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刻真情——唐诗背后的侠骨与柔情(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2-27 23: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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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慕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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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刻真情——唐诗背后的侠骨与柔情

执手刻真情——唐诗背后的侠骨与柔情试读:

作品简介

请略微停一下脚步,回首张望下唐朝诗人们的世界吧。你会感到一股暖流跋涉过人世千年的沧桑,抵达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汩汩流动的暖流,洗涤着你疲惫的容颜。那儿有一个声音传来,寻声而去,你会发现一处真正的桃花源。

在唐诗鉴赏美文集《笑看云起共潮生》中,作家远慕倾力梳理了唐诗中红玉髓一般的精华,进行了优美而细腻的赏析。在他笔下,唐诗背后的青史与赤心、侠骨与柔情、豪情与隐逸,都浪漫纯真,唯美多情。翻开这本书,唤回诗如雨下的唐朝,寻回那一处藏在中国人心底最敏感的风景。

卷三 挟酒纵啸荡云霞

壮士仍在,天籁永存

——骆宾王·《于易水送人》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骆宾王《于易水送人》

唐人笔下的离别,是属于只身行走在神州大地上的虬髯大汉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太萧索、颓靡。执锦帕泪眼相盼?太矫情、纤弱。如果感情积于心腑,翻江倒海的话,那就弹剑清啸吧。唐朝具备一种中国古时其它任何时代所没有的豪迈。这是无法被关进文人的书斋中,没于故纸芦荻里的。相反,它赋予了唐代文人一股凌然的坚硬。当世事沧桑,浊酒杯停时,文人们因此而得以艰难的直立。

对于骆宾王来说,他的离别来的就更为沉郁顿挫,更为慷慨悲壮了。

骆宾王早慧,七岁能诗。脍炙人口的《咏鹅》让诗人名动邻里。真可谓是少年得志了。但是骆宾王的成长,却远没有人们意料中那么一帆风顺,反倒是坎坷多难,甚至几次濒临殒命的绝境。

这首送别诗大约作于诗人弃官游广陵的那段时期。至于所送何人,已经不可考证。——那个于易水分别的“朋友”,是否真的存在呢?还是只是像幽灵一样藏在骆宾王的精神深处?其实,过于苛刻的计较这些问题,是会偏离骆宾王的本意的。因为慷慨而歌的骆宾王,留下的绝不仅仅是凝固在字符里的平仄,以及木讷呆板的事实的。

还需要从诗歌说起。“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说的是荆轲刺秦王的悲剧。当时时值战国末年,秦国国力强盛,吞并六国只在朝夕之间。燕国太子丹认为天下兵祸皆由秦王出,若除之,则天下太平。于是招募壮士荆轲,意图刺杀秦王。《战国策·燕策三》记载:“……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种激昂,是诗人跨越了时空召唤而来的。如今横空出世,重新回荡在易水河畔,变成了骆宾王送别的前奏。诗歌开篇就拔的如此陡峭的,实为不多也。骆宾王若不是感情激愤无以复加,冒然使用这种奇崛的笔法,任谁都会很容易陷入空乏的。

那么,是该庆幸现实多舛,迫使诗人性情激荡呢?还是感叹命运如刀,招招剐心呢?

骆宾王生于南国水乡。性格中本该浸染着水乡特有的氤氲和静谧:轻摇水墨扇,移步青楼间。在暖风醉雨中,研磨自己的旷世才华。可是考其足迹,竟发现诗人从军西域,久戍边疆!入蜀后,还曾随军平定蛮夷,军队檄文,皆出其手。后来进长安做官,又耿直进谏,获罪入狱……他的身上,迸显着一种勇往直前和不折不挠霍然相撞后产生的火花。在火花照亮的地方,诗人仅凭血性,就可气吞山河。

