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红霞,贾建钢
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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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司空曙、刘言史诗歌注释与研究试读：
自序
司空曙、刘言史是唐代著名诗人，二人皆为河北邯郸人，对二人诗歌的注释与研究，属于地方历史文人的典籍整理与研究。
司空曙(730？—802？)主要生活在唐代中期，青年时代遭遇安史之乱避乱南方，后科举及第，在京任主簿、拾遗等职，后又遭贬谪，任荆州长林县丞，遇赦后入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幕，时任水部郎中，终于虞部郎中。他与李端、卢纶、吉中孚、韩翃、钱起、苗发、崔峒、耿湋、夏侯审等并称为大历十才子，今存诗174首。其诗歌多酬唱寄送之作，大多表现个人生活遭际，感慨仕途和命运莫测，诗中多伤怀之语，亦多追慕佛道之思；个别诗歌关注了社会现实和田园农事，如《梁城老人怨》、《江村即事》等，比较有现实意义。他善于状物写景，即使酬唱寄送之作，亦多真情实感，明代胡震亨评其“婉雅闲淡，语近性情”。司空曙诗歌在后代流传比较广泛，历代唐诗选本皆有录入，其作品散逸也不多。关于诗集版本，今虽传有两卷本和三卷本，但篇目、数量差别都不大，版本流传情况可参看王立群《〈司空曙诗集〉版本考》一文。
刘言史(750？—812)一生历玄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五朝，青年时期曾在邯郸及周边地区耕读，后辗转游历陕晋、岭南、荆湘、江浙一带，与孟郊、清江、于鹄等友善。言史“少尚气节，不举进士”，曾入镇冀节度使王武俊幕，武俊甚为敬重，奏请官枣强县令，言史以辞疾不就，世因称之“刘枣强”。后受邀入山南东道节度使李夷简幕，任司空掾，元和七年卒，葬于襄阳。其歌诗六卷，至今散佚大部，仅存79首。内容多纪游、写景和怀人，刘言史锻炼字句，美丽恢赡，风格幽清，与李贺并列。严羽于大历后之诗坛，颇推许之。
本书注释以中华书局《全唐诗》所载司空曙、刘言史诗歌为底本。司空曙部分诗歌异文标注有“《小集》作某”，《小集》指清光绪年间江标刻印的《唐人五十家小集》，该集封面标有“宋临安府刊本”，此本源出南宋书棚本，为《司空曙诗集》中最近宋本的版本之一。注释中参考了陈贻焮主编的《增订注释全唐诗》(注中简称《增订》)及雷恩海笺注的《大历诗略笺释辑评》等论著。为了方便阅读，全书使用简化字，诗歌所用异体字一般改用相应的正体。
注释中，根据注释对象，选择有一定难度的词语和句子进行注释。注释时，主要遵循以下条例：
首先，注释语词：1.直接解释词的语境意义，或指出其本来的意义，再解释语境意义。2.在具体语境中，如果该词语另有所指而又不易理解时，则出注。一般在语境意义之后作注。3.如果该词语有典故，释义之后也予以指出。一般引原典出处，所引文献语意或意境尽量与所注诗歌一致。如果与诗意理解无关，即使是早出文献一般也不引用。
其次，注释句子：1.解释词语之后，句意仍不明确，难以理解的句子，则出注。遵循先注词语后释句子的原则。2.运用典故的句子，解释典故之后，捎带点明句意。如果解释了典故之后，句意明确的，则不另注。3.因为特殊句法而导致句意难解的，则指出句法，之后解释句意。或将句法融汇于句意的解释之中。4.解释句意时，是直译，还是概括大意，视情况而定。如果还有言外之意，也酌情指出。5.串讲诗意。解释词语和典故之后，难以理解的诗篇，一般串讲。串讲时，尽量基于诗歌原有之意。
再次，艺术赏析：在用词、用意、用韵或其他艺术手法方面有突出特点的诗篇，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艺术赏析。
在注释的同时，还搜集了部分与司空曙酬唱寄送相关的诗歌，这对于了解司空曙的交游经历和思想有一定价值。目前已有前辈学者对司空曙、刘言史及其诗歌作了一些研究，但成果相对较少，可挖掘的东西较多，注释过程中对于感触较深的内容写成了三篇论文。这两项内容皆附于诗歌注释之后，供研究使用。司空曙、刘言史诗歌的注释及相关内容分别由李红霞、贾建钢完成，最后由李红霞统稿。
2008年10月以“唐代邯郸诗人司空曙、刘言史诗歌注释与研究”为题申请邯郸学院赵文化研究中心课题并予立项，随后于2008年底、2009年6月又分别被立为邯郸市社会科学重点研究课题和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本书即为该课题成果。本书从搜集材料到最终完稿历时三年，在写作和出版过程中得到陕西师范大学郭芹纳教授、西北大学房日晰教授、邯郸学院康香阁编审、“唐代邯郸诗人司空曙、刘言史诗歌注释与研究”课题组其他成员，以及河北省教育出版社编辑的帮助和支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由于作者水平和所见资料有限，书中定有不妥之处，恳请读者批评指正。作者2011年12月于邯郸
司空曙诗歌注释
[1][2]1.题玉真观公主山池院
[3][4][5]香殿留遗影，春朝玉户开。羽衣重素几，珠网俨轻(一作尘)[6][7]埃。石自蓬山得，泉经太液来。柳丝遮绿浪，花粉落青苔。镜掩[8][9][10]鸾空在，霞消凤不回。唯馀古桃(一作坛)树，传是上仙栽。【注释】[1]玉真观：唐睿宗女玉真公主，字持盈，始封崇昌县主。不久进号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师。代宗宝应年间卒。根据《玉真公主墓志铭》，玉真公主大概于婚后出家。《唐会要》：“玉真观，在辅兴坊，与金仙观相对。本工部尚书窦诞宅，武后时为崇先府。景云元年十二月七日，为第九女昌隆公主立为观，二年四月十日，公主改封玉真，所造观便以玉真为名。”唐代有一些以“玉真观”为题的诗歌，如张籍《玉真观》：“台殿曾为贵主家，春风吹尽竹窗纱。院中仙女修香火，不许闲人入看花。”李群玉《玉真观》：“高情帝女慕乘鸾，绀发初簪玉叶冠。秋月无云生碧落，素蕖寒露出情澜。层城烟雾将归远，浮世尘埃久住难。一自箫声飞去后，洞宫深掩碧瑶坛。”诗中有注：“公主玉叶冠，时人莫计其价。”[2]山池：指山林池沼。[3]香殿：即佛殿，也称香室。 唐义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卷上：“于门南畔可二十步，有窣堵波，高百许尺，是世尊昔日夏三月安居处。梵名慕健陀俱胝，唐云根本香殿矣。”[4]羽衣：道士或神仙所穿衣称为羽衣。三国魏曹植《平陵东行》：“阊阖开，天衢通，被我羽衣乘飞龙。”素几：不加雕饰的小几。[5]珠网：网状的缀珠帐帏。《文选·王屮〈头陀寺碑文〉》：“夕露为珠网，朝霞为丹雘。”吕延济注：“珠网，以珠为网，施于殿屋者。”王维《白鹦鹉赋》：“经过珠网，出入金铺。”[6]蓬山：即蓬莱山，相传为仙人所居。南朝梁沈约《桐柏山金庭馆碑》：“望玄洲而骏驱，指蓬山而永骛。”[7]太液：古池名。汉太液池在陕西省长安县西。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开凿，周回十顷。池中筑渐台，高二十余丈；又起三山，以象瀛洲、蓬莱、方丈三神山，刻金石为鱼龙奇禽异兽之属。班固《西都赋》：“前唐中而后太液。”[8]凤不回：用秦穆公女弄玉随凤凰仙去事。汉刘向《列仙传》：“萧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凤鸣，居数年，吹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下数年。一旦皆随凤凰飞去。故秦人为作凤女祠于雍宫中，时有箫声而已。”[9]古桃树：《汉武帝内传》：“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果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高适《玉真公主歌》：“常言龙德本天仙，谁谓仙人每学仙。更道玄元指李日，多于王母种桃年。”[10]上仙：天上神仙。[11][12]
2.送永阳崔明府
[13][14]古国群舒地，前当桐柏关。连(《小集》作烟)绵江上雨，稠[15][16][17]叠楚南山。沙馆行帆 息，枫洲(一作州，又作舟)候吏还。乘篮[18][19]若有暇，精舍在林间。【注释】[11]永阳：县名。唐置，取县北永阳山为名，南唐改曰业安，即今安徽来安县治。[12]明府：唐以后多用以专称县令。卢纶有同名诗，诗曰：“鹤唳蒹葭晓，中流见楚城。浪清风乍息，山白月犹眀。废路开荒木，归人种古营。悬闻正讹俗，邴曼更知名。”司空曙概与卢纶同送崔明府，二诗亦当为同时所作。[13]群舒：周时偃姓诸国，在今安徽六安、 舒城一带。传说为皋陶的后裔。[14]桐柏关：《旧唐书·地理志二》卷三十九：“桐柏，汉平氏县地，属南阳郡。”明曹学佺《蜀中广记·通江县》卷二十五载，境內有桐柏山，为淮水发源地。其东南与湖北随州交界处，设有桐柏关。[15]楚南山：当指荆南山，亦名君山、铜官山。[16]沙馆：沙岸上的客舍。行帆：航行中的船帆。南朝梁何逊《送韦司马别》：“悯悯分手毕，萧萧行帆举。”[17]候吏：即候人。古代掌管整治道路、稽查奸盗，或迎送宾客的官员。《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臣得罪……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18]篮：即篮舆，是古代供人乘坐的交通工具，形制不一，一般以人力抬着行走，类似后世的轿子。[19]精舍：指道士、僧人修炼居住之所。《三国志·吴志·孙策传》“建安五年”裴松之注引晋虞溥《江表传》：“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20]
3.送曹三同(一作原)猗(一作桐椅)游山寺
[21][22][23]山蹋青芜尽，凉秋古寺深。何时得连策，此夜更闻琴。穷[24][25]水云同穴，过僧虎共林。殷勤如念我，遗尔挂冠心。【注释】[20]猗：“猗”当作椅。司空曙又有《送曹同(一作桐)椅》诗，见第135首。[21]青芜：杂草丛生的草地。杜甫《徐步》：“整履步青芜，荒庭日欲晡。”[22]连策：策，本指马鞭，这里指杖。此义早见于先秦。《庄子·齐物论》：“师旷之枝策也。” 陆德明《经典释文》引司马彪曰：“枝，拄也；策，杖也。”唐代常用。如常建《空灵山应田叟》：“曳策背落日，江风鸣梢梢。”何时得连策，谓何时能与曹氏友拄杖同游。[23]此夜更闻琴：魏文帝《连珠》曰：“盖闻琴瑟高张则哀弹发。”这里用以表现诗人与友人即将分别时的哀伤情绪。[24]过僧虎共林：过，访问。用晋高僧慧远送客不过虎溪事，详见第11首《早春游慈恩南池》诗注。“穷水云同穴”二句，描写出山寺的幽静。[25]挂冠：晋袁宏《后汉纪·光武帝纪五》：“(逢萌)闻王莽居摄，子宇谏，莽杀之。萌会友人曰：‘三纲絶矣，祸将及人。’即解衣冠，挂东都城门，将家属客于辽东。”《后汉书·逸民传·逢萌》亦载此事。又，南朝梁陶弘景，于齐高帝作相时，曾被引为诸王侍读。其家贫，求作县令不得，乃脱朝服挂神武门，上表辞禄。见《南史·隐逸传下·陶弘景》。后因以“挂冠”指辞官、弃官。南朝梁沈约《和左丞庾杲之移病》：“挂冠若东都，山林宁复出。”[26]
4.送崔校书赴梓幕
[27][28][29][30]碧峰天柱下，鼓角镇南军。管记催飞檄，蓬莱辍校文。[31][32][33]栈霜朝似雪，江雾晚成云。想出褒中望，巴庸方路分。【注释】[26]校书：即校书郎，是古代掌管校理典籍的官员，属秘书省。《旧唐书·职官志》卷四十三：“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梓幕：唐代东川节度使治梓州，在今四川省三台县。幕指幕府。崔校书当是入东川节度使幕府。[27]天柱：山名，又名霍山，在今安徽省。[28]鼓角：指战鼓和号角，是两种乐器。古代军队用以报时、警众或发出号令。[29]管记：古代对书记、记室参军等文翰职官的通称，是节度使府的属官。崔校书大概担任此职。飞檄：速递檄文。唐杨炯《送刘校书从军》：“坐谋资庙略，飞檄伫文雄。”[30]蓬莱辍校文：蓬莱，即蓬莱山，本指传说中的道家神山。《史记·封禅书》：“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后指秘阁，即宫中收藏珍贵图书之处。《后汉书·窦章传》卷二十三：“是时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臧室，道家蓬莱山。”辍：中断。校文：校勘文章。崔校书大概是以校书郎的身份担任东川节度使府的管记。[31]“栈霜”二句，想象途中霜雾之大，极写旅途辛苦。[32] 褒中：古褒国，汉置褒中县。故城在今陕西省勉县东北。[33]巴庸：巴，古国名，在今四川省东部。《左传·桓公九年》：“巴子使韩服告于楚，请与邓为好。”杜预注：“巴国在巴郡江州县。”后为秦惠文王所灭。庸，古国名，故地在今湖北省竹山县东四十里。《左传·文公十六年》：“庸人帅群蛮以叛楚。”杜预注：“庸，今上庸，属楚之小国。”为楚庄王所灭。[34]
5.送夔州班使君
[35][36][37]鱼(一作蜀)国巴庸路，麾幢汉守过。晓樯争市隘，夜鼓祭[38]神多。云白当山雨，风清满峡波。夷陵旧人吏，犹诵两岐(《小集》[39]作歧，同)歌。【注释】[34]夔州：治在今四川省奉节县东。使君：汉时称刺史为使君，后用为对州郡长官的尊称。《三国志·蜀志·刘璋传》卷三十一：“松(张松)还，疵毁曹公，劝璋自绝，因说璋曰：‘刘豫州，使君之肺腑，可与交通。’”夔州班使君，即夔州刺史班震。见《元和姓纂》卷四“班姓”。[35]鱼国：古国名，故城在今四川省奉节县东北赤岬山。与巴国相接。汉代曾分巴郡为三巴，巴东置鱼复县，即古鱼国之地。《水经注·江水》：“又东迳鱼复县故城南。”郦道元注：“故鱼国也。”巴庸：见第4首《送崔校书赴梓幕》诗注。[36]麾幢：古代官员出行时仪仗中的旗帜。汉守：即汉太守，是一郡最高行政长官。汉武帝时以部(州)设刺史，隋炀帝、唐玄宗两度改州为郡，改刺史为太守。后又改郡为州，长官仍称刺史。此后太守与刺史互名。这里代指班使君。[37]樯，本指船桅杆，这里代指帆船。隘，狭窄。“晓樯”二句，写出夔州一带的风土民情。[38]夷陵：唐时郡名，治所在今湖北省宜昌市。[39]两岐歌：用汉张堪事。《后汉书·张堪传》卷六十一载，堪拜渔阳太守，“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两岐歌，即赞美吏治清明、岁和年丰的歌。南朝齐谢朓《答张齐兴》：“子肃两岐功，我滞三冬职。”唐包何《和孟虔州闲斋即事》：“麦秋今欲至，君听两岐歌。”班使君任职夔州之前当在夷陵为官，其为政清明，故以“两岐歌”颂之。[40]
