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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2-15 10: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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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冯化平

出版社: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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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科幻故事(六)

凡尔纳科幻故事(六)试读:

前言

十九世纪法国科幻小说大师儒勒·凡尔纳被誉为“科学幻想之父”。他生于1828年2月,逝世于1905年3月。一生写了上百部(篇)科学幻想小说,其中长篇小说就达64部,总字数达到七八百万字。其主要成就是完成了一套科学幻想和冒险小说,总名为《在已知和未知世界中奇妙的漫游》,内容包括从地球到宇宙空间,从地质、地理到航天、航海等等,简直包罗万象。

凡尔纳的作品流传甚广,多少年来,已被译成50多种语言文字出版。经常被改编成电影、电视、连环画等,读者遍及世界各地,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特别是青少年喜爱。

他的作品故事惊险,情节曲折,文笔清新。他超越时空的想象力,大胆而新奇,神秘浪漫而又具有科学性,简直达到了集天地于一纸,化时空为一文,纵横捭阖,逍遥自由地遨游于茫茫宇宙,引领着人们不断赶超未来世界。

列夫·托尔斯泰曾高度评价道:“凡尔纳的作品简直其妙无穷。我在成年读它时,都使我大开眼界,他的构思非常新颖,情节十分引人入胜,他是一个天才的大师。”在他年迈力衰的老年,还亲笔为凡尔纳《八十天环游地球》作插图。

高尔基认为凡尔纳的作品“完全有资格列入世界文学名著的行列。”

美国总统罗斯福、俄罗斯化学家门捷列夫,在百忙之中读凡尔纳作品时,都被深深吸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凡尔纳去逝时,人们曾高度评价:“凡尔纳是科学界的文学家,又是文学界的科学家。”

正是凡尔纳把科学与文学巧妙地结合起来,才使他的作品产生了无穷的魅力。他不愧为科学与文学的大师,其作品具有永恒的魅力。

凡尔纳被世界人民称赞为“科学时代的预言家”在那个时代,他就在作品中描绘到巴黎具有全自动的地铁系统、低噪音的汽车和电力照明系统等,在他作品中还“发明”了潜水艇、电报、电视、飞机等。后来许多科学家都认为自己是受凡尔纳作品的启示,才走上了科学之路,比如潜水艇的发明者之一西蒙·莱克、无线电发明者之一马科尼等科学家,发明了凡尔纳在作品中幻想的东西。

凡尔纳的许多名篇佳作如《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海底两万里》、《地心游记》、《神秘岛》、《烽火岛》、《气球上的五星期》、《八十天环游地球》、《从地球到月球》、《

环绕月球

》、《蓓根的五亿法郎》、《喀尔巴阡古堡》、《征服者罗比尔》等,在十九世纪初就被鲁迅、梁启超等前辈翻译介绍给我国人民。后来,关于凡尔纳的翻译和编译作品陆续出版了许多,深受我国读者喜爱。

在当今世界,以凡尔纳的大名命名的科学奖已成为世界性的科普大奖,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仰慕。凡尔纳的作品已成为发展科学技术、幻想未来、推进时代进步的百科全书。环绕月球

飞上太空

10点钟后,法国冒险家米歇尔·阿当、巴比康主席和尼却尔船长同所有的朋友们告别。3位旅行家向巨大的铸铁炮炮口走去。他们被一架活动吊车送到下面炮弹的圆锥形顶端。这里有个洞口,是专门为他们开的,他们从这里进入到里面的铝制车厢。

进入飞行器以后,尼却尔立即用一块坚固的金属板把洞口封闭。金属板是从里面用坚硬的螺丝固定的。另外几个高强度窗的透镜玻璃也是用这种金属板装的。当金属板密封后,三位旅行家就一点光亮也看不见了。“亲爱的伙伴们,”米歇尔·阿当说,“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这人对于家务事样样在行。来,为了使每个人都感到轻松,让我们布置一下新居。我们总不能黑灯瞎火地做事情。煤气在哪儿?真见鬼!”

米歇尔·阿当天生是个乐天派。他在靴底划着一根火柴,准备去点煤气灯头。这是个装有煤气和氢气的高压容器,够他们用144小时,也就是6天6夜。

点燃了煤气,飞行器内就变得明亮了。墙壁上装有软垫,墙角边有球形沙发,这真是一个舒适的房间。

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之后,米歇尔·阿当感到很满意。“这是一个可以旅行的囚房,不过这个囚房有一个不错的窗口,我真想在这儿住上100年。巴比康,你别笑!你是不是认为这间囚房也许就是我们的棺材?就算是吧,穆罕默德来和我换我也不干,他的棺材只能埋在地下,而我们的却能飞行!”

巴比康和尼却尔不去听米歇尔·阿当的高论,他俩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一起来动手吧,我们离发射时间不久了。让我们同舟共济吧,朋友们!”巴比康用严肃的语气说。这时离发射只有5分钟了。“行!”米歇尔·阿当说,他显得很激动。

准备工作完了,三位勇敢的旅行家拥抱在一起。“上帝保佑!”巴比康虔诚地说。

米歇尔·阿当和尼却尔躺在了炮弹中央的床垫上。“10点56分。”船长看看表。

还有40秒时,煤气灯被巴比康灭掉了,他也躺了下去。

嘀嗒,嘀嗒……除了时钟的滴嗒声,一片寂静。

突然,三个人感到剧烈地震了一下,原来,火棉燃烧时释放出来的60亿公升气体把抛射体送上了太空。

3秒钟后,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动了一下。这个人抬起头,慢慢爬起来,最后又跪在地板上。“嗨!”他摸摸自己,叫了一声。原来是米歇尔·阿当。“米歇尔·阿当一点事没有,现在看看两个伙计怎么样。”他说道。“巴比康!尼却尔!”

没有回答,他不禁忧虑起来。如果能听到同伴们叫痛的呻吟声也好,但就是没有。他又叫了一声,同样没有回音。“完了!”他说道,“他们肯定见上帝去了。”

阿当又恢复了活动。他开始安静下来,活动了一下,使身体舒服一些。然后他又站起来,掏出火柴把煤气灯点着。还好,煤气缸没有漏气。

点上灯后,阿当开始去看看两个同伴怎么样了。只见一个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尼却尔在上面,巴比康在下面,似乎没了气。

阿当把船长扶起,把他放到沙发上给他按摩。尼却尔在他的按摩下,逐渐恢复了知觉。

阿当和尼却尔一起把巴比康抬起来放在长沙发上,他受的伤好像比两个同伴都重,有一些血迹沾在巴比康身上,但这些血是从肩膀上一处小伤口流下的,阿当放心了。这点伤不严重,仅仅是擦破皮肤而已,于是就给他包扎好。

然而,过了很久巴比康才苏醒过来。两个同伴刚才真的被他吓坏了。

阿当和尼却尔给巴比康按摩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尼却尔,我们是不是在飞行?”巴比康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尼却尔和阿当对望了一眼,他们简直忘了他们是在乘坐航天工具呢!他们首先不是关心车厢,而是旅客的安危。“告诉我,我们是否在飞行?”米歇尔·阿当反过来问。“说不定我们还在佛罗里达安安静静地等着呢!”尼却尔说。“不,我们有可能是在墨西哥湾底呆着呢。”米歇尔·阿当说。

看来情况不妙。这个关系重大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巴比康比两个同伴都激动,突然有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他站了起来。他竖起耳朵听,但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已被厚厚的弹壁隔绝了。然而,巴比康却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他感到身体很热。他赶快从防护罩里拿出温度计。天,这里的温度有45摄氏度!“是!是!”他叫起来,“是的,我们正在飞行!这样高的温度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由于抛射体和大气发生摩擦而产生了大量的热。但我们已经进入真空,温度马上就要下降了。不过,我们又要过冬了。”“照你这样讲,”米歇尔·阿当问,“我们已经到了大气层边缘了?”“这肯定,米歇尔。现在是10点59分,假如我们开始的速度没有受到空气摩擦的影响,再过6秒,我们就将穿过气层了。”“但是我们的飞弹肯定会受到空气摩擦的影响,它能把我们的速度降低多少?”“应该降低1/3。”巴比康回答,“根据我的计算,如果我们以10972?8米/秒的速度飞行,那么,穿过大气层以后,速度会降到每秒7322米。不管怎样,我们已经穿过大气层了……”“那么,”米歇尔·阿当说,“我们的尼却尔两次打赌全输了:大炮没有爆炸,输了4500美元;抛射体现在已经升到了6英里以上,又输了5500美元。尼却尔,快掏钱吧!”“没意见。”尼却尔说,“但我有一个问题。”“什么问题,说吧。”“爆炸声,你听见了?这个声音肯定比霹雳还大。”“这个,没听到。”阿当觉得有些奇怪,“爆炸声确实没听见。”“你呢,巴比康?”“我也没听见。”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是怎么啦?炮弹既已发射,爆炸声肯定会有的。“先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巴比康说,“让我们从窗户看看。”

窗户打开了。三个人挤到舷窗上,但是外面漆黑一片。

此时正当月明之夜,如果他们还没有离开地球,就应该看到月光。但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恰恰证明他们已离开了地球。这同时也说明,他们已不在大气层里了,因为光线在空气里扩散时,也许会在抛射体的金属外壁上留下微弱的亮光,舷窗也应该有一点亮,但是这里也是漆黑一片。因此可以肯定,他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我是输了。”尼却尔说,样子像有点儿无奈。“那就把钱拿出来吧。”阿当说。“拿着,这是10000美金。”尼却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纸币。“还是给你开张收据吧。”巴比康把钱接过来。“这样也好,”尼却尔说,“这样才像回事。”

两个交付完毕,一起朝窗口望,观看天空里的群星。星星点缀在黑色的天空上,显得特别醒目。他们想象,这时候月亮该到天顶了,但是却没法看到它。阿当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月亮有时候会不会不按时间到来?”他喃喃地说。“放心,”巴比康答道,“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但我们未来的居住地必定是在那里的。来,让我们从这边看看。”

巴比康刚要到对面的舷窗去看的时候,他被一个越来越亮的物体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圆盘,硕大无比,它的面积一时算不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小月亮。它飞快地运动着,它绕地球转的轨道仿佛要和航天器的轨道交叉在一起。它一面自转,一面运行,就和所有空间里的天体一样。

他被这个巨大的物体震惊了。他们不敢想象航天器与这个物体相撞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是抛射体受到它的影响而跑出自己的轨道,就是相撞之后抛射体坠落在地球上,或者是被小行星强大的吸引力卷走。

在刹那间巴比康主席想到了3个假设的结果,即使只有一个设想成为现实,他们的试验也不会成功。三个人默默地望着天空,那个物体越飞越近,也显得越来越大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小行星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它背着月亮突然沉入无尽的黑暗中,再也不出现了。“这不过是一颗很普通的流星而已,”巴比康说,“但是它的体积大得惊人,它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成为地球的卫星了。我现在知道了,通过这颗火流星我们或许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这怎么说?”阿当问。“它和地球的距离我们知道,在和它相遇的地方,我们离地球表面刚好8140公里。”“那可是两千多法里啊!”米歇尔·阿当大声说,“地球上的快车可没有这么快呀!”“这我倒不怀疑,”尼却尔回答道,看看手上的表,“现在是11时10分20秒,我们离开地球已经13分钟了。”“才13分钟?”巴比康有点吃惊。“对。”尼却尔说,“如果我们一直以每秒11公里的速度前进,那么4万公里只要1个小时就够了!”“真是妙极了,伙伴们,”巴比康说,“现在,我们再来想想这个问题,哥伦比亚的炮声我们怎么没听到?”

巴比康一面沉思,一面去开另一边舷窗的护板,没有回答他的话。打开护板以后,航天器内顿时洒满了皎洁的月光。

舷窗外是皎洁明亮的月亮。月光直接透入舷窗,再也不需经过云遮雾罩的大气层了。月亮在周围黑色帐幔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洁白。在太空间,光线无法扩散,月亮也就不能遮住它周围的星星了。从航天器望出去,所见到的天空更加蔚为壮观,这是在地球上没法见到的。

月球——三位勇士旅行的最后目的地,现在,他们正怀着兴奋的心情凝视着它。月球的山脉、平原等,就和在地球上见到的一样清楚,但由于是在真空,月光显得格外强烈。圆圆的月盘,光芒四射,好像一面白金镜子。现在,三位旅行家早已把他们出发的地方——地球,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位旅行家正在努力透过黑暗进行观测,突然,一束束鲜花似的流星雨飞过他们面前。几百个小小的流星在大气层中燃烧时就如同一条条火扫帚,在灰朦朦的地球上撒下好看的火花。

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感到非常困倦。弄不清是身体过于疲乏,还是精神不振,总之,在地球上最后几小时的过度刺激,使他们感到昏昏然。“既然叫咱们睡觉,咱们就服从安排吧。”米歇尔·阿当说。

刚在床垫上躺下不久,三个人就睡着了。

不料,刚睡不一会儿,巴比康突然醒了,大声把同伴们也吼醒了:“我知道啦!”“知道什么啦?”米歇尔·阿当揉揉眼睛。“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哥伦比亚炮声的答案!”“为什么?”尼却尔问。“因为我们飞得比声音的速度更快!”

太空之夜

这是一个奇怪的答案,可它却是对的。三个人解了他们心中之疑后,立刻又沉沉入睡了。哪里还有比他们现在的这个生活环境更安宁、更寂静呢?当他们起程8小时以后,如果他们不是被一个突然的声音惊醒的话,他们肯定还在梦乡之中呢!

那么,他们突然被什么惊醒了呢?“狗!是狗在叫!”米歇尔·阿当一下子爬起来,叫道。“它们肯定饿坏了!”尼却尔说。“我们完全把它们忘了,真是的!”米歇尔说。“狗在那里?”巴比康问。

找了很久,他们才在沙发下发现一条。这条狗一直躲在一个角落里,大概是被第一次的震动给吓呆了。如果不是由于饥饿,也许它还不敢叫呢。“狄安娜,出来吧。”米歇尔·阿当说,“过来吧,我的宝贝!你将和我们一起被记载在人类的伟大历史中!”

狄安娜慢悠悠地走出来,哼哼唧唧地叫着,不知道它听懂了阿当的话没有。“还有呢,”巴比康说,“夏娃已经找到了,亚当在哪儿呢?”“亚当嘛,”米歇尔说,“总在附近什么地方,不会离得太远的!叫叫它就会来了。卫星,卫星,出来!”

