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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8 17: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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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罗扇子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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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的彼端(全二册)

星光的彼端(全二册)试读:

星光的彼端1

你从不知道,

你是我所有甜蜜,所有愉悦,

所有苦涩和所有沉默。

那时,不知名树上开着花,

白色花瓣落了一地,是薄薄春雪。

我你在夜色中相遇,

你的眼里有满满深情。

早早被冠上绯闻女王的称号,争议颇多。

实际上,我的人生目标一直是成为影后,做位受人尊敬的表演艺术家。——宋微

到了这个地步,那你敢不敢再赌一把?

敢不敢向我证明——

你不是一个试镜被刷下,就走投无路的女艺人?——黄锦立

想给她当一辈子的经纪人。

看她笑,看她自我吐槽,看她成为最高贵的影后,

或许没办法成为她心底最深的那个人,

但只这样看着她,就很好很好了。——谭寒

第一章 相遇

当黎雪那双漂亮的眼睛怒气冲冲看过来时,我真是愧不敢当。论名气,我比她稍大那么一点;论财富,我的代言费和片酬,又恰恰比她高那么一些。所以今晚慈善晚会拍卖的这串钻石项链,即使黎雪拼了全力想跟我抢,仍然惨败。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则是,黎雪的男伴没有帮她。

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光鲜亮丽,来势汹汹。我也不能幸免,早早被冠上绯闻女王的称号,争议颇多。摸摸鼻子,实际上,我的人生目标一直是成为影后,做位受人尊敬的表演艺术家。从没变过。可为什么人们更信哗众取宠的八卦,听信我们做演员的心中没有信念,眼中只有金钱?

也许这就是现代女性的悲哀,太容易被物化。就连经纪人阿Ken都道:“当影后?我以为你是随便喊喊,竟然是认真的?”我微笑地赏了他一记大白眼。

这段时间,黎雪成为我的东家——品优娱乐公司太子爷的新绯闻女友。如果他肯博美人一笑,这串项链也就轮不到我了。原本这些掌权者不会被人轻易驾驭,黄锦立更是盛名在外,全球财富媒体认证的30岁以下最杰出的企业家之一,资产预估值超百亿,在娱乐圈更有着地动山摇般的影响力,是公认的“太子爷”。他似乎更乐意看美人斗法,于是就有了刚刚黎雪气得牙痒痒的一幕。

当然,是背着黄锦立的。所有人都知道黄先生只喜欢气质干净的女性。他易接近,难相处。富有个性,偶尔又神秘得难以捉摸。她们匍匐在他脚下,有时会耍耍小性子,不让自己快速失去新鲜感。但再爱、恨、骄、纵,都不会傻得显露真容,也不敢。因为太多人前赴后继,想取代她们。生活面前,人人都是戏霸。四百多年前,有位伟大的戏剧家说了类似名言,他是莎士比亚。

摸了摸鼻子。

要是我的背景也干净一些,也许也能这样上位。可惜近两年运势太背,娱乐版上尽是些负面绯闻,完全不符合要求,只好高冷地死了这条心。

我的经纪人阿Ken嘲笑我,说我只敢嘴上喊喊上位,一遇到这事,早跑得没影了。要是敢真刀真枪,何止现在这个资源?他曾不止一次地问我:“你到底是铁打的,还是钢汁铸的?这么多丑闻,公司企宣部都放下狠话,再不收敛,他们就不保你了,你居然还打算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

当时我刚做完高空瑜伽,把喝了两口的矿泉水瓶塞到他手上:“记得丢进垃圾箱。可回收的分类。”顺便拍拍他的肩,“还有,我的眼中只看得到我想做的事。”

将他苦口婆心的规劝,诸如圈子太难熬,女人还是回家做贤妻良母之类的话,通通抛到耳后。

男人太唠叨,我们女人只好左耳进右耳出,这是我的生活哲学。

跟黎雪的这笔糊涂账还没算清,一个震翻全场的消息来得惊天动地。这串钻石项链,居然是传奇影后林萱的心爱之物!在场的各位,连同我,一瞬间嘴巴惊讶得合不拢。

不可思议,我竟拍到了这么宝贵的藏品?

林萱扬名海内,国外封后,一生神秘低调。然,天妒红颜。佳人虽逝,但她在影坛和观众们心中仍备受推崇。这就是影后的影响力。

要是早早泄露项链是林萱的,在场嘉宾想必你争我夺,但不知主持这场慈善晚会的两位影帝出于什么心理,之前竟半丝风声都没透。导致在场的名流误以为这款设计简洁的项链来源寻常,竞拍者寥寥。

直到一锤定音,项链归我后,身为举办人之一的杜云修才淡淡宣布:“之所以事先没有透露,是因为希望拍得它的人,有着跟林萱同样的眼光,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条项链,而不仅仅因为它曾属于林萱。”

影帝杜云修的声音如清风吹过山岚。他温柔的眼睛透着一些忧郁,有种难以言喻的动人。气质清雅、沉稳,是浮躁奢华中的一股清流。

我心神一动,如获殊荣,又紧张万分。暗中用力,捏了阿Ken的胳膊一下:“听见没?影帝在夸我。”

阿Ken被我捏得痛不欲生,脸憋成奇怪的形状:“我怎么没听出?”

我惆怅哀怨地瞥他,佯装伤心:“夸我眼光跟林萱一样好。身为我的经纪人,怎么可以对跟我有关的评语这么不敏感。我要开了你。”“……”阿Ken目瞪口呆,欲辩已忘言。

算了,影后的潜力不是每个经纪人都看得出的。就像不是人人都能辨得出钻石的真假。我厚道地决定,不跟阿Ken一般计较。

金色手包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

打开一看,没有号码。

有趣。大人物不想与我们凡人有纠葛时,总爱用这套。不知,现在找我的是哪个位高权重?

点了点,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几个字:“两千万求割爱。黄。”

清晰明了,目的明确。单落一个“黄”字。

嗯,不错。

以我读剧本、做人物分析的经验,此人必定擅长谋而后动,对目标势在必得。是个人物。

我朝着黎雪的方向看去。放眼整个娱乐圈,除了我们品优娱乐的太子爷,还有谁能有这份笃定?黎雪果然小鸟依人地靠在黄锦立的肩上,眼神颇为得意。昏暗的光线下,黄锦立姿态闲适,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只是一眼,那双桃花眼像越过空间,袭击上人的心尖。

我敛了眼,轻笑。“别违背黄总的意思。” 阿Ken提醒。

我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嗯?”“别看黄总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实际是匹深藏不露的狼。当年皇冠荣耀新总裁上任,手段凌厉,挖了不少艺人,黄老先生都没法对付。那时,是还没接掌公司的黄锦立私下联手ESE,狠狠重创对方,弄得皇冠荣耀至今都恢复不了元气!此前大家以为他满世界旅行,只爱游艇超模,航海出帆。这事一出,黄老先生全权放手,品优娱乐从此由他掌舵。”

那边的黄锦立朝我点了点头,一双桃花似的美眸里泛着冷光。身处气场强大的巨星之中,他的存在感不但丝毫不减,甚至还彰显着精英与贵气。如果此时摄影师拿长焦摄影镜头拍摄黑白大片,他一定是众多俊男中犹如意大利教父般的地位。先天上层社会基因与国际名校教养,培育出了他非凡的气质,是演艺圈其他人无法拥有的。