6.送菊潭王明府
[41][42]业成洙泗客，皓发著儒衣。一与游人别，仍闻带印归。林多[43][44][45]宛地古，云尽汉山稀。莫爱浔阳隐，嫌官计亦非。【注释】[40]菊潭：隋开皇三年菊潭县，因县界内菊水得名，属邓州，在今河南内乡县西北。菊水出县东石涧山，其旁多菊，水极甘馨。谷中三十余家，不复穿井，仰饮此水，皆寿百余岁。见《元和郡县志·邓州》卷二十三。明府：唐代用以专称县令。[41]洙泗：洙水和泗水。古时二水自今山东省泗水县北合流而下，至曲阜北，又分为二水，洙水在北，泗水在南。春秋时属鲁国地。孔子在洙泗之间聚徒讲学。《礼记·檀弓上》：“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后因以“洙泗”代称孔子及儒家。南朝梁任昉《齐竟陵文宣王行状》：“弘洙泗之风，阐迦维之化。”这里表明王明府是一位儒学之人。[42]印：指县令所带官印。[43]宛：古时楚国地名，秦昭襄王置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44]汉山：清《嘉庆一统志》：“汉山，在南郑县南，接褒城县界，亦名天池山。《寰宇记》：南郑县天池山上有池，方二十里，冬夏不竭。《舆地纪胜》：汉山在南郑西南二十里，四峰八面，南接巴山，上有池水，即天池也。”[45]浔阳隐：浔阳，江名，长江流经江西省九江市北的一段。“浔阳三隐”，指晋周续之、刘遗民、陶潜，因三人皆隐居浔阳，故有此称。《宋书·隐逸传·周续之》：“(续之)既而闲居读《老》《易》，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浔阳三隐。”这里主要用“浔阳三隐”之陶渊明事，陶渊明为浔阳郡柴桑县人，为彭泽令，不久弃官隐居。诗人以“莫爱浔阳隐”勉励王明府为官。[46]
7.送太易上人赴东洛
[47]遥见登山处，青芜雪后春。云深岳庙火，寺宿洛阳人。饵药将
[48][49]斋折，唯诗与道亲。凡经几回别，麈尾不离身。【注释】[46]太易上人：太易，古代指原始混沌的状态。《列子·天瑞》：“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这里指上人的名号。上人：指持戒严格并精于佛学的僧侣。《锦绣万花谷·前集》卷二十九：“内有德智，外有胜行，在人之上，名上人。”自南朝宋以后，多用作对和尚的尊称。东洛：指洛阳。汉唐时以洛阳为东都，因其在都城长安之东，故称。[47]岳庙：五岳之神的庙宇，这里指中岳庙。[48]饵药将斋折：饵药，即服药，其目的为求长生。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养生》：“凡欲饵药，陶隐居《太清方》中总录甚备，但须精审，不可轻脱。”斋：佛教语。佛制，比丘过午皆不许食，因以午前、午中之食为斋。按小乘戒律，只禁过午食，而不禁食净肉。后人据大乘别意，以素食为斋。折：减损、减少。诗意谓太易上人为服求长生之药而减食斋饭。[49]麈尾：麈，音zhǔ。麈尾，古人闲谈时执以驱虫、掸尘的一种工具。在细长的木条两边及上端插设兽毛，或直接让兽毛垂露外面，类似马尾松。因古代传说麈迁徙时，以前麈之尾为方向标志，故称。后古人清谈时必执麈尾，相沿成习，为名流雅器，不谈时亦常执在手。“饵药”四句表现了太易上人对佛道的执着和清雅的品性。
8.和王卿(一作太常)立秋即事
[50]秋宜何处看，试问白云官。暗入蝉鸣树，微侵蝶绕兰(《小集》[51][52]作栏)。向风凉稍动，近日暑犹残。九陌浮埃减，千峰爽气攒。[53][54][55]换衣防竹暮，沈果讶泉寒。宫响传花杵，天清出露盘。高禽当
[56][57][58]侧弁，游鲔对凭栏。一奏招商曲，空令继唱难。【注释】[50]白云官：黄帝时掌刑狱之官。《汉书·百官公卿表上》：“黄帝云师云名”，颜师古注引汉应劭曰：“黄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纪事也。由是而言，故春官为青云，夏官为缙云，秋官为白云，冬官为黑云，中官为黄云。”王卿概指某王姓大理卿(掌刑狱)。见《增订》第二册758页。[51]九陌：指田间道路。[52]爽气：指凉爽之气。[53]沈：同“沉”。沈果讶泉寒，沉落水中的果实惊讶于泉水的寒凉。[54]传花杵：传花，古时宴会上的一种游戏。宋胡仔《渔隐丛话·后集》卷十六引宋孙宗鉴《东皋杂录》云：“孔常甫言唐人诗有‘城头催鼓传花枝，席上抟拳握松子’，乃知酒席藏阄为戏，其来已(也)久。”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十六：“欧公在扬州，暑月会客，取荷花千朵插画盆中，围绕坐席。又命坐客传花，人摘一叶，尽处饮以酒。”唐代诗僧皎然《晦夜李侍御萼宅集招潘述、汤衡、海上人饮茶赋》：“茗爱传花饮，诗看卷素裁。”杵，即棒槌，传花时用以控制节奏。传花杵，强调传花时击打的声音。[55]露盘：即承露盘。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三：(《汉书·班固传》)“武帝建章宫承露盘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神农本草》云：繁露水，是秋露繁浓时也，作盘以收之，煎令稠可食之，延年不饥。”又《汉书·郊祀志》注引《三辅故事》：“建章宫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56]高禽：指珍贵的飞禽。当：对着。侧：倾斜；弁：皮帽。侧弁，指歪戴皮帽。《诗·小雅·宾之初筵》：“侧弁之俄，屡舞傞傞。”[57]鲔：wěi音 。鲟鱼的古称。[58]招商曲：古曲名，据说为汉灵帝所作，概为天气炎热时招揽凉风而作。明陆时雍编《古诗镜·招商歌》注：“《拾遗记》云：灵帝初平三年，游于西园，起裸游馆千间，采绿苔而被阶，引渠水以绕砌，周流澄澈，乘船游漾，选玉色宫人，执篙楫，又奏招商之曲，以来凉风。”歌曰：“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余。清丝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嘉难踰。”司空曙又有《苦热》：“暑气发炎州，焦烟远未收。啸风兼炽焰，挥汗讶成流。鹳鹊投林尽，龟鱼拥石稠。漱泉齐饮酎，衣葛剧兼裘。长簟贪欹枕，轻巾懒挂头。招商如有曲，一为取新秋。”按阴阳五行说，五音中的商调与四时中的秋皆属金，故招秋称为招商。这里指王卿所作与立秋有关的诗。“空令继唱难”，用以赞美王卿所作立秋诗。[59]
9.和李员外与舍人咏玫(一作冬)瑰花寄徐侍郎
[60]仙吏紫薇郎，奇花共玩芳。攒星排绿蒂，照眼发红光。暗妒翻
[61][62]阶药(一作叶)，遥连直署香。游枝蜂绕易，碍刺鸟衔妨。露湿凝[63]衣粉，风吹散蕊黄。蒙茏(《小集》作笼，意同)珠树合，焕烂锦屏[64][65][66][67]张。留客胜看竹，思人比爱棠。如传采苹咏，远思满潇湘。【注释】[59]员外：官名，员外郎的简称，原指设于正额以外之郎官。隋开皇时于尚书省各司置员外郎一人，为各司之次官。唐沿隋制，与郎中通称郎官，皆为中央官吏中的要职。舍人：本宫内人之意，后世以为亲近左右之官。秦汉有太子舍人，为太子属官；唐代仍于太子属官中设舍人，为亲近的属官。此外，隋唐沿用魏制，设中书通事舍人，省称中书舍人，也简称舍人，掌制诰，以有文学资望者充任。唐中叶以后，其它官职中带有舍人二字的甚多。由诗句“仙吏紫薇郎”，可知这里的“舍人”，当指中书舍人。侍郎：官名，汉代郎官的一种，本为宫廷近侍。东汉以后，尚书的属官，初任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唐以后，中书、门下二省及尚书省所属各部均以侍郎为长官之副，官位渐高。玫瑰：落叶灌木名，似蔷薇，枝密有刺，花为紫红色或白色，香气很浓。卢纶有《奉和李舍人昆季咏玫瑰花寄赠徐侍郎》。题之“李舍人昆季”、“李员外与舍人”，即李纵、李纾兄弟。《新唐书》卷七十二上《世系表》“南祖”：李希言之子“纵，金州刺史。纾，字仲纾，吏部侍郎。”《旧唐书·李纾传》卷一百四十一载：“大历初，吏部侍郎李季卿荐为左补阙，累迁司封员外郎、知制诰，改中书舍人。寻自虢州刺史征拜礼部侍郎。”李纾在大历中后期任中书舍人，可知此诗当是这一时期所作。徐侍郎，即徐浩。《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七、《新唐书》卷一百六十有传，载：“代宗征拜中书舍人、集贤殿学士，寻迁工部侍郎、岭南节度观察使、兼御史大夫，又为吏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坐以妾弟冒选，托侍郎薛邕注授京尉，为御史大夫李栖筠所弹，坐贬明州别驾。”[60]仙吏：指李员外。员外郎属尚书省，尚书省美称仙署，郎中、员外郎皆称仙郎。见《增订》959页。仙吏即仙郎。王维《同比部杨员外十五夜游有怀静者季》：“独有仙郎心寂寞，却将宴坐为行乐。”李白《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仙郎久为别，客舍问何如。”后来泛用为官吏的美称。如钱起《送昆山孙少府》：“徇禄近沧海，乘流看碧霄。谁知仙吏去，宛与世尘遥。”紫薇郎：亦作“紫微郎 ”，指“舍人”。唐开元元年改中书省为紫微省，中书舍人也称为紫微舍人。[61]药，指芍药。[62]直署香：直署，官员值宿之所；香，指鸡舌香。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历代郎官》卷五十二：“尚书郎口含鸡舌香，以其奏事答对，欲使气息芬芳也。”唐徐坚《初学记》卷十一引汉应劭《汉官仪》曰：“尚书郎含鸡舌香伏奏事，黄门郎对揖跪受，故称尚书郎怀香握兰，趋走丹墀。”唐杨巨源《奉寄通州元九侍御》：“大明宫殿郁苍苍，紫禁龙楼直署香。”“暗妒”二句，写玫瑰色泽红艳，而令芍药嫉妒；香气悠远袭人，可比官署中尚书郎口中之鸡舌香。[63]蒙茏：草木茂密貌。《文选·孙绰〈游天台山赋〉》：“披荒榛之蒙茏。”吕向注：“蒙茏，林密貌。”[64]焕烂：色彩鲜明亮丽。锦屏：锦绣屏风。[65]看竹：用王徽之爱竹事。《晋书·王羲之传》卷八十：“徽之，字子猷。……时吴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观之，便出坐舆造竹下，讽啸良久。主人洒埽请坐，徽之不顾。将出，主人乃闭门，徽之便以此赏之，尽欢而去。尝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徽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邪!’”[66]爱棠：《左传·襄公十四年》：“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其甘棠，况其子乎？”杜预注：“召公奭听讼，舍于甘棠之下，周人思之，不害其树，而作勿伐之诗，在《召南》。”“甘棠”，《诗经》篇名，诗序言“《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后以“爱棠”为称颂地方官德政之典。刘禹锡《奉送裴司徒令公自东都留守再命太原》：“爱棠余故吏，骑竹见新童。”[67]采苹咏：南朝梁柳恽《江南曲》：“汀洲采白苹，日暖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68]
10.冬夜耿拾遗王秀才就宿因伤故人
[69][70]旧时闻笛泪，今(《小集》作此)夜重沾衣。方恨同人(一作[71]袍)少，何堪相见稀。竹烟凝涧壑，林雪似芳菲。多谢劳车马，应怜独掩扉。【注释】[68]耿拾遗：即耿湋。耿湋为大历十才子之一，河东(今山西永济)人。宝应二年进士登第，历任周至县尉、左拾遗等职。参《唐代诗人丛考·耿湋考》第517-526页。[69]闻笛泪：用向秀感怀亡友嵇康、吕安作《思旧赋》之典。魏晋之间，向秀与嵇康、吕安友善，嵇康、吕安为司马昭所杀，向秀经嵇康山阳旧居，闻邻人笛声，感怀亡友，作《思旧赋》。向秀《〈思旧赋〉序》云：“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其人并有不羁之才。然嵇志远而疏，吕心旷而放，其后各以事见法。……余逝将西迈，经其旧庐。于时日薄虞渊，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声寥亮。追思曩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叹，故作赋云。”后因以“闻笛”为悼念故人之词。唐卢照邻《〈南阳公集〉序》：“辍斤之恸，何独庄周；闻笛而悲，宁惟向秀。”[70]同人：志同道合的朋友。唐陈子昂《偶遇巴西姜主簿序》：“逢太平之化，寄当年之欢，同人在焉，而我何叹？”[71]竹烟：指竹林中的雾霭，是唐代中后期诗人常用形容雾霭的词语。钱起《省中对雪寄元判官拾遗昆季》：“散影成花月，流光透竹烟。”姚合《游春》之三：“苔痕雪水里，春色竹烟中。”“竹烟”四句，紧切诗题“冬夜”，又点出诗人所居环境。全诗抒发了诗人感怀故友的真挚情感。[72]
11.早春游慈(一作报)恩南池
[73]山寺临池水，春愁望远生。蹋桥逢鹤起，寻竹值泉横。新柳丝[74][75]犹短，轻(一作柔)苹叶未成。还如虎溪上，日暮伴僧行。【注释】[72]慈恩：慈恩寺的省称。唐代寺院名。旧寺在长安东南曲江北，宋时已毁，仅存雁塔(大雁塔)。今寺为近代新建，在陕西省西安市南郊。贞观二十二年(648)李治(高宗)为太子时，就隋无漏寺旧址为母文德皇后追福所建，故名慈恩寺。唐玄奘自印度学佛归国，曾住此从事佛经翻译工作达八年之久，并倡议在寺旁建雁塔，用以收藏从印度带回的经像。慈恩寺在全盛时有十余院，室一千八百九十七间，僧三百人。在唐代，曲江一带是风景最为秀丽的地方，慈恩寺南池或为当时名胜，相关诗作较多。如赵嘏《春尽独游慈恩寺南池》、韦应物《慈恩寺南池秋荷咏》等。[73]值：遇到、碰上。与上句“逢”相对成文，意义相同。[74]轻苹：苹，植物名，也称四叶菜、田字草。多年生草本。生浅水中，叶有长柄，柄端四片小叶成田字形。夏秋开小白花。轻苹，即初生之苹。[75]虎溪：在江西省九江市南庐山东林寺前。“虎溪”二句用东晋慧远法师送客之典。相传慧远法师居此，送客不过溪，过此，虎辄号鸣，故名虎溪。唯与陶渊明、陆修静谈道契合而过溪。李白《别东林寺僧》：“东林送客处，月出白猿啼。笑别庐山远，何烦过虎溪。”王琦注：“《东林莲社高贤传》：远法师居东林，其处流泉匝寺，下入于溪，每送客过此，辄有虎号鸣，因名虎溪，后送客未尝过。独陶渊明、陆修静至，语道契合，不觉过溪，因相与大笑，世传为三笑图。”
