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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2-13 15:4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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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田裕辅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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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丽的星空

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丽的星空试读:

前言

我花了七年半才完成自行车环游世界一周。

启程时只打算用三年半,这个世界却远比我想象的更为辽阔,也或许是我踩自行车的步调太悠哉了。

无论如何,我探访了八十七个国家,爆胎一百八十四次,骑程约九万五千公里,在二○○二年除夕回到故乡,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这段旅程(旅行的全貌都写在前作《不去会死!》一书中,有兴趣的话也请读一读)。

提到自行车之旅,也许有人会浮现特殊或冒险犯难的印象,但实情并非如此,骑自行车只是旅行的一种手段,在国外旅行更是方便。

特别是可以随心所欲前往自己喜欢的地方,不受时刻表束缚,悠闲地待在自己中意的地方。加上骑车所经之处并非观光景点,而是普通的乡下地方,不但能和当地人相遇,也有不少机会接触到该国的庐山真面目。

同时,自行车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完全都在地表缓慢移动,故能在旅途中不断品味随风摇曳的青草、树木的芬芳等细微的事物……总之,这种交通工具最适合以深度之旅为目标的人了。

不会很累吗?也许有人会这么质疑,意外的是我很快就习惯了。而且,要是真的累了,就随地躺下来,仰望天空也不错啊。

旅程结束后,我在各地演讲,听众常问的问题固定有几种。“哪个地方最棒?”“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哪个国家的女生最漂亮?”

事实上,想知道何者是“世界第一”的人还真多呢。

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并不容易,很难找出唯一的答案,把国家、人民或文化拿来比较、排序,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

我当然也明白“想排出第一名”的心情。刚开始踏上旅程时,我遇到旅行过一百多个国家的老手,也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如今我的旅程已经结束,只要遇上曾经环游世界的旅人,还是会问他们:“哪个地方最棒?”这已经是人之常情了吧。

就这样,这本书的内容,是我试着列举各式各样“独断的世界第一”。

听说全世界共有一百九十四个国家(因为列入计算的标准不同,数目也会变动),我总共探访了八十七个国家,换句话说,还不到全世界国家数的一半,让我来评断“世界第一”也有点可笑。在这里举出的,不过是我心目中的“my best”,选择的基准百分之百出于一己的经验与主观,以及“好玩”。简单讲,就是以“幽默”为考量。

对于即将踏上旅程的人,希望本书能够成为一本任性的参考书;那些已经踏遍世界各地的前辈,期待他们能对本书发出会心的微笑;若是对旅行没有兴趣,也会觉得这是本读来愉快的散文集。这是我小小的心愿。01 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动物篇

那天早上,我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的喇叭声惊醒。

叭—!叭—!叭—!“吵什么嘛……”

睁开眼睛看着帐篷顶,天似乎还没亮。

拉起睡袋,密不通风地包着头,我想继续赖一下床,喇叭却断断续续地响着,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叭—!叭—!叭—!叭—!“吵死啦——!”

我猛地跳起来,一把拉开帐篷入口的拉链。“一大早是哪个白痴在大吵大闹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散乱的垃圾。怪了,我暗想,那不是我的厨余吗?我昨晚装进了塑胶袋,摆在帐篷前方。

我一肚子疑问爬出帐篷,听到营区管理室那头传来一声大喊:“快逃啊!”“咦?”“有灰熊啊!”

灰熊

日本名 灰色熊

特征 熊科中体型最大的一种,有时会袭击人类……

四下张望,离我二十米远的树丛边有头大熊的身影。“呜哇哇哇……”

我连滚带爬往管理室狂奔,跑着跑着,回头一看,有台白色休旅车开到大熊背后,依旧不停按着喇叭,似乎想赶走这头闯进营区的大灰熊,可对方完全不当一回事,只顾专心大嚼树上的红色果子。

我突然停下脚步。“说……说不定不要紧……”

我爱凑热闹的老毛病又犯了。“拼了!”

我沿着刚刚逃命的线路折回去,往大熊的方向冲。大熊隆起的褐色背部不断逼近眼前,奇妙的感叹油然而生:好雄壮的肌肉哦!

好不容易跑回帐篷,我迅速爬进去,用颤抖的双手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向前挨近大熊,拍了张照片,再度全力狂奔,逃命而去。不知道大熊有没有注意到我,竟然一次也没回头往我这边看。

终于逃到营区管理室的阳台上,已经有许多露营客来这里避难了,每个人看到我都哈哈大笑,大概都从头到尾欣赏过这个蠢日本人的举动了吧。“拍到好照片了吗?”有位小哥问道,我苦笑着回答:“嗯,超完美!”大家喧闹了一会儿,我往大熊那边一望,它还是对喇叭声不理不睬,老神在在,忘情地吃着树上的果实。那模样实在很好笑,也很惹人怜爱,不由得让人冒出个蠢念头:如果可以在这个露营区养一头就好了……这时,一个景象浮现脑海。

散落在我帐篷前的垃圾……“不会吧?那该不会是……?”

可爱的熊熊终于回到森林去了。

以上是在加拿大育空特区,克卢恩湖(Kluane Lake)营区发生的事。看得出灰熊在哪里吗?我是在相当近的距离拍的……

来到加拿大和阿拉斯加后,熊与我们出乎意料地近,露营时大家也会为了防熊而绷紧神经。在营区,人们会把食物装进保存容器里,而在营区以外的地方搭帐篷时,食物和厨余也会放在一百米以外,那就像常识一样。

当时我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把厨余放在帐篷前面!大概是周围有不少帐篷,我因此就松懈了,完全没想到人群密集的营区里竟然会有熊入侵。

据我所知,一九九五年夏天,光是在阿拉斯加就有三个人死于熊掌,其中有一位好像是自行车骑士,在遗体旁还躺着一辆扭曲的自行车。

也许他以为骑自行车就能逃出去。不过,听说熊狂奔起来时速可达六十公里,而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猛踩踏板,在平地上时速最快也只到四五十公里。

即使这样,旅行时通常还是没什么机会发现熊的踪迹,现在灰熊数量锐减,更是如此。我曾把这次的灰熊事件说给旅途中偶遇的旅人听,大家都双眼放光,说:“好羡慕喔,你真幸运!”

是没错啦,我能活着转述这番见闻,的确很幸运……

提到动物,不少人会首先联想到非洲吧。那么,各位知道在非洲杀死最多人的动物是哪一种吗?

