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插图本](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2-21 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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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联)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何欣(译)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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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插图本]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插图本]试读:

上篇

第一章苦难少年“节前上我家去补考的,都给我站起来!”

凶神恶煞似的瓦西里神父,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十字架,正站在讲台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全班的学生。孩子们惊恐不安地望着他。

四个男孩应声站了起来,害怕地挤作一团。

神父离开讲台,走到他们跟前,厉声问道:“你们这几个小无赖,谁会抽烟?”

四个孩子都小声回答:“我们不会抽。”

神父脸都气红了:“不会抽,那发面里的烟灰是谁撒的?好,咱们这就来看看!把口袋翻过来,快点儿!”

三个男孩开始把他们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神父挨个儿地检查每个孩子的外衣口袋,每条边缝都翻过了,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用那对闪着凶光的小眼睛盯住第四个男孩。这个男孩长着一双黑眼睛,穿着灰衬衣和膝盖打了补丁的蓝裤子。他叫保尔·柯察金。“你怎么像个木头人,站着不动弹,把你的口袋翻过来!”

黑眼睛男孩看着神父,闷声闷气地回答:“我没有口袋。”他用手摸了摸缝死了的袋口。“哼,没有口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发面糟蹋了吗?你以为你还能在学校待下去吗?上回是你妈求情,才让你留下来的,这回不行了。你给我滚,滚出去!”神父使劲揪住男孩的一只耳朵,把他推出了教室。

教室里鸦雀无声,全班学生都吓得缩着脖子。

保尔·柯察金犯了什么错,只有他的好朋友谢廖沙·勃鲁扎克知道。复活节的前一天,四个不及格的学生去神父家补考,谢廖沙看见保尔将一把烟灰撒在了神父家过节用的发面里。

保尔闷闷不乐地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神情沮丧透了。回家怎么向母亲说呢?母亲在税务官家里当厨娘,每天从清早忙到深夜,为他操碎了心。现在自己却被开除了,保尔心里很难过。

保尔跟瓦西里神父早就结下了仇。一次,他跟一个同学打架,神父罚他不准回家吃饭,又怕他胡闹,就把他送到高年级教室,让他坐在后排。

高年级老师正在讲地球和天体知识,他说地球已经存在好几百万年了。保尔听后,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想站起来说:“《圣经》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保尔的母亲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常给他讲《圣经》里的故事。比如,世界是上帝创造的,而且是不久前创造的,保尔对此深信不疑。《圣经》这门课,神父总是给保尔打满分。无论“新约”、“旧约”或是所有的祈祷词,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上帝哪一天创造了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保尔决定问问瓦西里神父。等到上《圣经》课的时候,神父刚坐下来,保尔就举起手,得到允许后,他站起来说:“神父,为什么高年级老师说,地球已经存在好几百万年了,并不像《圣经》里说的是五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瓦西里神父的尖叫声打断了:“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我问你,《圣经》课你是怎么学的?”

保尔正待分辩,神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把他的头使劲往墙上撞。一分钟之后,鼻青脸肿的保尔被神父恶狠狠地推到了走廊上。

满面伤痕的保尔回到家后,又挨了母亲的一顿责骂。

第二天,母亲赶到学校哀求了半天,瓦西里神父才答应让保尔回班上学习。从那时起,保尔恨透了瓦西里神父。他忘不了那顿无端的毒打。

之后,瓦西里神父常常因鸡毛蒜皮的事把他赶出教室,而且一连几个星期天天罚他站墙角,根本不管他的功课如何。气恨之下,在神父家补考时,保尔将一把烟灰撒在过复活节做糕点用的发面里了。

神父马上就猜出是谁干的,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下课后,孩子们围住了愁眉苦脸地坐在校门口台阶上一言不发的保尔。谢廖沙觉得很内疚,因为撒烟灰是他的主意,但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好朋友。

这时,传来校长低沉的声音,吓得保尔浑身一哆嗦。“叫柯察金马上到我这儿来!”他喊道。

保尔朝教员室走去,心怦怦直跳。他知道他完了,再也回不了学校了。

第二天,母亲带着保尔去铁路车站食堂找工作。

车站食堂的老板已上了年纪,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他瞥了一眼身材瘦小的保尔,问道:“几岁了?”“十二岁。”母亲回答说。“让他留下吧。工钱每月八个卢布,当班的时候管饭。顶班干一天一宿,在家歇一天一宿。可不准偷东西。”“我担保他什么也不会偷。”母亲惶恐地说。“那今天就上工吧。”老板对旁边一个女招待说,“济娜,把这个小伙计领到洗刷间去,叫弗罗霞给他派活儿,顶替格里什卡。”

这时,母亲小声嘱咐保尔:“保夫鲁沙(保尔的爱称),你可要好好儿干哪,别给我丢脸!”她用忧郁的目光把儿子送走以后,才朝大门口走去。

女招待济娜把保尔领到一个正在洗碗的女工跟前,说:“弗罗霞,这个新来的小伙计是派给你的,顶格里什卡。你给他讲讲都要干些什么活儿吧。”

济娜转身对保尔说:“她是这儿的领班,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弗罗霞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用非常悦耳的声音说:“小朋友,你的活儿不难,就是一清早把这口锅的水烧开,一天别断了开水。柴要你自己劈,这两个大茶炉的水也要烧开。活儿紧的时候,你也得擦擦刀叉,倒倒脏水。”

保尔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劳作生涯。

第一天上工,保尔很卖力地干活。他知道,这里不比家里,要是不听话,准得吃耳刮子。保尔先向炉膛扇风,火快熄灭的大肚子茶炉内立即冒出了火苗;然后,他又提起脏水桶,飞快地把脏水倒进屋外的沟里;他一会儿给茶炉添上劈柴,一会儿把湿毛巾搭在炉上烘干,叫他干的活儿他都干了。

夜深了,保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进厨房,去帮着擦刀叉。有个上了年纪的女工望着他说:“瞧,这孩子干起活儿来不要命。一定是家里实在没办法,才被打发来的。”“是啊,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弗罗霞说,“干起活儿来不用催。”

保尔忙了一个通宵,累得筋疲力尽。早晨七点钟,一个胖圆脸、小眼睛、流里流气的男孩来接班。

男孩一看,保尔把什么都弄妥了,便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以不容争辩的口气说:“喂,你这个饭桶,明天早上六点准时来接班!”

保尔问:“不是七点换班吗?”“你得六点来。要是再啰唆的话,我立马叫你脑瓜上长个大疙瘩。你这小子也不寻思寻思,才来就摆臭架子。”

一群交了班的女工都凑了过来,蛮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那个男孩的无赖腔调和挑衅态度激怒了保尔。他朝男孩逼近一步,本来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是又怕头一天上工就给开除,于是忍住了。他铁青着脸说:“你老实点儿,别吓唬人。明天我就七点来,要说打架,我可不在乎你,你想试试,那就请吧!”