12.雨夜见投之作
[76]出户繁星尽，池塘暗不开。动衣凉气度，遰树远声来。灯外初[77]行电，城隅偶隐雷(一作忽)。因知谢文学，晓望比尘埃。【注释】[76]遰：dì音。去、往之义，这里指雨声透过树叶由远而近传来。[77]谢文学：即谢朓。谢朓于随王(萧子龙)幕下任文学，故世称谢文学。《南齐书·谢朓传》卷四十七：“脁少好学，有美名，文章清丽。……随王镇西功曹，转文学。”《文选·谢朓〈观朝雨〉》：“空蒙如薄雾，散漫似轻埃。”“出户”二句写雨夜的天空和池塘，突出光线之暗；“动衣”二句写雨夜空气转凉，雨声淅沥，衣动而知有风；“灯外”二句写雷电；“因知”二句运用谢朓之典，写出此夜之雨如同谢朓《观朝雨》中清晨所下如尘埃之微雨。[78]
13.龙池寺望月寄韦使君阎别驾
[79][80]清光此夜中，万古望应同。当野山沈雾，低城树有风。花宫[81]纷共邃，水府皓相空。遥想高楼上，唯君对(一作望)庾公。【注释】[78]龙池寺：《陕西通志》卷二十八载，长安终南山上有普光寺，内有仰天池，唐时为龙池寺。钱起有《酬苗发员外宿龙池寺见寄》，孟郊有《游终南龙池寺》。另外，成都府双流县、夔州府奉节县、江西饶州府都昌县皆有龙池寺，分别见《四川通志·成都府》卷二十八下、《江西通志》卷一百十三。司空曙一生未曾游历江西，而长安和成都(唐时治所益州)则是其游历较多之地，故未知本诗所指为何。使君，见第5首《送夔州班使君》诗注。别驾，州之佐官。[79]当野：指原野。[80]花宫：指佛寺。李白《秋夜宿龙门香山寺奉寄王方城》：“玉斗横网户，银河耿花宫。”王琦注：“花宫，佛寺也。佛说法处天雨众花，故诗人以佛寺为花宫。”《仁王经·序品》：“时无色界雨诸香华，香如须弥，华如车轮。”[81]庾公：即庾亮。《晋书·庾亮传》卷七十三：“亮在武昌，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楼，俄而不觉亮至，诸人将起避之。亮徐曰：‘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便据胡床与浩等谈咏竟坐。其坦率行己，多此类也。”[82]
14.秋夜忆兴善院寄苗发
[83][84]右军多住寺，此夜后池秋。自与山僧伴，那因洛客愁。卷帘[85]霜霭霭，满目水悠悠。若有诗相赠，期君忆惠休。【注释】[82]兴善院：《关中胜迹图志·古迹之属》卷七：“兴善寺，《咸宁县志》：在永宁门外五里，初名遵善寺。隋开皇间额曰‘大兴善寺’，诏僧徒二十余万实之，招提之盛甲于海内。”注云：“唐郑谷《题兴善寺》诗：‘寺在帝城阴，清虚胜二林。藓侵隋画暗，茶助越瓯深。巢鹤和钟唳，诗僧倚锡吟。烟莎后池水，前迹杳难寻。’自注：‘十才子诗集多有兴善寺后池之作，今寺在池无，毎用追叹。”由诗句“此夜后池秋”可知，“兴善院”即兴善寺，在今陕西西安市。苗发：《全唐诗》卷二百九十五小传：“宰相晋卿之子，终都官员外郎。大历十才子之一也。诗二首。”[83]右军：即晋王羲之。王羲之曾任右军将军，故世称为“右军”。相传王羲之曾以别业为址而为戒珠寺，故有“右军多住寺”之句。此处以右军喻苗发。[84]洛客：指诗人自己，当时应在洛阳客居。[85]惠休：南朝宋僧人，俗姓汤，法名惠休，或称休上人、汤休。《晋书·徐湛之传》卷七十：“时有沙门释惠休，善属文，辞采绮艳，湛之与之甚厚。世祖命使还俗，本姓汤，位至扬州从事。”“若有诗相赠，期君忆惠休”二句期待友人回赠之诗能想起从前在兴善院时相处的时光和友人。
15.病中寄郑十六兄(一本题下有概字)
[86][87][88]倦枕欲徐行，开帘秋月明。手便筇杖冷，头喜葛巾轻。绿[89][90]草前侵水，黄花半上城。虚消此尘景，不见十年兄。【注释】[86]倦枕：倦，厌烦。因抱病在床，故倦枕。[87]筇杖：筇，音qióng。竹名，即筇竹。晋戴凯之《竹谱》：“竹之堪杖，莫尚于筇，磥砢不凡，状若人功。……筇竹高节实中，状若人刻，为杖之极。”筇杖，即筇竹杖。唐许浑《王居士》：“筇杖倚柴关，都城卖卜还。”[88]葛巾：用葛布做成头巾，轻便随意。故有“头喜葛巾轻”之句。[89]尘景：风光、光景。指诗中描绘的“开帘秋月明”、“绿草前侵水，黄花半上城”这样的美景。[90]十年兄：《礼记·曲礼上》卷一：“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用“十年兄”敬称同辈中之年长者，唐人始用，而以大历十才子诗为端。如钱起《送员外侍御入朝》：“含香五夜客，持赋十年兄。”郎士元《闻蝉寄友人》(一作李端诗，题作《晚夏闻蝉寄广文》)：“因垂数行泪，书寄十年兄。”李端《送古之奇赴安西幕》：“畴昔十年兄，相逢五校营。”[91]
16.卫明府寄枇杷叶以诗答
[92]倾筐呈绿叶，重叠色何鲜。讵是秋风里，犹如晓露前(一作传)。[93][94][95]仙方当见重，消疾本应便。全胜甘蕉赠，空投谢氏篇。【注释】[91]卫明府：即卫象。明府，唐代用以专称县令。司空曙被贬长林县丞时，卫象为长林县令，二人友善。诗句有“讵是秋风里”，此诗大概在司空曙离开长林返回京师之后的某一个秋天所作。枇杷：果木名。蔷薇科，常绿小乔木，叶长圆形，可入药；花白色，冬花夏熟；实球形或椭圆形，味甜美。[92]讵是：岂是。“讵是秋风里，犹如晓露前”二句，承前“重叠色何鲜”之句，尽写枇杷叶之鲜嫩。[93]仙方：因枇杷叶可入药，此处当指随枇杷叶而寄的相关药方。见重：受到重视。[94]甘蕉：清嵇璜《续通志》卷一百七十四：“甘蕉，一名芭蕉，一名天苴，一名芭苴。曹叔雅《异物志》云：芭蕉结实，其皮赤如火，其肉甜如蜜，四五枚可饱人，而滋味尝在牙齿间，故名甘蕉是也。”[95]谢氏篇：谢灵运有《芭蕉》诗：“生分本多端，芭蕉知不一。含萼不结核，敷华何由实。至人善取譬，无宰谁能律。莫昵缘合时，当视分散日。”此处以喻诗人所作《卫明府寄枇杷叶以诗答》之篇。[96]
17.过庆宝寺(一作耿湋诗，题作《废宝光寺》)
[97]黄叶前朝寺，无僧寒(一作闲)殿开。池晴龟出曝，松暮(一作[98]暝)鹤飞回。古井(一作砌)碑横草，阴廊画杂苔。禅宫亦销(一作衰)[99]歇，尘世转堪哀。【注释】[96]庆宝寺，不可考。据诗意当为前朝所建，至唐中叶已废。姚合《极玄集》题作“经废宝庆寺”，《文苑英华》卷二百三十五题作“废庆宝寺”，作耿湋诗。元方回《瀛奎律髓》卷四十七(作《经废宝庆寺》)评：“此必武宗废寺之后有此诗。句句工，尾句尤不露。”[97]曝：晒。[98]阴廊：暗廊。[99]禅宫：即寺院。唐储光羲《题虬上人房》：“禅宫分两地，释子一为心。”销歇：衰败零落。全诗描写了寺院的衰败和荒凉。寺无僧，只有龟和鹤，故寺中古井、石碑周围长满了杂草，廊上的画也布满了绿苔。时光流转，废寺可哀，人事亦可叹。[100]
18.奉和张大夫酬高山人
[101][102][103]野客居铃阁，重门将校稀。豸冠亲谷弁，龟印识荷衣。[104][105]座右(一作坐久)寒飙(一作泉)爽，谈余暮角微。苍生须太傅，山在岂容归。【注释】[100]张大夫：即张伯仪：《旧唐书·德宗纪》载：建中三年三月戊戌，“以岭南节度使张伯仪检校兵部尚书，兼江陵尹、御史大夫、荆南节度等使。”时作者被贬为长林县丞，长林县正在荆南节度使管辖区域。高山人：或为友人高胜。见《增订》960页。[101]野客：村野之人，多借指隐逸者，这里代指高山人。杜甫《柟树为风雨所拔叹》：“野客频留惧雪霜，行人不过听竽籁。”铃阁：将帅或州郡长官办事的地方。[102]“豸冠”二句：豸冠，即獬豸冠，古代御史等执法官吏戴的帽子。这里代指张大夫。《后汉书·舆服志下》：“法冠，一曰柱后。高五寸，以纚为展筒，铁柱卷，执法者服之，侍御史、廷尉正监平也。或谓之獬豸冠。獬豸神羊，能别曲直， 楚王尝获之，故以为冠。”《旧唐书·肃宗纪》：“御史台欲弹事，不须进状，仍服豸冠。”谷弁：谷，谷木，即楮木，或称构木。落叶乔木，皮可制纸。谷弁，即用谷木做成的帽子，多为贫士或隐者所戴，也称楮弁、楮冠。这里代指高山人。《韩诗外传》卷一：“子贡乘肥马、衣轻裘，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而往见之。 原宪楮冠、黎杖而应门，正冠则缨绝，振襟则肘见，纳履则踵决。”[103]龟印：雕成龟形印纽的印章。语本汉卫宏《汉官旧仪补遗》卷上：“列侯印黄金龟纽，文曰印；丞相、大将军黄金印龟纽，文曰章。”后遂以“龟印”为官印的通称。这里代指张大夫。荷衣：传说中用荷叶制成的衣服，常指高人或隐士所服之衣。这里代指高山人。《楚辞·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楚辞·九歌·少司命》：“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由“豸冠亲谷弁，龟印识荷衣”二句可知张大夫和高山人相交甚厚。[104]座右：座侧。暮角：日暮的号角声。唐刘长卿《长沙馆中与郭夏对雨》：“润上春衣冷，声连暮角愁。”“座右寒飙爽，谈余暮角微”二句极写张大夫、高山人畅谈之兴甚高。[105]太傅：即谢安。谢安，字安石，谥太傅。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卷下：“谢公在东山，朝命屡降而不动。后出为桓宣武司马，将发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灵时为中丞，亦往相祖。先时，多少饮酒，因倚如醉，戏曰：‘卿屡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毎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今亦苍生将如卿何？’谢笑而不答。”“苍生须太傅，山在岂容归”二句，暗指张大夫因时务羁身，虽有归隐之心，亦不能随高山人归山。[106]
19.送严使君游山
[107][108][109]家楚依三户，辞州选一钱。酒杯同寄世，客棹任销年。[110][111][112]赤烧兼山远，青芜与浪连。青春明月夜，知上鄂君船。【注释】[106]使君：州郡长官。见第5首《送夔州班使君》诗注。[107]三户，三户人家，极言人数之少。《史记·项羽本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裴骃《史记集解》引臣瓒曰：“楚人怨秦，虽三户犹足以亡秦也。”概严使君家居楚地。[108]辞州选一钱：用东汉刘宠事。《后汉书·刘宠传》卷七十六记载，刘宠为会稽太守，有惠政，“宠简除烦苛，禁察非法，郡中大化。征为将作大匠。山阴县有五六老叟，尨眉皓发，自若邪山谷间出，人赍百钱以送宠。宠劳之曰：‘父老何自苦？’对曰：‘山谷鄙生，未尝识郡朝。它守时吏发求民间，至夜不绝，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吏。年老遭值圣明，今闻当见弃去，故自扶奉送。’宠曰：‘吾政何能及公言邪？勤苦父老!’为人选一大钱受之。”这里喻严使君为政清廉。[109]销年：消磨年岁。[110]赤烧：指晚霞，夕照，因红似火烧故称。李端《茂陵山行陪韦金部》：“古道黄花落，平芜赤烧生。”青芜：杂草丛生的草地。“赤烧兼山远，青芜与浪连”二句描绘楚地傍晚风光。[111]青春：春天。《楚辞·大招》：“青春受谢，白日昭只。”王逸注：“青，东方春位，其色青也。”[112]鄂君船：鄂君，春秋时楚王弟鄂君子皙，曾乘青翰之舟泛于新波之中，操舟越女以歌示爱慕之情，二人终交欢尽意。见《说苑》卷十一。鄂君船，即青翰舟。翰，鸟也。《说文·鸟部》：“翰，天鸡，赤羽也。”即赤羽山鸡，也叫锦鸡。舟刻饰鸟形，涂以青色，故称。韩翃《送客之鄂州》：“春风落日谁相见，青翰舟中有鄂君。”[113]
20.送柳震归蜀
[114][115]白日双流静，西看蜀国春。桐花能乳鸟，竹节竞祠神。蹇[116][117][118]步徒相望，先鞭不可亲。知从江仆射，登榻更何人。【注释】[113]司空曙又有《送柳震入蜀》诗(第130首)，可参看。[114]双流：《文选·左思〈蜀都赋〉》：“带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李善注：“江水出岷山分为二江，经成都南，东流经之，故曰带也。扬雄《蜀都赋》曰：‘两江珥其前’。”因柳震归蜀，故用《蜀都赋》之“双流”。[115]“桐花能乳鸟，竹节竞祠神”二句：概写蜀地风物民俗。[116]蹇步：步履艰难。南朝宋谢瞻《张子房》：“四达虽平直，蹇步愧无良。”先鞭：南朝宋刘义庆《世语新语·赏誉》：“少为王敦所叹”。刘孝标注引《晋阳秋》：“刘琨与亲旧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耳。’”后因以“先鞭”为先行、占先之典。“蹇步徒相望，先鞭不可亲”二句绘二人分别场景，情绪低沉。[117]江仆射：仆射，官名。汉成帝建始四年，初置尚书五人，一人为仆射，位仅次尚书令，职权渐重。汉献帝建安四年，置左右仆射。江仆射，即南朝陈江总，曾任尚书仆射，故称。代指蜀地剑南西川节度使，或带仆射之衔。[118]登榻：《南史》卷十六：“(王瞻)负气傲俗，好贬裁人物。仕宋，为王府参军，尝诣刘彦节，直登榻曰：‘君侯是公孙，仆是公子，引蒲促膝，唯余二人。”[119]
21.送乐平苗明府
[120]天际山多处，东安古邑(一作邑更)深。绿田通竹里，白浪隔枫[121][122]林。诗有江僧和，门唯越客寻。应将放鱼化，一境表吾心。【注释】[119]乐平：唐时饶州鄱阳郡有乐平县，治在今江西省乐平市东。《新唐书·地理志》卷四十一：“上武德四年置，九年省，后复置。有金，有银，有铜，有铁。”苗明府：即苗发，与司空曙友善。见第14首《秋夜忆兴善院寄苗发》诗注。明府，唐时用以称县令。[120]东安：当为乐平别称。详见《增订》961页。“天际山多处，东安古邑深。绿田通竹里，白浪隔枫林”四句写乐平风物。[121]越客：作客他乡的越人，多泛指异乡客居者。唐刘长卿《七里滩重送严维》：“秋江渺渺水空波， 越客孤舟欲榜歌。”“诗有江僧和，门唯越客寻”二句写苗明府日常清静而充满诗意的生活。[122]放鱼化：佛家放生一样的教化。《佛祖统纪》卷三十二：“《放生光明经》述流水长者救鱼，十千天子根德。” 详见《增订》961页。这里指苗明府为官敷政教化，所在乐平县政治清明，百姓称颂。[123]