狮子?叭叭!答错了。

据说正确答案是——河马。

河马的领域性非常强,有船只靠近就会主动展开攻击。

用近三吨重的庞然巨体猛撞,再以尖锐的牙齿咬烂船底,船就沉了。船上大量乘客就此全部溺死,因此河马成了杀死最多人类的动物。

不过,河马通常不会离开岸边三百米以上,所以骑自行车旅行很少感受到河马来袭的威胁。

危险度仅次于河马的动物,也不是狮子。

据说是——大象。

大象同样非常神经质,听说出于防卫本能,会把人踩烂,用象牙戳穿,或用鼻子卷起来扔出去。

从非洲当地人那边听说,有时发狂的大象会闯进村里,踩扁民宅,把人顶起来乱丢,差点毁了全村。一位自称生物学者的大叔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对我这么说,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接着,来谈谈我在世界三大瀑布之一,维多利亚大瀑布的经历。

那时候我和两名日本同伴——浅野和阿刚同行。我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廉价旅馆认识了他们,这两人搭电车或巴士旅行,正好和我同房,吃住都在一块,后来就决定“一起上路吧!”他们在当地买下了自行车和帐篷,跟着我一道旅行。

我们三人同行两个星期后,来到维多利亚大瀑布。因为是著名观光胜地,营区热闹滚滚,挤满了欧美人士。

吃过晚餐,我们三人跨坐在车上喝啤酒,随着阿刚弹的吉他唱歌,大肆喧闹。其他白人露营客经过我们身边时总是投以白眼。

阿刚突然停下演奏,放声大叫:“哇哇!有大象!”

才不会被你唬到咧!虽然这么想,但回头一看,果真有头大象晃晃悠悠地在营地里漫步。“呜哇——!”我和浅野同声大叫。

周围有许多帐篷和简易小屋,大象悠闲地穿梭其间,景象十分奇异,好像在看怪兽电影。

大象把长长的鼻子伸进垃圾篮翻搅,捞起厨余塞进嘴巴咔嗞咔嗞大嚼,就像哥斯拉扫倒大楼一路前进,所到之处篮子翻倒,垃圾散落一地。

有趣的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大象入侵,林荫笼罩着整座营区,大象的身影并不醒目,脚步声也被附近瀑布的水声淹没。

在我们和大象之间,有对情侣毫不知情地兀自散步,两人边吃冰棒边笑容满面地走过,背后是大象忙着翻垃圾的剪影,好一幅超现实的景象。“喂!后面有大象!”我们朝这两人大喊,对方一脸“这些醉鬼穷叫些什么?”的表情望向我们,接着朝身后仔细一看,那瞬间的反应简直像被雷劈到,我们不由得哈哈大笑。

众人渐渐陷入慌乱,从帐篷或小屋里跑出来呆站着,束手无策地看着大象在垃圾堆里觅食。

这时,有四名勇敢的笨蛋,为了从极具魄力的角度留下大象倩影,一步步慢慢逼近,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四人看来都心里怕怕的样子,有人往前踏出一步,剩下三个就尾随在后,我们就以这样的阵势前进。

大象突然回头,咚咚咚咚地朝我们猛冲。“哇啊啊啊啊!”

现场立刻陷入骚动,约三十个人一起开溜。离大象最近的我吓得不知所措,更惨的是跑到一半鞋子竟然掉了,光着脚,脚底传来疼痛感,速度也大幅落后。回想起发狂大象的传闻,脑中闪过报纸上“自行车骑士不幸丧命”的标题。“我不要啊啊啊!”

没想到大象中途停下脚步又开始翻垃圾,似乎只是想吓吓我们。我连忙逃进厕所,刚到门边就浑身脱力,跌坐在地。

月光下,大象从树影中现身,长长的象牙形成柔和的曲线,宛若濡湿般闪烁着青白的光泽,眼前的景象令我浑然忘了方才的惊恐,看得出神。

没多久,这只庞然大物又悠哉地回到热带莽原去了,只留下无力的人类,以及垃圾遍地的惨状……

又过了几天。

我们由津巴布韦途经赞比亚,进入博茨瓦纳境内。

越过国境后不远,有座城镇叫做卡宗古拉(Kazungula),我们三人在这里寻觅露营地。

在非洲,我们常拜托警察局、饭馆或小酒馆让我们在空地上扎营,对方都会爽快地答应。

没想到,在这里我们不管走到哪儿,都不由分说地饱尝闭门羹,老实说我真的吃了一惊。博茨瓦纳的钻石等矿物资源非常丰富,是非洲最富裕的国家,似乎待人处事也随之不同。无论如何,拜托对方让我们在警察局或私人土地上露营,本来就相当莽撞,被拒绝也无可奈何。

傍晚,我们放弃在镇上扎营的计划,离开卡宗古拉。

镇外是一片宽广的热带莽原。

道路两侧,干枯的草木丛生,没有一点人类的气息。根据方才向当地人收集的资讯,此地离下一座城镇“那达”(Nata)还有三百公里,中间只有两座小小的聚落,此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热带莽原,当然还有许许多多动物,不少人警告我们要小心狮子。

骑了一会儿自行车,我们面面相觑。路上散落着不少大象粪便,动物园般的恶臭弥漫,分量也不容小觑,满地都是,简直像电影《星际大战2》里的小行星群。为避开遍地黄金,骑车成了一件苦差事。

骑出道路,进入灌木林深处,大象粪便在树林里依旧堆积如山,我们面孔扭曲地互望:“……你想在这种地方露营吗?”

三人马上取得共识,掉头回城镇,再次挨家挨户拜托别人让我们“露宿庭院”,最终得以在某座工厂的空地上搭起帐篷。

隔天。

我们又回到昨天那条路,等着我们的是出乎意料的景象。

树林已经被大象占据,树枝折断的声响此起彼伏,象群往大路上跑,轰隆轰隆扬起漫天尘土,有一度与急冲的我们非常接近。我们连忙踩刹车,在大象身后不远处屏息等待它们过马路。

象群之中,有头带着仔象的母象似乎注意到什么,突然转过身,瞪着我们,吓得我们缩成一团。那对漆黑的小眼睛里充满冷酷,灰色的巨大身躯微微颤动,给人一种随时会抓狂的感觉。我们浑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表现出没有任何敌意的样子。一触即发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母象又回头往前走,终于离开了。我长长叹了口气,身体一阵乏力。边欣赏它们边骑车,其实满愉快的。

就像这样,熊或大象都可能成为旅途中的威胁,常常必须格外小心。

不过这种地区其实相当少见。熊的分布范围虽然比大象广,但也只有在阿拉斯加或加拿大等地才有可能袭击游客,并不能视为自行车旅行常见的危险。

这么想来,我们自行车骑士的宿敌、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些可怕的动物了。

那就是狗。

不但随处可见,还经常攻击旅行者。在它们眼中,堆满行李的自行车似乎非常诡异,一看到就攻击,简直像反射动作。

追逐我们的都是看门狗,毫无例外。野狗没有任何必须守护的东西,对自行车骑士自然视若无睹。

我刚踏上旅程那阵子,遇到狗就只知道逃命。自行车的时速最多只有四五十公里,无法彻底摆脱它们。看到这些龇牙咧嘴的看门狗猛冲过来,大家的反应都大同小异吧?

然而这样做非常愚蠢,越是拼命逃跑,越容易刺激它们,让它们更加亢奋。因此,我想出一个空前的作战方法,就是“以退为进战术”。

若遇上狗儿死命追赶,那么,就在它们快要追上时突然踩刹车。因为对手猛地慢了下来,狗儿攻击的气势也会随之烟消云散。一旦从亢奋状态镇静下来,狗儿就不再吠叫,接着慢慢走开。

要是狗儿依旧固执地大叫,不肯停止追击,就继续慢慢往前骑,同时注视它的眼睛,露出和善的微笑,带着友爱之情说:“乖——狗狗乖!狗狗乖!”

