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文学名著流传戏剧故事(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1-28 10: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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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剑桥

出版社:辽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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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文学名著流传戏剧故事

中外文学名著流传戏剧故事试读:

前言

名著就是指具有较高艺术价值和知名度,而且包含永恒主题和经典的人物形象,能够经过时间考验经久不衰,被广泛流传的文字作品。名著是世界整个文学宝库中的经典,是耀眼的明珠,是精神的火花。

马克思曾经说过:“文学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反映的产物。”

文学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与社会、政治以及哲学、宗教和道德等社会科学具有密切的关系,是在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因此,它能深刻反映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特定时期的社会生活面貌。文学的功能是以形象来反映社会生活,是用具体的、生动感人的细节来反映客观世界的。优秀的文学作品能使人产生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的感觉,并从思想感情上受到感染、教育和陶冶。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以语言为工具来塑造艺术形象的,虽然其具有形象的间接性,但它能多方面立体性地展示社会生活,甚至表现社会生活的发展过程,展示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人物的内心精神世界。

作家是生活造就的,作家又创作了文学。正如高尔基所说:“作家是一支笛子,生活里的种种智慧一通过它就变成音韵和谐的曲调了……作家也是时代精神手中的一支笔,一支由某位圣贤用来撰写艺术史册的笔……”因此,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是社会生活的雕塑师。

文学作品是作家根据一定的立场、观点、社会理想和审美观念,从社会生活中选取一定的材料,经过提炼加工而后创作出来的。它既包含客观的现实生活,也包含作家主观的思想感情,因此,文学作品通过相应的表现形式,具有很强的承载性,这就是作品的具体内容。

文学作品里最重要的品种就是小说。小说是四大文学样式之一,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故事情节的叙述和深刻的环境的描写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体(文学体裁),它是拥有完整布局、发展及主题的文学作品。小说主要是通过故事情节来展现人物性格、表现中心的。故事来源于生活,但它通过整理、提炼和安排,就比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真实更集中,更完整,更具有代表性。

故事情节则是指叙事性文学作品中以人物为中心的事件演变过程。由一组以上能显示人和人、人和环境之间关系的具体事件和矛盾冲突构成。一般包括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部分,有的还有序幕和尾声。按照因果逻辑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情节,能够体现出人物行为之间的冲突。因此,情节的构成离不开事件、人物和场景等因素,它是文学作品最重要的内容,对于我们阅读和理解文学作品具有巨大作用。

为此,我们特别编辑了《中外文学名著故事总集》,主要包括中外文学名著有关神话、侦探、战争、科幻、人物、戏剧、爱情、电影、探险、智慧等类情节故事。在文字上力求通俗、生动、晓畅,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可读性和趣味性,是我们广大读者了解世界文学作品、增长文学素质的良好读物,也是各级图书馆珍藏的最佳版本。

窦娥冤

作者简介

关汉卿确凿的生卒年月现已无从考证,但据史料推断,他大约生于金末或元太宗时期,即1230年前后,不会早于1210年。卒年大致不会晚于1300年。《录鬼簿》将关汉卿列于“前辈才人”56人之首。明初贾仲明在《录鬼簿》悼词中说,关汉卿“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可以看出他在元初剧坛上的崇高地位。他被公认为元代最多产的戏剧家。关汉卿不仅有着超群的文学素养,而且由于他长期活动于勾栏瓦肆之中,具有丰富的舞台经验。明人臧晋叔在《元曲选序》中指出,关汉卿“躬践排场,面傅粉墨,以为我家生活,偶倡优而不辞”。他和当时的一些著名演员也有交往,特别是朱帘秀。另外,他对民间语言和民间艺术也都非常熟悉。这些都为他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一生创作了65种杂剧,现存的尚有18种:《窦娥冤》、《

救风尘

》、《单刀会》、《调风月》、《哭存孝》、《蝴蝶梦》、《金线池》、《谢天香》、《望江亭》、《玉镜台》、《拜月亭》、《鲁斋郎》、《裴度还带》、《陈母教子》、《西蜀梦》、《五侯宴》、《单鞭夺槊》、《绯衣梦》。其中,以《窦娥冤》和《救风尘》为最优秀的代表。故事梗概一、引狼入室

山阳县城有一户姓蔡的人家,婆媳两人都守寡。蔡婆丈夫死的早,身边只有一个幼子。蔡婆靠放债生活。她的儿媳妇姓窦,小名端云。父亲窦天章因上京赶考缺少路费,把女儿端云给蔡婆当了童养媳,借了二十两白银上路。端云来到蔡家,婆婆给她改名窦娥。和丈夫成亲后不久,丈夫便病死了,婆媳两人相依为命。窦娥很孝顺,蔡婆把窦娥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一7天,蔡婆想起城西开药铺的赛卢医,借了二十两银子,期限早到,讨了两次不见还债,她命窦娥在家看门,自己到城西去讨。赛卢医是个草包医生,医术很不高明,打着行医的幌子混饭吃。蔡婆到赛卢医药铺时,赛卢医正在算账,见蔡婆来了,不用问也知道来意。他让蔡婆坐下,盘算着怎样对付这位债主。他对蔡婆说,他手里钱不现成,西边贾村有户人家,男人在外做买卖,女人生病在家,一连吃过几十付药都没给钱。他要蔡婆跟他一块儿去讨。蔡婆讨债心切,便跟赛卢医上了路。

当时正是元朝时代,因连年打仗,田地荒芜。虽然已到播种季节,地里无人耕种,连树上的叶子也是星星点点。赛卢医领着蔡婆来到一片沙岗地,沙地上只有几棵秃柳树,前后左右都看不见村庄。赛卢医忽然大笑起来,说道:“蔡婆子,你真不知好歹!借了你几两银子,便三番五次来讨。今天我给你点厉害,叫你知道我赛卢医不是好惹的!”说着一把将蔡婆按倒在地。他从身上取出条绳子,把蔡婆绑到一棵柳树上。蔡婆求饶道:“赛卢医,你饶了我吧!欠我的钱,我不要了。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也全给了你。”“我饶了你,你回到城里,告我一状,我还不得坐十年大牢!”赛卢医说着把绳子这一头套在蔡婆脖子上。蔡婆高喊“救人”,赛卢医用力一勒,蔡婆觉得两眼发黑,便失去了知觉。

这时,从沙岗后边上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听到喊声,那个年轻的三蹿两跳来到跟前,赛卢医见来了人,一溜烟似地跑了。

来的这两个人是一户无业游民。父亲人称张老儿,儿子叫张驴儿,今天无意中救了蔡婆。蔡婆苏醒过来,谢过救命大恩,张驴儿问:“这个大汉为什么要害你?”蔡婆说:“为了讨债。”张驴儿听蔡婆说讨债,又问道:“婆婆家里都有什么人?”蔡婆见恩人问话,便如实回答,说家里只有婆媳两个寡妇。张驴儿听蔡婆说完,暗暗高兴。问蔡婆:“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样报答呀?”蔡婆道:“救命大恩,理当重报。恩公随我去到城里,自有重谢。”张驴儿说:“不用重谢,把你嫁给我爹,把你的媳妇嫁给我,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就行了。”蔡婆原以为遇到了好人,谁想到救自己的是个流氓无赖。逃出了虎口,又掉进了狼窝。她道:“恩公,你要多少银钱都可商量,要我婆媳嫁你父子断然不能!”“什么?不能?好哇,得了活命,还没过河就拆桥。赛卢医的绳子还在这儿,我照旧还勒死你,看你答应不答应!”张驴儿说着就要绑蔡婆。蔡婆高喊:“恩人饶命,容我想想!”蔡婆没有办法,只好领着张驴儿父子先回城再说。

窦娥在家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盼着婆婆回来,想不到婆婆领回两个野男人。窦娥要多给张驴儿钱,让他们走,张驴儿不肯。婆婆无奈,只好暂留张驴儿父子在家帮工干活。二、害人害己

张驴儿父子住进蔡婆家,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蔡婆就像咽到肚里两只苍蝇,想吐吐不出,成了一块心病,身体越来越弱。转眼秋去冬来,蔡婆躺倒在炕上,一病不起。窦娥伺候在身边,不离婆婆左右。请医抓药的事,只好让张驴儿去办。张驴儿想了一条毒计,想害死蔡婆,霸占窦娥。他去抓药时,想顺便买一些砒霜,怎奈药铺不肯卖。张驴儿想:城里买不到砒霜,到荒村小店准能买到。他跑到乡下,遇见了赛卢医。原来赛卢医没把蔡婆害死,怕吃官司,挪了地方开药铺。张驴儿见是害蔡婆的凶手,心里有了主意,说道:“医生,我向你买一味药。”“什么药?”“砒霜。”“砒霜?这是毒药。你要它干什么?”“干什么你不用管,有没有吧?”“没有!”“没有?那好,跟我到山阳县城里走一趟!你害蔡婆的案子犯了!”赛卢医想起了这个人是救蔡婆的那个青年,便取出两包耗子药给了张驴儿。张驴儿见毒药到手,撒腿就往回走。赛卢医怕张驴儿再向衙门告他的状,便收拾行李,远走高飞了。

蔡婆吃了几付草药,有窦娥调理饮食,病渐渐好转。这一天,忽然想喝羊肚儿汤,窦娥给了张驴儿几钱碎银,让他去买羊杂碎。买回后,窦娥把羊肚儿洗得干干净净,做了一碗羊肚儿汤。张驴儿在厨房帮着烧火。汤做好后,乘窦娥转身去调料,他把耗子药放进汤碗里。窦娥端汤来到婆婆跟前,张老儿也来看蔡婆。窦娥将汤碗送到蔡婆手里,蔡婆用羹匙舀了一口,放到嘴里咂了咂,觉得不是滋味,说道:“窦娥,本来想喝羊肚儿汤,汤到了嘴边,又不想喝了。”窦娥回头看见了张老儿,便把汤给张老儿喝了。张老儿刚喝下去,就觉得肚子疼,喊道:“驴儿快来!”张驴儿急忙跑进上房,见蔡婆端端地坐在炕上,他爹却躺在地上打滚。张驴儿知道蔡婆没喝羊肚汤,又气又恼,嚷道:“爹,你是怎么了?”工夫不大,张老儿断了气。张驴儿哭着说:“爹,你死的我好明白呀!”

蔡婆见张老儿暴死,吓得浑身打战。还是窦娥有些胆量,问张驴儿道:“你明白什么?”“明白什么?分明是你嫌我爹在你家吃闲饭,羊肚儿汤里下了毒,把我爹毒死了!”“你胡说!羊肚儿汤是做给我婆婆喝的,做时你一直在跟前,怎说我想害死你爹!”“你别嘴硬,我爹口吐鲜血,躺在地下。他平时无病无灾,不吃毒药,怎么会死?”窦娥想起刚才做汤时,张驴儿一直在锅台边转悠,莫非是他在汤里下毒?便道:“张驴儿,羊肚儿汤里分明是你下了毒!”张驴儿一跳三尺,嚷道:“你胡说!我怎么能害我亲爹?”“你是想害我婆婆!”“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会去害她?蔡婆婆,我爹的死尸就躺在你屋里,你看该怎么办吧?”张驴儿见辩不过窦娥,又冲蔡婆婆使威。蔡婆婆看着地下躺着的张老儿,战战兢兢地说:“张驴儿,老人家已经死了,先去买付好棺材盛殓起来,然后再商量。叫老人家躺在这里,咱们于心不忍呀!”“你想了结这件事?可以官了,也可以私了。”蔡婆最怕去见官,问道:“私了怎样呢?”“私了好说,把窦娥嫁给我,我把我爹就入殓埋葬了。”窦娥一听,勃然大怒:“你休想!”蔡婆看着死尸,恨不得立即把这事平息了,也劝窦娥道:“媳妇,你就答应了吧!”窦娥听婆婆也这样说,伤心地哭了:“妈,你也来逼我,我宁肯一头撞死,也不嫁这个流氓无赖!”张驴儿一捋袖子去拉窦娥:“那好,咱们就官了!”窦娥甩开张驴儿道:“官了就官了,行得正不怕影子歪,难道还怕你不成?”说罢迈步就往外走。蔡婆也顾不得有病了,随后追了出来,说“窦娥,咱们再商量商量!”“跟一个恶人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窦娥回答一声走出大门,直向山阳县衙门走去。三、六月飞雪

山阳县是楚州首县,楚州衙门就设在山阳县城。张驴儿不奔县衙,直奔州衙。

楚州的州官名叫桃杌,是个贪财的官。常言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张驴儿常年在外闯荡,懂得这个道理。窦娥先出门,他后边诈了蔡婆一大笔钱,带着银子去告状。桃杌升了大堂,张驴儿被带到堂下。桃杌一拍惊堂木,喊道:“下边跪的你叫什么名字?有多大冤枉,竟敢上州衙告状?”张驴儿道:“小人名叫张驴儿,父子以帮工为生。因为救了蔡婆的性命,蔡婆把我父子留在家里。我爹年老体弱,蔡婆嫌他吃闲饭,汤里下毒,将我爹活活毒死。现在死尸还躺在她屋里。求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桃杌问道:“你说蔡婆毒死你父亲,有什么作凭证?”“我爹口吐鲜血死的,不是下毒怎会吐血?再说,不是蔡婆害死的,她怎肯给了我许多银子?”桃杌听见银子,眼也瞪圆了:“可有证据?”张驴儿从怀里掏出二十两一锭的大元宝,一共四锭,白花花地放在桃杌面前,轻声说道:“老爷,这是给你的,要证据我再拿来。”桃杌见了银子,眉开眼笑,喊道:“去带被告!”两个衙役把蔡婆和窦娥带到了州衙大堂。桃杌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大胆的刁妇,你们是怎样毒死张驴儿父亲的?从实招来!”蔡婆早吓得魂飞魄散,窦娥也觉得胆战心惊:“回禀大老爷,小妇人婆媳并没有毒死张驴儿父亲,他父亲是张驴儿毒死的。”“胡说!”桃杌又一拍惊堂木:“大概你就是窦娥,人不大,胆子不小,竟敢信口开河。世上哪有儿子毒死老子的?”“大老爷容禀,是张驴儿想毒死我婆婆,在羊肚儿汤中下了药,他父亲误喝了羊肚儿汤,中毒身亡。”“你说张驴儿下毒有何凭证?是你亲眼看见?”“没有。”“既没有亲眼看见,竟敢血口喷人,实实在在是个刁妇!人是贱虫不打不招,给我打!”衙役抽出一条刑杖,在窦娥的臀上腿上乱打一通,只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窦娥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不到片刻工夫,就疼得闭了气,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蔡婆见窦娥昏死过去,大哭道:“媳妇!”桃杌吩咐道:“冷水浇醒!”一个衙役端来一盆凉水,向窦娥头上泼去。窦娥一激灵,醒了过来。桃杌又一拍惊堂木:“说,是不是你下毒害死了张老儿?”窦娥有气无力地说:“不……不是,是张驴儿下的毒。”桃杌大怒:“还敢嘴硬,再给我打!”衙役抄起刑杖又是一顿痛打。窦娥已经浑身是伤,伤上加刑,越发疼痛难忍,又昏了过去。这样打昏了喷醒,喷醒又用刑,窦娥依然不肯招认。桃杌见窦娥十分嘴硬,看蔡婆吓得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忽然有了主意,大喊一声:“带蔡婆!”两个衙役像鹰抓小鸡似地把蔡婆揪过来。桃杌喝道:“蔡婆,家有数口,主事一人。你是当家人,窦娥谋害张老儿,定是你的主意。她不说你说,说了饶你不死!”蔡婆连连叩头说:“青天大老爷,我真不知道毒死张老儿的事呀!”桃杌喊:“你也想受刑,看你上了年纪不用重刑。来人,把她拶起来!”一个衙役拿来了拶子。拶子是古代一种刑具,用六块小竹片排在一起,上边交错着穿四根麻绳。用刑时,让受刑人双手合掌,将竹片夹在指缝中间,两人用力拉绳,竹片夹着手指,越夹越紧。十指连心,受刑人很难顶的住。今天,衙役将拶子套在蔡婆手指上,两个衙役拉住绳子,还没用力拉,蔡婆就高喊:“老爷饶命吧!”桃杌道:“想不受刑,就招供。是不是你的主谋,命你媳妇下毒害死张驴儿父亲?”“老妇人冤枉!”“桃杌大喊:“用刑!”两个衙役一用力,蔡婆疼得头上滴下了黄豆大的汗珠,嘴里闭了气。桃杌喊:“松刑!”两个衙役一松绳子,蔡婆也缓了过来。“蔡婆,说!你是不是下毒的主谋?”“我,我……不是……”“再用刑!”两个衙役又要用力拉绳子,窦娥见婆婆手指被夹出血来,心如刀割。急忙爬上前去说:“不要用刑,我招!”桃杌问:“怎么,你招?”“是我看张驴儿父亲在家吃闲饭,汤中下毒,把他毒死的。”蔡婆听窦娥屈招,大哭道:“媳妇,你不能屈招呀!”桃杌喊:“你不让她说,你说!”窦娥一咬牙说:“我已经说了,毒死张驴儿父亲与我婆婆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桃杌得意地笑了。

