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漂流记(作家榜经典文库,面对困难,我永不妥协!2018全新未删减插图典藏版)大星文化出品(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2-25 22: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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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尼尔·笛福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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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滨逊漂流记(作家榜经典文库,面对困难,我永不妥协!2018全新未删减插图典藏版)大星文化出品

鲁滨逊漂流记(作家榜经典文库,面对困难,我永不妥协!2018全新未删减插图典藏版)大星文化出品试读:

作家榜推荐词

一个乡下孩子读到鲁滨逊,可能梦想看管满山羊群;一个城里孩子遭遇鲁滨逊,可能梦想去买下一座荒岛,带上心爱的人去一起看星星。据说从前它是欧洲每个男孩阅读的第一本乐趣之书,今天,它的乐趣被各国的翻译家带给了这个星球的一代代读者。

这是好故事的魔力。年轻的鲁滨逊不安于舒适的生活,到大海上去经历种种冒险,后来他所搭乘的航船遇上狂风巨浪,在加勒比海旁的一个孤岛上遇难沉没,除了鲁滨逊,其他人全都溺水身亡。鲁滨逊在岛上盖房,养羊,读《圣经》,把荒岛变成自己的独立王国,一个崭新的世界。他在这座荒岛上,度过了将近二十八年之久的光阴。最后,他帮助一位途径此处的船长平息了海员叛乱,得以返回英国。

非常冒险,非常传奇,也非常有趣。好莱坞编剧“教父”罗伯特·麦基说故事是生活的比喻,我以为它更是生活的身上取下的一块骨头。鲁滨逊的原型是英国海员塞尔柯克,1704年,他因与船长发生争执,被船长抛弃在太平洋一个荒岛上,他在岛上生活了四年。之后,被一艘途径该岛的英国船只救了下来。

船长出版了《环球航行记》,里面披露了塞尔柯克的事迹,这本书轰动一时。于是全英国几乎尽人皆知。让笛福提笔写下这个故事还有更深层的理由。作为英国报刊之父,笛福的人生经历坎坷,复杂多变,他四海游历,他多次经商,他坐牢,他破产,人生经历了十三次大起大落。最终,在71岁这一年,他因为躲避债主而客死在寄宿的旅馆里。在孤苦伶仃里结束了他多姿多彩的一生。

他说:“我写的是一个人二十八年受尽折磨的真实经历。他的遭遇与我的生活完全可以对比。”这当然远远不够,从人类的精神历险上看,它还应当是一篇与世隔绝的寓言:岛上的世界,简朴、平和、满足;外面的世界,贪婪、暴力、自私。漂流是历经人世的沧桑,而孤岛是救赎之地。最终鲁滨逊在这里经历了肉身与灵魂的救赎。

笛福的本意是要所有人在鲁滨逊的境遇中体会到上帝的天意与慈恩,并且没有忘记给苦难的人们奉上一则伟大的箴言:在人生最糟糕的时刻,忍耐足以战胜一切。

美国《生活》杂志评选人类有史以来最佳书籍,《鲁滨逊漂流记》排名《唐吉诃德》之后,荣获亚军。为什么一部小说能征服一代代人?为什么直到今天它依然能引起人们的莫大的兴趣?

都德认为它创造出了莎士比亚也没有创造出的英国形象;高尔基认为它是任何一位不可征服者的圣经;伟大的卢梭认为它是一本自然教科书,要使一个人摆脱庸俗的偏见而对事物做出恰当的判断的方法,就是成为鲁滨逊一样孤独的冒险者。

我的理解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大海星辰,都有一个渴望冒险与风暴的鲁滨逊。我永不妥协,因为我有一颗冒险的心!这才是生命存在的秘密。2018年7月31日 于云间

原版序言

假如世界上真有什么普通人的故事值得公之于众,并且一旦出版,就会为公众所接受,那么,编者认为,这部自述便是如此。

编者认为,这个人一生的奇遇,超出了此前一切的怪谈异闻;他的遭遇诡谲多变,为一般人所难以承受。

故事的讲述谦逊而肃穆,且像智者诲人那般,常常以身说法,揭示遭遇之中的宗教寓意,在我们一切多变的境遇中都验证并荣耀上天的智慧,而不管事情的发生是顺心还是逆意。

编者相信,这里所讲述的事情都是历史事实;里面没有任何虚构的痕迹。编者认为,读者对这类故事一般只是读个大概,原稿润色与否,对读者的消遣或者教诲都没什么两样。因此,编者认为,他能出版此书就是为读者做了一件大好事,无需再饶舌致意了。第一章生活的开始

1632年,我生于约克市的一户体面人家。我们不是本地人。我父亲是来自不来梅的外邦人,他先是住在赫尔,做生意发了家,后来金盆洗手,搬到了约克市,在那里娶了我母亲。我母亲娘家姓鲁滨逊,是当地大户。这么一来,我的名字就起成了“鲁滨逊·克罗伊茨拿”。但是,由于英国人常发讹音,我们就被叫成了“克鲁索”,不只如此,现在连我们自己也这么称呼,这么拼写了。我的朋友们也总是这么叫我。

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是驻佛兰德斯英国步兵团的中校,他在敦刻尔克附近跟西班牙人打仗时阵亡了。要知道,这个步兵团的指挥官曾经是著名的洛克哈特上校。至于我二哥混得怎样,我一无所知,就像我父母对我后来的下落毫不知情一样。

作为家里的老三,我打小就没正经学艺,老是心猿意马,一心想着云游四方。我的父亲业已老迈,但还是让我享受了不错的教育,既在家里受教,又到免费的乡村学校读书,并且计划让我去攻法律。但我除了航海,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对航海的兴致使得我极力反对父亲的意愿或父命,反对母亲的恳求和朋友们的劝告。在我的天性中,似乎潜伏着某种致命的东西,直接让我陷身于苦难之中。

我父亲是一个睿智而又庄重的人,他预见到我的计划后,就提出了严肃而精到的反对意见。一天早上,他把我叫到他的卧室—他因患有痛风病而不能走远—就此问题十分恳切地规劝了我一番。他问我,除了喜欢四处瞎逛外,我还有什么理由离开祖国和父母之家呢?而我在家乡本可以经亲友引荐,在社会上立足,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发家致富,过上舒服安逸的生活。他告诉我,那些远赴海外冒险创业,不走寻常路,扬名立万的人物,不是因绝望铤而走险,就是因发财心切,或资产丰裕,这对我而言,都要么是“过”,要么是“不及”。我正好处在中间位置,亦可称为中产阶级。以他长期的经验,中间位置是世上最好的位置,对人的幸福来说最适宜的位置,既不会陷入体力劳动者的不幸与艰辛,劳累和苦难,也不会受累于上层阶级的傲慢与奢侈,野心和妒嫉。他告诉我,我可以从这么一件事来判断这一位置的幸福,那就是,别的人都羡慕这一位置。君王们常常哀叹生于帝王之家的不幸后果,宁愿处在卑微与高贵两端的中间。智者也把中道当作适宜的标准,祈求自己既不贫穷也不富裕。