但是卫星没有出现。狄安娜还在叫。他们给它检查了一下,还好,它没有受伤,于是给它拿来一些开胃的食物,它开始吃起来。恐怕找不着卫星了。找了好久,才发现这条奄奄一息的小狗原来在顶部的一个格子里。“不要怕,乖乖,”米歇尔说,“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宁愿我们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说着就去给卫星舀了点水来,它很快就喝光了。

打理了两条狗后,三位旅行家又准备研究地球和月球。仍然像一只灰朦朦圆盘的地球,现在,边上有半圈狭长的光亮,只是变得比头天晚上更窄了。而月球却越来越近,显得更大了。

面对着曾经居住的地球,米歇尔·阿当感慨地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地球人了,我们现在居住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同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巴比康是我的同类,尼却尔又是巴比康的同类,就是这样。当我们成为普通的月球人时,这个微型世界的全体居民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说得对。”尼却尔说,“但是老兄,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饭了。”

即使到了新的天体里,居民们照样要吃饭才能活下去。他们同在地球上的动物一样,也是会饥饿的。米歇尔·阿当,身为法国人,他宣布自己烹调手艺是一流的,因此大厨师这个职务就非他莫属了。这里有足够的火力和食品供他显示技艺。

用潘帕斯草原最肥美的动物肉制成的利比希饼加热水冲泡后,就成了美味的浓汤。这便是他们早餐的第一项内容。浓汤过后就是几块压缩牛排,这种牛排不比英国咖啡馆里的牛排差。再接下来是罐头蔬菜。“真是比新鲜蔬菜还要新鲜!”米歇尔赞道。最后一道是美国方式的,把面包片涂上牛油加上茶。大家对茶叶赞不绝口,因为这是俄国沙皇赠送的。

阿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黑夜牌名酒,为这顿盛餐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三位旅行家为地球和它的卫星的和睦而干杯。

用完餐,巴比康开始整理内务。前面说到,这间空中车厢的底部面积是54平方英尺。从地板到拱顶高度是12英尺。经过巴比康的精心安排,所有的旅行工具和器具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这样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底部的玻璃是很厚的。三个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如履平地。从下面照射进来的太阳光,把许多奇怪的影子投射在飞行器内。

由于备有防震装置,水箱和食物箱完好无损。他们所带的食物够他们用一年没有问题。但是水和50加仑的酒精则只能用两个月。不过,天文学家说月球上有一个薄薄的大气层,密度很大,相信月球上有水源。因此,三位勇士如果可以在二月以内完成旅途并在月球上安排新居则就不会忍饥挨饿。

空气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也好办,他们备有够两个月用的氯酸钾。这种物质加热到一定温度之后就会产生氧气。他们带了18磅氯酸钾,这能够产生7磅氧气,足以供三位旅行家用了。

但是,光有氧气也是不行的,排出的二氧化碳怎么办?经过12小时以后,炮弹车厢里已经充满了二氧化碳。狄安娜在那里大口喘气就证明了这一点。由于二氧化碳比重大,总是沉在空气底层,狄安娜已经萎靡不振,看样子它受害不轻。尼却尔船长赶快给它救治。他从箱子里拿出几只装有苛性钾的容器,摇了摇,放在地上。这种材料很容易吸收二氧化碳。不多一会儿,有毒气体就被吸掉了,现在,空气变得新鲜多了。

看看仪器有没有问题。除了一只最低温度计被撞破外,其他的温度计和气压计都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他们把一只精良的无液气压表挂在墙壁上,从表上的刻度判断,现在正是“晴天”。

带来的指南针也能正常发挥作用。但是现在,指南针没有一定方向,只是乱转。由于他们现在距地球太远,地球的磁力对仪器的作用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另外,还有一只沸点测高仪(这是用来测月球山脉高度的),一只六分仪(用来测太阳高度的)和一只经纬仪(用来测平面图的地平线的角度),最后还有一副望远镜,这是用来观察月球的。通过仔细检查,这些仪器都完好无损,一样经受住了起程时猛烈的震动。

三个人都对检查结果感到满意。检查完毕,他们又到各个窗口去继续观察。窗外群星灿烂,真可以使天文学家高兴得发疯。一边是光辉夺目的太阳,一点光晕都没有,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炉子,在黑色的天空中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一边是反射着太阳光的月球,它安然不动地停在宇宙空间的中心,还有一个黑油油的圆盘,它就是我们的地球。在它的边上有一线白光辉,中间是个黑黑的大洞。

三位旅行家被眼前新奇的景色迷住了。面对这一切,他们感到非常兴奋,奔腾激荡的潮水在他们的心中起伏。

在这一天里(不对,应该说是地球上的12小时,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和地球上是不一样的),最后一件事是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厨师还是阿当。到现在为止,三位旅行家的旅途基本上可以说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正当飞行器慢慢地减速飞行时,他们安然无忧地睡着了,即使在梦中,他们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你说三位旅行家为什么能睡得这么安祥?原因是,尽管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但是里面却是静止不动的。他们感觉不到它在飞行。当人在一个物体内部同物体一起运动的时候,尽管它的速度很快,但人却感觉不出来。巴比康和他的朋友们由于被关在飞行器里,他们自然就认为自己并没有在运动。就算他们在飞行器外面,也是一样的。只有当下面的地球越变越小,而面前的月球越变越大时,他们才相信自己正在快速运动。

12月5日早晨,突然,一阵令人愉快的叫声惊醒了三位旅行家,原来是雄鸡在叫。第一个爬起来的人是米歇尔·阿当。他走过去把半开着的木箱盖上:“闭嘴!”他骂道,“我的好事差点让你给坏了!”

巴比康和尼却尔这时也醒了。“这儿有公鸡?”尼却尔不禁有点奇怪。“没有。”米歇尔笑着说,“伙计们,是我用田园牧歌叫你们起床啊!”

说着,他突然学着公鸡“咯咯嗒”地叫起来,简直比任何鸟类的歌声还动听。

两个美国人被这个法国人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狄安娜也不甘寂寞,汪汪地叫起来。它还没吃早饭呢。“你看,我们只顾说话,”米歇尔·阿当说,“狄安娜和卫星让我们给忘了!”

这条母狗把米歇尔·阿当端来的一盆美味食物吃了个精光,舔舔舌头。“我说,巴比康,”米歇尔说,“现在,我们的飞行器成了诺亚方舟,把鸡狗都带来了。”“可惜这地方太小了,否则应该多带点来。”巴比康回答说。“如果挤一挤就解决了。”米歇尔说。“对,”尼却尔说,“如果我们能够把公牛、母牛等等这些家畜带到月球上去就好了。但是,我们却没有办法让这节车厢变成马厩和家畜棚。”“如果我们带一头驴子,一头就行,那就太好了。驴子有一个好处,安既勇敢又有耐性,但是这种可爱的畜生却经常受到人类的虐待。它们活着的时候要挨打,死了之后还要挨打!”米歇尔·阿当说。“这是怎么说?”巴比康问。“因为驴死了,皮会被剥下来蒙鼓。”米歇尔说。

米歇尔·阿当说完,巴比康和尼却尔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他俩立刻止住了笑。因为他们听到阿当叫了一声,他正弯着腰,瞧着狗窝。“真是不幸,卫星死了,我们没有给它治好伤。它真的死了。”米歇尔·阿当无奈地看着两个朋友。“这条狗的尸体保留不了两天的时间,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巴比康说。“这当然。”尼却尔答道,“但是舷窗是用铰链连接起来的。我们把窗口打开来,把狗的尸体扔出去。”“虽然我们可以这样做,但要特别小心。”俱乐部主席沉思了一会说。“为什么?”米歇尔问。“这有两个原因。”巴比康说,“首先,我们要考虑到抛射体内部空气的问题。我们不能随意浪费空气。”“可是我们能够制造空气呀!”“我们只能制造氧气,也就是空气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注意到一点,就是不能让抛射体内含氧量过高,否则容易引起严重的心理混乱。我们虽然有办法把氧气造出来,但我们却没办法制造氮气,这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气体。舷窗一开,氮气肯定会漏出去。”“可是,把卫星扔出去只要一会儿工夫就行了。”米歇尔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如此了,但动作必须迅速。”“那么,另外一个原因呢?”米歇尔问。“这另外一个原因嘛,就是要防止外面的严寒侵入飞行器,否则,我们有可能被冻死。”“外面有阳光呀!”“是的,太阳可以给我们的飞行器加热。但是,它却没办法给正在飞行中的真空加热。没有空气的地方虽有光线扩散,但却没有温暖。而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既黑暗又寒冷。假如有朝一日太阳没有了火焰,地球也许就不能这样存在下去。”“那么,行星空间的温度会有多少呢?”尼却尔问。“人们以前都估计温度非常低,”俱乐部主席答道,“通过计算,有人认为起码零下几百万度,后来一个法国科学家,米歇尔的一个老乡傅立叶重新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推算,推翻了这个估计。他认为,空间的温度绝对不会低于零下60度。”“哦。”米歇尔咕哝了一声。

卫星的葬礼很简单:右舷窗的螺栓被被迅速钮了下来,大家把这只可怜的死狗抛入了空间。

12月4日5点钟的时候,已经旅行了54个小时的三位旅行家都醒过来了。单从时间上看,他们已经度过了应该呆在飞行器内的时间的一半多了,而从路程上看,他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七的路程。由于飞行器的正常减速而产生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从底部舷窗观察地球时,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陷没在阳光中。别说看到灰朦朦的圆盘,现在连“月牙”也看不到了。地球要重新进入“新月”位置,要等到第二天午夜月望的时候。现在月球的路线和飞行器的正在接近,到了一定时刻,它们就会合在一起。四周是明亮的星星,它们悬在漆黑的空中。因为隔得太远,它们没有明显的变化,因此这时看到的太阳和星星都和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样。月球在他们面前变得非常大,但他们的望远镜放大倍数小,还不能有效地观测地球表面,也就不知道它的地形如何。

现在,他们无事可做,消磨时间的办法就是不断地闲聊。虽然每个人都谈及了各自领域的知识,但月亮总是成为中心话题。作为科学家,巴比康和尼却尔总是保持着严肃的态度,而米歇尔·阿当却总是异想天开。他们谈起飞行器,它的位置和方向,以及什么样的意外事情将会发生,应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使飞行器降到月球上去。时间在饶有兴趣的谈话中到了下午3点。“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米歇尔说,“说实在的,我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时间也就一下子过去了。”米歇尔说完就爬上抛射体拱顶去“更仔细地观察月球”。巴比康和尼却尔则在下面的弦窗口观察着。

从拱顶上下来的米歇尔·阿当又到侧面的舷窗去看,不料,他立刻惊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巴比康问,说着他走近窗口。

只见,在窗口外面几米的地方飘荡着一只有点儿扁的口袋似的物体。这个物体和他们并驾齐驱,证明它也在做上升运动。“这是什么家伙?”米歇尔·阿当感到好奇,“难道这是由于受了我们飞行器的引力而和我们一起飞的微型天体?”“有一点我不明白,”尼却尔说,“按理讲,这个物体远比炮弹轻,但它竟能和我们平行飞行!”“尼却尔,我不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俱尔部主席思考了一会说,“然而,我知道它能和我们保持平行的原因。”“什么原因?”“我亲爱的船长,因为我们是在真空里飘荡。在真空里,不论重量大小和形状如何,所有的物体都以同样的速度运动或降落。在地球上,由于存在空气阻力,物体降落的速度就不一样。物体在真空里,不论铁块还是鹅毛,都下降得一样快。在这里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正是这个道理!”尼却尔高兴地说,“凡是扔到外面的东西都将和我们一起降到月球。”“对呀!我们真是傻极了!”米歇尔跳起来。“你怎么这样讲话?”巴比康问。“唉,真是忘了!我们原该把用得着的东西,书啊,用具啊,工具啊,等等装满这个抛射体,然后就把它们全都扔到外面去让它们跟我们一起走。哎,我们还是真傻!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散步呀,就像上面这个物体一样,我们可以跳到空间里去。在太空里自由自在地停留。比鸟儿还要悠闲自在,鸟儿还要扇翅膀哩!”“这是个好主意,”巴比康说,“但是怎样呼吸呀?”“真是气人,偏偏在关键时候又没有空气了!”“米歇尔,即使有空气,你也会被抛在后面的。因为你的密度比炮弹小。”“看来我们只好呆在车厢里啦!”“只有如此。”

米歇尔又突然惊叫一声。“怎么啦?”尼却尔问。“我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东西了!它什么也不是,既不是小行星,也不是小行星的碎块!”“到底是什么?”巴比康问。“它就是我们扔掉的那条狗啊!”

这个变样的无法辨认的物体原来正是卫星的尸体。它又扁又平,像一只跑气的风笛一样,跟着他们一直在飞行。

空中魔术

第二天,也就是12月5日,早上6点钟,三个人起床了。按照事先计算,这是最后一天的旅程了。再过18个小时,也就是午夜,他们就要到达月球表面了。一想到这点,大家一起向黑暗中的天体欢呼一声:“万岁!”

月球在布满星星的太空里运行。只要再转过几度的角,飞行器就要在空间的某一个地方和月球碰面了。通过观察,巴比康认为,他们着陆的地点将在北半球。那里到处是辽阔的平原,山脉很少。他们盼望着月球的大气层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聚集在低洼的地方。

尽管巴比康保持着沉默,却有一个念头总是缠绕着他。但他见两个伙伴的心情很愉快,便不愿让他们担忧。

由于飞物器的轨道已经略微有些改变,现在,它的方向偏向月球北部,而原来是打算把炮弹发射到月球中心的。现在他们不是向月球中心飞去证明它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偏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偏差呢?巴比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偏差有多大,因为他找不到方位标。他希望偏差度小一点,以便于炮弹能够在月球上半部着陆。巴比康随时观察着月球,想了解飞行器的方向有没有发生新的变化。假如炮弹是滑到月盘边上,冲入星际空间,而不是击中目标的话,那后果就堪忧了。

以前看似一个大圆盘的月球,此时已经是个能让人感觉到的球体了。只要没有太阳光倾斜地照射到月球表面,那么,这时高山那突出的轮廓就清晰可见了,山的高度也能够根据阴影而测量出来,就连辽阔平原上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也能分辨。但是,现在阳光是那么耀眼,地势如何,还看不清,也看不清月亮上那张像人脸的图案。“人脸?就算是吧,”米歇尔·阿当说,“说真的,太阳神妹妹的这张脸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现在,三个旅行家离月球非常近,他们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新的环境。他们早已做好了如何在这个未来的国度里漫游的打算。

但是越是靠近目的地,他们就越是担心。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降低,如果他们注意到这点的话,他们更要担心。飞行器这时似乎已“失掉了重量”,靠这样的速度,他们是难以到达月球的。飞行器的重量正在逐渐消失,到了月球吸引力和地球吸引力的分界线时就会没有了。这时会发生许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米歇尔·阿当照样像平时一样准备早饭,并不去操心这些事情。浓汤的味道很好,罐头肉也很可口,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大家以几杯不错的法国葡萄酒结束了早餐。

制氧装置一直都在正常地工作着,空气里的氧气保持着合适的浓度。苛性钾把所有的二氧化碳都吸收了。

每天早上,米歇尔·阿当都不忘检查气流调节阀,用温度计调整气体的压力,以便保证制氧装置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庆幸的是,一切都没有出差错。三个旅行家的重量、炮弹和炮弹里所有的物体的重量,从离开地球的时候起就都在逐渐减轻。即使飞行器重量的变化他们无法觉察到,但他们迟早会感到自己以及所使用的物体会越来越轻。

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这一天上午11点时,尼却尔不小心掉了一只玻璃杯,他原以为必定会损失一只玻璃杯了,没想到杯子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在半空中悬起来了。“哈哈!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物理现象!”米歇尔·阿当笑起来。就在突然间,所有的东西,用具呀,玻璃瓶什么的,都和那玻璃杯一样,魔法似的停在空中不动了。米歇尔把狄安娜托起来,把它放在空中,不用任何魔术,竟然能够完成魔术大师们的表演绝技,狗就悬在空中不动了。

这个科学道理虽然三个旅行家都懂得,但仍然惊讶得张口结舌。他们感到轻飘飘的,仿佛突然进入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他们伸出胳膊,胳膊并没有自动下降。脑袋也仿佛是在肩膀上悬着,活动自如。两只脚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地板,他们全都失去了平衡,像喝醉的酒鬼。曾经有许多故事描述了隐身人和无影人,但在这里,在抛射体里,人体的重量因两个天体的引力相互抵消而消失了!