22.赠送郑钱二郎中
[124][125]梅含柳已动，昨日起东风。惆怅心徒壮，无如鬓作翁。百年飘若水，万绪尽归空。何可宗禅客，迟回岐(《小集》作歧，意同)
[126]路中。【注释】[123]钱：当指钱起，钱起任职终尚书考功郎中。考功郎中：唐代尚书省所辖吏部，下置四司，各以郎中主其政。考功郎中一人，从五品上；考功员外郎一人佐之。总掌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及其行状，并详加簿录。“郑”不可考。由诗意看，此诗大概为司空曙晚年所作。[124]含：这里指梅花含苞待放。由“梅含柳已动，昨日起东风”二句可知，此诗大概作于冬末初春时节。[125]无如：无奈。“惆怅心徒壮，无如鬓作翁。百年飘若水，万绪尽归空”四句：写自己虽然仕途失意而感到惆怅，但却仍然充满期待，无奈此时年岁已老，时间飞逝，万事成空。[126]宗：归向。宗禅客，意指皈依佛门。迟回：犹徘徊。《后汉书·邓彪等传论》：“统之，方轨易因，险涂难御。故昔人明慎于所受之分，迟迟于岐路之间也。”“何可宗禅客，迟回岐路中”二句，意在感叹自己虽有向佛之心，却总是于前途莫测的岔口徘徊，不能毅然皈依佛门。[127]
23.酬郑十四望驿不得同宿见赠因寄张参军
逢君喜成泪，暂似故乡中。谪宦犹多惧，清宵(《小集》作霄，[128]误)不得终。月烟高有鹤，宿(一作霜)草净无虫。明日郄超会，应[129]思下客同。【注释】[127]参军：唐时官名。东汉末始有“参某某军事”的名义，谓参谋军事，简称“参军”。晋以后军府和王国始置为官员，沿至隋唐，兼为郡官，据诗意，此诗当于司空曙贬谪长林时所作。[128]谪宦：即被贬的官吏，这里指诗人自己。“谪宦”点出自己的身份。清宵：清静的夜晚。清宵都不得终寝，以应上联“犹多惧”。[129]郄超会：又作郗超。《晋书·郄超传》卷六十七：“超字景兴，一字嘉宾。少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晋书·王湛传》卷七十五载：“(王坦)弱冠与郄超俱有重名，时人为之语曰‘盛德绝伦’。”郄超好佛法，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注引《晋书》：“超别传曰：超精于理义，沙门支道林以为一时之俊。”郄超，曾任桓温参军，此处以代指张参军。下客，指下等宾客，因诗人尚在谪宦之中，故以自称。[130]
24.暮春野望寄钱起(一作耿湋诗)
[131][132]草长花落树，羸病强寻春。无复少年意，空余华发新。青[133][134][135][136]原高(一作晴)见水，白社静逢人。寄谢南宫客，轩车不可(一作见)亲。【注释】[130]《全唐诗》卷二百六十九耿湋诗题作《寄钱起》。钱起，字仲文，吴兴(今浙江湖州市)人。天宝十载登进士第，官秘书省校书郎，终尚书考功郎中。大历中与韩翃、李端辈号十才子。诗格新奇、理致、清赡。今《全唐诗》存诗四卷。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三十云：“与郎士元齐名，时语曰‘前有沈、宋，后有钱、郎。’”[131]羸病：病体衰弱。[132]无复：不再有。“无复少年意，空余华发新”二句，虽然年岁未老，但年轻时的抱负已经不再有了。表明自己经历仕途、生活的挫折和苦难之后内心的失意。[133]青原：指暮春时节的绿色原野。[134]白社：地名。在河南省洛阳市东。晋葛洪《抱朴子·杂应》：“洛阳有道士董威辇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陈子叙共守事之，从学道。”后因以指隐士或隐士所居之处。南朝梁萧统《锦带书十二月启·林钟六月》：“但某白社狂人，青缃末学。”这里大概指诗人隐居时所居之处。[135]寄谢：谓告知，犹今寄语。南宫客：南宫，尚书省的别称，谓尚书省象列宿之南宫，故称。《后汉书·郑弘传》卷六十三：“建初，为尚书令……，弘前后所陈有补益王政者，皆著之南宫，以为故事。”唐及以后，尚书省六部统称南宫。韦应物《和张舍人夜直中书寄吏部刘员外》：“西垣草诏罢，南宫忆上才。”此时，钱起应在尚书省任职。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三十司空曙诗作《春日寄钱起员外》，钱起或任职祠部员外郎、司勋员外郎，二职分属尚书省礼部和吏部。《增订》认为钱起任吏部之职，见713页。[136]轩车：有屏障的车子，古代士大夫以上所乘，这里指官员所乘之车。“轩车不可亲”大概是对钱起诉说自己放弃仕途而隐居的心志。[137]
25.送王使君小子孝廉登科归省
[138][139]年少通经学，登科尚佩觿。张冯本名士，蔡廓是佳儿。鞍[140][141]马临岐(《小集》作歧，意同)路，龙钟对别离。寄书胡太守，请(一作清)与故人知。【注释】[137]孝廉：唐代科举科目之一，唐德宗建中元年之前孝廉入诸科，建中之后即为明经之号。登科：科举时代应考人被录取。归省：回家探望父母。[138]佩觿：觿，象骨制成的解绳结的角锥，亦用为饰物。《诗·卫风·芄兰》：“芄兰之支，童子佩觿。”毛传：“觿所以解结，成人之佩也。”佩觿，指佩戴象牙制成的角锥，这里用来表示王使君小子年少而有才华。[139]张冯：即张凭。冯，古与“凭”通。《晋书·张凭传》：“张凭字长宗，祖镇苍梧太守，凭年数岁，镇谓其父曰：‘我不如汝有佳儿。’凭曰：‘阿翁岂宜以子戏父邪!’及长，有志气，为乡闾所称，举孝廉。负其才，自谓：‘必参时彦。’”蔡廓：《宋书·蔡廓传》卷五十七记载，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博涉群书，言行以礼。遭母忧，性至孝，三年不栉沐。张冯、蔡廓，皆用以称赞王使君小子，年少而才贤德孝，又切其登孝廉科之事，用典极贴切。[140]龙钟：年迈。“鞍马临岐路，龙钟对别离”二句写王使君小子应试前与父母分离之场景。[141]胡太守：指胡质。《三国志·魏书·胡质传》裴松之注：“《晋阳秋》曰：威，字伯虎。少有志尚，厉操清白。质之为荆州也，威自京都省之，家贫无车马僮仆，威自驱驴单行，拜见父。”父子二人皆有清行，传载胡质薨时，“家无余财，惟有赐衣、书箧而已。”这里以胡太守代指王使君，以胡氏父子喻王使君父子品行，表达美赞之意。[142]
26.云阳寺石竹花
一自幽山别，相逢此寺中。高低俱出(一作有)叶，深浅不分丛。[143]野蝶难争白，庭榴暗让红。谁怜芳最久，春露到秋风。【注释】[142]云阳寺：唐时所建寺庙。石竹花：石竹花，因其茎具节，膨大似竹，故名。多年生草本植物。花色有紫红、大红、粉红、纯白、杂色，盛开时瓣面如闪绒光，绚丽多彩。花期四至十月，以四五月为盛。唐时衣饰常以此为图案。历代描写石竹花的诗词很多，如李白《宫中行乐词》之一：“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范成大《再游天平有怀旧事且得卓庵之处呈寿老》：“木兰已老无花发，石竹依前有麝眠。”王安石《石竹花二首》其一：“春归幽谷始成丛，地面芬敷浅浅红。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解度春风。”[143]全诗以“高低”、“深浅”描绘石竹花茂盛多姿，以野蝶之白和庭榴之红描绘石竹花色绚烂，以“春露到秋风”说明石竹花期长久，表现出诗人对石竹花的热爱和赞美，从中透露出悠闲的生活情趣。全诗明白如话，自然流畅。[144]
27.送高胜重谒曹王
[145]江上(一作水)青枫岸，阴阴万里春。朝辞郢城酒，暮见洞庭人。[146][147]兴比乘舟访，恩怀倒屣亲。想君登旧榭，重喜扫芳尘。【注释】[144]曹王：即李皋。李皋于建中元年四月为潭州刺史、湖南团练观察史，三年十月为洪州刺史、江西节度使。此诗作于建中三年春之前，时司空曙已被贬为长林县丞。(见傅璇琮《司空曙考》)[145]郢城：郢，春秋战国时楚国都城，在今湖北江陵北。[146]乘舟访：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 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后因称访友为“访戴”。“乘舟访”即指此事。[147]倒屣亲：指急于出迎，把鞋倒穿。《三国志·魏志·王粲传》：“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 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此形容热情迎客。[148]
28.闲园书事招畅当
[149][150]闻蝉昼眠后，欹枕对蓬蒿。羸病懒寻戴，田园方咏陶。傍檐虫挂静，出树蝶飞高。惆怅临清镜，思君见鬓毛。【注释】[148]畅当：河东(今山西永济县)人，登大历七年进士第。建中四年以子弟被召从军，贞元初，为太常博士，终果州刺史。与弟诸皆有诗名。诗一卷，见《全唐诗》卷二百八十七。[149]寻戴：用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不见而归之典，“戴”指戴安道，这里代指友人畅当。[150]咏陶：“陶”指东晋末年著名诗人陶渊明，其诗平淡自然，浑厚醇美，富于浓厚的田园气息，是田园诗歌的开创者。诗人昼眠初醒，听着蝉鸣，斜倚枕头对着荒草，思念友人，却因病体羸弱不能寻访，于是在庭园中看着挂檐的夏虫和纷飞的蝴蝶，歌咏象陶渊明那样的田园诗歌。此诗描绘出诗人尽享田园生活的慵懒情态和对友人的无限思念。[151]
29.过钱员外
[152][153][154]为郎头已白，迹向市朝稀。移病居荒宅，安贫著败衣[155][156]。野园随客醉，雪寺伴僧归。自说东峰下，松萝满故扉。【注释】[151]过：拜访。钱员外，即钱起，详见第24首《暮春野望寄钱起》诗注。[152]郎：官名，帝王侍从官的通称。员外郎，原指设于正额以外的郎官，隋开皇时，尚书省二十四司各设员外郎一人，为各司的次官。唐以后，各部都有员外郎，位在郎中之次。也简称为“员外”。[153]市朝：市井和朝廷，此处偏指朝廷、官府。[154]移病：旧时官员上书称病。多为居官者求退的婉辞。[155]败衣：破旧的衣服。《礼记·缁衣》：“苟有衣必见其敝”，郑玄注：“敝，败衣也。”[156]松萝：亦作“松罗”，即女萝。体呈丝状，直立或悬垂，灰白或灰绿色，基部多附着在松树或其他树的树皮上，少数生于石上。《诗·小雅·弁》“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毛传：“女萝，兔丝，松萝也。”钱员外居官已久，去往官府的次数日渐稀少。他称病退官，居住在普通的民房中，身穿破旧的衣服，安于贫困的生活。全诗刻画了一位久居官场而向往田园平淡生活的老者形象。[157]
30.赠庾侍御
[158][159]年少身无累，相逢忆此时。雪过云寺宿，酒向竹园期。白[160][161]发今催(《小集》作摧，误)老，清琴但起悲。唯应逐宗炳，内[162]学愿为师。【注释】[157]侍御：唐代称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为侍御。李白《赠韦侍御黄裳二首》，清王琦注引《因话录》：“御史台三院，一曰台院，其僚曰侍御史，众呼为端公；二曰殿院，其僚曰殿中侍御史，众呼为侍御；三曰察院，其僚曰监察御史，众呼亦曰侍御。”[158]云寺：指高山上的寺院。[159]竹园：指梁孝王东苑竹园。《史记·梁孝王世家》：“于是孝王筑东苑，方三百余里。” 张守节《正义》引葛洪《西京杂记》云：“梁孝王苑中有落猿、岩栖、龙岫、雁池、鹤洲、凫岛，诸宫观相连。奇果、佳树、瑰禽、异兽，靡不毕备，俗人言梁孝王竹园也。”这里代指美景佳苑。[160]清琴：音调清雅的琴。三国魏曹丕《善哉行》之四：“有客从南来，为我弹清琴。”[161]宗炳：《宋书·隐逸转》卷九十三：“宗炳，字少文，南阳湼阳人也。……入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162]内学：佛学。[163]
31.赠李端
[164]共忆南浮(一作楼)日，登高望若何。楚田湖草远，江寺海榴[165][166]多。载酒寻山宿，思人带雪过。东西几回别，此会各蹉跎。【注释】[163]李端：字正己，赵郡(今河北赵县)人，登大历五年进士第，与卢纶、吉中孚、韩翃、钱起、司空曙、苗发、崔峒、耿湋、夏侯审唱和，号大历十才子。尝客驸马郭暧第，赋诗冠其坐客。初授校书郎，后移疾江南，官杭州司马卒。今存诗三卷。见《全唐诗》卷二百八十四。[164]南浮：指在南方流浪。[165]海榴：即石榴，又名海石榴。因来自海外，故名，古代诗文中多指石榴花。南朝陈江总《山庭春日》：“岸绿开河柳，池红照海榴。”李白《咏邻女东窗海石榴》：“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王琦注引《太平广记》：“新罗多海红并海石榴。”[166]蹉跎：虛度光阴。[167]
32.送流人
[168][169][170]闻说南中事，悲君重窜身。山村枫子鬼，江庙石郎神[171][172][173]。童稚留荒宅，图书托故人。青门好风景，为尔一沾巾。【注释】[167]流人：被贬之人。[168]南中事：南中，泛指南方。南中事，当指所送之人被贬的原因。[169]窜身：藏身，这里指被贬之后流亡外地。[170]枫子鬼：即枫人，也称枫鬼。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下：“南中有枫子鬼，枫木之老者为人形，亦呼为灵枫。”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木一·枫香脂》：“枫子鬼，乃欇木上寄生枝，高三四尺，天旱以泥涂之，即雨也。”因说“南中事”，故用南中风物。[171]石郎神：民间所祀神名。[172]“童稚”二句：写被贬流亡之后的凄凉景象。[173]青门：汉长安城东南门。本名霸城门，因其门色青，故俗呼为“青门”或“青城门”。《三辅黄图·都城十二门》：“长安城东，出南头第一门曰霸城门。民见门色青，名曰青城门，或曰青门。”青门外霸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后因以“青门”泛指游冶、送别之处。[174]
33.过胡居士(一作湖上)睹王右丞遗文