暗暗惊艳。

收回视线,轻抿了一口香槟。

点到为止,我懂。

慢条斯理地晃晃杯子,恢复了一些闲适感,我打趣阿Ken道:“这么了解内幕八卦,我们家阿Ken果然业务能力很强。”

阿Ken扶额,恨铁不成钢:“宋微,给我认真点,不要总是无所谓。”

我严肃地纠正:“我一直很有心计和抱负的。”

我觉得我很真诚,但阿Ken似乎遭遇挫败,他有点纠结痛苦,眉头皱成波浪线,最后只是道:“算了,我们先想想那串项链,建议你不要跟黄锦立争。”“可我喜欢。”“惹他不高兴,小心被封杀,他可是太子爷。”“有道理。那我选择委曲求全。”“你可真善……良。”临门一脚,在我眼神的威慑下,善变的“变”字被他吞掉。“女人的特质。”我满意点头,撩一撩头发,阿Ken更加无语。

忍痛割爱,心头总有点小小的不爽。

一不留神“手误”,等醒悟过来,短信已显示发送完毕。

偷瞟黄锦立,大概我魅力太大,他竟回头,撞上我的视线。黄锦立从容不迫,姿态潇洒,朝我眯眼一笑。

笑,你笑。

我笑吟吟,内心:希望待会儿你也笑得出。“你怎么鬼鬼祟祟的?”阿Ken看出了蹊跷。

阿Ken这么问了,我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把这个惊心动魄分享给他。“没什么,就是打错字了。”“不要紧。意思看得懂就行。”“嗯……好像打成了免费赠予他。”

阿Ken倒抽一口气,两眼一黑,简直想把我掐死。他差点跳起来:“什么?免费?!那串项链你可是花了500万拍下的!2000万对黄总来说只是小意思,但你要拍大半年的电视剧。”“是啊,我也心痛,所以又在后面加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加了什么?”他突然紧张起来。“愿将此项链免费赠予任何一位配得上林萱小姐之名望的女艺人。P.s.知名不具。(一个微笑表情)。”我将手机展示给他看,“说起来,莫名有点为黎雪担心。万一她配不上,咱们太子爷该怎么办?不过这个跟我们无关,对不对阿Ken?”

阿Ken呆若木鸡,呆滞道:“你怎么不掐死我得了……”

这次他真的两眼一黑,企图撒手人寰。我摇摇头,心理素质得锻炼啊。

那串项链最终有没有戴到黎雪脖子上,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神算出,今天将会有很多人知道,我和黎雪昨晚大打出手。因为今天无论哪条娱乐新闻都出现了我的名字。“慈善晚会宋微黎雪翻脸。”“两女星撕破脸,只为争抢林萱项链。”“宋微颇有心计,夺黎雪项链。”

……

我趴在阿Ken的办公桌上,看得打哈欠。太屈才了,这般才华,写新闻干吗,写剧本吧,还能卖影视版权呢。

我只是个二线小明星,到底是哪点让独具慧眼的你们青睐?走哪儿哪儿就有新闻,总拿大牌明星的待遇对待我,会受宠若惊的。

阿Ken不太高兴,我安慰他:“就当增加曝光率嘛。”他回我:“丑闻多的女星没未来。”

阿Ken脸色一如既往不好。“又上报纸了,待会儿企宣部又要找你了。唉,明明不适合演艺圈,你却偏偏……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不觉得用实力证明他们错了更酷吗?”我伸了个懒腰。被颠倒黑白,这的确不公平,但我也不想就此认输。“他们说得那么难听,你能忍?”“拼命解释不是我的风格。我宋微的字典里,只有我美、我强、演技好,这几个词。”“还有自大、自恋和暴力。”阿Ken哀伤呻吟。“不过,这个你打算怎么解决?”打趣完了后,他将一份报纸摊在我面前,标题赫然写着:宋微赠林萱项链,讨男人欢心。“嗯,这样写是不对的。”我沉思了片刻,阿Ken扬眉,我继续道,“用项链是讨不到男人欢心的,因为男人不喜欢钻石项链,戴着也不好看。”“微微!”阿Ken几乎要抱头鼠窜,他着急地指着标题朝我说道,“事到临头,严肃点。被媒体这样一写,简直在打封景、云修的脸。他们动动金口,你在演艺圈就毫无立足之地了。黄总那边,就算其他艺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对你也未必没有想法。要是太子觉得是你故意炒作呢?他最讨厌女人借他炒作。”

这道消息一出,搞不好将两个影帝和黄锦立就全部得罪了,公司封杀,口碑更坏,最坏的结果就是无路可走。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正经得有点可怕。“微微,你是个好姑娘,这几年来,我心里很清楚……”终于,阿Ken再次开口,“可你不愿豁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个圈子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就能混成功。”

句句透彻。

可是阿Ken不知道的是,从很早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标。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我轻笑出声:“所以,阿Ken,你又在劝我回家做贤妻良母了吗?”

我拉开椅子,椅子跟地板摩擦划出长长的响声。阿Ken仿佛被我这个动作干扰了,神情变了变。我踢开椅子,双手一撑,直接坐到了桌上。这下子我比阿Ken要高了,总算体验到了居高临下的感觉。“若我想当贤妻良母……”我扬起唇,眼神却坚决有力,“何必等到现在,早几年就做了。追我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阿Ken被逗笑,他的眼睛显露出一些疲惫,那是喧嚣之后的真实:“那你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我执着的……

其实在这个圈子里的人看来,会很幼稚,只是,它倾注了我所有的真心。我只是想站在,那个人能更清楚看见我的高度。

正准备回答,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替阿Ken接了。那端的女声夹着一股怒火,我笑着将话筒拉远了一些,然后对阿Ken说道:“恐怕我现在要去企宣部负荆请罪,执着的东西,只能下一次再告诉你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他眼睛闪了闪。

我对着阿Ken笑了笑:“强者无愧于心。”

出门。

只是从没想到,这个下一次,会是遥遥无期。

企宣部照例把我大训一顿,训斥的次数太多害他们词穷,我觉得挺罪过。最后他们道:“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借太子炒作,名气不大,歪主意倒是不少。”

我悠悠回了句:“噢,说得他的曝光率好像比我低似的。”

对方顿时噎住,无言以对。

谁叫太子爷也不算省油的灯。我顶多上娱乐圈的头条热搜,他一惊动可是娱乐、财经两边的整个版面,算下来还是我比较善良。

我笑嘻嘻,没心没肺地回去了。

阿Ken不在。办公室只有文件夹、电话、笔记本电脑等枯燥的东西,我没耐心等他,径自打开他的电脑,准备玩玩网游。我可是打游戏的一把好手。

打开银色轻薄的笔记本,屏幕一亮,我有点愣神。我猜阿Ken的屏幕,不是风景就是自带的经典图案,没想到居然是一张我的古装剧照,一袭杏黄轻纱,如水软剑,回眸一笑。神态抓得刚刚好,一缕晨曦洒在我身上,后面背景虚化,浅浅绿绿点点。整张图看起来竟有点初春桃花绽放的意境。

入这行就是这点好处,可以拍很多漂亮的照片。

这张还是两年以前的,有点婴儿肥,亏阿Ken有心了,保存到现在。这么一想,我倒是记起来,这是阿Ken给我接的第一部算得上是女主角的电视剧,拍摄资金不高,最后的收视率也就那样。只是之后,关于我的绯闻就渐渐开始多了。

阿Ken的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我东点点西点点,过了会儿,右上角弹出一个窗口:“你有一封新邮件……”

阿Ken回来时,见我在玩他的电脑,先是一惊,瞳仁极快地缩了缩,语气还是那样圆滑:“企宣部那边怎么说?”