中国古代处斩囚犯,一般是春审秋决。杀人多在秋后,元代法律混乱,有法也不依。有些案子,行文批复了以后马上就地处决。正当六月天,窦娥的案子批复下来:就地处决。这天,天刚亮,狱门外有人喊:“带犯妇窦娥!”两个穿红衣服的大汉,每人手里提了一把大刀,把窦娥拉出狱来。窦娥抬头看了看天,天阴的像个锅底,乌云遮住天空,看不见一丝太阳光。窦娥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天哪!你怎么就不肯睁睁眼哪!管善恶的神灵都哪去了?为什么叫恶人逍遥法外,要屈杀我窦娥呀!”窦娥边走边喊,街两边的观众,不少人都落下泪来。“别喊了,快走!时辰快到了!”刽子手催促窦娥。窦娥见来到了十字街口,忽然想起了婆婆。婆婆如果看到她这个模样,还不活活吓死,便向刽子手说:“两位大哥,你们发发善心,咱们别走前街,走后街吧!”刽子手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这为什么?”“我婆婆看见我会吓死的!”“你死到临头,还管别人,走!”刽子手不听窦娥的,直向前街走去。蔡婆听见街上人声吵嚷,也出门去看。见刽子手推着窦娥来到近前,她才认出是自己儿媳妇。喊了声“窦娥!”扑了上去。衙役们急忙拦住她喊:“处决囚犯,不能靠近!”窦娥怕叫婆婆看到,还是叫她老人家看见了,便哀求道:“大哥,她是我婆婆。既然见面了,就叫俺婆媳说句话吧!”刽子手看着婆媳二人,也觉得可怜,便停下脚步。蔡婆看着窦娥,只是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窦娥道:“婆婆,你别哭了。媳妇只求你一件事,我死后,你看在咱婆媳份上,买口薄棺木,把媳妇埋葬了。每年清明,在媳妇坟上烧张纸钱。万一我爹回来了,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是被杀死的。我爹如果知道,就把他心疼死了!”窦娥说着也哭了起来。刽子手见窦娥说完,推起就走。蔡婆哭喊着跟在后边。

法场上早已戒备森严。监斩台上高搭席棚,桃杌坐在棚里。刽子手将窦娥推到台上,只等午时一到,便命令行刑。

这时,窦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冲桃杌骂道:“赃官,你冤杀好人,天理难容!”桃杌大叫:“你死到眼前,还喊冤枉,我倒要听听你冤在哪里?”窦娥对桃杌说:“我提一件事,不知你可敢答应?”“你说!”“临刑前,在我身后立一根高杆,上悬丈二白绫。我要让我的一腔热血溅到白绫之上,证明我窦娥死得冤枉!”桃杌想,一腔热血怎么能飞到丈二白绫上。便吩咐衙役们埋高杆,挂白绫。窦娥满腹冤愤,继续喊道:“老天爷,你如果还有天理,我死后,六月天你要天降大雪,把我掩埋起来,证明我的冤枉!”桃杌见木杆埋好,喊道:“时辰已到,开刀!”刽子手推着窦娥往白绫下跑,窦娥又喊:“赃官!你屈杀窦娥,我要叫你这楚州大旱三年!”刽子手手起刀落,窦娥人头落地。说来也怪,她的尸首没有立刻倒下,一腔鲜血竟然直飞上空,一滴不剩地都溅到白绫上边。这时,乌云更浓,冷风嗖嗖,刑场上的人冻得浑身发抖。只见漫天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一霎时,地上积雪盈尺,将窦娥的尸体掩埋起来。桃杌吓得面如土色。以后楚州真的大旱三年。四、父女梦圆

窦天章自从将女儿端云送往蔡家,自己晓行夜宿来到大都。元代时的大都就是现在的北京,当时是全国政治中心。当朝皇帝是蒙古族,他为了笼络汉人,继金国的制度,依旧开科考,选人才。窦天章来到北京,因思念女儿,饮食不调,竟闹了一场大病,误了科考日期。病体稍愈,银子也花了个干干净净,便在京城卖文度日。今天给这家写封信,明天给那家写契约,勉强糊口。以后又经历了两次考试,都未考中,便心灰意冷,想回家又无路费。这天喝了几口闷酒,醉在大街上。正遇礼部侍郎程皓从这里路过,见一个醉汉倒在路旁,便命侍从将窦天章唤醒。问话中间,程侍郎听他的口音似是同乡。一问果是楚州人,便将窦天章带回府去。在叙述中,知窦天章满腹文才,只因考场黑暗,才未能考中。程皓念在乡里情份,便将天章留在身边,终日抄抄写写,抽暇温习功课。又一次考期来临,主考官偏偏是程皓大人。窦天章心中高兴,一考便中了第十名进士,他亲笔写了封信,连喜报一起,命人送往楚州蔡婆家。去的人扑了空,又将原信带回,告诉窦天章,数年前淮河发水,这一带村庄变成了一片汪洋。蔡婆一家生死不明,不知去向。窦天章听说女儿惨遭不幸,大哭了一场,只好打消了父女团聚的愿望。因有程皓保荐,窦天章官运亨通。几经转任,被朝廷任命为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到两淮地方检查案件,平反冤狱,访拿贪官污吏。朝廷准他先斩后奏,便带着人役,离开京都,直奔楚州。到了楚州地界,正是秋收季节。田里庄稼枯焦,不见收成。闻听人说,楚州城出了一桩奇案。一个姓窦的寡妇,下毒药毒死她婆婆的救命恩人。临刑时高喊冤枉,向州官立了三桩誓愿:被杀后,血溅丈二白绫;六月飞雪掩埋尸体;楚州还要三年大旱。从六月到现在两个月了,楚州果然滴雨未落。窦天章听见,心中一动:这倒是一桩奇案。血溅丈二白绫,六月飞雪,世上少有。这个女子竟也姓窦,到楚州后倒要仔细查上一查。

楚州太守桃杌,本已调离楚州,荣升他任,但尚未登程。听说来了钦差大臣,心里有点慌张。他收拾了许多黄金、白银、珍宝、古玩,准备给钦差大人送礼。他相信“有钱能买鬼推磨”这句话。这天,他和山阳县令及六房典吏来到长亭迎接,将窦天章接进馆驿。窦天章吩咐楚州和山阳县,将近年来的大小案卷,一并呈来,以备审阅,有送礼的一概不收。桃杌的礼物未送出手,就被打了回去。

吃罢晚饭,窦天章从许多案中翻出窦娥毒药害人命一案。他挑高蜡烛,见案卷上写:“查犯妇窦娥,年方二十一岁,配夫蔡某。丈夫早亡,其婆母蔡氏,亦系寡居。婆媳相依为命,本应安分度日,怎奈窦娥生性凶顽,竟嫌其婆母的救命恩人张驴儿父亲在家闲居,便在汤中下毒,药死张父。杀人偿命,乃朝廷法律。今判决斩刑,立即处斩……”窦天章觉得奇怪,犯妇姓窦,不仅与自己同姓,还与端云孩儿同岁。她婆母偏也姓蔡,也是个寡妇,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莫非这个窦娥真是端云儿?不会,端云自幼聪慧,年纪虽小,颇懂礼仪,怎能下毒药害人?窦天章再细审案卷,觉得案子中有些事情,很值得推敲,窦娥的供词说:她婆婆有病,想喝羊肚儿汤。她在羊肚儿中下毒,毒死了张父。她要害张父,为什么平时不在张父饭中下毒,偏在她婆婆的羊肚儿汤中下毒?窦娥是个少年寡妇,经常不出门户,她从哪里买的毒药?既是毒药害人,为什么这个案子不追查卖药之人?窦天章越看越生疑。他打定主意,在楚州先从这件案子查起。

也是窦天章思念女儿心切,这天夜里,睡梦中见进来一个人,冲着他喊爹爹。窦天章问:“你是谁?”那人说:“我是你女儿端云。婆婆给我改名窦娥。我到蔡家后,婆婆待儿很好,长大后成了亲,不幸丈夫早死,婆媳两人相依度日。孩儿盼望爹爹早日回来,一直不见爹的音信。爹如早几个月回来,孩儿便不会被冤死。如今爹回来了,咱们只能在梦中团圆了。望爹爹给孩儿报仇,孩儿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飘然而去。窦天章喊:“端云,窦娥,我儿回来!”直到喊醒,竟是一梦。

第二天,窦天章来到州衙。桃杌率人役恭迎衙前。窦天章对桃杌说:“昨夜看窦娥案卷,疑点很多。我要重新审理。”桃杌心中吃惊,表面上假装镇静。说道:“听从大人安排。”窦天章命衙役先将此案原告张驴儿找来。衙役来到张驴儿家,张驴儿正在家中聚赌。他把蔡家前院变成了赌场,每天赌得很开心。今天正吆喝着“四五六”,骰子在碗里滴溜转。衙役们进来了。“张驴儿,你的案子犯了!”“我的什么案子犯了?”“窦娥杀害你爹的案子犯了,大人传你去过堂。”张驴儿心里一惊,拿出几两碎银,送到衙役手里。说:“班头哥,别嫌少,买碗茶吃。”说着跟衙役来到楚州州衙。

窦天章看了看张驴儿,只见他长得横眉竖目,不像个善良人。问道:“你是张驴儿?”“小人是张驴儿”“窦娥怎样药死你父亲,你从实说上一遍。”“大老爷,这案子不是已结了,凶手已伏法了吗?”“大胆!我知道案子已结,凶手已死,难道本钦差不可以重问一问吗?”“可以,可以,请大人问话。”张驴儿刁蛮成性,这时跪在钦差大人面前,尽管心里害怕,却装着满不在乎。窦天章问:“你们父子在蔡家住了多少时日?”张驴儿掐着指头算:“一共是一年零三个月。”“你说说蔡家平时怎样过日子?”“蔡婆放债为生,放债讨债都是她。我父子到她家后,我也帮着讨过几笔债。窦娥在家操持家务,因我爹只吃闲饭,窦娥看不惯,才起了害人之心。”“窦娥可去讨债?”“她不常出门。”窦天章道:“你要说实话。”“小人说得没有半句谎言。”“我再问你,你是怎样搭救蔡婆的?”“是她去找赛卢医讨债,赛卢医欠债不还,图财害命,要勒死蔡婆,被我撞见,救了她的性命。”“赛卢医呢?”“逃掉了。”“蔡婆回家后,为何不报官捉拿凶犯?”“小人不知她为什么不报官。”窦天章心里想,蔡婆为什么不报官捉拿凶手呢?叫人生疑。他又问道:“蔡婆生病,谁去给她请医抓药?”“这些活儿都是小人替她们干。我操持着她们半个家务,她们还嫉恨我爹。”问到这里,窦天章已经对案情掌握了十之八九。他道:“张驴儿先回去,听候再传。”“是!”张驴儿高高兴兴回去了。原来心里还有几分担惊,如今都被风吹散了。

窦天章让张驴儿走后,又命人役去传蔡婆。蔡婆在窦娥被杀后,买了棺木,雇人埋葬了窦娥,在媳妇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她很清楚媳妇屈招杀害张父,是怕自己受刑。她想起窦娥平时的孝顺,越哭越伤心。从坟上回来,又大病了一场,身边没人伺候,只好自己挣扎着照顾自己。这天,衙役来传她上大堂,她心里倒不怕了,媳妇已屈死了,只剩下她,早已不想活在世上,和媳妇一起走了更干净。她跟着衙役出了门,衙役对她说:“老蔡婆,今天传你上大堂还是问你的旧案子,不管怎么问,不许你胡说。你要一口咬定是窦娥在汤里下毒,不许翻供。你如翻供,小心你的老命!”这话是桃杌命衙役说的。桃杌对那天张驴儿回答钦差大人的问话,很不满意。话里出了许多漏洞,因此,他命衙役捎话给蔡婆,以防蔡婆翻供。只要她咬定是窦娥下的毒,钦差大人怎么问,就不怕了。蔡婆虽说有时想寻短见,免得受这些孤苦零丁的罪,今天衙役威胁,说如翻供就要她老命,她又害怕了,便牢牢记住衙役的话。窦天章见衙役带来一个老妇人,弓腰驼背,白发苍苍,不像是亲家蔡婆。蔡婆两眼昏花,向堂上望了一眼,一点也看不清堂上这位大人的面目,便跪在堂下,等候问话。“堂下可是蔡氏?”“民妇便是蔡婆。”“你的儿媳叫何名字?”“幼名端云,后改名窦娥。”窦天章听到“端云”两个字,两眼一阵发黑,一头扎在堂案上,晕过去了。侍从张千在一旁伺候,见老爷伏到案上一动不动了,急忙喊:“老爷,老爷!”窦天章耳边听到呼声,极力挣扎,睁开流泪的双眼。他知道下跪的正是自己的亲家母,法场被斩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娇儿惨死,怎能不叫人伤心!必须把这案子问清楚。百姓都传说女儿死得冤,他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叫坏人逍遥法外。窦天章继续问道:“蔡婆,你将你儿媳的案子从实讲说一遍。只许讲实话,不必害怕。”“是因为张驴儿住进我家,张驴儿还干活,他爹在家吃闲饭,无事生非,媳妇才将她毒死的。”“你说的可是实情。”“民妇不敢有半句谎言。”窦天章见蔡婆如此回答,心中纳闷,莫非真是女儿下毒药杀人?便厉声问道:“蔡婆,你儿媳毒药害人,可跟你商量过?”“没,没给民妇商量过。”“你是怎样知道的?”“是媳妇在公堂招认了我才知道的。”“你儿媳妇从哪里弄来的毒药?”“这……民妇不知。”“你病后谁去为你抓药。”“是张驴儿。”“你媳妇可曾去抓过药?”“媳妇一直伺候在我身边,她很少出门。”“既然如此,窦娥从哪里得到的毒药?”蔡婆心里很清楚,明明是张驴儿弄的毒药,想害自己,张父却喝了羊肚儿汤。可是她不敢改口,咬定是窦娥下毒害死了张父,其它一字不知。窦天章见问不出实话,只好退堂。

蔡婆回到家里,觉得今天这位大人问得很奇怪,逼着让她说实话。她真想实说,又想起衙役的嘱咐,怕丢了老命。天黑了,蔡婆晚饭也没吃,就躺倒在炕上。正在似睡非睡,忽听有人敲门,并问:“这是蔡婆家吗?”她战战兢兢下了炕,隔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借债的。”“我家没钱,你们到别家借吧。”只听门外说:“蔡婆婆,我们借不了几个钱,咱们是淮河边上的乡亲,不会害你,你就开门吧。”蔡婆听这个人的口音,真和自己相同,在山阳县举目无亲,遭了这样的劫难,忽然听说门外是乡亲,心里一热,便开了门。见从门外走进两个人,蔡婆急忙点上油灯,看出眼前是一老一少。蔡婆让那个长胡须的坐在凳子上,年轻的便站在一旁。长胡须的问蔡婆:“你可知道我是谁?”蔡婆睁着两只昏花眼,看不清面目,便道:“听你口音有点熟。”“我是你的亲家窦天章。”“窦天章?你是窦娥她爹?”“正是。”蔡婆扑上前去,号啕大哭:“亲家,你怎么才来?你来晚了,你的端云被他们屈斩了!”窦天章也哭道:“我已经知道了,白天在堂上问你的就是我。”“啊,如此说来,亲家做了大官了?谢天谢地,窦娥儿,你的冤仇得报了!”蔡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窦天章忙将她搀起:“白天在公堂上,你怎么不说真话?”“衙门的人说,我要翻供,就要我的老命!”窦天章一切全明白了。蔡婆便一五一十地将她去讨债,险遭赛卢医杀害,被张驴儿父子救下。不料张驴儿也是个无赖,要霸占窦娥成亲。窦娥不肯,她也从中阻拦,张驴儿怀恨,想趁她病,汤中下毒,将她害死。不想误害了张父。窦娥在公堂上,不忍看她受刑,才屈招了下毒害人,结果惨遭斩刑。蔡婆边哭边诉,窦天章边听边哭,连张千也陪着落下许多眼泪。

这天,窦天章再次升堂,命桃杌陪审。衙役们将张驴儿、蔡婆传上堂来。窦天章看到张驴儿这个无赖,不觉怒火烧心。一拍惊堂木道:“张驴儿,你是怎样买来毒药,欲害蔡婆,反毒死你父亲,从实招来!”张驴儿一听,心想怎么一夜光景,钦差大人完全变了口气?答道:“张驴儿安分守己,并未害人。毒死我爹的是窦娥,凶手已然受刑,请大人明察。”窦天章道:“蔡婆,你要说实话。”蔡婆胆大了,对着张驴儿、桃杌,连说带骂,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窦天章厉声喝道:“张驴儿,你还有何话说!”张驴儿还要强辩,窦天章喊了声:“动大刑!”衙役们把张驴儿按倒,张千亲自掌刑,要为窦天章出气。只十几棍便把张驴儿打得呼爹喊娘,血肉横飞。张驴儿受刑不过,只好从实招认,也招出了桃杌受贿的事。窦天章当场命人摘去桃杌头上的乌纱帽,也命他跪在一旁,又问张驴儿从哪里买的毒药?张驴儿招出了赛卢医。窦天章命人役将赛卢医拘捕归案。当众宣判:凶手张驴儿凌迟处死;桃杌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就地斩首;赛卢医发配边外充军。窦娥的冤案终于得到昭雪。救风尘作者简介

关汉卿确凿的生卒年月现已无从考证,但据史料推断,他大约生于金末或元太宗时期,即1230年前后,不会早于1210年。卒年大致不会晚于1300年。《录鬼簿》将关汉卿列于“前辈才人”56人之首。明初贾仲明在《录鬼簿》悼词中说,关汉卿“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可以看出他在元初剧坛上的崇高地位。他被公认为元代最多产的戏剧家。关汉卿不仅有着超群的文学素养,而且由于他长期活动于勾栏瓦肆之中,具有丰富的舞台经验。明人臧晋叔在《元曲选序》中指出,关汉卿“躬践排场,面傅粉墨,以为我家生活,偶倡优而不辞”。他和当时的一些著名演员也有交往,特别是朱帘秀。另外,他对民间语言和民间艺术也都非常熟悉。这些都为他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一生创作了65种杂剧,现存的尚有18种:《窦娥冤》、《救风尘》、《单刀会》、《调风月》、《哭存孝》、《蝴蝶梦》、《金线池》、《谢天香》、《望江亭》、《玉镜台》、《拜月亭》、《鲁斋郎》、《裴度还带》、《陈母教子》、《西蜀梦》、《五侯宴》、《单鞭夺槊》、《绯衣梦》。其中,以《窦娥冤》和《救风尘》为最优秀的代表。故事梗概一、周舍骗婚

郑州有个叫周舍的,是财主周同知的儿子。此人自幼便游手好闲,整日在烟花柳巷中厮混。后来学做生意,仗着家中有钱,更是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自称是:酒肉场中三十载,花星整照二十年,一生不识柴米价,只少花钱共酒钱。

周舍在京城汴梁结识了一个歌妓,叫宋引章。这个歌妓从小失去双亲,由鸨母李氏抚养成人,不但长得秀丽,大裁小剪,吟诗对句,也很在行。有个秀才安秀实和她十分要好,二人曾订下亲事,日后结为夫妻。周舍自从认识宋引章之后,便常来纠缠,一心要娶她为妻。凭着他华丽的衣饰,大把地花钱,再加上甜言蜜语,频献殷勤,渐渐使宋引章动了心,有意嫁他。只是李氏怕他是个靠不住的人,始终不肯答应。

这天,他做生意回来,又到宋引章家,死乞百赖向李氏求婚。李氏无奈,便去找宋引章商量:“引章,那周舍的亲事,不是我百般阻挠,只怕你久后自家受苦。”引章说:“妈妈,不妨事,我已拿定主意,一心要嫁他。”李氏见宋引章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口气说:“那就随你去吧,日后吃苦头可别埋怨我!”

