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精品:续小五义·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2-16 06: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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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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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学精品:续小五义·三

古典文学精品:续小五义·三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古典文学精品:续小五义·三作者:佚名排版:HMM出版时间:2018-02-10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四十九回二解差欺心害施俊三贼冠用计战徐良

且说施俊到衙门里,受了四十板,收了监。书童儿锦笺一闻这个凶信,就飞跑往家中送信。此时家内无人,就是佳蕙在家中主事,赶紧教人出去雇来驮轿,叫书童在家内看家。姨奶奶上京,往岳老将军宅中去,一者是托情,二者上开封府告状去了。万万想不到,施俊第二天就起解。整走了一天,夜间到了龙王庙,打算要歇息歇息,不料身逢绝地。要哀求二个长解饶恕性命,哪里知道这解差其坏无比,心比铁石还坚,他们焉肯做那样的德事。祁怀把刀一举,也是鬼使神差的,施俊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们二位,既在公门,正好修行,饶了我施俊这条性命罢。”焉知这一句话不要紧哪,就是保命的真言。徐良在外边听着施俊二字,就想起艾虎说过他的盟兄叫施俊,光州府固始县人氏,心想别管是与不是,先打发这两个解差上他们姥姥家去。就把孝袍子的袖子朝上一卷,把袖箭一拢。那个祁怀刚一举刀,只听“噗哧”一声,正打在咽喉,噗咚一声,死尸栽倒在地。把吴碧吓了一跳,瞧着怎么祁怀一举刀就躺下了。正在纳闷,忽闻吱的一声鬼叫,进来一个吊死鬼。解差将要跑,那鬼的哭丧棍叭一声,正打在肩头之上,也摔了一筋斗。徐良不容他起来,将腰带解下,四马倒攒蹄把那长解捆上,这才过来与施俊说话。施俊也是吓得魂不附体。说:“你要拉替生?我是杀死的,你是吊死的,莫非你叫我上吊?”徐良说:“兄长不要害怕。”随说着,把舌头往下一拉,说:“小弟不是鬼,我提一个朋友,你就知道了,我是冲着我这个朋友前来救你。”随说着,就双膝点地,说:“请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施俊也就跪下,说:“没领教恩公贵姓高名,提我那一个朋友是谁?”徐良说:“小弟姓徐,名良,外号人称山西雁。我的盟弟艾虎外号人称小义士,与你有八拜之交、是与不是?”施俊说:“不错,原来是徐良大哥,我也听艾虎兄弟说过。恩公救我这条性命,恩同再造了。”徐良说:“大哥言重了。但不知施大哥犯了什么罪过?遣在什么所在?”施俊说:“徐大哥,若问我的事情,一言难尽。”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如今也不知发配什么所在,就走在这里,若不是徐兄长到此,小弟此时已作了无头之鬼了。”徐良一听,连连的乱骂道:“好恶霸赃官!连这两个狗脚,不都教他们在老西大环刀下作鬼,我就不叫多臂人熊了。”回头一看,那名长解趴在那里,连连求饶,说:“好汉爷,饶了我这条性命罢。”徐良说:“方才你要肯饶了我这个盟兄,我此时也肯饶放于你。我要不杀你,怕留下你这个坏种。”正说着话,“噗哧”一声,人头落地。过来把施俊铁链一揪,大环刀一砍,那根铁链“呛啷”一声砍折了,教施俊把罪衣罪裙俱都脱将下来。施俊说:“大哥,你怎么是这样打扮,这是什么缘故?”徐良就把吴天良装鬼的事说了一遍。施俊说:“大哥也不嫌穿这个衣服丧气?”徐良说:“我要不是在这里闹着玩耍,我就早走了,总是哥哥命不当绝。我有一句话,不好出口。”施俊说:“你是我活命恩人,还有什么不好讲的话呢?”徐良说:“我这嫂嫂,既然被人家抢去两日光景,不知她贞节如何?”施俊说:“大哥只管放心,我准知她情性,死倒有份的,绝不至从了恶霸。”徐良连连点头说:“哥哥你先在这里等等。”一回手,就把这两个死尸连人头装在棺材之内,又把罪衣罪裙捎马水火棒全都丢在棺材之内,盖顺过来盖好。回来与施俊商量起身。把孝袍子、帽子、麻辫子包在自己包袱之内,二人出离了龙王庙。那施俊如何能走得动,一瘸一点,走了两箭之遥,施俊汗流浃背。徐良看着这个光景,暂且先找一个树林里面歇息歇息,找了个卧牛青石,二人落座。徐良说道:“大哥,少时再走,我背着你方好。”施俊说:“那还了得,只可我忍着痛走就是了。”徐良说:“我若同着你走,还不能回家去。倘若风声透露,我要去救大嫂子,至太岁坊不能不杀人。倘若有几条人命,那时经官动府,还是哥哥的事情,总得想一个万全主意方好。”施俊说:“哥哥不必太谦,你与艾虎是一盟,我也与艾虎是一盟,怎么管着我内人叫大嫂子。”徐良说:“你比我年长。”施俊说:“咱们务必叙真年庚方好。”徐良说:“我今年二十六岁。”施俊说:“我今年二十五岁,已卯年生的。”徐良说:“唔呀!我还叨长一岁哪,这可坏了。”施俊问说:“此话从何说起?”徐良说:“我要是上太岁坊,总得把大嫂子背出来。要我是兄弟,还可,我是哥哥,就不能背弟妇了。世界上哪有大伯背小婶的道理?”施俊说:“事到如今,就是活命之恩,怎么还论得了大伯弟妇哪!”徐良说:“不能不能,总有个长幼的次序,不许错乱。咱们慢慢的再定主意罢。”施俊说:“不用想主意,一劳永逸,全靠你老人家救命。”正在说话之间,忽听从北来了几个人,往前直奔,口中乱骂,说:“你恨徐良不恨?”那个人说:“恨不得将刀杀死这狗娘养的,生吃了他的心肝。”徐良一听,却是熟人,先告施俊说:“贤弟,我来了几个朋友,预先定下在此处相会。你可在此处等我,千万别离这个地方,待我回来,咱们两个再走。”施俊点头,说:“哥哥只管放心,我绝不离开此地。”徐良出了树林,就迎上来了,离这几个人远远的一蹲,等到身临切近,再起来答话。

