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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2-23 00: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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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落梅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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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风雅 趁年华

有一种风雅 趁年华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有一种风雅 趁年华作者:白落梅排版:skip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2-01ISBN:9787540488857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体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新版序有一种风雅 趁年华

我不爱世外仙源,只爱烟火红尘。我不要浮名虚利,只要诗酒琴茶。

万物生灭,起于自然,红尘往来,莫问因由。凡是风景,自有灵性,和人相亲,又与光阴擦肩。但凡古物,自有气质和风韵,被岁月珍藏,不曾遗忘。

静坐之时,想起曾经走过的红尘,有过的片段,看过的风景,心生温柔,亦落寞。一切已然走远,不复重来。时间还在,我们或是陌路,或仍执手,但终成过往。

秋的山径,路遇茶花,若唐诗端然,似宋词清丽,又如元曲流转。此刻,内心的雅致,足以抵挡外界的苍茫。连这风中薄薄的凉意,竟也是季节的恩赐,流露出时光的柔软与慈悲。

山水草木、清茶淡酒、亭台楼阁、金玉珠石,皆有风情底蕴,有着难以言说的妙意和机缘。奈何,再美的物事,亦需要有心人去赏之,惜之。否则,只是一种简单的存在,千年若一日。

世上繁华,让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却渺若微尘,不得久长。可这浩浩一生,终究要有所求,或营营功贵,或瓶梅清风。趁年华,折几枝山花,品几盏诗酒,填几阕小令,诉几段衷肠,如此,不负锦绣如织的人间。

而后,再结庐深山,筑茅斋,修茶室,养性情,等候归人,收留倦客。那里,有溪云松涛,无人往车喧;有杜若幽兰,无凡花俗草。那里,风闲岁静,日长如年,光阴覆盖了苔藓,世事落满了尘埃。

杨绛先生说:“世态人情,比明月清风更饶有滋味;可作书读,可当戏看。”人生便是一册书,可繁可简,时间久了,皆意味深长。亦如一出戏,起承转合,生死悲喜,到底随缘。

疏梅翠竹,佛卷儒风,从《诗经》《楚辞》的年代,便有了清趣。庭院琐窗,石桥小巷,在汉唐风烟里,则有了故事。一方古陶,一件青瓷,一枚老玉,记得每个朝代的更迭变迁,却不记得谁曾来过,谁又转身离开。

感恩光阴所有的相赠,让老去的年华,一如既往地朴素情深。亦感恩陪我走过山长水远的你,愿余生,我们随喜自在。

都说命运早已安排,不必费心弄巧,万事终有结果。这人间,自当柔情以待,与之执手言欢。

往后的岁月,择山水而居,天高云淡,物静心安。或侍花弄草,或酿酒煎茶,或读书听戏。又或什么也不做,只守一树梅花,候一窗风雪。

当下,秋光如禅,来日方长。白落梅戊戌年 落梅山庄序言

今日夏至,我心清凉。人生匆匆三十载,一朵雨荷的初颜,抵不过易老的时光。这些年,我如一株草木,无论悲欢,总宠辱不惊地活着。不美丽,不高贵,却简约、宁静。

人生如寄,缥缈若尘。再浓郁的世味,有一天亦会淡如白水。曾经千恩万宠过的人事,终会道别,与你执手相待的,唯有明月清风,白云溪水。

最耐人寻味的,依然是那些老去的古物。一卷书、一张琴、一轴画、一朵青花、一方古玉、一支银簪。久远的历史,漫长的光阴,你不曾与它们同过生死,有过誓言,但相逢亦只需刹那。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忧伤如水的情感,系着一段不可遗忘的缘分,只是时间久了,有些模糊不清。寂静之时,洗尽尘埃,抚去沧桑,又重遇了当年风景,旧时心情。漫漫风烟,于山河岁月间,就这么淡去,留下安静的旧物,深情如昨。

我们只有凭借一些旧物,去开启昨天的门扉,寻觅封存已久的故事。它们亦曾有过美好的年华,在属于自己的朝代里,过尽了芳菲。后来被时光辜负,荒了心情,输给新宠。可依旧那样一厢情愿地存在,始信有一天可以重回舞台,做当初的主角。

万物通了性灵,便生出情感。我终是有幸,与它们结缘,并相约于文字,诉说一段前世今生。它本无心,姿态安然,不避红尘,无意聚散。这般从容,惊艳了我,于是珍爱着每一个生命,愿为无声的诺言,守候天荒。

世间所有安排,皆有前因。这本书是我多年的心愿,如今亦算是了却心中情结。其实只是用简洁的文字,打理往昔深沉的年岁。千古繁华,不过是历史长廊转角处的一道薄风,而我却在水墨里,寻到了一段唐诗宋词的典雅生活。

如若可以,愿你枕书入梦,轻易躲过尘世纷繁,行遍塞北江南,和一件旧物、一帘风景相依。万物之情深,胜过了所有空盟虚誓,纵然风云换主,它亦不会离弃,共你白头。

这时间,小窗日落,疏柳淡月。你我洗却铅华,煮上一壶月光,几两荷风,说说老去的故事。任它流水四季,来往如梭。红尘一梦,饮尽千年。弦琴

那张琴,置于琴台上,被光阴疏离了多年。岁月没有带给它太多的风尘,静处时,有种遗落的冷艳和端雅。琴通性灵,含气质,有品德,知晓前世今生,故识得真正的主人。我与琴,并无过深的情感,却能认定,与之有过一段宿缘。

也曾想过,有那么一座宅院,古老深沉,瘦减繁华。简洁的书屋,一炉香,一张琴,一桌棋。轩窗外,几树梅柳,一地月光。想来,令人心动的,该是有一个懂弦音、识雅乐的知己。有一天,我会老去,而琴,也定然可以觅得它新的主人,拥有新的故事。

琴为天地之音,宁静悠然,旷远深长,缥缈多情。宋代《琴史》中说:“昔圣人之作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琴与万物相通,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波光云影、鸟语虫鸣皆蕴含其间,寄于弦上。

抚琴者,将万千心事揉入弦中,在弦音中平和泰然,体会到至极之静。听琴者,在清宁洁净的琴音中洗澈心灵,恍若天乐。岳飞有词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仿佛抚琴之人,今生必定有一个知音,不然,纵是奏出天籁之音,亦有无法言说的缺失和遗憾。万物有情,皆可认作知己,只看你是否愿意交付真心。

在遥远的春秋时代,有一段“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故事,被传为佳话美谈。琴师伯牙奉晋王之命出使楚国,中秋之日,他乘船来到汉阳江口,泊船歇息。是夜,风浪平息,云开月出,他抚琴独奏。打柴晚归的樵夫钟子期,被其琴声吸引,不忍离去。子期听懂了伯牙琴声里高山之气势、流水之柔情,二人结为知己。