[175]旧日相知尽，深居独一身。闭门空(一作唯)有雪，看竹永无人。[176][177]毎许前山隐，曾怜陋巷贫。题诗今尚在，暂为拂流(一作留)尘。【注释】[174]湖上：“湖上”误，当作“胡居士”。司空曙又有《寄胡居士》诗。另《王右丞集笺注》载此诗，也作“胡居士”。全诗如下：“旧日相知尽，深居独一身。闭门维有雪，看竹永无人。每许前山隐，曾邻陋巷贫。题诗今尚在，暂为拂流尘。”仅“维”、“邻”二字有异。王维又有《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诗意与此诗相关，因此诗题当作“胡居士”。居士：《维摩诘经》：维摩诘居家学道，号称摩诘居士。慧远疏：在家修道，居家道士，名为居士。王右丞：即唐代著名诗人、画家王维。王维(701？—761年)，先世为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其父迁于蒲州(今山西永济西)，遂为河东人。开元进士，官至尚书右丞，故世称“王右丞”。中年后居陕西蓝田辋川，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王维以山水诗最为后世称著，其诗描绘隐士生活，宣扬佛教禅理。有《王右丞集》传世。[175]“闭门”二句，是对“旧日相知尽，深居独一身”二句的解说。又王维《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借问袁安舍，翛然尚闭关。”“闭门”二句诗意正与王维诗意相关。[176]前山隐：指隐居。[177]陋巷贫：指家贫之人所居之地。《论语·雍也》：“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王维有《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诗，自述胡居士卧病时曾周济之事，诗曰：“床上无毡卧，镉中有粥否？斋时不乞食，定应空潄口。聊持数斗米，且救浮生取。”“曾怜陋巷贫”当就此事而言。[178]
34.送郎使君赴郢州
[179]使君持节去，云水满前程。楚寺多连竹，江樯远映城。登楼[180][181]向月望，赛庙傍山行。若动思乡咏，应贻谢步兵。【注释】[178]郎使君：即郎士元，大历十才子之一，与司空曙友善。《全唐诗》卷二百四十八小传称：“郎士元，字君冑，中山人。天宝十五载擢进士第，宝应初选畿县官，诏试中书，补渭南尉，历右拾遗，出为郢州刺史。与钱起齐名，自丞相以下出使作牧，二君无诗祖饯，时论鄙之，故语曰：‘前有沈、宋，后有钱、郎。’集二卷，今编诗一卷。”又见《新唐书·文艺传下》卷二百三。此诗大概是郎士元出为郢州刺史时，司空曙的送别之作。郢州：即唐时鄂州，治在今武昌。[179]使君：见第5首《送夔州班使君》诗注。这里指郎士元。持节：古代使臣奉命出行，必执符节以为凭证。这里指郎士元拿着被任命为刺史的文书或凭证赴任。[180]赛庙：赛，指酬报，用为祭祀酬神之称。《晋书·艺术传·戴洋》卷九十五：“公于白石祠中祈福，许赛其牛，至今未解，故为此鬼所考。”庙，指供祀神、佛或前代贤哲的屋舍。“赛庙”，即到庙中祭神，与“登楼”相对而言。因郎士元赴郢州，故诗中多用楚地风物，如“云水、楚寺、竹、江樯、山庙”等。[181]思乡咏：用晋张翰思乡弃官之典。《晋书·张翰传》卷九十二：“张翰，字季鹰，吴郡吴人也。……翰有清才，善属文，而纵任不拘，时人号为江东步兵。……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羮、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诗中“步兵”，即指张翰。贻，赠。谢，告诉。[182]
35.贼平后送人北归
[183]世乱同南去，时清独北还。他乡生白发，旧国见青山。晓月[184][185]过残垒，繁星宿故关。寒禽与衰草，处处伴愁颜。【注释】[182]唐代宗广德元年(763)正月，史朝义败逃，在范阳附近为李怀仙所杀，历时八年的安史之乱平定。此诗大概于安史之乱平定之后不久所作。[183]旧国：故乡。《庄子·则阳》：“旧国旧都，望之畅然。”成玄英疏：“少失本邦，流离他邑，归望桑梓，畅然喜欢。”[184]晓月：拂晓残月。残垒：垒，指阵地上的防御工事。残垒，指防御工事在战乱中已经残破。[185]衰草：枯草。诗人在安史之乱中与人共同逃亡南方避难，外居已久，故于他乡而生白发。叛乱平定，友人北归，诗人满含对故国的眷念之情，想象北归途中的景象：在有残月的拂晓时分，走过战乱中残破的军事壁垒，在有繁星的夜晚，宿于古老的关塞，途中听着寒鸦的啼叫，看着遍野的枯草，增添了无尽的愁绪。诗歌描绘了战乱之后北方萧条残败的景象，抒发了诗人忧国之思。
36.观猎骑(一作公子行)
[186][187][188]缠臂绣纶巾，貂裘窄称身。射禽风助箭，走(一作骤)马[189][190][191]雪翻(一作飞)尘。金埒争开道，香车为驻轮。翩翩不知处，[192]传(一作应)是霍家亲。【注释】[186]缠臂：用布带缠束衣袖，代指猎骑装束。纶巾：古代用青色丝带做的头巾，一说是配有青色丝带的头巾。相传三国蜀诸葛亮在军中服用，故常用以状军士或猎骑装束。[187]称身：犹合身、合体。[188]走马：走，跑，这里指骑马疾驰。[189]金埒：埒，音liè。本指矮墙，因马射场周匝有矮墙，故又指马射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汰侈》：“于时人多地贵，济(王济)好马射，买地作埒，编钱匝地竟埒。时人号曰‘金埒’。”金埒指用钱币筑成的界垣，也借指豪奢的骑射场。诗中用以指名马。开道：让道。[190]香车：华美的车轿。[191]处：处所，这里指来处，即来历。[192]霍家亲：汉代霍去病善骑射，因战功显赫，被汉武帝封为剽骑大将军。霍去病之舅卫青也是西汉时著名的大将军。霍家亲，喻指猎骑之人英姿雄发，技艺高超，堪比霍氏亲族。[193]
37.同苗员外宿荐福常师房(一作《秋喜卢纶同宿寺》)
[194][195]浮生共多故，聚宿喜君同。人息时闻磬，灯摇乍有风。霜[196]阶疑(一作寒霜凝)水际，夜木似山中。一愿持(一作投)如意，长来[197]事远公。【注释】[193]苗员外：即苗发，大历十才子之一，与司空曙友善，常有诗和赠。详见《秋夜忆兴善院寄苗发》诗注。荐福：寺庙名，在西安永宁门外西南三里许。详见《陕西通志·祠祀一》卷二十八。常师：寺僧之号。[194]浮生：《庄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以人生在世，虚浮不定，因称人生为“浮生”。[195]磬：寺院中召集众僧用的云板形鸣器或诵经用的钵形打击乐器。这里指磬声。[196]“霜阶”句：天气寒冷，水汽凝结的白霜覆盖大地，白茫茫如水一样，高出地面的台阶就好像水岸。[197]一：全，都。如意：器物名，梵语“阿那律”的意译。古之爪杖，用骨、角、竹、木、玉、石、铜、铁等制成，长三尺许，前端作手指形。脊背有痒，手所不到，用以搔抓，可如人意，因而得名。和尚宣讲佛经时，也持如意，记经文于上，以备遗忘。远公：晋高僧慧远，居庐山东林寺，世人称为远公。这里指常师。详见第11首《早春游慈恩南池》诗注。[198]
38.送乔广下第归淮南
[199][200][201]遥想长淮尽，荒堤楚路斜。戍旌标白浪，罟网入青葭。[202][203]啼(一作归)鸟仍临水，愁人更见(一作看)花。东堂一枝在，为子惜年华。【注释】[198]下第：科举时代考试不中曰下第，又称落第。淮南：唐时淮南道泛指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以南为江南道，皆古扬州之域。治所在扬州。[199]长淮：淮河。[200]戍旌：戍守边防的旗子。标：本指树梢，这里指顶端，用为动词。“戍旌标白浪”，形容水浪很高，旗子就像悬挂在白浪的顶端。[201]罟网：罟，音gǔ。网。罟网，泛指鱼网。葭：初生的芦苇。[202]愁人：暗指乔广因落第而多有愁绪。[203]东堂：晋代称宫廷的正殿为东堂。东堂一枝，用晋郄诜自称举贤良对策第一之典。《晋书·郄诜传》卷五十二记载，郄诜以对策上第，拜议郎。后迁雍州刺史，晋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 昆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诜官，帝曰：‘吾与之戏耳，不足怪也。’”后因称科举考试及第为“东堂桂”。“东堂一枝在，为子惜年华”二句，用以勉励乔广不久即将登科及第。[204]
39.风筝
[205][206]高风吹玉柱，万籁忽齐飘。飒树迟难度，萦空细渐销。松[207][208]泉鹿门夜，笙鹤洛滨朝。坐与真僧听，支颐向寂寥。【注释】[204]风筝，悬挂在殿阁塔檐下的金属片，风起作声，又称“铁马”，如今之风铃。李白《登瓦官阁》：“两廊振法鼓，四角吟风筝。”明杨慎《升庵诗话·风筝诗》：“古人殿阁檐棱间有风琴、风筝，皆因风动成音，自谐宫商。”[205]高风：秋风。玉柱：弦柱的美称，常用以指代琴、瑟、筝等弦乐器，这里指代风筝。“高风吹玉柱，万籁忽齐飘”二句写风筝因风动而发出音乐般美妙的声音。[206]飒：轻轻拂过。“飒树迟难度，萦空细渐销”二句，写风筝之声细弱，难以拂过树林，在空中渐渐地消失了。[207]鹿门：鹿门山，在湖北省襄阳县。东汉庞德公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不返。后因用指隐士所居之地。笙鹤：用王子乔吹笙之典。汉刘向《列仙传》记载：周灵王太子晋(王子乔)，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乘白鹤驻缑氏山顶，举手谢时人仙去。“松泉鹿门夜，笙鹤洛滨朝”二句，写听风筝之声犹如鹿门山夜听松泉之声，又如昼听王子乔吹笙之音，以此写风筝之声如天籁之音。[208]真僧：戒律精严的和尚。支颐：手托脸颊。寂寥：空旷，高远。这里指天空。“坐与真僧听，支颐向寂寥”二句写自己与真僧在空旷高远的天空下，享受这如天籁般的风筝之音。表现了诗人追求清静的内心世界。
40.闲居寄苗发
[209][210][211]渐向浮生老，前期竟若何。独身居处静，永夜坐时多。[212][213][214]厌逐青林客，休吟白雪歌。支公有遗寺，重与谢(一作戴)安[215]过。【注释】[209]浮生：人生。详见第37首《同苗员外宿荐福常师房》诗注。[210]前期：对将来的期望、打算。南朝梁沈约《别范安成》：“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211]永夜：长夜。[212]青林：寺庙的别称。《释氏要览·住持》：“禅门别号：丛林……青林。”[213]白雪歌：古琴曲名，传为春秋晋师旷所作。战国楚宋玉《讽赋》：“中有鸣琴焉，臣援而鼓之，为《幽兰》、《白雪》之曲。”《白雪》为高雅的曲调。《旧唐书·音乐志》：“楚大夫宋玉对襄王云：‘有客于郢中歌《阳春》、《白雪》，国中和者数十人。’是知《白雪》琴曲本宜合歌，以其调高，人和遂寡，自宋玉以后迄今千祀，未有能歌《白雪》曲者。”这里指高尚的人生境界和人生追求。[214]支公：即晋高僧支遁。其字道林，时人或称“林公”，精研《庄子》与《维摩经》，擅清谈。当时名流谢安、王羲之等均与为友。[215]谢安：字安石，东晋时人。《晋书·谢安传》卷七十九：“少有重名，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辞。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诗人年岁渐老，感慨未来将会如何，自己身居静处，常常夜间思索。已经厌倦了隐居的生活，也不愿再谈不被人理解的高尚的人生追求。只想如支公、谢安一样，和兴趣相投的朋友苗发游弋山水。
41.送王先生归南山
[216][217]儒中年最老，独有济南生。爱子方传业，无官自耦耕。竹[218]通山舍远，云接雪(一作玉)田平。愿作门人去，相随隐姓名。【注释】[216]济南生：指西汉伏生，秦博士，著名经学家，是今文《尚书》最早的传播者。《史记》卷一百一：“孝文帝时，天下无治《尚书》者，独闻济南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往受之。”因其为济南人，故称“济南生”。李白《赠何七判官昌浩》：“羞作济南生，九十诵古文。”这里用来代指王先生，称许他精通儒学。[217]耦耕：二人并耕。这里泛指农耕。[218]门人：弟子。《礼记·檀弓下》：“子思哭于庙，门人至。”郑玄注：“门人，弟子也。”[219]
42.寄天台秀师
[220][221][222]天台瀑布寺，传有白头师。幻迹示(一作是)羸病，空门[223][224]无住持。雪晴看鹤去，海夜与龙期。永愿亲瓶屦，呈功(一作澄[225]心)得问疑。【注释】[219]天台：天台山，在浙江天台县北。南朝梁陶弘景《真诰》：“(山)当斗牛之分，上应台宿，故名天台 。”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九十八：“天台山，在州西一百一十里。《临海记》云：‘天台山超然秀出，有八重，视之如一帆。高一万八千丈，周回二百里。又有飞泉悬流千仞，似布。”上有瀑布寺。据唐释道世《法苑珠林》卷四十五记载，天台山瀑布寺，释慧达缮修成务，或登山临水，或游履聚落，但据形胜之处，皆措心营造。[220]白头师：指修炼精深的高僧，喻指天台秀师。[221]幻迹：指虚幻之迹，这里用来称美天台秀师为得道高僧。示羸病：《维摩诘经》记载：“维摩诘辩才无碍……现身有疾，以其疾，故皆往问疾。维摩诘因以身疾广为说法。”见《田中记》卷三十五引。[222]空门：泛指佛法。大乘以观空为入门，故称。《大智度论·释初品》：“空门者，生空、法空。”这里指代佛寺。住持：主持一寺事务的高僧，也称“方丈”。[223]“雪晴”二句：写天台秀师的仙人风姿。[224]瓶屦：瓶，盛水器皿，指僧侣随身携带的汲瓶，用以浄手或饮用。屦，用麻、葛、皮等制成的单底鞋，泛指僧侣的装束。亲瓶屦，指一心向佛。[225]呈功：显示出佛法造诣。问疑：指研习佛法。[226]
43.送夏侯审赴宁国