你道这来的是准?却是白菊花与病判官周瑞、飞毛腿高解。三个人议论着,要投奔南阳府。依着白菊花,要上姚家寨,这二人一定要上南阳府,晏飞无奈,只得陪伴二寇奔南阳地方。他有点心事,虽然同着一路走,他可不上团城子去。皆因是他每遇到处采花时节,无论从也是杀,不从也是杀,单单就有一个会在他的手下漏网,且与他海誓山盟,应下把那个送往姚家寨去,两个人作为久长的夫妻。自己随同着这两个人走,情实是为找那一个妇人去。可巧这天走路,三个走着就议论,倘或咱们要是遇见山西雁之时,咱们三个人三马连环,难道说还胜不了他一人吗?高解说:“不行,只要有那口大环刀,我们三人就敌不住。”周瑞说:“我有一个主意,倘或遇见他,咱们三个人站在三角,每人捡上些石块,他若奔咱,你们两个人用石块打他。倘若奔晏贤弟,我们两个人用石块打他。纵然他会接暗器,他还能接咱们两个人的石头不成。并且咱们这石头,永远打不绝。他一追,咱们就跑,那两个人就追着打他。他要站住的时节,咱们三人,总相隔那么远,一齐围着他打他。他空有宝刀,万不能削咱们的石头,有赢没输,也就叫三马连环。你们二位请想,我这个主意怎样?”白菊花哈哈一笑,说:“好可是好,奈非是英雄所为。也罢,咱们如若见着,先按我这个主意办理。你们二位在前边并肩而行,我在后面把镖掏将出来,待等够上的时节,等你二人往两边一分,我这镖要打将出去,只怕他难以躲闪。这就算金风未动蝉先绝,暗算无常死不知。”这二人一听,说:“好倒是好,我们在前边可有些个不妥。”白菊花说:“无妨,你们在前边也不是太身临切近,我镖要打不着时,咱们三马连环那还不迟。”三个贼人,把这个主意议论好了,沿路走着,就捡了些石块,全都不大小,俱揣入怀内。走路虽透着沉,只要临时用着,可以护命,谁还管沉与不沉。随走着路就骂骂咧咧,高解说:“我要遇见狗娘养的,我生吃他心奸,还不解我心头之恨。”周瑞说:“我要遇见球囊的,把他剁成肉泥,方消我心头之气。”三人只顾走路,高解一眼瞧见前边蹲着一个人,说:“别走啦,他在那里蹲着哪!”白菊花身躯往后倒退两步,把高解、周瑞两个人衣襟一拉,教他们二人并在一处,往前行走,晏飞掏出一只镖,等着身临切近,往外就打。徐良看着他们离自己不远,往起一站,哼了一声,两旁一闪,飕的一声,一只镖到。老西说:“哎呀!完了我了!”噗咚一声,栽倒在地。三人一看,欢喜非常,摆刀剑就剁。要问徐良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回钦差门上悬御匾智化项下挂金牌

且说白菊花这只镖打将出去,就听那边,“哎呀!完了我了!”噗咚栽倒在地。三个贼人打算徐良未能躲开,焉知晓早就把那镖接去,往后一躺。三个贼打算真是躺下了哪。摆刀的,摆剑的,徐良往上一挺身子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对着白菊花就打,淫贼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身躯,原来那镖没打出来,打的不是他,嘣的一声,正打在周瑞头巾之上,把周瑞吓了个胆裂魂飞,也还算他躲闪得快。后来,三个人就把徐良往上一围,四个人交手,那两个使刀的,先把自己兵刃防住。徐良见他们三个人越战越退后,退来退去,忽就见吧的一块顽石,打将出来,徐良往旁边一闪,躲过这块顽石,又是一块石头打来,再看吧嚓吧嚓的乱打,可也打不着徐良。山西雁就知道他们定好了的诡计,自己飞也似扑奔白菊花,心想身临切近,与他交手。晏飞回身就跑,见后边那两个人反倒退了自己来了,也是用顽石乱击。徐良情知不好办,也无心与他们动手,自己并不追赶他们,说:“便宜你们贼乌八的!”自己转身回来。也是活该,他们那石头打得已然剩了一二块。见徐良去远,三个人无不欢喜,复又聚在一处。徐良皆因树林内有个朋友,故此无心与他们动手。到了树林回头一看,那三个人已然仆奔正东去了。

徐良进了树林,喊道:“施贤弟!施贤弟!”喊了两声,并不见答应。

徐良在卧牛青石上一看,踪迹早就不见,再往四围一瞧,连一个人影皆无。自己想,怎么施俊兄弟这样慌速,不在此等候,往哪里去了?无奈出了树林,往西一看,前面有一个人,背着一个人,来回的乱晃。徐良看见了,撒腿往前就追。前面那个,看见有人追他,也撒开腿就跑。徐良紧紧跟着追赶,气得高声嚷叫说:“你是什么人?快些把我兄弟放下。你若不把我兄弟放下,我可不管你是谁。我就口出不逊了。”前头那人站住说:“是我。”徐良切近一看,忙双膝跪倒,原来背施俊的是智化。皆因智化在京都小店住着,听见小五义得官,又有一道旨意下来,赏他的金牌、御赐匾额、金银彩缎,自己就先奔回家中。直等到奉旨钦差连本府本县全到门首,智化跪接圣旨,悬挂匾额,钦差官把万岁赏赐金牌,给他挂在胸膛之上。待等查收了金银彩缎,本要在家中预备钦差的酒饭,有黄安县知县蔡福说,早就与钦差大人预备了馆驿。钦差去后,自己亲身上坟前祭扫,家内搭棚,请邻里乡党、当族亲戚,对大众说明白了自己从此就要出家去了。整整热闹了三昼夜,自后备了自己应用的东西,带上盘费银两,离了自己门首,还是要投奔京都,求相爷递谢恩的折子,自己在午门望阙谢恩。行在路上就看见一差二解,却是施俊。智爷在夹峰山,见过施俊一次,故此认得。见施俊项上有锁,是发遣的形象。自己心中忖度,这个人是宦门的公子,不能作非礼之事,瞧两个解差起意不良,晚间遂跟至龙王庙。拿智爷那样的英雄都吓了一跳——庙内破殿的外面,有一个大白人,见他们一到,就出了破庙往北边一藏。智爷可就住步了,找了一棵树,在后面细细观看,却原来是徐良。心中暗道:“这孩子,也不嫌丧气。”就见他先结果了一个,后来在殿内又杀了一个。智爷在外头,里面说话,俱都听得明白,方知道施俊妻子被抢,又遇见贪官。智爷瞧着他们拾掇好了,自己先就回避,见二人到树林,自己在林外,听他们一叙年庚,徐良说:“哥哥没有背弟妇的道理。”自己暗道,要露面,准叫我背,不如我在暗地,看他们怎么办?就听徐良告诉施俊:“我的朋友来了,定的此地约会。”智爷暗笑道:“他终朝每日足智多谋,这件事可疏忽透了。你一出去不打紧,若有这两个解差的余党,施相公就得废命。有咧,我戏耍戏耍他,教他着会急。”遂进了树林,说:“施贤侄,你可认识我么?”施俊细看道:“莫不是智叔父?”智爷说:“正是,贤侄多有受惊。”施俊行礼,说:“叔父何以知之?”智爷说:“贤侄之事,我俱已知晓,不必再说。此时我先把你背将出去,这树林之中,不可久待。”施俊说:“徐良哥哥教我在此老等,叔父苦将我背出去,我徐大哥回来,岂不教他着急?”智爷说:“不怕,他知道我往外背你。”施俊一听知道,不敢往下再说。智化背着施俊,出了树林往西行不甚远,还不见徐良回来。智爷说:“咱们在此稍等你徐大哥。”又把施俊放下。远远听见那里咕咚咕咚,如有人打起来相仿,此时智化又不敢丢下到那边去看,只得等着。工夫甚大,徐良方才回来,智爷背起就跑,闹得施俊也不知什么缘故。又听后边是徐良的声音,算是听着要骂,智爷方才站下。徐良到跟前一看,是智叔父,双膝跪倒,说:“智叔父,你可把我吓着了。”智爷说:“徐侄男,你有多么慌疏,亏得是我。你有朋友到了,把他让到树林,有何不可?”徐良说:“叔父,那是谁的朋友?那是国家钦犯白菊花。”智爷问:“什么白菊花?”徐良这才把白菊花事情提了一遍。智爷方才知晓,说:“你为何不说明白了?你若说明,我帮你把他们拿住了。”徐良说:“我施兄弟是念书的人,提出来怕他害怕。我想那白菊花早晚是我口中的肉。现时倒有一件事情非你老人家不行。”智爷问:“什么事情?”徐良说:“我施大兄弟的事情,你老人家知晓不知?”智爷说:“我一一尽知。”徐良说:“侄男打算前去救我弟妇,她在东方明的家中,不定隔着几段界墙,打算往外救他,非背不能出来。我是哥哥,她是弟妇,焉有盟兄背弟妇的道理?你老人家是叔叔,咱们爷三个一路前去太岁坊,杀人是我的事情,救人是你老的事情。”智爷说:“别看我是叔公,我的岁数也不大,背着也是不相符,还是你背的为是。”徐良说:“你老人家怎样推托也推托不了。”施俊在旁说:“智叔父,你如我亲叔伯一般,再者又是活命之恩。”智爷说:“咱们慢慢再定主意罢。”徐良问:“我兄弟又不能回家,咱们先奔什么所在才好?”智爷说:“相近着太岁坊的所在,先找一个店住下,慢慢再想主意。”徐良说:“我背着施大兄弟。”智爷说:“给他穿上点衣服才好。”徐良说:“哪里去找?”智爷说:“我这里有。”打开包袱,拿出一领青衫,又拿一顶软头巾,青纱遮面的面帘。施俊问:“这作什么?”智爷说:“离太岁坊不远找店住下,离你家也不远,若是没有这个青纱遮住面,有人认得你,岂不是反为不美?”施俊说:“倒是叔叔想得周全。我们那里有个金钱堡,斜对着就是太岁坊,那里有个大店,足可以往下。”智爷说:“很好很好。”