是的,荆轲早以死在历史里。但是“今日水犹寒”!当日令易水河畔的众人们“皆瞋目,发尽上指冠”的歌声,却如朔风倾扫,盘亘不散。骆宾王的生命里,是一直铭刻着这种寒度的。嗣圣元年,武则天废中宗自立。诗人随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讨伐。挥洒才气,立就《讨武氏檄》。把自己身家性命和最高皇权对立起来,诗人不会不知道,那篇称武皇为“掩袖工馋”、“狐媚惑主”的“妖孽”的文章只要出世,自己就必死无疑了。可壮士骆宾王眉头都没有皱下。这篇宣判诗人死刑的文章中,骆宾王注入的,正是中国文人的筋和骨。

诗人所终何处,一直少有定论。《资治通鉴》里说他兵败被杀,《朝野佥载》记载诗人投江而死……其实,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当后人沿着宝剑剑鞘上古朴厚重的花纹拾阶而上时,能够听到那段由骆宾王用魂魄奏响的天籁之音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共你饱览大好河山

——张旭·《山中留客》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张旭《山中留客》

古时待客接物,是需要诸多繁文缛节的。春秋鲁国国君让孔子接待宾客,孔子“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论语·乡党篇》)唯唯诺诺至极,才算合乎礼数。至魏晋时期,身为宾客,还须受制于身份地位。南朝皇族路琼之,去拜访士族名士王僧达,看尽脸色不说,人才刚出门,主人就命手下把客人坐过的床给烧掉了!宾客做到这个样子,已经不单是自取其辱了,怕是心惊肉跳才对。

可是,如若是唐朝的张旭留客,那可是要一定应许的。

张旭素以书法取胜。唐文宗曾下诏称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并上张旭的草书,为天下三绝。声名之高,后辈无人比肩。中国的书法中,草书最见性情。运笔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挥毫时,以意为法,不拘窠臼,血脉不断。尤其是草圣张旭的狂草,更为奔放大气,自成一派。韩愈曾说张旭:“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这是非常贴切的。张旭每每凝炼自己的精神魂魄,全情投入,宣纸上的斑斑墨迹就是张旭本身,字与人,早已经浑然一体了。

面对能写出这种文字的人,做客时,是绝对不用刻意沐浴弹冠,焚香备礼的。

那么,在如此率真的主人吟诵《山中留客》时,客人还会漠视他的一片真心吗?“山光物态弄春晖”,这是诗人留客的理由。是真正的开门见山。很是痛快。杜甫说他有着“脱帽露顶王公前”洒然,确实不是凭空捏造。山光和物态,是两个非常淳朴的词语,但所涵可谓包罗万象。奇松、怪石、幽潭、芳草星散期间。紧接着用仄音“弄”字引出春晖美景。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心生向往。这样一个理由是足够充分的。张旭的意思正是:哪怕我不留你,可是你看这天这地,这山这水也代我挽留着。

山中美景,张旭打算用来和友人共赏。怎么能因为天色稍稍阴沉就打道回府呢?诗人有些不开心了。心直的张旭并不掩饰,第二句诗就是在责备萌生去意的朋友。只是山里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天边出现的阴云,也许转瞬就散,也许会雷雨聚集。春雨料峭,湿身阴冷,或许这才是客人面露难色的原因吧。

但这样的原因,在张旭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诗人是天塌下来也会轻揽入怀的人物。他的朋友,若是没些许气魄胆色,是看不到诗人世界里的美好的,更不会值得诗人出言挽留。

景色需在历经艰苦之后,才能焕发出别样的精彩。诗人自然清楚。如果都像“熏衣、剃面、傅粉、施朱”的纨绔子弟那样,生命力萎靡到极点,连见到马喷气和跳跃都骇去半条人命,惊呼“此该为虎”的话。又怎么真正行走在自然之间?又怎么配的上眼前这无尽春晖呢?晴雨是难测,但是脚步多。张旭对旺盛生命力的执着,足以感染身边的友人。对于这点,诗人从不怀疑。

诗的最后两句,张旭依然用的是散淡的笔法,却写的美不胜收。青山高耸入云,若能成功登顶,身边必然有白云萦绕。云儿如丝,如绸,如林,如海。白云深处,有着年方八百的神仙……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去计较衣裳被闲云吻湿吗?怎么样?要一起去看看吗?