我但笑不语,只是望着他。

屏幕上传来厮杀的声音,我的游戏角色被人砍死了。

心疼。

阿Ken眼神闪了闪,神情倒是未变:“我要办公了。”“嗯,你办。”我起身,将电脑让给他。认识他这么久,只知道他精通各种内幕八卦,却不知他连演技都如此精湛。莎士比亚诚不欺我。

擦身而过时,我才笑了笑:“我以为我的演技不差,原来有人的演技更厉害。也是,谁手上有媒体资源?谁能第一时间知道我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林萱的项链我还以为是黎雪抖出去的,可她的智商哪有这么高?”

阿Ken身体狠狠一震,脸色一片苍白。

我笑得很温柔:“阿Ken,你看,我的强心脏就是这么炼成的。”

真金火炼,淬以背叛。

东窗事发,他自然不再是我的经纪人,人事部向我推荐过几个新的,我没有中意的。经纪人和艺人之间也是场博弈,双方都想挑选最好的,艺人想挑能帮助自己开拓事业的,而经纪人亦想带有升值空间的。我当然不是他们看中的绩优股。相比之下,阿Ken真的不错,除了他喜欢采用非常手段关爱我。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想起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门被敲开了。

来人墨黑的眉,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有点冷漠。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安排的新经纪人,第二眼我就觉得,这应该是哪个走错地方的新人吧?

难以接近。

看上去是寡言少语的类型。“有点面熟?”我抿了口英国红茶,随意打着招呼。颜值高的小哥哥有被特别对待的福利。“我是你的新经纪人。谭寒。”“太帅了,不放心。”我没动,都懒得示意他坐,只是笑着拖长尾音。“媒体那边我来处理。”他冷静自若。“你长得太高,我有压力。”“以后企宣部找你,你不用去,我会承担。”他井井有条,毫不慌乱。

句句刁难,他见招拆招。还说出连阿Ken都没说过的话,让我一瞬间有种被保护的错觉。只是完全无视我的意思,是几个意思?“实际上,你真的长得太帅了,所以我想遗忘也很难。“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黎雪的经纪人吧。”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话说到这份上,应该会知难而退吧。

我怎么可能用她用过的人。

没想到谭寒眼眸黑如幽潭,只是直直看向我:“你在忌惮她?因为她的绯闻男友?如果是这个原因,勿用担心。”他垂了垂眸,“因为这是我离职的原因。”

我微微挑眉。

因为想做太子爷的正牌女友,怕这么帅的经纪人在身边被误会?

这个理由也解释得通。

不过,这也打消不了我的想法,正准备做最后一次拒绝,谭寒却比我先发话。“除了我,你觉得公司现在还有谁,愿意做你的经纪人?”

我的笑容僵了。

算你赢。“寒寒,水。”“寒寒,中午订下盒饭。”“寒寒……”

这么帅的经纪人跟在身边,如果白白放弃蹂躏的机会,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对此我使唤得乐不可支。“别这样叫。”谭帅哥皱了皱眉。“不这样叫,难道叫阿寒?小寒寒?寒……” 我吃着剧组的快餐,随口调侃。“谭寒。” 他纠正。“谭寒?会不会太生疏,黎美人也是这样叫你的吗?”

他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就不会再惦记以前的艺人。”

我干笑两声:“我也没说什么嘛。”

谭寒不再看我,低头端杯喝茶,他喝茶的样子端正极了。袖口的褶皱整整齐齐,他吃饭很静,动作有股典雅之美,讲究寝不言食不语,但是速度并不慢。我的午饭还剩大半,他就已经吃完。

他挽起袖子,开始清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人高腿长,宽肩窄臀。白衬衫越发显得他的后背流畅完美。他收拾东西利落干脆,一会儿就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一边看他清理着桌子,一边慢吞吞扒了几口饭,百无聊赖地感叹:“真是好男人啊。” 下一刻,我的手便一颤,心爱盒饭被谭寒抽走,“啪嗒”一声进了垃圾袋,动作同样利落干脆。

我瞬间就震惊了。

我的饭就这样没了?这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他刚刚不是不说话吗?他不是乖乖收拾桌子的好男人吗?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还没吃完。下午还要拍杂志硬照。体力不支,会饿死。”

严重抗议,必须申诉我的人权。“体力不支跟饿死没有必然联系。”谭寒优雅地扣上袖口,吐出一句话,“而且,下个月《美人香》要开拍,你得减肥。”“……”我刚才的腹诽很有先见之明!

下午杂志拍得我累死累活,饿得前胸贴后背。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摆出各种神态与姿势,化妆、卸妆,站到两腿发软,快不是自己的了。

拍摄一结束,我立马把鞋一脱,瘫趴在化妆间。谭寒走了过来,眼眸幽深,看着我若有所思。我懒得管他,两脚能挨着地的感觉太好了,舒服得好像天堂。没想到他弓腰下来,半跪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吓了一跳,急忙道:“喂,喂,别动手动脚……”难道我的脚生得太美,我的新经纪人是恋足癖?“别动。”他沉声命令,神情淡淡的,手指修长,“只是帮你把腿抬高。消水肿。”

原来是这样,怪我日本文化知道太多。

有些不自在。我开始胡思乱想。

他的手很凉,握着肿肿的小腿,仿佛涂上了冰柳的凉意。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按捏着,有点痛,其实,但我憋着没说。这样按摩了十几分钟后,突然,他一个用力,我差点叫出声。“你……”我怒目瞪他。“好了。”他垂着眸,站起,表示结束,把我的腿轻轻搁在坐椅上,“晚上回去再泡泡热水。”嘴边若有若无拂过一抹笑意。

我微微一动,酸胀感竟已好转很多。这下轮到我不好说什么了。

这小子,哼。“我也很想休息,可惜有个制作人要请我吃饭。也许会弄个适合的节目给我。”

谭寒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也许他是个反对艺人私下交际派。

空气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他可能想歪了,但并不想解释。毕竟他不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阿Ken,他在我身边才一个月不到。人心,一个月是看不出的。

我把腿放下,重新穿好高跟鞋,Chanel包一拎,准备去赴饭局。

谭寒开口:“我去开车。”

我笑了笑:“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小心被记者拍到。”“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

我笑了一声。他在担心什么呢,无非上上热搜、媒体开扒。原来跟其他的经纪人也没什么两样。

饭局效果不错,对方果然安排我上了谈话节目。这个谈话节目找的是美女主持人,说是有深度的访谈。制作人关照我,提前将节目流程和问题给我看了,我扫了一眼,前面很常规,就是爆爆料,跟娱乐节目差不多。

直到中间部分,我视线顿了顿。难怪对方找我,林萱项链的事情正是热点。我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的确具有话题性。

我内心快速勾勒了一番。竞拍可以谈,黎雪可以稍谈,帮节目上热搜、引发讨论、制造热点。但项链、影帝、黄锦立,是绝对不能碰的。

谭寒也看了台本,建议我把黎雪那条也划掉。划掉?我笑。制片人为什么请我上节目?这个划掉,爆点可真是全无。

我没管他,谭寒皱了皱眉。

我看在心里,但不想理会。大不了,到时再找一个经纪人。虽然这是第一个会抬高我的小腿,帮我消除浮肿的人。

编导拿着节目单跟主持人沟通了一下,访谈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也不知道这位主持人刚调进来,还是怎么回事,节目进行了五分钟,我就有点无奈了。这个美女主持,口齿倒是清晰,但水准堪忧,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转换生涩得像是楼梯,一坎一坎,没个转折衔接。“从你出道到现在,几乎没什么代表作。有人说你是花瓶,还是个负面消息众多的花瓶,这点你怎么看?”