男孩吓得后退了一步,吃惊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保尔,他没有想到会碰这么大的钉子,有点儿不知所措。“好,咱们走着瞧!”男孩有气无力地说。

下班了,保尔往家走去。他觉得自己用劳动挣得了休息,以后谁也不能再说他吃闲饭了。

早晨,太阳懒洋洋地从锯木厂高大的厂房后面升起来,保尔就要到家了。他家的小房子就在律师列辛斯基庄园的后面。保尔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后面阿尔焦姆哥哥宽大的后背。

到家时,母亲正在院子里忙着烧茶炊。一看见儿子回来,她就急忙问:“怎么样?”“挺好。”保尔回答。

身材魁梧的阿尔焦姆坐在桌子旁边,背朝着走进房门的保尔。他扭过头来,看着弟弟,浓黑的眉毛下面是两道严厉的目光。“啊,撒烟灰的英雄回来了?你可真行!”

保尔预感到情况不妙,他有点儿怕阿尔焦姆。

喝茶的时候,阿尔焦姆倒是心平气和地听保尔说了一遍学校里发生的事。

阿尔焦姆对保尔说:“好吧,弟弟。过去的事算了。往后要小心,干活儿别耍花招,该干的都干好。你要是给撵出来,我就要你的好看。妈已经够操心的了,你别再惹事了。以后我想办法让你到机车库去当学徒,老是给人倒脏水,能有什么出息?还得学一门手艺。这样妈就可以不用伺候人了,不用见到什么样的混蛋都弯腰了。保尔,你得争气,要好好做人。”

离开家前,他对保尔说:“我给你带了一双靴子和一把小刀,妈会拿给你的。”

车站食堂昼夜不停地营业。有六条铁路通到这个枢纽站。这个车站上有几百列军车从各地开来,再开到各地去。从前线运来的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兵,送到前线去的是大批穿灰色大衣的新兵。

保尔在食堂里辛辛苦苦地干了两年,工钱也从八个卢布长到十个卢布。他长高了,身体也结实了。两年里,他经受了许多苦难。在厨房打下手时,那个有权势的厨子头儿不喜欢这个犟孩子,常常给他几个耳光。但他又怕保尔会突然捅他一刀,干脆把他撵回了洗刷间。要不是保尔干起活儿来有使不完的劲儿,早就被他们赶走了。保尔干的活儿比谁都多,而且从来也不知道疲倦。

当闲下来的时候,堂倌们就聚在储藏室里赌钱。保尔知道,他们每个人当一天一宿班,就能捞到三四十个卢布的外快,一次小费就是一个卢布半个卢布的。他们有了钱就大喝、大赌。

这帮该死的混蛋!保尔心里想。像阿尔焦姆这样的头等钳工,一个月才挣四十八个卢布,我才挣十个卢布,可他们一天一宿就捞这么多钱,凭什么?不就是把菜端上去,把空盘子撤下来嘛。有了钱就喝尽赌光。保尔非常憎恶他们,把他们与那些老板看成一路货,都是他的冤家对头。

保尔还知道,这里的洗碗女工和女招待,要是不肯以几个卢布的代价把自己的肉体出卖给食堂里有权有势的人,那是干不长的。她们都是些难民,没吃没住的,为了不挨饿,只好任人摆布。

保尔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地方,哥哥工作的机车库吸引着他。他经常到阿尔焦姆那里去,跟着他检查车辆,帮他干些活儿。

当一直对保尔关爱有加的弗罗霞离开食堂以后,保尔就更加感到烦闷了。

那个爱笑、快乐的姑娘不在这里时,保尔这才深深地感到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多么的深厚。没有弗罗霞,他感到空虚和孤独。

一天夜里,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不时发出的哔剥声和水龙头均匀的滴水声。

这时,厨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每到这个时候,小伙伴克利姆卡总来跟保尔一起消磨时间。克利姆卡看见保尔的眼神里有一种无言的悲哀,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忧郁的神情。

克利姆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出什么事了?”“没什么。”保尔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在这儿待着很不痛快。”他把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你今天怎么了?”克利姆卡接着问。“你看,这儿是个什么地方!咱们像骆驼一样干活儿,可得到的报答呢?谁高兴谁就赏你几个嘴巴子,连一个护着你的人都没有。老板雇咱们,是要咱们给他干活儿,可是随便哪一个都有权揍你,你就是拼命干,也总有伺候不到的时候,那又是一顿耳刮子……”

克利姆卡赶紧打断他的话头:“别这么大声嚷嚷,让人听见了。”“怕什么,反正我是要离开这儿的。这儿是什么地方……是地狱,这帮家伙除了骗子还是骗子。咱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畜生。对姑娘们,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要是哪个长得漂亮又不肯服服帖帖,马上就会被赶出去。”

保尔讲起这些事情是如此愤愤不平,克利姆卡担心别人会听到,急忙起身把通向厨房的门关好。

保尔坐到桌旁的凳子上,疲倦地用手托着头。克利姆卡往炉子里添了些劈柴,也在桌旁坐下。“今天咱们还读不读书啦?”克利姆卡问保尔。“卖书的被宪兵抓走了。”保尔回答。“为什么抓他?”“听说是因为搞政治。”“政治是什么呀?”

保尔耸了耸肩膀,说:“鬼才知道!听说,谁要是反对沙皇,这就叫政治。”

保尔没有想到,没多久他就离开了食堂,而离开的原因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一月的一个严寒的日子,保尔干完自己的一班活儿准备回家,但是接班的人没有来。老板娘一定要他连班再干一天一宿。到了夜里,他已累得筋疲力尽了。当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还得把几口锅灌满水,赶在凌晨三点钟的火车进站前烧开。

保尔拧开水龙头,可是没有水,他让水龙头开着,自己躺在柴堆上歇一会儿,不料,这一躺下马上就睡着了。

过了几分钟,水龙头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水槽里的水就溢出来,流到了洗刷间的地板上。洗刷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水越来越多,漫过地板,流进了餐室,悄悄流到熟睡的旅客们的行李下面,没有人发觉。直到一个躺在地板上的旅客被水浸醒,猛地跳起来大喊大叫,被惊醒的其他旅客连忙去抢自己的行李,餐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水还在流个不停,越流越多。熟睡的保尔压根儿没想到大祸就要临头了。

正在另一个餐室收拾桌子的堂倌普罗霍尔听到外面的喊叫声,急忙跑过来。他冲到门旁,用力把门打开,原来被门挡住的水一下子冲进了餐室。这时喊叫声更大了。几个当班的堂倌一齐跑进洗刷间,只见普罗霍尔正恶狠狠地朝酣睡的保尔扑过去。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保尔头上。刚被打醒的保尔什么也没弄明白,就已眼睛里直冒金星,浑身火辣辣地疼。

他浑身是伤,好不容易一步步地挪到了家。

刚下班回家的阿尔焦姆阴沉着脸,紧锁着眉,叫保尔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保尔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谁打你的?”阿尔焦姆强压着怒火问弟弟。“普罗霍尔。”“好,你躺着吧。”

阿尔焦姆穿上羊皮袄,什么也没有说,就出了家门。“我找堂倌普罗霍尔,行吗?”一个陌生人站在车站食堂的门前问女工格拉莎。“请等一下,他马上就来。”她回答道。

这个身材魁梧的人靠在门框上:“好,我等一下。”

这时,普罗霍尔端着一大摞盘子,一脚踢开门,走进了洗刷间。“瞧!他就是普罗霍尔。”格拉莎指着他说。

阿尔焦姆向前迈了一步,一只如铁钳般的手使劲按住堂倌的肩膀,两道目光紧紧逼住他,问:“你凭什么打我弟弟保尔?”