其实张旭在这里是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激将的。友人想离去,正是怕下雨湿衣。但是,风雨所在的地方,不会仅仅止于山林里。若是人生处处有风雨,一味的惧怕躲避有岂是大丈夫所为。既然风雨湿衣不可避免,何不主动去迎接风雨呢?而且挺身入云深处,饱览奇峻风光,纵然同样是衣襟尽湿,相去又怎能以道里计!

是的,与张旭游山,雪崩于眼前,都是可以当棉被盖的。仅是留驻,又何足挂齿。

赤子之心

——贺知章·《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回乡偶书》

一直以来,故乡,始终占据着中国人心中最温暖的角落。不管游子飘零到何处,是否光宗耀祖,还是饥寒交迫,只要想起故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哪怕仅仅只是想起儿时贪嘴偷吃的零嘴、少时和玩伴嬉闹用的竹马,也能给游子们最深沉的慰藉。就连以四海为家,戎马一生的楚霸王,在攻占咸阳推翻秦朝后,也曾急切的想衣锦还乡,满腔热血化绕指柔情。贺知章的归心似箭,也在情理之中了吧。

贺知章字季真,自号四明狂客。号如其人,贺知章生性旷达,狂放不拘,和李白、杜甫皆有交往。唐武后证圣元年中进士,到天宝三年称病归乡,为官四十九年,诗名满天下的同时,可供传诵的逸事也四海皆知。这在唐朝众多诗人中,是很罕见的。“少小离家老大回”,时间虽长,但诗人无一日荒废,在“鬓毛衰”时,贺知章回首生命中经历的风风雨雨,应该颇为欣慰。想当年李白携《乌栖曲》、《蜀道难》拜访贺知章,诗人还未读完,就立刻引李白为自己知交,称其为谪仙人。后来在京都,李白和贺知章经常一起喝酒。有一次饮酒时贺知章发现忘带钱了,居然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佩戴的金龟换酒。金龟是唐朝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佩戴的。非常珍贵。后来贺知章仙去,李白作诗云:“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昔好杯中物,今为松下尘。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足见性情。

为官数十载,一般人凡夫俗子早被尘世烟火熏的变了脸色。少有的可以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又会被世事沧桑磨去了棱角。可是这些在贺知章的人生里,影响力根本不能和本性中的烂漫天真相提并论。老顽童不好做,但是诗人本来就是,又何谈“去做”?

诗人和张旭也是挚友。一手草隶写的是虫篆飞走,和张旭不相伯仲。两人经常令仆人背酒,游赏民间。只要见到上好的墙壁,就必会挥毫题字,不拘城府。有次碰到一家园林风光大好,他竟不请自入,待到主人闻讯时,他满不经意的说:“主人不相识,偶坐为林泉。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瞧瞧,这斯不但不认为闯人私宅是大不敬,还涎着脸让主人别愁招待他,他自己有钱,还请主人来喝!

这样的可人儿,是贵为太子宾客、国子四门博士、太常博士、太常少卿、礼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银青光禄大夫右庶子、侍读、工部侍郎的朝野重臣的。为官之多,握权之重,在唐代知名诗人当中,是首屈一指的。等诗人告病还乡时,玄宗以御制诗相赠,太子亲自率领文武百官饯行。这样的待遇也是贺知章之前的著名诗人所没有享受过的。诗人的还乡,是志得圆满,功成身退。这显然让老顽童心情大好,以至于竟戏耍起故乡的孩童了。

诗人晚年回乡,按照常理,该是直奔故居或者家族祠堂才是。安置完毕,接着应该打听自己儿时伙伴,若还健在,再去逐一探访。探访结束,因为诗人是衣锦还乡,少不了还会大宴宾客一番。可诗人倒好,却和村口孩童嬉笑起来。以诗人的年龄,做孩子的曾祖都不是问题,尚在垂髫之年的孩童又怎么可能认识诗人呢?