我记得问题单上只问,关于负面新闻怎么看吧,没有这样的延伸。不过也无所谓。“我的代表作有《雪中情》《民国烽火》《大唐风云录》等。实际上,并不少。有的人是花,有的人是花瓶,我则是花枝。衬托花的存在,但也不能少。坏女二演多了,观感是不太友好。”

我对着镜头,从容一笑:“所以再次提示大家,我所演的角色,都是反派,是反面教材,切勿模仿。”

美女主持一愣,低头看了下手中提示卡。

没有代表作?不存在的。

谁让她不好好做功课,我可是圈子里的敬业劳模,演技好,片酬不高,还自带话题流量。影视方的优选。

美女主持暗暗咬唇,不太甘心,有点想找回场子。证明不是自己的失误。

她很锋利地接着问。“这个月举办的慈善晚会上,据说你和黎雪争抢项链?你为什么要抢黎雪的项链?”

这问法有趣,我都忍不住笑了。

瞟了眼站在三号摄影机旁的谭寒。要我划掉这题,是因为你很早就看穿了这姑娘的把戏?

谭寒向我看了过来,只是,他只看了我两秒,目光就落回到主持身上。

也是,这种事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就算以前说得好听,但事到临头,他未必愿意为我得罪节目组,也是人之常情。

我垂眸,了然地一笑,幸好我并不爱寄希望于他人。“这串项链的前任主人是林萱小姐。举办方把它拿出来拍卖,为慈善事业做出贡献,意义重大。我很荣幸能够拍得它,为慈善尽一份力。未来更会以林萱小姐为榜样,演好作品,做名好演员。”“是吗?可是报纸上说这串项链是黎雪拍的,被你抢先了。”

对方不理会我,语气开始挑衅。

我继续微笑。“既然是拍卖,自然有竞价。大家胸怀慈善之心,不存在争抢。”“既然这样,”女主持眼中闪过一抹光,“那你为什么要把林萱的项链送给其他人,送给你们老板?”“你明明知道这是慈善拍卖,知道这是林萱的,还口口声声为了慈善,这样做,不觉得很虚伪吗?”

对方的脸有些扭曲。我敛起微笑。“偏听并不是最好依据。错误有一千只眼睛,但没有一只眼睛会承认自己错误。”

我转过头,暗示谭寒找编导跳过这段。“那报纸上为什么会这样写?还牵扯到其他人?为什么你的绯闻一直这么多?”编导示意了一下,但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我自黑:“也许我改行当娱记后,就会明白了吧。”“慈善晚会这件事其实是你的一种炒作吗?“这是你背后的宣传团队为你设计的方案吗?“其实你是想借着林萱的项链增加你的曝光率吧……”

问题一道一道抛出来。

每个问题刻意又恶意,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编导没有喊停。三台摄像机反而对着我,从各个方向记录着我的表情、眼神。争议,就是收视。他们厉害了。

冷笑。不录了。

就在我准备强行离场的刹那,一个高大身影先一步掠到我的眼前。摄影棚炽亮的灯光将对方周身氤氲成淡淡的大光圈。现场所有的制片、摄影师、主持人齐齐看着他犹如天神而出……

最先靠近的,是他修长的腿。

其次是分明的喉结,再往上,是一贯冷漠的脸。

眼眸沉稳,眉毛浓黑。

他的动作轻且快,小心地执起我的手,只那么一刻,便将我带下了摄影台。主持人和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脸惊讶。

谭寒朝制片点点头,极有礼貌。“之前签约的合同中,我们有过条例。如果出现不属于节目流程上的提问,身为经纪人有权带走艺人。毕竟我们也要向公司交代。”

我这才记起,节目是我搭上的,但合同是谭寒在办。

他留了一手。

全体工作人员震惊地看着谭寒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出录制大楼。直到眼前视线暗了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已被他牵了出来。咄咄逼人的提问没有了,呼吸到的都是自由空气。深吸一口,像薄荷糖,神清气爽。

我默默打量他。今晚给我的震撼有点多。

谭寒目向远方,顿了顿,开口:“阿Ken跟了你这么多年,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他。”

心神微微一动。

有丝被揭穿的愧疚。原来我之前对他的抵触,他竟是知道的。“但是,”他低头看我,“我会成为最优秀的经纪人。”

我站在风中,仰头。“为了我?”

谭寒良久没说话,最终,微微点头。

漫天繁星,夜风温柔。我和谭寒走在夜幕之中,两人影子交织在一起。这条通向星光彼端的路,不知他能陪我走多远。

过了几天,便听到其他人嚷嚷,我去过的那个谈话节目,有女星愤然离席。该来的总要来,我心中早有准备。对待这种事情,我很熟练了,不用人通知,就主动去了企宣部。没想到他们见到我,先微微一愣,然后夸奖道:“不错,这段时间负面新闻少了不少。继续保持……”

我惊愕得下巴快掉了。难道不是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企宣部不是被训出来,而是被笑脸送出来的。没在做梦吧?

我迷迷瞪瞪走回谭寒办公室。“企宣部竟然没有骂我?谭寒,来,让我捏一下,我是不是穿越到平行世界了?”

谭寒才不像阿Ken那般任我胡来。

他隔着办公桌,姿势不变,只是难得地露出一抹笑。“那次节目不是你的错。企宣部当然不会责怪你。”

我睫毛闪了闪,敛下眼帘。

跟阿Ken在一起,阿Ken每次都会对我说,“宋微,你又惹绯闻了。”“他们又写你了。”“你怎么又跟其他艺人发生矛盾了?”

这种提醒是一种恐怖。若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我一定会听阿Ken的话,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到最后,我学会了微笑回击。“反正奈何不了我。”

只是,我以为的刀枪不入,现在突然听到谭寒这句“并不是你的错,当然不会责怪你”,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反应。

这样的安慰陌生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感谢这种肉麻的事,我才做不到。正准备离开,我眼尖地发现谭寒胳膊下压着张报纸。

难道说……

大步飞快前跨,谭寒来不及阻挡,我抽出报纸,打开一看——赫然写着《惊爆!离席门内幕》。

我神色一变。

果然,还是写了吧。“宋微,别急。跟你无关。”谭寒在身旁提醒。

别急?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我快速往下读,越看却越惊奇。节目还是那个节目,主持还是那个主持,主角却是另外一名情商不高,却很有脾气的女星。整篇文章讲述了那名女星是如何爆发矛盾,又如何黑脸离席的。到了末尾,也没有找到我的名字,或是影射我的文字都没有……

我看了看报纸,又多看了几眼。甚至恨不得一个个字拆开来找。

这才抬起头,瞅瞅谭寒,像不认识他一样。

心中充满惊奇。

我捧着报纸,嘴角想扬起,又憋着。这可是我第一次没有负面报道,但为了这点小事开心,会不会太没出息?