宋引章一看李氏有了活口,便急忙告诉周舍:“母亲允许亲事了。”周舍一听,十分欢喜,连忙过来向李氏道谢。李氏说:“今日好时辰,我许了你亲事,日后可不要欺负俺孩儿!”周舍忙说:“我哪里敢欺负大姐?母亲,到时你把这里的姐妹兄弟都请来,我要操办得气派些。我这就去安排。”

却说秀才安秀实听说宋引章要嫁周舍,十分着急,便来求宋引章的结拜姐姐赵盼儿。

赵盼儿生性豪爽仗义,有一副热心肠。听了安秀才的叙说,也感到诧异,说:“当初这门亲事不是许与你来,怎么如今又嫁别人?”安秀才说:“究竟是何原因,我也纳闷,所以来问姐姐。”赵盼儿说:“这种事,我哪里说得清?我们做妓女的,一辈子都是为了挣钱,临收场,谁不想碰上个知疼知热的风流女婿?她们个个都是拣来拣去百千回,想嫁一个老实的,又怕尽世儿难成对;想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被抛弃。我见过那些早嫁的,没过上几日,就被折磨得面容憔悴,体瘦如鬼,所以,怕的是脚搭着脑勺慌慌忙忙成事早,到头来手拍胸脯后悔迟!”安秀才说:“姐姐说的也是,只是俺可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你该去劝劝宋引章,免得她日后吃亏后悔。”赵盼儿说:“这个我心里有数。你先坐一坐,我到那边去劝她,劝好了你休喜欢,劝不好你休烦恼。”安秀才说:“我不坐了,先回家等着,姐姐你留心就是了。”

赵盼儿来到宋引章家,见宋引章正在打扮,便问:“妹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应酬呀?”宋引章答道:“我不是去应酬,我要嫁人哩。”赵盼儿故意笑着说:“你想嫁人呀?正好我就是给你保亲来了。”宋引章问:“你保的是谁?”赵盼儿答:“我保的是安秀才呀。”宋引章笑了,说:“我若嫁了安秀才,那还不成了一对儿打莲花落的叫花子!”赵盼儿问:“那你要嫁谁?”宋引章答:“我嫁周舍。”

赵盼儿从宋引章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心思,便换了一种口气说:“你现在就嫁人,不嫌太早么?”宋引章说:“有什么早不早?今日‘大疖(姐)’,明日‘大疖(姐)’,早叫得出了一包儿脓。我嫁了,不管是做个张郎家妇,还是李郎家妻,只要立个妇名,就是做鬼也风流。”赵盼儿说:“你如今年纪还小,也该三思而行。不是你歹姐姐把衷肠话劝妹妹,我是怕你受不了男人气。你可知道,那做丈夫的,做不得嫖客,做嫖客的,做不得丈夫?”宋引章说:“不知道。姐姐讲给我听。”

赵盼儿讲了一番道理,点出了嫖客的虚情假意,宋引章听了却不以为然。赵盼儿问:“你为什么要嫁周舍?”宋引章答:“就因为他体贴妹子。”赵盼儿问:“他怎么体贴你?”宋引章说:“夏天午睡,他替你妹子在一旁打着扇子;冬天他替你妹子把铺盖暖温了,才让你妹子歇息;我若出去应酬,穿衣服他帮着提领系,戴头面他帮着整钗钿。所以我一心嫁他。”

赵盼儿听后,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说:“你原来就是为了这些呀!这正是嫖客们的虚情假意!你只说他情肠甜似蜜,可一旦娶到他家,等不上一年半载,就会把你抛弃,甚至拳打脚踢,那时,你就只有抹泪的工夫了。妹子,久后你受苦,可别来告我!”宋引章说:“我便是有那该死的罪,也不来央告你!”

正说着,只听周舍在门外叫着:“小子们,把这些礼物摆得好看些!”赵盼儿一听,心想:来得正好,他若进来不言语便罢,若言语,看我不给他几句难听的。

周舍进门来,见赵盼儿在,便上前搭讪道:“那壁厢姨姨,敢是赵盼儿么?”赵盼儿说:“是我。”周舍说:“我正想请姨姨吃些茶饭哩。”赵盼儿说:“你请我?那可真是新鲜事!”周舍说:“我想求姨姨保门亲事。”赵盼儿说:“你让我保谁?”周舍说:“保宋引章。”赵盼儿说:“你让我保宋引章什么?保她那针指油面,刺绣铺房?还是大裁小剪,生儿养女?”几句话问得周舍张口结舌,十分尴尬,心里暗骂:这泼辣货好一张利嘴!索性一挺脖子说:“实话告诉你,我的事早已成了,用不着求你!”赵盼儿说:“用不着正好!我走了。”说罢扬长而去。

赵盼儿刚回到家,安秀才便来打问:“姨姨劝引章结果如何?”赵盼儿挥挥手说:“不济事,我的话她听不进去了安秀才叹口气说:“若是这样,我就死了心,上京求官应举去了。”赵盼儿说:“你这秀才,就这么容易灰心?她现在是鬼迷心窍,有她后悔的时候!”安秀才说:“依姨姨之见……”赵盼儿说:“你先别去,等我有用你的时候。”安秀才说:“就依姨姨,我先在客店住下,等候姨姨吩咐。”二、盼儿设计

周舍将宋引章娶回郑州后,果然态度大变。他觉得为娶一个歌妓,竟费了这么多口舌,还受了别人奚落,实在是亏了本,骑了一辈子马,竟在驴背上跌了脚。所以,进门先打了宋引章五十杀威棒。还对别人编派说,宋引章在花轿里光着身子打筋斗;套被子,连自己也套了进去。自此,朝打暮骂。不久,宋引章便被折磨得不像人样儿。

宋引章被逼得走投无路,她知道,照此下去,只有死在周舍手里。于是,寻机会偷偷托隔壁王货郎往汴梁捎去一封书信,要李氏和赵盼儿尽快设法搭救自己。

李氏接到书信后,立刻哭着来找赵盼儿,说:“好大姐,真急死我了。引章不听你劝,嫁了周舍,进门去打了五十杀威棒,如今折磨得快没命了,这可如何是好?”赵盼儿也感到吃惊,说:“怎么?引章这么快就被打了?”李氏擦着眼泪说:“谁想到呢,当初周舍又是发誓,又是许愿,哪知道……”赵盼儿说:“何止一个周舍说谎,这种人哪一个不是手指皇天千般发咒,转眼就是秋风过耳,早忘得一干二净!”李氏说:“好大姐,快想想搭救引章的办法吧!”赵盼儿说:“你先把书信给我看看。”

李氏把书信交给赵盼儿,赵盼儿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引章拜上姐姐并奶奶:当初不信好人之言,果然有栖惶之事。进得他门,便打我五十杀威棒。如今朝打暮骂,禁持不过。你来得早,还能见我,来得迟呵,便再难见我面了。只此拜上。

赵盼儿读罢,心中暗暗埋怨宋引章,不该不听自己劝告,只想做个“张郎妇李郎妻,做鬼也风流”。如今遭他毒手,况且远在郑州,有谁理睬呢?虽然当初有话在先,但自己真做个见死不救,也对不起姐妹结义之情!想到这里,于是便对李氏说:“我还有两个压被的银子,咱们找周舍,买他休了引章回来。”李氏说:“不行,不行,周舍曾对引章说过,只有打死的,没有买休卖休的。怕他不会答应。”

赵盼儿听了,沉思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条妙计,对着李氏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李氏听后说:“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难为大姐,行起来不知中也不中?”赵盼儿说:“不妨事。那捎书信的人走了没有?”李氏说:“还不曾走。”赵盼儿说:“我现在就写一封书信,给引章捎去,叫她别把天机泄漏。”说罢,立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李氏。

送走了李氏,赵盼儿便开始收拾衣物,准备亲自去郑州一趟。三、巧取休书

第二天,赵盼儿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又雇了专为妓女传递信息的张小闲,赶了辆大车,装上衣物行装,直奔郑州而来。

路上赵盼儿问张小闲:“你看我这身打扮,可能打动周舍那东西?”小闲说:“别说周舍,这会连小闲也酥倒了!”赵盼儿说:“我这也是万般无奈,强打入这迷魂阵。想起来真叫人气不过,周舍那个背槽抛粪的东西,普天下也难找他这样的郎君。本来我不想多管这件事,可我一来可怜宋引章从小无父母,谁能为她做主?二来我也是同病相怜!所以这回到郑州,还得费一番精神。”

二人来到郑州后,先找了一家客店住下,接着便让店小二去找周舍。

原来这座客店正是周舍所开,开业之日,周舍便告诉店小二说:“我让你开这个店,哪里是稀罕你那房钱养家。不问官妓私娼,只要有好的来你客店,你便来叫我。”店小二说:“我知道了。只是你脚头乱,一时间哪里寻你去?”周舍说:“你到妓院里寻我。”店小二问:“妓院里没有呢?”周舍说:“那就到赌场里寻。”店小二又问:“赌场里没有呢?”周舍一甩袖子说;“牢房里寻!”现在听店小二说店里来了个姣好的女子请他,周舍立即心花怒放,二话没说,跟着店小二来到客店。

赵盼儿见周舍进来,迎上去笑着说:“周舍,你来了。俺那妹子可真有眼力,真有福分,把丈夫打扮得俊上添俊,越发年轻了。”周舍望着眼前的赵盼儿,心想:好标致的女子!只是有些面熟。由于赵盼儿的精心装扮,使他一时难以辨认,便问:“我在哪里曾见过你吧?是不是那回你弹着一架筝,我送给你个褐色绸缎儿?”赵盼儿笑了笑,转身向张小闲:“小子,你可见来?”张小闲说:“不曾见他有什么绸缎儿。”周舍说:“哦,那就是在陕西吃酒时,我不是给过大姐一份饭来?”赵盼儿又问小闲;“小子们,你可见来?”小闲说:“我不曾见。”赵盼儿显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说:“周舍,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应了唱词里那两句话,‘咱也曾武陵溪畔曾相识,今日佯推不认人。’俺可是为你断梦劳魂哩!”周舍听了这句话,又仔细打量了赵盼儿一番,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敢是赵盼儿?”赵盼儿说:“正是。”

周舍一听说是赵盼儿,脸刷地变了,凑前一步说:“好你个赵盼儿,当初破我的亲事不正是你吗?小二,关了店门,先给我打这个小闲!”小闲忙说:“你别打我,俺姐姐带着锦绣衣服,一房一卧来嫁你,你倒要打我?”赵盼儿说:“周舍,你坐下听我说,你在南京时,人说你周舍的名字,说得我耳满鼻满的,只是不曾见过你。后来见到你,害得我茶不思,饭不想,心里总是想着你。听说你娶了宋引章,叫我如何不恼?周舍,我本来想嫁你,你却叫我保亲,难道我就不嫉妒?你外相儿聪明内心里蠢!你今日结了婚,我难道肯罢休?”

赵盼儿一番话,说得周舍将信将疑,愣了半天才说:“你这话可是当真?”赵盼儿说:“我好意带着车辆鞍马奁房来寻你,你倒要关了店门将我打骂。小闲,拦回车马,咱们走!”赵盼儿说罢,气昂昂地起身要走。周舍连忙拦住说:“早知道姐姐来嫁我,我怎肯打舅舅?”赵盼儿说:“你真不知道?”周舍说:“真的不知。”赵盼儿说:“你既然不知,就别出店门,只守着我坐下。”周舍说:“我就是陪姐姐坐上一两年,也甘心情愿!”

二人正说着话,宋引章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一见他们便大声吼叫道:“我说周舍怎么两三日不回家,原来是和赵盼儿在一起。赵盼儿你不识羞,直赶到这里来了。周舍,你再不要回家来,你若回家,我拿一把刀子,你拿一把刀子,和你一递一刀子戳哩!”说罢,竟自扬长而去。

原来宋引章按照赵盼儿信中的安排,依计而行。周舍不知是计,见宋引章敢来闹事,立即暴跳如雷,顺手抓起一根棍棒,叫道:“我和你抢生的吃哩!若不是奶奶在这里,看我不打死你!”赵盼儿故意劝道:“常言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瞧你这副恶狠狠举着无情棍的样子,就是再有火性的郎君也不会像你。你拿着这么粗的棍棒,倘若把她打死了,那可怎么得了?”周舍说:“丈夫打杀老婆,不该偿命。”赵盼儿说:“你要这么说,谁还敢嫁你?”周舍忙改口说:“我哪里是真打,只不过是和她闹着玩的。”赵盼儿立即变了脸说:“好你个周舍,你先在这里坐着,背后却指示你媳妇来骂我一场,你玩得好哇!小闲,拦回车儿,咱们回去!”说罢,起身又要走。周舍连忙拦住,弯腰说:“好奶奶,快坐下。我不知道她要来,我若知道,我就该死。”赵盼儿说:“你真的不曾指示她来?”周舍说:“真的不曾。”赵盼儿说:“这么说,就是宋引章这妮子不贤惠了。你若舍得她,我就一心一意嫁你。”周舍说:“我回家就休了她。”

话一出口,周舍又犯了嘀咕,心想:且慢,那个妇人是我平日间打怕的,若给了她一纸休书,她一定会一道烟去了。这婆娘若是不嫁我呵,可不是弄得尖担两头脱?不能莽撞,我还需把这婆娘摇撼得实些。于是又对赵盼儿说:“奶奶,就算孩儿是驴马般的见识,我今回家把媳妇休了,到时你再不肯嫁我,我只落个尖担两头脱,鸡飞蛋又打,那如何是好?奶奶,您发个誓吧。”赵盼儿说:“周舍,你真个要我赌咒?那好,你若休了媳妇,我—若不嫁你,我叫堂子里的马踏杀,灯草打折软骨。周舍,你逼得我赌这么重的咒呵!”