米歇尔突然轻轻一跳就离开了地面,悬在空中静止不动了。两个朋友也和他一样,凌空悬着,和他会合在一起,就像拉斐尔那幅奇妙的画。“这是不是真的?这可能吗?”米歇尔嚷起来,“不可能!没有谁会相信,但事实又真是这样啊!如果拉斐尔见到这种情景,他的《升天图》肯定会画得更加美妙!”“但是这种魔法很快就要结束了。”俱乐部主席回答说,“当飞行器穿过引力中心线,月球就会把我们拉过去。”“那么,我们就要站在飞行器的拱顶上啦!”米歇尔说。“不会。”巴比康说,“由于飞行器的重心很低,它会慢慢翻转过来。”“那样,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要翻过来了。”米歇尔说。“不用担心,米歇尔,”尼却尔说,“飞行器是在不知不觉中翻转过来的,因此这些东西是不会颠三倒四的。”“事实上,”俱乐部主席接过话头,“由于底部比较重,飞行器越过引力中线以后,将要和月球保持垂直。这个现象只有越过这一点之后才会出现。”

一个小时之后,三位旅行家又感到自己有了重量,他们重新回到飞行器底部。巴比康注意到,飞行器的圆锥顶和底部正慢慢转过方向来,月球引力比地球引力强了。于是,飞行器开始向月球降落,开始,速度小得几乎无法感觉到,但下降的速度却随着月球引力的增加而越来越大。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现在,巴比康不再为飞行器的推力而担心,却担心起旅行的结局来。因为飞行器已穿越那条引力中心线,不会再回到地球去了。现在的问题是,炮弹怎样在月球的引力作用下到达月球地面。

要从35672公里的高空降落到一个天体上,可不是简单的事啊!尽管在这个天体上,重量只有地球上的1/6,降落仍然是可怕的,必须马上采取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有两种:一,是想办法减轻飞行器到达月球时降落地面的撞击力量,起程时那种非常有效的缓冲设备可惜不能用来减轻着陆地的撞击。也就是说,当作弹簧用的蓄水装置和易碎隔层不能拿来使用了。虽然那些隔层还没有损坏,但是水却不足了。这种宝贵的液体他们还贮存着一些,但那是为在月球上缺水准备的,总不能这样浪费掉。因此,只好放弃这种很有效的防撞击手段。

幸亏当时巴比康嫌水层装置不够理想,才把弹性很强的缓冲垫装在底层圆板上,在水层的横隔板破碎以后,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这些弹簧现在还在舱里,只要重新装在能够拆卸的底层圆板下面就行了。幸好现在这些零件没有多少重量,很容易就可以再装上去。

只花了一个小时,底层圆板的弹簧就弄好了,这时还不到中午。巴比康又去观察飞行器的倾斜度。这个飞行器仿佛沿着一条和月面平行的曲线前进,而没有明显下降的趋势,这使他忧虑不安。

这种情况不由人不担心。“我们会不会到达月球?”尼却尔问。“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巴比康回答。

巴比康接着做第二项预防工作,准备减低降落速度的机械装置。

巴比康原先配备的火箭都装在螺旋炮筒里,炮筒可以旋入飞行器底部。炮底在飞行器内部与底部相齐,外部突出半英尺。火箭炮一共是20架。活动底板上留有一个洞,从这儿可以点燃火箭雷管,火箭的爆炸只能影响飞行器外部。混合炸药已压紧在炮筒里了。只要把底部的金属活塞旋出,然后把炮筒紧密地旋进去就行了。

他们到3点钟完成了这件新的工作。现在,万事具备,就等着降落了。

飞临月球

现在,飞行器离月球已经非常近了。这说明,月球已经影响到飞行器的飞行,飞行器加上自己原有的推力,现正沿着一条斜线飞行。飞行器的路线可能因这两种力量的影响而变成一条正切线。这样,由于重力的关系,本来底部应该正对着月球降落的飞行器,现在不会正常地着陆了。

作为科学家的巴比康,原来预料飞行器或者会降落到月球上,或者是回到地球去,或者停留在引力中心线上,但现在竟出现了第四种情况,就是说,大炮弹竟然不遵循万有引力定律。尽管巴比康心里感到不安,但他却是一个坚定的科学家。加上有像尼却尔这样冷静的人和像阿当这样大胆的冒险家,他才不会被这种意外所吓倒。他们马上关注起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他们而是其他人,肯定考虑到“我们将被炮弹列车带到哪里去”这方面的问题去了,而他们却想得不一样,他们要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是不是我们跑出轨道了?”米歇尔·阿当问,“但这是什么原因呢?”“尽管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来预防,”尼却尔回答,“我还是有点怀疑哥伦比亚炮没有瞄准。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扔到月球外面去。”“没有瞄准?”米歇尔问。“不,”巴比康说,“大炮是绝对垂直的,它的方向正对着月球,这是毫无疑问的。满月时我们应该到达月球。这肯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是不是来得太迟了?”尼却尔问。“什么太迟了?”巴比康不禁有点疑惑。“对,”尼却尔说,“我们必须在97个小时3分20秒内完成这段旅程,这是剑桥天文台跟我们说的。也就是说,如果来得太早,月球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如果来得太迟,它又过去了。”“对,就是这个道理。”巴比康说,“我们是12月1日晚上11点差13分20秒动身的,应该在5日半夜满月的时候准时到达月球。但现在已经是12月5日下午3点半,再有8个半小时,我们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了。我们为什么到达不了呢?”“是不是由于速度太大了呢?”尼却尔回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初速度比原来设想的大多了。”“不!不是这样!”巴比康反驳道,“只要炮弹的方向正确,即使速度太大,我们照样会到达月球的。现在,一定是轨道出现了偏差,我们已经不在轨道上了。”“这个错误是怎么造成的呢?”尼却尔问。“我也不知道。”巴比康说。

除了继续观测,现在无事可做。由于太阳光的照射,他们没法看清月球表面的地势。

他们一直就这样透过两侧的舷窗向外看,直到晚上8点钟为止。现在他们面前的月球是那样大,以至它把半边天都遮住了。一边是太阳,一边是黑夜中的天体,二者都在飞行器上洒下了很强的光。这时候,巴比康以为他们离目的地只有2800多公里了。飞行器的速度现在是每秒200米,即每小时720公里,在向心力的作用下,炮弹底部正逐渐转向月球,但是离心力还是占据着优势,飞行器的运行轨迹很可能由直线运动变为曲线运动。“那么这条曲线是什么呢?”巴比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答案。很明显,飞行器离月球越来越近了,很明显,他们难以到达目的地了。至于他们将要经过的离月球最近的地方在哪儿,这些取决于月球的吸引力和排斥力作用的结果。“我现在只希望这样,”米歇尔说道,“让我们离月球再近一点,以便我能够瞧瞧月球的秘密。”“嗨!”尼却尔大声说,“这个该死的,使我们的炮弹跑出轨道的原因!”“对,应该怪它!”巴比康说,他好像突然想出了其中的原因,“我们应该诅咒在半路上碰到的那颗火流星!”“什么?”米歇尔·阿当应了一声。“你是说……”尼却尔说。“我认为,”巴比康很有把握地说,“由于那个在太空里游荡的天体,使我们离开了自己的轨道。”“可是它并没有撞到我们呀!”米歇尔说。“是没撞到,但是它的体积够庞大了,它的引力一定影响了我们的飞行器。”“影响不大。”尼却尔说。“但是不管怎么说,”俱乐部主席说, “对我们的214976英里的路程来说,已经足以使我们到不了月球了。”

轨道出了偏差,他们不可能到达月球了。由于一件意外出现的小事,这个大胆的科学试验竟半途而废了。三位勇敢的探险家感到很心焦。

这三位旅行家在5日的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片刻。他们离这个月球是那样近,谁愿意闭着眼睛呢?不愿意!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月球:他们是代表地球上的人类而来的,月球的各个部分和秘密正暴露在人类的眼皮底下。他们激动地从这个舷窗走到另一个舷窗。

他们通过望远镜观测,巴比康把这些观测进行整理,然后确定下来。

这是一副精良的望远镜,是为这次旅行而专门定做的,放大倍数是100倍。

现在,月球的地形就显示在望远镜里,他们发现了一个特点:月球上许多大陆都集中在南半球,这跟地球和火星的布局正好相反。地球上的大陆,如南美洲、非洲和印度半岛的边缘线条分明,而月球上的大陆的边缘则棱角突出,支离破碎,海湾和半岛随处可见。这有点儿像马尔他群岛,地形错综复杂,所有的土地是由一块块组成的。

月球南极的陆地和北极相比要多很多,这也是一个特点。北极除了一块小圆帽似的陆地,周围都是海。而在南极,整个南半球几乎全都被大陆覆盖了,月球上的岛屿不计其数,这些岛屿几乎全是椭圆或浑圆形的,组成很多群岛,就如同希腊和小亚细亚之间的那些岛屿一样。

从望远镜里,他们能够清楚地分出山脉、孤独的山岭、环形山和沟槽。这个区域几乎集中了月球上所有高低起伏的山岭。这里的山都巍峨险峻,它们都是在火成岩形成时期出现的。月球在形成时期不断收缩而形成了如此高低不平的地貌。

他们对这些广阔的大陆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又注意到那些广阔的“海洋”了。和地球上的情形一样,“海洋”也占据着月球的大部分面积。这些“海洋”并不是充满海水的海域,而是广阔的平原。

到了半夜时,巴比康估计他们离月球表面大约1400公里,月球的半径稍微比这个距离小一点。但他们还在向北极前进,因此他们离月球可能还要近。现在他们已飞过赤道,到达北纬10度线。从这条纬度线起直到北极,正是他们进行观测的最有利位置。“朋友们,”巴比康用很严肃的口气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命运将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地球上,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现在就马上工作,进行认真地观测吧。”

巴比康说完就和他的两个伙伴开始工作了。根据飞行器和月球之间不同的距离,他们绘下了月球表面不同的图形。

凌晨两点半,炮弹穿越30度纬线,距月球表面1000公里,但在望远镜里就只有10公里了。

在三个旅行家的眼底下,高低不平的月面正不停地往后退,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

他们就这样大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注视着这个令人神往的天体。但是,他们的沉思突然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感打断了。原来,他们所乘坐的飞行器已到了月球北极的上空,在舷窗里面的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花,飞行器内部的温度也突然下降了,他们呼出的湿气遇到冰冷的舷窗玻璃变成了冰,无法再进行观测了。

尼却尔看了一下温度,不禁大吃一惊,发现气温已经降到零下17摄氏度。本来他们要节省用煤气的,但他们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把煤气打开来取暖。如果冷的温度再这样下去,炮弹里的三位旅客就会被冻死了。

太空奇景

尽管巴比康和他的两个同伴不知道他们乘坐的这个炮弹车厢将要怎样,但他们却并不为此担心。他们安安静静地工作着,就如同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一样,不浪费一点时间去关心他们将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无法改变这个飞行器的方向,也不能控制它的速度。一个气球驾驶员可以控制气球的高度,一个水手可以随意改变船的航向,而他们对自己的交通工具却无能为力。既然如此,他们只好像航海家说的那样顺水漂流,听天由命了。

12月6日(这是在地球上的日期)早上8点钟,飞行器离月球已经很近了,月球看起来就像在天空上展开的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圆幕。但现在他们还无法估计飞行器和月球的真正距离。一股无法解释的力量把炮弹从至少50公里的高空推过月球的北极。在它进入圆锥形阴影两个小时以后,没有任何方法标志能够测定他们的方向和速度,因此这个距离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就无法知道。他们有可能马上飞出这片黑暗,远离地球表面,也有可能向月球表面逐渐靠近,说不定突然间撞到一座看不见的高峰上,摔得粉碎。

巴比康和尼却尔一直静静地守候在舷窗前,在认真仔细地观测着。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个亮光,刚才太空里那个无比庞大的黑色圆物不见了。这个白热的亮光使人难以忍受,因为它是那么突然地从无限太空的黑暗中出现。现在飞行器内部一片明亮。在白色的光芒里,巴比康、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三个人的形象显得那样苍白、铁青,还有点儿绿,仿佛一个个幽灵。“火流星!”巴比康大声说。“没有空气也能燃烧?”“能。”

巴比康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燃烧的火流星。一般来说,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流星亮度比月亮要小,但在这黑暗的外太空里,它们就非常亮了。这些天体在太空里飞行,即使没有空气,也有使它们燃烧的材料。

这个突然出现的流星至少在600法里的高空,巴比康估计它的直径有2000米。

这颗流星以大约每秒钟2公里的速度飞行。炮弹的去路被它拦住了,大概再有几分钟就要和炮弹相撞。流星越来越近,体积越变越大。

请读者为我们三位旅行家想想现在的处境吧。这真是可怕的情景,平时,他们都很勇敢而镇静,遇到危险也不惊慌,但这时,他们都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已不能控制飞行器的方向,面对着这个火光熊熊的庞然大物,飞行器竟笔直地朝它冲去。

三个人怔怔地看着这个小行星。如果他们还能正常思维的话,在惊恐中他们的大脑还可以正常活动的话,那么,他们必定认为这一次真的活不成了。

这可怕的场面仅仅持续了两分钟,但却像200年那样漫长。就在它们要互相撞上的时候,火球却像一颗炸弹那样突然爆炸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听到爆炸声,声音是由于空气振动而产生的。这里没有空气,因此也就不可能有声音了。

三个人叫喊起来,一起朝舷窗玻璃扑了过去。窗外的景色真是太美了!有什么样的画家能够画出如此美丽的景致呢?

仿佛火山爆发那样光芒四射,也像森林大火那样火光冲天,发光的碎块抛上了天空,就像放烟花那样好看。这里红、橙、黄、绿等各种颜色都有,美丽极了。原来那个巨大的天体是多么可怕,现在变成了无数碎块向四面八方飞散。这些碎块像无数把火剑,拖着长长的白烟,在太空里散开去。

在爆炸中,有些小碎块碰到了飞行器。一个小碎块撞着了左舷窗的玻璃,把玻璃给撞裂了。

四面八方都是这种分散的小碎片,太空被照得一片明亮。天空实在太亮了,以至在短暂的片刻,三位旅行家又看见了消失的月球。“啊,我们终于又看见了可爱的月球!”三个人兴奋得叫喊起来。

他们用肉眼看到月球上有几条狭长的地带,在月球的大气层里有许多云团。透过云雾,他们还看到很多高山,甚至看到了高低起伏的环形山、形状怪异的火山口,以及无边无际的空地、辽阔的大海。这些耀眼的亮光映在海水里,似乎在晃荡着。最后,他们还看到月球大陆上的许多黑色斑点,可能是一片片森林……

但是,天空里的亮光没有先前那样强烈了,那些小星体也沿着不同的方向越飞越远,慢慢看不见了。黑暗又充满了太空,原来被亮光遮住了的星星这时候又露出了脸,那刚刚出现了短暂片刻的月亮又在黑暗中消失了。

三个旅行家谁都没有想到去休息。他们都在注视着外面的天空,盼望着出现什么意外的现象,而这些现象是可以帮助他们研究天体的。米歇尔·阿当在五点钟时,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晚餐给两个同伴吃。他们还是靠在舷窗边,霜花现在又结在了舷窗玻璃上。

晚上5点45分左右,通过望远镜,尼却尔看到在炮弹正前方,也就是月球南部边上,出现了几个明亮的发光点,就像一条不连贯的白线浮现在天边。这些相当明亮的发光点说不定是一个个连续不断的山峰,因为这些白点正像初九晚上月盘边缘的线条。

这一溜白点没有火流星那种颜色,因此我们不能认为这是一颗普通的流星,而且它们也不动,更不用说像一座活动火山了。“这恐怕是太阳。”巴比康立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什么!太阳?”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同时发问。“对!伙计们,”巴比康说,“正是光芒四射的太阳照耀着月球南部边缘的这些山峰。看来我们快到南极了。”“我们不是刚经过北极吗?”米歇尔说,“这么说,我们就要绕着月球转一圈了!”“正是这样,米歇尔。”

事实正如巴比康说的那样,炮弹沿着椭圆形轨道运转,就是绕着月球运转,必然就成了一个小卫星。现在,飞行器成了月亮的卫星了。太阳系里增加了一个新的天体,在这个微型的世界里,只住着三位公民。由于缺少空气,这三个居民很快就要停止呼吸了。向心力和离心力使炮弹变成了卫星,巴比康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他们将重新看到月球明亮的圆盘。他们的生命也许可以延长到某个时候,在这个时候,他们可以最后一次看到被太阳光照耀得如同满月般的地球,他们该准备向地球做最后的告别了,因为不用多久,他们将再也回不到地球上去了。他们现在又离开了可怕的黑暗,重见光明,这给了他们少许的安慰。

晚上6点钟,炮弹从离月球表面不足60公里的南极上空掠过,和经过北极时的距离差不多。这证明了飞行器确实是在一个椭圆形的轨道上飞行。

三位旅行家又看到了令人舒适的太阳光。他们向这个圆圆的发光的太阳发出欢呼。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属墙壁把光热传了进来。舷窗玻璃上的冰层很快消失了,舷窗玻璃重又像平常那样明亮了。飞行器内稍微暖和一些。煤气灯立即关掉了。但制造氧气的装置还得照常运行。“啊,多么温暖的阳光啊!”尼却尔高兴地说,“真是可怜那些月球人,他们要熬过那么漫长的寒夜,才能迎来白昼。”“对啊,”米歇尔·阿当一面说,一面贪婪地看着外面灿烂的天空,“没有了光和温暖,也就没有了生命。”

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曾长时间地看着远远的地球,一句话也不说,陷入了思索之中。他们现在离地球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了。飞行器和月球的位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它的底部现在转向了地球。