估计是觉得我这样子有点呆,不符合一贯的冷艳,谭寒居然也轻轻笑了笑,柔声道:“都说了,跟你无关。”

有他在,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嗯。”我拉长语调,傲娇了一下,“做得还不错。”“所有经纪人该做的事,我都会为你办好。”

很感动,但我才不会表现出来。

第二章 涟漪

我俩一起回到我的休息间。一个香水纸包装的圆形礼盒被送了进来,雪白的绸缎系了个优雅的礼结。

谭寒望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也不知情。打开卡片,格式十分眼熟:“7点半。我来接你。黄。”“太子爷,他今晚约我。”

谭寒眼神复杂,皱了皱眉。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打开礼盒。是某奢侈品牌的新款设计,深红色晚礼服,对身材要求极高,稍有不适,效果就搭不出来,幸好我穿得刚刚好。没告诉过黄锦立我的住址,但他这么胸有成竹,约莫是自有渠道。

约的是7点半,黄锦立却迟到了十分钟。

还好我不是小菜鸟,不会就此焦虑、坐立不安。我慢悠悠地喷着香水,甚至还站着看了几个宠物搞笑视频,才不急不缓地下楼。

正好,7点50。礼尚往来。

黄锦立靠在车边,透着一股子慵懒的雅痞味道。

见我迟迟才出现,他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春风般令人沉醉。黄锦立极有风度,为我打开车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执起我的手,道:“今晚你是最美的女神。”

不上钩。

径自坐到他的副驾,黄锦立微微挑眉。

徐徐的夜风吹在脸上非常清爽。“你是带刺蔷薇的薇?” 他率先开口,试探,又打压。“怎么,想被刺刺看?”“我对白玫瑰的温柔更感兴趣。”话中有话。“那得防微杜渐了。我是防微杜渐的微。”“防微杜渐?”他似乎对这个成语有点感兴趣,低声重复了一遍。

没错,防微杜渐,扼杀一切不好开端。傻白甜,是担不起大风浪的,绝不走错,才最重要。“中国字博大精深,危险的危,也很适合你。”黄锦立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车子停稳,他下车,再次替我拉开车门。

月色下,黄锦立的侧脸很英俊,他示意我将手递给他。微风吹拂着夜晚的树,有夜鸟低低叫着。我们挽着手臂前行。

别墅位于半山腰,前庭花园有绿色长叶植物,还有孩子们玩耍的滑梯和秋千,让整个别墅多了几分温馨与活泼。

树枝伸得有点长,一不注意,勾住了我的头发。“你的头发散了。”黄锦立只是笑,笑容有点顽劣,却并不动手帮忙,似乎想看看我会怎么应对。我心知他的坏心思。

如果我是危险的危,那他便是顽劣的顽。

女人,尤其是女明星,通常可以化妆两三个小时,发型更是气质的重心。曾有位女明星,也被树枝勾住长发。她性格一直很清冷,所以她没动手,身边的男士就已小心翼翼帮她解下,宛如对待最珍贵的珠宝。

我朝黄锦立微微一笑,用力将头发甩了两三下,慵懒的卷发像海浪一样跳跃着,转眼间变成了随性的披肩长发。月光随着暗香浮动,有不知名的花蕾静开。

黄锦立脸上闪过一次诧异,月光下,他的眼底多了一份新奇。

我用下巴朝他点点:“拿枝花给我。”

他顿了半秒,转身摘了朵柔白的花,树影颤动。我伸手接过,抚了抚长发,斜插入发间。黄锦立再次新鲜地打量着我:“你一向这么随意?”“曾经,有个人,让我模仿一位很优秀的女性。成为她那样。”我意味深长地说,“你猜,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我说,不学她,我也会很棒。”

黄锦立大笑。“野心家。”

我看着他,笑而不语。“正好,我有礼物要送你,不过,只送一晚。”他卖着关子。黄锦立从车里拿出一个长形礼盒,他的态度很小心,星光下,深色盒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极有质感。

我微微诧异。

珠宝首饰?难道有什么不寻常的?“闭上眼。” 黄锦立命令道。他绕到我身后,拂开我颈间长发。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项链。因为合着眼,细小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我脑海中浮现出黄锦立的手。他的手指很长、很瘦,搭在黑色方向盘上,显露出一丝挑剔的感觉。内心莫名一阵战栗。突然,脖颈一重,凉凉的,项链戴了上去,调了调位置,最后被轻轻扣好。我和他挨得很近,我几乎闻得到对方身上好闻的男性冷香。黄锦立的指尖划过我的脖颈,带来一点点电流。我尽力让呼吸平缓,告诉自己,没什么,心却跳个不停。我太过忽视他的男性魅力。晚风吹拂花枝,远处小提琴悠扬。树林发着沙沙细响,夜露侵袭肌肤,他的男性气息却包裹着我。“好了。”他迷人的手指放下。

我的心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挨得太近了,刚刚。

摸了摸项链,我低头一看。

钻石在月光下璀璨动人,这,这不是林萱的那串吗?我抬眼望他,有些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银辉下,黄锦立眉眼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抹温柔。黄锦立怀念地凝视着钻石吊坠,细长挑剔的手指划过最下面的那颗钻石,它的形状犹如一滴眼泪。

我听到他低低呢喃。“云修说,你跟林萱很有缘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无声地抚摸了下项链。

那位影后吗?金漆铁艺大门打开,悦耳的音乐声就清晰地印入耳中,天使雕像喷着清澈的泉水。黄锦立让我挽着他的手臂。我们踩着红毯,缓缓步入。在场的皆是名流,

衣香鬓影,黄锦立盛名在外,还不到一会儿,我就收到了无数揣测的“大礼包”。我一边露出演艺圈中的职业微笑,一边同黄锦立低语:“如果能够开启弹幕模式,我肯定早就被刷了满屏。”“你不是绯闻女王吗?”黄锦立在我耳边道,“应该习以为常了吧。”“承让承让,有你在,我甘愿屈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黄锦立低头一笑,看着我,黑若点漆的眼眸容易瞅得人心猿意马。当然,我没有。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从旁边经过,我端了一杯红酒,晃了晃:“是没发现我,还是没发现我有趣?”“这是道送命题。”他桃花眼眯一眯,低低笑,“我们男人是不会上当的。”

我假装遗憾,摇摇食指。“那也就失去了得分的机会。”

黄锦立大笑,又吸引了一群视线。

突然,他伸手,搂住我的腰身就是一带,我一怔,连忙快速跟上。我们和着音乐跳了几步,尽管我一只手里还拿着红酒,但我俩配合得很不错。马上又有许多人诧异羡慕地看着我们。黄锦立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反而狡黠一笑:“现在能得几分?”

我同样笑了笑。“你看你自己的表现,觉得能给几分?”