周舍见赵盼儿真的立下誓,也便信以为真,欣喜若狂,高声叫道:“小二,拿酒来!”赵盼儿说:“不用买酒,我车上有十瓶酒哩。”周舍说:“那就买只羊。”赵盼儿说:“不用买羊,我车上有只熟羊哩。”周舍越发高兴,说:“好,好,好,那我买红定去!”赵盼儿说:“不用买红定,我箱子里有一对大红罗。周舍,你争什么?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我既然走来自上门,家业家私归你名下,肥马轻裘由你一人,倒贴了奁房和你成婚;又凭我花朵儿身躯,笋条儿年纪,这些哪一点比不上宋引章?管叫你写休书够本就是了。”;几句话说得周舍眉开眼笑,喜不自禁,当下表示,立即回家去写休书。四、宋引章得救

周舍回到家里,宋引章立即迎了上去说:“周舍,你要吃什么茶饭?”周舍满脸怒气,说:“我什么也不吃!只要纸笔,写给你一张休书!”说罢,便找来笔墨,写了一张休书摔在宋引章怀里。宋引章故意显出惊慌的样子说:“我有什么不是,你休了我?”周舍说:“你不用问为什么,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宋引章抹着眼泪说:“你真的休了我?你当初娶我时怎么说来?你这个负心汉,害天灾的,你要我去,我偏不去!”周舍见宋引章不想离去,索性一把将她推出门外,栓上了大门。

宋引章出的门来,心中暗暗佩服赵盼儿的胆识。又故意在门外骂了周舍几声,才揣着休书直奔客店。

周舍在门里估计宋引章已经走远,才认真收拾一番,打开门,去客店找赵盼儿。不想来到客店,店小二说:“你走后不久,那妇人也坐车走了。”周舍才知不妙,跺着脚叫道:“我上了她的当了!快给我备马,我追她去!”小二说:“马刚怀驹,不能骑。”周舍说:“那就备骡子!”小二说:“骡子漏蹄,也不能骑。”周舍气急败坏,骂了声“没用的东西”,也顾不得许多,便跑步顺道赶来。

周舍满头大汗追到城外,见赵盼儿的车辆还未走远,宋引章也在车上,便跑上前大叫:“贱人,哪里去?”说着,一把将宋引章揪下车来,口中吼道,“宋引章,你是我的老婆,为何逃去?”宋引章说;“周舍,是你给我写了休书,把我赶出来的,怎么反说我逃走?”周舍说:“休书上手模印五个指头,你那上面只有四个指头,算什么休书?”宋引章一听吓了一跳,连忙从怀中掏出休书查看,不料被周舍一把夺过,手撕口咬,扯了个粉碎。急得宋引章哭着向车上喊道:“姐姐,周舍咬碎了我的休书!”赵盼儿下车走上前,还未说话,周舍便指她说:“你也是我的老婆!”赵盼儿面带冷笑说:“我怎么是你的老婆?”周舍说:“你吃了我的酒来。”赵盼儿说:“我车上有十瓶好酒,怎么是你的?”周舍说:“你受我的羊来。”赵盼儿说:“我自有一只熟羊,怎么是你的?”周舍说:“你受我的红定来。”赵盼儿说:“我自有大红罗,怎么是你的?”周舍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好说:“那……那你曾发过誓要嫁我的。”赵盼儿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才对周舍说:“俺也是凭着卖空虚发咒誓为活路。你不信么?遍街请到娼家女,哪一个不对着明香宝烛,指着皇天后土,赌个鬼戮神诛?若信这咒誓盟言,早死得绝了门户!周舍,你娶宋引章当初不也曾发过誓么?”

周舍再也无话可说,索性不再理论,只管拖着宋引章往回走。宋引章拚命挣扎,哪里肯去。赵盼儿说:“妹子,你只管跟他去。”引章说:“姐姐,我跟了去就是死。”周舍说:“休书已毁,你不跟我去还想怎么?”赵盼儿说:“妹子,莫怕。他咬碎的是假休书。”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休书,“你那份是我故意抄的一个休书题目,真休书还在我这里。”周舍一看,立即傻了眼,接着便扑过来抢。赵盼儿早有准备,一闪身,周舍几乎栽个嘴啃泥。赵盼儿冷笑一声说:“姑奶奶可没那么容易对付,你就是有几头牛也别想拽回去!”

此时,周舍已领教了赵盼儿的厉害,知道无法抢回,只是丧心病狂地叫着;“上有王法,我和你打官司去!”赵盼儿说:“好哇,妹子,咱们愿意奉陪!”

他们一行人吵吵嚷嚷,来到郑州太守李公弼的衙门,周舍放着嗓子大叫冤枉。李公弼派人将他们押上公堂,问周舍:“你告什么事?”周舍说:“大人可怜见,有人混赖我的媳妇。”太守问:“谁混赖你的媳妇?”周舍答:“是赵盼儿设计混赖我媳妇宋引章!”太守又问赵盼儿:“那妇人,可有此事?”赵盼儿说:“宋引章是有丈夫的,被周舍哄骗为妻,方才又写了休书,将宋引章赶出家门,怎么是小妇人混赖他的?现有休书在此,望恩官明鉴!”说着将休书呈了上去。

正当此时,门外又一人高喊冤枉。原来赵盼儿见到宋引章的休书,当即派人给安秀才捎信,让他快来告官。安秀才恰好赶来,被太守传上公堂。太守问他:“你告什么?”安秀才说:“我叫安秀实,聘下宋引章,被郑州周舍强夺为妻,乞望大人给学生做主。”太守问:“你聘宋引章谁保得亲?”安秀才说:“是赵盼儿。”太守问:“赵盼儿,你说宋引章原有丈夫,是谁?”赵盼儿说:“正是这安秀才。”太守又问:“真你保的亲么?”赵盼儿说:“正是小妇人。”

太守又将休书看了一遍,详细询问了宋引章被骗的经过,随即宣判道:“周舍,那宋引章明明是有丈夫的,你怎么还赖是你的妻子?若不是看你父亲的面子,应当送你坐牢。今且打六十大棍,与民一体当差;宋引章仍归安秀实为妻;赵盼儿无罪回家。”

周舍此时已有口难辩,只有跪在地上叩头求饶。赵盼儿领着宋引章和安秀实,说说笑笑回汴梁去了。

梧桐雨

作者简介

白朴,生于金哀宗正大三年(1226),卒年不详。著名元杂剧作家,原名恒,字太素,一字仁甫,号兰谷先生。

其父白华任金朝枢密院判官,金哀宗开兴元年(1232),蒙古军攻南京(今开封),白华随哀宗奔归德,白朴则与母留南京。次年金将崔立叛降,南京失陷。崔立掳王公大臣妻女送往蒙古军中,白朴母亲也在其内。这时白朴尚年幼,由他父亲的好友元好问带领,渡河至山东聊城,又迁居山西忻州。元好问视他如亲子。数年后白华北归,白朴随父依元名将史天泽,客居真定(今河北正定),故钟嗣成《录鬼簿》又称其为真定人。元世祖中统初,史天泽曾将他推荐给朝廷,白朴再三辞谢。后师巨源又荐他从政,也不就,终身未仕。至元十七年(1280)移居金陵(今江苏南京),随诸遗老过着“诗酒优游”的生活,暮年北返。白朴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合称为“元曲四大家”,一生作杂剧16种,现存《梧桐雨》、《墙头马上》、《东墙记》三种全本和《流红叶》、《箭射双雕》二种残本。故事梗概

番将安禄山有一次未能完成军令,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本欲将他斩首,惜其骁勇,将他押至京城问罪。丞相张九龄奏请明皇杀掉安禄山,明皇不从,反而召见授官。此时贵妃正受宠幸,奉明皇命收安禄山为义子,赐洗儿钱。后来安禄山因与杨国忠不和,出京任范阳节度使。七月七日,贵妃与明皇在长生殿欢宴。明皇将金钗钿盒赐给贵妃,酒酣之际,二人深感牛郎织女的坚贞,对星盟誓,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好景不长,天宝十四年,贵妃正在品尝她喜爱的荔枝,安禄山谋反的消息传到,明皇携贵妃仓皇入蜀。驻扎马嵬坡时,军队起了骚乱。龙武将军陈元礼请明皇诛杀祸国殃民的杨国忠,明皇依言而行。但军队仍不肯前进,陈元礼又请诛媚惑君王的杨贵妃。明皇无奈,令高力士将杨贵妃带到佛堂中,由她自尽。这样,军队得到了安抚,保护明皇逃亡。肃宗收复京都后,太上皇(明皇)闲居西宫,悬挂贵妃像,与之朝夕相对,追念不已。一夜,明皇正在梦中与贵妃相见,却被梧桐雨惊醒。他追思往日与贵妃欢爱情景,惆怅万分。

白朴的剧作《梧桐雨》更多地表现出文人化的趣味,尤其以典雅优美、富于抒情诗特征的曲词著名。这一剧本借鉴于白居易的《长恨歌》,但又并不是对《长恨歌》的直接改编,如在材料处理上就有许多不同。从中唐开始,历来描绘、评论杨、李故事的作品,或侧重同情、赞誉杨、李生死不渝的爱情;或偏于揭露、讽喻杨、李耽于享乐,贻误朝政。白朴的《梧桐雨》固然也写到杨、李的情爱、侈逸,但创作的着眼点却不在于此,它没有把杨、李的爱情写得那么“纯洁”、“真挚”,不仅不回避唐明皇父纳子妇的历史事实,还依据野史传闻点明了杨贵妃与安禄山的“私情”,可见它并不是以单纯的爱情为主题的。尽管《梧桐雨》比《长恨歌》更多地涉及唐明皇专任恩悻、耽于享乐而招致战乱的问题,但在这一点上却没有展开,所以它也不是一部以总结政治教训为目的的历史剧。作者通过《梧桐雨》要向经历过沧桑巨变的观众宣示更深刻更沉痛的人生变幻的题旨。《梧桐雨》共四折一楔子。序幕“楔子”中,首先触及的并不是杨、李的爱情,而是当时重要的“边政”:番将安禄山丧师辱国,被押送京城听候裁决。在处理这一政治事件时,杨、李才正式出场。李隆基在“太平无事的日子里”,不问是非,昧于安禄山“惟有赤心”的一句谎话而赦免他。尤其荒唐的是,杨因为安禄山会跳胡旋舞,要留着解闷,李隆基就把安禄山赐给杨作“义子”,并加封官职让他镇守边境,结果是安禄山与杨发生了“私事”又与杨国忠争权。这就预示了杨、李在爱情和政治各方面存在的严重危机。

第二折写李隆基与杨玉环在长生殿乞巧排宴,两人恩恩爱爱,情意绵绵,“靠着这招新凤,舞青鸾,金井梧桐树映,虽无人窃听,也索悄声儿海誓山盟”,相约生生世世,永为夫妇。

第三折是故事的转折点,安禄山作乱,李隆基仓皇逃走;到马嵬坡,六军不发,李隆基在“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只好让杨玉环自缢。“黄埃散漫悲风飒,碧云黯淡斜阳下”,经过一场激变,一切权力、荣华,烟消云散。

第四折是全剧最精彩的部分,李隆基退位后在西宫养老,他满怀愁绪,思念着死去的杨玉环,怀念着过去的月夕花朝。他想到无权柄的苦恼和凄惶。他在梧桐树下盘桓,“常记得碧梧桐阴下立,红牙箸手中敲”,到如今“空对井梧阴,不见倾城貌”,一切美好的事物和时光,只成了追忆。在此折中先写了李隆基看画而哭,接着回忆华清宫宴乐、长生殿乞巧而哭,“越看越添伤感”,辞朝的皇帝筑庙也无权,翠盘中芳草满,闲行又感旧恨,在落叶满阶、秋虫絮聒的气氛中,李隆基无可奈何睡去,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梦中杨玉环请他到长生殿排宴,不料才说上一两句话,梦就被惊醒了,“好梦将成还惊觉”,层层写出“惊我来的”是那“窗儿外梧桐雨潇潇”,引到一气以七支曲文写雨,并用比喻的手法写雨声的变化,由听雨想起前尘往事,写各种花木的雨声与梧桐雨的惊魂破梦、助梦添愁做对照,写种种雨的声态,最后以“雨更多,泪不少”的雨声紧一阵慢一阵,淅淅沥沥,“一点点滴人心碎”,淋漓尽致地烘托出李隆基凄楚悲凉的心境。

汉宫秋

作者简介

马致远,字千里,号东篱,大都(今北京)人,其生卒年代和生平事迹无确考。

曾任浙江行省务官,是元初大戏剧家和著名的散曲作家。马致远一生共创作杂剧15种(一说13种)。今存7种:《江州司马青衫泪》、《太华山陈抟高卧》、《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破幽梦孤雁汉宫秋》、《邯郸道省悟黄粱梦》、《马丹阳三度任风子》、《半夜雷轰荐福碑》。又有《刘阮误入桃源洞》1种,仅存残曲。其余《风雪骑驴孟浩然》、《大人先生酒德颂》、《冻吟诗踏雪寻梅》、《吕太后人彘戚夫人》、《王祖师三度马丹阳》、《孟朝云风雪岁寒亭》、《吕蒙正风雪斋后钟》7种已佚失。除此外,马致远还创造了大量的散曲,流传至今的有小令115篇、套数16种和残套7种。从流传下来的众多散曲作品中约略可知,马致远一生郁郁不得志。年轻时曾热衷于功名仕进,先前为吏,后来担任的只是一个有权无职的闲散小官,混迹官场20多年。由于世道险恶,人情淡薄,政治恶浊,大约在40或45岁时,开始过田园隐退生活,晚年的马致远皈依全真教。马致远在隐退生活中,接触了不少民间艺人,这对他的戏剧创作有较大影响。他曾与花李郎、红字李二这两位艺人以及不得志的书会文人李时中合作,撰写了《黄粱梦》作为他官场生活的小结,以梦醒后的锐利目光看待不幸的人生。马致远一生还创作了大量的神仙道化剧,现存有《岳阳楼》、《黄粱梦》、《任风子》、《陈抟高卧》4种。这些神仙道化剧塑造了形形色色的神仙道士形象,宣扬了一些隐居乐道的出世思想。但总的来讲,他个人并不是一个淡薄无求、超然物外的宗教使者,宗教只是他失意逃避时的一个寄托,把他看作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郁郁不得志的文人更合适。故事梗概一、画图选美

在古时候,中国北边沙漠地带,住着一个游牧民族,名叫匈奴。他们以牧牛放马为生,带着帐篷,赶着骡马牛羊,哪里有水有草,就在哪里搭起帐篷,放牛牧马。草吃光了,再将牛马赶到另一处有水草的地方。他们吃的是牛羊肉,喝的马奶茶,穿的是老羊皮。在汉人交界处,他们见汉人吃五谷粮米,穿绫绸麻布,十分羡慕,便不断越界抢劫。为阻挡匈奴的骚扰,秦始皇在北边修筑长城。到了汉代,匈奴越来越昌盛,他们仗着强马硬弓,飞箭长矛,行动起来,万马齐奔,像草地旋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有时也突破了长城防线,冲进关里来,抢金银,掳美女,劫绸缎,夺粮米,马背上驮得满满的,高唱着凯歌返了回去。刘邦作了皇帝,国号叫大汉。匈奴曾把刘邦包围在白登这个地方,困了七天七夜。刘邦无奈,派使者去跟匈奴讲和。匈奴的国王称单于可汗。这位单于可汗提出,要娶汉朝的公主作妻子,方肯退兵。刘邦便在同族中找了一个侄女,封为公主,嫁给了单于可汗,匈奴才退了兵。从此开始,汉朝与匈奴有了“和亲”的惯例。

刘邦死后,传到第四代汉武帝刘彻,他任用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名将,大破匈奴,把匈奴人赶到沙漠以北,远离中国。汉武帝以后的几个皇帝,见天下太平,便尽情享乐。盖宫殿,选美女,奢侈成风。汉元帝作了皇帝,第一件事便要广选美女,补充后宫。他殿前有一名亲信大臣名唤毛延寿。这个人从前是个画工,花鸟虫鱼样样画得精致,更擅长画人物,画美女是他的一绝。在元帝跟前,他是朝中第一位宠臣,选美的任务便自然落到他身上。元帝这天将毛延寿召进宫来,商议选美之事。毛延寿道:“陛下放心,这事交小臣办理,定能办得圆满。”他向元帝保证:“选一百名美女,要一个比一个美丽,选好后先将画好的美女图送回宫中,请陛下挑选。”汉元帝十分喜欢。毛延寿带着圣旨,领着人役,专找出美女的县份走。

长江岸上有个秭归县,县里有个王家村。村民王长者,生下一女,名叫王嫱,小字昭君,长得千娇百媚,容貌过人,年方十六岁,正当入选的年龄。毛延寿由秭归县令陪同来到王家村。

王家村紧靠长江岸,前是绿水,背依青山,岸上行行绿柳,点点桃花。毛延寿像进入画中,他连连夸赞:“怪不得这里出美女,人要是长的丑,配不上这大好风光!”王长者是村里的富户,村长便将毛延寿和县令一直领到王家。毛延寿见王家富有,心里早有了主意,说道:“恭喜长者,你生了这样个好女儿,远近闻名,下官奉旨前来选美,你女儿入宫,一定会得到皇上宠爱。你也许会成为皇亲国丈哩!”王长者知道自己的女儿确实长得出众,毛延寿说的并非完全是奉承话,便道:“托大人之福,小女如能被选入宫,身受荣华,一定不忘大人千里跋涉之苦,到时定当重报。”毛延寿说:“皇上传下旨意,凡是可以入选的美女,命下官都画一幅美人图像,献与皇上,皇上按图像决定人选。”县令悄悄地对王长者说:“毛大人的这支笔,从来不白给人作画。”王长者说:“笔资多少?”县令道:“毛大人画图,依据美人的相貌,上等的黄金百两,特等的要出三百两。”“不知小女数于哪等?”毛延寿笑着说:“令嫒自然是特等了。”王长者虽然富有,却拿不出三百两黄金。“敢问大人可不可减少一些?”“因为昭君姑娘太美了,下官要少了怎能对得起昭君姑娘?”王长者知道毛延寿是在敲诈,但不敢明言。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听屏风后有人说道:“这样使不得!”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昭君王嫱。