施俊穿上青衣,把头巾一戴,拿着那块青纱,等用着时节再戴。徐良把他背起走出树林,智爷在后跟随。走不甚远,智爷接过来背,再走一时,徐良又背。正然走着,忽见前边有一个灯亮射出。听了听,远方更鼓,方交三更以后。智爷说:“二位贤侄,你看前边那灯,必是住户人家,依我的愚见,不如咱们先去投宿,明日早晨再走。天光一亮,若有车辆脚驴,教他骑着,岂不省得背着他走路哪。”徐良说:“叔父这个主意甚好。”智爷来到门首,叩打门环。忽听里面有妇人说话:“深更半夜,这是什么人叫门?”智爷答言说:“我们是走路的。皆因天气甚晚,我们这里有一个病人,要在贵宅中借光投宿一宵,明日早行,定有重谢。”里面妇人说:“我们当家的没在家,我家内又无有别人,你们又都是男子,我可不好让你们进来,别处投宿去罢。”智爷说:“此处又没有多少人家,望大奶奶行一个方便。若不是有个病人,也就不用借宿了。”里面的妇人又答言说道:“你们既然这样说着,我就看在你们这病人的面上,住一夜无妨。”智爷低言告诉徐良说:“人家本家又没男子,少时妇人开门,看见你这相貌,再听你口音不对,兴许他不教咱们在这里住下。你别说话,且装作一个哑巴,我自会变化。”徐良抬头,见里面灯光一闪,出来个妇人,三位一看,吃惊非小。要问什么缘故,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一回知恩不报偏生歹意放火烧人反害自身

且说智爷叫徐良装作哑巴,以免妇人疑心。不料一看这个妇人,好生凶恶:身高七尺,胖大魁伟。头上一块绢帕,把她那一脑袋的黄头发包住,像地皮颜色的脸上,还搽了一脸粉,画了两道重眉。蒜头鼻子,窝扣眼,厚嘴唇,大板牙,乌牙根,大耳垂轮上挂着两个铜圈。穿一件蓝布褂,腰中系着一块蓝油裙。两只大脚,一脸横肉。打着灯笼,年纪约够三十多岁,说话声音洪亮。三位一瞧,就知不是良善之辈。徐良瞧了智爷一眼。智爷想着天气已晚,又没有别的住户人家,满让这妇人凶恶,有自己,有徐良,还怕她什么?冲着妇人,深深一恭到地,说:“大嫂,这是我的侄子,冒染了风寒,在铺中做买卖,伙友俱都不愿意,故此把他背回家去,打此经过。天气已晚,就求大嫂行个方便,我们在院里都行。”妇人说:“我们这里有两间西房,就是太破烂,你们若是不嫌冷,也算不了什么要紧。”复又拿灯笼一照,说:“呀!这就是个病人哪。”此时施俊已用青纱,把脸遮住。智爷说:“不错。这就是我侄子。”又问:“这个背人的是人是鬼?”本来徐良生得面貌难看,又是两道白眉,往下一搭拉,只是吊死鬼一般。智爷说:“他是哑巴。”带着徐良真会,他就“啊吧吧”的指手画脚,也不知说些什么,招的那妇人哈哈大笑说:“错过他是哑巴,我可真不敢叫你们在这里住下。几位请进来罢。”智爷随同进去。妇人进来,关上大门,直奔西房。

这院内是三间上房,很大的个院子,两间西房离上房甚远。靠南墙,堆着些柴薪。进了两间西房,那妇人把油灯点上,徐良就把施俊放在炕上。妇人说:“应当给你们预备些茶水,皆因我们家没有茶叶,屈尊些罢。”智爷说:“这就多有打扰,还敢讨茶?大嫂请歇息去罢。”妇人转头出去。施俊腿上伤痛,直哼咳不止。那盏灯,又没有什么灯油,不大的工夫,油灯一灭,徐良、智爷就在炕上盘膝而坐。二人闷坐了半天,也觉困倦,双合二目,沉沉睡去。忽听外面打门,妇人问:“是谁?”外面答言说:“快开罢,是我。这可算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了。快开门来罢,我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我好容易爬回来了。”妇人出来,把门开了一看,丈夫浑身是血,一瘸一点的往里边走,进了上房,往桌子上一趴,不敢坐下。他妻子问:“什么缘故?”那人说:“皆因我在龙王庙棺材里——”他妻子一摆手说:“你别嚷,西屋里有投宿的三个人呢。你教人家听了去,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告下来么?”你道这人是谁?原来,这个就是龙王庙棺材里装做死鬼的那人。这妇人,是他的妻子刁氏。吴天良就把始未根由说了一遍。把徐良给他那十两银子拿出来放在八仙桌上。复又说:“西屋里有三个投宿的,我在外头做买卖没做成,我在家里做这号买卖罢。”刁氏说:“你说打你给你银子的,是白眉毛?”吴天良说:“对,长得与吊死鬼一般。”刁氏说:“此时他变了一个哑巴了。”就把三个人投宿情由告诉了吴天良。吴天良说:“内中要有那个人,可不好办。他说给我银子,叫我痛改前非,他一个人,我就了不了,何况他们三个。依我说,明日早晨,让他们走罢。”妇人说:“呸!可惜这个男子皮叫你披了来,你还不如我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常言说得好:”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吴天良问:”你有什么主意?”刁氏说:”我出去听听,等他们睡着时节,咱们南墙有的是柴火,堵着西屋门,把柴薪堆将起来一点,拚着这两间西屋不要,把他们烧死在内。你要是有胆子,等他们睡着的时节,用刀结果他们三个的性命,也费不了多大事情。你要不敢,只可放火烧死他们。”吴天良说:”烧他们倒是个善法子,我可不敢杀他们去。”刁氏说:”待我出去听听。”出去工夫不大,回来笑嘻嘻说道:”天假其便,他们都睡着了,油灯也灭了,咱们就此行事。”当时间,两口子手忙脚乱,把柴薪搭在西屋的门首。刁氏叫吴天良取火纸去。吴天良踅到屋中要取火纸,抬头一看,八仙桌上,两锭银子没了。刁氏正在那里等着取火纸,听见屋中间:”家里的银子哪里去了?”刁氏一闻此言,暗暗咒骂说:”好乌龟王八小子,单在这个时候问我话,我若一答言,把这屋内人由梦中惊醒,咱们这事还办得成吗?真是一点心眼没有。”又听上房中,哎呀一声叫唤,又是噗咚一声,妇人疑着丈夫绊了一个筋头,心想:”你太是无能之辈了。”一睹气,自己去取。刚要转身,觉着脖子被人掐住。那人将她往起一提,直奔屋门口来了。就听屋中问:”智叔父,拿住了没有?”外面答言说:”拿住了。你那个拿住了没有?”屋中说:”拿住了。”