贺知章誓把恶作剧进行到底。诗人家在浙江绍兴,长安在关中,口音相去甚远。贺知章客居京都五十有余,整日耳濡目染,上朝奏事肯定以京师口音为准。如果诗人在逗弄孩童时,使用长安口音,孩子们就能一下子认为诗人来自异乡。并且因为诗人的年龄,而保有最基本的礼节。不会轻言谈笑的。

可是诗人偏偏用乡音问询。中国古代乡野偏僻,人口不多,大多散落成鸡犬相闻的小小村落。乡亲邻里之间,多为知根知底。诗人大概是用该村的方言,让孩童们反复猜自己是谁吧。这可苦了孩子了,明明是自家口音,偏偏就是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说过。孩子终于被逗乐了。那就“笑问客从何处来”吧。

这个时候,最开心的,其实是“眼花落井水底眠”的贺知章啊。

自有尽兴处

——邱为·《寻西山隐者不遇》绝顶一茅茨,直上三十里。扣关无僮仆,窥室唯案几。若非巾柴车,应是钓秋水。差池不相见,黾勉空仰止。草色新雨中,松声晚窗里。及兹契幽绝,自足荡心耳。虽无宾主意,颇得清净理。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寻西山隐者不遇》

唐朝时佛道盛行,入世为官和隐逸山野,均为平常选择,无可厚非。很多隐者并不是因为仕途受挫,不得已而选择隐逸的。放归山林,与鸟兽同乐,只是源于性情喜好,听从于生命本身的召唤,自发的寻求与天地相融的化境:“夫以耿介拔俗之标,潇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洁,干青云而直上。”

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生在开元年间的诗人邱为,在深山苦读时,是结交了不少世外高人的。诗人闲暇之时,结伴交游,着实沾染了不少旷达之风。《寻西山隐者不遇》便是明证。“绝顶一茅茨,直上三十里。”是点出诗人要拜访的隐者所居何处。数词“三十里”,用的甚妙。首先,茅茨在山顶,三十里写出山势的陡峭,自然交通不便。能在如此深山里居住的人,已然不是市井俗物。其次,三十里不是确数,山脚到山顶的距离的详细距离,没人丈量过,而且也没有具体写出的必要。诗人用一个虚指,点出路途遥远,仿佛是云泥之遥,为诗人探访的艰辛,做了个衬笔。能让邱为攀援几十里的人,肯定有足够的能力让诗人在探访之前兴致高昂。

但是这个兴致还是落空了。友人不在。而且“扣关无僮仆”。让人好生失望。想来主人应该乘柴车出行,或者赴秋水边垂钓去了吧。差池,原义是参差不齐。这里指彼此错过。诗人风尘仆仆黾勉赶来,肯定是想和友人煮酒谈天的。这番落空,说没有失望,肯定是假的。

不过若只计较这小小失落,邱为还只能算被凡尘蒙心的一介俗客。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是当他宕开笔触之后,这首诗就摇身一变,晋身一流境界了。“草色新雨中”四句,由叙事变成写景。笔法很是清新灵动。新雨后的草色,被风轻抚过的竹林,声色皆备。是有着“空山新雨后”的清新的。诗人进山访友,虽然无法喜相逢,但能够得到自然的熏陶洗涤,舒展了胸怀,不失为一件幸事。“荡心耳”,这里化用了“许由洗耳”的化典故。意在强调诗人精神的收获,已经有了高人的风骨了。“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源于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故事。《世说新语》记载:“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这个时候的邱为,已经把自己完全从访友不见的小小失落中移魂出来了。而是令自己沉浸在自然中荡漾心魄。至此,诗人获得了“屣万乘其如脱”般的旷达和率真。邱为的欣喜和洒脱,得到了最好抒发。