我没开玩笑,这方法马上见效。我想,大概唯有“爱”才能消除一切纷争吧。

不过,有个地方例外。

全世界最让我备受动物威胁的地方,就是土耳其东部的凡湖(Van Golu)周边。我对“以退为进战术”所抱持的信赖感和自信心,在这里被轻易毁灭。

我正想着似乎看得见村落了,三四道黑影就从前方火箭弹似的射出,狗群像疯了一样,边吠边朝我冲来。那可不是普通的狗,体型有哈士奇那么大,表情如恶鬼附身。据说这些狗混有当地的狼群血统,看来并不是单纯的道听途说。

刚开始我依照以往的战术,在狗儿逼近自行车的瞬间猛地踩刹车,没想到狼犬迫不及待地朝我的脚狠狠咬下去……“狗狗乖——!狗狗乖!”

就算对着它们笑,我的心意似乎也无法传达给它们。看它们露出獠牙,表情充满愤怒与憎恶,我真的感到有性命之忧。这一带沿途的村落几乎都养有这样凶暴的狗,有人路过就发动攻击。

那就以牙还牙吧!我手上握着木杖,狗追过来就一边骑一边拼命挥,即使这样,它们还是不放弃,依然猛烈攻击,有次还趁我防御的空隙一口咬住我身后的背包,自行车马上沉滞了起来。狗儿毫不松口,还摇晃着头,车头也跟着乱摆,就像大海中的小船左右晃动,我吓得手足无措,拼命维持平衡不让车子倒下,继续勉强踩着被一只狗咬住的沉重自行车,回头一看,第二、第三只追兵已经狂奔而来。“别……别乱来!”

我终于抛弃慈悲心,用木杖往狗的脸打过去。“呜呜——!”狼犬哀鸣了一声,终于放过我的背包。

完全离开村子,确定身后的追兵都撤回后,我停车检查背包,看到四个如尖刀划过的大洞,这要是咬在我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这样,我每天和狼犬生死搏斗,终于完好无伤地来到伊朗,这里就是个平静的好地方了。

接下来,即将出发前往海外旅行的自行车骑士,请务必参考我的“以退为进战术”,不过,我依旧不确定在土耳其东部到底该怎么办。

据说英国有人发明出一种小道具,可以发出狗儿讨厌的音波来击退它们,如果有谁买到,拜托拿到土耳其东部一试——虽然我想对它们应该没什么用。02 全世界最让人火冒三丈的边境

越靠近边境,我就越紧张。

这事儿发生在非洲西部,从毛里塔尼亚启程前往塞内加尔途中。

这两国的出入境单位风评非常差,官员任意找麻烦索贿的故事,在旅行者间不断流传。

我从一个德国朋友那里听到过这样的经历。

他的工作是在德国买车,然后横渡撒哈拉沙漠卖到非洲去。德、法籍的漂泊客,有不少人靠这种行当赚点小钱。

在毛里塔尼亚,他遇到一群官员仔细检查车子,然后以没有雨刷清洁液为由,判他相当于美金五百元的罚款。在这种国家,就算车灯坏了车子还是照样上路。他死命忍住笑意,东拉西扯糊弄对方,终于以五十美元成交过关。

在西非国家的边境,索贿似乎已成为一种文化。我的德国朋友司空见惯,准备好许多T恤或笔等贡品,才会动身上路。

可是,我连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我先声明,这可不是出于什么微妙的正义感。“为了以后的旅客着想,遭索贿时应该坚定拒绝。”这样的意见时有所闻,但我并不这么想。

一般而言,最常穿越国境的是当地商贩,他们会在官员开口前,就把钞票夹在护照里递过去,这已是家常便饭。我不认为区区一个游客的努力,足以扭转当地官员的风纪。

说穿了,我不想贿赂官员,单纯只是因为“讨厌”,就像一场游戏,获胜当然还是比认输来得令人开心。而且另一个我也可以站在远处,津津有味地旁观战局。

我在前往国境前已经反复思量,模拟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以防万一。我也记下日本驻塞内加尔大使的名字,他是我的伯父(唬人的)。

不久后,我看到前头有座木造小屋,似乎连地基都没有,直接盖在地面上,那就是海关了。我睁大眼睛,装出一副痛苦万分的表情,气喘吁吁,因为摔断了右脚踝骨头(才怪),只能拖着一只脚推着自行车前行。为了加强戏剧效果,我还特地穿上破破烂烂、本想拿来当抹布的旧T恤——有谁会想要向这名脚受重伤的悲惨自行车青年捞钱呢?“呼、呼,Bonjour(你好)!”

我在痛得五官扭曲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向窗口的官员打招呼。“哦!好厉害的自行车!几公斤重啊?”

他关心的不是我受重伤的脚,而是那辆自行车。

从哪来?要去哪?一天走了几公里?哦、哦,嗯、嗯,我们像普通村民一样闲聊了一阵子之后,他砰的一声,在护照上盖下大印,笑着说:“Bon Voyage(一路顺风)!”

……人还不错嘛!

就我的经验,官员通常比较不会为难自行车骑士,或许光看外表就觉得对方一贫如洗,根本没多少油水,又或许是我们的挥汗旅行触动了他们的心弦。无论如何,我在大部分国境都没有遇上任何刁难,顺利通关。

不过,有个地方例外。

据说,要穿越非洲国家的边境,最重要的是笑容,其次是坚决的态度。只是,表达后者时要是有个闪失,下场可不得了。

譬如遇上索贿时,若用强硬的态度一口回绝说:“我才不交钱!”就可能会触怒对方。最糟的情况下,说不定他们会随便编个乱七八糟的理由,把你送进牢里。

我可不想冒这种险,他们好歹也跟我们一样是人嘛,只要摆出笑脸,对方应该也会拿出善意,很绅士地让我通关吧?好!接下来我就采用“Friendly战术”!

下一站,我来到塞内加尔与冈比亚边境。

“Bonjour!”

我就像个拜访顾客的推销员,带着爽朗的笑容,精神奕奕地踏进办公室。眼前正有三名男子身着军服,看起来就很有权力的样子。

他们一面检查我的护照,一面露出不怀好意的冷笑:“哦,日本人,那表演几招空手道来看看。”

虽然这种轻蔑的态度让我心头火起,我还是摆出和善的笑脸:“我没练过空手道耶!”“哦,这样啊,那成龙是不是你兄弟啊?”

嘻嘻嘻!他身旁的家伙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这种鬼扯淡持续了将近一个钟头,我一直呆站着,房间里头热得让人受不了,我喉咙也渴得厉害,光站着就头晕目眩。对方已经收走我的护照,却一点也没有要盖章的意思。

虽然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这很明显是在暗示要索贿。要是不贡献点心意,护照是拿不回来的。

我拼命压抑心头怒火,依然满脸笑容:“请帮我盖个章吧。”

话才说出口,其中一人就伸手拿起靠在墙壁上的来复枪,枪口正对着我,一瞬间,我血色尽失。“你要拿枪打我?”