[227][228][229][230]青圻连白浪，晓日渡南津。山叠陵阳树，舟多建业人。烟霞高占(一作古)寺，枫竹暗停(一作亭)神。如接玄晖集，江丞[231]独(一作城犹)见亲。【注释】[226]夏侯审：大历十才子之一，官侍御史。《全唐诗》仅存诗一首，即《咏被中绣鞋》。宁国：指唐代宣城郡宁国县，即位于今安徽省东南部的宁国市。[227]青圻：圻，同“垠”，边界，岸边。青圻，指长满青草的堤岸。[228]晓日：清晨。[229]陵阳：相传为陵阳子明得仙之地，在今安徽宣州城内。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沔水三》：“又东迳安吴县，号曰安吴溪。又东，旋溪水注之，水出陵阳山下。迳陵阳县西，为旋溪水。昔县人陵阳子明钓得白龙处，后三年，龙迎子明上陵阳山。山去地千余丈。”[230]建业：即今南京市，三国时称建业。“舟多建业人”表明宁国离建业不远，二地多有民人交通。[231]玄晖：即南朝齐谢朓。谢朓，字玄晖，善为诗，曾任宣城太守，故称。这里盖指宣城刺史。玄晖集，用以美宣城刺史诗作。江丞：即南朝江淹。江淹曾任南东海郡丞，这里代指宁国县丞夏侯审。[232]
44.云阳馆与韩绅(一作韩升卿)宿别
[233][234]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孤[235][236][237]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注释】[232]云阳：县名，唐时属京兆府，在今陕西省泾阳县西北。馆：驿馆，供往来旅人休息。《通典》：“三十里置一驿，其非通途大路，则曰馆。”《增订》：“韩绅，疑谓韩绅卿。按韩愈《虢州司户韩府君墓志铭》：‘(睿素)有子四人，最季曰绅卿，文而能官。’绅卿是韩愈叔父，与司空曙同时，曾任泾阳县令。”[233]乍：初，刚刚。翻：反而。[234]年：这里指生活。[235]湿竹：雨打湿的竹子。浮烟：指雨雾。[236]恨：遗憾。[237]离杯：指饯别时的酒杯。诗意言与故友韩君偶于云阳馆驿相逢，因二人相别既久，故“乍见翻疑梦”，诗人之惊之喜自然流露。然分别既久，二人生活变化较大，或皆不如意，故有“相悲”一语。“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二句，描写二人夜话时的自然环境，通过“孤灯、寒雨、湿竹、浮烟”等意象，渲染了二人心绪之悲、之憾。故只愿珍爱离杯而共传，以表达诗人与韩君的真挚情谊。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四评：“三、四一联，乃久别忽逢之绝唱也。”清乔亿《大历诗略》评：“真情实语，故自动人。”[238]
45.送卢使君赴夔州
[239][240][241]铙管随旌旆，高秋远上巴。白波连雾雨，青壁断蒹葭。[242][243][244][245]凭几双童静，登楼万井斜。政成知变俗，当应画轮车。【注释】[238]使君、夔州：同见第5首《送夔州班使君》诗注。[239]铙管：鼓吹中的横笛。旌旆：旗帜。[240]上巴：指赴夔州上任。巴，周时称巴子国。巴东郡，唐初称信州，不久改称夔州，治奉节县。卢君赴夔州，故用“上巴”。[241]青壁：指青山。蒹葭：指芦苇。蒹，没有长穗的芦苇；葭，初生的芦苇。《诗·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242]凭几：几，古人坐时凭依或搁置物件的小桌。凭几，靠在几上。童：童仆。[243]万井：指千家万户。《说文》：“井，八家一井。”相传古制八家为井，引申为人口聚居地。唐陈子昂《谢赐冬衣表》：“三军叶庆，万井相欢。”[244]政成知变俗：称赞卢君为政之效，改变了当地旧俗。《后汉书·应奉传》：“于是兴学校，举仄陋，政称变俗。”[245]画轮车：用东汉郑弘有德政而见白鹿夹毂之典。谢承《后汉书》记载，郑弘迁淮阴(一说为临淮)太守，“春大旱，随车致雨，白鹿方道夹毂而行。弘怪，问主簿黄国曰：‘鹿为吉为凶？’国拜贺曰：‘闻三公交车画作鹿，明府必为宰相。’后果为太尉。”见姚之骃《后汉书补逸》卷九。诗中用此典表明，卢君在夔州有德政，必将得到升迁。[246]
46.夜闻回雁
[247][248]雁响天边过，高高望不分。飕飗传细雨，嘹唳隔长云。散[249]向谁家尽，归来几客闻。还将今夜意，西海话苏君。【注释】[246]回雁：指春分之后飞往北方的大雁。[247]飕飗：音sōu liú。风雨声。[248]嘹唳：音liáo lì。形容大雁鸣声响亮凄清。[249]西海话苏君：西海，当作北海；西海，西汉时曾于今青海置西海郡，后以之为青海的别名。苏君，即西汉苏武。《汉书·苏武传》卷五十四：“乃徙武北海上”，清齐召南考证：“按北海为匈奴北界，其外即丁令也。塞外遇大水泽通称为海。”北海，即今贝加尔湖，在俄罗斯南界。[250]
47.赋得的的帆向浦
[251][252]向浦参差去，随波远近还。初移芳草里，正在夕阳间。隐[253][254]映回孤驿，微明出乱山。向空看不尽，归思满江关。【注释】[250]的的，音dì dì。光亮、鲜明貌。的的帆，指在阳光照耀下光亮、鲜明的白帆。[251]参差：顷刻，很快，形容船驶出速度很快。去：离开。[252]远近：指附近。还：音xuán。回旋，旋转。[253]隐映：犹掩映。孤驿：指孤寂的驿站。[254]江关：唐时峡州宜都县境有荆门山和虎牙山，据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引《宜都山川记》云：“南崖有山名荆门，北崖有山名虎牙。”二山夹江对峙，称江关。今荆门、虎牙二山分属湖北宜都和宜昌。时司空曙当在荆州长林县，长林地与宜都相近，故诗人用“归思满江关”结句。[255]
48.秋思呈尹植裴说(一本题下有郑洞二字)
[256][257]静向懒相偶，年将衰共催。前途欢不(一作未)集，往事恨[258][259][260]空来。昼景委红叶，月华销(一作铺)绿苔。沈思竟何有，坐[261]结玉琴哀。【注释】[255]尹植：唐符载《尹植写真赞》：“英明淳粹，凝作正气。”见《佩文韵府》卷六十三之十八。尹植有《文枢秘要目》七卷，《新唐书》、《通志》等著录。裴说：宋代钱易《南部新书》卷九：“裴说，宽之侄孙，佐西川韦皋幕。善鼓琴，时称妙绝。灵开山有美桐，取而制以新样，遂谓之灵开琴。”灵开，古代善琴者之称。司空曙与裴说相交，或当在西川节度使韦皋幕中。诗中充满了愁绪，盖于人生失意时所作。[256]相偶：犹相伴。[257]将：与。[258]昼景：指白天的日光。与对句“月华”指月光相对。委：通“萎”，这里用为动词，指使红叶萎蔫。[259]销：用为动词，指使绿苔衰败，义近“萎”。[260]沈思：即沉思。[261]玉琴：琴的美称。因裴说善鼓琴，又制灵开琴，故用“玉琴”。[262]
49.闲园即事寄暕公
[263][264]欲就东林寄一身，尚怜儿女未成人。柴门客去残阳在，药[265][266]圃虫喧秋雨频。近水方同梅市隐，曝衣多笑阮家贫。深山兰若[267]何时到，羡与闲云作四邻。【注释】[262]闲园：荒园。即事：以眼前景为诗题作诗。暕公：与司空曙、李端等友善的僧人。二人常有诗赠和。[263]东林：即东林寺，在今江西庐山。晋太元中，慧远法师在江州刺史桓伊资助下建成。这里泛指寺院。[264]柴门：以柴编制的门。形容门之简陋。[265]梅市隐：用汉代梅福隐居之典。《汉书·梅福传》卷六十七：“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其后，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卒云。”梅市，地名，在今浙江绍兴境内。因梅福避王莽乱隐居于此，人多依之，遂为村市。唐刘长卿《送人游越》：“梅市门何在，兰亭水尚流。”[266]阮家贫：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阮仲容(阮咸)、步兵，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皆纱罗锦绮。仲容以竿挂大布犊鼻裈于中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后因以“阮家贫”为家境贫寒之典。[267]兰若：若，音rě。梵语“阿兰若”的省称。意为寂净无苦恼烦乱之处，原为比丘洁身修行之处，后亦用以称一般佛寺。[268]
50.题暕上人院
[269]闭门不出自焚香，拥褐看山岁月长。雨后绿苔生石井，秋来[270]黄叶遍绳床。身闲何处无真性，年老曾言(一作来)隐故乡。更说本[271][272]师同学在，几时携手见(一作向)衡阳。【注释】[268]暕上人：即暕公。上人，对和尚的尊称。详见第7首《送太易上人赴东洛》诗注。院：指寺院、佛寺。[269]拥褐：褐，指粗布衣，古时贫贱者所服，最早用葛、兽毛为材料。拥褐，指穿着粗布衣服，这里特指穿着僧衣。[270]绳床：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以板为之，并用绳穿织而成。又称“胡床”、“交床”。[271]本师：佛教语。指佛教徒对释迦如来的尊称，意为根本的老师。白居易《画西方帧记》：“我本师释迦如来言，从是西方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号极乐。”这里用为僧徒对传戒师父的敬称。同学：指同师受业的僧徒。[272]衡阳：唐开元时期县名，汉时临蒸县，即今湖南省衡阳市。境内有南岳衡山，是著名的佛教圣地之一。[273]
51.长安晓望寄程补阙(一作包何诗)
[274]迢递(《小集》作遰，意同)山河拥帝京，参差宫殿接云平[275][276][277][278]。风吹晓漏经长乐，柳带晴烟出禁城。天净笙歌临路发[279](一作奏)，日高车马隔尘行。独有浅才甘未达，多惭名在鲁诸生[280]。【注释】[273]长安：唐时都城，即今陕西西安。补阙：官名。唐武后垂拱元年始置，有左右之分。左补阙属门下省，右补阙属中书省，掌供奉讽谏。见《旧唐书·职官志》卷四十三。据“独有浅才甘未达，多惭名在鲁诸生”二句，可知此诗大概作于司空曙进士登第之前于长安游历之时。[274]迢递：遥远貌。帝京：即长安。写帝都长安有河川围绕，有高山围护。此为远望之景。[275]参差：形容宫殿错落不齐之貌。接云平：写宫殿之高，远望似与云天相接。此为近望之景。清沈德潜《重订唐诗别裁集》卷十四：“极形山河宫阙之壮丽，而己之虚名不遇，益觉可伤。”[276]晓漏：漏，即漏壶，古代定时器。晓漏，拂晓时铜壶滴漏之声。长乐：即长乐宫。西汉高帝时，就秦兴乐宫改建而成。是西汉主要宫殿之一，汉初皇帝在此视朝。惠帝后，为太后居地。故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郊汉长安故城东南隅。[277]禁城：即宫城。南朝宋颜延之《拜陵庙作》：“夙御严清制，朝驾守禁城。”[278]笙歌：用笙演奏的歌曲，这里泛指奏乐唱歌。[279]浅才：知识浅薄，才能低下。自谦之词。[280]诸生：这里指儒生。因儒家创始人孔子为春秋鲁国人，故称“鲁诸生”。“迢递山河拥帝京”至“日高车马隔尘行”，描绘帝都长安的自然风貌和人事的繁闹，诗尾以“独有”结句，而转入个人遭际的慨叹。事实上“独有浅才甘未达，多惭名在鲁诸生”二句只是诗人表面的自谦之词，其中暗含了一个儒生的才学不被认可，不能在仕途施展人生抱负的遗憾和不满。[281]
52.下第日书情寄上叔父
[282][283][284]微才空觉滞京师，末学曾为叔父知。雪里题诗偏见赏，[285][286]林间饮酒独令随。游客尽伤春色老，贫居还惜暮阴移。欲归江[287]海寻山去，愿报何人得桂枝。【注释】[281]下第：科举时代考试不中曰下第，又称落第。[282]微才：即浅才。三国魏曹植《求自试表》：“如微才弗试，没世无闻……禽息鸟视，终于白首，此徒圈牢之养物，非臣之所志也。”[283]末学：肤浅无本之学，义近微才、浅学，自称的谦词。[284]偏：特别，最。[285]老：衰败。[286]暮阴移：指时间流逝。[287]愿：羡慕。报：指登载登第之人的文书，这里用为动词。桂枝：即“桂林一枝”，喻登科及第。详见第38首《送乔广下第归淮南》诗注。此诗为司空曙落第之后所写。他回忆自己雪里题诗犹为叔父所赏识，故林间饮酒独让他随从。他滞留京师，穷困独处，惜时读书。落第让他倍感失望和自责，他辜负了叔父的期望，于是借游人“伤春老”来抒发自己的感伤情绪，甚至想以归隐逃避现实的落寞。[288]
53.南原(一作浦)望汉宫
[289][290]荒原空有汉宫名，衰草茫茫雉堞平。连雁下时秋水在，行[291][292]人过尽暮烟生。西陵歌吹何年绝，南陌登临此日情。故事悠悠不可问，寒禽野水自纵横。【注释】[288]南原，即南边原野。[289]雉堞：雉，古代计算城墙面积的单位，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堞，音dié。指城上呈齿形的矮墙，也称女墙。雉堞，这里泛指城墙。[290]连雁：雁飞行时相连成行，故称。[291]西陵：即魏武帝曹操陵寝，在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即安阳市安丰乡西高穴村。《彰德府志·地理志二》：“操且死，令施穗帐于上，朝晡，上酒及糗粮，使宫人歌吹帐中，望吾西陵。西陵即高平陵也，在县西南三十里，周回一百七十步，高一丈六尺。”南朝齐谢朓《铜雀台》：“郁郁西陵树，讵闻歌吹声。”诗中用此指代汉时宫廷的享乐生活。[292]故事：旧事。汉代曾经宏伟的宫城，现在只剩下茫茫衰草和与地齐平的城墙，这里时有大雁飞过，时有行人走过，那时的歌声也不知何时断了。诗人在南陌登临见到此景，顿时生发出“故事悠悠不可问，寒禽野水自纵横”的深沉慨叹：无论曾经怎样辉煌的人、事、物，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荡然无存，唯有自然和时间永恒。[293]
54.早夏寄元校书
[294]独游野径送(一作自)芳菲，高竹林居接翠微。绿岸草深虫入遍[295][296][297]，青丛花尽蝶来稀。珠荷荐果香寒簟，玉柄摇风满夏衣。蓬[298][299]荜永无车马到，更当斋夜忆玄晖。【注释】[293]元校书：《旧唐书·元载传》卷一百十八载，元载，凤翔岐山(今陕西省宝鸡境内)人。三子季能，曾任校书郎，其时常衮任礼部侍郎。据《旧唐书·代宗纪》，大历九年十二月庚寅，“中书舍人常衮为礼部侍郎”，常衮担任中书舍人时，司空曙有诗《奉和常舍人晚秋集贤院即事寄徐薛二侍郎》。可知，元季能与司空曙大致同时，季能担任校书郎时，司空曙或正在长安游历。[294]翠微：初指青翠掩映的山腰幽深处，后泛指青山。诗中即用此义。[295]遍：全、都之义。与下句“稀”相对应。“绿岸草深虫入遍，青丛花尽蝶来稀”二句，与上联“野径”、“翠微”相应，绿草深茂，故夏虫全都隐入其中；绿草深茂而花尽，故蜂蝶亦少来。[296]珠荷：珠，通“朱”。珠荷，即红色荷瓣。珠荷荐果：即用红色荷瓣承托或包裹的果子。簟，音diàn。供坐卧铺垫用的苇席或竹席。寒簟，粗糙的簟席。[297]玉柄：泛指器物精美的把柄。这里指扇柄，代指扇子。[298]蓬荜：即蓬门荜户，用草、树枝等做成的门户，形容穷苦人家所住的简陋房屋。[299]斋夜：斋戒的夜晚，类同“斋日”。玄晖：即南朝齐谢朓。喻指元校书。“蓬荜永无车马到，更当斋夜忆玄晖”二句抒写以己之斋戒之心怀念元校书，并与“永无车马到”反接，更凸显出对元校书的敬重及二人之间的友谊。[300]
