桌上的相框,沉思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你只有一个女儿哈?”

楚铭点头:“怎么了?”“没什么。”陆叙猛摇头,又问:“你怎么确定杀你的是另一个你?”“没有依据,但我知道他就是我。”楚铭说这话时很平静,平静到让陆叙排除了他是个精神病患者的可能性。

陆叙揉了揉鼻子:“你第一次被他杀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你做了什么?”

楚铭视线有刹那间的混乱,他眨了眨眼,语速飞快:“没有,毫无征兆。”chapter.5

陆叙觉得有些奇怪,那这事就很尴尬了,她一直坚信凡事有果必有因,可这事到目前为止,只有个楚铭天天被他自己杀死的果,至于这个因,现在实在是分析不出来。“你没对我隐瞒什么吧?”陆叙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的盯着楚铭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变化。

楚铭摇头:“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有隐瞒你的必要么?”

陆叙想想也是,也就没再追问。

往后的日子,一到下午两点,楚铭就自觉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律所,原因是怕另一个楚铭突然冲到律所里来,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虽然第二天大家都不会记得这件事,但是如果一定要死,楚铭还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

陆叙一直紧紧跟在楚铭身边,原本是想送他回家,但转念想到他那时候说的,即便是待在家里也会被杀死,又觉得应该转移阵地,权衡之下,陆叙把人带回了自己下榻的旅店。“你觉不觉得我应该换个大点的地方?毕竟你暂时要跟我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陆叙虔诚的发问。

楚铭笑了笑,直接让前台给两人换了个大房。

说出来连陆叙自己都不信,在她待在楚铭身边的第一天,楚铭五年来头一次安然无恙度过了一整天。这事是好事,陆叙也觉得救人一命,给自己积了德,但是有一点她没敢忽略,她总觉得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凭借着多年看人眼色揣测动机所积攒下来的经验来看,她直觉对方并没有恶意,可一个并没有恶意的人来杀一个疑似无辜的人,这事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所以陆叙有了大胆的猜想,或许这个人和凶手并非同一人。

楚铭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肩膀冷不防被陆叙拍了一下,整个人几乎立马从沙发里弹起来:“怎么了?”

陆叙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就要攻击,拳头在楚铭脸前五厘米处停下,陆叙忿忿收回拳头:“你干什么啊?”

楚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找我是有事么?”

陆叙把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和楚铭说了说:“难道对方是个犯罪团伙?杀你的是主犯,其余人则是帮凶。”

楚铭摘下眼镜,随手扔在桌面上:“说实话,这几年我每天除了等死之外,没有任何的想法。”

陆叙觉得以楚铭此时的状态来说,他需要的不是保镖,而是一碗高浓度鸡汤,一碗强行灌下去,汤到病除的高浓度鸡汤。

楚铭和陆叙请了几天假,对同事宣称去外地出差,其实两人一直窝在旅店里,楚铭或许是死习惯了,所以陆叙看起来要比他着急的多。“我觉得就这么躲着不是办法,我也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啊,要不然咱主动出击得了,你去把他勾引过来。”陆叙盘着腿,脸上贴着一张巨补水的面膜,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

楚铭放下手中的卷宗,也没犹豫太长时间,点点头:“也好,那明天我就出去转转。”

陆叙觉得自己就是个贱皮子,这楚铭一答应下来,她又有些后悔了,她放松身体向后一靠:“算了,明天我正好要出去买些东西,你先在这待着吧,我出去探探风。”

第二天陆叙在外面连跑带颠的奔波了一整天,最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晚上,她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得瞪着天花板,说来也奇怪,自从她来到这个海徽市,所有病状似乎都消失了,她几乎总会忘记自己是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她转了个身,面向窗外,她有些怕黑,所以晚上睡觉从不敢拉窗帘,她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夜空,想必明天的天气会不错,这会繁星满天亮闪闪的,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陆叙调整了姿势,单手撑在头侧,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对面小区里有一户人家阳台上的窗帘一动,紧接着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看起来像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后的仓皇逃窜。陆叙身子一僵,对面再没有任何动作,但那种被人在暗中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陆叙整个人都清醒了,但是她没有动地方,反而闭上了眼。她们老师说了,凡事不能只靠眼睛去看,还得用心去感受,所以她此时想用心感受感受,对面那位朋友是想干点啥,要是想劫色,陆叙觉得那位属实没有必要这样,明明是好好一件事,干嘛非弄得大家这么紧张。