原来徐良与智化,俱都听见吴天良回来了,徐良就低声告诉了智化一遍吴天良这件事情。智爷听着,也是生气。徐良出了西屋,把他们两口子定下的计策,尽都听去,复又回来,低声告诉智爷。二人扒着窗户往外看着,待妇人临近,徐良与智爷一齐假装打呼,施俊是真睡着了。待妇人听准奔上房时节,徐良与智爷也出房来了。智化在西房上趴着,徐良在正房上趴着。二人早就商量好了,看着他们两口子一搬柴火,徐良就跳下房来,进了屋子,把十两银子收在兜囊之内,说:“俺老西舍命不舍财。”在八仙桌子底下一蹲。吴天良进来,一找银子不见,才问他妻子,早就叫徐良把两条腿腕子扭住,往怀里一带,噗咚一声,栽倒在地。徐良往外一蹿,把他脖子掐住。智爷把妇人提在屋中。徐良先把男的捆上,智爷把女的往下一扔,徐良也把她捆上。刁氏苦苦央求,徐良撕衣襟,把她口来堵塞,转过脸来对吴天良说:“你说有八十岁老娘,在哪里?请出来我见见。我给你的银子告诉你老娘,打算作个什么买卖?”吴天良四马倒攒蹄在地上趴着,冲着徐良说:“我的妈妈没在家,往姥姥家去了。”徐良说:“我告诉你,不改前非,大环刀不饶。我还给了你十两银子,你还要放火烧我,可见你的良心何在?我不杀你,怕留下坏根儿。”说着,手中刀往下一落,只听咔嚓一声,红光崩现。回手就把那妇人咔嚓一声,也结果了性命。智爷说:“你结果两条性命,是他们罪当如此,就怕地面官担待不住。”徐良说:“这个贼人,素常不知害死多少人的性命,这也是他的恶贯满盈。明日咱们爷们起身时节,把房子点着,将他们尸首火中焚化,绝没有地面官的事情。”智爷说:“这个主意也好,咱们此时,趁着施相公睡觉,先定下一个主意,明天到太岁坊倒是怎么个救法?”徐良说:“总是你老人家吩咐。”智爷说:“我方才想了一个主意。明天,咱们到金钱堡店中住下,先去至恶霸家中探道,再找一个幽密所在,咱们把施俊背出去,叫他在幽密所在等着。咱们先买下一副靴帽蓝衫,待等把金氏救出来,叫她女扮男装。咱们预先出店时节,就告诉明白了店里,就说施俊上他表弟家里去。咱们把金氏救回,就说是施俊表弟。第二日五更起身,雇上车辆,行出去几十里地,找店叫他们住下。咱们再返转回来,进太岁坊,杀他们个干干净净。明天,咱们是只救人,但得不杀人,可连一个别杀,为的是咱们走出一站去,就不怕了。次日剩咱们二人,杀完了人一走,谁还能追得上咱们,你想我这个主意如何?”徐良一听,说:“总是你老人家足智多谋。再要说,进太岁坊,也不准知我那弟妇在什么地方,趁着我这里有一身鬼衣裳,我就穿戴起来,滋滋乱叫,连男带女,他们见着,不能不怕,你老人家趁慌乱之际,也好找我弟妇。智叔父想想,我这个主意如何?”智爷说:“你要装鬼,我就装神。我那里有一个隔面具,是个金脸的,披散着红头发,我那里还有一件青衫,有一个苍蝇拂儿,我就算夜游神。”徐良说:“我算吊死鬼,这可真有个玩意儿了。”爷两个把主意商量妥当,又到西屋里看了一看,施俊方才由梦中谅醒。徐良说:“天气不早,咱们该起身了。”施俊问:“怎么谢那妇人呢?”徐良说:“早就谢了她一刀。”施俊问:“此话怎么讲?”徐良说:“你打算那妇人是好人哪?”就将底里原由对他说了一遍。施俊说:“这一番若不亏叔父兄长,我又身归那世去了。”徐良出来,把柴薪堆进屋中,立刻点着,背起施俊就走。智爷开了大门,将走一箭之遥,就见烈焰飞腾,火光大作。走到红日东升时节,遇见一个赶脚的,就叫施俊上了驴,驮往金钱堡。

到了金钱堡天已晌午,施俊下驴,仍然是徐良背着,把青纱罩住脸面。

这金钱堡是东西大街,南北的铺面,人烟稠密,热闹非常。路北有一座大店,是高升店。将近店门,伙计迎出来问说:“三位是住店的?”智爷说:“可有上房?”问答:“有上房。”将往里走,忽听后面叫了一声,如同打了个霹雳相仿。智化、徐良一看,来了四人,红黄黑蓝四张脸面,四样衣服,全是带刀,有夜行衣包,好生凶猛。若问四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二回金钱堡店中观四寇太岁坊门首看凶徒

且说智化等三人入店,将要进上房,忽听见后面有人问:“店家,可有上房?”伙计连连答应说:“有,东跨院有三间上房,西跨院也有三间上房。”那四个人说:“我们上东跨院罢,不住店,打打尖就走。”又有一个伙计说:“你们四位往这里来。”徐良、智化,早就打量四个人俱是贼寇,生得凶恶之极。徐良进了上房,见那四个人奔了东跨院。

徐良把施俊放在里间屋中,放下帘子,店家打来洗脸水,随后烹茶,然后就教预备饭食。就是智化一人喝酒,另教店家预备点汤水,两碟馒首。施俊也吞食不下,喝了汤,吃了两个馒首。徐良把剩的东西拿到外间屋中,俱已吃完,叫店家伙计捡去。徐良问:“伙计贵姓?”那人说:“姓王。”徐良问:“排行第几?”伙计说:“店中伙计还有什么准排行,你老喜欢叫王几,就是王几。”徐良说:“那么叫你个王八。”伙计说:“客官别玩笑,你老人家贵姓?”徐良说:“我姓人。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知道?”伙计说:“什么事情?”徐良说:“此处有一个儒宁村施家,你可认得?”伙计说:“怎么不认得呢?无奈可有一节,正在例头上。什么事情呢?”徐良说:“那位大人,作过兰陵府知府,我在本地打死了人,幸亏他救了我性命,直到如今,也没与他道劳,顺便来到此处,只没找着住处,闻说在儒宁村住。”伙计说:“你幸亏遇见我打听,千万可去不得。如今施大老爷故世,新近全家遭害,施相公还不定死活。皆因办丧事,六十天烧船轿,大少奶奶被我们这里太岁坊抢去,施相公到衙门中告状,打了四十板,第二天就发遣。也没有准地方,咱们听见说在半路上准死。姨奶奶上京告状去了,你可千万别找去。”徐良说:“这位少奶奶被他们抢去几天了?”伙计说:“在太岁坊三天了。”徐良说:“这三天工夫,大概也成了太岁奶奶了罢。”智化恶狠狠瞪徐良一眼,心中暗说:施俊在里间屋内听着哪。伙计说:“呔!客官,你别胡说乱道。人家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可别胡说乱道。咱们听见说,她要寻拙志,有人看着,她把脸都抓破了,如今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一味的求死,就是不教她死。论说那位施大人在世可没作过不好的事情,这后辈受的苦处可不小。”徐良说:“我可不去了。”又叫伙计出去烹茶。徐良说:“智叔父,我弟妇没死,这就不怕了。你老人家出去置买东西去罢。”智化答应一声,拿了银子,嘱咐徐良:“可别教伙计到里屋内去呀!”徐良说:“叔父只管放心,全有我哪。”