黄锦立再次笑了起来,他大大方方牵着我的手,笑声爽朗。我被他带着走。他天生就具有雄性领袖魅力,众目睽睽下,反而越发慵懒而优雅。很多男明星都被他秒杀。人未走近,已先声夺人:“云修,看我带谁过来了?”他音量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却正好都听得到。

我心口一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黄锦立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圈中身份,本就充满了传奇色彩,极具话题性,现在他这一句“看我带谁过来了”,更是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顿时,我成了全场焦点。“这女的是谁?颜值好高。”“怎么让黄锦立这么重视?”“难道是黄锦立的新女友?还是未婚妻?以前从不见他向其他人介绍。”“哼,什么未婚妻,不就是那个一向喜欢炒作的宋微吗?虽然人是挺漂亮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搭上了太子爷……”

这些窃窃私语……

我面带微笑,在一片议论声中,落落大方地向云修道谢:“又见面了,谢谢上次慈善晚会,你们让我拍得这串项链。”

杜云修就是上次慈善晚会的主持人,多次获得影帝荣誉,他与封景并肩而行、不离不弃的关系更被大众所知。“欢迎前来,”杜云修没有给我难堪,反而尔雅一笑,他的目光落到了我颈间,眼底多出了几分怀念与感慨,“你也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被这种眼神打动了。影后林萱,最值得骄傲的,不仅仅是这些年被粉丝念念不忘,还有在这个圈子里能有如此挚友吧。“真让人怀念。”黄锦立见缝插针,“云修,你觉得林萱的这串项链宋微戴起来如何?”

影帝,太子爷,我,我们几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核反应堆。所有的人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黄锦立上一句话挑起了在场人的好奇心,这句则如同一滴水滴进了油锅,全场哗然一片。“居然是林萱的项链?慈善晚会上的那串?”“不是说送人了吗?怎么还在宋微那儿?”“报纸上说她送的就是黄锦立啦!没看今晚黄锦立带她过来了吗?”“可是黄少这个大男人要项链干吗?项链都是送女人的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戴在宋微脖子上?”“这,我也不清楚了。也许报纸上乱写的?”

声音比刚才还要强烈,几乎变成公然的讨论。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黄锦立不是随意邀请我,将我带至私人party,他实际上,步步为营,精心策划。

无论挽着我进场,还是佯装亲密私语,先前的种种,都是故意引人注意——为了现在这一刻,让在场所有的嘉宾做个见证,林萱的项链还在我手上。媒体爆料我将从云修那儿拍得的林萱项链,特地赠送给他讨其欢心。现在,黄锦立就让大家在云修面前,亲眼做个见证!

我禁不住打量了黄锦立一眼,不禁想到一句话:有手段的男人尤为性感。

黄锦立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人群虚化在他周边,金色的光打在他优雅的礼服上。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他的袖扣古董而别致。眉毛浓黑,眼尾压出风流的线条。

英俊得不像话。

我快速敛下眼帘,心却莫名跳快了几步,握着红酒杯的手紧了紧。“我相信林萱的眼光。会喜欢上同一串项链,说明你们有缘分。”云修缓缓开口,暖流一样流进我的心里,“你戴着,很好看。”

林萱是何等人,我怎么敢和她相比?

从没被人这样评价过。

可是,当那双清雅的眼睛看着我时,一瞬间,我的内心迸发出一种被真正信任和被尊重的感动。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之前那些闲言闲语彻底消失。

突然明白云修为何会被人敬佩。

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知道,刚才黄锦立的那一番话就是为了用他的回应来反击不实报道,彻底推翻先前误解。

我不过是个二线艺人,云修却是影帝。他本不用为我解围,可他做了。因为他明白,可能对他来说,只是短短一句话,对我演艺生涯的影响却很大很大。

小提琴声再次响起,在大厅中轻轻流溢。“你要好好努力,连同林萱的份。”云修微微一笑,“Enjoy。”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宣布此事告一段落。

会的,我会的。

我用力点头,抚摸着颈间那串钻石项链。心中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别在云修面前哭噢,我会吃醋。”黄锦立插声进来,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当然,真哭了,我会悄悄用外套帮你掩饰。”

我被他弄笑。

胸口的感动化作一圈圈涟漪。这个夜晚是有意义的。

我抬头,撞见黄锦立的眼眸,墨眉下他的瞳仁很深邃。不怎么说话都动人。“项链是不是很漂亮?“不过,只借你一晚。”

这人,幸好我刚才没点头。

黄锦立懒散着眉眼靠近我,手指漫不经心地将我耳边垂落的花捋回去:“就像你说的,我只能把它送给任何一个配得上林萱的女明星。”

呼吸紊乱了一下,有点无法与他对视。

强压着抿了一口红酒。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黄锦立,你其实在费心思,帮我澄清那些不实报道?

不过下一秒,这个幻想就被打破了。“别多想,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这串项链。”他收回艺术家般的细长手指,“因为是林萱的项链,所以我不想被报纸乱写。”

入喉的红酒突然涩了些。“那么,你显然不及我。”

我吞下红酒,仰头一笑,红酒的涩味残留唇齿。“一开始,我就知道它的真正价值。”

黄锦立望进我的眼睛,若有所思。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语气透着几分亲昵:“锦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一位大美女朝我们走来。对方穿着一件斜肩长裙,一举手一投足间,呈现出长久被镁光灯追逐后的大牌气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立刻便认出——她是品优娱乐现在的一姐,楼夕之。无论名气,还是人气,都让众多女星难以望其项背。“可以借你男伴五分钟吗?”楼夕之朝我一笑,那个笑容有点意味深长,透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话是对我说的,她的眼睛却盯着黄锦立。妩媚挑衅的眼神中,又糅合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我浅浅一笑,退开一步。

默许了她的要求,在圈子里,对前辈和大咖要敬重。

我无意中瞥见,黄锦立抬了抬眉毛,似乎对我随意处理他的归属权有点不满。“挺上道的。”楼夕之上妆精致的脸蛋微微扬起,雪白的手挽上黄锦立的手臂。

黄锦立顿了一顿,楼夕之眼神闪了闪。他伸出好看的手指,朝我点了点。我意识到,他在指林萱的项链。“好好保管。”“当然,我还要向你收保管费。”

我打趣,黄锦立随即笑出声。他今晚笑的次数有点多。楼夕之不懂我们在打什么哑谜,眉梢有点不耐烦地拧了拧。她直接迈步拽走黄锦立,两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大厅的宾客中。

我重新端了一杯红酒,来到阳台,远方黑沉沉的一片。夜色一点点下沉,只有半点星。等了很久,黄锦立却再也没有出现。被他带到这半山腰的我要怎么回去?的士未必叫得到。即使叫得到,到我的公寓也要一个小时。最近偶有午夜乘车被猥亵的社会新闻,虽然我绯闻不少,却也不希望自己以这种方式最后一次上报。

我边在内心吐槽,边快步踱出会场的金边大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同样一个夜晚。

也是看一扇大门在我眼前渐渐关闭,光线逐渐被吞噬,而对方的背影逐渐消失。

夜晚温度很低,我搓了搓手臂。把手机通讯簿从头翻到尾,这么晚,还有把握把对方从床上叫起来的,除了阿Ken,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其他人。

抚了抚额头,又翻了翻,视线勉强定格在“谭寒”那一行。

我挣扎了一下,按下呼叫键。“喂?”没想到才两声,谭寒就接了电话。半夜里,还能听得到沙沙的电流声,他的嗓音跟他的人一样,有点冷冽的味道。“我在云修别墅,过来接我一下。”故意说得理直气壮,遮掩我的不好意思。