这个变化使巴比康感到惊讶。他们不解的是,既然炮弹沿着月球运行,那它就该像月球绕着地球那样,把笨重的部分转向月球,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实际上,飞行器正沿着一条曲线

离开月球

,这条曲线和它接近月球时的曲线非常相近。这是一个很大的椭圆,这个椭圆很可能延伸到地球和月球吸引力相互抵消的那个地方。

通过观察,巴比康发现了这一点,他相信他的两个伙伴也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很多问题被提了出来。“我们到达那个地方后会怎么样呢?”米歇尔·阿当问。“这个,不清楚。”巴比康说。“但我们总可以提出一些假设吧?”“假设有两种,”巴比康答道,“一种是飞行器的速度太小,它会停在两种吸引力相等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而且永远如此……”“这种假设结果太坏,”米歇尔说,“说说另外一种假设吧。”“另一种是飞行器的速度相当大,”巴比康说,“它会沿着它的椭圆形轨道永远绕着月球运行。”“这样总好些,”米歇尔说,“这样,我们就要变成月球的奴隶了,可是我们一直把它当作我们的仆人呢!这就是我们的光辉前景。”

巴比康和尼却尔都没有做声。“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呀?”米歇尔有点儿急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尼却尔说。“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除此之外,你认为我们可以改变‘不可能’吗?”巴比康答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一个法国人和两个美国人会在‘不可能’面前退却?”“你想怎么样?”“控制我们正在飞行的炮弹!”“控制?”“对,”米歇尔越说越来劲,“控制或改变它,最后让它服从我们的安排。”“如何着手?”“这就看你的了!炮兵如果控制不了炮弹,那就不能称为炮兵了;炮手如果听从炮弹的指挥,那就该把炮手装进炮筒里!你们这两个大名鼎鼎的科学家,把我弄进炮弹里以后,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怎么说!”“弄进来?”巴比康和尼却尔嚷起来,“弄进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先别吵架!”米歇尔说,“我不是在发牢骚,我觉得这次旅行挺好!但是,即使在月球上降落不了,我们也该想尽一切办法降落在其他地方呀!”“我们想的和你一样,我可爱的米歇尔,但是我们毫无办法。”“能不能改变炮弹的运动轨迹呢?”“没办法。”“能不能降低它的速度呢?”“也没办法。”“能不能减轻飞行器的重量,就像减轻一艘超载船的重量那样?”“你想减轻哪一样呢?”尼却尔回答说,“我们这儿没有压舱物。并且,我认为,减轻了重量之后,说不定它的速度会更快。”“更慢。”米歇尔说。“更快。”尼却尔坚持道。“不快也不慢,”俱乐部主席说,他想让两个朋友意见一致,“我们现在是在真空里前进,根本用不着考虑物体本身的重量。”“这样看来,我们就只有一件事要做了。”米歇尔·阿当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什么事?”尼却尔问。“吃早餐!”这位法国人大声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总是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虽然,我们做这件事对炮弹的方向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我们进行这种尝试至少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并且对肚子大有好处,说真的,这个米歇尔好主意多的是。”

他们是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进早餐的,不过时间在这里已不很重要了。米歇尔供应的内容还是与往常一样的饭菜,他的特色内容是从一个地窖里拿出来的一瓶酒。这瓶1863年的尚贝尔但酒应该给会他们的大脑增加一点良好的刺激。离开月球

以前扔到外面的东西仍然停留在它的周围。很明显,炮弹环绕月球运行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大气层,否则,这些物体的速度会因为它们自身的重量而改变。

地球那边什么也见不到。从昨天半夜起,地球开始变得像“新月”一样,过两天才能出现一线“月牙儿”。这样,它就成了月球的时钟了。因为地球自转,任何一点在24小时后都要经过同一条子午线。

月球这边风景就不一样了。月亮非常明亮,不过它总掩盖不了其它星星。灰朦朦一片的那部分是月球平原,只有山峰显得光芒四射。

尽管炮弹的速度无法测定,但根据力学原理,速度必然会逐渐降低。

正当巴比康在那里一个一个地研究不同的情况将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时,米歇尔·阿当大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哎呀!”米歇尔叫起来,“我们全都是笨蛋!”“就算是吧,”巴比康说,“可怎么说呢?”“要降低我们离开月球的速度,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是却把它放在那儿不用。”“什么办法?”“利用我们火箭的坐力。”“对呀!”尼却尔说。“我们真是忽略了这个力量,但是,将来我们会把它利用起来的。”“什么时候使用?”米歇尔问。“需要它的时候。”巴比康说,“当飞行器的位置和月面倾斜的时候,我们的火箭只能改变它的方向,即使它偏离月球。你们不是想到月球去吗?”“那当然!”米歇尔答。“慢点,不知道什么原因,飞行器底部正慢慢转向地球。在到了两种引力相等的地方,它的顶部很可能就会绝对对着月球。如果这时候它的速度等于零,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刻。我们也许能够借助于火箭的作用,直接降落到月球上去。”“我们过去在第一次穿过没有引力的地方时这样做,那时候飞行器太快了。”“就是。”尼却尔说。“再耐心等一下吧,”俱乐部主席说,“我们应该把绝招都使出来。先前这个阶段真是太令人伤心失望了。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米歇尔·阿当听了,禁不住喝起彩来。这三个旅行家却忽略了原先他们刚刚作出的结论:月球很可能不适于住人。尽管这样,他们仍然千方百计到月球上去。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时候,飞行器才能到达两种引力相等的地方呢?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玩命了。

要计算这个时间很简单,只要参考巴比康的旅行笔记,看看他们在月球上几条纬线的高度就行了,这种误差最多只有几秒钟。因为从南极到达无引力地方的时候应和从无引力地方到达北极的时间相等。由于通过各个点的时间都记录下来了,要算出这个时刻并不难。

巴比康算出飞行器到达无引力地方的时间应为12月8日凌晨1点钟。现在是12月7日凌晨3点,只要不受干扰,22小时后他们将到达无引力地方。

为了降低炮弹在月球上降落的速度,火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三位旅行家要使它们产生完全相反的作用。此刻万事俱备,只等时间一到,立即发射。“我们已无事可做,”尼却尔说,“我有一个建议。”“说吧。”巴比康问。“我们来睡觉吧!”

离行动的时刻还有17个小时。

这天似乎太长。不论这三位旅行家多么勇敢,在这即将来临的关头,还是十分激动:他们要么降落到月球上,要么沿着一条不变的轨道永远环绕月球运行。他们睡不着,等待着17个小时慢慢过去。

地球上的白天过去了,半夜来临了。12月8日又要到了。还有1个小时,他们就该行动了,根据巴比康的计算,凌晨1点钟时,炮弹的速度应该是零,不能相差一点。

当飞行器到达无引力地方时,物体应该没有“重量”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在他们来时就见到了。他们就要在这个现象第二次来临时采取行动。飞行器顶部现在正转向月球。只要到了无引力地方,就可以利用火箭的反坐力把飞行器推向月球,最后在月球上降落。“12点55分。”尼却尔说。“准备就绪。”米歇尔·阿当准备点火了。

突然,旅行家们感到重力已经不存在了,看来马上就要到达那个地方了。“还有1分钟!”巴比康说。

米歇尔·阿当点燃了火箭的引线。突然,舷窗外升起一阵烟雾,飞行器剧烈地震动了。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此刻寂静无声。“开始降落了没有?”米歇尔·阿当有点着急。“没有,”尼却尔答道, “炮弹底部还没有转向月球。”

这时,巴比康突然向他的两个同伴转过身来。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嘴唇紧闭着。“我们在降落。”巴比康说。“向月球降落吗?”米歇尔·阿当问。“不,向地球降落!”巴比康答道。“真是的,”米歇尔·阿当叫道,然后又说了一句,“当初进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怀疑,我们恐怕回不去了。”

现在已经开始降落。火箭的爆炸对飞行器好像影响不大,飞行器本身的速度把它带到相反的一边去了。在来的时候,这个速度曾经把飞行器带过无引力线,回去时同样把它带过去。这就是物理学的规律。

从208452英里的高空降落下去,没有什么力量能减缓它的速度。从弹道学上讲,抛射体的起飞速度和降落速度应该是相等的,就是说,飞行器将以每秒12000米的速度降落在地球上。“完了,我们肯定完了!”尼却尔并不慌张。“假如我们死了,”巴比康幽默地说,“我们这次旅行的功绩就更大了!因为上帝将要接见我们,把一切秘密都告诉我们。”“对!”米歇尔·阿当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就用不着为这个月球而操心了。”

巴比康做了一个听天由命的动作,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让上帝给我们安排吧!”

炮弹扎入海中

在新墨西哥州南面一个狭长的半岛附近,一艘美国的小护航舰苏斯奎哈那号正在进行测量,这里离美国海岸线大约400多公里。

苏斯奎哈那号的工作是为寻找合适的路线,安放夏威夷群岛到美国海岸的海底电缆线。

12月11日晚,护航舰来到北纬27度7分和华盛顿西经41度37分这个交叉点。

这时,处于下弦期的月亮正从水平线上升起。

舰长走后,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和几个军官正在船尾甲板上,抬头看着这个刚刚升起的天体。尽管用最好的海军望远镜也无法看到炮弹在环绕月球运行,但所有的望远镜都对准了月亮。“已经过去10天了,”上尉说,“他们怎么样了呢?”“应该到达目的地了。”一个少尉说,“就和所有旅行家到达一个新的地方那样,他们正在到处走呢!”“我相信,”另一个军官说,“他们在5日半夜就应该到月球上了,今天是12月11日,他们已经到了6天了。6天足以让他们安顿得妥妥贴贴了。我想这三个勇敢的旅行家已经在月球的一条小河边扎上了营,那个降落时半埋在火山灰里的炮弹就在他们旁边。巴比康主席正在整理他的旅行笔记,尼却尔船长开始进行测量,米歇尔·阿当正在准备饭菜……”“对,是这样。”年轻的少尉说。“但愿如此,”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平静地说,“可惜我们没办法和他们通讯。”

军官们就这样一直谈到深夜。自从炮弹发射到天上去以后,对美国人来说,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是难事了。他们已经准备派一支军队(而不是一个科学家委员会)去征服月球了。

现在,探测器还在水底下,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工作。炉子已根据舰长的命令生好,苏斯奎哈那号可以随时起航。

凌晨1点17分,正准备离开船尾甲板的布朗斯菲尔德突然站住了,一个遥远的出人意料的呼啸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哪儿漏了气,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这个声音是从高空传来的。

呼啸声越来越响,令人震惊。他们还来不及多想,一颗非常大的流星闪现在他们眼中。这个正熊熊燃烧的流星速度实在太快了。这个烟火滚滚的物体正向他们逼来。突然轰隆一声,前桅被撞断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这个庞然大物沉入了波浪之中。

好险,苏斯奎哈那号差点连人带船就完了。

这时,布鲁姆斯伯里舰长没穿上衣就冲到了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生们?”他问。“船长,他们回来了!”少尉代表了所有的人回答道。“谁回来了?”舰长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们。”年轻的少尉重复了一个词,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相信这颗大火球就是大炮俱乐部的炮弹。但抛射体里面的人怎样了呢?大家都在想。“他们可能完了。”一个人说。“也许活着!”另一个人说,“这里水深,他们不会撞死的。”“他们恐怕闷死了,”先前说话的人说,“他们缺少氧气。”“说不定烧死了。”后说话的那个人说。“别说废话了,不管死活,先把他们捞上来再说。”

舰长立即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以便作出决定。首要的任务是把飞行器捞上来,这虽然困难,但还是可以的。但是船上却没有现成的高功效的机械,因此,决定立即把苏斯奎哈那号开到最近的港口求援,于此同时,把飞行器降落的消息通知大炮俱乐部。

决议作出后,马上付诸行动。

36个小时后,护航舰就驶完了940公里的航程,于12月14日下午1点半到达旧金山港。

护航舰突然抵达港口,公众被那根断桅吸引住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抛锚,舰长和上尉立即乘一只小艇到岸上来。

他俩来不及回答人们提出的许多问题,而是询问电报局在哪里。

一个军官陪同他俩到了电报局。好奇的人们也跟着围过来。

几分钟后,他们向华盛顿海军秘书长巴尔大炮俱乐部秘书、落基山琅峰的梅斯顿先生和马萨诸塞洲剑桥天文台副台长各发出了一封内容相同的电报。

电报内容如下:

12月12日凌晨1点17分,哥伦比亚炮的炮弹在北纬27度7分和西经41度30分的地方坠落在太平洋中。希指示。苏斯奎哈那号舰长布鲁姆斯伯里。

仅仅5分钟,这个消息传遍了旧金山全城。晚上不到6点钟,美国许多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再过几小时,整个欧洲通过电缆都知道了美国这次伟大的科学试验的结果。

海军部秘书长收到电报后,用电报命令苏斯奎哈那号不得熄火,原地待命,随时做好出航准备。

剑桥天文台召开特别会议,认真地讨论这次实验结果的实用性。

大炮俱乐部里,韦尔康副主席首先宣读了梅斯顿和贝尔法斯特发来的电报,电报说,他们从那架巨大的反射望远镜里看到了炮弹车厢,并且说,由于月球引力的作用,炮弹飞行到太空中成了地球的卫星,不再回来了。

不论怎样,俱乐部一致决定:派布鲁姆斯伯里的哥哥、比尔贝和艾尔费斯顿军医立刻赶到旧金山,研究如何打捞炮弹和救人。

三个人立即启程。他们坐火车到达圣路易斯,再从那儿坐邮政快车前往炮弹坠落地点。

抢救探险家

知道了飞行器沉没之后,美国的工程师们立即行动起来。由于水有浮力,只要有抓钩加上蒸汽的帮助,打捞炮弹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三位旅行家活着是毫无疑问了,关键是要迅速抢救他们。

三个人很快走了,苏斯奎哈那号又驶回目的地。拉纤的链条连在它那功率强大的机器上。仅重19250磅的铝制炮弹,应该比打捞横贯在大西洋的电缆要容易得多。但是圆锥体炮弹的弹壁光滑,无法钩住,当然无法打捞。

莫奇生工程师来到旧金山,指挥制造巨型自动抓斗。它那巨大的抓手抓住抛射体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又做潜水服给下海底了解情况的潜水员穿。还有空气压缩机需要制造,但是来不及了。幸好旧金山就有这种机器。

然而,这些完善的设备在那些有才能的科学家的使用下,能否顺利完成任务还说不定。在海底两万英尺深的地方打捞炮弹,可不是一件易事!再说,就算飞行器能打捞上来,里面那三位旅行家能够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吗?

美国政府为这项工作拨了大笔的钱,为制造这些机器,大家不辞辛劳地工作着,所有准备工作一共花了5天时间。现在,几乎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这件事。营救三位地球上的勇士成了国际性事务。特别是曾经捐款给大炮俱乐部的国家更是关心这项工作。

空气压缩机和自动抓斗等设备终于装上了苏斯奎哈那号舰。梅斯顿、莫奇生和大炮俱乐部的代表也已进入舱房,就等启航了。

12月21日晚上8点,冒着呼呼寒风,护航舰启航了。旧金山的码头上挤满了心情激动的居民,默默地为军舰的早日归来祝福。

12月23日早上8点,护航舰到达飞行器沉没海域,但要到中午才能确定正确位置。午后,方位确定好了。苏斯奎哈那号拨转船头,向确定的位置前进。

中午12点47分,原先用于标记确定的位置的浮筒找到了。“我们现在开始吧。”布鲁姆斯伯里舰长说。“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梅斯顿说。

晚上1点25分,空气室开始下水。

大家都非常激动,既为飞行器里的旅行家担心,又为探索仪里的人担心。在探索仪里,营救人员正紧贴着窗玻璃上,专注地观察着水里的情景。

由于下降速度快,2点17分,他们已到达太平洋海底。在这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见到的只有海底荒漠。借助那只威力强大的反射探照灯,他们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但就是没有炮弹的影子。

潜水员们心情非常焦急,他们通过电线向护航舰发出信号,苏斯奎哈那号便根据信号在一海里范围内四处移动。

海底搜索就这样进行着。他们往往把岩石或沙丘当作正要寻找的飞行器。当他们发现自己屡次上当时,不禁感到失望。“他们到底在哪里呢?”梅斯顿不住地唠叨。

他们大声呼唤着三位旅行家的名字,仿佛他们在遥远的地方能听到似的。

他们就这样搜寻着,直到探索仪里的空气不适宜呼吸为止。舰上的人费了几个小时才把他们拉上来。“明天再继续找。”梅斯顿从水里爬上甲板说。“行。”布鲁姆斯伯里舰长答道。“明天再换一个地方。”“好。”

梅斯顿对打捞仍信心十足,但他的同伴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原先以为困难不大,但现在看来希望正逐渐减少。

第二天是12月24日,大家又开始辛苦地搜索。这次搜索的地方向西移动了几海里。又整整一天过去,仍无结果。25日和26日的打捞结果和前两天一样。

大家都感到非常失望,认为即使他们坠入海里是活着的,现在恐怕也闷死了。

又找了两天,希望全部破灭了。相对这茫茫大海而言,这颗炮弹简直就如同一根针一样。不用再找了。12月29日上午9点钟,苏斯奎哈那号开始返航。

护航舰缓慢地行驶着。10点钟时,突然一个水手喊起来:“那边有一只浮筒。”

顺着水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就像指示航道的浮筒。令人不解的是,在一个露出水面五六英尺的圆锥体上有一面小旗在迎风飘扬。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浮筒的外壳好像是用银做成的。

军官们和梅斯顿等人都到驾驶台上观望这个浮动的物体。大家都很焦急,可谁也不吱声。

这个漂浮物离护航舰非常近了,船上所有的人都突然震了一下。

这面小旗是美国旗!