智化出了上房,直奔店门口而来,与店家打听哪里是太岁坊。伙计说:“太岁坊好找,由西往南,见着石头牌坊,那就是太岁坊。”智化出离了店外,一奔西南,进了石头牌坊。路西广亮大门,将至门首,只见门外有数十骑马,正碰上东方明送客。有一人身高八尺,黄缎扎中,绢帕缠头,淡黄箭袖袍,红青跨马服,薄底靴子,宝蓝丝带,肋下佩刀,披着一件豆青色的英雄氅。面赛姜黄,微长胡须。原来这就是黄面郎朱英,与他送宁夏国王爷的书信来了。再瞧东方明,天青色四楞绣花员外中,迎面嵌一块碧玉,双垂青缎带飘于脊背之后。穿一件斜领阔袖大红袍服,上绣三蓝色大朵团花,薄底靴子,面如油粉,两道宝剑眉,一双三角眼,狮子鼻,阔口重腮,连鬓落腮胡须,脸上怪肉横生,实在凶恶。他身后站着一人,更透着出奇,身高一丈开外,一身皂青缎子衣服,面如锅底,黑而透暗,熊眉豹眼,狮于鼻,火盆口,胸膛厚,背膀宽,肚大腰圆。猛一瞧,如半截黑塔相仿。众人送出朱英来,吩咐教人把马带过来,抱拳含笑说:“候乘。”从人把马鞭子递过去,那人上马,欠身抱拳说:“请。”东方明让大家回去,从人俱都上马,数十匹坐骑,直奔南阳府去,暂且不表。单说智化,远远看见那个黑大汉,暗暗吃惊,想这个人本领一定不小,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挑选来的。自己围着院墙,探了探道路,到了后面,见那里有一棵大柳树,烧了心子,如一个黑洞相似。暗想:教施俊在这里藏着倒不错,晚间,从这后墙进去,倒是很好的一条道路。复又看西北,是金钱堡西口,外头有个小五道庙,智化到跟前一看,是新收拾的,红隔扇,糊着黄纸,有个锁头锁着。智化往前上了月台,切近身将黄纸戳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看,是新塑的佛像,两边白石灰墙,思忖这个所在,比树窟窿强得多。智化看了这个所在,重又返至街里头,买了一副鞋帽蓝衫,急速回店,启帘进了上房屋中。徐良把包袱接将过来,放在桌子之上,问道:“智叔父,可把所在看好?”智化说:“已经看妥。”徐良说:“多一半是树窟窿内,或五道庙,是与不是?”智化说:“贤侄男,多一半你也去了。”徐良一笑:“侄男假装走动,我就上太岁坊绕了一个弯儿,赶紧回来了。”智化说:“你看了他送客没有?”徐良说:“我没看见!你老人家可看着东方明了么?”智化说:“我看着东方明,他是凶恶。他身后还有一人,好生狰狞怪恶,比你二哥高半个头,又胖大,可不知这个人是谁?”徐良说:“侄男到那里,看他门首无人。晚间教我施大兄弟在哪里等候?”智化说:“你既然是看见啦,总是五道庙内好。”两个人把主意定妥,到里间屋中告诉施俊。又听到东院那四个人走在院中,说:“我们饭钱开发清楚啦。”店中伙计说:“你们走么,我们可慢待。”徐良复又扒着窗户看了一看四个人,回来告诉智化说:“叔父你瞧,这四个人来头不正,要据我看,他们准是东方明的余党。”智化说:“咱们不管他的事情。”随即把晚饭吃毕,将残家伙撤去,掌上灯火,不到二更之时,把所用的东西,俱都带上,智化拿着包袱,施俊仍用青纱遮面,还是叫徐良背着。智化把店中伙计叫来,说:“把我们这屋门锁上,我带着我的侄子,看看病去。还要到他表弟家瞧瞧哪。我们一到他表弟家,他可不定回来不回来,我们是准回来的,你可别上店门,多等一会。”伙计说:“客官只管去,不怕是五更,就是天亮回来,我们有打更的在门洞内伺候。”爷儿三位离了高升店,走到金钱堡西口之外,上了小五道庙月台,徐良把施俊放下,拉出大环刀来,对着锁头当的一声,就把那锁砍落。智化推开隔扇,三人进去,参拜了一回神佛。智化把包袱交给施俊,教他在拜垫上坐着。徐良出去,搬了一块大石头来,嘱咐施俊:“等我爷们两个走后,把这石头,顶在隔扇之上,凭他是谁叫门,你可别开,听出我们语声来,你再开门。”爷俩出了五道庙,施俊把隔扇关上,用石头一顶。静等着听妻子喜信。

智化、山西雁离了五道庙,一直奔正南到太岁坊后身。到了后墙,二人一纵身驱,蹿将上去,就把墙上灰片揭下一块,往下一打,一无人声,二无犬吠。叔侄下了墙头,趴伏于地,往四下瞧看了一回,正是花园子景致:亭馆楼台,树木丛杂,太湖山石,抱月小桥,月牙河,四方亭,荼縻架,好大的一个花园子。二人飘身下去,智化说:“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若得着金氏的下落,我与你送信。你若得着金氏的下落,你与我送信。”说毕,叔侄二人分开,智化上前边去不提。

且说徐良找到了一片竹塘,自己把夜行衣包解下来,打开放在地下。就把那白高帽子拉直,足有三尺高,他自己套在壮帽之上,后面有两根带子,在脑后系好。又把孝袍子穿上,把刀别在外边,又将麻辫子,虚拢住腰,再把舌头挂上。此时可没哭丧棒,就是空着手。徐良扮出这个吊死鬼来,带着他那两道白眉毛,正像吊客一般。自己一乐。又学着鬼叫的声音,吱吱的乱叫,由西往东乱跳,又从东奔到西边,越奔越乐,来回好几次。跳了半天,自己想起来救人要紧。来到西边,找他夜行衣服,不料包袱踪迹不见。要问何人拿去,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三回遇吊客魂胆吓落见大汉夸奖奇才