他对我说,只要我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总是共同分享了生活的灾祸,而中间阶级灾祸最少,也不会像上下层那样荣衰不定。并且,他们的身心不会陷入形形色色的焦躁不安,像那些过着邪恶生活且挥霍无度的人,或者像那些辛苦劳动而缺衣少食的人,这都是由其生活方式自己招来的。中间阶层的生活方式有一切的美德和享受,平安和富足就如仆人一般,常伴着中产之家。节制、中庸、安宁、健康、合群,所有令人喜爱的消遣,人人渴望的乐趣,都是中产阶级可以享受到的福分。这样的生活方式,使人平静安稳地度过一生,舒舒服服。不必劳心劳力,为每天的面包发愁,沦为生活的奴隶;也不必为窘境所迫,身心都不得安顿;更没有妒火攻心,或被野心搅扰。而是在安逸的环境里,平顺地在世上度过,有滋有味地享受着生活之甜,没有一丝苦楚。他们感到幸福,随着时日的流逝,他们越发地体会到这一点。

随后,他态度诚恳地以最慈爱的方式劝我,不要闹小孩脾气,不要自找苦吃。无论是从常理来说,还是从我所出生的阶层来说,我都不会有这些苦恼。我无需为面包打拼,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努力地使我过上他推荐给我的这种生活。如果我过得不顺畅不快乐,那完全是我的命或自作自受,与他无关。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知道我的行为将伤害我自己,并因此已警告过我。总之,如果我愿意如他所愿地待在家里,他就会尽力帮我。他从不鼓励我远走高飞,也因此跟我将来的不幸没有干系。最后,他告诉我,大哥可作前车之鉴。他也曾经同样诚恳地劝大哥不要去低地国家打仗,但说服不了他,大哥年轻气盛,还是参了军,在那里丧了命。虽然他说,他会一直为我祈祷,但他也敢说,只要我迈出这愚蠢的一步,上帝也不会保佑我的。以后当我孤立无援、吁求无门时,会有闲暇来自我反省,后悔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依我看,他谈话的最后一部分真是具有先见之明,尽管我觉得他自己并不清楚这点—我注意到他泪流满面,尤其是在说到我那丧命的大哥,以及以后当我孤立无援、追悔莫及时,他更是情难自抑,不得不中断了谈话。他说,他伤心得很,没法再说下去了。

我被这次谈话着实感染了。说真的,还能怎么样呢?我决心不再想远游的事,而要按照父愿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但是,哎呀,过不了几天,我就把自己的决心忘了个一干二净。长话短说,几个星期后,为了摆脱父亲的唠叨,我决定悄悄地离开他。不过,在我起意时,我并没有仓促行事,而是趁我母亲心情较好时找到她,说我一心一意想要出海看世界,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下不了决心,父亲最好同意我,省得逼我离家出走。我现在年已十八,无论是去当学徒或当律师助手都已太晚。我敢肯定,即使去了我也会在做到满师前就逃走,逃到海边。倘若她跟我父亲说,让我乘船航海一次,如果我回家后不喜欢航海了,我就不会再远游了。我发誓,一定会以加倍的勤奋弥补我损失的时间。

这使我母亲非常气恼。她跟我说,她很清楚,在这样的事情上跟父亲说是没有任何用的。因为他对此事的利害关系太清楚,绝对不会答应我伤害自己。她还纳闷,在我跟父亲谈过话后,怎么还会想着这类事情,要知道父亲还从来没有跟我这样和蔼温和地谈过话呢!简而言之,如果我要自我毁灭,没人会帮我。我不用指望他们会同意我。就她来说,她不愿帮我自我毁灭,免得将来我说,我母亲促成了我的毁灭而我父亲没有。

尽管我母亲拒绝了我,但我后来听说,她还是把我们的谈话报告给了父亲。我父亲听了后很担心,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如果待在家里,兴许会幸福,但如果出海,却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惨的可怜虫。我不能答应他。”

此后不到一年,我逃了出来。在这段时间里,我继续固执地对要我干点正经事的提议置若罔闻,还时常向我父母游说,叫他们不要这么起劲地违逆我的癖好。有一天,我偶然来到了赫尔市,当时并没有出逃的念头。但是在那儿我碰到了一个朋友,他正要乘他父亲的船去伦敦。他怂恿我跟他们一起去,说不用我花一分钱。这是他们用来诱人远航的常用招数。我既不同父母商量,也没有带一句话给他们,就离开了,心想他们总会听到消息的。我没有祈求上帝的保佑,也没有要我父亲的祝福,对环境和后果毫无考虑,就在1651年9月1日,登上了一艘开往伦敦的船。上帝知道,那是一个凶日!我相信,没有一个年轻人不幸的冒险经历,会开始得比我更早,也更持续不息了。船驶出亨伯河不久,风就开始劲吹,波涛汹涌而来。由于我以前从没出过海,身体说不出地恶心,心里也被吓坏了。我开始认真地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因擅自离家,放弃义务而受到上帝的惩罚,这再正当不过。我父母所有的良言相劝,父亲的眼泪和母亲的恳求,一齐来到了我心头。我的良心尚未到冥顽不化的地步,它责备我藐视忠告,违背了对上帝和对父亲的责任。

风暴越发猛烈,海面越发高耸,尽管和我以后许多次见到过的相比压根算不了什么,甚至与我几天后见到的也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当时,对于我这样一个啥都不懂的航海雏鸟来说,却已够惊心动魄的了。我觉得每一道波浪都会把我们吞噬,船每次翻滚到浪涡里时,我都以为它再也浮不起来了。在心灵的阵痛中,我发了许多的誓,下了许多的决心,倘若上帝在这次航海中饶了我的小命,让我的双脚重新登陆,我就会径直回到父亲身边,在有生之年再也不踏上甲板一步了。我会接受父亲的劝告,再也不让自己吃这样的苦头了。现在我看清了他关于中间阶层生活的观察是多么有益,他所有的日子是多么安逸、多么舒适,从未经受过海里的风暴或岸上的艰难。我决心像一个真正的回头浪子那样,回到父亲身边。

这些明智而清醒的思想在风暴持续期间一直未曾停息,甚至在风暴过后一段时间还继续存在。第二天,风力减弱,海面稍平,我开始适应。不过,我整天都心情沉重,还有一点点晕船。到了晚上,天气清朗,风也平息了,傍晚美丽迷人。太阳清清楚楚地落下去,第二天早晨又清清楚楚地升起来。海面平静无风,或几无风声,太阳照耀。我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令人愉悦的景致了。