陆叙持续用心感受着,然后发现对面的朋友属于没什么耐心那伙的,盯了一会好像就不盯了,陆叙闭着眼睛骂对方完蛋,最后干脆用被子蒙住头睡了过去。

楚铭起床的时候,陆叙还在睡着,他打电话到前台叫了两份早餐,然后将电视声音调低,整个人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他虽然盯着电视,但是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的妻女去世了五年,这五年他的感情一直处于空窗期,除了工作,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回到家就是一个人,没有热乎的饭菜,也没个人让他发发牢骚,慢慢的他都已经忘了除了工作之外该怎么和人聊天,也不记得两个人一起吃早饭是什么感觉。“你怎么起这么早?”陆叙穿戴完毕,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看见在沙发里坐着的楚铭时,吓得把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敲门声适时响起,这个时间应该是前台来送饭了,楚铭看了眼表,刚站起身就被陆叙一把怼回了沙发里:“你现在怎么还是活得这么不严谨?我去开门,你藏好了。”

楚铭失笑,依言看着陆叙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蜂蜜茶色的长发长及腰间,看起来有些毛糙,尤其是后脑勺部位,头发睡得一团糟,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阳光正好,楚铭突然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

陆叙站在门前,缓缓握上门把手,扬声问:“谁啊?”

外面答:“客人您好,我是前台,刚才您点的早餐到了。”

陆叙落下安全链,谨慎得开了门,透过门缝见外面站着的果真是服务人员,这才放心将门打了开来,一回身,猝不及防对上楚铭略显失神的眼,当下一怔,随后尴尬得清了清嗓子:“你刚才订了早饭啊?过来吃吧。”

楚铭笑着落座,陆叙总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下意识把椅子挪地与楚铭远一些,埋头苦吃起来,不得不说,海徽的包子还是挺好吃的,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汤汁都会溢出来,所以陆叙就像中风一样,一边吃一边还得擦着嘴,生怕汤汁流到衣服上。“一会我去趟超市,你要一起么?”楚铭喝着杯子里的豆浆,视线落在身边陆叙夹着包子的手上,那手又细又长,看着挺好看的,跟她的人一样。

陆叙忙嚼了几口包子,咽下去之后才答:“当然,我也要买些吃的,不过我认为你现在不适合外出走动。”

楚铭挑了下眉:“不说要主动出击么?我看今天的天气还挺好的。”

陆叙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来主动出击和天气好坏有什么联系,但觉得早晚都得面对现实,早做早利索。

今天正赶上双休,超市有活动,肉类和鱼都打特价,陆叙被从肉类货架一直排到门外的队伍长龙给震惊到了,她和楚铭艰难得挤进超市,趁人群还没全散开的时候,火速找全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推着购物车飞奔至款台。付款的时候,被人盯梢的感觉又不期然冒了上来,陆叙借着找零钱的动作,换了几个方位,然后发现对面柱子后面露出来一截黑色卫衣的袖子。陆叙镇定得付完款,提着购物袋若无其事朝出口走,她脚步有意识放轻,等接近那根柱子时,腾出一只手飞快袭向柱子后面那个人,不料那个人似是早有防范,拉住陆叙的手将她钳制在怀里,片刻后,又轻轻将她向前一推,然后掉头就跑。

刚才那一下让陆叙确定这个人对她是没有恶意的,绝对不是杀楚铭的那个凶手,更不是她总梦见的那个男人。陆叙更好奇了,直接拔腿追人,她手里拎着的白色购物袋被灌进烈烈寒风,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寒风刺骨,扑面而来,陆叙伸手拨开身边过路人群,目不斜视盯着前面逃跑的男人,那人身高腿长,身材清瘦,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被风一吹,凌乱不少,他回头时,陆叙看见有几缕刘海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真切真实面容,只是觉得那人很白,眼睛很亮。

像拿了东西没给钱被老板拿着菜刀追杀一样,陆叙一口气跑了五条街,到最后却还是把人跟丢了,她气急败坏的想摔了手里的购物袋,后来想想感觉不值得,又极快的消了气,在原地站了会,看了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然后闷闷不乐调头朝旅店走。chapter.6

刚才突然就被扔下的楚铭此时正靠在旅店大门口的柱子上,见陆叙好像一直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蔫脑的回来,不由得一笑,迎上前去问:“怎么了?”说着自然从陆叙手里接过购物袋。

陆叙没松手:“我能拎动。”

另一边,楚鹤灵巧的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时回头看一眼,见身后已经没有了陆叙的影子,这才停下脚步,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出口气将已经贴在脑门上的刘海吹开,缓了好一会才拖着像两截木头一样的双腿朝住处走。“我跟你说,那个女人真不是盖的,那他妈哪是女人,那是只豹子啊,你是没看见她追着我跑时候那场面,相当刺激,累死我了,快给我倒杯水。”楚鹤一进门就瘫倒在地上,他两手扒住地朝屋里爬,要是把这地点换到大街上,再在他面上放上个碗,不用哭不用喊,一天下来保准钵满盆盈。楚鹤一边爬一边朝纹丝不动,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人男人诉苦:“唉我说我跟你说得你听见没有?”