55.赠衡岳(一作岳阳)隐禅师
[301][302]拥褐安居南岳头，白云高寺见衡州。石窗湖水摇寒月，枫[303][304]树猿声报夜秋。讲席旧逢山(一作沙)鸟至，梵经初向竺僧求[305][306][307]。垂垂(一作自知)身老将传法，因下人间遂北(一作逐此)游。【注释】[300]衡岳：作“衡岳”为妥。首句有“南岳”， 南岳为五岳之一，指衡山。《书·舜典》：“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孔传：“南岳，衡山。”衡山风景秀美，是著名的佛教圣地之一。[301]拥褐：指穿着粗布衣服，这里指穿着僧衣。详见第50首《题暕上人院》诗注。[302]衡州：天宝元年称衡阳郡，乾元元年改称衡州。见《旧唐书》卷四十。[303]“石窗”二句，写禅师隐居之所的自然环境。[304]讲席：僧人讲说佛法的席位。山鸟至：用北齐僧范说法有鸟来听之事。唐释道世《法苑珠林》卷三十三：“齐邺东大觉寺沙门僧范，姓李，平乡人也。善解群书，时称府库。晚年出家，经论谙委，言行相辅，祥征屡降。尝有胶州刺史杜弼，于邺显义寺，请范冬讲。至华严六地，忽有一雁飞下，从浮图东，顺行入堂，正对高座，伏地听法，讲散徐出，还顺塔西，尔乃翔逝。又于此寺夏讲，雀来在座，西南伏听，终于九旬。又曾处济州，亦有一鸮鸟飞来入听，讲讫便去。”诗中用此典以称美禅师精于讲习佛法。[305]梵经：佛经。佛经由古印度传入，古印度的书面语称梵语，故称佛经为梵经。竺僧：竺，即天竺，印度的古称。竺僧，天竺国的僧人。[306]垂垂：渐渐，唐诗常用词。如杜甫《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唐裴说《闻砧》：“浓烟半夜成黄叶，垂垂白练明如雪。”《陈情羡蜀皇帝》：“一瓶一钵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来。”[307]人间：指俗世，与佛的世界相对而言。[308]
56.题凌云寺
[309][310]春山古寺绕沧波，石磴盘空鸟道过。百丈金身开翠壁，万[311][312]龛灯焰隔烟萝。云生客到侵衣湿，花落僧禅覆地多。不与方袍[313]同结社，下归尘世竟如何。【注释】[308]凌云寺：在嘉州(今四川中部乐山东)凌云山。唐开元初建，有雨花台、兜率宫、近河台、浮玉亭诸胜。曾遭元明两次战毁，现在的凌云寺乃清康熙六年(1677)重修。唐开元中，僧海通于渎江、沫水、蒙水三江之会，悍流怒浪之滨，凿山为弥勒大像(即今乐山大佛)，高三百三十尺，建七层阁以覆之。至韦皋时，积十五年而工始备。详见清《嘉庆一统志》卷三百七。此诗大概是司空曙在韦皋幕中贺大佛落成所作。[309]鸟道：险峻狭窄的山路。李白《蜀道难》：“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王琦注：“鸟道，谓连山高峻，其少低缺处，惟飞鸟过此，以为径路，总见人迹所不能至也。”[310]百丈金身：指刚刚开凿的弥勒大像，即乐山大佛。《法华经·安乐品》：“诸佛身金色。”故称佛像为金身。翠壁：青翠的山壁。[311]万龛：龛，供奉神佛的石室或小阁子，这里或指在崖壁上凿的供奉神佛的小室。烟萝：草树茂密，烟聚萝缠，谓之“烟萝”。李端《寄庐山真上人》：“更说谢公南座好，烟萝到地几重阴。”[312]僧禅：指寺院。[313]方袍：僧人所穿的袈裟，因平摊为方形，故称，这里代指僧人。结社：指组成社团，用慧远结社之典。东晋高僧慧远于庐山东林寺，同慧永、慧持和刘遗民、雷次宗等结社精修念佛三昧，誓愿往生西方净土，又掘池植白莲，称白莲社。见晋无名氏《莲社高贤传》。诗用此典，表明凌云寺之神圣，是精研佛法的圣地。“石磴盘空鸟道过”写凌云寺所在山峰地势险峻，“百丈金身开翠壁，万龛灯焰隔烟萝”写弥勒石像乃凿壁而成，又点出了香火之盛和周围苍翠的自然环境。“云生”写寺院所在位置之高。“不与方袍同结社，下归尘世竟如何”写对能在凌云寺研习佛法的向往。[314]
57.晦日益州北池陪宴
[315][316]临泛从公日，仙舟翠幕张。七桥通碧沼(一作涧)，双树接[317][318]花塘。玉烛收寒气，金波隐夕光。野闻(一作闲)歌管思，水静[319][320][321]绮罗香。游骑萦林远，飞桡截岸长。郊原怀灞(《小集》作[322][323][324]霸)浐，陂溠写江潢(《小集》作黄)。常侍传花诏，偏裨问羽[325][326]觞。岂令南岘首，千载播馀芳。【注释】[314]晦日：农历每月最后的一天。唐时曾特以正月晦日为晦节，至德宗贞元五年废晦节，改以二月朔日(每月第一天)为中和节。此诗之作当不晚于贞元四年。益州：唐时为成都府治所，即今成都。唐至德二年成都府分剑南东川和西川，各置节度使，益州又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治所。据《旧唐书·德宗纪》卷十二，韦皋于贞元元年(785)六月由左金吾卫大将军为检校户部尚书，兼成都尹、御史大夫、剑南西川节度使。据《全唐文》卷六百九十载符载《剑南西川幕府诸公写真赞并序》，写司空曙赞，时为贞元四年(788)，则司空曙已在韦皋幕中，符载赞词题为“水部司空郎中曙字文初”，那么，当时司空曙或带此官衔。至于他在韦皋幕中担任何职，已无从考证。韦皋兼任西川节度使，直到顺宗永贞时(805年)。明杨慎《升庵诗话·韩滉晦日呈诸判官》：“‘晦日新晴春意饶，万家攀折度长桥。年年老向江城寺，不觉东风换柳条。’唐人以正月三十日为晦日，君臣宴饮，应制赋诗。”则《晦日益州北池陪宴》亦宴饮应制之诗。[315]临泛从公日：到了随从韦皋泛舟之日。[316]仙舟：舟之美称。翠幕：绿色的帷帐。[317]玉烛：谓四时和畅之气，此谓春的气息。《尔雅·释天》：“四气和谓之玉烛。”郭璞注：“道光照。”邢昺疏：“道光照者，道，言也；言四时和气，温润明照，故曰玉烛。”[318]金波隐夕光：金波，指月亮。夕光，即月光。因晦日不见月亮，故用“隐夕光”一语。[319]绮罗：指穿着绮罗的人，用为贵妇、美女之代称。[320]游骑：指巡逻的骑兵。[321]飞桡：桡，音ráo。船桨，这里代指船。飞桡，形容航行速度很快的船。[322]灞浐：灞，水名，渭河支流，在今陕西省中部，关中八川之一。浐，水名，源出今陕西省蓝田县，会灞水，入渭水。灞浐在长安附近，这里指代长安。[323]陂：音bēi。池塘湖泊。溠：音zhā。水湾。写：音xiè。倾泻，潢：水池。江潢：即江水。[324]常侍：官名，皇帝身边的侍从近臣。花诏：古代用以赐爵或授官的诏令，多用花色绫纸所写并套以锦袋。[325]偏裨：偏将，裨将，用为将佐的通称。羽觞：古代一种酒器，作鸟雀状，左右形如两翼。一说，插鸟羽于觞，促人速饮。“偏裨问羽觞”，指幕僚陪宴。[326]岘首：岘首，山名，即岘山，在湖北襄阳县南。东临汉水，为襄阳南面要塞。西晋羊祜镇襄阳时，常登此山，置酒吟咏。《晋书·羊祜传》卷三十四：“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羊祜任襄阳太守时，有政绩。后人以其常游岘山，故于岘山立碑纪念，称“岘山碑”。《羊祜传》又载：“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岂令南岘首，千载播余芳”二句，用以美韦皋之政。[327]
58.送曲山人之衡州
[328][329]白石先生眉发光(一作老)，已分甜(一作绀)雪饮红浆。衣巾[330][331][332]半染烟霞气(一作色)，语笑兼和药草香。茅洞玉声流暗水，[333]衡山碧色(一作气)映朝阳。千年城郭如相问，华表峨峨有夜霜[334]。【注释】[327]山人：对仙家、道士的称呼。衡州：天宝元年称衡阳郡，乾元元年改称衡州。见《旧唐书》卷四十。[328]白石先生：白石，传说中神仙的粮食。汉刘向《列仙传·白石生》：“白石生， 中黄丈人弟子，彭祖时已二千余岁……尝煮白石为粮。”白石先生，即白石生，传说中的神仙，这里代指曲山人。[329]甜雪：甘甜的雪水，传说中神仙的饮品。秦王嘉《拾遗记·周穆王》附梁萧绮录：“西王母乘翠凤之辇而来……荐清澄琬琰之膏以为酒。又进洞渊红花，嵰州甜雪。”红浆：犹琼浆，仙人的饮品。[330]烟霞气：烟霞，指云霞。山人常于深山庙宇修道，山中多云气，故诗称“衣巾半染烟霞气”。烟霞气，又暗指仙人之气息。[331]药草：指可入药的草本植物。求道之人常常煎药以服，以求长生不老。故诗称“语笑兼和药草香”。[332]茅洞：在今江苏省金坛县大茅峰南。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山川志·岩洞》卷十九：“茅洞在大茅峰南。《事迹·茅山记》云：洞在大茅山，前从玉液泉为正路，洞前亦有石坛洞，内有石钟磬。直下可行七八里，能容千二百人。其内流水不绝，色若染蓝，石涧潺湲可爱。路通无穷，但险峻难涉耳。”茅洞为道家修炼之所。“茅洞玉声流暗水”一句描绘的景象与《景定建康志》所载茅洞吻合，当即此。这是用“茅洞”用以形容曲山人隐居之地的清幽。[333]衡山：一名岣嵝山，又名霍山，古称南岳，为五岳之一，位于今湖南省中部，有七十二峰，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廪五峰为最著。祝融峰海拔1290米，可俯瞰群山，观赏日出。故诗称“衡山碧色映朝阳”，亦为僧道修炼之地。[334]“千年”二句：用丁令威学道成仙之典。晋陶潜《搜神后记》卷一：“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柱。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遂高上冲天。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但不知名字耳。’”华表，古代设在桥梁、宫殿、城垣等前兼作装饰用的巨大柱子。峨峨，高貌。李白《送李青归华阳川》“莫作千年别，归来城郭新。”
59.立秋日
[335][336][337]律变新秋至，萧条自此初。花酣莲报谢，叶在柳呈疏。[338][339]澹日非(一作月多)云映，清风似雨馀。卷帘凉暗度，迎(一作却)[340]扇暑先除。草静多翻燕，波澄乍露鱼。今朝散骑省，作赋兴何如。【注释】[335]律变：律，指节气、时令。律变，指季节变化。律，本指乐律、音律，古人按音阶高低分为六律和六吕，合称十二律。又以律与历附会，用十二律对应一年的十二个月。其说始于《吕氏春秋》，故后来用“律”指节气、时令。又律用为候气之管，古人烧苇膜成葭灰，然后分置十二律管中，放密室内，以占节候。某一节候至，相应律管中的葭灰即自行飞出。[336]初：开始。[337]谢：凋谢。[338]澹日：澹，不浓厚。澹日，指日光不再像盛夏那样浓烈。映：遮蔽。因立秋已至，暑热渐消，故其后云“非云映”。[339]雨馀：指雨后。雨后风清凉，故以比初秋之风。梁简文帝《开霁》诗：“雨馀云稍薄”。唐代成为诗歌常用语。“花酣莲报谢”至“波澄乍露鱼”数句，写初秋时节，暑气渐消，清凉之气渐浓，自然景物虽始见萧条之象，但却颇有清澄静爽之美妙，故紧接“今朝散骑省，作赋兴何如”之句。[340]散骑省：代指晋潘岳，用潘岳作《秋兴赋》之典。《秋兴赋序》：“晋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以太尉掾兼虎贲中郎将，寓直于散骑之省。”用此典美立秋时节美好的物候条件和自然景观。
60.咏古寺花
[341][342]共爱芳菲此树中，千跗万萼(一作蕊)裹(一作裛)枝红。迟迟欲去犹回望，覆地无人满寺风。【注释】[341]跗：音fū。通“柎”(fū)，花萼房。跗、萼，代指花朵。千跗万萼，形容花朵繁密。[342]迟迟：徐行貌。《诗·邶风·谷风》：“行道迟迟，中心有违。”毛传：“迟迟，舒行貌。”[343]
61.酬张芬有赦后见赠(一作司空图诗)
[344][345]紫凤朝衔五色书，阳春忽布(一作报)网罗除。已将心变寒[346][347][348]灰后，岂料光生腐草余。建水风烟收客泪，杜陵花竹梦郊居[349][350]。劳君故有诗相(《小集》作人，误)赠，欲报琼瑶恨不如。【注释】[343]张芬：字茂宗，曾任大理评事，后入西川韦皋幕府，带兵部郎中衔，与李端友善。见傅璇琮《唐才子传校笺·李端》卷四。张芬善书，唐左骁卫将军郭英杰碑，千福寺院门南边碑皆为其所书。宋李昉《太平广记》卷二百二十七“张芬”条引《酉阳杂俎》：“张芬曾为韦皋行军，曲艺过人，力举七尺碑，定双轮水硙。常于福感寺趯鞠，高及半塔，弹弓力五斗。常拣向阳巨笋，织竹笼之。随长旋培，常留寸许。度竹笼高四尺，然后放长。秋深，方去笼伐之。一尺十节，其色如金，用成弓焉。每涂墙方丈，弹成‘天下太平’字。字体端妍，如人摸成。”[344]五色书：又称五色诏，指诏书。用石虎以木凤衔五色诏书之事。晋陆翙《邺中记》：“石季龙与皇后在观上，为诏书，五色纸，著凤口中。凤既衔诏，侍人放数百丈绯绳，辘轳回转，凤凰飞下，谓之凤诏。凤凰以木作之，五色漆画，脚皆用金。”后因以“五色诏”指诏书。[345]阳春：比喻帝王的恩泽。布：布施。网罗：比喻法网，具体指罪名。[346]寒灰：比喻不生欲望之心或对人生已无任何追求的心情，形容诗人贬谪后对世事的淡漠。[347]光生腐草余：古人以萤火虫生于腐草之中。《逸周书·时训》：“大暑之日，腐草化为萤。”“腐草余”与“寒灰后”相对，意同，皆指于世事已无追求的淡漠之心。“光”即萤火虫，则象征了诏书忽至赦罪给诗人带来的希望。[348]建水：唐时泷州建水县，在今广东省罗定市南。风烟：景象、风光。[349]杜陵：唐时杜陵县，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上，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从诗意看，建水用以代指贬谪之所遥远，而杜陵则代指贬谪之前在都城时的寓居之地。花竹：与“风烟”同，代指杜陵的风光。郊居：郊外住所。[350]琼瑶：本指美玉。《诗·卫风·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后来用之比喻美好的诗文，这里用来美张芬赠诗。南朝江淹《杂体诗·效谢惠连“赠别”》：“烟景若离远，未响寄琼瑶。”[351]