月圆之时,彼此把酒言欢,约定来年中秋之日,江口重逢。次年,伯牙在江口抚琴等候知音,却不见子期赴约。后得知子期不幸染病去世,并有遗言,须将坟墓修在江边,只为再闻伯牙琴声。伯牙万分悲痛,行至子期坟前,抚琴一曲。之后,挑断琴弦,摔碎瑶琴。知音逝,琴已无人听。他的世界,从此安静。

古琴,以其悠久的历史,目睹了世间兴衰荣辱,爱恨离愁。《诗经》里有曰:“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令卓文君与之夤夜私奔,写下“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爱情诗句。晋时嵇康作《琴赋》曰:“众器之中,琴德最优。”他临刑前,从容不迫地弹奏一曲《广陵散》,至今为千古绝响。

诸葛亮巧设空城计,以沉着悠闲的琴音,智退司马懿雄兵十万。晋陶渊明有诗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他归隐南山,采菊东篱,每日饮酒赋诗。这位山中隐者,世外高人,知晓琴中雅趣,将一张无弦琴弹到无我之境,乃至草木为之低眉,万物为之垂首。“琴,禁也。神农所作。洞越。练朱五弦,周加二弦。象形。”琴,有着清、和、淡、雅的品格,历来是文人墨客修养性情不可缺少的乐器。同样一首曲子,因抚琴者的修养、心性不同,而弹出不一样的意境与妙处。时而飘逸似明月清风,时而清越如玉泉倾泻,时而激烈犹万马奔腾,时而明净若秋水长天。

无论是喧闹的琴、寂寞的琴,愉悦的琴、悲戚的琴,流动的琴、静止的琴,最终都将升华至一种天人相和的意境。过往的恩怨,人世的冷暖,皆付诸琴弦之上。而素养高超的抚琴者,则能超然于弦外之音,达到无悲无喜、物我相忘的境界。

明屠隆论琴曰:“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琴是一种不可闲置的乐器,所以无论是否有听客、有知音,抚琴之人,都应该与清音朝暮相对。否则,时间久了,那些原本熟悉的片段、美丽的章节,会被岁月模糊,寻不见从前的光影。

唐代诗人刘长卿曾经发出“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的感慨之声。这位孤高自赏的诗人,亦觉世少知音,但仍寄情于古调,以慰寂寥。

王维则写下“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诗句。他仿佛在告诉世人,他的琴,从来都不寂寞。纵然未曾有过知己,还有幽篁和明月,可以听懂弦音,诉说心语。

白居易诗云:“入耳澹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是琴,让他们从茫然世海里,找到真实的自己,学会与这世界平和相处。琴,可以远离流俗,磨砺心性,滋养情感。当我们在红尘中仓促奔走,无处安身时,相信还有一尾琴,愿和你相交,重新开始一段缘分。《红楼梦》中,曹雪芹将七弦琴托付给了林黛玉。一直以为,十二钗里最适合抚琴的莫过于妙玉和黛玉。带发修行的妙玉,在庙堂的虚静中,可以将琴弹至空无之境。但曹雪芹却给了她棋,把琴留给了潇湘妃子林黛玉,妙玉做了那个听琴解语的知音。林黛玉将幽情愁绪、春雨秋风,都融入琴魂诗魄中。她的琴,不仅感动自己,更感动了那一园的草木。

古琴造型优美,典雅清丽。抚琴之人,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风雅与美丽。他们来自不同流派,演奏不同风格,只为将万千情怀,调入冰弦,言说心事。这般知交,有如赶赴一场久别的约会,有如岁月平淡的相守。

唐代薛易简在《琴诀》中讲:“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是几时,我做了那个焚琴煮鹤之人,让人生风景匆匆擦肩?也曾风雅无边,竟不知何时心意阑珊。如此尘埃落定,不是为了忘记谁,亦不是为了记住谁。只是心中那根弦,被岁月风蚀,早已弹不出清澈曼妙之音。也许放下我执,那琴,那弦,可以回归昨日的安静和悠远。

光阴,到底是什么?它似琴弦,时而锋芒如利剑,时而温柔若流水。也许我们该做那个淡然的抚琴人,不分季节,不问悲欢,于渺渺山河中,弹奏几曲古调,修养心性,净化灵魂。

始终认定,我不是琴的主人。并非相逢太早,亦非缘分太浅。人生最好的时刻,就那么多,相处过,便足矣。你听,那弦音,分明含蓄多情,而我,心平如镜。围棋

他们说,人生如棋局,因为落子无悔,所以步步惊心。有人落子如飞,有人举棋不定,只为了一个结局。胜者,坐拥江山,人间万物俯首称臣。败者,归去做个隐者,闲钓明月清风,怡然自得。

岁月如棋盘,光阴是棋子,棋子越下越少,日子越过越薄。明日如空山烟雨,不可预知,最终的结果,要涉过千江水月,方能抵达。我们只是一个寂寞的棋手,以为守住棋子,就可以看清人间黑白,能够握住世事命运。却不知,山高水长,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叫不归。

每一颗棋子,都要倍加珍惜;每走一步,都要费心思量。看似姹紫嫣红,莺飞草长,也许刹那就风云变幻,天地换颜。看似山穷水尽,断垣残壁,也许瞬间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面对抉择,当从容以待,有时一粒微小的棋子,可以改变整座江山。

人生很窄,得失只在方寸之间;人生很宽,成败犹在千里之外。下棋需修炼心性、端正品格,胸有丘壑,则无惧输赢。人生路上,会邂逅许多不同的人。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看一段风景,便杳无音讯。真正可以随你走到最后,不离不弃的,寥寥无几。

在古时,琴棋书画不仅是文人墨客的雅兴,也深受王侯将相、乡野村夫甚至闺中绣户的喜爱。琴棋书画可以滋养一个人的才华和修养,亦可以给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乐趣与风雅。打理完繁忙的世事,静下来,约一知己,对饮一壶闲茶,下几盘棋,流光过处,不惊不扰。

围棋,起源于中国,古代称为弈。《世本》所言,围棋为尧所造。晋代张华在《博物志》中说:“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围棋历史悠久,如一缕浩荡明净的长风,盛行于世人清淡的生活中。

从遥远的黄帝时期,历经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唐宋元明清历朝历代。也曾有过起落,却一直以一种清雅闲逸的姿态,融入寻常日子,陶冶性情,与人同悲同喜。

小小棋盘,可以看见人间百相,纷纭世态。帝王在棋盘里,看到天下山河;军事家在棋盘里,看到金戈铁马;诗客在棋盘里,看到锦词丽句;樵夫在棋盘里,看到草木山石;农妇在棋盘里,看到柴米油盐。狭小天地,一黑一白,暗藏人生玄机。所有谜题,只有走到最后,方能解开。

曾经林泉听琴、松间对弈的人,被印在书中,挂在画里。古人下棋,择风清云朗之日,或碧波泛舟,或溪涧对饮,或轩窗看月,或廊檐听雪。所谓“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棋是知己,无须言语,便可以道尽衷肠,消磨岁月。有怀才不遇者,在棋中寻到慰藉;有走失迷途的人,在棋里找到自己。