男人一直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单反,全程连眼神都没分给楚鹤一下,只留给他一个专注的如同雕刻般的侧脸。

楚鹤没办法,只好又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感慨着社会的冷漠,一边自己去找水。“我看楚铭那边你也吓唬得差不多了,你别再把他吓死了,结束吧。”楚鹤托着水杯:“现在陆叙估计也要疯了,你总要告诉她事实的啊。”“你偷窥够了?”男人举起相机调试焦距,在镜头里慢条斯理看了楚鹤一眼:“急什么?”

楚鹤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急,我是想回家啊。”然后又嚷嚷开来:“沈时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偷窥?我那叫观察,你有没有文化?”

沈时笑了一声:“没有。”

楚鹤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把杯子朝桌子上一拍:“我不管,我要回家。”

沈时把相机装包:“你回呗。”“我要能走得了我犯得着跟你废话么!”楚鹤气得跳脚:“你快点让它结束。”

沈时但笑不语,过了会说:“再等几天吧,让他们俩见面也废了不少事,还把楚铭的女儿给扯了进来,现在事情还没完。”

想起家乡的饭菜,楚鹤觉得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海徽的饮食方面虽然也不差,但到底不合口味,就这么几天,他都瘦了三斤了。

沈时看见楚鹤也比较闹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头朝房间走,轻飘飘扔下一句:“所以当初我说我自己可以解决。”

楚鹤气得直哆嗦,克制得理了理刘海:“我贱不行么?”他说着也跟了过去,正好被沈时无情甩上的房门撞到了鼻子,当下蹲在地上涕泪横流。

日子平静了两天,陆叙见事情毫无进展,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撺掇着楚铭去外面走走。她扯了扯挡住大半张脸的白色围巾,不远不近的跟在楚铭身后。路上以逛街的女性和出来约会的年轻人士居多,陆叙看着走在她身边不时相互喂着吃冰激凌的那对情侣,恨不能抢过甜筒一人一支插他们脸上,然后大声质问他们:喂什么喂?自己没长手不会吃啊?

或许是陆叙的眼光太过毒辣,身边那对情侣见状以为自己遇到了变态,也不再相互喂食,直接快步离开了。

陆叙自打那天没追上那个人,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走路都带着怨气,眼神也比平时凌厉上一些,满脸的“但求一战”。楚铭有时候回头找她,不当心对上她的视线,也感觉到头皮发炸,所以这一路也就干脆头也不回的朝前走。按照之前被杀的经验,楚铭走着走着就换了套路,开始挑一些偏僻的小路走,正要拐过第四个胡同,忽然察觉到一阵风掠过耳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不见了陆叙的踪影。

陆叙追着凶手朝胡同深处跑,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刚才,如果她再晚一秒,这人就又得逞了,想起刚才乍现的那一道寒光,陆叙有些后怕。两人一前一后,没一会就跑到了胡同的尽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要害他?”陆叙停在原地,看着站在阴影里的凶手。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雪化之后从屋檐上滴下来的滴答声,良久,凶手才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虽然已经接受了凶手就是楚铭的事实,但是在看见凶手的样貌时,陆叙还是吃了一惊,但显然这个楚铭要年轻一些,眼中的阴翳要淡一些。“我劝你别管这件事,这是我和我自己的事。”

阳光兜头照了下来,打在陆叙脸上,暖洋洋的,她被楚铭的话逗得笑岔了气。

楚铭将匕首横在身前,微微弓着身子,双脚无意识的变动着方向,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陆叙笑够了,说:“给我个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楚铭冷笑一声:“你以为他是无辜的?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去问问他,他的妻子和女儿五年前是怎么死的!”