这时,只听到有人大叫一声,一看是梅斯顿像一具木偶那样倒下去了。原来他忘了代替他的右臂的是一只铁钩子。他的脑袋上只套着一只橡胶小圆帽,这一摔下来就有点危险了。大家马上把他救起来。“啊呀,我们真是大傻瓜!大笨蛋!”这就是梅斯顿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怎么啦?”大家问。“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我们真笨!”梅斯顿说,“你们忘了,炮弹的重量才19250磅呀!”“那又怎么?”“炮弹的排水量是56000磅,比炮弹的重量大得多,它当然就会浮在水面上啦!”

对呀!炮弹正像秘书说的那样应浮在水面上,而所有科学家竟忘了这点儿基本常识。由于惯性作用,炮弹坠落后,一直沉到海洋深处,但因为它的密度小,就又会浮到水面上。

梅斯顿和他的朋友们都急着乘小艇去看那个浮着的炮弹。他们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他们心跳得厉害。小艇向炮弹飞速前进。炮弹内部会怎样呢?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当然应该活着!那面小旗就是证明。

小艇接近了炮弹。所有的眼睛都盯在炮弹上一个打开的小舷窗上。

小艇靠上了飞行器,激动不已的梅斯顿一下子扑到打开的窗口。只听到里面传来米歇尔的笑声,“他们还活着!”梅斯顿大喊道。

测量子午线

橘子河畔

橘子河被荷兰人称为格鲁特河,而霍屯督人则乐意称它为加里普河的橘子河。它那清洌的河水以及河滨的美丽景象曾令多少旅行家着迷啊!他们赞叹它可以与尼罗河、赞比西河和尼日尔河相媲美。

橘子河时而气势奔腾湍急,时而沉静温濑缓缓。就这样跃过悬崖、巨石及树林和洞穴而经过了约克公爵山。然后河水积聚在一个狭而深的大湖中。又转而奔涌直下成为一条400英尺的瀑布。它飞流直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绚丽多姿,发出的“隆隆”声响彻山谷。

1854年1月27日,橘子河畔的杨柳树下走出两个男人,他们都是来南非探险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游牧人,他陶醉在大自然那艳丽的风姿中,身上的肌肉显示着他的勇敢剽悍,眼神中流露着猎人特有的敏锐。

他年约40岁,虽然也有发达的四肢和高大的身材,但却不像他的祖先萨夸斯人那样野蛮。萨夸斯人是在橘子河与约克公爵山之间生活的民族。他们因不堪忍受殖民者的剥削和压迫,而组织起来毁掉农田,侵占他们的农庄。一时萨夸斯人成为草原上的英雄。

但这个游牧人却显得很文明,绒布内衣短外套,鹿皮裤以猫皮护腿、羊皮帽都露出粗犷而厚厚的工艺皮带、精致的象牙手镯和豹皮、猫皮的披肩又透出温文而雅的气质,特别是他很爱脸红,并能用流利的英语与外国人自由交谈。这都说明他已脱离了那种原始的猎人式的粗鲁。这得益于他的混血身世,他的父亲是英国人,而母亲是霍屯督人。

他看着脚边的狗正懒洋洋地打磕睡,急躁地猛吸了几口烟,长长地哼出一声。

他的同伴——一个25岁左右的英国年轻人,冷静地对他说:“莫孔,别着急,在我们要等的人到来之前,我们除了耐心地等待别无办法,好在今天或明天他就要来了,耐心点吧!”他不是旅行家,而是海解天文台的一位杰出的助理天文学家——威廉·埃默里。这些年来他在科学界做出了许多突出的贡献,从而养成了良好的职业耐性。这里离海角好几百英里,他还不太适应南非沙漠里的生活,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荒野中迷途的大官僚家的文员或秘书。

莫孔烦躁地用英语对他说:“埃默里先生,别忘了,我是一个流浪者,游牧部落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脚就会痒得难受,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漫长的一星期时间了,可现在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恐怕他们会失约,不会来了吧!”“请你不要忘了,”埃默里说,“我的朋友,我们要等的是千里之外的英国人,他们从橘子河逆流而来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恐怕仅仅一周的时间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各种探险可能造成延误的因素都考虑到。既然早就知道探索南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就应该耐心地等待我的同事——来自剑桥天文台的埃弗雷斯特上校,他会来莫格达瀑布与我们会合的。”

显然,猎人想做点其他什么事来打发时间,他的手指不停地玩弄着来福枪的扳机,只要枪膛里装上一颗锥形子弹他就可以击中800码之内的任何猎物。他现在已经不用同族们仍热衷使用的毒箭筒了,而改用欧洲人制造的先进武器——火枪。“可是,你能确定当中没出错吗?埃默里先生。”莫孔问,“你们当初是约好了1月底在这儿会面的吗?”“是的,我的朋友。”威廉·埃默里轻声地向他保证,“这是艾里先生寄来的一封信,他是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皇家天文学家,这封信将证明我说的没错。”

莫孔接过埃默里手里的信,前前后后地看了看信封,然后又把它递给埃默里,问道: “请告诉我信里说些什么?”

埃默里又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再次把已经重复了多遍的内容告知了他的猎人朋友:11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埃默里收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的来信,信中通告了他最早到达的时间,与他同行的还有由几位天文学家组成的勘察团,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南非。但他们为何不辞辛劳从如此遥远的地方到非洲来,埃默里都一无所知,因为艾里先生的来信中对此事只字未提。

信中指示埃默里准备好勘察团所需的车马、食物等一切物品在霍屯督镇的最北端的考察站拉塔寇等候他们的到来。他结识了在南非声誉颇高的猎人莫孔,他曾伴随安德森到西非打猎、探险,当大卫·利文斯通首次在恩加密湖和赞比西瀑布探险时,他曾请莫孔管理他的考察团。由于莫孔对这片地域有很深的了解,所以就安排他带领埃默里到达橘子河畔、到达莫格达瀑布这个他们相约会面的地方,科学家们也将在此加入他们的行列,科学委员会的委员们乘坐的奥古斯塔式的护航舰将到达非洲西海岸的橘子河口,然后沿河而上,直达莫格达瀑布。

如果委员们为了避开莫格达瀑布而改道陆行的话,埃默里和莫孔就会用货车把科学家们以及他们的行李接送到拉塔冠考察站。

莫孔注视着瀑布泻下而形成的巨大的漩涡以及河水汹涌的浪涛,威廉·埃默里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在这里他们可将下游几英里的水面一目了然:下游的河水重新恢复了平静,既没有大轮船破浪而来,也没有独木舟扶摇直下。

此时正是下午3点,1月的南方,正相当于7月的北方: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大地,气温已升至摄氏40度,令人热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温和的西风送来阵阵清爽,除了游牧人以外其他人谁都无法忍耐这样的高温。但埃默里因为头顶上的浓密树枝遮住了炽烈的阳光而幸免于难。

没有一只鸟儿打破这酷暑中的寂静,野兽也不敢离开荫翳的灌木丛走进开阔的原野。如果不是空中隐隐传来瀑布的轰鸣,整个草原就会像死一般地沉寂。

为了避免漏过任何可能的目标,莫孔凝视下游水面达10分钟之久,然后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望着埃默里,不耐烦地跺着脚。“要是他们不来呢?”他问埃默里。“他们肯定会来的,我的好猎手。”埃默里回答,“他们都是守时、守信的严谨的科学家。另外,我们没有理由现在就丧失信心,信里说得明白,他们将于1月底到达这里,今天是27日,他们还有四天时间。”“要是四天之内他们仍不出现呢?”“那就恰好给了我们锻炼耐性的机会,在没有得到确切信息之前我们必须一直等下去。”“老天!”莫孔惊叫着说,“我对你有那样的耐性深信不疑,你的耐性足可以使你等到橘子河干涸也不为过。”“那倒未必,我的朋友,”埃默里回答说,“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你想过没有,埃弗雷斯特上校和他的同伴们或者因长途跋涉而过度疲劳;或者因路上缺乏必备食品而忍受饥饿;或者在荒野中迷失了方向;又或者一时无法找到这里。万一发生了上述可能的情况,而我们又因缺乏耐心过早地离开,那我们就罪责难恕了。所以,我们最好继续坚持,耐心地等待他们的到来。”“我们在这里衣食不缺,晚上睡在货车上又很安全,还可以欣赏大自然壮丽的风景,它无比的美,对我来说,能在这人间仙境度过一段美妙时光,那真是一种莫大的福份。而你呢,莫孔?只要你举起猎枪,各种美味兽肉、山珍野禽就应有尽有了。去打猎吧,猎杀动物的同时可以打发寂寞的时光,快去吧,我的好猎人,我在这儿守候着他们,你也用不着在这里这等、无聊透顶啦,快去吧!”

埃默里的建议恰好搔到了莫孔的痒处,他决定到附近的树林里去一试身手,看能不能捕猎到野生动物或鸟类什么的。而且几个小时会很快过去。虽然他是在非洲丛林中成长起来的优秀猎手,但是狮子、鬣狗和豹子等凶残的野兽不会因此而惧怕他,所以他得带上他的好帮手爱犬“万能”,莫孔“吁”地吹了一声口哨,“万能”飞快地跑上前来,这只聪明的猎狗似乎和他的主人一样,早已闲得不耐烦了,从它欢快的“呜呜”声就可以听出来它对主人的计划深表赞同,并且早就等不及了。在丛林的掩护下,莫孔和他的猎狗很快就消失在莫格达瀑布的丛林之中。

威廉·埃默里独自躺在柳树遮掩的绿荫下,一边感受着高温低湿的空气夹杂着的轻轻凉风,一边仔细地考虑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现在靠近陌生的橘子河畔,这里远离居民区,人迹罕至,而他必须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待他的同胞——欧洲人,他们已经离开自己的故乡,冒着各种危险远涉重洋来到非洲探险。

可是,这次探险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有什么科学课题必须到南非沙漠来解决呢?这个南纬30°的地带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魅力呢?这一切,在埃默里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大谜团,因为皇家天文学家艾里在信中没有作过任何说明。埃默里心想:他们恳请我的协作大概是因为我比较熟悉南非的气候和地理环境的原因吧,气候和环境与科学息息相关,我的帮助显然可以给他们提供许多捷径。带着这些疑虑他渐渐地睡着了。

睡到夕阳斜挂时他才醒来,灿烂的阳光在如血的晚霞拥吻下更加绚丽,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提醒他该吃晚饭了,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要赶快返回山谷。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附近的丛林里传来,使埃默里猛地清醒过来,接着,莫孔就出现在丛林边缘,手里拖着刚刚捕杀的猎物,猎狗“万能”紧跟在他的身后欢快地摇着尾巴,像是在向主人表示祝贺。“快来呀!我的伙夫先生,晚餐准备了什么美味呢?”埃默里喊道。“一只小羚羊,威廉先生。”莫孔指着手里拖着的动物说。

小羚羊是南非丛林中一种较为常见的动物,棕黄的毛,有着丝绸似的白色软毛尾,还有腹部的零星散落的稀疏的斑点,看来这肉味鲜美的小羚羊将是他们丰盛的晚餐了。

莫孔和埃默里将小羚羊用一根棍子抬着向山谷走去,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达了扎在山谷里的营地,这里有两个游牧族车夫守卫着,货车也停候在这里。

美妙旅行

剩下来的四天,莫孔和埃默里一直守候在莫格达瀑布附近。莫孔这回有了打猎来消遣,终日在瀑布附近的丛林中玩得不亦乐乎。而埃默里则陶醉在橘子河畔那广阔、原始的大自然风光中,他满怀激情地、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河的下游。

这位在数学界杰出的专家曾通过望远镜整天地观察着经过子午线的恒星,或推算着它们的行星的运行轨迹。但现在,埃默里已开始喜欢上这种山野生活了,这里的山脚密布着难以穿行的树丛,山头氤氲着从莫格达瀑布飘来的水雾。对他来说,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享受这犹如诗一般的孤独实在是一种特有的乐趣,在这里他还能够让因思考数学难题而疲累的头脑获得休息,重新振作,就这样他克服了因等待迟到的同伴而差点消沉的意志,身心都得以恢复与新生。他有耐心是因为他欣赏到了大自然的新奇事物,由于莫孔无法享受这种新奇,这使他经常产生埋怨情绪,面对莫孔的抱怨他一直保持镇定,但他的镇定始终无法抚慰莫孔焦躁的心。

今天已经是一月三十一日了,要是过了这最后期限他们仍不出现的话,威廉·埃默里就不得不想想其他办法了,这就很容易使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他们的耽搁很可能会无限期地延长下去,而他俩却不能无限期地继续等待。“埃默里先生,”猎人提出他的看法,“我们为什么不去接他们一段呢?因为你也知道:如果他们走水路,那就只有顺橘子河逆流而上,要是我们顺流而下,非碰到他们不可。”“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莫孔,”埃默里兴奋地说,“我们先探测一下瀑布下游的地形吧,以便能找到回山谷的路。但是,你了解橘子河各个流域的情况吗?”“那当然了,这条河我已经走过两次了。”“除了那些瀑布之外,整个河流的其他河段都可以通航吗?”“是的,”莫孔回答说,“但是,在旱季河口五六英里会有一段断流不能通航,或者,劲猛的西风鼓荡,会激起惊涛骇浪,河流就会形成一道道障碍,船儿也将无法行驶。”“那不要紧,但愿我的欧洲朋友到达河口时,河口恰好没有断流。”

莫孔没有回答,他挎上来福枪,带上猎犬,沿着山间小路走到橘子河下游150码的河边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这两个探险者——可以称他们为探险者,沿着左边河岸出发了。橘子河的水面并不安稳,两岸灌木丛生,地势时而陡峭险峻,时而崎岖回转;千奇百怪的树上开满了争奇斗艳的花朵、绿叶和嫩枝织成的网塞满了他们的路途,猎人只得拿出猎刀披荆斩棘前进。

埃默里早已被这沁人心脾的树香和花香所醉倒,烦人的树丛所带来的不便他也没放在心上,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树林之外还有几处是空旷的平地,这就给他俩带来了便利,节省了行路的时间,只两个小时他们就已经赶了近4英里的路程。

莫格达瀑布的喧嚣声早已远去了,只有欢快的旅途中凉爽的风拂面,偶尔可听到下游“哗哗”的流水声。当来到一大片开阔地带时,埃默里说:“先休息一会儿吧,莫孔,我的腿不如你的能走,我习惯于在广阔星空中漫步,但并非跑很长的路。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二三英里远的地方,如果他们的轮船在远处拐弯的地方出现,我们将很容易发现。”

埃默里走到一棵高达40英尺的大戟树下坐下来,莫孔一会儿也安静不下来。他永不知疲倦地带着猎犬“万能”一边沿着河边漫步,一边向远方注视着。

半小时后,莫孔已经走出百多米远了,他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比刚才更加注视着下游的远处。