有关围棋的典故和传说,多不胜数。最得人钟爱的,为烂柯。晋朝时有一个叫王质的人,一日他到信安郡的石室山去打柴。遇见几位童子在松下对弈,妙趣天然。他驻足观看,醉于棋局中,已忘春秋。过了一会儿,童子问:“你为何还不离去?”王质起身拾斧,看见木头的斧柄已完全腐烂,顿觉惊奇。待他回到村庄,已是人物全非。

山中一日转瞬过,世上繁华已千年。一局棋,足以改变乾坤岁月。更有橘中棋仙的故事,说的是几位得道高人,坐隐在一户农家的橘子里下棋。后农人掰开橘子,露了仙机,四老觉得雅地被毁,其缘已尽,便随风飘然远去。

王积薪仙师授艺,谢安下棋定军心,李世民一子定乾坤,太多的故事,给原本单调清乏的黑白棋子,漂染了神秘色彩和无尽的韵味。尽管棋局中暗藏了陷阱与杀机,有过猜忌和迟疑、焦虑和惆怅,但是非成败,转头即空,他们为的只是在对弈中获得乐趣。放下执念,平定心神,每一步都可以海阔天空。

白居易在诗中吟:“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这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一生多情,倜傥风流。年轻时爱与歌伎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晚年常与诗友、山僧一同饮酒下棋,参禅悟道。尽管围棋不是他生命里的主题,却是他雅逸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风景。听罢丝竹之音,宴过佳肴美酒,那山寺庭院,幽篁阵里,还有一盘散淡的棋,等他下完。

宋时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的棋看似随意淡泊,漫不经心,却透露出他的桀骜与自负。“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战罢两奁收黑白,一枰何处有亏成?”他认为围棋是一种游戏和消遣,要适性忘虑,不可苦思劳神。

王安石之所以超脱胜负,是因为棋中岁月,令他逍遥闲适。这里的黑白争夺,比起朝政上的钩心斗角,太微不足道。也许王安石对待围棋的态度不够真诚,但他宽阔的胸襟,足以超越这尺寸之间。

垂柳下,荷塘边,楸枰落子意清闲。玄机悟透低眉笑,细雨微风妒手谈。这是一种轻灵的棋趣,投入其间,妙不可言。“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是一种恬淡的意境,赋闲之时,令人神往。

都说写诗填词,作曲弹琴,要抵达一种超然忘我的境界,方可脱俗。下棋亦是如此,把一盘棋下到行云流水,再无意输赢。漫漫人生,不知要历尽多少沧桑风雨,疲倦之时,莫如邀约好友,在棋中寻觅清趣,偷来浮生一日闲。

棋的世界,不分贵贱,不论贫富,不计年岁。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逍遥派掌门无崖子,布了一盘珍珑棋局,为的是寻找一个天资聪颖、英俊潇洒的弟子。然几十年来,各路棋中高手,用尽奇思妙想,都无法破解。唯独不懂棋的虚竹,乱投一子,瞬间破了棋局。珍珑棋局原本不重要,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牵引虚竹与无崖子的缘分,为了他们今世短暂深刻的相逢。《红楼梦》里妙玉爱棋,常去栊翠庵与她下棋说禅的,是不解诗词的惜春。而惜春的判词,恰是“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在春满画楼的大观园,只有她们与佛结缘。妙玉心明如镜,她知林黛玉和薛宝钗是园中最为脱俗的女子,她用梅花上的雪煮茶,供她们品尝。因为清高,她与黛、钗,始终若即若离。但和惜春,一局棋,便知前因果报。

棋不会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只会让人在落子的过程中,一步步打开心中那片狭小的天地,看到烂漫山河,蓝天碧水。走过的岁月,无法重来,如同下过的棋局,不可复制。但山高水远,终有一日会相见,那时候,且在熟悉的棋盘上,找到久别多年的音容。

你看,人已散,那盘棋还未终了。书韵

这是一段漫长的文化旅程,经历了无数岁月问询,光阴沉淀,那淡雅的墨香,依旧萦绕着梦里情怀。流淌千年的水墨,如生生不息的魂魄,不曾有过干涸与停歇。白云溪水,竹月荷风,于翰墨无边的江湖里,谁是那渡河的石子,谁又是那靠岸的舟?

那些与笔做伴的人,一生被墨水浸染,有的被湮没在漫漫星河,不知名姓;有的被烙刻在茫茫史册,书里相逢。回首书法千年历程,一场浩荡喧闹的风云聚会,不知在何时开演,亦不知几时结束。

从甲骨文、金文演变为大篆、小篆、隶书,再有了魏晋的草书、楷书、行书。那些随意泼洒的墨迹,以其不同的风骨,印在往来过客的心底,古朴陈旧,却不褪色。这是时光美丽的赠予,没有谁,轻易忍心辜负。

象形文字,甲骨文,商周、春秋以及汉代的简帛朱墨手迹,唐楷的法度,宋人尚意,元明尚态,清代的碑帖之争。不同年代的书法家,用水墨来抒写其朝代的文化和自身的气度。他们在成熟中随性转变,在墨海里挥洒自如。

有人说,汉字书法是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的确,书法的艺术魅力,带着不可言说的妙处和韵味。一幅好字,无论是何种形体,一旦相逢,如见山水,如沐风月,如遇知音。好的书法,无关商周春秋,无关秦汉魏晋,无关唐宋明清。只是恰好的时候,恰好的心情,方有了那神来之笔,写下千秋之作。

一切际遇,皆因缘起。多少文人雅士,自成一体,在水墨世界里徜徉,但能够留名于世的,寥若晨星。更多落魄书生,为五斗米折腰,卖字为生。千里马,还需遇伯乐,并非所有的天才都被重视,不是所有的情怀都被珍惜。

有些字,看似简单无奇,却蕴藏内敛的灵魂。有些字,看似华丽深刻,品后却索然无味。可真正懂得的,又有几人?写字需练心养性,所谓十年磨一剑,不只是每日勤学苦习,更需要心的参悟。将字赋予了文化品格,再融入山水,即可自然天成,不修雕饰。

年幼时也曾习字,相信有一日,可以将自己的笔墨挂于室内,装点人生。光阴匆匆,许多愿想都已荒废,岁月给了许多沧桑,唯独墨香依旧青涩,不能如意。从古至今,流传于世的墨宝纷繁万千,能够动人心肠,如净月秋水的,又有多少?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可谓沧海明珠,故此得以名扬天下,傲视群雄。王羲之,世称书圣,字逸少,号澹斋,原籍琅玡,后迁居山阴,为今时浙江绍兴。他的一卷《兰亭集序》,令绍兴成为书法圣地,也将他的名字刻在书法圣堂,遥不可追。