晚上我睡得很好,也不晕船了,精神也振作了。看着前一天还翻滚不止的可怕大海,这么快就变得如此平静而悦目,我心里有些惊异。怂恿我上船的朋友,似乎怕我坚定决心,向我走来。“喂,伙计”,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现在感觉如何?昨晚吹了点风,我保证你一定被吓坏了吧?是不是?”“吹了点风?”我说,“那是一场可怕的风暴!”“风暴?别犯傻了,”他回答说,“你叫它风暴?哦,这根本算不上啥。只要船只良好,海面宽阔,像这样的一丝风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伙计你是刚出海的新手,也怪不得你。来吧,我们弄碗甜酒,把一切都忘了吧!看这天气多好啊!”为少提伤心话,我们走上了水手的套路:甜酒调好了,我喝了个半醉。那晚我纵情胡闹,抛弃了我所有的忏悔,对过去行为的所有反省,以及对未来的所有决心。简而言之,当风暴一过,海面重又风平浪静,我思想的纠结也就告终,我对被大海吞噬的恐惧担心也就烟消云散,往日的渴望又卷土重来,完全忘记了在危急中发下的誓言。不过,我有时也发现,某些反省和严肃的想法还会竭力冒出头来。但我会摆脱它们,就像从瘟疫中逃脱出来一样,令自己重新振作。我酗酒,找朋友做伴,很快就控制住了这些我所谓的“冲动”,不让它们死灰复燃。五六天下来,我就像那些决心不再受良心纠缠的年轻人一样,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为此我还要遭受另一次磨炼。上帝的旨意,就像在大部分情景里所显示的那样,决定让我再也找不到任何逃避的借口。既然我不将这次脱险视为上帝的拯救,那下一次风暴就会非常凶猛,连我们中间,人最坏、心肠最硬的家伙都得承认陷入了危境,祈求上帝的仁慈。

我们在海上的第六天到达了雅茅斯港的锚地。风一直在逆着吹,天气倒是平静。我们在上次风暴之后只走了少许的海程,因此不得不在这里抛锚停泊。七八天后,风仍是逆着吹—这是西南风—在此期间,大量来自纽卡斯尔的船也到了这同一个锚地,把它当作公共港口,在这里等到顺风后再驶入河道。

我们不该在这里停得太久,本该趁着潮水驶入河口,但那时风势强劲,在我们停泊四五天后,吹得更猛。然而,由于锚地优良,一直被视同港口,泊位安全,我们的装备也颇为结实,我们的人也就麻痹大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照旧寻欢作乐,悠闲度日。到了第八天早上,风力大增,全体船员都动了起来,一齐动手拉下了中帆,把船上物件都捆紧扎好,让船尽可能地安泊。到了中午,海浪高涨,船头好几次钻到水中,似乎涌进了好几个大海。有一两次我们还以为脱了锚,船长命令把备用大锚放下,这样我们就在前头放了两个锚,并把锚索放到最长。

这次可真是刮起了可怕的风暴。这次我在水手们自己的脸上都看到了惊恐的表情。船长尽管警觉地保卫着船只,他在舱房进进出出时,我却也听见他自言自语,“上帝啊,可怜我们吧!我们都要完蛋了,都要没命了!”在最初的纷乱中,我茫然无措,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位于船头的船舱里。我无法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忏悔,我已经践踏了它,并且狠心违逆了它。我以为死亡的苦涩业已过去,这次也只不过像第一次一样。但正如我刚才所说,当我听到船长经过我身边说我们都要完蛋了时,我还是着实被吓坏了。我从船舱里走出来向外看去,只见海面上满目凄凉,前所未见。海如山高,每隔三四分钟就向我们倾倒一次。我四下观望,周围一片惨象。两艘停在我们旁边的船,由于载货太重,已经砍掉了船侧的桅杆。我们的人大喊起来,原来 ,一艘停在我们前面一英里外的船沉没了。另有两艘船被风吹得离了锚地向海里飘去,船上的桅杆一根也不剩了。倒是轻舟境况要好点,在海上行驶没那么吃力,不过也有两三只轻舟被风刮得只剩下一张帆,从我们旁边飞掠而过。

到了傍晚,大副和水手长恳求船长让他们砍掉前桅,船长却不愿意。水手长抗议说,如果他不愿意砍,船就会沉没。船长只好同意了。他们砍掉前桅后,主桅失了平衡,船晃得厉害,他们只好把主桅也砍掉了,这样甲板上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谁都可以设想一下我在这种情况下的心情。我只是一个航海新手,不久前那次风浪就把我吓了个半死。现在若有人要我描述当时的想法,可以说,我害怕自己一再反悔,重又回复内心的斗争,这种恐惧相当于对死亡之恐惧的十倍。这种恐惧加上对风暴的恐惧,让我对当时情境难以描述。但最糟糕的情况还在后头。风暴越刮越猛,就连水手们都承认,这么大的风暴前所未见。我们的船只很好,但吃水太深,在海里颠簸不定,因此水手们会时不时地大叫船要沉了。我的一个好处是,还不明白“要沉了”是什么意思,问过别人后才知其意。风暴剧烈,我看到非同寻常的一幕,船长、水手长和其他较别人敏锐的人都在祈祷,时时刻刻都感到船有沉到海底的危险。在半夜里,更是雪上加霜,一个到船舱底去巡视的人大喊船底漏水了,另一个人则说舱底积水已有四英尺了。所有的人手都被叫去抽水。一听到这话,我就感到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从坐着的床边摔了下来,倒在了船舱里。还好有人把我叫醒了,并告诉我,虽然我以前什么也干不了,现在却可以跟别人一样去抽水。听了这话我来了精神,到了抽水机边,非常用心地工作起来。正当大家忙碌时,船长看到几艘小煤船因为经不起风浪,不得不向海里漂去,在它们靠近我们时,船长就下令鸣枪,作为求救的信号。那时我对此丝毫不懂,还以为船身破裂,或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总之我受惊过度,晕死过去了。在这种时候,人人都只管自己的性命,哪有心思来管我的死活。有一个人走到抽水机边接替我的位置,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把我一脚踢到边上,任我躺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我才苏醒过来。

我们继续排水,但水越积越厚,显然,船就要沉了。尽管风暴势头略减,船却不可能撑到驶进港口了。船长只得不断地鸣枪求救。有一艘轻舟从我们前面顺风漂过,放下一只小艇来救我们。小艇冒了最大的危险来靠近我们,但我们却无法下到艇上,艇也靠不到我们船边。最后,小艇上的人全力划桨,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我们的人则从船尾抛下一根缆绳,绳子上带有浮标,尽量把绳子放长。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住了缆绳。我们慢慢地把他们的小艇拖到我们船尾旁边,全部都登上了他们的小艇。这时,无论我们还是他们,谁都别想再回到各自的大船上去了。大家一致同意,就任小艇随波逐流,只是尽可能把它向岸边划去。我们的船长向他们承诺,如果小艇在岸边触礁,他会给他们船长赔偿。我们的船就这样半划半漂着,一直向北方驶去,最后差不多到了温特顿岬角。

我们离开大船不到一刻钟,就看到它沉下去了。那时我终于明白了船在海上沉没是怎么回事。我必须承认,当水手们告诉我船在沉没时,我几乎不敢抬眼看。因为在那时,与其说是我自己爬到了小艇上,不如说是他们把我抛了进去,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半是由于害怕,一半是由于想到前途未卜而顿生恐惧。