普罗霍尔想挣脱开,可是已经迟了,阿尔焦姆狠狠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又挨一拳,比第一拳更厉害,他躺在地板上,再也起不来了。

阿尔焦姆转身走了出去。女工们吓得急忙躲到一边去。平时凶狠的普罗霍尔此时血流满面,在地上挣扎着。

这天晚上,阿尔焦姆没有从机车库下班回家,他被宪兵队抓走了。

六天以后阿尔焦姆才被放回来。那天晚上,保尔坐在床上,难以入睡。阿尔焦姆走上前,深情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将来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呢。”阿尔焦姆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没关系,我替你在发电厂找份活儿。在那儿,你可以学门手艺。”

保尔紧紧地握住了哥哥阿尔焦姆的大手。第二章风云突变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旋风般地刮进了小城:“沙皇被推翻了!”

1917年很快过去了。对保尔、克利姆卡和谢廖沙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主人还是原来的那些家伙。到了多雨的11月,情况才有点儿变化。车站上来了许多从前线下来的士兵,而且都有一个奇怪的称号:布尔什维克。这个响亮的称号是从何处来的,没人知道。

冬末,城里进驻了一个骑兵团。每天早上,骑兵们都要到车站去抓从前线开小差回来的逃兵。然而,要捉净逃兵谈何容易,车站上枪声不断,士兵们成群结队地从前线跑回来,到了12月初,已经是成列车地拥来了,没有人能够阻挡住这股“逃兵潮”。

1918年的某个春日,三个好朋友在柯察金家小园子的草地上躺了下来。这时,公路上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他们透过栅栏向外望去。

只见从林务官家的房后转出来许多人和车辆,有十五六个人骑着马,枪横放在马鞍上,朝这边而来。居民们纷纷涌上街头,好奇地看着这支队伍。三个小伙伴也跑到路边,望着这些满身是土、面带倦容的红军战士。

红军游击队的指挥部就设在保尔的邻居、律师列辛斯基家里。晚上,大客厅里有四个人在开会:一个是队长布尔加科夫,另外三个是指挥部的成员。会议首先讨论的是在此打一仗还是立刻撤退的事。

讨论中,大家意见不一。最后,队长布尔加科夫说:“如果明知要吃败仗,还硬要战士往前冲,这种仗我们不能打。现在,我们后面有敌人一个师,而且配备有重炮和装甲车……”接着他宣布:“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撤。”“下一个是建立联系的问题。”布尔加科夫继续说,“这里是铁路枢纽站,应当安排一个可靠的同志在车站工作。”

为了留下一个可靠的同志组织敌后工作,队长提议让水兵朱赫来留下。叶尔马琴科表示赞同,并说出他的理由:“第一,朱赫来是本地人;第二,他会钳工,又会电工,能找到工作。另外,谁也没有看见他跟咱们的队伍在一起,他今天夜里才能赶到。这个人很有头脑,一定能把工作做好。我看,他最合适。”

最后,大家决定把当地存放的两万支步枪发给居民。

早晨,保尔从发电厂回家去。他在厂里当锅炉工助手已经整整一年了。

今天城里非常热闹,不同往常。一路上,拿步枪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一支,有的两支,还有拿三支的。保尔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在列辛斯基的庄园旁,他昨天见到的红军正上马准备出发。

保尔迅速回到家,匆忙洗了把脸,随即跑去找谢廖沙。他跑过两条街,看见一个小男孩吃力地拖着一支沉重的带刺刀的步枪。保尔拦住他,问:“这枪是从哪儿搞来的?”“游击队在学校对面发的,现在一支也没有了。发了整整一夜,全都拿光了。我连这支一共拿了两支。”小男孩得意扬扬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保尔懊恼不已。突然,他灵机一动,转身去追那个小男孩,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你已经有了一支,这支该给我。”保尔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口气说。

小男孩气得要命,朝他直扑过去。保尔向后退一步,端起刺刀,喊道:“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小男孩哭了起来,但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边骂,一边跑开了。保尔心满意足地朝家里跑去。他把弄来的枪藏在后院棚顶的梁上,然后开心地吹着口哨,走进屋里。

夏天的夜晚,舍佩托夫卡的郊外,年轻男女聚在一起,一片欢声笑语。保尔熟练地拉着手风琴。他很喜欢自己的手风琴,总是爱惜地把这架维也纳造的、音色优美的双键手风琴放在膝上。他灵活的手指刚刚触到键盘,便飞快地从上面滑到下面。低音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便奏出大胆的跳跃式的旋律。

夜渐渐地深了,阿尔焦姆在呼唤弟弟保尔。原来朱赫来悄悄来到阿尔焦姆家,想通过保尔在发电厂找份工作。

保尔说:“今天电工斯坦科维奇生病了,机器都停了。老板跑来两趟,要找个替工,就是没找到。”

保尔看到朱赫来那双和善的灰眼睛正在观察他,那凝视的目光使保尔有点儿不好意思。朱赫来长得很结实,整个人就像一棵粗壮的老柞树,浑身充满力量。

朱赫来临走的时候,阿尔焦姆对他说:“明天你跟我弟弟一块去,事情会办妥的。”

游击队撤走三天之后,德国人进了城。消息马上传遍全城:“德国人来了!”

居民们贴着栅栏和院门向外张望,谁都不敢到街上去。

德国兵穿着墨绿色的制服,平端着枪,枪上上着宽刺刀,头上戴着沉重的钢盔,身上背着大行军袋。他们把队伍拉得很长,小心翼翼地走着,随时准备应付抵抗。

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德国人列成方阵,打起鼓来。只有少数胆大的市民聚拢过去。一个穿乌克兰短上衣的伪军小头目走上了一家药房的台阶,大声宣读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命令:“第一条,本市全体居民,限于二十四小时内,将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上缴,违者枪决。第二条,本市宣布戒严,自晚八时起禁止通行。”

中午十二点多,规定缴枪的期限到了。德国兵收到步枪一万四千支,还有六千支没有交。他们挨家挨户进行搜查,但是搜到的却很少。

第二天清晨,德军枪毙了两个铁路工人,因为在他们家里搜出了枪。

阿尔焦姆急忙赶回家,他神色凝重地小声问保尔:“你从外面往家拿什么东西没有?”

保尔本来想瞒住步枪的事,但又不想对哥哥撒谎,于是就照实说了。他们从藏匿处取出枪,把它砸碎,把刺刀和枪栓扔进了茅坑。

事后,阿尔焦姆严肃地对弟弟说:“保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送命的。以后什么也不许往家拿。记住,不许瞒我。要是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头一个抓去枪毙的就是我。”

保尔答应以后再也不往家拿这类东西了。

转眼间,朱赫来在发电厂工作已经一个月了,保尔和他成了亲密的朋友。朱赫来常给他讲解发电机的构造等知识,还教他电工技术。

朱赫来很喜欢机灵的保尔。空闲时,他时常来看望阿尔焦姆,耐心地倾听他们讲述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尤其是母亲埋怨保尔淘气的时候,朱赫来总会想出办法来安慰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

一天,保尔来到发电厂的院子里,朱赫来叫住了他,笑着对他说:“你母亲说你爱打架。打架并不算坏事,不过得知道打谁,为什么打。”

保尔不知道朱赫来是否在取笑他,便解释说:“我从不平白无故地打架,总是有理才动手的。”

没想到朱赫来竟对他说:“打架要有真本领。来,我教你,好不好?”