清雅的水墨,落在宣纸上,汇聚成一条美丽芬芳的兰溪。在魏晋的兰亭,有过一场旷世难寻的风云集会。魏晋风流名士在惠风和畅之日,坐临山水,饮酒赋诗,感怀人世之无常,岁序之徙转。这一幅旷达明净的画卷,被王羲之以行云流水的笔风写下。历代书家推崇《兰亭集序》为天下第一行书。

王羲之的行草若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世人曾用曹植《洛神赋》中的名句,来赞誉他的书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可见他的字,是何等婉转秀丽,神韵天然。一册《兰亭集序》,如遇花开,明心见性。

后来,这世上有了许多洗砚池。但真正为书圣洗过笔的那口池塘,已被沧海桑田的岁月给填满,了无痕迹。再后来,有了“颜筋柳骨”,即颜真卿和柳公权。他们的楷书,主宰了盛唐繁华的星空。颜真卿书法筋力丰满,气派雍容端正;柳公权书法骨力遒劲,潇洒逼人。

他们将学识修养、人生阅历、佛风道骨,凝聚于笔端,令其书艺风姿摇曳,仪态万千。颜真卿书碑足以环立成林,柳公权亦如是。但颜书一生变幻万端,柳书在字体成熟后则多同少异。故有人说,颜书像奔腾飞跃的瀑布洪流,柳书则似流于深山老林的洞水。他们以书法表达不同的生命情调,各显风华。

颠张醉素,说的则是洒脱不羁、风流旷达的张旭,还有性情疏放、不拘世俗的怀素。此二人,饮酒以养性,草书亦畅志。每当痛饮之后,便执笔蘸墨狂书,似落花飞舞,如飞云万状,若流水千行。那种奔放自如、不着痕迹的狂草,纵是对书法全然不解的人,亦可入境,为之感动不已。

张旭是一个纯净的书法艺术家,他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笔墨,如痴如醉。怀素更是一个狂僧,他因无钱买纸,便在山寺荒地种万株芭蕉,每日取蕉叶临风挥洒,旁若无人。他的住处,是一片蕉林,被称为绿天庵。他写坏的笔,葬于荒院,名为笔冢。

宋朝书法尚意,最为出色的“北宋四大家”为蔡襄、苏东坡、黄庭坚和米芾。他们在字里行间,力图展现自身的才华个性,亦追求一种超脱于古人的清新姿态。将宋时风雅气度、书香词韵,凝聚其间,给书法带来一种全新的意境,婉转多情,风流飘逸。

元代赵孟,创立了楷书赵体。明代书法帖学亦盛行,二沈书法被推为科举楷则,祝允明、文徵明、唐寅、王宠四子依赵孟而上通晋唐,取法弥高,笔调绝代。明末书坛兴起了批判的热潮,他们放浪笔墨,不拘章法,一怀情绪,满纸烟云。这种风气蔓延到清朝,扬州八怪的豪放不羁、卓尔不群,在字画中得以释放。

赵佶的瘦金体,郑板桥的六分半书,以及许多人自创的书法艺术,都别具一格,出类拔萃。历代书法家,有的如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有的似断桥梅花,寂寞无主;有的如寒塘清莲,纤尘不染;还有的若高山雪松,冷傲清瘦。被世人赏识的,则一生功贵,尽显风流。不被认可的,则落隐红尘,自娱自乐。

一部好的书法作品,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皆可以看出笔墨运转的从容不迫,收放自如。那些流淌在竹简、绢纱、宣纸上的文字,深沉厚重,亦空灵孤独。多少沧桑人事被时光湮没,无处可寻,但流经于世的文化墨宝,依旧古朴自然,历久弥香。

想当初,文房四宝缺一不可,如今笔墨纸砚成了许多人书房追求复古的摆设。也许诗情画意的生活,真的渐行渐远。可我们依旧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寻到知音,在平凡市井人家闻到几缕墨香,觅得几分闲趣。

也许,真正旷达的人生,无须浓墨重彩,几笔轻描淡写,便可知足常乐。每当为尘事所累,总会想起王维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生修行,也只是为了抵达一种不可言传的意境,以求心安。所到之处,所见之人,所悟之事,唯有亲历亲尝,方能尽善尽美。

书中岁月,字里乾坤。以后的日子,倘若无人做伴,亦不寂寞。铺一张纸,蘸几点墨,抒几卷云烟故事,写一段似水年华。总以为难挨的辰光,就那么远去了,远去了。古画

前几日,在南禅古寺一场字画拍卖会上,得了一幅《溪山仙境图》。画者于当今画坛,并无名气,而我对画亦无多深刻的认知,只凭浅薄的感觉,去认定它的精妙与拙朴。这幅写意山水,笔简意远,水墨清淡,色泽明润,古意盎然。相逢的刹那,我蓦然心动,仿佛心之所想,皆融画境。

夜里焚香,听古琴,煮茗品画,分明处红尘闹市,只觉人入画中,与隐逸山林的雅士做了知交。画者构图巧妙,疏密相间,笔法沉稳俊秀,墨气苍古。远处山色迷蒙,点染烟峦,恍若初雨,树木浓淡有序,遐迩分明。

一株苍松下,有一雅士抚琴听涛。一童子于茅舍檐前,烹炉煮茶。一条悠长的石径,通往山林,几点落叶,晕染苔痕。一樵夫打柴归来,似被这古雅琴声吸引而放慢了步履。远山之上,云崖边有几间草亭,若隐若现。简洁疏松的几笔,亦觉意境幽远清旷。山岩凝重,沉郁而有质感。整幅画,深远隽永,空灵疏秀,水墨浑融,苍茫淋漓。

那不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记得前几年在一画廊看过一幅《竹林七贤》,疏淡笔墨,恣意流淌的意境,颇有魏晋风流。竹林清风,曲水流觞,七贤聚集于翠竹下,饮酒对弈、抚琴谈玄,衣袂飘然,风采俊逸。从画之意境,可以品出那个时代的旷达,他们越名教而任自然,其玄远之风弥漫了整座竹林。

读过南朝齐谢赫的《古画品录》:“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而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这完整的绘画六法,古今又有几人可以深得其髓,皆只是各得其形,各得其韵罢了。

山水、器物、花鸟、人物,我偏爱山水和人物。工笔和写意,又喜好写意。工笔画用笔工整细致,注重写实。上色层层渲染,细节明彻入微,用极细腻端正的笔触,描绘万千物象。唐代周昉的《簪花仕女图》《挥扇仕女图》,张萱的《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所描绘的皆是现实生活,线条明净流畅,诗意风情。

而写意画用笔简练、洒脱,描绘物象的形神,传达内心的情感。用笔虽简淡,却意境深远,含蓄凝练,意到笔随。明代董其昌有论:“画山水唯写意水墨最妙。何也?形质毕肖,则无气韵;彩色异具,则无笔法。”写意的绘画内涵,注重文以载道、遗形写神。王维、沈周、八大山人、石涛、吴昌硕、齐白石的写意画,意境清远,流传宽广,为后世所推崇。