才说完,他露出冷笑。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我狠狠瞪着他,再也掩盖不了怒气。他脸上淡淡的冷笑也不见了,同样怒目而视。对峙了一会儿,我低声说:“我的护照要盖章……”

他从桌上拿起护照,快速翻动几页浏览一下,然后扔回来给我。“出入境单位在前面,要盖章去那里盖!”

什……什么?搞什么嘛!那我被耽误的时间算什么?

结论:

保持笑容虽然很重要,但依状况不同,坚决的态度也是不可或缺的啊。03 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郊外篇

沙漠总是让人觉得很萧索,不舒服。

稀疏的草木干枯枯,没有一点活力。阴影拉开,在沙石和道路上画出长长的条纹。看看手表,快五点了,正当我盘算差不多该找地方露营的时候……

前头的树丛里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该死!我错了……”我在心中暗自咂舌。

这里是沙漠的中心,方圆一百公里内没有任何村落或城镇。这家伙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野餐的可能性应该接近零吧?而且这里只有一条大路,他也不可能是迷了路分不清方向。

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我的旅程就要在这种地方结束了吗——?

那家伙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手枪,往这边冲过来,一手抓住我的衣领,枪口抵着肚子,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从另一个地方跑出两个人,把我带进沙漠深处推倒在沙地上,一连踢了我好几脚,再用绳子绑起我的双手双脚。之后,三人把我的行李全装上不知道事先藏在哪儿的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和自行车在沙漠中。

这发生在秘鲁北部,皮乌拉(Piura)和奇克拉约(Chiclayo)之间。

这片地区绵延近二百公里,几乎都是无人沙漠,我之前曾听相遇的自行车骑士说过,最好避开这里。

可我为了挑战自己的命运,还是闯进了这片无人沙漠,果然就那么巧,抽到了下下签。

这段遭遇在前作《不去会死!》里有详尽的描述,在此稍微说明一下之前没提到的细节。

抢匪走后,我好不容易挣脱绳子,拦了便车,来到附近的“皮乌拉”警察局。当地人口不到三十万人,在那一带却算颇具规模,城镇整体的感觉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城市,有种乡间的悠哉气氛。

受理报案的警察伯伯鼻子上满是坑洞,长得活像茶水博士(日本动画片《阿童木》中的角色,外型像压扁的爱因斯坦。——编者)。

他听完我的话后,反应却出乎意料。抢案过后,我把自行车的置物袋“改版升级”成购物袋。

他问:“你还记得抢匪的脸吗?”

要是在日本,这个问题应该算理所当然吧!可在这个国家,抢劫就像吃饭喝水那么普通,他们也不太可能去追捕区区几个强盗犯。

而且,我个人也压根不期待对方逮捕抢匪,我要的不过是抢劫证明,好申请海外旅行保险理赔,开个证明就快点放我走吧!老伯问这个根本是找我麻烦嘛。

可是,那时我被好奇心冲昏了头,想知道他们到底会多认真地追捕这些抢匪。

我回答:“记得啊!”毕竟抢劫才刚发生,我还记忆犹新。“好!你等一下。”

老伯对一位看起来像部下的年轻人示意。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拿来两本厚厚的册子,砰的一声放在我面前的矮桌上。“你在里头找找。”

我依老伯的话打开册子,那简直就像学校的毕业纪念册,上头整整齐齐地贴着大头照,似乎是前科犯的名册。

话虽这么说,数量也太惊人了吧。厚度和辞海差不多的两大册,每一页都是脸、脸、脸,让人有种奇怪的感动:不愧是秘鲁,罪犯还真多哪!

不经意地翻到封面。

“?!”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在密密麻麻的西班牙文中,有行大字写着:皮乌拉……

难以置信!我再次翻阅,册子一页可以贴二十张照片,照片下方写有姓名和罪状。

我越看越不舒服,册子上每个人都一脸凶神恶煞。打开其中一页,上头的二十个人全以尖锐的眼神瞪着我,再翻到下页,同样是布满血丝的四十只眼睛。在不到三十万人的皮乌拉,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竟然多到可以汇集成两大册。

看完第一册就花掉一小时多,这时我已经耗掉不少精力,这种感觉就像不停吃着超辣咖喱,最终舌头被辣味麻痹,分不出任何味道,攻击我的抢匪脸孔也从我记忆中完全消失,第二册根本是翻过去做做样子而已。最后,我随便指了三个人,说:“好像是这三个。”就匆忙离开了。

虽然对被指认的三个人有点抱歉,但这应该只是形式上的查案,不会给他们添什么麻烦,应该吧……

一听到“在海外骑自行车旅行”,大概很多人都有“会被山贼或劫匪抢个精光”之类的印象,觉得相当危险。

这种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频繁。

至少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任何一个在骑车时被强盗持械袭击,抢走全副家当,顶多是停在露营区的自行车被牵走,部分行李遭窃。我大概是最衰的一个吧(话虽如此,拜这事件之赐,现在我倒多了一个吹嘘的超炫话题)。

埋伏在杳无人烟的地方,攻击没有防备的自行车骑士,这种行为其实不难理解。可这样的案件很少发生,为什么?

最单纯的理由,大概是自行车骑士看起来都很穷,一点都不会让人起意。

在亚洲、非洲或南美洲,“汽车”是财富的象征,这些地方的人会觉得“没钱的人才骑自行车旅行”,也是理所当然。强盗自然不会异想天开,冒险去攻击这种穷鬼。

不过在秘鲁,这种思考模式不适用,尤其是这一带。

我从旅途中相遇的旅客身上收集到许多传言,看起来,这个地区似乎每年一定会有几个骑士被抢。

我的推测是:当地的强盗或许在袭击骑士后,出乎意料地抢到不少钱,发现“这些家伙真的是肥羊”吧?不管是个人经验或传言,当地出没的强盗似乎真的已经把“自行车骑士”列入行抢排行榜的前几名。

我听说有名英国的自行车骑士被杀,攻击我的强盗,手上的枪看来也绝对是真的。在秘鲁,取得真枪并非难事,要是有人被杀的传闻属实,该不会是因为那名英国人动手抵抗之故吧?

遭抢的我确实可以感觉到,抢匪的主要目标就是财物,不想节外生枝,态度也非常绅士(?)。要是真遇上了,还是立刻表现出“我不会反抗”的态度比较妥当。唉,总而言之,还是搭巴士跳过这片区域的好,比起日后吹嘘,性命比较要紧,不是吗?04 全世界最危险的一条街

说到肯尼亚的内罗毕、南非的约翰内斯堡、秘鲁的利马、巴西的圣保罗等地,大伙儿大概都是一言难尽吧。如果要我在各地的大街小巷中选出一条全世界最危险的街道,应该就是这些地方的贫民窟了。大部分人都会避开,除非有特殊目的,我们也不会靠近。

在这里,我写下的是在一般的旅途中,个人感到最惊悚的一条路。

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

那天我有件要紧的事,非得打电话联络在英国的朋友。考虑到他在家的时间、英国与坦桑尼亚的时差,只能在晚上十点以后打。

坦桑尼亚的街角偶尔会有插卡式的国际公用电话,可惜大部分都坏了,而且这种时段在户外用公用电话,简直就是邀请别人来袭击你。

最后,我决定去电信局。为了服务家里没装电话的人,电信局营业到很晚。从我住的旅馆走过去只要五分钟,深夜去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到了晚上十点。

我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窥视外面的状况,瞬间冷汗直冒。“开玩笑……”

我的房间在三楼,往下一望,街上一片黑漆漆,暗得出奇,就像沉入深邃的泥沼。虽然随处有路灯,朦胧的微光反而让街道显得更惨淡。我凝神往黑暗中一看,巷子里盘踞着来路不明的人,僵尸般摇摇晃晃地走动。“要怎么才能穿过这种鬼地方?!”