他开始传授英国式拳击的打法,给保尔上了第一课。为了掌握这套本领,保尔吃了不少苦头。在朱赫来拳头的打击下,他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但他很勤奋,终于学有所成。

有一天,天气很热,保尔爬到后院棚顶上去,那是他最喜爱的地方。他拨开棚顶上茂盛的樱桃树枝,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这棚子的一面对着邻居列辛斯基家的花园,保尔看到了院落的一角和一辆停在那里的四轮马车。这时,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在刷长官的衣物,而中尉挎着列辛斯基女儿涅莉的胳膊,正出门上街去。

无意间,保尔朝敞开的窗口望去,房中无人,桌子上放着一副皮带,还有一件发亮的东西。保尔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悄悄地顺着树身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他猫着腰,几步就到了窗前。天哪!桌子上放着一支装在皮套里的漂亮手枪。

刹那间,保尔喘不上气来了。他思想斗争很激烈,但最后还是被一种力量所驱使,不顾一切拔出那支乌亮的手枪,迅速跳回了花园。他环顾一下四周,花园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急忙跑回家去。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保尔抓起家中的一块破布,悄悄地溜出房门,上了通向森林的大路,拼命地往废弃的老砖厂跑去。

保尔用破布把手枪包好,放到窑底的一个角落里,压上一大堆碎砖、还做了个记号,然后慢腾腾地往发电厂走去。

大约在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朱赫来到厂里找保尔,压低了嗓音问他:“今天为什么有人去搜查你家?”

保尔吓了一跳:“什么?搜查?”

朱赫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不知道他们搜什么吗?”

保尔当然清楚他们要搜什么,但是他不敢把偷枪的事告诉朱赫来。只是提心吊胆地问:“阿尔焦姆给抓去了吗?”“谁也没被抓去,可家里给翻了个底朝天。”

保尔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些,但仍感到不安。不知真相的朱赫来却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了。

这时候,列辛斯基家可是闹翻了天。

德国中尉发现手枪不见了,就把勤务兵喊来讯问,并随手给了勤务兵一记重重的耳光。勤务兵冷不丁地挨了这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但又直挺挺地站住了。

随后被叫来查问的列辛斯基律师也很生气,他为了家中发生的这件事,一再地向中尉道歉。

律师的儿子维克托对父亲说,可能是邻居偷去了,尤其是那个保尔·柯察金嫌疑最大。于是,中尉马上下令进行搜查。

搜查当然没有任何结果。

这次偷枪使保尔更加相信,即使像这样冒险的举动,也可能安然无事。第三章爱情萌芽

冬妮亚站在窗户前,望着熟悉而亲切的花园,望着那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白杨。她简直不敢相信,离开家已经整整一年了!

冬妮亚的父亲是当地的林务官,她随父亲刚返回离开了一年的家。

一切都没有变样:一排排修剪齐整的灌木丛,按几何图形布局的小径,两旁种着妈妈喜爱的蝴蝶花。到处那么干净整洁,但此时,这些都让冬妮亚感到乏味。

冬妮亚拿了一本小说,走出花园。她推开小栅栏门,慢慢地朝车站水塔边的池塘走去。

过了一座小桥,她走上了大路。这条路很像公园里的林荫道,右边是垂柳环绕的池塘,左边是一片树林。

她正想往池塘附近的旧采石场走去,忽然看见池塘岸边支起一根钓竿,于是停住了脚步。

她用手拨开柳枝,看到钓鱼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他光着脚,裤管卷起,身旁放着盛蚯蚓的铁罐子。那少年正聚精会神地钓鱼,竟然没有发觉有人在注视他。“这儿能钓着鱼吗?”冬妮亚喊。

保尔生气地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一个陌生的姑娘站在那里,手扶着栏杆,身子倾向水面。她穿着领子上有蓝条的白色水兵服和浅灰色短裙,一双带花边的短袜紧紧地裹住晒黑了的匀称的小腿,脚上穿着棕色的便鞋,栗色的头发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

这时,保尔拿钓竿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鹅毛鱼漂动了一下,平静的水面上顿时荡起一圈圈波纹。

背后的冬妮亚喊了起来:“瞧,咬钩了!”

保尔一慌,连忙拉起钓竿。只见钩上的蚯蚓还打着转转,根本没有鱼上钩。保尔把钓钩甩到更远的水里。

保尔头也不回,低声埋怨起来:“你瞎嚷嚷什么,把鱼都吓跑了。”他站起身来,把帽子扯到前额上——这向来是他生气的表示。

冬妮亚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难道我妨碍你了吗?”她用一种友好的口吻说。保尔本来想对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姐发脾气,现在却不好意思了。“没什么,你要是愿意看,那就看好了。”

鱼漂紧贴着水草不动,看来是钩在草上了。保尔不敢起钓,怕女孩笑话他。

冬妮亚舒舒服服地坐在一棵弯柳树上,看着这个晒得黝黑的黑眼睛男孩。他先是那样不客气地对待她,现在又故意不理她,真是个粗鲁的家伙。

保尔在明镜般的水面上看着姑娘的倒影。这时,她正坐着看书,于是他想悄悄地拉起被草挂住的钓丝,可是没成功。“挂住了,该死的!”他心里想着,一斜眼,却看到水中有一张顽皮的笑脸。

这时,远处有两个年轻人朝池塘走来。一个是机车库主任的儿子苏哈里科,他是个愚蠢而又爱惹是生非的家伙。由于他一脸雀斑,大家叫他“麻子舒拉”。

只见“麻子舒拉”神气活现地叼着香烟,一手拿着一副上好的钓竿。和他一道来的维克托,是个傲气十足的年轻人。

苏哈里科向维克托挤挤眼,说:“这个姑娘像葡萄干一样香甜,别有风味,在本地找不出第二个。我担保她是个浪漫女郎。她在基辅读六年级,这次是来消夏的。她父亲是这里的林务官。她跟我妹妹莉莎很熟。我给她写过一封情书,满篇都是动人的词句。我说我发狂地爱着她,战栗地期待着她的回信,我还选了诗人纳德森的一首诗抄在上面。”“结果怎么样?”维克托兴致勃勃地问。

苏哈里科有点儿狼狈,说:“你知道的,还不是装腔作势,摆臭架子……说什么别糟蹋信纸了。我才不愿意没完没了地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献殷勤呢……”

维克托打断他的话,说:“那么,你能把她介绍给我吗?”“当然可以。趁她还没走,咱们快点儿去。”

说着,他俩已经来到了冬妮亚面前。苏哈里科取出嘴里的烟,挺有派头地鞠了一躬。“你好,图曼诺娃小姐。你在钓鱼吗?”“不,我在看别人钓鱼。”冬妮亚回答。

苏哈里科急忙拉着维克托的手,说:“这位是我的朋友维克托·列辛斯基。”维克托不自然地把手伸给冬妮亚。“今天你怎么没钓鱼?”苏哈里科想引起话题来。“我没带钓竿。”冬妮亚回答。“你先用我的吧,我再去拿。”苏哈里科连忙说。“不,这样会打搅别人的,这儿已经有人在钓鱼了。”冬妮亚说。“打搅谁?”苏哈里科打量着四周问。这时,他看见了柳树丛前面的保尔,“那好办,我马上叫那小子滚蛋!”