能拥有这样的胸怀气度,诗人活到九十六岁才撒手西去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

且放歌行彩云间

——李白·《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早发白帝城》

很多时候,诗词更像某种执着的穿行。中国的山山水水,被那些或尓飘盈,或尓凝重的言辞之翼,轻轻拂过之后,方才拥有了言之不尽又参差不同的娇羞百态。也正是因为如此,自上古而来的山清水秀,落到唐朝的诗赋中,才会平添了道荡不开的饱满,与诗人唱和,顿挫抑扬,终于化成了袅袅青烟,天上人间。

李白生在蜀国,“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等到太白出关漫游时,是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看待世界的视角的。但是,既便如此,当自信满满的谪仙,把目光投向自己人生中的诸多道路时,各种酸甜苦辣却透过深深浅浅的脚印齐涌心头。这实在让诗人难以防备了。

身在白帝城时的李白,是最为悲观的李白。天宝十四年,永王李璘于战乱起兵,李白应声而动。根据唐玄宗在剑洲发布的制置天下诏书来看,永王出镇江陵本是合法举动。“帝子许专征,秉旄控强楚。”李白很清楚自己举动的正义性。怎奈王室阴晴无常,倾轧难料。肃宗掌权后宣称永王忤逆,李白深受牵连,反复身陷囹圄,几欲丧命。后得崔涣和宋若思所救,总算用流放夜郎换来了刀下留人。

夜郎是个什么地方?与其说夜郎在中国地理版图上,不如说是在中土关于蛮荒的神话里。它只和“汉孰与我大?”的短视闭塞有关,只与《史记》中“临爿羊柯江”的虚无缥缈有关。当李白跋涉万里,去领受生命本不该他遭受的羞辱时,是绝对无法勾画出身在夜郎的苦难的。它在所有典籍卷轴之外,带着灾难的气息,虎视眈眈。受到不公政治打击时,诗人是不解、愤懑。面对茫然不知处的未来时,诗人是孤苦、委屈。白帝城又是刘备托孤之处。先王的宽斋仁厚,知人善用,反照着李白的境遇。可怜李白啊,要怎么样才能扛的住这满腔悲怆呢?

在诗人将要被压垮之时,似乎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一纸赦书忽至。李白卸下万担愁!轻舟放还啦!

白帝城?白帝城在哪里?刘备托孤?刘备是何人?哈哈,今天的李白不想政治,今天的李白只想放歌。太白心中的快意,胜似放归山林的飞鸟,堪比得到北冥的硕鲲。怎么,是不是还不够形象?别急,请随山水入诗来。“彩云间”说的是白帝城的高度。也只有高到云彩里的水势,才可以“千里江陵一日还”。在这两句中,诗人的兴奋之情是显而易见的。没有用流水对,但气韵依然一气呵成。“朝辞”和“一日”在时间上相互应和。“千里”和“一日”又勾画出一个立体纬度。在这种反复渲染的时空里,李白的“还”就更见痛快了!

曾几何时,这区区千里之遥,让李白走的好生辛苦。

由蜀入关,是横亘着万重山的。路途之苦,李白早就了然于胸。“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李白好不容易出了蜀道,进入阙城,以为就此可以平步青云时,“无奈宫中妒杀人”,又只得重归蜀道,投身无常,侧身咨嗟。

但是今天是大不同的。

欢喜的诗人,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烂漫。“两岸猿声啼不住”,在诗人的耳中,猿声竟变成了美妙的进行曲。《水经注》有云:“……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九绝。”,可见三峡猿声,是极其悲哀的。历来有“猿鸣三声泪沾裳”的说法。可是——你说猿声是悲,我道其实是喜。——李白就这样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微笑着。似乎还打算随时和你争辩起来。