且说徐良扮成吊客,学演这个鬼形,回头一取包袱,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自己一怔,往正北一看,正对一座大楼,自己想了想,准许是这楼上有狐仙,听说狐仙最喜闹着玩,大半是狐仙爷,把我包袱拿去了,待我叩求叩求。想罢,冲着大楼,下了一跪,说:“狐仙老爷,别与我闹着玩,我这里是有正事的,我要没事,这么闹着玩,更对我的意思了。也不管是狐仙老爷,也不管是狐仙太太,也不管是狐仙公子、狐仙少奶奶、狐仙小姐、不管是谁把我包袱拿去,早早还了我罢。前头还有人等着我,别误了我的正事。话我可是说明了,我先躲避躲避,让你们好往外还这个东西。”说毕,站起身来,走在竹塘东北角上,站了半天回来,再看包袱仍然没有,复又照前番说了一遍,仍是到那里,等了片刻工夫,回来时节,仍然不见。可把山西雁这个火性惹上来了,冲着大楼把舌头摘下来说:“你可别欺侮我老西,别看你是狐仙,不定有老西的位分大没有。我是御前带刀四品护卫,我还给你下了一跪。你若还出来,可是好多着的啦。”说完过去一瞧,仍是没有。徐良就骂出来了,说:“乌八的驴球!”这一骂,可就骂出祸来了。就听刷拉竹叶一响,叭嚓从正南上,打来一块石头。徐良说。”真是狐仙扔砖头,你显出形象来,咱们两个人,较量较量。”说着话,就由竹塘西边绕着往正南上就追。真是显出形象来了,就见一条黑影,山西雁把他的孝袍子一撩,尾于背后。那条黑影,由正南扑奔东南。先前,山西雁总疑是狐仙,嗣后听见,前边那条黑影脚底下有声音,就知绝不是狐仙。但是,自己追不上他,皆因是这孝衣又长,又是裹脚,跑得不能甚快。正跑之间,就见东边一段长墙,墙头上是古轮钱的花瓦,白石灰的墙,下截有个瓶儿门,那条黑影蹿上墙头,皆因是白石灰的墙,这个人穿的一身青衣,看的更真,就是一件怪事,没有脚。徐良跑到墙下,也就蹿上墙头,往里一看,就见正北上,有三间楼房,俱点着灯烛,还有两间东房,就瞧见那条黑影,奔东房后坡去了。

很良蹿下墙头,正要往东房上追赶,忽听见楼上哭哭啼啼悲哀惨切的声音,说:“你们这几人作一件好事,让我一死。我若到九泉之下,再也忘不了你们的好处。”又听有人说:“我们叫你一死不大要紧,你不想想,我们担待不住。依我相劝,你还是想开了罢!出,你是出不去。死,你是死不了。你还打算你丈夫尚在哪?你丈夫早死多时了。早有我们二太爷告诉知县,派了两名长解,把你丈夫的性命结果了。依我说,你从了好,大太爷大事一成,你就是个王妃哪,你有多大的造化呀。”徐良一闻此言,就知道准是弟妇,现时在这楼上呢。自己一想,追那个倒是小事,先与智叔父送信要紧,故此一转身,复又蹿上墙出来,直奔正南。忽见有一所房子,里边灯光闪烁,全是妇女讲话的声音。徐良心中一动,说:“我先在这里吓唬吓唬她们。”把帘子一掀,就见那屋中约有二十多个妇人,全都在那里喝酒哪。原来是众姨奶奶们,吃的是喜酒。这个妇人,今天晚上别管从与不从,也是要洞房花烛。皆因是东方明前头来了朋友,此时哪里有工夫过来,故此,这些姨奶奶们预先就喝上了。有些个婆子,有些个丫鬟,有十一个姨奶奶,全都在那里坐着。丫鬟婆子斟酒,说说讲讲,嘻嘻哈哈,正在高兴的时候,不料吱的一声,往门口那里一看,先进来一个大白帽子,后来进了屋子,见他穿着一身孝服,系着一根麻辫子,黑紫的脸,两道白眉毛往下一搭,鲜红的一根舌头,足有一尺多长,吱吱的乱叫。把这些姨奶奶、婆子丫鬟吓了个胆裂魂飞,顷刻间,噗咚噗咚东西乱倒,口中也有喊叫出来的,也有就死过去的。徐良越发逞能,就在满屋里奔来奔去。他只顾在屋中乱叫,不大要紧,可巧从外边来了一个人,就是内外管家王虎儿。

皆因东方明前头陪着几个人吃酒,叫王虎儿与姨奶奶们前来送信,不用教她们大众等着了。王虎儿刚到门外,就听见屋中直声直气的鬼叫,自己把帘子一掀,往里探头一瞧,原来是个吊死鬼。吓得他真魂出窍,回头撒腿就跑,一直扑奔前边去,到了厅房,掀帘进到里面,喘吁不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东方明正陪着四个人在那里吃酒。那四个人是南阳府伏地君王东方亮派来的,他知道东方明近来闹的事情太大,手下没有多少能人,倘若东方明闯出祸来,遇见真有本领的,怕他干受其苦,故此才把这四个人派来。这几人全都做绿林的买卖,名叫神偷赵胜,飞腿孙青,小猿猴薛昆,地里鬼李霸。皆因他们不认得太岁坊在什么地方,在金钱堡高升店内打尖,要来的上等酒席,喝着酒向店伙计打听太岁坊离这里多远。店中伙计一指,告太岁坊的地方,四个人很觉后悔,早知道离这么近,为什么在这里打尖。地里鬼李霸说:“咱们外头打了尖再去也好,省得咱们见了人家就与人家讨饭吃,也教人家瞧不起咱们,这里吃了饭倒利索。”四个人会了饭钱,就上太岁坊,见了东方明。东方明把他们待为上宾,置酒款待,问了会团城子的事情。神偷赵胜说:“如今,擂台业已搭好,在五里新街口之外,地名是白沙滩。总镇擂台的台官,就是神拳太保赛展熊王兴祖,此刻打发人去请了。”东方明问:“现在哪里请去?”赵胜说:“现在河南洛阳县姚家寨,在黑面判官姚文、花面判官姚武家内去请,此时还未到哪。我们那里大员外爷,恐怕你老人家势孤,打发我们前来,倘有用我们时节,只管吩咐。”东方明说:“若有事的时候,短不了奉恳。”

正在说话之间,忽然打外边进来一个人。赵胜四个人一瞧,如半截黑塔相似,烟熏太岁一般。连忙问道:“员外爷,这位是谁?”东方明道:“与你们见见,这就是我妻弟,姓窦叫勇强,外号人称大力将军。”又向着窦勇强说:“这四位是大哥从南阳打发来的,赵爷、孙爷、薛爷、李爷。”五个人彼此相见,对施一礼。赵胜等往上一让窦舅爷,窦勇强再三不肯,大家落座饮酒。赵胜看着窦勇强,生得十分凶恶,问道:“舅老爷所用的是什么功夫,惯使什么兵器,小巧的艺业如何?”窦勇强嘟嘟噜噜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正话来,说:“咱们全不懂的。”东方明在旁边哈哈大笑说:“四位贤弟,你们不知,我这个妻弟是个呆子。你们看他这个形象,还能会小巧的功夫?再要会小巧的本领,早就普天下没有敌手了。”赵胜说道:“我看舅老爷身胚,必然膂力大。”东方明道:“论他的本事,使一条熟铜棍,会行者棒,按说行者棒三十六招,他总共只记得六招。别看他棍的招数虽少,动手时节百战百胜。”赵胜道:“准是力大棍重,见者就死。”东方明说:“不是。他的棍可是重,足够八十斤。两下见面,不论人家使长短兵刃,或扎或砍,若奔他致命处来,他一急,用棍往外一磕,来人就得撒手扔兵器。若不奔他致命处来,他尽自不理,仍是拿棍打人,人家只管扎他砍他,只要不是致命处,他仍然不怕。”赵胜说:“原来是金钟罩的功夫。”东方明说:“不是。”李霸说:“是铁布衫的功夫?”东方明说:“也不是。我告诉你们众位,实在是件奇事。他生成的憨傻,世路人情一概不懂。浑身上下,生成的一身鳞甲相仿,类若象皮一般。他还有个外号,叫癞皮象。他的胳膊对着咱们的胳膊一蹭,就得皮破血出。咱们刀要是砍上他,也能砍一个口子,只要把刀抽出来,立刻这个口子就长上啦。这个癞皮象的外号儿,真没把他认错。还有一节,这样大的岁数了,仍然还是童体。”说得赵胜四个人无不夸赞。薛昆说:“这样年岁还是童体的可少。”东方明说:“我给他提了几回亲事,他不知道娶来媳妇是作什么用的,一定不要。”孙青说:“据我看,这个人不凡,明年王爷一兴兵,定是给王爷开基定鼎的功臣。”正在喝酒叙话之间,王虎儿奔进来,张口结舌说:“后头闹鬼呀!”东方明问:“什么鬼?”王虎儿说:“大鬼,有七八十丈高,脑袋像车轮那么大,眼睛似两盏灯,一尺多长的舌头,嘴里往外喷火,穿着一身孝衣袍子。哎呀!怕死我也。在姨奶奶屋里乱闹,把姨奶奶全都吓死了。”东方明问:“此话当真?”王虎儿说:“小人焉敢撒谎。”东方明一声吩咐,叫护院的抄家伙,打更的点灯笼,去到后院捉鬼。这段节目,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四回东方明仗造化捉鬼黑妖狐用奇计装神