当此险境,水手们仍旧奋力划桨,试图靠岸。每当小艇被冲上浪尖时,我们就能看到岸边有许多人在沿线奔来跑去,想在我们靠近时救助我们。但我们的小艇寸步难进,难以靠岸。最后,我们竟划过了温特顿的灯塔。海岸在此向西通往克罗默,陆地终于挡住了一点风的威势。我们不无艰难地上了岸,总算安全登陆了,随后徒步去往雅茅斯。在那里,我们这些受难者受到了热情款待,当地长官为我们找了不错的住处,几个商人和船主给了我们足够的盘缠,随我们的愿或去伦敦,或回赫尔。

那时,我要是还有点头脑,就会回到赫尔,回到家里,就会很幸福,我的父亲就会像我们有福的救主所讲的那个寓言里的父亲一样,宰杀肥牛犊来迎接回头的浪子。因为他听说我搭乘的船只在雅茅斯锚地遇难沉没后,过了很长时间才确认我并没有被淹死。

但是我的厄运一直固执地推着我走,无法抵挡。尽管有几次我也听到了理性的疾呼,我也在经过衡量后决定回家,但是却无力做到。这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这是一种神秘的支配一切的定数,它驱使着我们成为自我毁灭的工具,即使毁灭近在眼前,我们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火坑里跳。确然,正是这一无可避免的劫数,使我无法摆脱厄运,使我违背清醒的推理和冷静的规劝,对初次航海中所遇到的两次教训充耳不闻。

我的朋友,就是船长的儿子,他曾帮我横下心来跟他走,现在却比我胆小了。我们被安置在几个不同的地点住宿,两三天后他才见到我,这是我们到达雅茅斯后第一次说话。我是说,他一看见我,我就注意到他的腔调变了。他神色忧郁,不时地摇头,问我怎么样了,他向他父亲介绍了我是何人,是怎么赶上这趟船试航一次,以便将来出海的。他父亲转向我,带着严肃和关切的口吻说:“年轻人,你不应该再出海了;你应该把这次的经历当作一个明确无误的凶兆,说明你不该当水手。”“怎么了,先生,”我说,“你也不再出海了吗?”“这是另一码事,”他说,“这是我的职业,因此是我的职责。但你这次试航,已经领教了老天爷让你品尝的滋味,你再坚持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也许由于你的缘故,我们这次才大祸临头,就像约拿上了开往他施的船一样。”“请问,”他接着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出海?”于是我把自己的故事简略地跟他说了一下,他听到最后,忽然变得怒气冲冲。“我做了什么孽,竟招来你这样的倒霉鬼上了我的船?你即使出一千镑,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同上一条船了!”我觉得,他这么说,是因为损失惨重,因此心烦意乱,在我这里发泄一通。他本来是没有权利对我发脾气的。不过,他接着又郑重其事地跟我谈话,劝我回到父亲身边,别再惹恼老天爷来毁了自己。他对我说,我应该看出,老天爷一只可见的手在跟我作对。“年轻人,”他说,“相信我吧,你如果不回家,不管你去哪儿,都只会受苦和失望,届时,你父亲的话将在你身上应验不爽。”

我们很快就分道扬镳了,因为我对他的问题很少回答,后来也再没见过他。他去了哪里我也一无所知。至于我,口袋里有了些钱,就走陆路去了伦敦;一路上我都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该走什么样的生活道路,我是该回家还是去航海,到了伦敦这一斗争也未停止。

一想到回家,耻辱之感就立即抵消了归家之念,我马上就想到了邻居们会怎么笑话我,我不仅会羞于见到父亲母亲,还会羞于见到每一个人。从那时起我就常常观察到,一般人的脾气,尤其年轻人的,是多么的古怪无常,缺乏理性,也就是说,他们不以犯罪为耻,反以悔改为耻,不以犯傻为耻,反以迷途知返为耻。实际上,如果他们回头是岸,才会被人尊为智者。

这样的生活状态,我过了好一阵子。我不确定该干些什么,该走怎样的生活道路。对于回家,我极不情愿,深怀抵触。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对海难的记忆渐渐淡忘,本就微弱的回家念头也随之淡去,最后竟烟消云散,我重又向往起航海来。第二章被俘与逃跑

那当初使我离开父母之家的邪恶力量—它使我想入非非,妄图发财,使我如中了魔症,对一切忠告都充耳不闻,甚至对我父亲的恳求和命令也装聋作哑—我是说,正是这不管是什么的同一种力量,让我拣中了所有事业中最惨的一个。我登上了一艘开往非洲海岸的船,用水手们的套话说,到几内亚去。

我最大的不幸是在以往的冒险中,没能让自己当上水手。如果能当水手,尽管我可能会比平时辛苦一点,却也可以了解一个普通水手的日常工作和职责,到一定时候,即便当不了船长,也说不定还能胜任个副手或助手。但是,我的命就是总是选择最糟糕的那个,这次也不例外。口袋里装了几个子儿,穿了身体面衣服,我也就像往常那样,以绅士的身份上了船。这样,我就在船上无所事事,也什么都没有学到。

在伦敦,我人生第一次交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这种好事通常是不会降临到像当时的我这样一个放荡不羁、误入歧途的年轻人身上的。魔鬼通常不会忘了早早地就给他们布下陷阱,但这次却放过了我。我先是结识了一位船长,他曾经去过几内亚海岸。他在那里混得很成功,决定再走一遭。他对我的谈话很有兴趣,因为那时我的谈吐还不讨人嫌。他听我说想要见见世面,就告诉我说,如果我跟他一起走,就什么钱也不用花,我可以跟他一起吃饭,做他的同伴。如果我想随身捎带点什么,只要是做生意允许的,他都会提供一切方便,兴许我还能赚上点钱。

我欣然接受了他的盛情,和这位船长建立了真挚的友谊。他是一个诚实而朴素的人。我随他出海,也捎了点货物。由于我这位船长朋友的诚实无私,我赚了一笔不少的钱。因为我听从他的指导,买了一批玩具和其他小玩意儿,共值约四十英镑。这四十英镑是通过我的几个亲戚的帮助筹来的。我给他们写信,我相信他们接信后就告诉了我父亲,起码告诉了我母亲,由他们赞助了这么多钱,成就了我的第一笔生意。

我可以说,这是我所有冒险中唯一一次成功的航行,这得归功于我的船长朋友的正直和诚实。从他那里,我还获得了不少数学知识和航海规则,学到了如何记航海日志和观测天文。长话短说,明白了一些作为水手需要了解的事情。他乐于教,我也乐于学。一句话,这次航行使我既成了水手,也成了生意人。这次航行,我带回了五镑零九盎司金砂,回到伦敦后换到了约三百英镑,赚了不少。这使我更加踌躇满志,但也由此导致了我的完全毁灭。