王长者想不到女儿在屏风后偷听。毛延寿见昭君柳眉竖起,杏眼睁圆,满脸怒气。王长者道:“昭君,不得无礼,快来拜见两位大人。”昭君不情愿地施了一礼。毛延寿说:“原是昭君小姐,免礼。”他仔细看王墙,果然不同常人,恭维地说:“恭喜小姐,这次入宫,定能步步高升,陪王伴驾,那时别忘了下官。”昭君问:“你可是毛大人?”“正是下官。”“这次选美,可是奉王命来的?”“自然是奉王命来的。”“为美女画像,也是王命差遣?”“也是王命差遣。”“画像的笔资也是皇上所定?”“这……”毛延寿答不上来了。昭君见毛延寿回答不出,接着说:“毛大人,你奉旨出京选美,领有皇家俸银,为美女画像,既是皇上旨意,再收笔资,与理不通。给别人画像,收不收钱我不管,为我画像,我家里没有钱,别说三百两黄金,一两也不给!”这两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落地有声。毛延寿变颜变色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真叫他下不了台。昭君说:“我家出不起三百两黄金,大人也就不必劳动大笔,只将人带到京城,交与皇上。我想皇上见了面,是会主持个公道的。”说完一拂衣袖,转入屏风后边去了。

毛延寿回到馆驿,心里窝了一肚子气。你不让我画像,我非画不可。只要我的笔稍微动一点,你王昭君长得再美,皇上也不会要你,叫你一辈子住冷宫。他铺上纸,轻轻醮笔墨,将记忆中的王昭君画得十分传神。画完后,将画挂起,仔细端详,昭君眉目传情,好像要从画上走下来。毛延寿用笔在王嫱的右眼下,轻轻一点,点了一个小小的黑痣,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然后收拾起图像,派快马将美人图先送回京。他后边带着王嫱等美人也返回长安。汉元帝收到图像,一一细看,只见一个个如花似玉。特别是名叫王嫱的美女,更非其他人可比,但细看时方见她右眼下有一小小黑点。一位大臣说:“这是一个滴泪痣,这种痣命主妨夫。”元帝遗憾地说:“可惜!可惜!”即命近侍将王嫱送入冷宫。二、琵琶传情

毛延寿带领当选的美人回到京都。汉元帝从一百名美女中挑了几个更美的封为嫔妃,其余都送入后宫,充当宫女。只有王昭君一人被关进冷宫。

冷宫,本名永巷,这里宫室低小,冷风袭人。宫里也有几个宫女,都上了年纪。有一个老宫女,别人称她何美人,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何美人间王嫱:“妹妹,你入宫几年了?”“我刚到宫里来。”“怎么刚进宫就送到冷宫了?”这些宫女都为王昭君抱不平。昭君想了想,说:“一准是我得罪了毛延寿,他从中发坏。”她便将毛延寿选美时,为画图像,索要黄金,被他拒绝一事,讲了一遍。大家说一定是他!如今的官吏,只知向手中抓钱,不管百姓死活,国家的事坏就坏在他们身上。何美人会弹一手好琵琶。她对昭君道:“我的琵琶已没人听了。你有这样的美貌,如果学一手好琵琶,说不定还有出头的日子。”何美人便教昭君弹琵琶,昭君聪明伶俐,苦苦练习,不到一年时间,居然弹得得心应手。何美人大喜,她要为昭君的命运作一番安排。

汉元帝有一种爱好,最喜月下夜游,每到十五望日,必带一群内侍,纱灯前导,在宫中游玩,赏月赏花,彻夜不眠。这一年中秋节,圆月皎洁,万里无云,元帝和内侍由一对对纱灯引导,驾临御苑已然夜半人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琵琶声,有急有缓。一会儿似珠落玉盘,一会儿似雨打芭蕉,一会儿似万马奔腾,一会儿又似窃窃私语。元帝爱音乐,平时听过很多人的琵琶弹奏,都没有今晚听得入神。他抬头看天上的明月也像俯脸下望,侧耳谛听。他问内待:“这是从哪里传来的琵琶声?”内侍看了看方向说道:“禀陛下,是从永巷传来的。”“永巷什么人能弹这样好的琵琶?”“小臣们没有听说过。”元帝忽然想起一年前选美时,美人图上有一个叫王嫱的美女,长的如月宫嫦娥,称得上绝代美人。自从他看了画像,再也难以忘掉。可惜她长了一个滴泪痣,如没有这颗痣,她早已陪伴在我的身边了。这琵琶是不是她弹的?即命内侍去召王嫱。

王嫱正演奏琵琶,忽然从外边走来两个内侍,高声问:“这里有个叫王嫱的吗?”昭君忙停下琵琶,说“小女子叫王嫱。”内侍看了王昭君一眼,心想:皇上真神了,怎么知道是王嫱在弹琵琶?便说:“皇上在御苑召王嫱进见。”何美人一听喜欢的手舞足蹈。她导演的这出戏,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她忙催昭君:“昭君,快谢恩!”王嫱急忙跪下:“谢皇上大恩!”

御苑的赏月轩中,红灯高挂,元帝坐在御榻上等着王嫱到来。不一时,内侍领了昭君。元帝见她青丝高挽,头上不戴首饰,身穿淡雅的素衣,面无描画,但在灯光下却映照得粉面微红。进了赏月轩,双膝跪倒,说声:“参见皇上。”如莺声燕语。元帝简直看呆了,忙道:“快快平身!”他心里想:这个美人如没有那个滴泪痣该有多好!便道:“美人近前来。”昭君走到御榻前,元帝面对面仔细观看昭君,看得昭君面红耳赤,羞得双目低垂。元帝没有看到那颗滴泪痣,他喊:“掌灯过来,一个内侍提来一个白色纱灯,十分明亮。元帝命他提到昭君面前,又在昭君右眼下仔细观看,还是找不到滴泪痣。元帝心中纳闷:常说夜不观色,灯光不如日光,也许痣太小,灯下看不到?又想也许昭君用铅粉涂盖起来,真如此,便有欺君之罪!他一时扫兴,命令内侍:“将王嫱送回永巷!”王昭君不知为什么这样审视她,听皇上传旨,又将她送回永巷。帝王的脸真是一时阴一时晴呀!

第二天,红日当头,晴空万里。元帝早朝已罢,仍带领一群内侍来到御苑,命内侍又去将王嫱召来。何美人等宫女都为昭君捏了一把汗。昭君也不知是吉是凶,晕头胀脑跟在内侍后边。汉元帝早在轩中等候。在光天化日下,再看昭君,和灯前月下相比,另是一番光景,简直像一支出水荷花,雨后牡丹。他高喊:“王嫱,近前来!”昭君参拜了元帝,来到皇上跟前。元帝再次细看王嫱面部,一片红晕,右眼下并无黑痣。元帝仍不放心,命内侍端盆水来,放在昭君面前,说:“王嫱,在朕跟前,净面一回。”内侍取来丝巾,昭君将脸洗了又洗。元帝再看,仍无黑痣痕迹。问道:“王嫱,朕今天问你,你要老实回答。你右眼下可长过一个黑痣?”这一问,昭君才知道皇上仔细看他的原因。忙答:“小女子脸上从未生过黑痣。”那这就怪了,内侍,去将美人图取来!”内侍奉命取来美人图。元帝将王嫱和图画对照,真是一模一样,只是图中美人的右眼下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昭君急忙跪倒:“启禀陛下,小女子有下情禀奏。”元帝忙扶起王嫱:“美人平身,有话慢慢讲。”昭君便将毛延寿选美时,讨要黄金作为笔资,他家中出不起的事,原原本本讲给元帝听。元帝听后十分恼怒,要立即传旨将毛延寿抓起斩首,但又想到这个奸臣,说不定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这样糊糊涂涂杀了,太便宜他了,问清了再杀不迟。元帝强咽下这口气,不许内侍声张。当即封昭君为明妃。当晚,元帝就宿在昭君宫中。

又是一个早朝的日子。元帝登殿,百官奏禀国事。奏事完毕,元帝仍不散朝,口称:“毛爱卿!”毛延寿听皇上叫他,忙出班跪倒:“臣毛延寿见驾。”“毛爱卿,朕有一事不明,今向爱卿请教。”说完命内侍取出画昭君的那幅美人图来:“这幅美人图可是爱卿所画?”毛延寿不知元帝为什么这时取出这幅美人图,心里像敲鼓似的咚咚不安,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小臣所画。”“宣昭君上殿。”内侍大呼:“王娘娘上殿哪。”昭君早在殿后等候,听到召宣,走上殿来,跪在元帝面前,高呼:“万岁。”元帝离御座,搀起昭君,赐坐身旁。毛延寿见昭君作了明妃,早已惊恐不定。皇上说:“毛延寿,你可知罪!”“臣知罪,臣罪该万死!念微臣随从陛下多时,饶臣一命。”元帝怒狠狠地说:“你的罪过绝不是这一两件,你要如实交代!”大臣们平时见毛延寿十分受皇上恩宠,有话也不敢说。今天见他犯了案,真是墙倒众人推,这个说他贪财成性,不知贪污多少金银;那个说他惯于弄虚作假,笔下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元帝传旨,将毛延寿收监,责令刑部详细审问,依情治罪。

毛延寿万万没想到,一位皇上的宠臣霎时变成了阶下之囚。他进入监牢,脑子里想的还是金银财宝。看守监牢的禁卒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一见他进来便伸手要见面礼。毛延寿说:“大哥,莫要性急,少时我让家人送来。”晚上,他的家人前来探监,便命家人带来许多金银。禁卒见钱眼开,趁夜晚人静,放毛延寿逃出监狱。

毛延寿不知该逃向哪里。他偷回到家,用了半夜工夫。又画了一幅昭君图像,收拾了许多金银珠宝,备上快马,打扮成商人模样,趁天亮刚开城门,混出长安,投奔匈奴去了。三、匈奴献美

毛延寿离开长安。他不敢走大道,专找山径小路,来到长城脚下。这些年没有战争,守关的兵士松松垮垮。走出关门的多是来往客商。毛延寿混出关去,抖开马缰,狂跑起来。越走地方越荒凉,无边无际的沙漠,很少看到一个人影,就连天上的飞鸟也不多。他跑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匈奴的呼韩耶单于。这位单于原是汉朝的“外甥”。他的母亲是汉朝与匈奴“和亲”中,嫁到匈奴的公主。呼韩耶单于掌权后,匈奴又强盛起来,放牛牧马,又接近了汉朝的边界。各个部落都养得马壮牛肥。但呼韩耶和汉朝一直奉行“甥舅”关系,未曾发生过战争。毛延寿献上金银珠宝,单于问他姓名、官职,为什么来到匈奴?毛延寿小心翼翼地取出王昭君的画像,呈给呼韩耶。单于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位绝代美人。单于问:“这张美人图是个真人,还是一张图画?”毛延寿拿出他编造谎言的本事说:“这是一个真人。这张图还没有画出她相貌的万分之一。她姓王名昭君,年刚十七岁,不仅长得美,还很刚强并且善骑马,跨马奔驰似水上行舟。她父亲和她曾在一夜之间,同时作过一个梦,梦见神人告诉她,她将来要作匈奴的阏氏。今年汉帝派小臣去各地选美,画图上报。见到昭君,昭君说如选去到匈奴和亲,她就应选,决意不进汉宫。汉帝见到她的画像,定要选她入宫,昭君不从,便被打入永巷。小臣说汉与匈奴和亲是先朝留下的惯例,昭君既有此意,不如封为‘公主’,送她到匈奴去。皇上闻听勃然大怒,将臣打入监牢。为臣买动狱卒,才连夜逃出长安。”呼韩耶单于听毛延寿讲述,心里念道:“汉家竟有这样的奇女子,自愿到匈奴和亲,长得又这样美丽,实在难得!汉帝竟将她打入冷宫,多么可惜!”他问毛延寿:“我如派使臣到长安,多带礼品去要王昭君,不知汉帝可会答应?”毛延寿说:“单于可汗可先派使臣带着昭君画像去要人,为防汉帝不允,可派大兵压境。如不应允,立即发兵越过长城,谅那汉帝不敢不听!”单于道:“好!就按毛先生说的办。”呼韩耶单于安置了毛延寿,当即派使臣携带图像礼品,前往长安。

汉元帝得知毛延寿从狱中逃走,十分恼怒,命刑部画了毛延寿的图像,发向全国,按图捉拿归案。他和昭君在宫中形影不离,相依取乐。

匈奴使臣来到长安,献上礼品,要见元帝。一位大臣接见了这位使臣,问他的来意。使臣按毛延寿讲的说了一遍,并取出了昭君的画像。大臣这才知道毛延寿逃到了匈奴。说昭君愿到匈奴“和亲”,大臣不知是真是假。选美是毛延寿去的,回来后的确将昭君打入永巷住过,以后才进了皇宫。进宫后,元帝便日夜不离,国事很少过问。这位大臣想,如昭君真的愿去匈奴“和亲”倒是好事。一来两国继续和好,免动干戈;二来皇上身边没有了美女,便不会如此贪恋酒色。他便领匈奴使臣去见元帝。元帝问明来意,不由拍案大怒,大骂毛延寿叛国通敌。即命将匈奴使臣抓起,软禁在驿馆里。

匈奴呼韩耶单于送走了使臣,便亲自带兵屯禁在长城以外,等待消息。没过几天,消息传来,说使臣被关押在长安,汉帝不肯答应昭君和亲。呼韩耶大怒,立即发兵向长城攻击。匈奴骑兵十分凶猛,强弓硬驽,箭如飞蝗。把守长城的汉兵,招架不住,关口被匈奴攻开。呼韩耶单于进入关里,大肆掳掠,横行无阻。守关的败将逃回长安,连夜叫开宫门,禀报元帝。元帝睡得正香,他听说了边境上的战况,不禁大惊失色,命令调动全国军马,一定要把匈奴赶出长城。边将说,只怕来不及了,匈奴骑兵来得神速,像潮水一样难以阻挡。元帝骂起了朝中大臣,一个个都是白吃俸禄,国难当头,不能为国分忧!不管怎样骂,事到临头也不顶事,元帝急得捶胸顿足。正当他无计可施时,两个宫女扶着昭君走了出来。元帝问:“爱妃你怎么也来了?”昭君道:“你们君臣的谈话,小妃已全听见。边关的百姓处在水火之中,小妃怎敢爱惜自己的生命?求皇上应允小妃到匈奴去。”元帝看着昭君,流下眼泪:“怪朕无能。统管着十万里江山,百万兵马。竟然保不住自己的爱妃。”但他实在无法可想,只好长叹一声,让人放了匈奴使臣,命他火速赶回,让呼韩耶单于退兵。就说元帝答应昭君娘娘到匈奴和亲。昭君扑向元帝,二人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匈奴使臣得到元帝回话,派人飞马向单于报告喜信。

元帝实在不愿让昭君离去,一日拖一日,不肯放行。匈奴使臣天天催促,元帝无奈,只好选了个日子,送昭君登程。这天,元帝和大臣们亲送昭君到十里长亭。王长者也来送行。长亭上摆好了送行酒。元帝端起一杯酒,说:“爱妃一去,永无再见之日。临行前请饮下这杯酒,为朕再弹奏一曲,作为纪念。”昭君接过酒,一饮而尽。宫女递上琵琶,昭君调理丝弦,弹奏起来。开始时如泣如诉,弹到后来变得慷慨激越,如万马奔腾,两军对垒,使元帝精神一振,到最后戛然停止。昭君将琵琶交与宫女,向元帝和前来送行的父亲拜别。匈奴使臣催昭君启程。昭君换乘匈奴的毡车,带了两名宫女,怀抱琵琶,向北而去。这时正好有一群大雁,也从头顶上嘎嘎叫着展翅北飞,好像为昭君引路前行。元帝叹道:“大雁,你向北飞去,秋后还会飞回。朕的昭君娘娘只怕一去不复返了!”说得声泪齐下。四、杀贼殉难

匈奴使臣押着车队,离开长安,向北进发。昭君坐在毡车里,心里十分留恋汉家大好河山。来到离长城不远的地方,只见被焚烧的茅屋,余烟袅袅;地上仍能看见牛羊残骸。原来,匈奴兵进关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抢劫,在田地里任意牧马。昭君看到这一切,心里不免又疼又恨。昭君向路旁遥望,远远看到路旁古柏参天,柏林中有一座庙寺。昭君传话给匈奴使臣,要到庙中休息片刻。匈奴使臣命车队停在树下,昭君下了毡车,来到庙前。见庙门上挂一横匾,上写“节汉千古”四个字。昭君进庙,抬头看,正殿里塑一神像,白鬓银须,粉面朱唇,身披皮袍,手持节旄,足下卧一绵羊。昭君知是苏武的塑像。苏武自武帝时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了19年。在这19年中他牧羊北海,饮雪吞毡,历尽苦难,到昭帝时方被救回。后人为了纪念他,在许多地方给他盖庙塑像。昭君触景生情,看看自己又要到匈奴去,不由得双膝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默默念道:“苏老大人,你如有灵,保佑王嫱,王嫱定会效法大人,坚守汉节,重返天朝。”说完拜了三拜,恋恋不舍地离开苏武庙。上了毡车,出了长城,向北望去,便看到茫茫沙漠,一望无际。昭君从毡车一再回首南望,长城越来越低,渐渐成了一条灰线……