晚上十点,应该正是主要大街热闹的时段,但从房间窗户看去,电信局却在静悄悄的下城那边。

不过,那群僵尸到处徘徊,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禁让人联想到正在草丛阴暗处等待猎物的蛇。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平安抵达电信局,坐计程车大概最保险吧?可要我这贫穷旅客为了区区五百米叫车,又觉得不甘愿。

拜托旅馆工作人员陪我去也是个办法。然而,面对那群僵尸又能发挥多大吓阻作用呢?

这时我忽然灵机一动。

为何有这群人会攻击我的预感?因为我是旅客,看起来挺有钱。相反地,要是我一无所有,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对我下手了吧?“好耶!”

我马上把这个绝妙好主意付诸行动。

上半身打赤膊,只穿一条单车紧身裤,裤子没有口袋,紧贴着身体,很明显没夹带任何东西。再穿上鞋袜,把电话钱塞进袜子,左手拿T恤,右手握着迎击用的木棍。

要不要带木棍,我一直犹豫到最后,担心带这种东西,会不会反而刺激对方?不过我也还没勇猛到敢手无寸铁地冲过去。

一、二、三!我从旅馆飞奔而出,全速奔驰,有几个走在明亮大路上的人注意到我,一脸错愕。看到身上只穿一条裤子的东洋人,像马赛族战士般手持木棍在夜晚的街道上冲刺,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我跑出大路,朝通往电信局的黑暗小径前进,气氛顿时全变,眼前是一片世纪末的景象:马路两边都是局部倒塌的建筑物,宛如废墟,刺鼻的氨水恶臭传来,就算有人陈尸路边我也不意外。为何如此死气沉沉?我实在想不透。

有群人聚集在阴暗处,我全力冲刺越过他们,虽然喘得厉害,也不能就此停下。我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拼命跑,也没有余力偷看他们。

一片黑暗中,终于看见电信局窗口透出的白色灯火,我踏进去时,累得简直快要就地趴下了。

电信局的每个柜台前都盖着一层铁丝网,里头的职员惊讶地看着我,大概以为是个变态男子闯进来吧?我上气不接下气,努力朝他们挤出爽朗的笑脸,然后穿上手中的T恤。

等到呼吸顺过来,我走近柜台请他们让我拨电话,铃响了二十多次我才挂上听筒,朋友似乎还没到家。

拜托他们让我在里头等,每隔十五分钟重拨一次,还是一直没人接,急得我差点没把听筒狠狠摔回去。打到第四通终于联络上了。“笨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What?”

朋友还弄不清青红皂白,就没头没脑被我大吼一顿。

总之,终于能把事情交代完毕。

已经十一点了,我又脱掉T恤,深呼吸,往电信局外飞奔。

笼罩在黑暗中的街景飞快流逝,车流量也大幅减少,街头只剩比方才更深的寂静,僵尸大军却还在,我在心里拼命祷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一直往前跑。

好不容易回到旅馆,我和刚才一样差点没当场瘫在大厅,肩膀上下起伏。我勉强忍住,调整呼吸。顿时觉得自己很滑稽。不知不觉间,旅馆工作人员似乎也察觉我“一条小裤裤战术”的真正意图,别有深意地冲着我笑。和他们四目交接时,我也笑开了。05 全世界最好笑的纸钞

我有一位朋友名叫M君。

这人真的不错,是个值得敬重的好汉、充满柔情的好好先生,优点多不胜数,可惜喜欢讲无聊的笑话。

他也骑自行车纵贯美洲大陆。一开始,我是在加拿大碰到他的,后来又不断在其他地方和他不期而遇。

在秘鲁被抢后,为了安排重新上路的装备,我暂时待在利马。某天,M君碰巧住进我投宿的旅馆,距离我们在墨西哥分道扬镳已经过了五个月。他一看到我就放声大叫:“哦哦哦!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旅行了!”

他似乎也挺担心秘鲁的旅途安全,大概是想说自己终于找到人做伴了吧。

可是,看着身旁一头热的M君,“嗯……”我心里暗暗有点困扰。他是个好人没错,就是笑话让人受不了,在墨西哥我们搭档共骑了一阵子,在某种意义上,和他搭档比骑长长的上坡路还累哪!

不过,我才刚被抢,要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朝荒野迈进,当然还是会觉得害怕。是选择不停听他讲冷笑话的痛苦,还是一个人骑车担惊受怕?两相权衡,我实在举棋不定。

不过,为了M君的名誉,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他真的是一个好人。(抱怨了这么多,再讲好话已经没用了吧……)

M君似乎毫不怀疑地认为我一定想和他一起旅行。看着他的笑脸,仔细想想,因为笑话太无聊而断然拒绝他,的确有点不近人情。于是,我决定暂时和他的烂笑话相处一阵子。

到了我们一起上路的第二天。

我在廉价旅馆的房间里和M君聊着汇率的事,他有点得意,眉飞色舞地说:“我有次换到二点四九索尔喔。”

这实在太了不起了,据我所知,美金一元最多只能换到二点四六索尔。不过……“你该不会被骗了吧?里头说不定有假钞。”“怎么可能!”

M君虽然在笑,眼角却微微抽搐。他马上确认,先对着光线检查浮水印,把钞票一张张递给我。“你看,完全没问题嘛!”

M君的脸色逐渐从容了起来。只是,检查到第四张时,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耶?不会吧?我看看!”“等……等一下!”

从M君手上抢过钞票,一看,我忍不住放声笑道:“这啥啊?哈哈哈哈!”

这张二十索尔的伪钞实在是太粗制滥造了。

人物肖像的图案明显就不对,虽然还不至于画成另一个人,但和真钞相比,简直是张扭曲的脸,而且还印得歪歪斜斜,线条都错开了。正中间印的不知是什么建筑物,都褪色了,一团模糊,像小学生画的水彩。背面还有另一栋建筑物的图案,简直是没用任何圆规直尺去画似的,线条歪七扭八。纸质更是薄得轻飘飘,和真钞一比,连大小也不同,这个伪造者真的有用心在印伪钞吗?“可恶,我一过边境就换了,那时我又没看过真钞,还不会分辨嘛!”

M君露出扭曲的笑脸,讲了些借口。可就算没看过真钞,这种货色的伪钞任谁看了都一目了然,一定是M君忘了换钱的最高原则——“每张钞票都要仔细检查”。

结果,他换到的八张纸钞里,有两张伪钞会让人捧腹大笑,还有一张让人微微苦笑。

更令人讶异的是,那张“微微苦笑级”的假钞,在昏暗的店家拿出来用,居然还成功脱手了。不过,那两张“捧腹大笑级”,混在其他钞票里试了好几次,每次商店老板都笑着退还给我们。

最后,M君也想开了,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得到一件不错的纪念品,任何一家土产店都没有卖,很贵重呢!嘻嘻嘻嘻!”