冬妮亚想劝阻他,可他已经走到正在钓鱼的保尔跟前了。“赶紧给我滚蛋!”苏哈里科对保尔喊。他看见保尔还坐着不动,又喊:“听见没有,快点儿!”

保尔抬起头,轻蔑地扫了苏哈里科一眼:“你龇牙咧嘴地嚷什么?”“什——什么?”苏哈里科火冒三丈,“你这穷光蛋,竟敢回嘴,给我滚开!”说着,他用力向盛蚯蚓的铁罐子踢了一脚。罐子在空中翻了几翻,“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的水花溅到冬妮亚的脸上。“苏哈里科,你真不害臊!”冬妮亚喊了起来。

保尔跳了起来,但他知道阿尔焦姆就在苏哈里科父亲的手下干活,要是现在揍他一顿,那就会牵连到阿尔焦姆。于是,保尔竭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刻还击。

苏哈里科却以为保尔要动手,便一下扑了过去,用双手去推站在水边的保尔。只见保尔两手一扬,身子微微一晃,却没有跌下水去。

苏哈里科大保尔两岁,说到打架斗殴,他在当地数第一。

保尔胸口被平白无故地挨了一下,实在忍无可忍了。“啊,你真动手?来吧,瞧我的!”说着,保尔将手稍稍一扬,照苏哈里科的脸打了一拳。紧接着,没容苏哈里科还手,就一把抓住他的上衣,使劲一拉,把他拖到了水里。

苏哈里科一下子栽到没膝深的水中,锃亮的皮鞋和裤子全都湿了,一副狼狈样。狂怒的苏哈里科向保尔猛扑过来,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面对扑过来的苏哈里科,保尔想起了朱赫来教他的拳击要领:左腿支住全身,右腿运劲、微屈,不单用手臂,还要用全身力气,从下往上,打对手的下巴。于是,他按照要领狠劲地打去……

只听得两排牙齿“咔嗒”一声撞在一起,苏哈里科顿时感到下巴一阵剧痛,舌头也咬破了。他尖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了几下,身子向后一仰,“扑通”一声,像个麻袋包一般倒在水里。

冬妮亚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喊:“打得好,打得好!”

保尔抓起钓竿,头也不回地走了。在离开时,他听到维克托对冬妮亚说:“这家伙是头号流氓,叫保尔·柯察金。”

车站上变得不安宁了。有消息说,铁路工人开始罢工。在邻近的火车站,机车库工人也闹起来了。德国人抓走两名司机,怀疑他们传送罢工宣言。德军在乡下横征暴敛,逃亡的地主又重返庄园,这些情况使那些同农村有联系的工人非常愤怒。

乌克兰伪警也在拼命欺诈庄稼汉。各地游击运动已经开展起来。有十来个游击队在活动,有的是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有的是乌克兰社会革命党人组织的。

朱赫来留在城里以后,做了大量的工作。近来,他忙得不可开交。他结识了许多铁路工人,并时常参加青年人的晚间集会,在机车库钳工和锯木厂工人中建立了一个强有力的组织。他也试探过阿尔焦姆,问他对布尔什维克党有什么看法,这个身强力壮的钳工回答说:“我对党派的事弄不太清楚,但是,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你可以相信我。”

朱赫来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知道阿尔焦姆的个性,说到就能做到。至于发展他入党,目前条件还不成熟。“没关系,这一课很快就会补上的。”朱赫来这样想。

朱赫来已经由发电厂转到机车库干活了,这对他的工作很有利,因为在发电厂,难以接触到铁路上的情况。

这一阵子铁路运输格外繁忙。德国人正把他们从乌克兰掠夺到的黑麦、小麦、牲畜等运送到德国去。

一天,乌克兰伪警备队突然在车站进行搜捕,抓走了几个工人。全体铁路工人在朱赫来的组织下举行罢工,于是车站陷入瘫痪,一列火车也开不过去。

一个伪警备队的军官带着一伙队员急忙赶到机车库。他挥舞着手枪,拼命叫喊:“马上干活儿去!要不,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再毙掉几个。”

工人们愤怒的吼声吓得他溜进了站房。

德军驻站长官从城里调来德国兵,他们乘着几辆卡车,沿公路飞驰而来。工人们这才四散回家。所有的人都罢工了,连值班站长也走了,朱赫来的工作产生了效果。这是车站上的第一次群众示威。

当天夜里,德军开始大搜捕,抓走了不少铁路工人,阿尔焦姆也被抓走。朱赫来因为没有回家过夜,德军没有抓到他。

被抓的人关在大货仓里,德国人下了最后通牒:立即复工,否则就交野战军事法庭审判。

不久,几乎全线的铁路工人都罢工了。离这里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还发生了战斗,一支强大的游击队切断了铁路线,还炸毁了几座桥梁。

这天夜里,一列德国军车开进了车站。德军怎么也没料到,火车一进站,司机、副司机和司炉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除了这列军车外,站上还有两列火车急等着开出去。

于是,驻站长官德军中尉带着他的助手走进了货仓,驻站长官的助手对着阿尔焦姆、波利托夫斯基、勃鲁扎克三人说道:“你们三个一组,马上去开车。要是违抗——就地枪决!”

见此情景,三个工人只好强压怒火点头答应。接着,他们被押上了机车。长官的助手又点了一组司机、副司机和司炉的名字,让他们去开另一列火车。

火车头愤怒地喷吐着发亮的火星,沉重地喘着气,冲破黑暗,沿着铁轨驶向茫茫的远方。

火车行驶了一段时间,阿尔焦姆、波利托夫斯基和勃鲁扎克商量,要干掉煤水车上的德国兵。他们决不给德国人开车。

此时,那个德国兵正两腿夹着枪,坐在煤水车边抽烟,偶尔朝机车上忙碌着的三个工人瞄一眼。

阿尔焦姆到煤水车上去扒煤。随后,波利托夫斯基装作要把大煤块扒过来,打着手势让德国兵挪动一下位置。就在德国兵转身时,突然,响起了铁棍击物的短促而沉闷的声音,德国兵的头被敲碎了,身体重重地倒在机车和煤水车中间的过道上。

十分钟之后,这列无人驾驶的机车在慢慢地减速。铁路两旁,黑乎乎的树木闪进机车的灯光里,又消失在黑暗中。机车好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就在这时,有三个人影从机车两侧的踏板上跳下来,随即消失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里。

几天来,勃鲁扎克一家愁容满面。谢廖沙的母亲安东尼娜·瓦西里耶夫娜一直坐立不安,她只知道德国人把她的丈夫和阿尔焦姆、波利托夫斯基一起抓去开火车。但昨天,伪警备队又来人了,粗暴地审问了她一阵。她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警备队一走,她就去找保尔的母亲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希望能打听到丈夫的消息。

在保尔家,她得知,昨天夜里,伪警备队也到柯察金家搜捕阿尔焦姆,还命令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一有她儿子的消息,就立刻向警备队报告。

清晨,保尔下班回家。听说警备队在搜捕阿尔焦姆,他很为哥哥担心。尽管他们的性格不一样,阿尔焦姆似乎总是很严厉,但兄弟俩却十分友爱。保尔心里想,只要哥哥需要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牺牲。