那边一时没了声音,心跳慢了一拍。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很厚道,抱住冒出鸡皮疙瘩的胳膊,打算放弃。谭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查到路线了。四十五分钟后到。”末了,补了一句,“山上冷。小心着凉。”

我的心,被暖了一下。

谭寒的车没有黄锦立的车张扬。就像他的人,也跟黄锦立不同。他只是沉默地开着车,黝黑的眼眸看着前方的路。手指修长,侧脸俊美。“怎么这么快就接了电话?24小时待机?”我找着话题,想打破车里的沉默。

谭寒默默看了我一眼。“我是你的经纪人。”“所以随传随到?”答案真官方,我干笑了两声。

谭寒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再普通不过,我反而有点过意不去。我不太喜欢依赖他人,麻烦对方总让我不自在。可能,我害怕依赖变成了习惯,一个人就无法再勇敢。

一时无话。“你脖子上戴的是?”他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林萱的项链。”难得他好奇,我挑起项链给他看。“林萱的?”谭寒侧过脸,盯着项链看了下,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不是给黎雪了吗?怎么……”

他怎么知道?噢,他之前是黎雪的经纪人。原本想告诉他,这只是黄锦立今晚借给我的,但谭寒刚刚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一点点在意。话到了嘴边就变成:“怎么,很在意?”

女人的敏感总是复杂的。

谭寒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车快开到我家门口。“他不适合做情人。”

我们都明白他指的谁。

回到家,我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希望明天不要感冒。坐下时,才发现身上还披着谭寒给我的西服。是他开到我公寓楼下给我的。刚笑了笑,就瞥见镜子中的自己。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闪着光。

黄锦立、谭寒……

两人的名字在我脑海里转了转。《调香·香满楼》开机仪式就在今天。剧组一大早就在拍摄地点架起了香炉台案,准备拜一拜,讨个吉利。所有人准时到场,唯独女主角楼夕之迟到了。一行人都在等她,导演有些气。“大牌嘛,都是这样,哪有不迟到的大牌。”工作人员半开着玩笑。

作为昨晚的知情者,我也跟着笑笑,没多说什么。

两个多小时后,楼夕之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个助手、一个经纪人。算得上轻装上阵了。只是那经纪人,我看着眼熟……阿Ken?

阿Ken朝我点点头,笑了笑。

楼夕之瞥了瞥他,眼尾不甚在意地扫了我一眼,旁若无人,扬长而去。

见一姐驾到,导演喜笑颜开。“点高香,拜一拜。”工作人员连忙给楼夕之递香。我也拿了一束,准备等着她弄完,我再上。楼夕之看了导演一眼,慢条斯理地发话:“人也太多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自然就相互看了一下。

上香的人有:导演、楼夕之、男主、男二、我。这戏是品优娱乐投资的,大家都是一家公司旗下的艺人,本不存在什么有的没的。只是按照角色重要性排的话,我的确是女二。“你们先,”我和和气气地笑了笑,“不差那么一会儿。”

楼夕之一笑,戴着墨镜,大牌架势十足地将香插入了香炉。导演也跟着上了香,三只大红色高香竖立在香炉中。楼夕之参加完开机仪式,周围一群记者,前前后后围了过来。

跟在她身边的阿Ken不知道从哪儿溜到我身边,仿佛不经意地说:“现在真是忙死了。你最近如何?”

我轻轻瞟了他一眼。“还不错。”我慢悠悠地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谭寒,“我新经纪人。”“他?”阿Ken盯着看了半晌,摆出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他之前可一直围着黎雪打转。”“人家比你帅多了。嫉妒可不好。”“我嫉妒他?哈。”阿Ken嬉皮笑脸,“你不是一直认为,我精通娱乐圈内幕。那我再告诉你一条,你那个帅气的新经纪人啊,不仅是黎雪的前任经纪人,还是她前任男友。”“八卦。”我“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他。

倒是楼夕之见我和阿Ken在一起,一声勒令把他叫了回去。“楼夕之跟你有过节?”谭寒走过来。

他容貌沉静,看上去还是那么可靠。

我朝他笑了笑,想了想。“如果借男伴算的话,那应该是吧。”

对方眼底掠过一抹迷惑,我捕捉到这一点。想到谭寒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严肃模样,如今他的脸上第一次闪现这种神情,我一下子有些乐了,用力拍了拍谭寒的肩膀:“刚刚阿Ken来过了,朝我显摆呢。你猜,我怎么回他的?“我说啊,我的新经纪人,不光比他帅一千倍,还比他厉害一千倍,他的脸都绿了。”

谭寒微微摇头,也忍不住跟着低笑了几声。那双眼眸的温度也暖了几分。

我看得心一动,情不自禁开口。“谭寒,”我轻轻念着他的名字,顿了顿,开口,“你不会……”背叛我吧?“不会什么?”他有些疑惑。

不会像阿Ken那样背叛我吧?

话到舌尖,又转了一个圈,最终没有说出“背叛”两个字。“不会令我失望吧?”

谭寒垂眸,睫毛遮住眼帘,过了几秒,他慢慢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笑了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可饶不了你。”

手机响了,无号码显示。对方明显才睡醒,声音慵懒中透着些性感:“昨晚怎么走了?”“怕打扰你。”我打着哈哈,漫不经心。“打扰我?”他顿了顿,明白了,轻笑起来,“又没发生什么事。楼夕之喝醉了,让我送她回家而已。”他无辜极了,“等我回去,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倒是挺会放我鸽子。”

电光石火之间,一些线索连上了。敢情楼夕之今天对我这样,是认为黄锦立是为了我而抛下她?我扶了扶额,不过黄锦立似乎丝毫没把女人间这些微妙的心情放在心头。“林萱的项链收好了吧?”“幸不辱命。”原来他关心的是这个。

电话那端的黄锦立笑笑:“找个时间送过来。”“行。”我从善如流,半开玩笑,“不过保管超时,得加收费用。”“改天请你吃饭。”黄锦立低声一笑。

尽管开机仪式上,楼夕之对我耍大牌,但晚上的开机宴,她和阿Ken像什么事没发生过,让其他工作人员喊我们一道吃饭。不去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见我和谭寒到场,楼夕之身为东道主,笑笑,算打过招呼。没同我们说话。楼夕之名气如虹,多少人想借此认识她。一顿宴请,被抢着埋单。阿Ken说什么也不肯,圆滑地推拒着,自己把钱付了。“以后我要是这样请客,埋单的事情就归你了。记住,动作得比阿Ken快。”我一边吃了块鱼片,一边打算从现在就开始培养谭寒的埋单意识。

谭寒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默默帮我挑了鱼刺,夹到我的盘碟之中。

居然不信?