他这番说辞倒还有点意思。

就像这样,秘鲁是伪钞的宝库。

正如M君所说,刚入境时因为不知道真钞的模样,容易拿到假钞,当然上头也有浮水印等。就连M君那几张贵重的纪念品,虽说长得不怎么样,倒也确实加上了浮水印。

不过,就算你不知道真钞长什么样,还是有个办法可以鉴定,到了其他国家也都适用,不妨记下来吧!

大致上,不管哪个国家的钞票,上头都印有当地代表人物的肖像。仔细注意伟人的衣领,多半是暗色,以密度相当大的斜线描绘。用指甲慢慢用力刮,真钞因为是以油墨印刷,刮到斜线时,会有些微凹凸的触感,伪钞却滑溜溜的,完全没有那种手感。

要是衣领处没有斜线,或者衣服是无领的,可试试脸孔的阴影。各国上油墨的方式虽然不太一样,但大致上都能以这个方法检查真伪。若有伪钞连这样做也无法分辨,做工就太过精致了,拿到一般店家用也没问题(啊!不过还是提醒一句,在任何国家,使用伪钞都是犯法的)。

在秘鲁,几乎每个居民都会搓揉肖像的领口,像是习惯动作,所以除了还未使用的新钞外,领口部位都会变得特别薄,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要是嫌这些伪钞笑话说起来有点旁门左道,那么,在货真价实的真钞里,哪个国家的比较有趣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坦桑尼亚一千先令的纸钞。

上头根本不是人物肖像,而是长颈鹿的头,傻乎乎的,感觉很滑稽,乍见的那一瞬间,我差点扑哧笑出来。

非洲不少国家的钞票都印着动物图案,像纳米比亚、南非、赞比亚等,都是如此。动物的种类也是各色各样,狮子、水牛、犀牛、斑马和大象等(可惜我还没见过河马或疣猪),都以素描忠实表现动物的形象。

不过,坦桑尼亚一千先令上头的长颈鹿可不一样了,有如代表该国的伟人,威风凛凛地斜斜伸出头,呈现出盛装登场般的高贵气息。

一看到这张钞票,我先是觉得好笑,跟着又有点后悔。太迟了!要是我一开始就搜集各国钞票就好了。

我根本没有什么收藏癖,只要一入境,就会把之前的货币全换光。要是做不到,便会在边境商店买些食品和电池,花个精光。若真还有硬币剩下,就送给看店的老婆婆,贯彻一个都不留原则。毕竟手边用的钱里头,若混有其他国家的铜板,也很麻烦。

我一看到这张长颈鹿钞票时,就突然很想要拥有它。要是每个国家至少各搜集一张纸钞,一定会成为相当有趣的收藏吧——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三十多个国家了。

仔细想想,这张钞票上会印着长颈鹿,并非毫无理由。这个国家拥有塞伦盖蒂、恩戈罗恩戈罗(Ngorongoro)等多座可以观赏野生动物的国家公园,吸引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

换句话说,长颈鹿和狮子对这个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贡献良多,在这里长颈鹿当然十分伟大。我想,印在钞票上,大概也没有人会有意见吧?坦桑尼亚一千先令钞票(正面),浮水印也是长颈鹿图案。博茨瓦纳的五普拉钞票(背面)。图案是大羚羊,正面是伟人肖像。

还有一则关于钞票的小趣闻。

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有种钞票非常有趣。

那就是三苏姆的钞票。

这种面额的货币,我只在这个国家见过。不过,仔细调查了一下,其他国家过去似乎也有过几个先例。尤其是俄罗斯,似乎特别喜欢数字“三”的钞票,在一百五十年间发行过好几次三卢布的纸钞,乌兹别克斯坦等国家受到影响,也同样发行了以“三”为单位的纸钞(现在古巴和哈萨克斯坦也保留有这种面额的纸钞)。

实际上用过后,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要发行这种钞票。某一次,有人找我十苏姆,我总共拿到三苏姆两张、二苏姆一张和一苏姆两张,这样不是更麻烦吗?

这种三苏姆钞离消失的日子大概也不远了吧?乌兹别克斯坦的通货膨胀一直没有改善,我停留当地时(二○○一年六月),发行已有七年的三苏姆钞票,换算成日币只剩下区区零点四日圆,实际上已经没人在用了。我拿到的那张,即前面提到的十苏姆,也是在某个乡下村落对方硬塞给我的,就那么一次而已。

不过,以这种钞票的稀有度来看,接下来就会开始增值也不一定。这么一想,就会觉得要是有把它留下来就好了,当时我却抱怨:“这种钞票实在麻烦死了!”然后马上就把它花掉了。06 全世界最棒(?)的纪念品

我完全没有搜集任何东西的嗜好。

对盖满各国出入境戳章的护照,也不觉得特别感动,以目前的保管状态来看,要是哪天不小心弄丢了,也不奇怪。我对任何东西似乎都不执着,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某种缺陷。

在这趟旅程中,仅仅只有两次,我买下了无论如何都想要留在手边的纪念品。

其中一件,是中美洲危地马拉的纺织品。

在踏进该国前,我遇到一位日本学生,相当热衷于危地马拉的传统服饰。他以前到过危地马拉,被原住民身上的服装深深打动,产生了研究的念头,于是从大学休学,来到当地学习该国通用的西班牙语。他甚至说,他打算将一生奉献给传统服饰研究。

听到这番话,我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衣服有什么好研究的?

不过,当我一个月后来到危地马拉的村庄,初次见到他们的传统服饰时,不由得回想起他那双热情洋溢的眼睛。

服饰上密密麻麻地织满整片细致的图案,细密华丽的程度非比寻常。花朵盛放、闪电状的条纹奔驰、鸟群展翅飞翔,还有无数的蜻蜓飞舞。

最美妙的是,村里所有女性平常几乎都穿着这样的服饰,并没有改穿大量制造的成衣。在手工制作的传统服饰上,她们似乎投注了非同小可的感情。

她们在市场上成群结队的模样非常壮观。我就像是在欣赏大型的化装游行,市场的喧嚣渐渐听而不闻,现实感也跟着离我远去,对于自己在这一刻置身这个地方,开始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我不禁想道:也许再也没有什么比传统服饰更能激发异国情调的了,那甚至比街道、肤色或耳边传来的陌生语言更吸引人。

漫步在市场中,我和穿着五彩缤纷传统服饰的妇人擦肩而过,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幽灵,轻飘飘地在这个世间飘荡,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

我和正在织布的少女四目相交,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拿起店里堆放的纺织品,用西班牙文对我说:“要不要买一块作纪念呢?”“抱歉,我不想买。”我虽然拒绝了,她还是不断向我展示商品,没有停止推销的意思。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却已经缠着观光客不放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年都有大量观光客为了欣赏传统服饰之美,或为了购买这种纺织品而来到这个国家。