陆叙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没问过,听他这意思,楚铭妻子和女儿的离世难不成另有隐情?“他有今天的下场就是报应,所以你最好不要掺合进来,对你没有好处。”

陆叙见他也不像是在说谎,立场有些摇摆不定:“就算我不掺合,你也杀不了他,你不是知道这事么?”“有时候死了反倒是种解脱,但他那种人,不配享受解脱。”楚铭咽了口唾沫,擦了擦自额角流下来的汗水。

陆叙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就目前她手里所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楚铭似乎是以他自己为耻的,他不想做他自己。

陆叙问:“你是哪个楚铭?”

楚铭偏了下头,倒也没隐瞒:“我是十年前的楚铭。”

陆叙哈哈笑了几声:“你觉得我会信?你确定不是在逗我?你一会是不是还要给我讲讲什么空间重叠,平行宇宙什么的?”

楚铭料到她不信,深深看了她身后一眼:“时间到了,我要走了,明天下午的这个时候,我还在这等你,你来了就知道了。”

陆叙切了一声:“你少在这跟我扯没有用的,我跟你说……”话还没说话,突然发现面前空荡荡的,楚铭突然不见了。“陆叙!你没事吧?”

身后,楚铭气喘吁吁得追了过来,见陆叙面对着墙壁发呆,有些担心。

陆叙双手紧握成拳,闭眼调整着呼吸,片刻之后没事人一样转过身来,对上楚铭的视线:“没事,又被他给跑了。”

楚铭这才舒出口气:“算了,跑了就跑了吧,你没事就好。”

两人并肩往胡同外走,楚铭发现陆叙似乎在有意拉开与他的距离,不由皱眉。“中午还没吃饭呢,一会直接在外面吃一口吧。”走出胡同,被阳光一照,陆叙觉得自己好像从冰窖里爬了出来,身上回暖了些,她静静等着楚铭的答复。

楚铭点头,他对吃饭这事不怎么敏感,以前要是忙起来,一整天也没时间吃饭,他妻子还在的时候还好些,忙时会打电话提醒他吃饭,要是不忙,就直接做好了饭带过来,等她去世之后,他似乎就没吃到过家里的饭菜了,基本上是一桶泡面就可以解决。

两人就近找了家小餐馆,陆叙点了两份大碗牛肉面,楚铭笑着揶揄:“女孩不都是吃小碗的么?他家份量挺足的。”

陆叙的视线淡定的从菜单上移到楚铭脸上:“我点的是我吃的,你要是吃的话自己点。”

楚铭:“……”

陆叙搅着碗里的面,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状似无意的开口:“主任,我听律所的前辈说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啊?”

楚铭抬了下眼皮:“对啊。”“那怎么没考虑再重新组建个家庭呢?”“没有精力。”楚铭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些日子,眉宇间疲惫不堪。

陆叙注意到这点,顿了顿,又问:“嫂子和孩子……是因为什么走的?”

楚铭神色一僵,执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暴露,过了好一会,他语带颤抖得说:“我女儿生病了,她妈妈接受不了打击,神智有些不清醒,到治疗末期,她见我女儿实在痛苦,趁我不在的时候摘了她的氧气罩,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女儿死了,我一气之下推了她妈妈一下,谁知道,谁知道她撞到了头……”

楚铭将头埋在掌心里,鼻音浓重:“都是我平时太忙,没有照顾好她们母女,她们俩走后,我岳父岳母和我也不联系了,我父母本来就走得早,我一个人也不想待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就离开了肇雍。”

陆叙没想到这件往事竟然是这么令人神伤的,面条她有些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筷子,低头琢磨着好听话,准备安慰安慰楚铭。

楚铭维持着同一姿势,微微抬头,垂着眼皮盯着陆叙的头顶,一边嘴角微微上扬。chapter.7

回去后,陆叙再次失眠,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几天没做过梦了,但是坑爹的是,她依然无法忘记那个男人的脸,因为那个男人长得确实很帅,比楚铭还要帅,这就很尴尬了。她叹了口气,又想到楚铭家里的糟心事,觉得头更痛了,明明已经很可怜了,还要每天都被杀,陆叙觉得自己明天见到另一个楚铭的时候有必要跟他谈谈。

第二天,陆叙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到下午,出门时发现楚铭早已不知所踪,她将及腰的头发扎了起来,挽了个丸子头,又强行将两侧头发理下来些,觉得顺眼了才出门。她到时,楚铭已经等在那了,想起昨天他突然消失,陆叙再看见他时无端有些紧张。“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出于礼貌,陆叙客气了一下。

楚铭哦了一声:“是晚了点,走吧。”

说着就拉住了陆叙的手腕。“你干什么?去哪?”陆叙身体绷紧,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呈防御姿态。“你不想知道事实么?”楚铭这才抬头正视着陆叙。

陆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也就一天没见,她发现楚铭身上的颓废气息浓得吓人,一副车要被拉去强制报废处理的模样,难道说事实的真相很残酷?打击得他一宿都没睡着?