保尔到车站机车库去找朱赫来,却没有找到,他也没有打听到哥哥和另外两个人的消息,只好回家。他疲倦地倒在床上,进入了不安的梦乡。

曾和保尔一起在车站食堂打工的克利姆卡带来了朱赫来的字条,说阿尔焦姆三人在偏僻的乡下,住在勃鲁扎克的叔叔那里,万无一失,只不过暂时不能回家。还说德国人的日子长不了,形势很快就会有变化。

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以后,这三家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他们总是怀着极其喜悦的心情去读那些偶尔捎来的珍贵的家信。

这一天,朱赫来路过波利托夫斯基家,交给他妻子一些钱。这些钱是从布尔加科夫留下的经费里拨出来的。

罢工虽然失败了,工人们在死刑的威胁下不得不复工。可是,烈火一旦燃烧起来,就再也扑不灭了。“这三个人都是好样的,称得上无产阶级。”朱赫来离开波利托夫斯基家时,兴奋地这样想着。

冬妮亚又来到湖边看书,这里很安静。她躺在花岗石岸边一块深深凹下去的草地上,草地的背后是一片松林,悬崖下是湖水。环湖的峭壁,把阴影投在水面上,使湖边的水显得格外深浓。

冬妮亚最喜欢这个地方。这里过去是采石场,泉水从深坑里涌出来,形成三个活水湖。冬妮亚突然听到湖里有击水声。她用手拨开树枝往下看,只见一个晒得黝黑的人在奋力击水,身子一屈一伸地朝湖心游去。冬妮亚可以看到他那黑里透红的后背和一头黑发。他挥臂分水前进,有时上下左右翻滚,有时潜入水底。后来,他游累了,就仰卧在水面上。

冬妮亚仍然专心地读着维克托借给她的书,竟然没注意到有人在附近走动。当那人无意中踩落的石子掉到她书上时,她才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保尔·柯察金。

这样的不期而遇使保尔感到惊奇,他想走开。

原来是他在游泳。冬妮亚见保尔的头发还湿着,这么猜想着。“吓了你一跳吧?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保尔伸手攀住岩石,他认出了冬妮亚。冬妮亚莞尔一笑。“坐到这儿来吧。”冬妮亚指着一块石头说,“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保夫卡·柯察金。”“我叫冬妮亚·图曼诺娃。”

保尔不好意思地揉着手里的帽子,在漂亮的冬妮亚面前,他有点儿窘迫。“你叫保夫卡(保尔的俗称)吗?”冬妮亚打破了沉默,“这不好听,还是叫保尔好,我以后就叫你保尔。你常到这儿来吗?”“不,不常来,有空的时候才来。”保尔回答道。“那么你在什么地方工作呢?”冬妮亚追问。“在发电厂烧锅炉。”

保尔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与姑娘交谈起来。“你怎么不念书呢?”冬妮亚又问。“我在神父家的发面上撒了点儿烟灰,他把我赶了出来。”保尔把辍学的经过告诉冬妮亚。

冬妮亚好奇地听着,保尔的一切让她感到很新鲜。此时,保尔一点儿也不拘束了,他像对老朋友一样侃侃而谈,甚至把哥哥逃亡的事也告诉了冬妮亚。他俩谁也没有发觉,他们已经交谈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过了多久,保尔突然想起他该上班了。“只顾说话,要误事了,我得去生火烧锅炉。”他不安地说,“小姐,再见吧。我得跑回城里去了。”

冬妮亚也站了起来,说:“咱们比一比,看谁跑得快。”

保尔有点儿瞧不起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开始跑。一、二、三,你追吧!”说完,冬妮亚就飞快地向前冲去,她那蓝色的外衣立即随风飘舞起来。

保尔在后面紧紧地追赶。他心想:只要两步就能赶上。可是一直跑到离车站不远的地方,他才追上冬妮亚。他猛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冬妮亚的肩膀。“捉住小鸟了!”他快活地喊着,累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心怦怦直跳。这时,冬妮亚也累得一点儿劲都没有了。她好像无意地稍稍倚在保尔身上,保尔觉得她是那么的亲近。虽然仅仅是一瞬间,这感觉却深深地留在保尔的记忆里了。“以前还没有人能追上我。”她说着,轻轻地分开了保尔的手。

保尔挥动帽子向冬妮亚告别,然后快步向城里跑去。晚上,在锅炉房里,保尔还沉浸在同冬妮亚相遇的回忆里,似乎听不到发动机的响声……

冬妮亚与保尔分手之后,也回忆着和保尔在一起的情景,这次相遇使她非常高兴。

他多么热情,多么倔强啊!他不像我想的那样粗野,他完全不像那些流口水的中学生……保尔来自另一个社会,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社会。“可以叫他听话的。”她自言自语地说,“这种友谊挺有意思。”

回到家时,冬妮亚看见莉莎、涅莉和维克托坐在花园里等她。

维克托悄声地问冬妮亚:“那本小说看完了吗?”冬妮亚忽然想起来,她把书忘在湖边了。“你喜欢它吗?”维克托注视着冬妮亚。

冬妮亚想了想,瞥了维克托一眼,说:“不喜欢。我已经爱上了另外一本,比你那本有意思多了。”

维克托自觉无趣,他问道:“作者是谁呢?”

冬妮亚的眼里闪着光芒。她嘲弄地看了看维克托,说:“没有作者……”

说完,冬妮亚挽起两个女友的手臂,自顾自地走进屋里。维克托苦苦思索着冬妮亚刚才说的一番话,琢磨不透那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模模糊糊的感情悄悄地钻进了保尔的生活。感情是那样新鲜,又那样不可思议地激动人心,竟使这个具有反抗性格的少年心神不宁了。

冬妮亚是林务官的女儿。保尔认为,林务官和律师列辛斯基是一类人。

保尔是在贫困和饥饿中长大的,他对富人怀有天生的敌意。他对自己现在产生的这种感情还保留着一点戒备和疑虑,他觉得冬妮亚与自己不是同一类人,对她并不那么信任。只要这个漂亮、受过教育的姑娘敢嘲笑或轻视他这个锅炉工,他会立即给予反击。

一个星期过去了,保尔没有看到冬妮亚。今天,他故意从她家门口经过,希望能看见她。在栅栏尽头,他看见了熟悉的水手服。他拾起一颗松球朝她扔过去。冬妮亚一看是保尔,连忙跑过来,快活地笑着,并把手伸给他。“你终于来了。”她高兴地说,“这么长的时间,你跑到哪儿去了?我又到湖边去过,以为你一定会去那儿的。请进,到花园里来吧。”

保尔摇摇头,说:“我不进去。你父亲说不定要发脾气的,你也会因我而挨骂的。”“你别胡说,保尔。”冬妮亚几乎要生气了,“快点儿进来吧。我爸爸绝不会说什么的,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跑去打开花园门,保尔犹豫不决地跟在她后面走进花园,然后一直跟着她进了房间。冬妮亚的家干净、整洁、华丽,让保尔不敢踏进去。“你喜欢看书吗?”他们坐下来后,冬妮亚问他。“非常喜欢。”保尔立刻高兴起来。“在你读过的书里,你最喜欢哪一本?”