出于好奇心,我随口打听挂在屋檐下的贯头衣要多少钱?她回答四百格查尔(约合六千二百日圆),以危地马拉的物价水准来看,算是相当昂贵的。“大概要花多少时间织?”“三个月左右吧。”

咦?我不禁脱口惊呼。虽然想象中也觉得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但竟然要三个月,而价钱只有区区六千二百日圆……

我本来就没有意思要买,和她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她笑着说:“下次再来吧!”我不觉松了口气。

我再度像幽灵般在另一个世界晃悠,凝视着人群、服饰和周围的气氛。

据说,传统服饰的颜色和图案,会因村庄不同而有微妙的差异,这也成为另一种魅力。研究服饰,即在研究这些原住民的民族文化和历史。

在市场上逛着逛着,渐渐地,有件对我来说很稀奇的事发生了。我开始觉得,无论如何都想把这个国家的纺织品留在手边,希望回日本后也能接触到这里的气氛,让我在日本的父母也看看这些纺织品。危地马拉的村庄,不只是女人,连村子也穿上传统的民族服饰。

仔细挑选了许久,我买了一块桌布寄回老家去。

好久没有沉浸在购物的满足感之中了。我终于发现,这也是“旅行”的一部分哪。

初次体会到这种滋味,我打算多买一些具异国情调的纪念品。不过到了最后,在七年半的旅途中,实际买下的东西仍然少之又少。

就像前文所提到的,特别买给自己的东西只有区区两件,除了危地马拉的纺织品,另外就是非洲的河马木雕。

我在南非共和国的路边买到这座木雕,大小大约相当于双拳并拢。美丽的弧形,成功地表现了河马的轮廓。表面也滑溜溜地带有光泽,触感非常舒服。

非洲的名产之一就是木雕艺术品,肯尼亚的坎巴族、居住在坦桑尼亚与莫桑比克之间的马孔德族,雕刻尤其有名,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主题以动物或马赛族的脸孔居多,也有不少抽象的艺术作品,不管哪一件,都洋溢着手工制作的温暖。

看到陈列在路边的这件河马木雕,我自然而然停下脚步,虽然没有购买的念头,还是姑且一问:“我可以摸摸看吗?”

黑人老爷爷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拿到手上的瞬间,我吃了一惊:还挺重的,简直像石块。坚硬的质感有如黑檀木,虽然颜色不同。我脑海中也跟着浮现黑人工匠雕刻木头、仔细打磨的模样。“要多少钱?”

老爷爷说了一个价钱,比我预估的还要便宜。“可以再便宜一点吗?”

这句台词已经是反射动作,老爷爷又压低了一成。

如果是平常的我,大概会提出更便宜的价钱,继续杀价吧。那一刻,我却爽快地买下这件河马木雕,而且非常满足,连自己也很意外。

现在,我想明白了。

纺织品也好,木雕也好,我想要的,其实并不是纪念品本身,而是想把当地的气氛带回家。

这件木雕现在放在我老家的玄关前,每次经过时,伸手摸摸木雕光滑的表面,我的心情就会跟着舒缓下来。07 全世界最危险的旅馆

当我抵达中美洲哥斯达黎加的首都圣何塞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四周渐渐昏暗。

踩着自行车,我想,我错了!

圣何塞是远超乎我想象的大都市,到处都是喧闹声,大街小巷挤满了人。驴车在街上昂首阔步,旁若无人,还在路上拉了一地土黄色的粪便。四处都有成群结党的可疑男子。看到我在人群中骑着自行车慢吞吞地前进,有人露出别有深意的冷笑,有人射出锐利的视线,还传出不明就里的叫喊。

我应该早点到的。哥斯达黎加是中美洲最适合居住的国家,各地方小镇都绿意盎然,我也跟着掉以轻心。

这时候,巷子深处出现了一家肮脏的小旅馆,看起来像廉价旅社,我松了口气。为了躲开市街上的压力,我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狐臭般的异味扑鼻而来,我一阵反胃,下一秒,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与其说这里是旅馆,不如说是亚洲常见的集合住宅。大楼围成“口”字形,中央是天井打通的大厅,通往各楼层的阶梯弯弯曲曲地盘旋而上。

昏暗的走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是人影。

有妈妈在走廊铺上草席,照顾不停哭叫的小孩子。这样的妈妈不止一位,光是一楼,举目可见的范围内就有四五位,楼上也传来小孩的哭声。

还有看起来像流浪汉的大叔,胡须乱长,表情像是已经完全变成废人。是喝得烂醉,还是嗑药嗑到神志不清了?

大厅不但狭窄,还晾了不少衣物,那就像长年在大海上沉浮的漂流物,被绳子缠住拉上来似的,走廊也因此变得更加昏暗。

当我出现时,所有人都一起望向我这边,连废人大叔也抬起头来。仔细一看,他的年纪似乎也没那么大,只是眼眸深处有望不见底的幽暗。

这个人为何会堕落成这样?

其实应该马上闪人的,我正想回头,一个白人大叔走了过来。“嗨,你要住宿吗?”

他用英文问,我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又继续说:“还有房间哦!而且很便宜,真的不错。”

表情真诡异。嘴角虽然咧开,凹陷的双眼却没有笑意。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他是老板吗,还是这间公寓的居民之一?

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大叔又补了一句:“我也是个旅行者。”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好,旅行者之间总会产生同伴情谊,然后渐渐解除戒心,在某方面开始信任对方。“你也投宿在这里?”

他回答:“没错。”当下我又被自己轻率的冒险精神给冲昏了头,我想道,似乎挺有意思,这种深入民间的旅馆也不是到处都有,眼前奇怪的家伙大概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理由吧,我觉得有点好奇。

白人大叔把老板叫过来,对方一脸毫无干劲的表情,从管理室走出来,给了我钥匙。姑且先去看看房间吧。

走在走廊上,我哑口无言,眼前是从没见过的诡异景象。

几乎所有的门都没有锁……不,原本是有的,不过现在木板门上只找得到锁头被暴力硬拆下来的鲜明痕迹,留下拳头大的洞,旁边的墙壁也凿开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洞,一道粗链子穿过两个洞,捆住墙壁和大门,两端扣着南京锁。

更让我惊愕的是,大部分的门都被凿破了三四个洞,除了锁链穿过的那两个,其余都被破坏掉了。大概是先前开的洞一遭到破坏,住户就会再挖开新洞吧?

还是住在里头的房客弄丢了钥匙,为了开门只好把洞砸掉呢?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有的房间一口气开了三个洞,再穿过一条粗重的铁链,上面还各挂着一把巨大的锁,感觉就像是拘押巨大怪兽的禁忌之房。

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来到我的房间,门上虽然有蝴蝶锁及南京锁,却不怎么可靠,看来都不是最早装上去的,在木制的大门上,还鲜明地留着两处门链被硬生生拆下来的痕迹。

打开锁,我们走进房里。

房间里有种抹布般的潮湿臭味。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有个灯泡发出昏暗的光芒。房间非常狭小,大概只有三个榻榻米大,床几乎占去全部面积,还有一张木制的破烂椅子。没有窗户,四面都是粉红色的墙壁。从这种气氛看,也能明白这里大概是私娼寮。

我顿时一阵无力,想着该怎么办。

投宿在这种地方显然不太聪明,可是我快累垮了。外头已经入夜,是要推着全套装备的自行车去找旅馆,还是暂且先在这里窝一晚,明天再搬到正经的旅馆去?何者较安全?“算了,不管了!”