且说东方明一听姨奶奶房中闹鬼就急了,立刻吩咐看家的、打更的抄家伙,掌灯火,立时间一阵大乱。护院的进来十数个人,外号儿叫夹尾巴狗、长尾巴狼、无毛鸡、花脸野猫。怎么都是这宗外号?真正有本领的谁上他这儿来!这都是些无能之辈,狐假虎威,在他这里混碗饭吃。听见员外爷叫大众抄家伙,前来问:“员外爷唤我们有何事情?”东方明说:“你们到后院与我去捉鬼。”众人一听,全都吓得身躯往后倒退,说:“员外爷,别的事全行,要叫我们捉鬼,那可不行。人鬼是两路,纵然有本事,谁能捉得住鬼哪!”东方明说:“你们既然在这里看家,我叫你们捉鬼,就得去捉。”那些人你推我让,就没一个敢上前。东方明气得拍案乱嚷。赵、孙、薛、李四个人说道:“二员外爷不必动怒,我们去捉鬼。”东方明说:“不用你们去。可见我手下的人,皆是些无能之辈,叫他们瞧瞧,还是我去捉鬼。”吩咐一声:“看我的兵器来。”便有两个人,抬出一根虎眼金鞭。赵胜等看这鞭,足有碗口粗细,把抬的二人压得歪歪趔趔。就见东方明一伸手,接将过来,并不费力。赵胜等暗暗把舌头一伸,说:“二员外爷好大膂力。”东方明早就把长大衣服脱去,摘了头巾,气昂昂,拿着一根鞭,出了厅房,直奔后边去了。连赵胜等并家人,带护院的大众,点着灯球火把,也奔后边来了。王虎儿见他们人多,先就跑到前边带路。至姨奶奶屋子外头听了听,此时屋中,又没有什么声音啦,冲着东方明用手一指,说:“就在这屋子里哪。”赵胜等要进屋子,东方明把他们拦住说:“不用你们,还是看我的。”自己心中忖度:有人常言,为人平生的造化,若有举人之命,晚间行路肩头上就有一盏灯,鬼就不敢欺身。若要有进士之命,晚间肩头上有两盏明灯,位分再要大些个,脑袋上就有许多的明灯。若要哥哥作了皇上,我就是一字并肩王,我这脑袋上、肩头上,不定有多少灯哪!我先要把脑袋伸进去晃晃,屋中要是有鬼,叫我这脑袋上面灯也就把他照灭。想好了这个主意,自己把帘子一掀,把脑袋往里一伸,也是心中害怕,闭着眼睛把那脑袋晃了几晃,并没有鬼的声音,自己就把胆子壮起来了。睁开眼睛一看,连个鬼影儿全无,想着自己造化是真大呀!就是地下横躺竖卧,尽是那些姨奶奶、丫鬟婆子。东方明道:“大众跟我进去罢,鬼已被我治灭了。我这可作了一件损事,这鬼教我这灯照灭,永世也不能脱生去了。”赵胜等也是纳闷,他有什么灯?也没瞧见一点亮儿,这可是件怪事。赵胜等大众进去,就把这些妇人扶起来,待了半天,全都悠悠气转。东方明坐下,问缘由,那些人异口同声,说的鬼的形象,又与王虎儿说的不同。东方明安慰了她们半天,又说自己怎么造化,从此就不会再有了。

众人正在恭维东方明,忽见窦勇强跑进来说:“姊丈,前头院子有个神仙,驾着白云,在半天空中嚷哪!说他是夜游神。”东方明一听,又是一怔,怎么今天晚上神鬼全来了哪!赵胜等也都是一怔。此刻,又有几个家人怪嚷着,往里直奔,说:“员外爷!可了不得了!前头夜游神那里说哪,叫我们好好把金氏娘子送将出去没事,若要不送,要叫咱们一家子都化成脓血。”东方明说:“待我去看,劝姨奶奶不用担惊害怕,有我在,一福压百祸,我到了就不见了。”

大众执定灯火,奔到前边,来至厅前院内,果见半天空,类若半云半雾之中,一个金脸红头发之人,穿着一件青衣服,手中蝇拂子乱摆。众人中有信以为实的,七言八语,纷纷议论。惟独赵胜细细瞧看智爷,总未深信。原来智化与徐良分手,一直扑奔正南,各处找寻金氏所在。可巧正走在更房,见里面点定灯烛,窗根纸有破损的地方,往里看了一看,原来是两个更夫在那里一个跪着,一个手中执定酒壶。跪着的说:“你准保我有贼伸手就能拿着,我给你磕头。”那醉鬼说:“咱们这个招儿,错过你,还不教哪,拿去,在门后头。”跪着的那人就从门后拿出一个口袋来,高够一尺开外,碗口粗细,抽着口儿。那醉鬼说:“徒弟过来,我告诉你怎么使法,可别轻易就传人哪。一只手袖着手勾子,一只手袖着口袋,要是遇见有贼,把这口袋拉开冲他面门一抖,用手勾一搭,搭躺下就捆他,凭你托天本事,也要将他拿住了,为是迷失二目,还好逃走吗?”正在说话之间,一阵大乱,众人喊叫后面捉鬼。这两个人一闻此信,急忙出去,智爷心中纳闷,到底这口袋内是什么物件?屋内无人,自己一纵身,蹿到屋中,就见门后放着五六个口袋,全是一般大的尺寸,把口袋嘴子打开一看,原来是白沙石磨的面子,过了细箩。智爷一见此物,计上心来,提着口袋,往前就走,找了一个僻静所在,打开包袱,把自己衣服换妥,将刀插在丝带之内,上边罩了一领青衫,戴了隔面具,就是那小孩子戴的鬼脸一般,却是金脸红发,眼睛鼻子口这几处皆有窟窿,可以出入气和往外瞧看。上面有个飘带往脑后一系,复又拿了蝇拂子,把包袱往腰间一系,提着白沙石口袋,往前就走。行到厅房后边,一纵身蹿上后坡,扭项往后边一看,见后边灯笼火把,人声乱嚷:“捉鬼呀!捉鬼!”智爷就知道是徐良的故事了。自己往前来,一路之上,各处留神,总没找着金氏的下落,只好也就装起神来,使个诈语,使他们家内之人,说出金氏的方向,再去搭救。拿定了这个主意,说:“呔,下面听真,我乃夜游神是也。奉玉帝敕旨、我佛牒文,鉴察人间善恶,今有东方明作恶多端,快快前来见吾神,好开活汝的性命!”随说着,早就看见底下拥来不少人,也有由屋内出来的,也有从别院跑过来的,也有打着灯的,也有在黑暗处站着的。乘着此时,智爷在房上往上一蹿,又蹿起有一丈多高,使了一个云里转身,就把那白沙石面一洒,下面人看这夜游神,犹如从天宫驾着白云坠落下来的一样。家人撒腿往后就跑,与东方明送信去了。工夫不大,见东方明率领大众,由后面往前院而来,智爷复又把那白沙子面,刷刷啦啦的乱洒。伏地太岁东方明带着赵胜、孙青、薛昆、李霸、窦勇强来到前院,大众抬头一看,夜游神复又说道:“呔!下面听真,吾乃夜游神是也。奉玉帝敕旨,鉴察人间善恶。今有施俊夫妻,被东方明所害,金氏娘子,乃是三贞九烈妇人,你若知时务,急速将金氏送回家去,以免尔等灭门之祸。如若不然,吾神教你全家大小,一时三刻,俱化为脓血。”东方明一闻此言,身不摇自颤,就对窦勇强等众说:“今有夜游神指教于我,快把金氏送回他们家去罢,以免咱们全家之祸。”赵胜在旁边把孙青叫将过来,低声说道:“这是夜行人假装夜游神,那云彩是洒的白沙子粉,你们会看不出来?待我由后面上房,你们逗他说话,我把他踢下房来,你们乱刀就剁,咱们在二员外面前,显显本领。”孙青点头,转身就与智爷说话:“夜游神老爷,我们这就送出金氏去,千万可别降我们一家罪。”智爷说:“急速快——”那个送字未能说出,就听见‘哎呀’一声,只见一个人摔下房来。众人用刀乱剁,叱哧咯哧,鲜血淋漓。要问智爷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五十五回赵胜害人却教人害恶霸欺人反被人欺