呼韩耶单于把迎接昭君娘娘前来和亲,当成匈奴的重要大事。他调来千军万马,只见旌旗如海,篷帐连天,到处传来胡笳声,战鼓声,大漠上出现了一个帐篷城。昭君到后,呼韩耶命人在沙上铺了一里长的红毡。昭君踩着红毡,在单于的陪伴下,进入穹庐,这是匈奴最华丽的帐篷。昭君向呼韩耶行了汉礼。呼韩耶见昭君果如毛延寿所言,比美人图上画的还美,心中大喜,当即封昭君为宁胡阏氏。呼韩耶用金碗盛马奶酒,双手捧到昭君面前。昭君闻到一股膻腥气,接过来放到一边。单于见昭君不高兴,以为是路上累了,即请昭君安歇。第二天,呼韩耶为讨阏氏喜欢,在沙漠上举行空前盛会;匈奴军民听说新来的阏氏无比美貌,也都想看上一眼。会上人山人海。单于手携阏氏,登上彩台,让万人朝贺。朝贺完毕,先是举行马赛,马赛后是摔跤。节目一个接一个进行,人们欢声雷动。呼韩耶单于看了看宁胡阏氏,昭君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呼韩耶问:“尊贵的阏氏,听说你未来匈奴前,就向往大漠风光,怎么来到匈奴,竟丝毫也不动情呢?”昭君惊奇地间:“谁说我来匈奴前,就向往大漠风光?”“毛延寿一毛先生呀。”“啊!他如今在哪里?”“你来之前,因不服水土得了急病,现在一个清静的地方养病。”“毛延寿还说了些什么?”他说你善骑强马,常想在大漠上奔驰。曾一家三口人同作一梦,梦见你将为匈奴阏氏。你提出要到匈奴和亲,汉帝不从,将你打入冷宫。我见了你的图像。才派使臣到长安。如今你的梦已经应验,应该高兴呀!”昭君心里骂:“好个毛延寿,你这个谎言家,今天我既然来了,定叫你受到应有的惩罚。”昭君对单于道:“可汗,昭君刚到匈奴,人地两生,只有一个乡亲,他又在病中,实在高兴不起来。可汗能不能将毛先生召回来。”单于答应:盛会结束后立即派人把毛延寿召回。

毛延寿因不敢见昭君,才装病躲起来的。他知道他把昭君弄到匈奴,昭君是不会饶过他的。他曾想昭君到匈奴以后,便立即逃走,可是逃向哪里?在匈奴人地生疏,逃不掉反会闯出祸来。他躲在一个小部落里,找了几个匈奴商人,出钱买动他们,用了几天时间,画出一幅匈奴地图。哪里有水草,哪里有道路,都画得详细。南边是中国,不用细画,北、东、西都是哪些国家全画得明明白白。毛延寿有了这张图,不愁逃不出匈奴地界。他正安排逃跑计划,单于派人来召他。毛延寿大惊,他知道这是昭君的主意,硬着头皮奉召去见单于。

昭君听说毛延寿被召回,一心要叫他尝够误国害人的滋味。你用谎言害我,我要以牙还牙。呼韩耶单于见昭君脸上仍不见笑容,便问道:“尊贵的阏氏,难道你就不为本单于笑一笑吗?”昭君道:“匈奴的游戏我看不惯,我喜欢的还是汉家的玩意儿。”“到哪里能看到汉家的游戏呢?”“毛延寿在汉宫,伺候皇帝,会许多汉家游戏。”呼韩耶立刻将毛延寿召来。毛延寿怀着不安的心情,进了单于的穹庐。呼韩耶说:“毛先生,阏氏说你在汉宫会许多游戏,不知先生都会什么?”毛延寿不知昭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回答:“小臣只会绘画,其它游戏实在不会。”昭君道:“毛先生何必谦虚,你会打侏儒,也会角羝戏,这都是皇上最喜欢的。”单于问:“什么叫打侏儒?”“侏儒是矮人,毛先生身材不高,会蹲下行走,很像侏儒。旁边一个人用皮鞭抽打,便是打侏儒游戏。”单于听说也来了兴趣,便命令毛延寿扮作侏儒。毛延寿暗暗叫苦,不敢分辩,只好蹲下装成矮子,从旁过来一个匈奴卫士挥动皮鞭,照他抽打。昭君喊道:“狠狠地打!”这卫士一鞭重似一鞭,打得毛延寿满地乱滚,高呼求饶。呼韩耶看得哈哈大笑,昭君脸上也微露笑容。这个“游戏”做完,毛延寿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气喘吁吁。呼韩耶问昭君,还想看什么?昭君说看角羝戏。单于问什么叫角羝戏?昭君介绍说,在中国这戏是一个人扮作羊,然后和真羊争斗,看谁能斗过谁。单于说这里有的是好斗的公羊。命毛延寿作角羝戏。单于和昭君来到穹庐外边,匈奴卫士拉过一只公羊。这只羊角长体壮,命毛延寿上前挑逗。毛延寿走上前去,轻轻抚羊,但这只羊性情暴躁、见毛延寿摸它,一摆头把毛延寿羝得仰面朝天。他爬起还未站稳,公羊又羝了过去,又把他羝了个跟头。他再爬起,又被羊羝住屁股,羝了个嘴啃地,弄了满脸沙土,逗得呼韩耶和昭君哈哈大笑。这只羊仍不肯罢休,左一角,右一角,只羝得毛延寿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毛延寿的衣服被扯成了碎片,人也昏了过去。这时,一阵风吹过,忽然从毛延寿的衣服破处刮出一张纸来,在沙地飘动。呼韩耶命卫士把纸捡起,呈了上来,一看原是一张匈奴地图。昭君马上就知毛延寿要逃走,她对呼韩耶道:“可汗,看来毛延寿并不喜欢匈奴,你看这张图,南边画得十分简略,东、西、北三方,水草道路,画得极为详细。他绘此图定有引外敌侵入匈奴的恶意。”呼韩耶也很生疑,命人将毛延寿绑起。毛延寿醒来后,呼韩耶一声大喝:“毛延寿,你画这张地图,是否要引敌人侵略匈奴?”毛延寿见身上的地图掉出,十分惊慌:“不,不是,小臣不敢!”“你画图何用?”“是,是……”毛延寿咕哝了半天,也没敢说出画图的目的来。昭君道:“通敌叛国,罪大恶极,请可汗将毛延寿处以极刑。”呼韩耶单于命武士将毛延寿绑在一个木桩上,用宰牛刀一刀一刀地把毛延寿活活剐死。昭君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怨气。

处死了毛延寿,呼韩耶单于率领部落,向东北迁移。这里住十天,那里住半月。秋天,来到了黑江。昭君知道离中原越来越远了。这时,一群大雁由北向南,从头上飞鸣而过。昭君想,离长安时,北来匈奴,就是一群大雁引路。如今大雁南飞,自己却不能随大雁回去,心里万分痛苦。她见黑江的水滚滚东流,她的心像江中激浪,汹涌起伏。便对呼韩耶单于说,她要祭奠江水。单于命人置办供酒,陪昭君来到江边。昭君祭奠完毕,乘单于不防,纵身跳进翻滚的江水里。呼韩耶急命人打捞,早已不见踪影,只得含泪渡江。后来有人找到昭君遗体,葬在草原上,名为“青冢”。为怀念这位壮烈的女子,至今还常有人前去瞻仰祭奠。

西厢记

作者简介《西厢记》是元代杂剧中最负盛名、流传最广的一部作品。虽然它的作者王实甫因此获得天下夺魁的美誉,却没有为后人留下更多的生平资料。从元代钟嗣成的《录鬼簿》可知,王实甫,名德信,大都(今北京)人。元末明初贾仲明在追吊他的《凌波仙》词中,曾这样评价他:“风月营密匝匝列旌旗,莺花寨明飚飚排剑戟。翠红乡雄赳赳施智谋。作词章,风韵美,士林中等辈伏低。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由此可推断,王实甫经常出入于艺人官伎聚集的场所,与广大市民十分接近。他所作的《西厢记》在那时就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作品了。王实甫创作的杂剧计有14种:《东海郡于公高门》、《孝父母明达卖子》、《曹子建七步成章》、《才子佳人拜月亭》、《韩彩云丝竹芙蓉亭》、《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苏小卿月夜贩茶船》、《四大王歌舞丽春堂》、《吕蒙正风雪破窑记》、《赵光普进梅谏》、《诗酒丽春园》、《作宾客陆绩怀桔》、《双渠怨》、《娇红记》。今存杂剧三种,即《西厢记》、《丽春堂》、《破窑记》,而《贩茶船》、《芙蓉亭》仅存残曲,其他俱已失传。

在戏剧文学史上,王实甫是第一个全面、复杂、大胆地表达出“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这一敢于挑战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呼唤个性自由、追求美好爱情的思想的剧作家。故事梗概一、巧遇结缘

崔相国生前曾将独生女儿崔莺莺许嫁给夫人的侄子郑恒,也就是当时郑尚书的儿子,后来,因崔相国病故,二人的亲事便耽搁下来。

这天,崔老夫人带着崔莺莺及丫环红娘、小伙计欢郎一行四人护送崔相国的灵柩回老家博陵[今河北定县]安葬。途经河中府[府址位于今山西永济县],因路途所阻,只得住在普济寺中,普济寺是崔相国生前主持修建的,住持法本长老也是崔相国给的度牒[dié,证件]。这普济寺又是武则天娘娘的香火院,财产也很丰厚,是个官家寺院。法本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见崔夫人一行来此,便让出西厢的一座房子给他们住。崔夫人安顿下来后,就赶紧给在京城长安的郑恒写信,让他前来救应,以免途中再出什么意外。一家人在焦急的等待中打发着日子。有一个白面书生,姓张,名珙,字君瑞,父母双亡,他独自一人四海为家,飘游四方。贞元十七年[801年]二月上旬,唐德宗即位,朝廷开科取士,广纳人才。张君瑞满腹经纶,又不愿再吃漂泊之苦,便想上朝应试,以了平生大志。

在河中府蒲关,住着张君瑞的老朋友杜确[字君实]。这杜确因为弃文就武,得了武状元,被朝廷封为征西大元帅,手下统领十万大军。老朋友得势,张君瑞也想趁途中的便利,拜望他一次,心想对日后中举也有好处。

张君瑞这天住在一家状元店,正闲来无事,经店里的伙计指点,吃过午饭便到普济寺游玩散心。正玩得高兴,崔莺莺和丫环红娘也来到佛殿上玩耍,三个人这时正好碰到一起,红娘急忙拉小姐躲开,可怎能躲得开“五百年风流业冤”?一个风流潇洒,一个天姿国色,两人在匆匆一瞥之后,便各自将对方怀记在心。

张君瑞对崔莺莺一见钟情,马上心生一计。等法本长老外出回来,他便揣了一锭银子,来到长老屋中叙话,说得高兴时,便乘机向长老请求在普济寺借一间房子居住,而口头上则说是“以利温习经史”。那长老见钱眼开,满口答应,普济寺闲房本来就多,长老让张君瑞任选一间来住。

这时,正赶上红娘奉了夫人的指派,来问长老道场法事准备得怎么样。张君瑞乘机认识了红娘。红娘回到住处,把结识张君瑞的经过当作笑话向小姐讲了,莺莺对张君瑞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二、恩女听琴

二月十五这个日子,按风俗人们要在佛前拈香。张君瑞趁这天夜里月白风清,在西厢墙外吟诗作赋,待了一夜。崔小姐也很动情,靠在楼上把一切都听去了。到拈香的时候,长老和红娘又多使巧计,给莺莺与张生提供了见面的机会。此时的两个人比一见钟情、各怀痴想时又前进了一步。

镇守河桥的大将孙飞虎听说有美人崔莺莺在普济寺,便自带了五千兵马,到普济寺来抢崔莺莺,深夜中将普济寺围个水泄不通。孙飞虎还声言,限三天内交出崔莺莺,与自己成亲,否则就烧毁寺院,杀死众僧。寺内上下,一片惊慌,人人不知如何应付。崔莺莺愿舍己以救家保寺,老夫人心疼不肯。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君瑞忽然想起了杜确元帅,于是便设了一计:先派法本长老到寺门口稳住孙飞虎,告诉他三天后等崔莺莺脱去孝服就与他成亲,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让他率兵退出一箭之地,不得骚扰。孙飞虎听了,自然满口答应,照着去做了。

接着,又派法本长老的徒弟惠明,杀出重围,带着张生的求救信,赶到四十五里外的蒲关,求杜确带兵来救。杜确接到来信,马上点了五千兵马,星夜出发,直奔普济寺。双方交战,孙飞虎哪是对手,最后被杜确抓了起来,打了一百杖,然后把他放了,让他自谋生路。

当初张君瑞献计时,老夫人曾许下诺言:谁打退了贼兵,就将小姐许配给谁。张君瑞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肯用心相救。

为报张生的解救之恩,老夫人设下盛宴,以厚谢张生。张生自从得了老夫人的许诺,又因朋友相救,大功告成,所以满心欢喜前来赴宴。席间,又得利口巧舌的红娘用心安排,张生一心以为与莺莺结为百年之好没有问题。

谁知老夫人别有用心,她嫌张生上无父母,下无财产,考试中与不中又在难料之中,心里早有悔诺之意。所以,席间她做了种种安排,让二人以兄妹之礼相待,将二人的美妙想法全驱散了,喜庆之望也自然化为乌有了。

张生气愤之余又多喝了几杯,一气把话挑明:“先前贼寇相逼,夫人曾言,能退贼者,让莺莺与他做妻子。我挺身而出,写信给杜将军,很快消除了夫人之祸。今天您让我来赴宴,我以为要定下喜庆的日子,可不知夫人为了什么,竟让我们以兄妹之礼相待?我不是为了喝酒而来,这件事若不按诺言办,我马上就走。”

崔夫人却大言不惭:“先生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怎奈小姐在我家相国在世时,曾许给我的侄儿郑恒,最近已送信给他,让他来迎娶,只是未到。如果他来到,这事将怎么办?不如多给你些金银布帛作为酬礼,你再挑一豪门贵族之女,你说怎么样?”老夫人的话,将张生最后的希望也打消了。

张生见明道走不通,便借醉酒之机红娘扶他回房之际,跪下求红娘,让她将自己的心酸苦楚告诉给小姐。红娘是个伶俐的人,善于从中撮和,便约晚上以咳嗽为令,张生弹琴,她则陪小姐一同到花园内烧夜香。看小姐听琴后,有什么反应,然后再做安排。二人商量完毕,红娘回去告知小姐。

张生终于盼来了月上中天,只见红娘领着小姐在后花园中烧香、赏月。过了一会儿,红娘便咳嗽一声,张生赶忙抚弄起琴曲来,琴声悠扬,小姐听得入迷,竟忘了烧香赏月。张生见状,便着意弹了一曲《凤求凰》,用琴声娓娓讲述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小姐听了,不觉泪下,心中暗暗下定反抗母命的决心。三、红娘合欢

自那天弹琴之后,张生便得了相思病,而且病得越来越重。红娘也时刻关心着他,正巧小姐让她去看看张生,红娘心领神会,便来到张生的住处。只见张生人瘦影单,和衣而卧,心里很不是滋味。张生见了红娘,心里高兴,便求她代为传书,红娘冒着风险承担了这一使命。自此,崔小姐与张生书来信往,都由红娘从暗中传递。张生见小姐情真意切,又有红娘帮忙撮和,心病也就消除了不少。

一天,红娘送来一封信,上面仅有一首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张生接到信,欢喜非常,莺莺的诗,意思非常明白。“待月西厢下”:让我月下来;“迎风户半开”:她开门等我;“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她让我跳过墙来。

晚上红娘与小姐又到院里烧香,张生早就等急了,却将赶来叫他的红娘抱住,引起一场误会。后经红娘指引,张生趁小姐走近墙根,从墙头一翻而下,搂住崔小姐,小姐害羞,不肯相就,急切之中叫来了红娘,红娘乘机想开开玩笑,当场要罚张生。只是小姐心里爱怜他,抢在前头装作不满的样子训斥他几句,便与红娘急忙回屋,张生也垂头丧气而归。

正在张生长吁短叹的时候,红娘又送来一封小姐假称药方的信,里面又有一首诗:休将闲事苦萦怀,取次摧残天赋才。不意当时完妾命,岂防今日作君灾?仰图厚德难从礼,谨奉新诗可当媒。寄语高唐休咏赋,今宵端的雨云来。

张生看罢,乐得一蹦三跳,什么相思病全都一扫而光。他赶忙沐浴整衣,等待相会。又要花十两银子让红娘给他租套新鲜铺盖。红娘说到了相会之期,她会筹办一切的。

到了晚上,红娘抱了新铺盖,把打扮得更加漂亮动人的崔莺莺领到张生住处,自己则等在门外。

张生见了小姐,二人有无数的衷肠要倾诉,无奈时间短暂,不容多叙,只将合欢一事早早完成。偷尝禁果之后,小姐说道:“千金之躯,一旦异之。”张生则道:“谢小姐不嫌弃,张生今天得与小姐得就枕席之欢,来日定当犬马相报。”之后,二人信誓旦旦,互订终生。四、好事多磨

莺莺这几天表现反常,崔夫人有了察觉,又有伙计来报告,说起花园中发生的事,令崔夫人恼怒,她叫来红娘,要打她。红娘见机行事,把事情全摊开了,又将责任归到老夫人身上,红娘说:“信者,人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说老夫人既然失信悔婚,却又不让张生早早离去,使二人有了见面的机缘,细算起来,一切事过原由,都在老夫人身上,怪不得别人。红娘又为二人请愿道:“请老夫人饶了他们这点小错,成全他们的好事,这样才是长远打算。”就这样红娘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把夫人说服了,答应了二人的婚事。