不过,即使是在这次航行中,我也有倒霉的事。特别是我们主要是在北纬15度南下直到赤道一带的海岸做生意,那里天气极为炎热,我患了严重的热病。

我俨然成了一个做几内亚生意的商人了。不幸的是,我的朋友在抵达英国后不久就死了。但我决心再走同一条航线,就坐同一条船,上次航程中的大副现在成了船长。这是最倒霉的一次航行。我只带了我新赚的钱里面的一百英镑,剩下的两百英镑我放在已故船长的遗孀那里,她对我同样公正。但在这次航行中我却屡遭不幸。第一件倒霉事是这样的:我们的船正开往加那利群岛,或者说群岛跟非洲海岸中间的领域,一天清早吃惊地发现,一艘来自萨累的土耳其海盗船正扯足了帆全速追来。我们也把所有桅杆上的帆都张满了,试图跟他们保持距离。但是发现海盗船比我们快,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赶上我们。我们准备战斗了。我们船上只有十二门炮,那些流氓却有十八门。大约下午三点,海盗追上了我们,他们本想攻击我们的船尾,却错撞到了后舷上。我们把八门炮搬到了这边,对着他们一齐开火,他们不得不一边还击,一边后退。他们共有约二百号人,一齐用枪向我们射击。我们的人隐蔽得好,无一受伤。海盗船准备再次发起进攻,我们也准备自我防卫。不过这一次它从我们后舷的另一侧靠了上来,六十个海盗一涌而上,登上了我们的甲板,将帆索一通乱砍。我们用小火枪、短柄矛和火药包还以颜色,把他们击退了两次。但是,不幸之事还是短说为妙,最后,我们的船废了,三人死,八人伤,只得投降,全都成了俘虏,被押送到萨累,那是属于摩尔人的一个港口。

我在那里得到的待遇,并没有我原先设想的那么可怕,我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送到皇宫里去,而是被海盗船长留了下来,作为他的战利品,成了他的奴隶。我又年轻又灵敏,适合于为他做事。我从一个商人变成了一个可悲的奴隶,这一惊人的变故,彻彻底底地把我打懵了。现在我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他说我会混得很惨,没人会来救我,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全都应验了。我现在的处境不能再糟了。老天爷的手打倒了我,我完蛋了,没人能来救我。唉!但我的磨难才刚刚开始,这还只是开头的一点苦味,下面我再接着细表整个故事吧。

从我的新主人或保护人把我带到他家里开始,我就盼望着他再次出海时把我带在身边,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被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的战舰俘获,到那时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但我的这个盼望很快就幻灭了。因为他出海时并不带我,而是把我留在岸上照看他的小花园,做奴隶们通常要做的家务活。他从海上航行回来时,命令我睡到船舱里看管船只。

在这里我只想着怎么逃走,用什么法子逃走,但发现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这个想法没有一丁点合理性。因为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交流,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结伴出逃。除了我,没有别的奴隶,除了我,在那儿没有一个英国人、爱尔兰人或苏格兰人。所以,在两年的时间里,尽管我经常用这个想法来自娱自乐,却永远看不到最小的付诸行动的机会。

大约两年之后,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这使我重新产生了争取自由的念头。我的主人在家里待的时间比原来要长,我听说是因为缺钱,他没有为自己的船配置出海所必需的设备。他常常坐一只舢舨去港口外的锚地捕鱼,每星期一两次,遇上好天气次数更多。他总是要带上我跟一个叫马列司科的年轻人帮他划船,我们令他非常愉快,我捕鱼也确实颇有一手。有时他会派我和他的一个摩尔人亲戚,以及那个叫马列司科的小伙子,为他去海上打一盘鱼来。

有一天早上,风平浪静,我们出海捕鱼。海上起了雾,越来越浓,虽然离岸边不到半里格,却看不到海岸了。我们划了一天一夜,方向也没有搞清楚。早上太阳一照,才发现我们划向了海里,而不是划到了岸边,起码离岸有两里格之远。我们费了很大的力,冒了很大的险,才重新回到岸边,因为那天早上风很大,我们还都饥肠辘辘。

我们的主人受了这次灾祸的警告,决定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他掠来的我们的英国船上有一只长艇,他把它用了起来,并决定以后乘它出海捕鱼时都要带上指南针和一些食物。他命令船上的木匠—也是一个英国奴隶—在长艇的中间造出一个小舱,就是像驳船上的那种小舱,舱后留一点空间,可容一人站在那里掌舵并拉帆索。

舱前面也有一点空间,可容一两人站在那里掌帆。长艇上用的帆叫作三角帆,帆杆横垂在舱顶上。小舱建得很低,但非常舒适,可容他和一两个奴隶睡,还可摆一张桌子吃饭,桌子带有几个小抽屉,里面放了几瓶他喜欢的酒,还有面包、大米和咖啡。

我们经常坐这艘船外出捕鱼。因为我捕鱼最灵巧,他从来没有不带我去的。有一次,他约好了要跟当地颇有名望的两三个摩尔人乘这艘长艇出海游玩或是捕鱼,他为他们作了额外的准备,预备了许多酒菜,头天晚上就送到了艇上。他还命令我把他大船上的三支短枪放到长艇上,备好火药和子弹。这些东西原来都放在他的大船上。看来他们打算在捕鱼之外,还要打鸟了。

我照他的指示把事情办妥。第二天早上,长艇洗干净了,旗子挂好了,一切都安排停当,只等客人大驾光临。不料到了时候,主人却独自一人上了长艇,告诉我客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但要在他家吃晚饭。他吩咐我跟往常一样,带上摩尔人和小伙子,乘长艇为他们捕一些鱼。他吩咐我,一旦打到了鱼,就马上送回家。这些事我都准备一一照办。

这时,我那争取自由的老念头又涌上脑海,因为我现在发现,我似乎有一只小船可以支配了。主人刚走,我就准备装备自己,不是为了出去捕鱼,而是为了航海。尽管去哪里我还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但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哪儿都好。