埃默里起身走到莫孔身边。“有什么发现吗,莫孔?”“没有,埃默里先生,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它是除了大自然之外的一种特殊的‘嗡嗡’声。”

莫孔告诉埃默里不要走动,他则将耳朵贴在了地上,过了几分钟,他又说:“不对,可能我把风吹和水流的声音当成了……”

但莫孔仍然仔细地聆听着。

埃默里说:“莫孔,你可以到水里去听一下,因为在水中可以减轻外面的很多杂音,可能会很清晰地分辨出来。”“太对了,埃默里,我还在水底下听过河马戏水呢。”

莫孔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河岸滑下去,再慢慢跨进水中侧耳聆听。他突然大喊起来:“没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它很有规则地、很平稳地发出撞击声和水响声。”“那是螺旋桨的声音。”“埃默里先生,我们要等的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莫孔重新爬回河岸上,而埃默里也知道他的感觉和判断很正确。因为在这里观察下游是一个最佳地带,所以他们决定就守候在这里。

他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埃默里似乎保持着镇静,其实他是陷入了深思当中,这是他对付枯躁的等待的好办法,他正幻想着橘子河的下游正缓缓地驶上来一艘轮船。突然他被莫孔的一声“你看,有烟”,从幻觉中惊醒。他一下子跳起来,顺着莫孔手指的方向,的的确确,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拐角处那一团白色的烟雾。

轮船此时大约距莫格达瀑布还有七英里,但它航速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出船上的水手为了尽快到达相约地点是多么地努力。

埃默里决定返回大瀑布,因为这里不方便轮船靠岸。莫孔也同意按原路返回去。埃默里跟在莫孔身后往回赶,他边走边回头眺望前进中的轮船,又过了一会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船尾飘扬的英国舰旗了。

在赶回大瀑布短短的时间里,莫孔把埃默里遥遥地落在了身后,他跑到大瀑布下的一个小潭边站定:这里水深齐岸,是最好的港口。

轮船航行的速度比他们步行要快得多,所以轮船越来越近了,蜿蜒崎岖的河岸以及岸边的繁枝茂叶使他们仍然无法判断轮船的具体位置,但他们可以听到轮船那盖过瀑布声响的汽笛声,它宣告科学委员会的正式到达。

莫孔鸣枪以示应答,枪声在河岸间回荡,久久索绕而不绝。

轮船终于来到了岸边,船上的人也看见了岸上的埃默里和他的同伴。

埃默里朝船上的人挥着手,轮船顺着他的手势沿着河岸开了过来。船上的水手扔过来一根缆绳,莫孔立即将它紧紧地拴在一个树桩上。

从船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后面的人也跟着走过来,他们径直走向埃默里。埃默里迎上前,说:“您就是埃弗雷斯特上校?”“正是。”上校说。

上校和埃默里握手后对他的同伴说:“先生们,首先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莫格达瀑布等候多时的威廉·埃默里先生。”

埃弗雷斯特上校把随行的四位科学家介绍给埃默里:“你的同乡,来自德文郡的约翰·默里先生;来自帕尔科娃天文台的马修·斯特克斯先生;来自赫尔辛福斯天文台的尼克拉斯·帕兰德先生和来自基辅天文台的米歇尔·佐恩先生——这三位俄国专家在我们国际科学委员会中代表沙皇政府。”

水陆并用

埃弗雷斯特上校看上去,还不到40岁,但他已经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了,他因计算恒星的掩星和星云的变化而著称。他把这次航行的一切都安排得有条有理,而且他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埃默里之所以对科学委员的按时到达深信不疑也缘于对上校的了解。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由上校和俄国的马修·斯特克斯来共同管理,埃默里则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

尽管埃默里对这次上校及委员会为什么要来南非探险满怀疑虑,但埃弗雷斯特既然不说,可能是时机未到,那就没有必要去询问。

而富翁约翰·默里先生也是埃默里早就认识和敬仰的著名的学者。他在天文学方面的贡献带给英国许多荣誉,他大量的财政投入使科学界获益:他曾花费两万英镑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反射望远镜,这使得科学家们查明了许多双星的构成成分。他最多不超过40岁,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他那冷漠的外表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内心。

至于那三个俄国人,斯特克斯、帕兰德和佐恩,对埃默里来说也并不陌生,只不过是没有单独相处过而已。帕兰德和佐恩与斯特克斯无论在功绩还是职务上都有一定的差距。埃默里注意到的只是委员会人员在数量上的相同——三个英国人,三个俄国人,以及女王和沙皇号轮船上船员数量的相等——五个英国水手、五个俄国水手。

埃弗雷斯特上校在介绍完毕后接着对埃默里说:“我们现在已经很熟悉了,虽然你年龄并不大,但你的成绩使你获得了应有的声誉,为此,我对你表示真诚的敬意。所以我请求英国政府指定你与我们一道共同完成这次南非探险任务。”

威廉·埃默里朝上校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心想,上校可能会告诉他这次探险的目的了,但是埃弗雷斯特上校仍然只字未提此事。“埃默里先生,”上校继续问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一切都准备好了,上校,我从一个月前接到艾里先生的来信就从海角镇来到拉塔寇开始准备了。我们备齐了进入非洲境内所需要的给养、货车、马匹等各种装备。一支由100个可靠的当地游牧族人组成的护卫队正在拉塔寇待命,这支队伍由最著名、最富经验的猎人统率,就是他——游牧人莫孔。”“游牧人莫孔,久仰大名。”埃弗雷斯特上校大声说道。“他是一位勇敢非凡、技艺超群的非洲猎手。”埃默里补充说,然后转向莫孔。莫孔丝毫也不为别人的局促感到窘迫。“这位就是猎人莫孔。”埃默里向科学家们介绍他的同伴。

埃弗雷斯特上校说:“莫孔先生,你在英国富有很高的知名度。安德森和著名的大卫·利文斯通既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很高兴英国有你这样的朋友,并为埃默里先生找到了你而向他祝贺。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火枪手,你可以在我们的武器库里随意选择你最钟爱的火枪。”

莫孔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的作用在英国得到肯定和欣赏无疑令他很满意,而更令他心动的还是上校提供的优厚条件。他礼貌地表示了谢意后站到一边倾听埃默里与其他欧洲人交谈。

埃弗雷斯特和科学家们听埃默里详细地谈了与探险有关的方案后十分满意,他们决定赶到拉塔寇,等雨季临近结束的3月份的第一个星斯就出发,埃默里说:“上校,我们如何到达拉塔寇呢?要知道,莫格达瀑布是轮船无法跨越的。”“我们可以绕过它,走几英里陆路后,就可以取道橘子河及它的一条支流——库鲁曼,那里到拉塔寇的一段河面上轮船可以安全航行,这是距拉塔寇最近的路。”

埃默里大惑不解:“可是上校,轮船这么庞大,怎么带着它……”

上校打断了他的话:“这艘轮船是著名的地主公司的得意之作,你不是带了货车来吗?只需几个扳手和几个螺栓,就可以把它拆成细块装上货车,到用时再重新安装起来。”“那太好了,货车就在距这儿不足1英里的营地。我马上就去叫游牧人把货车开过来,然后我们把船拆开装到上面,然后我们立即沿河岸赶到橘子河上能航行的地方去。”

莫孔听完转身就走,并答应一小时之内返回,他刚走,水手们就动手卸船上的货物,其实,他们的货物并不多——几箱科学仪器、各种枪支、两小桶酒精、几大桶干肉、几箱弹药、尽量压缩的私人行李、帐篷布、细心捆扎好的皮筏子以及扎营用的工具等等,另外还有一挺威武的机关枪,尽管它看上去有些破旧,但完全可以用来抵挡任何敌人的袭击。

货物放在岸上又把发动机拆成了锅炉、机器和螺旋桨三部分。

接着,只见水手们又把由镀了锌的钢制轮船的船舱壁及箱子床铺等通通拆开搬到岸上,只剩下轻巧而结实的一具35英尺长的空壳。整个拆卸工作的轻松和顺利把埃默里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不到一小时,莫孔和两个车夫就驾着货车赶来了。这是一辆简单的四轮牛车,有20英尺长,有点像火车车厢。六头牛两两并排地拉着这些沉重的装备,为了保持两边平衡,女王和沙皇号的船员仔细地分配着设备,对于这些内行的水手来说,装载货物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们把最重的货物装在车轴的正上方,因为这里是货车最牢固的部位,把那些小件放在车轮之间。很快就一切就绪了。下午3点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出发。他和科学家们在埃默里的带领下走在前面;莫孔、水手和车夫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牛在车夫的长鞭之下显得十分温顺,车轴被压得“嘎吱”直响,也只有牛才承受得起这样的重负。尽管它们的“头儿”有着高超的驾车技术,货车还是深深地陷入了泥沼,直到动用了所有的人力才把它拖出来。

尽管曲折迁回的河岸延长了他们的路程,但途中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货车安全地向前行进。

他们边爬山边热烈地交谈。但对这次探险的目标仍闭口不言。这些欧洲人非常喜欢这里壮丽的景观,他们和埃默里一样陶醉在这大自然的造化之中,虽然旅途劳累,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热爱这美丽的非州景色,但他们的表达方式非常含蓄,即使发现了雄伟的莫格达瀑布,也只是双手指尖碰一碰而已。

科学家们在大约四点半钟时已到达了莫格达大瀑布的上方高地上,望着豁然开朗的向远处无限延伸的上游河水,静静地等待着货车。

牛车在五点左右安全到达营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船员尽快卸车,并宣布第二天早晨天亮启程。

整个晚上他们一直忙碌着:拼装船壳,竖起金属船舱,重建燃料舱,各种不同的货物也安放到原来的位置。一切行动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足以表现出女王和沙皇号水手熟练的工作技能。这些水手都是经过委员会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纪律严明、动作娴熟、忠于职责。

全体船员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整装待发。6点钟,埃弗雷斯特的出发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迅速上船,莫孔在导航,而货车则由留下的两个游牧族人赶到拉塔寇。船起航了,上校向埃默里问道:“你知道我们这次南非探险的目的吗?”“我一直都在猜测着呢,上校。”“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测量子午线。”

关于子午线

很久以来,人们由于缺乏子午线的测量方法和器具,只能严格按照自然规律本身,用常用的、固有的标准来测量子午线。

实际上,最好的办法是测量地球的真实圆周。古代也有许多人试图采用这种方法测量:古代著名科学家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曾把两极至赤道分成上亿个埃及肘尺;普托勒米时期,伊拉特森沿着尼罗河利用角度测量粗略地计算了锡恩到亚利山迪亚之间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波西多纽斯还是普托勒米都没有精确地计算出这条最短路线的长度,他们的弟子和传人们也没有做到。

1669年,法国的皮卡尔德,最早运用角度测量法测出地球上巴黎至阿米恩之间的距离为57,060英寻。

1790年,法国在塔利兰德的提议下,为了使测量值更精确而召开了一个特别立宪会议,会议以法令形式向科技协会提出要求重新建立固定的重量和长度单位。于是许多杰出的科学家联名提出了新的长度和重量单位。

虽然利用角度测量的度值在世界各地得到广泛应用,虽然,因为地球是个圆球而不是个圆面,所以它在运转时两极会变得越来越扁平,这就使得测量地球两极的扁平率成为一种必要。

1768年,在北美洲的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的边界,天文学家麦逊和迪克森估算了美洲长度为56,880英寻。

通过以上各种测量结果我们可以看出:地球的平均度值为57,000英寻,将这个平均度值乘以地球圆周对应的360度就可以算出地球的圆周为9,000里格。

但是,由于是在世界各地测定的弧长,其结果并不一致。然而,从度值测量的平均值57,000英寻人们得出了新的测量单位“米”:天文子午线长度的四千万分之一,约39.37英寸。

尽管米制单位确实比其它长度单位优越,也有些国家立即接受了它,但它并未被包括英国在内的所有文明国度所采纳。

1790年5月8日,立宪会议邀请皇家协会的成员与法国科学家共同讨论“米”长是否以60秒钟内单摆的总长为基础,并颂布法令来决定是否用“米”来作为测量地球圆周的最小单位。但一场政治纠纷耽搁了会议的召开,而“米”终于没被英国采纳。“米”的优越性在长期的使用中越来越明显,英国在1854年也终于在知识界和商界的强烈要求下而采用了它。

英国政府决定在确定这种新的测量方法是否精确前不公开使用“米”的法令,但政府却就米制与俄国政府达成协议。这就是这次由三个英国天文学家和三个俄国天文学家组成的科学委员会的来龙去脉。

科学家们在伦敦会合,他们决定首先到南半球测量子午线的一段弧长,然后到北半球测量另一段弧长。从这两个测得的结果,希望能够得到全世界公认的精确值。

本来是要在南非、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三个英国的殖民地中选择目标。但由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位于欧洲的另一面,他们必须经过遥远的航行才能到达,而且毛利人和土著澳大利亚人经常和殖民者交战,这就加大了他们勘察的难度。而南非则有许多优势:首先,它与俄国在欧洲的部分位于同一子午线上,在测量了南非的一段子午线之后,委员会可以秘密地测量沙皇俄国的一段子午线;其次,相对而言,到南非的行程也较短;再次,这些来自英国和俄国的专家将有一个来验证法国天文学家拉加利测量的准确性很好的机会。拉加利曾在南非好望角测量过子午线的度值为57,037英寻。

盎格鲁-俄罗斯委员会决定让他们选择好望角为勘察地,这个决定得到两国政府的赞同,政府派威廉·埃默里到南非境内作好事先的准备,而且为委员们提供了丰厚的资金和三角测量仪器的复制品,并派奥古斯塔护船舰护送科学家们到橘子河口。

然而这并非只是单纯的科学问题,他们之所以能够共同团结协作完成这次测量,也是为了一种民族尊严。要凭着科学家在南非的荒山中,在恶劣的条件下测量出比拉加利更精确的结果,从而在计算和科学分析上超过法国。所以委员会成员们都下定了决心,为了给世界一个精确的答复,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拉塔寇镇

天上下起了雨,这也是这个季节最寻常的事,但人们躲在船舱里依然舒适安稳,上涨的河水减小了遇到浅滩的危险,好在上游的航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借着雨水冲刷后澄清凉爽的空气,科学家们更沉醉在河两岸的美丽景色之中,两岸柳枝缭绕,灌木丛生,丝丝的风带来浓郁的花香,鸟儿在空旷的在原野上空自由地飞翔。默里也是一个喜欢打猎的人,莫孔向他介绍着各种鸟的类别和特征,使他听得兴趣盎然,他很快与莫孔成为了亲密好友,并按埃弗雷斯特的许诺为莫孔挑选了一支远程步枪,这更使得莫孔得意忘形。

莫孔打开话匣子,向默里讲述着森林里的长颈鹿、水牛、角马等野生动物。特别是说起几天前还猎杀了一只羚羊时,更让默里羡慕和嫉妒。要知道他在苏格兰以猎狐而闻名,但这与游牧人猎杀野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埃默里并未被莫孔的故事而吸引,他在仔细地阅读着新同事们冷峻的表情下的内容,两个冷冰冰的人——同为40岁左右的埃弗雷斯特和马修·斯特克斯虽然因为一项共同任务而走到了一起,但要使他们之间变得亲密无间几乎是幻想。

帕兰德看上去并没有他55岁年纪那样老态,他是盎格鲁-俄罗斯科学委员会成员,他以能够毫不费力地用脑子算出5乘5位数的结果而令人钦佩,并被人称为数学奇才。他终日沉醉在数学计算中并乐此不疲。

埃默里最感兴趣的是米歇尔·佐恩,并由于相同的趣味爱好和志向而成为好朋友。佐恩和蔼可亲,并和埃默里一样风趣幽默。他在天文探索方面功绩显赫声誉很高。他关于大星云的发现震撼了整个欧洲。但仍与埃默里谦逊地谈心,他俩不时对默里和莫孔正在商量如何袭击森林里的野兽而相视会心地微笑。

轮船在莫孔的指引下绕过高耸的悬崖和突兀的小岛,九曲百折然而平安无事地向前行进。舵手们一直对莫孔言听计从,小心驾驶。

河水在瀑布上游30里格处突然由东西流向而变为东南流向,这里已是库鲁曼河。在库鲁曼河上航行四天,行程240英里时,已把它和莫格达大瀑布完全分开。库鲁曼河正好流经拉塔寇。