这时,张生要去赶考,崔夫人约了长老安排果酒为他送行。十里长亭送君别,莺莺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席间,她对张生说:“这一去得不得官做,都要快些回来。”张生却说:“我这一去要自夺个状元来,正是‘青霄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归。’”

莺莺也口成一绝句,赠与张生:弃掷今何在,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其意是担心张生见新忘旧,将自己的一腔浓情丢开了事。

告别了莺莺,张生上路了。到了草桥店,正要入睡,却听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竟是莺莺。原来,莺莺趁母亲和红娘睡了,便偷偷地溜了出来,赶到店里,要与张生一同去京城。二人正说到好处,却见巡夜的卒子打着火把,找上门来,把莺莺抢了回去。张生大惊,才知刚才所见都是在梦中。

半年过去了,张君瑞得了头名状元,他忙写信让琴童送回家报信给莺莺和崔夫人。家中听了消息,自是一阵欢喜。小姐忙写了一封信,又附上手缝的衣裳,让琴童带往京城。

不料想郑恒这时由京城赶来河中府,他先见了红娘,谎称张生做了卫尚书的女婿。红娘信以为真,报与夫人,夫人大怒,便要把莺莺仍许配给郑恒。

张君瑞在京被委任为河中府尹,他欢天喜地回到河中府,准备与莺莺成亲。不想到家以后,兜头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夫人见了他,冷淡之情见于言表。张生很是吃惊,这时红娘来到,张生才知原委,他忙向她做解释,红娘见他说得真实可信,明白是郑恒在骗她,便让张生与郑恒去对证。这时,杜确听说张生得了状元,做了河中府尹,正兴冲冲地来贺喜。张生见到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而这时郑恒又误闯进屋中,杜确对他大加训斥。郑恒愧悔难当,自尽而死,后事由杜确做主料理。

当夜,由杜确主持,张生与崔莺莺洞房花烛,结为夫妻,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氏孤儿

作者简介

纪君祥,大都人,元代戏曲作家。一作纪天祥,生卒年不详。据《录鬼簿》上所记:“与李寿卿、郑廷玉同时。”现代研究者考知李寿卿为至元(元世祖年号)间人,由此可推知纪君祥的活动年代。著有杂剧6种,现仅存一种:《赵氏孤儿冤报冤》,一作《赵氏孤儿大报仇》,简称《赵氏孤儿》。另有《陈文图悟道松阴梦》一剧,仅存曲词一折。故事梗概一、忠臣遭陷

战国时期,晋国有位晋灵公,他手下有两个亲信大臣,一文一武。文的叫赵盾,武的叫屠岸贾。赵盾的儿子名叫赵朔,晋灵公又将妹妹庄姬公主嫁给了他。赵盾忠心为国,爱惜百姓,百姓都很拥护他。屠岸贾见赵盾势力比自己大,又深得民心,十分忌恨,便想谋害赵盾,他派他府里的武士去行刺。这个武士不忍心杀赵盾,自己碰死在一棵槐树上。

屠岸贾见行刺赵盾没有成功,又想出一条毒计。当时西戎国给晋国进贡送来一只猛犬,人称“神獒”,十分凶恶,晋灵公赐给屠岸贾喂养。因赵盾在朝中官职最高,只有他一人身穿紫袍,屠岸贾便命手下人扎了一个草人,给它披上紫袍,肚子里放进肉食,然后将恶犬牵来。恶犬闻到肉味,就扑倒草人去掏肉吃。下次喂它,还用这办法,喂得这只猛犬,见穿紫衣的人就扑上前去猛咬。屠岸贾那天去见晋灵公,说西戎国的神獒真灵,能分辨忠奸善恶。灵公十分昏庸,便命屠岸贾将犬牵上殿来进行试验。他传旨文武百官上殿。恶犬看到穿紫袍的赵盾,直扑过去。赵盾当即被扑倒,恶犬向他怀中乱咬。屠岸贾喊:“神犬果然有灵。赵盾定是奸贼!”这喊声激怒了殿前武士提弥明。他平时敬佩赵盾,见恶犬咬得赵盾满地乱滚,就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金瓜,一瓜将恶犬打死。赵盾向宫外逃去。屠岸贾命令手下人抓反叛,武士们一齐向前。提弥明拦住这群武士,一场厮杀,提弥明被杀死。

赵盾逃出宫门,上了自己的马车。但四匹马被人卸走两匹,两个车轮也被拆下一轮。正在作难,旁边过来一个农民。原来这人叫灵辄,以前饥饿时曾在一棵桑树卞,捡落下的桑椹吃。正好赵盾从这里路过,问他为什么不上树摘着吃?灵辄说,饿死也不摘别人的东西。赵盾把自己带的饭让灵辄饱饱吃了一顿。今天正遇赵盾有难,便一手扶着单轮车,一手赶马,救护赵盾,离开险地。

屠岸贾知道,赵盾如果逃走,一定会后患无穷,便在灵公面前说神犬灵验,赵盾早想谋反,提弥明这些人便是帮手。晋灵公传旨将赵盾全家抄斩。

赵朔和庄姬公主正在府里,听见外边人喊马叫。佣人来报:晋侯传旨,要将赵氏满门抄斩,赵老相国不知去向。赵朔与公主抱头痛哭,赵朔道:“屠岸贾早想谋害赵家,一定是他在晋侯面前造谣中伤,看来我父子难以存活了。贤妻身为晋侯胞妹,不会受到株连。你已怀孕,希望保重身体,将来如生一儿子,就叫赵氏孤儿。你要把他扶养成人,好为赵家报仇。”公主流着泪点头答应。工夫不大,官兵进府,将赵氏满门大小全都绑起,只放庄姬公主,回转晋宫。

赵盾也从城外被抓回来,和家中人一起被绑到刑场。屠岸贾一声令下,可怜赵氏全家三百多口,尽被杀害。天上愁云漫漫,地下血流成河。晋国百姓没人不说晋侯昏庸,没人不骂屠岸贾凶残的。二、程婴闯宫

有一个民间医生,名叫程婴。他曾在赵盾府下当过门客,因离开赵府早,赵家的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赵家满门抄斩,他没有受到牵连。他给庄姬公主看过病,知道公主怀孕。程婴想:屠岸贾心狠手毒,公主如生下男孩,一定会被屠岸贾斩草除根。于是他便常到宫门外探听消息,以便寻机搭救赵氏遗孤。那天宫门外挂出一张榜文,说庄姬公主得了怪病,宫中医生不能治,要招民间医生进宫治病。程婴揭了榜文,便被领进宫去。

原来公主已经生产,果然是个男孩。他害怕屠岸贾加害,想找人护送出宫。想来想去,想到了程婴。出了招民间医生的榜文,程婴真的来了。公主将赵氏孤儿交给程婴,自己就悬梁自尽了。

程婴离开公主的寝室,想了一下,不能走正门,要从后门出宫。屠岸贾怕放走了赵氏孤儿,已派兵严守宫门。把守后门的是下将军韩厥。程婴听说韩厥曾是赵老相国保举的,心想老相国生前对他有恩,难道他一点儿也不留情?他掂了掂藏孤儿的药箱,还是止不住心头直跳,就硬着头皮向前走。

韩厥率领士兵守住晋宫后门,远远见从宫里走出一个人,身背小箱,脚步缓慢,冲着自己走来。他看这个人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姓名。程婴壮着胆来到韩厥跟前。几个士兵上前拦住喝问:“你是什么人?”“民间医生。”“进宫干什么?”“给庄姬公主治病。”韩厥一直打量着程婴,这个医生在哪见过呢?对,在赵盾的府上见过。韩厥问:“你叫什么名字?”“小人叫程婴。”“公主害的什么病?”“产前中风。”“你用的什么药方?”“益母汤。”“箱子里装的什么?”“常备用的草药。”“可带有其它物件?”“没有其它物件。”“你走吧。”

程婴听说放他走,心里一阵高兴,说了声“多谢韩将军”,便急步走去。刚刚走了两步,只听韩厥一声大喝:“回来!”程婴吓得脸都白了。略微镇定一下,转过身来问:“将军还有什么吩咐?”韩厥厉声喝问:“你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刚才已经说了,备用的草药。”“都有什么药?”“桔梗、甘草、知母、当归,将军要看,我打开药箱,请将军查看。”程婴说着便打开药箱。韩厥一摆手:“不必了,你走吧!”这一次程婴放下心来,说了声:“谢将军!”一步三尺远,转身就走,又是没走几步,听见韩厥像打雷般地喊道:“你给我回来!”这一喊,惊得程婴腿都软了,强打精神又转了回来:“将军莫非还有什么要问了”韩厥道:“程婴,我让你走,你像一支离弦箭,一命你回来,却像蜗牛爬,你箱里定有私物!”“我已再三向将军说过,并无私物。”难道你真的是为给公主治病?”“小人曾在赵府见过将军,将军也知道我受过老相国大恩。小人听说公主患病,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大胆来为公主治病,不过是知恩报恩,不敢有假。”韩厥听出程婴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打动自己。他便命令士兵去检查其它行人,他一人来查程婴。他道:“程婴,赵府已被满门抄斩,你还敢说知恩报恩,你好大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知恩报恩?把箱子打开!”这一声并不高,程婴听着比刚才的喊叫都害怕。“将军,难道真的要搜?”“真的要搜!”“将军请搜!”程婴稳稳地将箱子放在地上。他尽量不让婴儿晃醒,轻轻打开药箱。韩厥俯身细看,药箱里果然是一包包的草药。他伸手将草药扒开,看见箱底躺着一个婴儿,睡得正香。韩厥头上的汗珠呼地冒了出来,急忙用药将婴儿盖严,厉声道:“程婴,什么当归、甘草、知母,我却搜出一棵人参。”程婴这时已豁出来,对韩厥道:“将军,你看到这人参更应想到‘知母’‘当归’。”他压低声音:“赵老相国遭这样的大难,全晋国的百姓谁不同情,谁不恨屠岸贾?将军也受过老相国的恩惠,难道竟要恩将仇报不成?我程婴死不足惜,可怜赵家绝了后代。话已说完,将军报告去吧,千万不可错过升官的机会!”

韩厥听着程婴这一番话,十分感慨,心想,一个民间医生,竟然如此仗义。我韩厥身为下将军,难道还不如他有良心吗?韩厥暗使眼色,也低声道:“程婴,你说得对。我不会恩将仇报,你赶快出宫去吧!”程婴如获大赦,盖上药箱,背上就走,边走边想:“难道韩厥真的放我走了吗?他不会当面充好人,背后来捣鬼吧?反正他已知道了真情,我要回去问问他。”程婴走了几步,自己又返了回来。

韩厥见程婴自己返回来,心里纳闷,问:“程婴。你怎么又回来了?”程婴扑通一声跪在韩厥跟前:“韩将军,你放我出宫,我恐怕走不脱呀!”“我放了你,还有走不脱的道理?”“只怕我前边走,后边有人报告给屠岸贾。我和婴儿照样粉身碎骨!”韩厥明白了:“原来程婴怕我借别人的手杀死他和孤儿。我韩厥哪能做出这样的事!”便道:“程婴,你信不准我,这也难怪你,不过我韩厥不是那样不仁不义的人,你站起来。”程婴从地下站起,韩厥道:“你将孤儿带出宫去,远走高飞,把孤儿抚养长大,好替他赵家报仇!你快走!”程婴知韩厥放他确是实情,转身就走。只见韩厥从腰里掣出宝剑,一反手,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倒在地上。程婴看士兵们都向韩厥围了过去,急转身飞奔出宫。三、搜孤救孤

屠岸贾听说走了赵氏孤儿,心想:“这样大的晋国,藏一个小小的婴儿,怎么能搜得出?”他便想了个狠毒的主意,假传晋侯的命令,将晋国半岁以下的婴儿全送到屠岸贾的元帅府,听候检查。如有婴儿不送的,全家要被抄斩。送去后如查不出赵氏孤儿,将这些婴儿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看谁敢藏赵氏孤儿!

程婴的妻子也刚生产。程婴把孤儿抱回家,向妻子说明来历。程娘子接过孤儿喂奶,便问丈夫要把孤儿藏在哪里?程婴说:“我想起一个人,复姓公孙,名杵臼,在朝里做过中大夫的官职,相赵老相国是朋友。因年过六十,现离职在家种地。他家住太平庄,又是山区,一定肯藏赵氏孤儿。”程婴仍将孤儿放进药箱,直奔太平庄。来到公孙杵臼住的小院,程婴径直走进去。院里有一架瓜棚,程婴将婴儿放在瓜棚下,进屋去见公孙杵臼。公孙杵臼问明来意,程婴到院里拿来药箱,抱出孤儿。他将怎样进宫给公主看病,怎样救出孤儿,韩厥自杀和公主自缢的消息,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公孙杵臼听完,屈膝跪在程婴面前说:“我谢你舍生忘死救了赵家一条根!”“老大人快快请起。赵氏孤儿还没有脱离灾难!”“啊!莫非有人追杀?”“比追杀还厉害。那屠岸贾传下命令,为搜赵氏孤儿,命全国半岁以下的婴儿都到帅府听候检查。如查不出,便将这些婴儿斩尽杀绝,决不许孤儿漏网!”公孙杵臼咬牙切齿说:“好你屠岸贾,竟如此凶残。”程婴道:“老大人,你年过六十,孤儿藏在你家,没人想到你家会有婴儿。”“那屠岸贾找不到孤儿,全国半岁以下的婴儿岂不要全遭杀害吗?”程婴心情沉重地说:“是的,为救全国半岁以下婴儿,我倒想了个主意。”“你快说!”“老大人你去到屠岸贾老贼那里告发我从宫中救出孤儿,我妻正好也生下一个男孩。屠岸贾必然派人到我家去搜,我将幼子假充孤儿。屠岸贾老贼杀了我父子二人,保全了天下婴儿,也不会有人疑心你养的是赵氏孤儿了。”

公孙杵臼说:“这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你父子两人死得太惨了。”他忽然说道:“有了!程婴,你今年多大年纪?”“四十五岁了。”“我呢?”“老大人六十有五。”公孙杵臼道:“是呀,这赵氏孤儿要扶养二十年,他才算成人,才能为赵家报仇。二十年后,你才六十五岁,像我今天这个年纪,身子还满壮实。我到二十年后,只怕早已入土,成了一把骨头。你舍出亲生儿子替了赵氏孤儿,已出了大力,不要再舍性命。这件事交给老夫,把你的婴儿抱到老夫这里,把孤儿还抱回你家。你去屠岸贾那里告发我,就说我藏着孤儿。屠岸贾老贼必然会派人来搜。搜出你子,将我二人一同处死,孤儿与全国婴儿得救,岂不是好。”程婴大惊道:“老大人,怎好凭空连累你。”“什么叫连累!难道我不应该为赵家尽一份力量?我已六十五岁,再活还能活几年!就这样说定了,你不必再争了!你还把孤儿带回去,把你的儿子赶快送来。”程婴无奈,只好又将孤儿带回去。

这时,屠岸贾府中像是集市一样。城里的,乡下的,凡是半岁以下的婴儿都由父亲抱着来了,检查过也不许回去。程婴来到帅府见屠岸贾,说有机密事禀报。屠岸贾接见了程婴,问有什么机密。程婴道:“禀大人,小人知道赵氏孤儿藏在什么地方。”“啊!”屠岸贾看了看程婴:“你叫什么名字?”“小人名叫程婴。”“赵氏孤儿藏在哪里?”“藏在西山太平庄,公孙杵臼家里。”“公孙杵臼?”屠岸贾想起了这个倔老头,曾在朝中任过中大夫,和赵盾十分要好,便问:“程婴,公孙杵臼藏着赵氏孤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小人到他家给他看病,听到房里有婴儿啼哭。我想他家里无有青壮年男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会有婴儿啼哭?趁他不防,我进屋一看,一婴儿身裹锦被,猜想必是赵氏孤儿,因此特来向大人禀报。”屠岸贾问:“程婴,你和公孙有仇?”“没有仇。”“你和他没有仇为什么告发他?”“禀大人,程婴虽和公孙无仇,我知道找不出赵氏孤儿便要处死半岁以下的婴儿。小人也刚刚生下一个孩子,他小小的性命也要受到牵连,因此才来禀告。”屠岸贾不再怀疑了,即命一个亲信偏将率一队士兵,由程婴领路,去太平庄抓公孙杵臼和赵氏孤儿。