我的第一个计策是找个借口,对那个摩尔人说,为我们在船上准备些吃的,我们总不能吃主人的面包吧。他说我说得对,就拿来了一大筐当地的甜饼干和三罐淡水,搬到艇上。我知道主人装酒的箱子放在哪里,看那箱子的样子,显然就是从英国人手里抢来的战利品。趁摩尔人上岸的时候,我把酒搬上了长艇,仿佛原来就为主人放在那儿似的。我还搬了一大块蜜蜡到艇上,它大概有六十磅。我还拿了一包粗线、一把斧头、一把锯子和一个锤子,这些东西以后都有大用,尤其是蜜蜡,可以用来做蜡烛。我又对他玩了另一个花招,他天真地掉进了陷阱。这个摩尔人的名字叫伊斯梅尔,大家都叫他马利或莫利,我也这么叫他。“马利,”我说,“我们主人的枪在船上,你能不能搞点火药和子弹来?或许我们还能为自己打几只水鸟呢!我知道他把火药放在了大船上。”“好吧,”他说,“我这就去拿。”果然,他拿来了一个大皮袋,里面装了一磅半火药,或者还要多一点。还拿来了另一个大皮袋,里面有五六磅铅沙弹和一些子弹。他把这些都扔到了艇上。与此同时,我在大舱里找到了主人的一些火药,我从箱子里找出一只大酒瓶,把里面的残酒倒到另一个瓶子里,把火药装进大酒瓶里。把一切所需之物都装备好之后,我们就出港打鱼去了。海港入口堡垒里的士兵都认识我们,对我们不加注意。我们出港不到一海里,就落了帆开始捕鱼了。这时风向东北偏北,与我之所愿正相违背。因为如果吹南风,我肯定能驶到西班牙海岸,至少抵达加的斯湾。但我决心已下,不管刮什么风,我都要离开我现在所待的这个可怕的地方,其他的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我们打了一会儿鱼,但什么也没打着—因为当鱼儿上钩时,我并不把它们拉上来,免得他看见—我对摩尔人说:“这样下去不行,不能这样伺候主人。我们必须走得远一点。”他一想这样也没有坏处,就同意了。他站在船头,扯起了帆;我在后面掌舵,让船驶出了将近一里格,然后停下来,做出要捕鱼的样子。我把舵交给男孩来掌握,自己往前跨到摩尔人那里,弓下腰,像要在他身后找什么东西。我出其不意地用双臂抱住他的裤裆,一下子就把他投到海里去了。他马上就浮了起来,像个木塞似地游了起来,他向我叫唤,求我把他拖到船上,说他愿意跟我到天涯海角。当时没什么风,他很会游泳,紧跟在船后,很快就能爬上来。我走到舱里,拿出一支鸟枪,把枪对着他的脑袋说,我不想害他,只要他乖乖地不闹,我就不会害他。“不过,”我说,“你游得很好,完全可以游到岸边。可是如果你靠近船边,我就打爆你的头,因为我决心获得我的自由。”于是他就掉转方向,向岸边游去,我毫不怀疑他能轻松地游到岸边,因为他是一个游泳好手。

我本可以带上摩尔人,而淹死男孩的,但我怎么也不能信任摩尔人。摩尔人走后,我转向男孩—大家叫他苏里—对他说:“苏里,假如你效忠于我,我会使你成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那男孩冲我笑了笑,神色天真地说,我不能不信任他,他发誓效忠于我,愿随我走遍世界。

那摩尔人正在游水,我还在他的视线之内。我让船径直向大海驶去,而不是顺风漂流,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是在驶向直布罗陀海峡(事实上,任何有头脑的人都会这么做)。可谁会想到,我们会一路向南,驶向真正野蛮人的海岸,在那里整族整族的黑人会用独木舟包围我们,灭了我们;在那里我们无法上岸,而只能被野兽吃掉,或被更残忍的食人族吃掉。

因此一到傍晚天幕变暗时,我就改变了航向,直接向东南稍微偏东的方向驶去,好让船沿着海岸线航行。惠风时至,海面平滑,我张帆行船,十分惬意。次日下午三点,当我看到陆地时,我相信已在萨累以南不下一百五十英里之外,已超出摩洛哥皇帝的领地,或附近任何国王的辖地,处处都渺无人烟。

但是我被摩尔人吓破了胆,生怕再次落入他们手中,因此我就马不停蹄,不靠岸,不停锚,加上风势又顺,竟然一路狂奔了五天。接着,风向南吹,我估计即便他们派船来追我,到现在也会罢休。因此我就驶向岸边,在一条小河的河口下锚。我对此地一无所知,这是何地,什么纬度,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什么河流,一概不知。我什么人也看不到,也不想看到任何人。我最想要的是淡水。傍晚,我们驶进了小河,决定一到天黑就上岸,探一探岸上的情况。但一到天黑下来,我们就听到不知为何的各种野兽的吠叫声、吼叫声和嚎叫声,十分恐怖,可怜的男孩都快被吓死了,乞求我等天亮了再上岸。“好吧,苏里,”我说,“那我就不上岸了。但白天我们可能会看到人,他们可能跟狮子一样凶。”“那我们给他们一枪,”苏里笑了,说,“把他们赶逃(跑)。”苏里说的这种英语是在我们奴隶中间沟通时用的。不过,看到男孩这么快活,我也很高兴,就给了他一点酒(从主人的酒箱里)让他壮壮胆。毕竟,苏里的建议不赖,我听了进去。我们下了锚,静静地躺了一晚。我说“静静”,是指根本没有睡着,因为两三个小时后,就有各种各样的大型巨兽(我们不知怎么称呼它们)来到海边,下到水里,又是打滚又是洗澡,图个凉爽。它们发出各种嚎叫声和咆哮声,为我平生所未闻。

苏里被吓坏了,我也差不多。更令我们惊恐的是,我们听到一头猛兽向我们的船游过来。我们看不到它,但凭它的吹气声可知是一头庞然大物。苏里说这是一头狮子,我想可能是。可怜的苏里对着我哭喊,要我起锚把船划走。“不行,”我说,“苏里,我们可以把锚绳连同浮标一起抛下,向海里漂一漂,它们不会跟得太远的。”我这话刚说完,就觉得那头野兽(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离我只有两桨的距离了,令我吃了一惊。我马上走到舱里,拿起枪,对准它开了一枪,它立刻调过头,向岸上游去了。

枪声一响,就从岸边和后面高坡上传来了漫山遍野的野兽咆哮嚎叫声,其可怕的情景难以描述。我有理由相信,这些野兽以前从未听到过枪声。这也让我确信,我们晚上不可上岸,至于白天怎么上岸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因为无论是落入野人之手,还是落入狮虎之口,都是一样糟糕。至少我们看到了二者一样危险。

可是不管如何,我们总得上岸到什么地方去弄点淡水,因为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品脱水了。问题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去弄。苏里说,如果我让他带一个罐子上岸,他会去那儿找找看是否有水,给我带一些水回来。我问,为什么要他去,而不是我去,让他留在船上呢?男孩一句动情的话让我从此喜欢他了。他说:“如果野人来了,就让他们吃我,你可以逃走。”“好吧,苏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逃走。如果野人来了,我们可以干掉他们,他们谁也吃不到。”我给了苏里一片甜面包吃,又从前面提到的主人的酒瓶子里倒了点酒给他喝。我们把船拉到离岸边距离合适的地方,就蹚水上岸了,除了枪弹和两个水罐,什么也没有带。

我不敢走到看不到船的地方,害怕野人驾着独木舟沿江而下。但是男孩看到一英里外有一块低地,就信步走去。不久,我看到他向我跑来,以为有野人在追赶他,或受到了野兽的惊吓,我就跑过去帮他。当我跑得近些时,看到有东西在他肩上挂着,原来是他打死的一头野兽,像是一只兔子,但颜色不一样,腿也要长一些。我们都很高兴,这可是很好的肉食啊。然而更令我高兴的是,瘦弱的苏里告诉我,他发现了上好的淡水,而且没有看到野人。