楚铭半死不活的抓了抓头发,又舒出一口气,尽量调动起自己的情绪,他拉紧陆叙,抬手触摸到面前的墙。陆叙只觉得身上一凉,再回神的时候两人正站在一间病房里。

病房是单人病房,床上正躺着一个身上插满管子的小姑娘。小姑娘眼下青黑,双腮塌陷,更显颧骨的突出,一看就是重病在床,命不久矣。病床前还有一个女人,女人跌坐在地上,紧紧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一串接一串砸在地上。“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女儿楚仪,地上坐着的是我的妻子柳榕,现在我们在的时空是五年之前,也就是楚铭即将被杀前。”

陆叙闻言又探头看了一眼,见床上躺着的真的是那天她在烂尾楼看见的那个小姑娘,只是此时的小姑娘实在太憔悴,若不是楚铭在旁边介绍,她肯定辨认不出来,所以说她那天在烂尾楼见到的小姑娘到底是人是鬼?意识到眼前这荒诞的情况的陆叙瞪大眼睛,总感觉自己像生活在了恐怖故事里,还是特别糟心的那种。

楚铭又告诉她,楚仪从出生时肾器就不好,时不时就要往医院跑,因为这事,柳榕辞掉了工作,做起了全职妈妈,日子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只要孩子有一口气在,这个家也就散不了,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前段时间,楚仪的病情突然恶化,虽然等到了可以移植的器官,但是手术的结果很不理想。这几年楚铭忙着挣钱给妻女花,很少着家,柳榕的压力无处纾解,慢慢得就患了抑郁,每每看到才四周岁的女儿这样受罪,寻死的想法就更严重了,此时再听到楚仪即将离世的噩耗,只觉得整个人都崩溃了。

柳榕握着楚仪瘦骨嶙峋的小手,良久后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眼泪沾满衣襟,然后,陆叙看见柳榕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好像是解脱一般,随后她将手伸向了楚仪的氧气罩。

陆叙心中大惊,上前就要去阻止,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我们在高维空间,她们看不到我们。”楚铭哑着嗓子解释。

陆叙眼睁睁看着柳榕又哭又笑得拿下了楚仪的氧气罩,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越来越急促的声音。

楚铭和医生冲进来时,楚仪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柳榕却不哭了,她握着楚仪的胳膊轻轻笑了起来,再然后,就像楚铭说得,他气急败坏的搡了柳榕一下,柳榕此时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整个人顿时飞出去老远,后脑重重磕在地板砖上,楚铭愤怒的咆哮盖过了柳榕后脑着地时发出的巨大的闷响声,柳榕静静躺在地上,医护人员拉开楚铭,马上对柳榕进行施救,但是她再也没醒过来。

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下西装革履的楚铭一个人站在床前定定的盯着空白的病床。

陆叙恨恨盯着楚铭的侧脸,拳头几乎被捏碎。她看见了,刚才,在柳榕摘掉楚仪的氧气罩的时候,楚铭他就站在门外,就像她自己一样,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最后却像一个合格的父亲一样,对着柳榕发火。“你确实应该杀了他。”陆叙咬牙切齿,气得眼泪在眼圈打转:“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楚铭轻笑一声:“再看会吧。”

陆叙正要发火,抬头之后却愣住了。

她看见病床前的楚铭在笑,尽管陆叙不敢相信,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楚铭的笑带着兴奋与解脱,那是一种极度舒心,卸下沉重包袱后发自内心的笑。

刚才推柳榕那一下,陆叙敢肯定,那是楚铭早就预谋好了的,甚至已经在心中上演了千遍万遍。

陆叙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她冲上前去想将楚铭活扒了皮然后扔下楼,让他尝尝等待死亡的滋味,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她根本无法触摸到楚铭。“我恨他,我杀他不只是因为想报仇,我也想阻止他,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是在这里我做不到,我们不在一个空间。”楚铭说着,走向大开着的窗边:“可是昨天,你的话提醒了我,我确实是杀不了他,但是我可以杀了我自己,我死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他存在。”

楚铭说着,动作轻巧的爬上了窗台,表情轻快的就像远游的人要归家那般:“我现在才想明白,有罪的是我,不是他,我死了,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