程婴领着士兵,来到太平庄。士兵们包围了村子。程婴领着那个偏将进了公孙杵臼家。士兵们一拥上前抓住老人,问他赵氏孤儿藏在哪里?“什么赵氏孤儿?老夫家里哪来的赵氏孤儿?”士兵把屋子搜遍了,也没有找见半个婴儿。偏将命士兵押着公孙杵臼回城,他留下人继续搜查。公孙杵臼被押进帅府,屠岸贾立即审问:“公孙杵臼,你可知罪?”老人说:“我回乡务农,不做违法事,有什么罪?”“你隐藏赵氏孤儿,怎说没罪?”“谁说我隐藏了赵氏孤儿?”“程婴,去给这个老头对质!”程婴走上前去:“公孙大人,是我亲眼看到你家里藏着赵氏孤儿。你就说实话吧!”“程婴,你个出卖朋友的小人!你胡赖好人,我还说你家藏着赵氏孤儿!”屠岸贾大喊道:“不用大刑,谅你不肯招认。打!”几个武士挥动皮鞭,把公孙杵臼一顿毒打,打得老人鲜血淋淋。屠岸贾见他死不招认,心想:莫非是程婴谎报?便道:“程婴,老儿死不承认,你去动刑。”程婴作难了,他怎么能下得手去打公孙大人?便道:“小人是个民间医生,只会看脉,手头无力,不会打人。”“什么?不会打人?莫非你两个有什么牵连?”“小人不敢。”“不敢就上前打!”程婴无奈,拿了一根细棍子。屠岸贾道:“这根细根子能打疼他?换粗的!”程婴只好换了根粗棍。公孙杵臼骂道:“程婴,你不怕亏良心,你就狠狠地打,反正我也豁出去了!”他用眼瞪着程婴,意思叫程婴不要手软。程婴狠狠心,举棍便打,边打边喊:“你快招认,快招认!”公孙杵臼偏不招认,大骂程婴。这时,偏将带着一群士兵,抱着找到的假赵氏孤儿赶了回来。

屠岸贾接过婴儿仔细查看,见这孩子身上裹了一条小小锦被,缎花艳丽,确是晋宫的东西。屠岸贾拔出宝剑,一剑将婴儿斩成两段。公孙杵臼见状,也碰死在石阶下。屠岸贾拉过程婴,说他立了大功,立即下令把别的婴儿全都放回。程婴对屠岸贾说:“我害死公孙杵臼和赵氏孤儿,许多人会恨我。望大人保护我和我的儿子。”屠岸贾便把程婴收作自己的门客,把赵氏孤儿收作义子。命程婴夫妻搬进帅府,抚养婴儿。四、孤儿复仇

赵氏孤儿在屠岸贾府里渐渐长大,屠岸贾命武功教师教他习武,程婴给他取名叫程勃。长到二十岁,程勃弓马精熟,武艺高强。程婴已六十五岁,身体多病。他想将程勃的身世告诉他,又怕他不信,便偷偷地把赵氏一家被害情景,画了一幅连环画,卷成一卷,藏在身上,这天程勃练武回来,见程婴正在伤心落泪。程勃问:“爹,你为什么事伤心,告诉孩儿,我替你出气!”程婴说:“你还是个孩子,告诉你也不顶用。”程婴说完走了,却从袖子里掉下一卷纸来。程勃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幅幅的图画。第一幅画上,画了一个穿红的人,放开一只恶犬去咬一个穿紫衣的人。第二幅画上,画了一个武士打死了恶犬,救了穿紫衣的人。第三幅画上,画着那位穿紫衣的身边还有许多人,都被那穿红衣的杀死。第四幅画上,画了一个妇人抱了一个婴儿,将婴儿交给一个背药箱的医生。第五幅画上,画着这个背药箱的医生从两个大门走出,有一将军却自杀倒地……程勃一幅幅往下看,越看越不明白。过了一会儿,程婴又回来了。程勃问:“爹,你丢下一卷画,画上的图画像是一个故事,可是我看不明白。”程婴乘机说:“我讲给你听。这个穿紫衣的是个忠臣,那个穿红衣的是个奸臣。奸臣要陷害忠臣,便使了许多阴谋诡计……”程婴不提姓名,将赵家被害的经过,原原本本按画上讲了一遍。程勃听得咬牙切齿,问道:“爹,这个忠臣家里的人,难道叫那个奸臣给杀绝了?”“没有。那个忠臣的小孙孙还活着。”“那个被杀的婴儿是谁?”“是这个医生的孩子。这个医生让自己的孩子冒充那个孤儿,被奸臣杀死,他将孤儿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这位忠臣的后代,今年已是二十岁了!”“啊,跟孩儿同岁!爹,你讲了半天,孩儿我还是不明白,快告诉我那个奸臣的姓名,我要帮助那个孤儿,替他全家报仇!”程勃摩拳擦掌,十分气愤。程婴看时候已到,便低声说:“那个奸臣叫屠岸贾,忠臣便是赵盾,医生是我,孤儿就是你程勃。”程勃惊呆了。程婴接着说:“你不叫程勃,你父亲给你起名叫赵氏孤儿。可惜你母亲把你交给我也上吊自尽了。”赵氏孤儿大叫一声:“娘。”禁不住痛哭流涕。程婴叫他不要声张,不要惊动了屠岸贾。孤儿跪下道:“爹,你舍了自己亲生儿子,把我抚养成人,我永世不忘爹的大恩。”程婴给赵氏孤儿出主意,叫他先找到魏绛大人。魏绛也是晋国的老臣,早恨屠岸贾专政。见赵家还有后代,十分喜欢。这时,晋灵公早巳逝世;成公做了晋侯。魏绛领程勃去见成公。成公传旨命程勃去抓屠岸贾,亲手杀了这个奸臣。程婴后来改名赵武,赵家深仇大恨终于得报。

琵琶记

作者简介

高则诚,名明,号菜根道人,后人称为东嘉先生;生长在南戏流行的温州瑞安。元末南戏作家。生年不详,但知其弟高畅约生于元成宗大德十年(1306),高则诚的生年应当相距不远。高则诚死于元顺帝至正十九年(1359),即元代覆亡(1368)的前夕。他的一生,正经历了元朝统治日趋衰败的过程。

高则诚出身于隐士家庭,他的祖父、伯父和弟弟都是诗人。他学识渊博,工诗文、词曲,交游多是当世名士。时人称他“才长硕学,为时名流”。他于元顺帝至正四年中乡试,次年中进士,始入仕途。他先后曾任处州录事、杭州行省丞相掾等职。他为人耿直,为官清廉。

在十余年的官场生活中,高则诚始终是郁郁寡欢,解官隐退后,他旅居四明栎社,闭门谢客,以词曲自娱。他的名作《琵琶记》当在这时完成,即至正十六年(1356)前后。

高则诚可能还有诗文《柔克斋集》20卷,也已散失,现在只能看到50多篇了。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高则诚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广大人民的疾苦,有着较深的了解和同情。故事梗概一、父亲逼试

陈留郡蔡家庄,有个书生叫蔡伯邕。这书生生得聪明,又爱读书,在陈留一带很有才名。他的父母,都已年满八十。伯邕刚刚娶了妻子,姓赵名五娘。五娘也很聪明伶俐,不仅喜爱读书,还能画画,又爱音乐,弹得一手好琵琶。夫妻结婚后,十分恩爱。这天是蔡父的八十岁生日,蔡伯邕给父亲祝寿。五娘亲自蒸了寿糕,寿桃,蔡伯邕准备了寿酒,在家里摆起了喜宴。夫妻先给爹娘磕了头,然后敬酒祝寿。蔡父蔡母看着这样好的儿子媳妇,高兴地嘴都合不住了。伯邕和五娘一同举杯:“祝愿二老寿如南山松柏!”蔡父说:“你们有这样的孝心自然好,我还盼望伯邕儿能忠孝双全。”蔡母问:“老头子,怎样才算忠孝双全?”蔡父说:“能给朝廷尽忠,又能给父母尽孝,就是忠孝双全。咱蔡家没有出过做官的人,伯邕饱读诗书,应该求取功名,得个一官半职,咱蔡家的祖宗也跟着光荣。”蔡母问:“求取功名,可是要上京赶考?”“不上京赴考,去哪里求功名?朝廷每隔三年,开一次考场,全国的读书人想求功名的都去考试,考中的就可以作官。今年又是考试的年头,我已托人在陈留城里给伯邕报了名。”

蔡伯邕听爹说给他报了名,心里很不乐意。他不是不愿去考试,是因为爹娘都年满八十,身体又弱,五娘刚过门不久,他要去赶考,山高路远,一年半载不能回来。真要考中了,说不定分派到哪里作官,两个老人上了年纪,带到外边很不方便,留在家里谁来照顾?他暗暗埋怨父亲。可是正给父母祝寿,大喜的日子,怕惹父亲生气,没有言语。蔡父看出了儿子不高兴,问道:“伯邕,你莫非有什么心事?”“爹娘年纪大了,孩儿离开家,实在放心不下。”蔡母插嘴说:“老头子,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该多好,非叫孩儿去赶考,这样大的事,也不商量一声!”蔡父说:“你知道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个家里我当家!”本来很高兴的祝寿酒宴,却闹得不欢而散。

陈留郡将蔡伯邕的名字转报上司,不久,上司派人来催蔡伯邕进京考试。伯邕把来的人打发走了。他正要找爹去说这件事,蔡父却来问他:“听说上边催你去进京考试?”“爹,孩儿想今年不去。”“为什么?”“孩儿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爹娘年已八十,身体又虚弱,正用孩儿在跟前伺候。一进京就要去一年半载,万一爹娘有个三长两短,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儿说得对,咱家只有一个孩儿,又没有七子八婿,你为什么非逼他出门?再说,儿子成亲还不满两个月,你就忍心把他小两口拆开?”蔡母也出面替蔡伯邕讲情。蔡父早就疑心儿子,说是为了照顾父母,实是舍不下新婚妻子。便道:“我知道他舍不开夫妻的恩爱,为人应该立大志,从前大禹治水,娶妻刚四天就离开了家。以后三过家门也顾不上进家。他想当恋巢的家雀,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蔡家的邻居张太公,听见蔡家吵嚷,也过来劝解。知道是蔡父在劝蔡伯邕进京赶考,也帮着蔡父说话:“伯邕,你不必挂念你父母,这里还有我。虽说我也六十了,总比他们还年轻,你就放心去吧。你有才华,一定能金榜得中。”蔡伯邕见父亲这样固执,张太公也劝说自己,没好再说什么,便登楼回到自己的屋里。

五娘在楼上早听见公公跟丈夫吵嚷,婆婆几句话,把公公的火引到了她身上。好像丈夫不愿进京赶考,都是她从中阻拦。她想下楼分辩几句,怕公公婆婆说不像个新过门的媳妇,只好忍着气在楼上听着。她见蔡伯邕上楼,便呜呜地哭起来,伯邕拉过五娘,关切地问:“娘子,你为什么哭?”“你们在院里吵翻了天,你当我没有听见?”“爹逼我去进京考试,我本不愿去,爹说我恋着娘子,说得我有口难言!”“公公没有作过官,一心盼着他的宝贝儿子求个一官半职。他全不想父子之间的情意,夫妻之间的恩爱。他想的是光耀祖宗,让死人享福,叫活人受罪!”“娘子轻一些,不要叫爹听见。听见了又是一场气生。”五娘问:“你的主意是去还是不去?”蔡伯邕为难地说:“父母之命,我怎敢违抗?只怕是由不得我作主。”赵五娘不能再说什么,低下头暗暗流泪。

蔡伯邕离家这一天,蔡父蔡母都到门口给儿子送行。蔡父再三嘱咐儿子,不必牵挂家里,要专心考试,父母等着他的喜报。五娘恋恋不舍,蔡伯邕前边走,她在后边跟着,一步一步送到了村口。五娘嘱咐伯邕:“路上多加小心;到了京城,考不中早早返乡。如高榜得中,早送喜报来,免得父母妻子盼望。”蔡伯邕嘱咐五娘:“我离开家,奉养老人的担子,全落在你的肩上。要记着爹娘的饮食,记着给老人加减衣裳,要记着……”五娘嗔怪地打断他的话:“就记着老人,对我一句话也没有!”

张太公和乡亲们也到村口送行。赵五娘见送行的人多,自己悄悄回到家里,登上阁楼远远望着蔡伯邕。她拿起琵琶,边弹边唱抒发心里的痛苦:“万里山河万里愁,一样的心事两下忧!我这里琵琶轻拨难尽意,他那里人行十步九回头。从今后,为叫双亲心欢喜,暗含眼泪不敢流。”二、朝廷逼婚

蔡伯邕离开家,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刚赶上考试的日期。伯邕才思敏捷,书读的多,三场考过,被考试官取成头名状元。按照朝廷的规矩,状元要帽插金花,身穿红袍,骑上高头大马,游街夸耀,引得上万人观看,然后还要到宫中赴宴。宴席设在皇宫杏园。这时正当杏花盛开,杏林像雪堆玉雕,因此叫“琼林宴”。有时候,皇帝还要亲到宴席。这次琼林宴上,皇帝见蔡伯邕人才出众,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朝里的牛丞相,有个女儿,长得十分美貌,文才又好,牛丞相把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如果让蔡状元与牛小姐结成夫妻,真是天生的一对,牛丞相一定乐意。皇帝便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牛丞相。牛丞相一听,自然依从,便派了一个媒婆,去到状元府上提亲。

蔡伯邕中了状元,被朝廷封作议郎,这是个闲散的官儿。他不在乎官大官小,只是思念家中父母和爱妻五娘。这些天,白天身在繁华场里,夜晚从梦中回到家乡,又看到爹娘的欢笑,听到五娘的琵琶声。他要写封家信,尽快捎回去,免得二老和五娘挂念。这天正要写信,忽然来了一个陈留的老乡,说是来京城办事,马上要回去,问状元老爷有没有信捎。蔡伯邕问了问这个人,他对陈留很熟悉,确实是自己的乡亲。机不可失,便写了一封家信,托他捎回去,还给他一些散碎银两。蔡伯邕哪里知道,这人是个骗子手,专靠诓骗谋生。他得了银两,离开状元府,便把蔡伯邕的家信撕碎,又去诓骗别人去了。

丞相府派来的媒婆,到状元府拜见了蔡状元,说明来意。蔡伯邕听说要给他提亲,而且说的是牛丞相的千金小姐,忙告诉媒婆,他家里已娶了妻室,夫妻很和美。媒婆想,这都是皇帝的旨意,只看状元人品好,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丞相派她来,把她夹在了中间。她想了想说:“状元老爷,这好办,当官的谁没有三妻四妾。你答应了亲事,我回去禀明丞相,成亲后,小姐作正妻,你家里的娘子当妾小。我想丞相和小姐会答应的。”蔡伯邕说:“我不想要三妻四妾。”“莫非状元爷是怕小姐长得丑,我在相府见过小姐,那真是花容月貌,世上少有,一定配得上状元爷。”“请你回禀丞相,我蔡伯邕不贪美貌,也不攀富贵。”媒婆听蔡伯邕话说得斩钉截铁,便搬出了皇帝:“状元爷,你也许还不知道,牛小姐的亲事,是皇上亲口说的!”媒婆想,看你再说什么。谁知蔡伯邕并未被吓住:“既是这样,明天早朝,我要向皇上辞掉官职,一并辞去婚事,即刻回家奉养双亲。”

媒婆提亲未成,碰了一脸灰,回到相府,见了牛丞相,加枝添叶说蔡伯邕不通情理。牛丞相大怒:“好你蔡伯邕,竟敢蔑视丞相!我的名声,谁不尊敬,多少豪门贵戚前来求亲,都被我一一拒绝。皇上赐你婚姻,你却要辞婚,还要辞官,我非要你作我的女婿不可!”牛丞相想,你明天早朝,要辞官辞婚,我来个先下手为强,我向皇上写一道本章,料想皇上不会向着你!”

第二天早朝时分,众官员早已等候在午门外。金钟三响,午门大开,官员们按次序来到殿前。蔡伯邕低头跪在玉石阶下,双手将辞官的本章,递给了黄门官。黄门官是专管传递本章的。他把本章呈到皇帝跟前,皇帝看也不看,便用朱笔在本章上批了八个字:“辞官不准,择吉完婚。”黄门官把本章复给了蔡伯邕,蔡伯邕不敢再说什么,散朝后回转状元府,心里闷闷不乐。这是皇帝赐婚,他怎敢不遵!只好听候相府摆布了。吉日到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丞相府大队人役,打着旗伞,抬着花轿,到状元府迎亲,蔡伯邕只好上马。他像木偶一样,进了相府。叫跪便跪,叫拜便拜,与牛小姐结成夫妻。

自从蔡伯邕当了丞相府的女婿,每天愁眉苦脸,越发想念父母和妻子五娘。上次托那个陈留老乡捎回的家信,也不知捎到了没有?家里一直也没有回信来。这天他又写了家信一封,给了相府的管家,命他交邮传送往陈留。这个管家不敢自己作主,把信交给牛丞相。牛丞相还在恨蔡伯邕没有痛快地答应婚事,想信一定是写给他前妻的,便将信扣起,没有交邮传递投。三、五娘侍亲

自从蔡伯邕离家后,陈留遇到一场大旱灾。从春到夏,没有下一滴雨,庄稼颗粒不收。赵五娘眼看着家里不多的存粮,一天比一少。两位老人又时常闹病,总想吃点可口的饭食。赵五娘只好把自己结婚时买的衣服首饰,变卖成钱,给老人买些吃食。眼看这些钱也花完了,五娘实在没了办法。刚过门的媳妇,又不好张嘴向别人借。这天听说义仓放赈,救济灾民,她对公公说,要去义仓借粮。蔡父自己去不了,又不愿叫媳妇抛头露面,后悔不该逼儿子去赶考。左思右想,没有办法,还是让五娘去借粮。

赵五娘来到义仓,仓里的粮食已不多了。她借了五升稻子,背了往回走。不想走到半路上,遇到一个坏人,见赵五娘背了半口袋粮食,夺了就走。五娘大喊:“来人哪!有贼抢我的粮食啦!”任凭她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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