不过我们后来发现不必这么费力地去找淡水,因为在小溪稍往上处,潮水一退,就能取到淡水。海潮并没深入小河多远。这样,我们就把水罐都灌满了,用猎来的兔子饱餐一顿,然后准备上路了。在那方土地上,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脚踪。

由于我以前来过这个海岸,很清楚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就在这个海岸不远的地方。但由于我没有工具来观测现在到了哪个纬度,而且也不确知或一点也不记得它们是在哪个纬度,因此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它们,或从哪里出发驶向它们。否则我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它们了。但我的希望是,沿着这海岸行驶,一直走到英国人往来做生意的线路,在那里我总会遇到英国船只,他们会搭救我们的。

据我认真分析,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必定是在摩洛哥皇帝的领土和黑人领土之间,这里是一片荒原,无人居住,到处都只有野兽。由于害怕摩尔人,黑人已经舍弃了这片土地,迁往更南的地方,摩尔人因为它贫瘠荒凉,认为它不宜居住。这样一来,由于到处都是狮虎豹和其他猛兽,这片土地就被两方抛弃了,摩尔人只把它当作打猎场,每次来都有两三千人,弄得跟一支军队似的。实际上,我们沿岸走了约一百英里,白天只见一片荒地,渺无人烟,晚上但闻野兽嚎叫,别无他响。

有一两次,在白天,我以为我看到了特内里费峰,就是加那利群岛中特内里费山的最高峰,我极想冒一下险,把船驶过去。但试了两次,都被逆风吹了回来,海浪也太高,我的小船无法驶去。于是,我只好回到初心,继续沿岸行驶了。

离开那个地方后,有几次,我又不得不登陆寻找淡水。特别有一天清早,我们在一个相当高的小岬角下了锚,那时正在涨潮,我们把船停在那儿,想等潮水上来后再往里走。苏里眼比我尖,向我低声叫唤,要我最好离岸远点。“你瞧,”他说,“那边山下一个大怪物正在睡觉呢!”我向他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大怪物,那是一只可怕的巨狮,正躺在海岸上熟睡,山影刚好掩护住了它。“苏里,”我说,“你可以上岸干掉它!”苏里很害怕地说:“我干掉它?它一嘴就可以把我吞了。”他是说狮子一口就可以把他吃了。我不再跟男孩说话,命令他静静地躺着,我拿起了最大的一支枪,口径几乎跟步枪一样,在枪里装上了大量火药,还装进两颗大子弹,将它放好。接着我又在另一支枪里装进了两颗子弹。我们共有三支枪,我在第三支枪里装进了五颗小子弹。我举起第一支枪,尽全力瞄准狮子,对着它的脑袋开了一枪,但它躺着时,一条前腿放在鼻子上面,因此子弹正好打中了这条腿,伤了膝盖,把骨头打断了。它吃了一惊,咆哮而起,却发现前腿断了,就又倒了下去。随后它用三条腿站了起来,发出我所听过的最可怕的吼声。我有点吃惊没有打中它的脑袋,不过,我马上拿起了第二支枪,想到它开始要跑了,就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它的脑袋,我欣慰地看到它倒了下来,低吼了一声,躺下来垂死挣扎。这下子苏里胆子大了,要我让他上岸。“好,你去吧!”我说。男孩就跳进水里,用一只手举着枪,用另一只手向岸边游去,走近狮子,把枪口对准它耳朵,在脑袋上补了一枪,这才结果了它的性命。

这在我们实在是场游乐,但却代替不了食物。为了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野兽,我竟然浪费了三份火药和弹丸,真的后悔不迭。不过,苏里说他可以从狮子身上弄下点东西,他走到船边问我要斧头。我问他:“苏里,你要干嘛?”苏里说:“我要砍下它的头。”但苏里砍不下它的头,只好砍下了它的一条腿,带了回来。那条腿可是一条庞然大腿。

我却寻思,也许狮子的皮会有点用,因此决心想办法把狮子皮剥下来。苏里和我就去剥皮,苏里在这方面可比我拿手多了,我笨手笨脚,不知从何下手。我们两个人花了一整天去剥皮,最后总算把皮剥了下来,把它摊开在船舱顶上,两天后阳光就把它晒干了,以后我就垫着它睡觉。第三章荒岛失事

这次停岸之后,我们继续向南走了十一二天,食品越来越少,只能省着点吃。除了不得不寻找淡水外,我们很少靠近岸边。我的计划是到冈比亚或塞内加尔河去,就是说,到佛得角附近,在那里我有望遇到欧洲的船只。如果遇不到,那我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我只有去寻找那些群岛,要不就得在黑人当中完蛋。我知道,所有从欧洲出发的船只,不管是往几内亚的还是往巴西的,还是去东印度群岛的,都要经过佛得角或那些群岛。总之,我将自己的整个命运都押在它身上了,我要么遇到一条欧洲船只,要么就彻底完蛋。

正如我说的那样,一旦我下定决心,又走了十来天后,就开始看到岸上又有人了。有两三个地方,当我们驶过时,我们看到岸边有人站着注视着我们,我们还能看到他们浑身黝黑,一丝不挂。我一度想要靠近岸边走向他们,但苏里是一个好参谋,他对我说:“别去,别去。”不过我还是驶近海岸,好和他们说说话,我发现他们沿着海岸跟着我们跑了很远。我观察到,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个人手里有一根细长的棍子,苏里说那是一把标枪,他们在很远处就可以投中目标。因此我就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尽可能地用手势跟他们交谈,特别做出要吃饭的手势。他们招手要我把船停下来,他们会给我拿些肉来。于是,我落下了顶帆,他们中间的两个人跑到村子里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后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两条干肉和这里出产的一些谷类。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谷,但是我们愿意接受,不过怎么接受呢,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两方产生了分歧,因为我不想冒险靠近他们,他们也害怕我们。但他们找到了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一个办法,他们把食物放在岸边,然后退后到一个较远的地方,站在那里,在我们把食物拿上船后,再走得近一点。

我们用手势对他们表示感谢,因为我们无以回报,但是突然来了一个机会,使我们大大地还了他们的人情。因为正当我们在岸边停着的时候,忽然从山上向海边旋风般冲来了两只巨兽,一只追逐着另一只(在我们看来是这样)。到底是雄兽在追逐母兽,还是在嬉戏玩耍或争斗拼命,我们无从判断,也说不清它们是平常如此还是这次出了例外,我相信是后者。因为,首先,这类凶残猛兽一般只在夜晚出没,很少会在大白天出现;其次,我们发现那些人极度恐惧,尤其是女人们。那个手拿标枪的人并没有走,但其余的人全都望风而逃了。但是,这两头猛兽并没有向黑人们扑去,倒是径直向海里跑去,一头扎进了水里,并且游起水来,好像是在嬉闹一般。最后,它们中的一个开始向我们的船只游来,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早已作好了准备,已尽可能迅速地装满了弹药,并且命令苏里把另外两支枪也装好。它一进入我的射程,我就开了火,直接击中了它的脑袋。它立刻就沉到了水里,但瞬间又浮了起来,然后沉沉浮浮地似乎在奋力求生,事实上也确实是在求生。它很快就游到了岸边,但是它受了致命伤,加上呛水窒息,还未爬上岸就死了。