有些画,介于工笔和写意之间,山水松云用写意,楼阁亭台用工笔,两者相融,墨色清润明雅,姿态飘逸俊秀,妙不可言。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用笔兼工带写,色泽淡雅,画境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画者以长卷的形式,描绘汴京以及汴河两岸的自然风光和繁荣景象。疏林薄暮掩映着几家茅舍、小桥、流水和扁舟。料峭春寒,柳芽初绽,有骑马、挑担、坐轿的人,于京郊踏青扫墓归来,去往汴河畔。繁忙的汴河码头商船云集,河里船只往来,有的靠岸停泊,有的顺流而下。汴京城内人流如织,有茶坊、酒肆、肉铺、医馆、客栈、庙宇、公廨等。

街市上,摩肩接踵的行人纷纷登场,有叫卖的小贩、说书的艺人、看景的绅士、骑马的官吏、聚集的公子、行脚僧人、江湖术士,众生百态,共浴盛世和煦。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所画人物千余,楼阁房舍三十多栋,木船二十余艘,推车乘轿二十多件。整幅画严密紧凑,段落分明,动静相宜,聚散合理,人物形态生动逼真,品后回味无穷。

因为喜古画,曾为此收集了古画系列的邮票。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唐代阎立本《步辇图》、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这些传世名画,伴随着朝代更迭,历尽沧桑,有些被珍藏宝库,不再入世,有些散落风尘,下落不明。

关于绘画讲究的技巧,墨的特性,水的运用,画的立意,笔势与造型,形态和神韵,我皆是懵懂不知。只觉好的画作,该是崇尚率真,真情流露,信笔挥毫。笔法未必严谨凝练,只要画有美感和意境,有灵魂和神韵,即为佳作。几笔淡墨,简净如水,质朴如话,疏落的线条,看似散淡,却见风骨。“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唐代王维的山水诗画,最富灵性。清幽天然,简洁朴素,蕴含深刻的禅意。你无须懂得高深禅理,只在浓淡水墨间,即可悟禅。他的画境,清新恬淡,宁静安逸,不与世争。

王维绘画理论著作《山水论》说:“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此是诀也。山腰云塞,石壁泉塞,楼台树塞,道路人塞。石看三面,路看两头,树看顶,水看风脚。此是法也。凡画山水,平夷顶尖者巅,峭峻相连者岭,有穴者岫,峭壁者崖,悬石者岩,形圆者峦,路通者川。两山夹道名为壑也,两山夹水名为涧也,似岭而高者名为陵也,极目而平者名为坂也。依此者粗知山水之仿佛也。”

王维将山水草木、春夏秋冬绘之画境,记录了那些人生故事、柔软时光。草木有情,山水有魂,王维的诗画,像雨后优雅的清风,以它灵动清新的姿态,挂在高贵的大盛唐世。人世风景经历无数变迁,唯有青山绿水不换初颜。

清张潮《幽梦影》说:“故天下万物皆可画,惟云不能画。世所画云,亦强名耳。”唐高蟾有诗云:“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可以画年少容颜,曼妙风光,刹那惊鸿,却亦有画不出的心伤记忆和沉默往事。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如寄的人生,有太多缥缈的顾盼,于这昌明盛世,我依旧是那个背着世味的过客,寻找一片不染尘埃的明山净水。岁月年轮,浮生姿态,就这样流于淡墨疏烟中。有一天,亦成了经世古卷,冲淡了离合,熏染了时光。淡酒

江南初雪,晚风薄暮,城市灯火阑珊。仿佛每一场雪,都是对心灵的一次净扫。万物在宁静中蛰伏,待春暖时,可以滋长些许慧根。随手翻开历史的书简,仿佛打开一坛封存了五千年的窖酿,甘醇馥郁的酒香沁人心骨,未饮即醉。试想,这个雪夜,有多少人交杯换盏,又有多少人窗下独酌?

白居易有诗吟:“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他诗中的那杯酒,不仅温暖了风雪夜归人,更在许多人心里,种下了浪漫的情结。我对酒的喜爱,大概是缘起于这首诗。从滴酒不沾,到有了青梅煮酒的兴致,再后来更有对月浅酌的闲趣。这个过程,如同酿一壶月光酒,隽永绵长,唇齿留香。

有一坛酒,在岁月里窖藏了数千年,留存了太多的文化和故事。似乎每一本古书,都被诗酒情怀浸润过,于流年温柔的记忆中,吐露它的清芳。在那些未知的年代,有许多未知的灵魂与我们有过温暖的相逢。只是时光深沉如海,彼此在人生来来去去间,淡了痕迹。

相传,夏禹时期的仪狄发明了酿酒,之后又有了杜康造酒的传说。曹操的《短歌行》里写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从此频繁出入于诗书,可以添兴助雅,可以消愁解忧,可以颐养性情,可以熏醉四季。“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当年浣纱女宰杀了一只鸡,给了百里奚一杯博取功名的酒,才有了这首幽怨感人的《琴歌》。而卓文君为了和司马相如长相厮守,不惜私奔当垆卖酒,一曲《白头吟》,唱尽了一个女子对爱情的忠贞与决绝。“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司马相如正是因为喝了那杯酒,读了这首诗,才与卓文君重修旧好。

魏晋时,有竹林七贤,他们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相邀于竹林深山,肆意欢宴,纵歌喝酒。嵇康一曲《广陵散》,成了旷世绝响。而刘伶一醉千日,更是古今奇谈。他们借酒来逃避风云乱世,在亦醒亦醉中,向后世讲述其超然凡尘的魏晋风骨。

曾经误落尘网的陶渊明,放下了彭泽令,归隐田园,采菊东篱。他亲自荷锄种田,植菊酿酒。这一生,陶潜最爱的就是菊花和美酒,他写下《饮酒》二十首,自娱自乐,悠然南山。半壶酒,一张琴,喝醉了梦回桃花源,与村叟黄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唐朝的酒,有一种盛况空前的景象。多少文人墨客,将诗浸泡在酒里,整个长安城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千百年来,始终挥之不去。“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豪放诗人李白一生嗜酒,因为酒,他文思若泉涌。因为酒,他可以傲视天子,杨贵妃为他端砚,高力士为他提靴。他用五花马、千金裘换取美酒,最后醉酒捞月,葬身江河。

忧国忧民的杜甫,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他写下《饮中八仙歌》。诗中八位酒仙,在长安城里,过着饮酒赋诗的旷达豪放生活。他亦有着“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潇洒。杯中美酒,让他忘记烦忧,醇香了诗句。