也就是在这小小错愕的瞬间,李白的轻舟已顺流而下,漂过了万重高山。这种电光石火的迅速,夹杂着空灵飞动、俊利飒爽,是很能体现诗人独特的功力的。人逢喜事,不免忘形轻狂。投注笔端时,稍不注意就会显得咄咄逼人,不可一世。面对飞快掠过的群山,李白不是把自己凌驾于自然的山水,一味强抒胸襟,而是把精神力放在“轻舟”上,避重就轻般的把自己融化在自然里了。

于是,当那叶那载满李白喜悦的扁舟,在三峡雄奇的景色中徜徉而过时,人们凝视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幸得天赋傲骨,喜怒皆不受

——白居易·《自题写真》我貌不自识,李放写我真。静观神与骨,合是山中人。蒲柳质易朽,麋鹿心难驯。何事赤墀上,五年为侍臣?况多刚狷性,难与世同尘。不惟非贵相,但恐生祸因。宜当早罢去,收取云泉身。——白居易《自题写真》

从中国古代人物画中分辨文人们的眉骨时,大多会陷入歧路亡羊、不知所踪的困境。落在画卷上的墨迹,笔走龙蛇,胜似山水。或白描曲折,或工笔重彩,或泼墨写真,重神似后而兼君形,不像西方油画,旨在写实。文人的肖像因此湮没在漫长岁月中,雾气氤氲,变成了一个很难参破的秘密。吕坤曾说:“史在天地,如形之景。人皆思其高曾也,皆愿睹其景。”当后人想瞻拜先哲时,又该何去何从呢?

早在千年前,白居易刚巧留下了答案。

这首《自题写真》作于诗人担任翰林学士时,写诗的背景也很简单:“我貌不自识,李放写我真。”——德宗、宪宗时期的名画家李放,为诗人作画像。画成之后,诗人题诗于画上,就是此诗的由来。

相传李放“写真最得其妙”。这绝非稀松平常的评价,而是很高的赞誉。被尊为画祖的顾恺之在《论画》开篇即称:“凡画,人最难。”在国画轻形态重神韵的传统中,人物画对形态的要求却极其严格。“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全生之用乖,传神之趋失也。空其实对则大失;对不正则小失,不可不察也。”意在强调形态必须正确,才能表现精神。

可是就算再相似,画作也是和白居易铜镜里的样貌有差别的吧。而且,若李放只能描画虎犬,也终究难登大家之列。但是这张画像,却让声称不习琴棋书画的白居易心领神会。“细细看来,我还是一介关中莽夫罢了。”这话看似自谦,同样也是自傲:山中人素来闲云野鹤,以流水为友,共清风作伴,端的是天赐傲骨,潇洒自如,绝不会摧眉折腰侍权势,更不可能与苟且鼠辈同流合污了。接着诗人用蒲柳质、麋鹿心比兴。进一步诠释了自己身为“山中人”的笃定和自豪。

到了诗歌的第四句,白居易吟出了近乎自责的自嘲。皇帝宫殿前的台阶涂成赤色,叫赤墀。这里代指朝廷。“五年为侍臣”讲的是囚居官位时间之长。从白居易承受校书郎到该诗诗成那刻,不多不少,刚巧五年。但这五年的官宦生涯,却让诗人有苦难言。同用“赤墀”,诗人的心态和李白“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锁贤。”的心态又大不相同。在白居易的笔下,已经萌生退隐之意了。

这对于写出“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等披肝沥胆诗句的诗人来说,官做的好好的,竟徒然萌生退隐之意,确实让人摸不到头脑。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随即,诗人就自揭谜底了。答案在诗人“狂狷”的性情,“难与世同尘”。白居易所在的唐朝,藩镇割据,内忧外患,中央昏聩无能。当朝百官,唯唯诺诺,吹拍逢迎方是立命之道。天赐傲骨的山中人,哪能玩的转这样的厚黑太极?诗人擅作的讽喻诗,就已经让太多的人如坐针毡了。再加上诗人不时耿直进谏,更令当朝百丑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自题写真》的第六句,诗人展现出超乎时间的清醒。而这句诗,也成了白居易日后的预言。元和十年,武元衡被刺事件。诗人不要命的主张严惩凶手,惹怒权臣,被一个“越职言事”的罪名定罪,获贬江州。像是为了证实诗人的“狂狷”,权臣们“考究”出白居易的母亲是看花落井而死,但是“不肖子孙”白居易还敢写《赏花》、《新井》。性情“极为歹毒”,“天理难容”!真让人瞠目结舌。