保尔想了想,说:“《朱泽倍·加里波第》。那才是个英雄呢,我真佩服他。他同敌人打过许多仗,每回都打胜仗。唉,要是他还活着,我一定去投奔他。他总是为穷人奋斗。”“你想看看我们的图书室吗?”冬妮亚问他,说着就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书房。

保尔看到书橱里排放着几百本书。他从未见过这么丰富的藏书,简直惊讶极了。“挑一本你喜欢的书。你得答应以后常到我家来拿书,好吗?”

保尔高兴地点点头,说:“我就是爱看书。”

他们愉快地度过了几个小时。冬妮亚还把保尔介绍给自己的母亲,保尔觉得冬妮亚的母亲也挺好,又客气又友善。

冬妮亚又把保尔领到她自己的房间,将她的书和课本拿给他看。随后她把保尔拉到镜子跟前,笑着说:“你的头发像野人一样,从来不梳理吧?”

保尔有点儿不好意思。冬妮亚拿起梳子,很快就把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梳顺溜了。“这才像个样子。”冬妮亚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保尔那件褪了色的衬衫和破裤子,但没有说什么。

可保尔觉察到了冬妮亚的目光,他感到很不自在。临别时,冬妮亚再三请保尔常到她家来玩,并约好过两天一起去钓鱼。

由于阿尔焦姆不在家,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了。保尔的工钱不够开销,于是,他又去锯木厂找了份工作。从此,保尔白天在锯木厂做工,晚上再到发电厂干活。十天后,保尔领回了工钱。当他把钱交给母亲时,踌躇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妈,给我买件布衬衫吧,用一半工钱就够了。我身上这件太旧了。往后我再去挣钱,你别担心。”“是啊,保夫鲁沙,是该买了,你一件新衬衫都没有。我今天去买布,明天就做。”她疼爱地瞧着儿子说。

保尔在理发馆门口站住了。他摸了摸衣袋里的一个卢布,走了进去。一刻钟以后,保尔走出理发馆,他那一头蓬乱的头发让理发师花了不少工夫,这下头发变得服服帖帖了。

保尔没有如约去钓鱼,冬妮亚很不高兴。这天,她正要出去散步,母亲告诉她:“有客人找你。”

门口站着保尔,冬妮亚差点儿认不出是他。

他穿着一身新衣服,蓝衬衫,黑裤子,皮靴也擦得亮亮的。冬妮亚一眼就看出,他理了发。总之,那个黑黝黝的小伙子今天完全变了样。

冬妮亚本想说句表示惊讶的话,但看到他有些发窘,就装作没在意他的打扮,只是带点儿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不来找我去钓鱼呢?你就是这样守信用的吗?”“这些天我一直在锯木厂干活儿,脱不开身。”他没好意思说,为了买这套衣服,他累得差点儿直不起腰来。

冬妮亚对保尔的恼怒,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此时,保尔已把冬妮亚当作好朋友,还把重要秘密——偷手枪的事也告诉了她,并约她过几天到树林深处去放枪。“你要当心,别泄漏了我的秘密。”保尔说。“我绝不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冬妮亚神情庄重地说。第四章白色恐怖

爱情是美丽的,但这不代表世界也是和平与美好的。战火正在乌克兰大地上燃烧。斗争越来越残酷,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战争之中,安宁平静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德国人在撤退,游击队向他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各地匪帮在趁火打劫,尤其是大头目佩特留拉手下那群匪帮,到处横冲直撞,为非作歹。乌克兰处于战争的混乱之中。

旧沙俄军队的军官,右翼和左翼乌克兰社会革命党党徒,总之,只要是不要命的冒险家,只要能纠集一批亡命之徒,就都自封为首领,有时还打着佩特留拉的旗号,用尽一切手段夺取政权。

红色游击队不断地向这帮社会革命党和富农组成的乌合之众冲杀,乌克兰大地在无数的马蹄和炮车轮下颤抖着。

在动乱的1919年4月,吓得昏头昏脑的小市民早上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总要提心吊胆地问比他起得早的邻居:“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今天城里是哪一派掌权?”

那个叫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的人左右张望,惶恐地回答:“不知道啊。要是抢劫犹太人,那准是佩特留拉的人;要是‘同志们’,那一听说话,就知道是红军了。”

工人们满腔仇恨地瞧着佩特留拉匪帮的蓝黄旗。他们没有力量对抗“乌克兰独立运动”这股沙文主义的逆流。只有当浴血奋战的红军游击队击退佩特留拉匪帮的围攻,从这儿路过时,工人们才活跃起来。一旦红军撤走,黑暗便又重新降临了。

现在,舍佩托夫卡城的主人变成了外第聂伯师“荣耀和骄傲”的戈卢勃上校。昨天,他率领他那支有两千名亡命徒的队伍耀武扬威地开进了城。

为了欢迎新主人,城里唯一的剧院特意举行盛大的晚会。佩特留拉派士绅界的全部“精英”都出席了:某些乌克兰教师,神父的大女儿、美人阿妮亚和小女儿季娜,一些小地主,波托茨基伯爵过去的管家,还有一帮自称“自由哥萨克”的小市民,以及乌克兰社会革命党的党徒。

剧院里挤得满满的。神父的女儿和小市民的太太们穿着鲜艳的乌克兰绣花民族服装,戴着珠光宝气的项链,身上装饰着五彩缤纷的飘带。她们的周围是一群皮靴上响着马刺的军官。

舞台上正在忙乱地准备演出《纳扎尔·斯托多利亚》。演出的时候,军官们带着女伴在酒吧间里大吃大喝。到剧终时,他们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正在此时,一队骑兵向城里飞驰而来。戈卢勃部队的岗哨发现了来历不明的骑兵,“哗啦”一声推上枪栓,夜空里响起了厉声的呼喊:“站住!干什么的?”

黑暗中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走到岗哨跟前,用破锣嗓子吼道:“我是帕夫柳克,后边是我的部队。你们是戈卢勃的人吗?把我的队伍安顿在哪儿?”

一名军官请示司令部后命令说:“弟兄们,把机枪撤走,给帕夫柳克大人让路!”

帕夫柳克勒住缰绳,在灯火辉煌的剧院门口停住了。“嗬,还挺快活呢。”帕夫柳克对身边的哥萨克大尉说,“下马吧,咱们也来乐一乐!”接着,他喊了一声:“卫兵跟我来。”

两名武装卫兵在剧院门口拦住了帕夫柳克。

帕夫柳克轻蔑地瞧了他们一眼,肩膀一拱,把一个卫兵推到一边,他身后的十二个人跟着闯进剧院。

进来的人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帕夫柳克身材高大,穿着上等呢料的军官制服和蓝色近卫军制裤,戴着毛茸茸的高加索皮帽,肩上斜挎着一支毛瑟枪,衣袋里露出一颗手榴弹。

帕夫柳克用力挤开人群,走进圈子里。他挥舞了一下马鞭,喊道:“奏果拍克舞曲,卖点儿力气!”但乐队指挥没理睬他。

帕夫柳克扬起马鞭,朝指挥的后背使劲抽了一鞭,指挥立刻跳了起来。音乐顿时停止了,全场一片寂静。

戈卢勃慢腾腾地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走到帕夫柳克跟前,他立刻认出此人就是同他争地盘的对手帕夫柳克。他正要找这家伙算账呢,因为帕夫柳克曾经用卑鄙的手段暗算过他。

一周前,当戈卢勃正同红军酣战时,帕夫柳克本应从背后袭击布尔什维克,但他却把部队拉到一个小镇,在镇里大肆抢劫。就是在那时,红军把戈卢勃打得落花流水。

眼下,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竟敢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乐队指挥。戈卢勃想,要是不给这家伙一点儿厉害尝尝,往后自己就会威信扫地。

于是,戈卢勃一只手紧紧握住马刀柄,另一只手去摸衣袋里的手枪,大声喝道:“混蛋!把他们拉出去,每人二十五鞭子,给我狠狠地抽!”