轮船在经过一场阵雨的洗礼后,于2月5日到达霍屯督镇的克技尔活特村。在这里橘子河接纳库鲁曼河的流水。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马不停蹄地驶入库鲁曼河。轮船驶进宽阔的河口,并以三英里的时速行驶在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湍急的库鲁曼河上。

在行进过程中,汽笛的尖鸣声和螺旋桨的“啪啪”声惊起了九只河马。莫孔告诉科学家们,荷兰人称这种庞大而可爱的动物叫海牛。默里匆忙地举起枪准备射向它们一试身手,莫孔却阻止他说:“别着急,再往北走你会有更好的机会。”

轮船又用50个小时驶出150英里,在2月7日下午3点,终于到达了拉塔寇。轮船在一个陡峭的码头靠岸,伦敦教会派到拉塔寇的牧师,50岁左右的托王玛斯·代尔跳上甲板握住了埃默里的双手。他一脸的严肃却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

拉塔寇分为新旧两个镇,轮船在旧镇停泊靠岸。拉塔寇是好望角最北部的一个教区,只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旧镇已经完全废弃,据说本世纪初还有一万多居民,后来都搬到东北方向去了。后来贝休阿纳部落人就在离旧镇不远的长满洋槐树的平原上建立了新镇。

在1840年大卫·利文斯通曾横穿中非,从罗安达港至刚果最后到达莫桑比克海岸的基尔门港。在旅行赞比亚之前,他曾在拉塔寇停留了三个月。

牧师和大卫·利文斯通是好朋友,所以这次他让上校给牧师托王玛斯·代尔捎来一封信。信中把俄罗斯委员会介绍给他。代尔看完信后告诉上校:“你带着这封信吧,大卫·利文斯通在整个非州享有较高声誉,这封信将起到重要作用。”

贝休阿纳人的茅屋顶虽然建得滴水不漏,而且他们的黏土地板也收拾得很干净。但他们在一个草棚里过着群居生活,只有一个圆洞爬进爬出很不方便,而且他们不愿与外人交往。所以委员会的成员们就居住在一个建在高处的教区木棚里,四周的树篱密不透风,就仿佛住在堡垒中一般。

漂亮年轻的部落首领毛里巴罕也正在拉塔寇,他来拜访这些欧州人。他没有黑人那样扁鼻梁厚嘴唇,他表情严肃,披着描金挂银的斗篷,头戴一顶羊皮帽,耳朵上的耳坠是一串4英寸长的黄铜,那也是他的护身符,脚蹬一双牛皮鞋,翘在斗蓬上的一条羚羊尾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地很威风,又细又黑的驼鸟毛捆在猎棍上。皮肤上着了一层厚厚的赭色染料,大腿上可能由于杀敌太多而留下几道难以消褪的伤疤。他按照非洲人的最热情的礼节捏了捏天文学家们的鼻子。虽然英国人有点不习惯,但还是与俄国人一齐非常庄严地接受了。

毛里巴罕表示了他的敬意之后就走了。

委员会之所以要在3月份第一个星期才出发,是因为刚刚过去的雨季在土壤裂缝里为旅行者积下了宝贵的沙漠琼浆。现在,他们必须做一些琐碎的前期勘察。

3月2日早晨7点,天文学家们告别牧师,在莫孔的带领下离开了拉塔寇。

埃默里在货车经过最后一排房子时问:“上校,我们先到哪里去?”

上校的回答直截了当:“一直向前,直到找到最佳的测量地点。”

一片沙漠在绕过拉塔寇的山丘后赫然在眼前铺向远方,所有人感到了危机和希望。

内部危机

100个波谢曼人组成的护卫队在莫孔的统率下勤恳、安静地忠于职责。传教士的到来使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野蛮。不再像土著人那样经常杀光地主、抢劫村庄。现在他们像温和的绅士一样。

十辆货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向前行进。其中有防雨罩屋顶、干燥的地板组成的两间货车房屋由五个俄国水手和五个英国水手居住。非洲境内的湖泊随处可见,所以轮船也被拆卸了,放在一辆货车上。

当地人为车队提供了大量的干肉,其中有羚羊肉、牛肉甚至还有大象肉等。他们把这些肉晒干或架在慢火上烤干,这样就可以保存几个月而不会腐烂,另外还准备了许多盐,以备急用。由水果、豆子、无花果和栗子等来代替了面包,这些食物可以在路上采集。至于平时的肉食,就由护卫队来负责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猎手,利用弓箭或标枪,猎手们可以随时提供新鲜的肉食。每辆货车都配有六头高大健壮的公牛驾驶。它们拖着沉重的货物显得有点笨拙,虽然速度有些慢,但货车还是可以毫不费力地爬上山坡、趟过沼泽。

另外还有几匹个头矮小的黑色或灰色的南美马。人们喜爱它们的性情温顺和勇敢。后面的六只斑驴是为了短距离测量更换地点时驮运测量仪器用的。莫孔轻松地骑上美丽的斑马,引起默里先生极大兴趣的是斑马美丽的花纹,斑马的性格胆小怕人,而尾随其后的鬣狗的大小则与欧洲兔犬很相像。

这就是探险队的全貌,在皮鞭的引导下,拉车的牛迈着悠闲的步子,长长的车队逶迤而行,在沙漠里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勘察队最后要走向哪里呢?埃弗雷斯特上校曾说过:“一直往前走。”然而事实上,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都不能确定前进的具体方向。在进行三角测量之前,他们必须找到一块广阔的平原作为测量的基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向莫孔解释他所需要的东西,一种科学家自信的口气,上校满口科技词汇:三角形、邻角、基点、子午线、天顶距等等。莫孔让上校说了一会儿,就以厌烦的手势止住了他的嘴。“上校,”他说,“你所说的基点、角、子午线我一点都不懂,我也不明白你们到非洲沙漠究竟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你们的事,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为你们找一片平原吗?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越过一大片山丘之后,上校命令车队朝西南方向行进,现在他们就处于拉塔寇镇的正南方了,库鲁曼河灌溉着这片土地。莫孔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上校所盼望的平原。

自出发第一天,莫孔就走在车队的最前面,骑术奇佳的约翰·默里紧跟在他身边,默里连续不断的枪声仿佛在提醒他的同伴他已非常明白非洲的狩猎方式了;上校渐渐地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这次探索的结果,并开始认识到要指挥好这次勘察的困难之大;马修·斯特克斯一路都很冷漠,道路平坦时他就乘车,道路颠簸时他就骑马,走了这么久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尼克拉斯·帕兰德显而易见是个蹩脚的骑手,更多的时间是跟在车队后面步行,有时也呆在货车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些深奥的数学问题。

埃默里与佐恩的友情日益深厚,虽然晚上不得不睡在各自的车上,可一到白天两人就凑到一块,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沉浸在大自然的神秘之中,他们享受着彼此的快乐。他们除了天文无所不谈,此时,他们完全抛开了数字、计算和发现,似乎已不是天文学家了,而是两个逃学的小顽童,他们一边在无垠的草原上飞奔,一边呼吸着充满浓郁花香的新鲜空气。他们欢笑着,笑声是那么的放肆,一点也不像整天和恒星等天体打交道的严肃的天文学家。他们并非嘲笑科学,但他们嘲笑故作高深的、过于严肃的科学家,当然他们并没有丝毫恶意。

他们是两位贡献突出、性格开朗、和蔼可亲的人,与冷漠、刻板的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两位头领一直是他俩的主要话题,威廉·埃默里通过佐恩开始对他们有了大概的了解。“是的,”马歇尔·佐恩告诉他,“俄国政府已明确了斯特克斯的职务,现在埃弗雷斯特上校充当了首领。这使斯特克斯就有些愤恨,你看他们是那么的盛气凌人,他们的互相嫉妒在往奥古斯塔的航行途中已表现出来了,但这对我们勘察队来说是不幸的。”“可恶,”埃默里狠狠地说,“佐恩先生,我相信你说的这些糟糕的事实。但要使测量顺利完成,必须由大家同心协力才行。因为这毕竟只是个发现的问题,可以使所有人受益匪浅。”“但是我非常担心这种合作的稳固性,”佐恩说,“那样,即使在基地的选择、计算方法的运用和数字的确定上也都可能引起争论,从而造成操作上的混乱。”

埃默里连忙说:“上帝原谅你的这些胡言乱语,佐恩,但愿这种不团结气氛会尽快消除。”

佐恩不无忧虑地说:“我也希望如此,但有几次,我目睹了他们有关科学方法的争论,但强烈的妒贤忌能的虚荣心使得他们两人都显得蛮横和固执。”

埃默里道:“但他们是不可分离的,事实上也从未分离过的。”“不错,他们要比我们更加不可分离,可如果像这样冷眼相对,一整天都不互相说几句话的话,一直僵持下去会使我们很惨。”“那么在你心目当中,你希望哪一位……”“我亲爱的朋友,”佐恩坦率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谁获胜了我都不觉得什么,在科学问题上我没有偏见,也没有民族自尊心可言。马修·斯特克斯和埃弗雷斯特上校都是优秀的科学家,他们都值得敬仰。英国人或俄国人当首领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否对我们的探索更有利,你同意我的看法吗?”“双手赞成,佐恩,”埃默里回答说,“只要不让愚蠢的傲慢和偏见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就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同心协作,也许我能够使这两个对头不再忌恨对方。或者,你的同乡尼克拉斯·帕兰德也可以……”“他?”佐恩笑着说,“他眼睛里、脑子里除了计算什么也没有,只要他还可以计算,他就会为任何人计算数字。他不是俄国人,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普鲁士人,更不是中国人,他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幽灵,他只是尼克拉斯·帕兰德,就这些。”“我对我的同乡约翰·默里先生也不怎么了解,”威廉·埃默里接着说,“他是个科学家,更是个狩猎迷,他追赶长颈鹿或大象的速度比投入科学讨论还要快,所以要改善两位首领的关系只有靠我们自己了。现在,我们必须达成共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始终相信对方的忠诚。”“永远地忠诚于我们的友谊。”佐恩紧紧地握住了威廉的手。

3月4日中午,在莫孔的引导下车队抵达了平坦的、一座排满树林的小山丘,但它仍不符合作为测量基地的最基本的要求,车队只好继续前行。

不过,接下来他们有了好运气,车队在傍晚时来到一片草地,那里由游牧民族布尔人所占领,他们的荷兰族长是一位勤劳勇敢而精明的人,在他的管理下整个农庄都井井有条。他带领布尔人热情地欢迎和款待了探险队,并拒绝接受上校赠送的报酬。而且许诺埃弗雷斯特,他能够在前面15英里处为他们找到可供测量用的一大片平地。当晚探险队就被安置在一片蘩茂的草地上。

第二天,天刚亮时车队就出发了。整个上午就这样沉闷地向前行进。要不是约翰·默里一枪撂倒了一头1200码开外的怪兽,这种单调乏味的行程还不知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这头怪兽的嘴有点像公牛,尾巴又长又白,额头上长着两只彩色的角,沙漠里的人称之为角牛,是野牛的一种。

远处的角牛随着枪响应声倒地,约翰·默里神奇的枪法令莫孔惊叹不已。这头约60英寸高的动物的肉味特别鲜美。从此,角牛也成了猎手们特别关注的对象。

一望无垠、碧绿如玉、光滑如镜的大草原向北铺张开来,族长说的就是此处。此时正午的阳光使大草原明艳异常。莫孔四处勘察了一下,返回报告说:“上校,这正是作为测量基地的最佳地点。”

初战告捷

地球上再也找不到像这样连绵几百英里、能够有效地施行这次精密测量的地方了。测量出这段最短距离,从而得出子午线的一段弧长,也是这次测量的目的。但如果单靠用金属杆首尾相接的方法测量出1度或几度所对应的弧长是没有精确度可言的。

但如果把子午线想像成穿过无数个三角形的许多截线段的长度,就能够相对容易而又准确地测量出来。

可以山岛的顶点以及塔尖、信号杆点作为顶点,运用精密的经纬仪或瞄准装置计算出各顶点间的最短距离,然后用无形的线段把各个顶点连接起来,可以得到许多三角形,其中任一顶点就成了三角形群中的某个三角形的顶点,科学家通过望远镜就可以准确地测量出三角形的角度。这样的三角形的边长可能会有几英里长,甚至以阿剌果、巴伦西亚、贝拉里克岛为顶点的大三角形的边长约有100英里。

学过几何的人都知道,只要已知一个三角形的两角和任一条边,就可以确定这个三角形,其他两条边和一个角就可以很容易计算出来。因此,已知三角形的一条边,再测量出它的两个邻角,又能够确定一个新的三角形,根据这个原理科学家们选定一截子午线为三角形的一条边,然后在子午线的一侧设定一个测点,从此测点引一条较短的线段与子午线相交,形成一个角,再连接测点与子午线上距交点较远的一点,组成一个三角形。

这样,只要通过测量仪器测出较短的线段长度以及以测点为顶点的角度值以及较短线段与子午线的夹角就行了,因为已知三角形的两个角度值及两角所夹的边长就可以计算出另一条边长,即待测的一段子午线的长度就这样被计算出来了。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线段不能太长,否则将无法准确地测量其长度,而选定的子午线的边长应取较长距离,这样可以减少测量次数;其次是角度测量必须准确无误,否则会影响计算结果。以后的测量就可以照猫画虎依次类推了。但是,第一条边必须尽最大可能地测量准确,这是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也是整个操作的基础。

当德兰布尔和梅尚从敦刻尔克至巴塞罗那测量法国境内的子午线时,他们把从美伦到路易桑特的一条笔直的公路作为三角测量的第一条边,这段公路长为12,150米,测量共花了45天,那种测量方法与埃弗雷斯特和马修·斯特克斯用的方法是同一原理。

在3月5日,工作开始了,科学家让莫孔把6英尺长的尺子首尾相接,用来测量底线,莫孔虽不得要领对此不解,但还是完成了任务。一些当地人对他们的举动感到新鲜好奇,因为他们无法理解这些专家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是个测量直线的好地方,平原上的草皮干燥而矮小,整个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可想而知,梅尚当初测量美伦公路时的位置绝对没有眼前的平川那么理想:南面,连绵起伏的群山是卡拉哈里沙漠南移的终点;北边是广袤无垠的平原;西边是一片沼泽地,这里渗出的水成了库鲁曼河上游支流的源头;东边是一直延伸到拉塔寇镇的山丘。

马修·斯特克斯对上校说:“上校,我们可以把基地建立在作为一条边的子午线的终点上。”“很好。但是,斯特克斯先生,我们必须测定好这里的经度才行,否则如果在这段子午线上碰到了无法克服的障碍就前功尽弃了。”

斯特克斯固执地说:“我相信不会碰到什么障碍。”“希望如此,”上校说,“这一位置测量起来很方便,现在我们开始从这一点测量基线,然后看以它为边的穿过子午线的三角形能不能统一起来。”

底线的测量工作马上着手实施。因为委员会成员都立志要得出比法国美伦公路上得出的结论还要精确得多的结果,所以工作将进行到什么时候谁也无法预料。

接着,一座波谢曼式的临时村庄在草原上迅速建立起来了。英国人和俄国人分别住在村庄的两部分里,货车布置成的房间上升着本国的国旗。中间有一块空地是共用的生活区,牛和马拴在房子外面,由车夫看管着,晚上,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就牵进生活区内。默里先生现在并没有太多的事做,所以他干脆跟着莫孔和猎人们一起负责食物的供应。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方圆几英里的山丘、平原,整天枪声不绝于耳,但凭着他们高超的猎杀技艺,给村庄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正式的测量在3月6日开始了,佐恩和埃默里两个年轻人担任了最初的测量任务。他们兴奋地忙碌着,并一起祈祷上帝保佑测量准确无误。

他们把一个个树桩每隔一段距离就打下一个,那些木桩要在同时贯穿东南与西北的一条又平又直的完美的直线上。一路上,埃默里打桩,佐恩则通过装有十字标线的望远镜来监测,核实他们是否居于同一直线上。