我决定住下来,多少带点看自己命运热闹的心情。我总是从远处眺望自己,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

我把自行车推进房间里,解开行李,听到敲门声,转头望向门边问道:“有事吗?”“是我。”

听起来像是刚刚的白人,打开门后,他走进房间里。“好棒的自行车哪!”

大叔跟我搭讪,态度比方才更随和,表情也稍微安抚了我警戒的情绪。

依他的提议,我们到外头去吃晚餐。大门挂上自行车的U形大锁,蝴蝶锁看来似乎装得相当牢靠,除非踢破大门,大概没办法闯进来吧?罢了,会发生这种事的旅馆也不是没有。

我们走进附近像是廉价速食店的饭馆,吃了一种名为Casado的套餐,有白饭、汤和干巴巴的鸡肉,不算特别难吃,但也称不上令人感动的美味。

他自称安东尼欧,是西班牙人,已经在这个国家待了一年多。“这样你应该不算是游客了吧?”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他丝毫不觉得好笑:“不,再过不久我还是会去旅行。”“那么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吗?看来却不像是什么正经事。仿佛为了回避我的追问,他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你是从哪里过来的?”“阿拉斯加。”

一般人听我这么一说,都会相当惊讶,他的表情却丝毫没变。“花了多长时间?”“还不到一年。”“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正想说环游世界,后来却改口说要去阿根廷,直觉告诉我不要对他说真话。还是别说环游世界,给他我身怀巨款的错误印象比较好吧。

接着,他的话题转移到旅馆上。“你听好,住在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像样的。”

这句话真让我错愕,刚刚一直推荐那里的人不就是你吗?“不要相信任何人,可靠的只有我一个,有什么事先找我商量!”

安东尼欧用毫无笑意的眼神,定定盯着我说。我觉得越来越不舒服,他刻意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接下来我们虽然聊到城里的资讯和附近的观光景点,但每隔几句他就不断强调,住在旅馆里要小心,无论有什么事,都先找他商量。

接着他提议到夜晚的街头去逛逛,但我已不想再和这个人混在一起,而且那个房间也不能太久空着不管。

我随口说些“太累了”之类的理由,回到房间去,然后写日记、看书,打发时间。

整栋建筑物回荡着婴儿的哭声,这种哭法使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哀痛,是生病了吗?窗外传来大都会的喧嚣,汽车的排气声、喇叭声、不知是谁的叫喊声——真是一座嘈杂的城市哪。

在厕所里刷完牙,又躺回床上看书时,我听到敲门声。“什么事?”“是我。”

是安东尼欧的声音,受不了,都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有什么事吗?”“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快把门打开。”“我很累,快睡了。”“一下子就好。”

他的声音好像带着苦恼,总之气氛相当不对劲,我的心跳也跟着加速。“我要睡了,明天再说吧。”“砰、砰”的踹门声响起!固定大锁的铁钉跳出一半,门也开了一条缝。我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抵住门,对方用相当强劲的力道撞过来,我脱口大叫:“你要干吗?!”

安东尼欧也喊道:“为什么要关着门?”

那还用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不少消息吗?”“那又怎么样?我已经要睡了!”

对方使尽全力把脚伸进门缝,鞋尖都踩入房间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告诉过你,可以相信我的吗?”

我才不信!“滚出去!我要大叫了!”我大喊。

他不知道是不是退却了,脚缩了回去,但是想破门而入的力道还是没减弱。“你要是不克制一点,我要叫警察了!”

我这么喊了之后,他终于不再硬推我的门,用低沉的嗓音骂着英文才有的脏话,离开我门前,渐渐走远了。

我的心脏还怦怦直跳,“绝不能对这家伙掉以轻心”。我拖过床铺抵在房门前,然后把椅子抵在床铺和墙壁之间,这样一来,床铺和椅子成了门挡,房门就打不开了。就算如此,一想到对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我也没办法安心熟睡。

隔天,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安无事地迎接早晨,心头终于放下一块大石。来到走廊上,旅馆的气氛也变了,在早晨明亮的光线中,浑浊的感觉柔和许多,气氛看起来似乎平和了些。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多住一晚。

我早早退房,然后在市区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一家正常的旅馆,也就是所谓的背包客旅社,挤满来自世界各地的旅人,洋溢着特有的活力。早知道有这种地方,当初就该先调查清楚的。

我在圣何塞一共停留了五天,却再也没有遇到安东尼欧,至今也还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后来,我又继续了六年左右的旅程,不过房间差点被强行闯入的经验,也只有这一次。

和安东尼欧的行径相比,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缠绕在墙壁和房门间的三道锁链,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地防范他人呢?

我想这大概是一个特例吧。与贫富无关,而是那个社区自然秩序的产物。就算是贫民窟,居民间也会自己形成一套规范,那栋建筑物中的秩序,就是一例。简单地想一下,要拿锯子之类的东西破坏房门就已经相当惹人注目了,邻居不可能没注意到。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居民是不是经常怀疑邻人,彼此在猜疑中过日子?

在这之后,我再也没遇到过那样的旅馆。08 全世界最恐怖的厕所

在阿拉伯各国和南亚,上完大号后不用卫生纸,而是用左手手指和清水清洗屁股。

我抵达的第一个阿拉伯国家是摩洛哥。

进入国境后,我在不远处的小店点了一份三明治,等待上菜时,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我盯着店里大叔的左手猛看,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炽热的视线,用洗屁股的左手一把抓住法国面包,刀子划了一道,再用双手手指(换句话说,也包括可能刚刚插过肛门的左手手指)戳进面包上的缝里,撑开来,涂起了奶酪。

我把刚做好的三明治放进嘴里之前,趁老板不注意,偷偷闻了一下味道。然后看着那块面包一会儿,“罢了!”才张嘴咬了一大口。

该怎么说呢,那时候我大概是对排泄物有点神经质(?)吧。

不过,旅行一段时间后,我也在某种程度上适应了当地。

一般来说,在阿拉伯世界卫生纸并不普及,在商店里也很少看到,要买到这种东西还真有点辛苦。

有一天,我为了寻觅卫生纸踏遍大街小巷,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肤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你到底还要被日本的价值观束缚多久?

于是我放弃继续寻找卫生纸,空手走进厕所。

摩洛哥的厕所里备有大型量杯似的容器,就是用来冲洗屁股的。

我胆战心惊地注视着量杯的杯缘,观察的结果,并没有什么脏东西粘在上面。

上完大号后,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拿着杯子,伸到背后,把杯口对准肛门上方,杯子慢慢倾斜,细细的水流像蛇一样爬过屁股,流进肛门,我痛下决心,不管了!然后把左手手指往肛门插进去。“啊……”有种奇异的感动。

似乎自己体内有什么随之崩坏,获得了新生,感觉像从根深蒂固的诅咒中解放出来,来到广阔无垠的天空。

我再也不受文明束缚了,接下来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无入而不自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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