古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是环境使然。可是人非橘,并非环境可以轻易改变。狂狷如香山居士,与其举双足,踏红尘,让天性毁于淤泥深沼,不如随了诗人心意,早点“收取云泉身”吧。

茫然的剑客

——贾岛·《剑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贾岛《剑客》

在唐代诗人的行囊中,除了文房四宝用来安身立命,还有一种神器,始终温暖着诗人漂泊的灵魂。它汲取日月星辰之灵光,天地五行之精粹,锋芒具备,见血封喉。神器所到之处,无人能置之不理。而与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不同的是,这种神器和诗人们的接近,更多是在精神里抵达。神器的名字,是剑。

贾岛字浪仙。原本是个僧人。《唐才子传》说贾岛居京三十年,“连败文场,囊箧空甚,遂为浮屠。”出家为僧,对于贾岛来说,只是迫于生计,实属无奈。贾岛入僧后取法名无本。本无,是无根无蒂、虚空寂灭的意思。可是直到还俗,贾岛的那颗尘心,一日也没有舍弃过。姚合在《寄贾岛》中说他:“发狂吟如哭,愁来坐似禅。”这那里是一个淡定清为的僧侣所为!更像是晋朝名士,率真使性了。《剑客》,正是写于诗人身在空门时。此乃贾岛生平第一快诗也。通篇诵读下来,没有丝毫落魄僧人的酸涩、颓然。倒是劈面而来的剑光豪气,让人脊背发凉。“十年磨一剑,”这是贾岛以身比剑。从黄帝铸造轩辕剑,经龙泉、太阿、干将、莫邪、鱼肠、巨阙,剑已经不是单单用钢铁能锻造出的了。它是一种连接神话和天地的圣物。持剑者舞剑,要身与剑合,剑与神合。若能达到这样的化境,就可以天人合一,所向披靡了。这时匡正乾坤,也只是举手之劳。中国文人自识书断字以来的夙愿,将得以最完美的完成。

诗人以剑自比,是和其所在的时代分不开的。隋唐时期,佩剑是必须和身份相符的。《隋书·礼仪志》载:“一品,玉器剑,佩山玄玉。二品,金装剑,佩水苍玉。三品及开国子男,五等散(散)品名号侯虽四、五品,并银装剑,佩水苍玉……”而诗人这把霜刃宝剑,虽然锋利非常,吹发即断,可始终无人问津,更无人佩戴。

这个时候,贾岛的心,是依然在苦海沉浮的,不论是否人在空门。

为了能够金榜题名,贾岛的用功,又何止十年寒窗苦读?贾岛生性认真,作诗为文竟到“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至境。而且有着“一日不作诗,心源如废井。”的勤奋。但是那个时候的科举,已经不再是以才取胜了。高官家的纨绔子弟靠势力、门路或钱财占满榜文,哪里有诗人插足之地?贾岛屡试不中,写诗感叹:“破却千家作一池,不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庭君始知。”当权者大怒,把他归到“举场十恶”,清逐出科举考场,终生不能及第。

谁有不平事?不平事太多。可是当诗人连可以托付的舞剑之人都找不到时,这把封喉剑,又能刺向哪里呢?

讽刺的是,剑在战场上的没落,正是从唐代开始。唐代甲胄发展迅猛,明光铠,鱼鳞甲相继出现。剑无法刺破。慢慢退化成了达官贵人用来炫耀的饰品。诗人之剑的光芒,也在岁月中慢慢泯灭。贾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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