浪漫多情的白居易自称为醉吟先生,他爱酒、爱诗、爱琴、爱美人。每遇良辰美景,便邀客来家,拂酒坛,开诗箧,捧丝竹。喝酒、吟诗、操琴。家童奏《霓裳羽衣》,小伎歌《杨柳枝》,酩酊大醉方歇息。日光晴好时,他郊游野外,车中放一琴一枕,车檐悬挂两只酒壶,抱琴引酌,兴尽而返。他被贬为江州司马,与琵琶歌女天涯沦落,相逢相识。他写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老时却遣散最爱的樊素和小蛮,陶然独酌,幕天席地。

如果说酒浸润了唐诗,同样酒也温暖了宋词。苏轼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落落胸怀,又在如梦的人生里看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则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阑干拍遍的辛弃疾,将满腔凌云壮志付与杯盏,写下了“谁共我,醉明月”的词篇。“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李清照的词酒婉约而惆怅,像遣不散的闲愁,若无计可消除的相思。当年陆游和唐琬沈园重逢,唐琬亲自为陆游送上一壶酒,令他忆起前尘往事,百感交集,题下“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千古绝唱。

欧阳修在《醉翁亭记》里写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一生喜酒,徜徉于山水间,日子风清月白,惬意逍遥。晚年的欧阳修,藏书万卷,在琴棋诗酒中,陶然度岁,怡然四季。他的酒,有了境界,宠辱皆忘,名利尽销。

元明清的酒,亦是潇洒疏狂,醒醉各半。酒不仅藏于诗词曲赋间,亦落在古典名著里,更飘香于平凡生活中。“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三国演义》里的酒,有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慷慨豪情。“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曲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红楼梦》里的酒,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缠绵意味,风流韵致。

饮酒的地方,亦有多处选择。有在大雅之堂,也有在闹街酒肆。有在山水之畔,也有在翠微之中。“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李白仗剑云游,醉于扁舟之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翰在荒凉的边塞,醉卧于沙场,不问明日是否马革裹尸。“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而杜牧在纷纷细雨的清明,是否找到了那家隐于山林雾霭的杏花村?

端午节饮“菖蒲酒”,重阳节饮“菊花酒”,除夕夜饮“年酒”。无论大小节日、婚丧嫁娶、宗教祭祀,都离不开那一壶佳酿。上至宫廷盛宴,下至百姓农家,这杯酒从千年喝到今朝,由日暮喝到晨晓。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锦绣如织的人间,谁会是那个与你执手交杯,又一同离场的人?“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这不仅是东坡先生的心愿,亦是天下众生的向往。也许有一天,我安于江南某条深巷,储藏粮食,在长满绿苔的后院,挖一口深井,取清泉酿酒。再采折四季鲜果、花叶,泡上几坛玉酿琼浆,封存于时光深处,等候有缘人来开启、品尝。清茶

捡一捆梅枝,舀两勺山泉,取三两嫩芽,加四片闲情,煮一壶清茶。倒入玉盏,赏潋滟茶汤,闻馥郁清香,入口微涩,品后回甘。其芬芳深沉持久,韵味无穷。也许这样品茶,有些轻巧,但人间草木中最具灵性,得日月雨露滋养的尘外仙芽,又怎能不被世人交付真心来喜爱?

一杯好茶,如雨后纯雅的清风,似薄暮明净的初雪。多少繁芜杂陈的世事,苦乐交织的年华,都被抛入炉火沸水中,看茶叶若云霞舒展,翻滚沉浮。就这样被一次次冲沏,从浓到淡,由暖转凉,散发所有清香,过尽百般味道。最后,只剩下一杯无色无味的白水,一如你我洗尽铅华的人生。

茶的一生,虽然清浅苦涩,却也碧绿澄澈。茶在僧人心里是禅,在商人眼中是利,在文人笔下是雅,在百姓人家是礼。上至达官贵胄,下至市井平民,饮茶已成一种风尚。以茶思源、以茶待客、以茶会友、以茶入诗、以茶歌令、以茶说经,还有以茶兴农和以茶致富。茶就这般自然地融入寻常生活,不着世态,有着妙不可言的滋味和风雅。

国人究竟从何时开始饮茶,传扬已久,又莫衷一是。大致始于汉代,盛行于唐朝,而后经历宋明清,沿袭至今。唐人茶圣陆羽在《茶经》里记载着:“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神农本草经》曾有记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茶)而解之。”可见,早在神农时代,就已发觉茶树的鲜叶可以解毒。但茶道创始者,为著书《茶经》之人陆羽,故他被后世称为茶圣、茶仙。此后,举国上下盛行饮茶之风,茶成为一种文化。让修行人在茶味中,寻到清寂与平和的境界;也让芸芸众生在大自然的草木里,感受到人间生灭的故事。

陆羽有一首著名的《六羡茶歌》:“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是他教会了我们,不要停留在尘世高贵的荣华里,应该俯身和平凡的草叶,开始一段深刻的交集。他品格如茶,愿受风雪浸洗,无惧岁月消磨,亦不慕宝马香车、功名厚禄。

陆羽,字鸿渐,又号茶山御史。他一生嗜茶,精于茶道。幼时长于寺中,学会识字,懂得烹茶。后不愿削发剃度,逃出寺庙,辗转到一个戏班,做了伶人。再后来遍历天下,尝尽各地名茶,誓要写一部有关茶树产地、生长,以及采茶、制茶、品茶的工具和方法等多方面的茶叶书籍。

陆羽隐居山间,闭门著述《茶经》。其间他多次独行山野,深入农家,采茶觅泉,尝茶品水。后人与茶,结下难了的缘分,陆羽是为前因。饮茶的诗作、饮茶的故事、饮茶的精髓和饮茶的典故,至此浩如烟海,在茶室雅间、门庭街巷竞相传颂。

所以有了“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的诗句,有了“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雅趣。多少文人墨客,聚集在雪夜炉火边,品茗为乐,赋诗寄兴。或是寻常百姓家,亲友相会,沏上一壶好茶,几碟点心,随意谈笑,回忆往事,感受相聚的温暖。

世间的熙攘,在一盏茶中得以沉静。水的慈悲和含容,让许多人学会了感恩,懂得有些别无所求的付出,比得到更为快乐。茶可以洗去风尘,温润心情;可以省略繁复,留存澄净;可以过滤浮躁,回归淡然。

有茶仙之名的卢仝,在《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中吟道:“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这著名的七碗茶诗,道尽了茶的神性和通透,品后飘飘欲仙,如梦似幻。

茶的品类繁多,有绿茶、红茶、白茶、黄茶、黑茶、花茶、乌龙茶、普洱茶之分。然这些茶,又被细分在不同地域,有着不同品性,不同汤色和香味。茶,长于人烟稀少的山林,经云雾日月料理,远离浮尘,通了性灵。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一种与自己情投意合的茶,取之精魂,消除执念,在茶水里品味宁静。《红楼梦》里有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当日贾母携刘姥姥及众人行至栊翠庵,妙玉亲自奉茶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可见贾母与老君眉甚为投缘,老君眉茶形细长如眉,银毫显露,寓意长寿,味则淡雅。这与贾母尊贵的身份相符,她偏爱清淡量微的茶。六安茶虽为名茶,但滋味醇厚,香气馥郁,经久耐泡,倒与刘姥姥的气质相融。