且说众贼听夜游神“哎呀”一声,噗咚从房上摔了下来。孙青、薛昆、李霸三人把刀亮出来,叱哧咯哧一阵乱剁。东方明见大家乱剁夜游神,不觉心中害怕,反倒拦阻他们几个说:“你们因何乱剁夜游神?此乃神圣,断断不可。”孙青说:“你老人家怎么知晓他是夜游神?这都是夜行人的主意,装神扮鬼。再说绿林中人都是高来高去,二员外请想,他既是夜游神,怎么教我哥哥一脚喘下房来?”东方明方才明白,说:“这既不是夜游神,后面那个定不是鬼了。”正在说话之间,忽听房上一声喊叫:“呔!下面该死的恶霸,敢用刀剁夜游神,你们该当何罪?”众人一听,房上又有夜游神说话,大家细细一看,剁的这人,不是夜游神,原来是赵胜。一个个面面相觑,暗道:“赵大哥怎么打房上摔下来了?”原来赵胜先时与孙青低声讲话,智爷就明白了,准是商量暗算于我,一回头,就见赵胜果然上了房。赵胜慢慢爬房脊过来,往起一抬身,对着智爷的臀就是一腿。智爷容他一踢,自己“哎哟”一声,却揪住了赵胜的腿腕子,往下一带,恶贼身不由自主,噗咚摔下房来。众人并没看明白是谁,此时又听夜游神说话,大众方才细细瞧看,彼此异口同音说:“员外爷,咱们上了夜游神的当了。”众人大骂夜游神。智爷一生就是不受人骂,本与徐良商量,次日再动手杀人,被众人一骂,壮上气来了,把隔面具飘带一解,脱下青衫,扔了沙子口袋,把蝇拂子往青衫里一卷,放在房上,回手抽刀,说:“夜游神要汝等的性命来了!”众人往两边一闪,智爷脚落地面,东方明说:“你们若拿不住这人,等二员外上去,我平生永不喜以多为胜,总是单打单我才动手哪。”众人说:“拿住这个人,与我们大哥报仇!”一个个手中兵刃往上乱剁乱砍。智爷这口刀,遮前挡后。幸好那两个出色的倒没上来。

正在动手之间,后边又有人来说:“员外爷不好了!后面又有鬼闹起来了。是一个大白人,无论男女的房中,他掀帘子就进去,此时吓死人不少哪。”东方明说:“还是我自己去捉鬼。”教那人在前头引路,奔至后面,那人用手一指,果然就在屋中,吱吱的乱叫。东方明奔到屋门口,仍然是把帘子一掀,眼睛一闭,他吃着上回那个甜头了,将头一摇,想着头上的灯把鬼照灭,晃了半天,果然听不见鬼叫了,倒把山西雁吓了一跳。头一次,是徐良把众姨奶奶吓躺下,自己往别处去了,东方明伸进脑袋来,徐良没看见。这一次,山西雁瞧他闭着眼睛,头颅乱晃,不知是什么缘故,就用自己舌头,冲他面门,舔了一下。东方明就觉着冰冷,在面门上又一蹭,他睁眼一看,哎呀一声,险些栽倒,这才看见徐良这个样儿。自己又一壮胆子,想着前面的是人,后面明也是人,就用手中鞭,对着徐良打来。山西雁回头就跑,东方明更觉胆大了,也就冲进屋,追赶徐良。屋当中有张八仙桌子,徐良在前,东方明在后,绕着八仙桌子转。东方明把那鞭对着徐良后身,飕的一声打去,“扑咚”摔倒在地。列公听请,可不是徐良摔倒在地,论东方明的本事也打不着他。山西雁瞅着他一横鞭,自己往旁边一闪,就见东方明摔倒在地,又见由桌子底下,蹿出一个人,膝盖点住东方明后腰,立刻就捆。徐良回头,看此人穿一身皂青缎夜行衣,软包中,绢帕包头,洒鞋,青缎袜子,背后插刀,总没看见他的面目是谁。徐良纳闷,走过前来,将要问那人是谁,就见他将东方明捆好。一纵身躯起来,与山西雁磕头,说:“三哥,你老人家一向可好。”徐良哈哈一笑,说:“老兄弟,你真吓着了我了。”把艾虎搀起来,又说:“老兄弟,你来得实在真巧,我与智大叔,正因此事为难。”艾虎问:“什么事情?”徐良说:“兄弟,你不用明知故问,你不是为盟嫂而来么?”艾虎说:“不错,正是为我施大嫂子。”徐良说:“我们正为此事为难,我比施俊年岁大,不能往外背弟妇,教大叔背,智叔父也不愿意,老兄弟,你来得甚巧,往外背弟妇,非你不可。”艾虎说:“来可是来了,要教我往外背嫂嫂,那可不能。”徐良说:“咱们上前边去,找智叔父去。你背不不背,不与我相干。”艾虎说:“很好。这个恶霸,咱们是把他杀了,还是怎么处?”徐良说:“依我主意,别把他杀了,留他活口,听智叔父的主意。把他口中塞物,将他丢在里间屋里床榻的底下,咱们先往前边找智叔父去。”艾虎过来,用东方明的衣襟把他的口塞住,把他提起来,至里间屋中,往床榻底下一放,复又把床帏放将下来,二人复又出来。

艾虎问:“三哥,你因何这样打扮?”徐良就把自己的事情,对着艾虎学说了一遍。复又问艾虎的来历,小义士说:“我的话长,等事毕,再慢慢的告诉三哥。”又教三哥把那袍子脱了,好往前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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