62.哭苗员外呈张参军(苗公即参军舅氏)
[352][353][354]思君宁家宅，久接竹林期。尝值偷琴处，亲闻比玉时。[355][356]高人不易合，弱冠早相知(一作追)。试艺临诸友，能文即我[357][358][359]师。凌寒松未老，先暮槿何衰。季子生前别，羊昙醉后悲。[360][361][362]寿堂乖一恸，奠席阻长辞。因沥殊方泪，遥成墓下诗。【注释】[351]苗员外，即苗发。卢纶有《得耿湋司法书，因叙长安故友零落，兵部苗员外发、李校书端相次倾逝，潞府崔功曹峒、长林司空丞曙俱谪远方。余以摇落之时对书增叹，因呈河中郑仓曹畅，参军昆季》一诗，知苗发去世时，司空曙尚在长林。据傅璇琮先生考证，司空曙为长林丞大约在建中三年(782)至贞元三年(787)，则此诗之作应不迟于贞元初年。参军，唐时官名。详见第23首《酬郑十四望驿不得同宿见赠因寄张参军》诗注。[352]宁家宅：晋魏舒先居舅氏宁家，而后成相。因张参军为苗员外之甥，故用此典。《晋书·魏舒传》卷四十一：“魏舒，字阳元，任城樊人也。少孤，为外家宁氏所养。宁氏起宅，相宅者云：‘当出贵甥。’外祖母以魏氏甥小而慧，意谓应之。舒曰：‘当为外氏成此宅相。’久乃别居。身长八尺二寸，姿望秀伟，饮酒石余，而迟钝质朴，不为乡亲所重。从叔父吏部郎衡，有名当世，亦不之知，使守水碓，每叹曰：‘舒堪数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亦不以介意。不修常人之节，不为皎厉之事，每欲容才长物，终不显人之短。性好骑射，著韦衣，入山泽，以渔猎为事。唯太原王乂谓舒曰：‘卿终当为台辅，然今未能令妻子免饥寒，吾当助卿营之。’常振其匮乏，舒受而不辞。……及山涛薨，以舒领司徒，有顷即真。”[353]竹林：用竹林七贤之典。魏晋之间阮籍、嵇康、山涛、向秀、阮咸(籍兄之子)、王戎、刘伶相与友善，常宴集于竹林之下，时人号为“竹林七贤”。见《三国志·魏志·嵇康传》“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崇奇任侠”裴松之注引晋孙盛《魏氏春秋》。以阮籍与阮咸之关系以喻苗员外与张参军之关系。[354]比玉：《晋书·卫玠传》卷三十六：“(玠)年五岁，风神秀异。……总角乘羊车入市，见者皆以为玉人，观之者倾都。骠骑将军王济，玠之舅也，俊爽有风姿，毎见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又尝语人曰：‘与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用此典美称张参军。“思君宁家宅”四句用典贴切，皆美颂苗员外和张参军。[355]高人：指才识超凡之人。[356]弱冠：《礼记·曲礼上》：“二十曰弱冠。”孔颖达疏：“二十成人，初加冠，体犹未壮，故曰弱也。”后遂称男子二十岁或二十几岁的年龄为弱冠。[357]槿：即木槿。木槿花朝开暮落，故有“先暮槿何衰”之句。[358]季子生前别：用延陵季子许徐君宝剑之典。汉刘向《新序·节士》载，春秋时吴公子延陵季子将出访晋国，带宝剑经过徐国，徐君观剑不言而色欲之。延陵季子为有晋国之使，未即献剑，然心已许之。及使晋返，而徐君已死，于是乃以剑挂徐君墓树而去。后用为不忘故旧之典。此喻诗人对苗员外的怀念之情。[359]羊昙：晋谢安之甥。《晋书·谢安传》卷七十九：“羊昙者，太山人，知名士也，为安所爱重。安薨后，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因石头大醉，扶路唱乐，不觉至州门。左右白曰：‘此西州门。’昙悲感不已，以马策扣扉，诵曹子建诗曰：‘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恸哭而去。”西州门，即谢安生前所居之处。后将羊昙醉后过西州恸哭而去之事用为感旧兴悲之典，这里用来表现张参军对舅氏的哭悼和怀念。“季子”二句用典，一属之诗人自己，一属之张参军，皆为表现对苗员外的沉痛哀悼，颇为贴切。[360]寿堂：灵堂。乖：分离，离别。[361]奠席：指供奉亡灵之席位。阻：通“祖”，即死者将葬时之祭，泛指为死者作祭。长辞：永远离开，用为死亡的婉辞。李白《拟恨赋》：“一朝长辞，天下缟素。”[362]沥：这里指落泪。殊方：远方、异域。因司空曙远在长林，故用“殊方”。[363]
63.金陵怀古
[364]辇路江枫暗，宫庭(《小集》作潮，误)野草春。伤心庾开府[365]，老作北朝臣。【注释】[363]金陵：即今南京市别称。战国楚威王七年(前333年)灭越后在石头山筑城，设金陵邑。后曾更名秣陵、建业、建邺、建康等。三国吴、东晋、宋、齐、梁、陈等都曾在此建都，号为六朝古都。[364]辇路：天子车驾所经之路。皇帝车辇所经之路两边的枫树茂密，影暗了道路，帝后所居之宫廷到春天时也长满了野草，繁华的都城金陵早已成为历史，凸显出诗人对物非人更非的慨叹。[365]庾开府：指北周庾信，因其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故称。庾信初仕梁，受命出使西魏，时值西魏灭梁，被留。后又入北周，虽居高位，但常怀故国之思，有《哀江南赋》传世。南朝梁都城建康，即今南京市，因“金陵怀古”，故用庾信入北周之典。[366]
64.发渝州却寄韦判官
[367][368][369]红烛津亭夜见君，繁弦急管两纷纷。平明分(一作携)手[370]空江转，唯有猿声满(一作啸)水云。【注释】[366]渝州：唐时渝州，治巴县，即今重庆。判官：唐代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均置判官，为地方长官的僚属，辅理政事。[367]津亭：古代渡口旁的亭子。[368]繁弦：繁杂的弦乐声。急管：节奏急速的管乐声。繁弦急管，谓管弦之音繁密而急促，又作“繁丝急管”，为唐诗常用语。如王维《鱼山神女祠歌·送神曲》：“悲急管兮思繁弦，神之驾兮俨欲旋。”钱起《玛瑙杯歌》：“繁弦急管催献酬，倏若飞空生羽翼。”韦应物《酒肆行》：“桃花飘俎柳垂筵，繁丝急管一时合。”[369]平明：犹黎明。[370]猿声：王褒《洞箫赋》：“玄猿悲啸，搜索乎其间。”李白《题情深树寄象公》诗，王琦注引《格物论》：“猿性急而肠狭，哀鸣则肠俱断而死。”猿啼叫声如哀鸣，故诗文中多用以渲染哀愁之绪。“唯有猿声满水云”，抒写与友人分手，唯有哀愁布满江水云天之际。[371]
65.送卢彻之太原谒马尚书
[372][373]榆落雕飞关塞秋，黄云画角见并州。翩翩羽骑双旌后，上[374]客亲(一作新)随郭细侯。【注释】[371]卢彻，曾为吉州刺史，其女嫁于马尚书之子马畅。《氏族大全》卷三：“卢彻为吉州刺史，一女有幽闲之德，马畅求之。卜者曰：‘祥。’夫人入门，而媪御皆喜。既馈，而公姑皆贺，克受成福。”马尚书，即马燧。据《旧唐书·德宗纪》卷十二载：大历十四年闰五月，“以河阳三城镇遏使马燧检校工部尚书，兼太原尹、御史大夫、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后于建中三年(782)加同平章事。此诗之作当在大历十四年(779)至建中三年(782)之间。[372]黄云：边塞之云。塞外沙漠地区黄沙飞扬，天空常呈黄色，故称。画角：古管乐器，传自西羌。形如竹筒，本细末大，以竹木或皮革等制成，因表面有彩绘，故称。发声哀厉高亢，古时军中多用以警昏晓，振士气，肃军容。并州：古州名，相传禹治洪水，划分域内为九州。据《周礼》、《汉书·地理志上》记载， 并州为九州岛之一。其地约当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地区。《周礼·夏官·职方氏》：“乃辨九州岛之国……正北曰并州，其山镇曰恒山 。”这里并州指太原。《新唐书·地理志》卷三十九：“太原府太原郡本并州，开元十一年为府。”[373]羽骑：指充当护卫的骑兵。双旌：唐代节度领刺史者出行时的仪仗。《新唐书·百官志》：“节度使掌总军旅，颛诛杀。初授，具帑抹兵仗诣兵部辞见，观察使亦如之。辞日，赐双旌双节。”这里代指高官仪仗。[374]上客：指贵宾、尊客，诗中指卢彻。郭细候：指郭伋，曾于汉光武帝建武十一年任并州牧。《后汉书·郭伋传》卷六十一：“郭伋，字细侯……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伋问：‘儿曹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到，喜，故来奉迎。’”后以“细侯”称颂受人欢迎的到任官吏，这里代指马尚书。
66.峡口送友人
[375]峡口花飞欲尽春，天涯去住泪沾巾。来时万里同为客，今日[376]翻成送故人。【注释】[375]去住：犹去留。汉末蔡琰《胡笳十八拍》：“十有二拍兮哀乐均，去住两情兮难具陈。”诗中“去”属友人，“住”属诗人自己。[376]翻：反而。“来时万里同为客，今日翻成送故人”二句，语虽平淡，却极力渲染了诗人的无奈和对故园的思念。清乔亿《大历诗略》：“司空文明诗亦以情胜，真到处与卢允言可云鲁、卫。”[377]
67.故郭婉仪挽歌
[378][379][380]一日辞秦镜，千秋别汉宫。岂唯泉路掩，长使月轮空。[381][382]苦色凝朝露，悲声切暝风。婉仪余旧德，仍载礼经中。【注释】[377]婉仪：唐代天子后宫六仪之一。《新唐书·百官志》卷四十七：“淑仪、德仪、贤仪、顺仪、婉仪、芳仪各一人，正二品。”[378]秦镜：秦宫中宝镜，传能照见人心之善恶。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三：“高祖初入咸阳宫，周行库府……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洞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硋；人有疾病在内，掩心而照之，则知病之所在。又女子有邪心，则胆张心动。秦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这里指一般的宫镜，为宫女梳洗之用。辞秦镜，用为郭婉仪辞世的婉辞。[379]千秋：也用为人死的婉辞。“千秋别汉宫”义同“一日辞秦镜”。[380]泉路：泉下、地下、阴间。[381]暝风：晚风。“苦色凝朝露，悲声切暝风”二句，抒写了郭婉仪辞世之后人们的悲伤。[382]礼经：指儒家经典《周礼》、《仪礼》、《礼记》，其中记载了天子妃嫔之德，这里用来称赞郭婉仪之德。[383]
68.送翰林张学士岭南勒圣碑
[384][385][386]汉恩天外洽，周颂日边称。文独司空羡，书兼太尉能[387][388][389]。出关逢北雁，度岭逐南鹏。使者翰林客，余春归灞陵[390]。【注释】[383]翰林学士：唐玄宗开元初以张九龄、张说、陆坚等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号“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司起草诏书及应承皇帝的各种文字。德宗以后，翰林学士成为皇帝的亲近顾问兼秘书官，常值宿内廷，承命撰拟有关任免将相和册后立太子等事的文告，有“内相”之称。岭南：唐时道名，辖地即今广东、广西地区，治所在广州。详见《旧唐书·地理志一》卷三十八。[384]天外：谓极远之地。洽：周遍、广博。[385]周颂：《诗经》“三颂(周颂、商颂、鲁颂)”之一，共三十一篇，为西周宗庙祭祀乐章。因多颂德之作，故后用以指朝廷颂歌。《诗·周颂》郑玄笺：“《周颂》者，周室成功致太平德洽之诗。”“周颂”、“汉恩”都用以美称当朝。日边：喻京师附近或帝王左右。“汉恩天外洽，周颂日边称”二句，极写当朝帝王恩德泽被天下，以应诗题“勒圣碑”。[386]司空羡：用晋张华善为文之典。《晋书·张华传》卷三十六载：“华学业优博，辞藻温丽，朗赡多通，图纬方伎之书，莫不详览。”张华曾官至司空，又有文才，诗中以美张学士文辞出众。[387]太尉能：用三国魏钟繇善书之典。钟繇于文帝时任太尉，擅长书法。这里以比张学士。[388]北雁：每年秋分后由北南飞，故称。[389]南鹏：《庄子·逍遥游》：“(鹏)海运则将徙于南溟。”由“出关”二句可知，张学士大概于秋后出京，前往岭南。[390]余春：暮春。灞陵：故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余春归灞陵”，指张学士岭南勒碑之后当于暮春时节回到都城。[391]
69.送吉校书东归
[392][393][394]少年芸阁吏，罢直暂归休。独与亲知别，行逢江海秋。[395][396][397]听猿看楚岫，随雁到吴洲。处处园林好，何人待子猷。【注释】[391]吉校书：即吉中孚(约740-798)，大历十才子之一。《新唐书·艺文志》卷六十载：“楚州人，始为道士，后官校书郎，登宏辞，谏议大夫、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判度支，贞元初卒。”又卢纶有《送吉中孚校书归楚州旧山》题下自注：“中孚自仙官入仕。”可知，吉中孚初入仕任校书郎。又韦应物建中二年(781)有《春日郊居寄万年吉少府中孚三原少府伟夏侯校书审》诗，则至建中初年吉中孚已为万年尉。而司空曙诗中称“少年芸阁吏”，则吉中孚任职校书郎时应在大历(766-779)初年，任职期间曾归楚州，此诗或与卢纶之诗为同期之作，则当在大历中。[392]芸阁：即芸香阁，秘书省的别称。因秘书省司典校图籍，故亦以指省中藏书、校书处。吉中孚为校书郎，故称芸阁吏。[393]罢直：直，当值。罢直，值班供职完毕。[394]亲知：亲戚朋友。 南朝齐谢朓《和王著作八公山》：“浩荡别亲知，连翩戒征轴。”[395]岫：音xiù。指峰峦。[396]吴洲：吴地洲渚。吉校书秋天东归，而雁秋分南行，故有“随雁到吴洲”之句。[397]子猷：用晋王徽之到吴中士大夫家赏竹事。《晋书·王羲之传》卷八十载：“徽之，字子猷。……时吴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观之，便出坐舆造竹下，讽啸良久。主人洒扫请坐，徽之不顾。将出，主人乃闭门，徽之便以此赏之，尽欢而去。尝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徽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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