品茶的器皿,亦有讲究。那日妙玉取出了自己珍藏的几个精致的瓷杯、盖碗、玉斗等,分别给贾母、黛玉、宝钗和宝玉盛茶。但凡普通人家,所用的无非就是陶具、紫砂、瓷器,甚至木碗、竹盅。富贵之家,则用金杯、玉盏,或一些古玩奇珍来寄兴风雅。

煎茶的水,亦有选择。雨水、雪水、露水、泉水,皆可用来煎茶。妙玉给贾母喝的是旧年蠲的雨水,而给黛玉和宝钗的,则是自己收藏了五年不舍得喝的梅花上的雪水。几个简短的片段,可以看出妙玉是一个品茶的行家,亦可以看出饮茶不仅是时尚,更是无穷幽趣。

一壶好茶,不仅要选好的品种,还要择不同的器皿、不同的水,在不同的节令、不同的天气以及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人品尝,方能淋漓尽致地呈现出其天然韵味。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给人类最珍贵的馈赠。我们要用一颗出离而清淡的心,来品味这草木精魂,人间甘露。

茶有性格,有气质;茶有品德,也有风骨。品茶不仅可以明了心性,还可以延年益寿。那一壶茶,从遥远的唐宋,走过明清,被无数个春秋熬煮,汤色依旧碧绿清澈,香味清雅醇郁。原来茶也可以如酒,封存在岁月深处,和时光争输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切草木,皆有情意。只要你耐心品尝,定然可以寻到一盏只属于你的茶。任何时候与之相逢,都不会太晚。让我们在茶水中,种下善因,广结善缘。倘若看倦了世情,走倦了风物,不如坐下来,生火煎茶。把一壶茶,喝出慈悲喜舍,喝到波澜不惊。诗经

折庭院的竹为舟,筑雨后的虹为桥,穿过唐风宋雨,朝三千年前的《诗经》走去。千古繁华,人间乐事,像一缕薄风,一朵流云,被时光抛远。那些隐藏在岁月背后的片段,尘封于光阴中的婉转词句,被安放在一卷竹简里,写满了古老又清浅的记忆。

一个叫诗经的年代,在寻常的春秋里悄然开场。它如同一代王朝,经历盛衰荣枯,无常幻灭。据说,有关《诗经》的故事,长达六百年之久。六百年,从西周时期至春秋中叶,这段漫长的过程中,那些古人就已经懂得如何用优美的文字,来含蓄委婉地表达内心自由奔放的情感。《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三百五篇……”于是,这三百零五篇诗歌被编撰为《诗经》,分成《风》《雅》《颂》三部分,成为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过往的著诗者被湮没在历史风尘里,早已无从寻找。尽管老去的诗句已经沾满苔痕,但其内在的思想却清明如镜。我们可以擦去岁月尘埃,看到《诗经》里六百年的社会生活,世态民风。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他还说:“不学诗,无以言。”我们与古人原本相隔于遥远光阴的两岸,却因为有了诗歌传情,得以心意相通。一段平凡的际遇,足以穿越数千年的文明沧桑。文字之奇妙,令人无法猜测,看似简单的字符,平淡的韵脚,却能够变幻出无穷意境,让人咀嚼出千种韵味,万般情意。《诗经》的妙,在于读后清澈心灵,如薪火煮水沏的一壶春茶,天然本性,不修雕饰。带着斜柳细雨的心事,暖日桃花的情趣,所以诗句里有一种碧水流云的高远,明月清风的疏淡。那是一个时代的民歌,不仅描述了普通人民劳作的生活情景,也诉说了寻常男女美丽的爱恋,同时又将历史上风云时事和春耕秋收的日子,用诗的方式生动而传神地表达出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关雎》是《诗经》的第一篇,描述了一个俊朗青年,对一位窈窕淑女的无限爱慕。爱情,是千古不变的主题,而《诗经》以世间纯美的爱恋为开端,给我们讲述遥远年岁里的浪漫故事。青青河畔,悠悠绿水,在洁净无尘的晴空下,有一位美丽善良的采荇菜少女,不经意落入别人的梦中,被多情的过客守候成最美的风景。

她不知道,她犯下了一个怎样的美丽错误。她错在,她的倩影如二月细柳,容颜似三月桃花;错在只顾着采摘荇菜,而随意挽起她蓬松乌黑的发,迷离了青年的双眼;错在将自己晾晒于阳光下,让青春一览无瑕。她的美,给了那过路青年温柔的憧憬,牵动了他美丽的哀愁。于是,他写下了这首渡河的诗歌,希望有一天,可以穿越这条爱情的河流,与梦中的少女倾诉衷肠。

后来,在一个蒹葭苍苍的霜秋,还有一位伊人,在水畔犯下了同样美丽的错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首《蒹葭》,仿佛任何时候读起,都带有一种苍茫深秋的清凉,一种百转千回的企盼。

美丽的佳人,缘何伫立在河水之畔,让爱慕她的人,隔着秋水含烟,相看渺渺。想要逆流寻找,奈何道路险阻,顺流追去,又宛若在水中央。只能在河岸静立沉思,时而徘徊翘首,只希望可以涉水而过,做她裙裾下的一株芦苇。

然而,千百年了,他始终在岸边走走停停、寻寻觅觅,看过流光偷换,那条缘分的河流,始终没有跨越。而佳人,被尘封在秋水一方,依旧可望而不可即。平凡如他,又怎能像达摩祖师那般,折一根芦苇,抛入江中,幻化成扁舟,飘然渡江。或许有时候,距离的美胜却了十指相扣的温暖。

相思如雨,敲打在恋人多思善感的心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有那么一个女子,芳心萌动,为等候那个身着青衣的良人,在落日城头,往返徘徊。如影随形的,只有一轮清朗的明月。

难道昨日的海誓山盟都成了过眼云烟?纵使我不去看你,你亦不该断绝音信。果真是心意相通,也该知我会在此处守候,为何就不能主动寻来?倘若寻来,我不在此,亦不可轻易更改当初约定,辜负情缘。

少女如此细腻婉转的心事,让读者也能感受其相思之苦。也许只有爱过、等待过的人,方可深知其味。而后才有了《采葛》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惆怅与悲戚。“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最为美丽,可她们最惧人生分离。再好的年华,也禁不起孤独光阴的消磨。思念如利刃,瘦减她们的容颜。原来她们期许的,也只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简单心愿,是尘世最平淡的幸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情没有年轮的界限,隔着数千年的风雨时空,亦有生死与共的深情承诺。世事迁徙,历史更换了无数次天空,唯有爱情,始终如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那些对纯美爱情的追求,从古老的诗经时代开始,何曾有过停歇?