我内心轻哼一声,几杯红酒之后,微醺,对着谭寒大放厥词。命运就是个未知数,指不定哪天我真的成了影后,呼风唤雨。谭寒一边喝茶,一边淡定点头听我瞎掰。《调香·香满楼》开拍将近一个多月。楼夕之演的是位大家闺秀,端庄娴静,嫁入了调香世家,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另有所爱。不被夫君喜欢的楼夕之仍然恭敬地伺候婆婆,待她如同自己亲生母亲,打理家族事务,还对研香提出自己的看法,真真贤良淑德。丈夫逐渐被她吸引,然而又误会她钟情于其他男子,一气之下醉娶小姨娘,也就是我的角色,向楼夕之示威。

楼夕之演技的确老道。剧本一放下,就能立刻进入角色。即使戏外大牌架势,但只要一入摄像机镜头,俨然一股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气韵。开拍到现在,几乎全部一条过。

我也快拍了四年的戏,虽不如楼夕之沉着自信,但对角色的领悟也算游刃有余。我认为,一个角色只有有情有爱时,才能有灵有性。

剧本中的小姨娘美艳却狠毒,暗地里处处针对楼夕之。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角色,为什么对楼夕之狠毒,为什么处处针对她?

导演没时间给我讲解角色,我稍稍做了下功课,按照自己的理解推演。比如,她也喜欢上了夫君。只有喜欢一个人到了深处,才会将对方的一切放在心尖尖上。看得比自己还重。也才会留意到,连对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就像夫君其实已从初恋阴影走了出来,对楼夕之情愫暗生。她不愿点破,不愿承认,于是变成一个为爱扭曲的人。

我跟楼夕之的对手戏不少,拍得还算顺利,导演十分满意我们的表现。大抵是黄锦立那事,我与她之间隐隐有种暗涌,倒也恰好合乎剧情的张力。

因为要拍戏,那串钻石项链我让谭寒带回了公司。过了几天,黄锦立派人探班,让人送来一束白玫瑰。身为艺人,我自是收过不少花,虽不见得多惊喜,但雪白花束的确美丽。

我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好,捧着花往化妆间走。没想到转角碰到楼夕之,她也抱着一束白玫瑰。我们同时微微一愣。

想来,黄锦立没忘公司一姐楼夕之也在剧组,还是女主,所以送花给我的同时,也给她送了一束。抑或送给楼夕之时,顺带了一束给我。不管哪种,都够让人尴尬。

我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演好自己的戏就够了。

不过显然,楼夕之不这么想。她眼角眉梢原本透出的愉悦,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把我堵住,带点质问的口吻:“谁送的?”“影迷。”

我想将这事模糊带过,却被楼夕之一只手逮住了手腕。看不出她人很纤细,力气却挺大。“是吗?”她的尾音上滑,“拿你一朵花不介意吧。”

楼夕之神情非常微妙,她丢开我的手,去拿花。“不介意”还没说完,手中就察觉一道猛劲。花束被一股力道拽过,接着它们被狠狠摔在了地上,花瓣顷刻间七零八落。雪白得像一场落雪。

破碎的花瓣柔弱地躺在地上。

我有些震惊。“我还以为是锦立送你的呢。”楼夕之慢悠悠开口,从她怀中的花束抽出一枝,嗅了嗅。

下一秒,我脸上轻轻一痛。

楼夕之笑容轻佻,手中握着白玫瑰细长的青色花茎,刚刚就是用它,甩了我一记轻轻的耳光。像只是一场玩闹。

我忍住痛,敛了敛眼眸,空气静默了几秒。“怎么会?反正是别人送的。你喜欢,给你就是。”头发顺着我的脸颊垂落,我抬头,笑了笑,对视楼夕之的眼睛,“大不了,我让他再送十束过来就是。”

我拍拍手,把残剩的花随意丢在她面前。

楼夕之脸色微变:“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白玫瑰而已。”“是啊,就是些玫瑰而已。就看送花之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楼夕之脸色大变。“姐姐,借过。”

我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谭寒提醒我楼夕之最近很生气,让我谨言慎行。我说:“我明白。但是谭寒,如果这次我退缩,下次她就不是用花打我的脸。而是直接让我给她下跪。以后每个场合都是如此,我做不到。”谭寒沉默了下,不再逼我。

果然,此后只要有我和楼夕之同台,必然少不了一些磕磕碰碰。不是我刚入镜,楼夕之就说“导演,她挡到了我的光”,就是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苦情戏,刚拍到一半,楼夕之就笑场,导演只能喊NG重拍。而我不得不重新酝酿情绪。她自己的化妆师不用,抢我的化妆师,等她磨磨蹭蹭弄好,我的时间通常不够用了,只能让其他工作人员等。

谭寒私下有些担心。我说没事,她喜欢折腾就让她折腾好了。

这日,又是我和楼夕之的对手戏。剧中夫家是调香世家,擅长调香研香,经营胭脂水粉香囊熏笼。

楼夕之自嫁过来后,改良了画眉用的七香丸,密封香粉用的青窑瓷盒,并用丁香、沉香、青木香等名贵香料混合桃花、红莲等香花一起捣碎,加以珍珠粉、玉粉调制出一种花露,深受女眷喜爱。

我在戏中出身青楼。本身身份低贱,又得不到夫君的真心喜爱,见楼夕之调香都能被众人喜爱,积压已久的情绪已经达到最大。嫉恨之下,自己凭借昔日习得的奇技淫巧,研得飞雪香一盒,分散装入金制雕缠莲枝的香粉盒送给家中姐妹夫人。

此粉香气怡人,细腻滑嫩,其白胜雪,涂上之后肌肤特别富有光泽。众人赞不绝口,还决定将此香投入到各地香粉屋贩卖。

就在我享受着众人的赞誉时,额前留着一绺尖尖刘海,身穿一件正红色对襟绣银纹牡丹,胸前悬挂着一把银心锁的楼夕之带着小婢女过来,一脸认真地反对:“此香不能贩卖!”“姐姐你研的香可以贩卖,为何我研的就不行?同为夫君的妻妾,应齐心协力为夫家着想才是啊。”

我一边轻言细语,一边配合镜头,丢了记锐利眼神给楼夕之,大有挑衅之嫌,呈现出小姨娘表里不一的形象。

楼夕之扮演的大家闺秀,美丽的眼睛里闪了闪,最终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只是说:“这香不适合涂抹。”“姐姐说的是何意?这香,大家用得甚好。如何不适合涂抹?我这香,跟姐姐研的相比,粉末更细,粉质更华美,雪白光润,更不容易脱落。”

此话一出,大宅女眷纷纷点头。

楼夕之研制的妆粉是以紫粉为底,取落葵子蒸过,烈日下暴晒,然后褪其皮取其仁,与白蜜丁香珍珠粉玉屑一起细细研磨而成,涂在脸上不仅鲜华立见,还兼有护肤掩瑕之效,只是跟其他粉一样容易脱落。

楼夕之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摄像机的镜头伸到我附近。

我立刻开始酝酿眼泪,其他人纷纷帮腔。“妾身虽书读得不多,可也知道嫁于夫君,便是夫君的人。凡事更是应为夫家着想,如今妾身尽心尽力研制出这香粉,没想却不能被大夫人所容……”“不,不是的!”楼夕之终于再次开口,她柳眉轻蹙,一副为大家着想却不被大家信任的矛盾心情,“这个香不能涂——它是铅粉制的!”“铅粉?!”“竟然是铅粉!”“不可能吧?!”

其他女眷顿时议论纷纷。铅粉可是香中大忌。“我们怎么看不出?”“是啊是啊,不都说铅粉用着脸色会发青吗?我用了快半盒,没发现这回事呀。”“大夫人,你这话是真是假?”有人开始质疑。

即使面对这样的情景,楼夕之大家闺秀的风范仍然不减,她剪水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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