他的部下立刻像一群猎狗似的,从四面八方扑向帕夫柳克那伙人。

几分钟后,帕夫柳克一伙人被解除了武装。帕夫柳克被打得鼻青脸肿,羊皮高帽丢了,武器也没有了。他气得暴跳如雷,带着手下跳上马,飞奔而去。

剧院里的人继续跳舞。上校和神父女儿还没跳完第一圈,就听到哨兵大声报告:“帕夫柳克的人把剧院包围了!”

一挺机枪的枪筒从窗口探进来,剧场里的人慌忙逃跑。戈卢勃的副官帕利亚内查一枪打灭了大灯,场内顿时一片漆黑。

街上传来了吼声:“都滚出来!”

女人们尖叫着,戈卢勃在厉声吆喝,这些声音跟外面的喊声、枪声汇成了一片,混乱极了。戈卢勃的副官帕利亚内查从后门溜到后街,到戈卢勃的司令部去调兵。半小时后,城里展开了正式的战斗。爆豆般的枪声夹杂着机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清晨城里有传闻说烧杀掳掠犹太人的事不久就要发生了。消息也传到了破烂的犹太居民区。犹太贫民拥挤不堪地住在这些勉强可以称为房子的木屋里。

谢廖沙在印刷厂做工已经一年多了。厂里的工人全是犹太人,谢廖沙同他们亲如一家,并同心协力对付那个傲慢的大肚子老板勃柳姆斯坦。

这一天,患肺病的排字工门德利把谢廖沙叫到一个角落里,用忧郁的目光看着他,说:“城里又要虐杀犹太人了,你知道吗?”

谢廖沙吃惊地看着他,说:“没听说,不知道。”

门德利把又瘦又黄的手放在谢廖沙肩上,用信赖的口气地对他说:“虐杀犹太人的事十有八九要发生,犹太人又要遭殃了。你愿不愿意帮助我们渡过这场灾难?”“你说吧,要我干什么?”“谢廖沙,你赶快回家,问问你爸爸,能不能让几个老人和妇女藏到你们家里。你再看看谁家还能帮助躲藏几个。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谢廖沙立刻朝门外跑去。

就在戈卢勃和帕夫柳克双方冲突后的第三天,虐杀犹太人的暴行开始了。

在那天的冲突中,戈卢勃的警卫连损失最大。为了提高士气,帕利亚内查建议戈卢勃让部下“消遣”一下。这“消遣”就是虐杀犹太人。

烧杀抢掠从大清早就开始了。

破晓前,犹太居民区的街道空荡荡的,毫无生气。小屋里的人们并没有睡,而是在准备应付即将来临的灾难;只有婴孩无忧无虑地躺在妈妈的怀抱里。

这天早上,戈卢勃的卫队长萨洛梅加、副官帕利亚内查率部队出发了。

诡计多端的帕利亚内查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他命令设置岗哨,切断了工人住宅区和车站通往城区的道路。他还在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架设了一挺机枪以监视大路,如果有工人出来,就立刻开枪。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匪兵就顺着大路出发了。帕利亚内查和萨洛梅加走在前面,警卫连乱哄哄地跟在后面。

匪兵来到一座两层楼房前,只见招牌上写着“福克斯百货店”。“就打这儿开始吧。”帕利亚内查说着下了马。

帕利亚内查走到紧闭着的店门前,使劲踢了一脚,但是结实的柞木大门纹丝不动。

房子里的人早已听到了马蹄声,此时他们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店主福克斯早就带着妻子和女儿逃出了城,只留下十九岁的女仆丽娃和她的老父母三人看门。狡猾的商人骗她说,虐杀的事不一定发生。他回来以后,一定赏她钱买衣服。

现在,三个人都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白发苍苍的老人佩萨赫,瞪着恐惧的蓝眼睛,喃喃地祷告着。站在他身旁的老太婆听到墙外的脚步声正向他们逼近。丽娃跑到最里面的房间,藏到橱子的后面。

猛烈而粗暴的砸门声吓得两位老人全身一阵痉挛。

终于,“哗啦”一声门裂开了。屋子里立刻挤满了武装的匪兵,他们直奔各个角落,抢劫开始了。

帕利亚内查让部下抢劫,自己却走进了内室。他用野猫般的绿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三个人,然后对两个老人吼道:“滚出去!”但是两个老人一个也没有动。

帕利亚内查喊来士兵说:“把他们给我弄出去!”两个老人被推出了门。

帕利亚内查对走进屋来的萨洛梅加说:“你在门外等着,我跟这个女孩说几句话。”“放了孩子吧!”佩萨赫老人朝房门冲过去。萨洛梅加恶狠狠地用枪柄在佩萨赫白发苍苍的头上砸了一下。老人一声不响地倒下了。这时候,一向温和安静的老妇人托伊芭突然像母狼一样扑向萨洛梅加,紧紧地抓住他。匪徒们把托伊芭拖到街上,凄厉的叫喊声和求救的呼声在街心回荡。

屋子里丽娃的喊声突然停止了。

帕利亚内查走了出来,对萨洛梅加说:“别进去了,她已经完了。”说着,他跨过佩萨赫的尸体,一脚踩在浓稠的血泊里。

这时,城里一片混乱。匪徒们肆意掠夺,接踵而来的黑夜又带来难以逃避的死亡。这帮匪徒喝得醉醺醺的,他们早就等待着黑夜的降临了。

许多人永远都忘不了这可怕的三天两夜,多少个生命被杀戮,被摧残!多少眼泪渗进了大地!受尽折磨和蹂躏的少女们的尸体蜷缩着,毫无知觉地躺在小巷里。

在铁匠纳乌姆的小屋里,当匪徒扑向他年轻的妻子萨拉的时候,他做出了猛烈的抵抗。这个身强力壮的二十四岁的铁匠,誓死护卫着妻子。

在短促、凶猛的搏斗里,两个佩特留拉匪兵的脑袋被砸成了烂西瓜。铁匠用一粒子弹结束了妻子的生命,自己端着刺刀冲出去与匪徒拼命。但是,他在台阶上刚一露头,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了。

谢廖沙和父亲一起及时把印刷厂的一半工人藏在自家的地窖里和阁楼上。现在,谢廖沙正穿过菜园回家。忽然,他看见一个人沿着公路跑过来。

这是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犹太老人,穿着满是补丁的长外衣,光着头,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双手,累得直喘气。他的身后是一个骑马的佩特留拉匪兵。匪兵弯着腰,做出要砍杀的姿势。眼看就要追上了,谢廖沙奋不顾身地跳上大路,冲到马前,用身子护住老人,大声喝道:“住手,狗强盗!”

那个匪徒顺势用刀背朝这青年的头颅砍了过去,善良的谢廖沙倒下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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