上一世,你为樵夫,我为浣女。这一世,你为才子,我为佳人。如果说生命是一场无可终止的轮回,那爱情则是这一切际遇的前因。有时总叹怨自己错生了年代,否则,可以活在一个单纯的世界里,谈一次单纯的恋爱,写一首单纯的诗。却忽略了,其实早在远古,世间红男绿女,就已开始演绎聚散离合的故事。“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无论哪一世有过相欠,纵使结草衔环,亦会相报。假如我提前老了,注定不能与你同行,也会在秋水河畔,读一首名为《蒹葭》的诗。你若不来,我怎敢真的离去?楚辞

为寻清幽风景,独自漫步于山间。江南五月,梅花早已落尽,碎成残雪。寂静山林,树木青葱,因杳无人烟,苔痕深绿,似乎藏隐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我总会想象,于这空谷幽林,云深雾浓处,可以觅得一间茅舍,一户人家。一童子捡松针煮酒,炉正沸。又或者,邂逅屈子笔下那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的山鬼,与她采折一束兰草,说几段人间情话。

都说空谷幽兰,可遇不可求。万物皆因缘而起,亦因缘而灭。世有痴情者,独爱人间草木,在有限的时光里,与之温柔相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周敦颐挖池种莲,醉心浸月小岛。苏东坡爱竹,无论被放逐何处,必居住于修竹庭院,与之朝夕相伴。

喜欢与花木结友,和鱼鸟相知的,多为品格端庄之人。他们在纯净的自然风物中,找寻到远离尘世的声音,方可化风为曲,听水为歌。我与梅花,做了知己。而两千多年前,那个不流俗的屈子,爱的则是香草。也许,只有草木才能慰藉那些高傲孤独、洁净无瑕的灵魂。

草木让岁月有了气息,让原本浓郁的浮世有了清淡的芬芳。自古隐士高人,大多怀才不遇,为世不容,便生了山林之志。愿避万丈红尘,于山水灵秀之地结庐而居,远离车马喧嚣。草木林泉,可以治愈心中伤痕,让他们甘愿抛弃荣华,淡忘名姓,与之同生共死。

能将一段哀伤,写得如此缠绵不绝,挥之不去,揽之又来的,也就只有《楚辞》了。那段美丽的伤情,亘古连绵着,令人上下而求索。炫丽的词笔,古老的辞卷,似乎也在芝兰与麝桂的浸熏下,芳香无比。有那么一个人,用香草也掩不起他心中彷徨的忧伤。“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屈原,战国时期楚国人,创造了一种诗体叫楚辞,被世人称为诗歌之父。他满腹才华,胸怀大志,也曾受楚怀王赏识,主张对内举贤能,修明法度,联齐抗秦。后遭贵族排挤,被怀王疏远,逐出郢都,开始漫长的流放生涯。再后来秦国大将白起带兵南下,攻破楚国国都,亦粉碎了屈原最后的梦想。他自知无力回天,以死明志,投身汨罗江,与这尘世,无来无往。

在汨罗江畔的玉笥山,屈原写下了千古佳作《离骚》《天问》,尽现楚辞风华。“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为着心中眷恋,飞蛾无悔地扑向了烛火,想用焚灭,来诉说自己对火焰的执着。蝴蝶飞不过沧海,但它的双翅,却可以在翻涌的浪花中,留住影子的翩然。

那个为着美好理想而求索不止的屈子,一生浪漫多情,他佩兰餐菊,被放逐之后,从此只认香草为知交。四季流转,花谢花飞,纵是花落人亡,亦无怨不悔。可他真的放下了吗?那风雨摇曳的山河,始终是他尘世中割舍不断的牵挂。“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一个人对故国的留恋,是游子寄在天边的云。就如飞鸟,穿过暮雪千山,经受风霜苦雨,都放不下心底的归程。而狐狸死去之时,它的头部总是朝着出生之所。此番情怀,是对生命的独钟。倘若没有这般情深,又何来千古离愁别怨,何来那许多的魂牵梦萦。

屈子怀念他的楚国,尽管几度谪迁,终不能冷却心底对故乡的缠绵。“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曾有江边渔父相劝,处世无须过于清高。世道清廉,可以出来为官;世道浑浊,可以与世沉浮。然无论世道如何,都未能改变屈子心中的追求。既无法随波逐流,只好让汨罗江清澈的水,还与他一世的清白。《楚辞》是我国第一部浪漫诗歌总集。因诗歌形式以楚国民歌为底色,篇中引用楚地风物和方言词汇,故叫楚辞。宋代黄伯思在《校定楚辞序》中概括说:“盖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记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辞’。”

西汉刘向将屈原、宋玉的作品以及汉代淮南小山、东方朔、王褒、刘向等人承袭模仿屈原、宋玉的作品共十六篇辑录成集,定名为《楚辞》。后王逸增入己作《九思》,成十七篇。在其各篇著作中,以屈原和宋玉的作品最受注目。“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湘夫人》是屈原作品《九歌》组诗十一首之一,为祭湘水女神而作。其主题描写的是相恋者生死契阔,会合无缘。仿佛一直在迷惘中等候,不知那梦中的女神,几时才能来赴约?“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纵是万木凋零,秋水望断,亦不见佳人踪影。汀洲上采来芳香的杜若,该如何赠予远来的湘夫人。虽未能如约而至,错过相会佳期,然彼此忠贞不渝,就算不得重逢,亦可天长地久。“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那个在风雨里痴心等待情人来相会的山鬼,亦在盼而不见的怅然中备感哀怨。世间草木有情,何况神灵?湘夫人的幽怨,山鬼的绝望,直指人心。这些有情的神灵,何尝不是屈子,他的等待没有结局,却让《楚辞》成了古今最悱恻、最多情的诗篇。

无论是屈原的《离骚》,还是宋玉的《九辩》,都是在与神灵的同游中,寻找尘世不可多得的相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慄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千百年来的悲秋,遣之不去的情怀,因宋玉而起,亦给《楚辞》添增了几段忧伤的柔肠。

万木无一叶,客心悲此时。多少人,在秋天的渡口送往迎来,把故事演成了昨天。犹记年少时雨夜读红楼,病卧潇湘馆的林黛玉,在风雨竹摇的秋夜写下一首《秋窗风雨夕》。其中有一句:“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令人无尽哀怨。落叶萧萧、寒烟漠漠的秋景,无论是诗里诗外、古时今朝,都是一样地美丽,一样地神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知道湘夫人是否闻到杜若的清芬,已经如约而至,与君共守天荒?不知道幽居在空谷的山鬼,是否换了新装,依旧在云海中痴情地寻找,孤独地等待?

那个写着辞赋、梦游神女的美貌男子,不知在为谁招魂?还有一位披着长发,投身于汨罗江的浪漫诗人,到底去了哪里?也许心中所想,只有在红尘之外,才能不期而遇,才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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