那些可怜的黑人在看到我枪口喷出的火焰,听到枪声时的惊讶表情,真的是难以形容。他们有的差点吓死,带着恐惧倒了下去,好像死了一样。不过,当他们看到野兽死了,沉到了水里,又看到了我打招呼让他们到岸边来,他们才大起胆子走上前来,开始搜寻那只野兽。我凭着它留在水里的血迹找到了它,在它身上围上一根绳子,将绳头扔给黑人,让他们去拖曳。他们把它拖上了岸,发现是一只很奇特的豹子,浑身斑纹,精美得令人叹绝。黑人们佩服地举起双手,揣测着我是用什么把豹子打死的。

另一头巨兽被枪声和火光吓坏了,爬上了岸,径直跑回了山丛里,由于距离较远,我也认不出它是什么野兽。我很快发现,黑人们想吃豹子肉,当然我也愿意送给他们,作一个人情。当我向他们示意可以拿走时,他们万分感激。他们马上就动手了,尽管没有刀,却用锋利的木片剥开了豹子皮,其娴熟快捷比我们用刀剥更胜一筹。他们给了我一些肉,我拒绝了,示意我把肉全部送给他们,但希望他们能把皮留给我,他们很慷慨地把皮给了我,并且给我送了许多的粮食,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收下了。接着,我示意他们给我们一点水。我把我们的一个水罐拿出来,把罐口朝下,表示里面空了,希望能够装满水。他们马上向他们的朋友叫唤,不久出来了两个女人,带着一大缸水。缸是泥做的,我估计是用阳光晒制而成。她们把水缸放在那里,跟先前那样。我派苏里带着三个水罐到岸边,把它们都灌满了。那两个女人跟男人一样赤身裸体。

现在,我有了根茎和谷类粮食,也有了水。我离开了友好的黑人,继续向前走了十一天,没有靠过岸。后来,我看到一片陆地,长长地凸在海中,离我大约有四五里格之远。那时海水平静,我便远离海岸,向那里驶去。最后,在离这片陆地约两里格的地方,眼前一分为二,我清清楚楚看到了另有一片陆地,凸起在海洋那一方。这时,我深信不疑,这就是佛得角,这些岛就是佛得角群岛。但它们都离我很远,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如果刮起大风,我可能哪一个地方都到不了。

我忧心忡忡,心里犯难,走到舱里坐了下来。苏里正掌着舵,突然叫了起来:“主人,主人,一艘帆船!”这个傻小子被吓昏了头,以为这一定是他主人派来抓我们的船,我却知道,我们早已走得够远,他们鞭长莫及了。我跳出船舱,不仅立刻就看到了船,还看出了是一艘葡萄牙船。我猜想,它是驶往几内亚海岸,奔着黑人去的。但是当我观察船的行迹时,很快就领悟到它们另有去向,并不打算靠近海岸。因此,我就拼命驶向大海,并决心尽可能跟他们搭上话。

我扯足了帆,发现也拐不到他们的航道上去,等不到我发出信号,他们就会驶过去。我满帆全速追赶一阵后,开始绝望了,他们却似乎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我们,发现是一只欧洲小艇,以为它必定属于一只失事大船,因此就落下帆等我们赶上。我大受鼓舞。我船上本有原主人的旗子,我就向他们摇旗求救,并且放了一枪,他们都看到了。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虽然没听到枪响,却看到了烟雾。看到这些信号后,他们非常友好地把船停了下来等我。大约三小时后,我才靠近了他们。

他们用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法语问我是谁,但我都不懂。最后船上有个苏格兰水手跟我打招呼,我回答了他,告诉他我是个英格兰人,我在萨累逃脱了摩尔人的奴役。他们叫我上船,十分友好地收留了我,还有我所有的那些东西。

谁都会相信,这对于我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我竟然能够绝处逢生,逢凶化吉。我马上对船长表示,愿意将我的一切献给船长,以报救命之恩。但他慷慨地告诉我,他什么也不要,我的东西会在我到达巴西后完完整整地交回给我。“因为,”他说,“我今天救了你的命,说不定哪天我也会被人救,说不定哪天我会处于同样的田地。此外,”他接着说,“我把你带到巴西,离你的祖国那么远,如果我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你就会饿死在那儿,那我岂不是又杀死了我救活的生命?不,不,英格兰先生,我送你去是出于仁爱,你的那些东西可以让你在那里买些生活用品,给你提供回家的盘缠。”

他的建议一片仁慈,做事也正义凛然。他命令海员们,谁也不许碰我的东西。后来,他把每一样东西都收归自己保管,他给了我一张清单,以便我以后索回,单子中甚至有我的三个陶罐。

他看到我的小艇相当不错,就告诉我,他想买下来供他的大船用,并且问我要多少钱。我告诉他,他对我如此慷慨,我是不会向他开价的,他愿开什么价都可以。于是,他对我说,他会先给我一张八十比索的手签的票据,到了巴西见票即付。到那里后,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他可以补差价。他还想出六十比索或更高点买下男孩苏里,不过我却不愿拿这笔钱。我不是不愿意把他给船长,而是不愿意出卖这可怜男孩的自由。在我争取自由的一路上,他对我的帮助可说是毫无二心。当船长从我这里知道缘由后,认为在理,就提出一个折衷的方案:他可以跟男孩签一个约,倘若这男孩皈依基督教,十年之后就还他自由。基于此,加上苏里说愿意跟他,我就把他交给了船长。

去巴西的路上十分顺利,大约二十二天后我到了托多苏斯桑托斯湾,又名万圣湾。我又一次化险为夷了,现在得考虑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船长对我的慷慨大方,真是数不胜数。他不仅不收我的船费,还给了我二十达克特买我船上的豹子皮,四十达克特买我的狮子皮。他把我船上所有的东西都如数奉还了。我愿意卖的,他都买下了,比如酒箱、两支枪、一块蜜蜡(其他的我都做成蜡烛了)。总之,我卖掉所有的货物,得到了二百二十比索。带着这笔钱,我登上了巴西的海岸。

此后不久,船长把我推荐到了一个跟他一样诚实的好人家里,这人有一个甘蔗种植园和一个制糖作坊。我跟他待了一段时间,学到了种植甘蔗和制糖的手艺。我看到了种植园主的生活如何优渥,以及他们是如何暴富的,我就下了决心,如果我能获准留在那里,也去做一个种植园主。我还决定想法子把我寄存在伦敦的钱汇到巴西来。为了获得入籍证书,我倾囊而出,买了大量土地,又根据将要从英格兰收到的钱数,制定了一个种植和定居的计划。

我有一个邻居名叫威尔士,他是来自里斯本的葡萄牙人,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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