几天后,他们出色地把在长约9公里的直线上打桩的任务完成了。为了使金属尺子的排列更容易些,每个树桩顶上都安装了一个观测器。

现在应该开始用首尾相接的测量杆去测量第一个三角形底线的长度了,这个问题说来虽然很简单,但实际操作时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底线的测量是整个三角测量成败的关键。

十二个木制的接口在3月10日早晨被沿着已标出的直线竖立起来。每个都用三个钉子支撑着,这样它们就被固定下来,防止朝其他任何方向移动。接口上放着一些小木片,它们被制成合适的形状,经过精心调整用来支撑金属杆,金属杆要用夹子夹着,这样它们的方向就被固定了,以免它们因膨胀而改变方向,因为金属有热胀冷缩的特性,这一点尤其应考虑到。

接口和小木片都安装调整好后,埃默里和佐恩就帮助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把金属杆小心翼翼地夹好,帕兰德则蹲在一旁准备随时用铅笔记录有关数据。

六根用性质稳定的白金制成的测量杆都已经过精确的测定,它不易受环境影响和氧化,每根都自配着一个“温度计”,以便观察白金杆随着气温热胀冷缩的变化。常温下每一根都是6英尺长,半英尺宽,十二分之一英寸厚。为了推测白金杆的绝对变化长度,又在它们上面各覆盖着一根铜杆。铜杆末端配置一个游标卡尺,可以准确测出铜杆的相对变化。游标卡尺上还装有显微镜,从而科学家可以观察到极其细微的变化。金属杆在小木片上。这样,再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科学家锐利的眼睛了。

首尾相连但并不接触,这是为了防震,因为再轻的接触也可能产生振动。

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安置好第一根金属杆,让它朝着基地的方向。金属杆的轴心装有两根相互垂直的铁尖,埃默里和佐恩只要通过100英尺远的树桩上的观测器,看这两根铁尖是否排列在观测器的正中央,就很容易纠正金属杆的方向了。“好了,”埃弗雷斯特上校说,“现在只需在第一根金属杆的末端挂上一根垂线,我们就可以找出这次测量的起点了。这里都是平原,不会使垂线产生偏离,这条垂线与地面的交点就是我们要找的起点。”“但是,在线与地的交接处,我们还得考虑半根线的厚度对起点测定的影响。”马修·斯特克斯补充说。“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埃弗雷斯特上校反驳道。

他们在基点确定好之后又开始工作了。但是,金属杆沿基地排列仍不够,还必须考虑金属杆与水平面产生的交角。“我想,我们需要把金属杆调到水平位置。”“不,没这个必要,”马修·斯特克斯回答说,“我们只要比较一下每根尺子与水平面的夹角就行了,然后根据夹角就可以计算出测量的准确长度。”

三十八天的一系列测量工作在平原上顺利地进行着,通过科学家们的验证,所有的结果和记录都令人满意。

从开始到现在,虽然在游标卡尺测量的准确度上偶尔上校和斯特克斯会评论几句,但在主要问题上他们的意见仍保持一致。

但随后在三角形底线长度的选择上引发了他们尖刻的争吵。尽管大家都知道底线越长测量角度就越容易,但怎么选择一定的长度极限呢?

上校和斯特克斯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丝毫不让步。上校认为自己的6000英寻接近美伦公路上的测量长度,以便能更直观地进行对比;而斯特克斯则认为这么有利的条件十分难得,达到10000英寻对测量的准确更有利。他们由这一问题而逐步升级到对人格和民族优劣上的争论,仿佛两个民族英雄在为民族的尊严而战。幸而老天变了脸才让他们冷静下来,通过心平气和地集体商议,最后定为折中的8000英寻。接下来测量的顺利和结果的准确让人们高兴。底线长测得为8,037?75英寻。

二十四度子午线

由于底线的测量整整耗费了三十八天,所以4月13日结束后,上校决定次日马上进入角度的测量。

埃默里和佐恩早在13日的晚上,就提前确定了几颗恒星的高度。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准确测量子午线南端的纬度。他俩把误差控制在三十分之一秒内,而且这还把大气层的原因考虑在内。无数次观测结果得出子午线南端的纬度为27?09517890°,这是最佳数值。

有了纬度,经度就会很容易计算出来,就可以在地图上清楚地找到这个点。现在主要就是把要测量的那段子午线在地图上选择出来。一个公认的事实是,要使纬度越准确,选择的子午线就必须越长。

在这次伟大的三角测量中,子午线的位置必须精挑细选,必须尽量避免影响观测进展的各种自然障碍,如:无法翻越的山峰、大片的水域等。令人庆幸的是,这片南非平原为测量提供了绝佳的地理条件,土质的变化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罕见的几条溪流也不能构成障碍;他们有可能遇到的不是困难而是危险。

其实南非的这块土地大部分是卡拉哈里沙漠,它位于南纬20°和29°之间,从橘子河直至恩加密湖,它横跨大西洋西岸与格林威治以东25°经线之间的地带。1849年,利文斯通博士就是沿着沙漠的西部一直到达恩加密湖和赞比西瀑布附近的。这片沙漠并不像撒哈拉沙漠那样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尘沙,令人恐怖于它的空旷,没有植物和水,不可逾越;而卡拉哈里沙漠则有些徒有虚名,这里森林随处可见,野兽繁多。广袤的草原更是游牧民族的乐园。此时又是雨季刚过,到处可见池塘、江湖和潺潺的小溪。所以这并不能造成困难。

以上这些情况都是猎人莫孔提供的,他熟知这片沙漠的变化情况,因为他经常造访这片神奇的沙漠——有时是为了打猎,有时是当向导。埃弗雷斯特上校和马修·斯特克斯达成共识,他们一致认为莫孔对这片神奇的土地再熟悉不过,他经常作为向导和猎手光临此地,所以他深知它的脾性变化,他提供的这些情况为三角测量的成功创造了有利条件。

接下来就是要如何选择经线,为了避免增加一些额外的三角形而给测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是否应取以底线的一个端点为起始点的子午线呢?

经过仔细的勘察,最后决定,以底线的最南端作为出发点,这一点所处的经度为格林威治以东的20°经线,这条子午线至少跨过了7个纬度——从南纬20°~27°,这一段没有任何障碍,至少地图上没有找到。往北,这条子午线跨过恩加密湖东端,但这也不是无法克服的障碍。如果这条经线延伸到欧洲,就使测量朝北的角度更加简便了。

接下来,天文学家们选择好了第一个三角形的顶点,顶点设在24°经线的右边,它是位于10英里之外的小土堆上的一棵孤树,三角形的底线也是在地面上测量好了的。从底线两头看这棵树都清晰可见,底线两端还各插上一根标杆,这使得观测更为精细。

科学家们测量了树和底线东南端的起点相交形成的直线与底线构成的角的度数,测量时他们用了装有两个望远镜的仪器,一个朝着底线的西北直线方向,另一个朝着树的方向,这样就测出了两地间的角度。

高精确度的仪器加上反复不停地多次测量,更使得他们的结果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水平测量结束后,科学家们要用同样的装备通过垂直测量得出恒星的高度。然后通过这个高度得出三角形的两个顶点的纬度。

莫孔率领车队搭建了临时宿营地,而两头驮着设备的驴子则由两个车夫牵引着跟随观测人员。

他们起先还担心如果天气不好,就只能在晚上用电灯和反光镜来辅助测量,可现在碧空如洗、晴朗无云,所以担心都没必要了。

科学家们通过第一天的测量和细心对比,记录下了两个测定的角度。傍晚,所有的委员会人员聚集在用作观测点的大树下,这是一株粗约80英尺的猴面包树,树皮呈现花岗岩般奇特的外观,在这棵枝繁叶茂的巨树上住着一群以树的卵形果子为生的松鼠,车队也把巨树当作他们的天然帐篷。厨师们从不愁没有食物的来源,猎手们又捕获了几只羚羊,很快观测家们就被烤排骨的清香味所吸引。

吃过丰盛的晚餐后,天文学家们都到各自专用的车上休息去了。莫孔则安排营地四周的防卫,用树的枯叶点燃整夜不灭的大火,使附近的野兽即使闻到肉香也畏而止步。

休息两小时后,佐恩和埃默里就从车里走了出来。他们作为观察家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他们要通过观测恒星的高度来计算出观测站的纬度。两个年轻人对鬣狗的狂吠和狮子的怒吼充耳不闻,他们精确地通过两个观测点测出天顶的距离。

流动村庄

第二天,也就是4月25日,测量工作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天文学家们仔细地测量了猴面包树和底线两个端点相连形成的线段与底线构成的角的度数,新的测量结果使得他们可以检验第一个三角形了,然后,他们又在这条经线两侧选择了两个观测站。

9月25日,子午线的测量工作继续进行。猴面包树和底线两个端点形成的线段和角度被准确地测出。这一测量结果使他们可以确定第一个三角形。经线两侧的两个新的测点又被制定。一个是6英里之外仍很明显的小山丘,另一个是设置在7英里之外的一根标杆。

三角测量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到5月15日建立了第七个三角形后,第一个朝正北的角被观测家们得到。在此阶段中,埃弗雷斯特上校和斯特克斯极少碰头,彼此敬而远之,白天他们分别在相距几英里的观测站忙碌,这一距离保证了这两位首领关于自尊的民族圣战。傍晚,返回营地后就各自钻进住处。虽然在观测站的选择时也曾产生争论,但在集体讨论的决定下避免了激烈的舌战。佐恩和埃默里的各项观测工作就在这两个对头的分离情况下顺利地进行下去。

5月15日,观测者们发现拉塔寇镇与他们的纬度恰好相同:这个南非小镇就在观测站以东35英里处。

一大片流动村庄新建于此,在默里的提议下,勘察队决定在此歇息几天。埃默里和佐恩趁此机会来测量太阳高度,帕兰德则根据各个数据、海平面的不同而归总简化测量结果。默里则整日手不离枪,暂时脱离了科学计算,他要让这里的野生动物尝尝他的手段。

这是一个由30处住宅、几百人组成的流动村庄,从一个草原到另一个草原可以很方便地迁移。

探险队到达的是位于库鲁曼河两岸的一群环形茅屋。茅屋的四周由薄席编织在木桩上围成,但这种薄席密不透水。很像低矮的蜂箱,门上围一块羊皮,使人必须爬着才得出入,而门也是生火时的烟囱。除了波谢曼人和霍屯督人,其他人简直不能忍受那种呛味。

整个村庄因探险队的到来而热闹起来。屋前的看家狗不停地狂吠,村中的武士手舞标枪、刀棒在皮盾的掩护下掩杀而至。一下就冲出200个武士来显示村庄的重要。在整个村庄的60到80个茅屋的外面,用栅栏和一层五六英尺的荆棘草来阻挡野兽袭击。

紧张的气氛在莫孔与其首领的一番交谈后立即烟消云散,他们友好地允许在栅栏外扎营并让出长达几英里的草地,供车队来喂养牛、马、驴。

莫孔指挥着众人,很快建立了营地,货车环绕在营地四周,接下来就各忙各的去了。

而约翰·默里先生则听凭别的科学家忙碌地观测计算一刻也舍不得耽搁地跟着莫孔出发了,他骑着自己惯骑的马,莫孔骑着驯熟的斑马,三只猎狗紧紧跟在他们后面欢快地跳跃着,他们手里握着猎枪,显示要在丛林里大干一番的决心。这两位猎手沿东北方向朝距村庄几英里之外的森林走去,他们边走边热烈地交谈着。“莫孔先生,”默里大声喊道,“我希望你对你在莫格达瀑布许下的诺言始终信守,带我到世界上猎物最繁多的狩猎场去。但是,你要知道,我到南非来不是为了射兔或猎狐的,它们在苏格兰高原多得很。我希望在一小时内打到……”“亲爱的默里,”莫孔回答说,“你未免太着急了吧,在这里狩猎,首先必须具备耐性,我只有在打猎时才有耐性,这一点与我干其他事没耐性恰恰相反。你必须知道,约翰先生,猎取庞大的野兽也是一门科学,你必须深晓它们的习性,研究它们的行踪,然后跟踪几个小时,直到你处在下风头时才能够接近它们。你知道,一丁点儿异常的声音,哪怕是一个异样的传递信息的眼神都可能引起野兽的警觉。我曾经花了好几天观察、跟踪一头水牛或一只大羚羊,经过36小时的耐心等待时机和运用智慧心计我才把它打死,就算这样,我仍觉得时间并没有浪费。”“你真棒,我的朋友,”约翰·默里先生流露出强烈的钦佩之情,“我将尽量做到像你说的那样有耐心一些,但是,我们在这里最多只能休整三四天,所以一分钟都不能浪费。”“这个问题倒是可以考虑,”游牧人很冷静地回答,要是埃默里在场的话,他肯定会惊讶于这么冷静的话语出自莫孔,莫孔接着说,“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迫,所以我们没有空闲去选择猎物,看见什么动物都要毫不犹豫地开枪,管他是羚羊、黄鹿还是角马或瞪羚。”“角马和瞪羚!”约翰·默里叫道,“我从来没考虑过第一天就能幸运地碰到这些猎物,但是,我的朋友,你将把什么带给我呢?”

莫孔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同伴,以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在你心满意足之前,我是无话可说了。我想,要是打不到几头犀牛或大象,你是不会甘心的。”“莫孔先生,”默里向他保证道,“无论你带我去哪里我都愿意,到时你说开枪我就扣扳机。”“行了,赶快走吧。”

随着这一声“走”,两匹马飞直向丛林里冲了过去。

平原在向东北方向的延伸过程中逐渐高升。茂密的树丛散发着浓郁的清香。这是由树上的一种黏乎乎的树脂散发出的味道。用它来制成的止痛药膏有极好的效果。高耸在丛林中的埃及榕像一把巨大的绿色太阳伞呵护着鸟的家族。爱食酸食的鹦鹉在伞下一边吃着埃及榕的酸果,一边吵闹着。

进入深处,含羞树舞动着它彩带般的柔枝向远方的客人致意。仿佛海底珊瑚似的芦荟丛伸着它们的结枝。马儿踏在花儿们铺成的地毯上更舒适地撒起欢来。

离开村庄不到一个小时,默里和莫孔便来到了森林的边缘,无数高大的洋槐树覆盖了方圆几英里的地方。无计其数的洋槐混杂地交错在一起,它们的枝叶繁茂,紧紧交织纠缠不清,阳光都透不进来,好像是架设了一层厚厚的荆棘和草丛。但是,莫孔的斑马和默里的坐骑丝毫没把这些障碍放在眼里,都很轻松地穿过它们来到空地上,他们不时地停下奔驰,向四周仔细地巡视着。

但默里第一天不得不败兴而归。他俩找遍了整个树林,甚至没有发现一只小动物,默里不止一次地透过失望回味自己在苏格兰的森林里猎狐的幸福往事。也许是因为树林太靠近村庄才使得警惕的野兽远离了此地。但莫孔却很镇定,脸上没有一丝懊恼和烦躁的情绪,好像这根本不能叫做打猎,而只是骑马在森林中漫游。

莫孔在傍晚六点时提醒该考虑返回营地了。默里因为将空手而归而大为恼火。他决心无论什么猎物再出现在射程之内,他都要一枪打倒它。

幸运之神似乎对他还不错,当两人距村庄已不足3英里时,一只野兔从150码外的灌木丛中窜出来,默里毫不犹豫地朝这只无辜的动物射出了一颗子弹。

莫孔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喝斥:“用枪打野兔简直是浪费爆炸子弹!”但是默里很想用这只野兔来自我安慰一番,他策马上前在草丛中寻找他的猎物。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野兔的踪影,地上只有几团血迹,连一根兔毛也看不见。默里环顾了一下丛林四周,猎狗也到灌木丛中去搜索,结果仍是徒劳无功。“我确实击中了它。”默里叫道。“的确佩服你的枪法,”莫孔冷冷地说,“如果你用炸裂弹打兔子而找不到死兔子,这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其实,兔子已被炸得粉碎,早已化为碎末了。默里带着满腔的扫兴,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营地。

第二天,莫孔心想默里先生会建议再度出击,然而这个英国绅士的自尊心因昨天的徒劳而返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已没有心思去打猎了,更不愿见到莫孔。他似乎忘记了他的狩猎计划,准备做些观测工作来打发时间。

休息时,他走访了波谢曼人的村庄,观赏男人们弹哥拉弓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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