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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02 02: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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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印)克里希那穆提(J.Krishnamurti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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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教育成为束缚

当教育成为束缚试读:

橡树林学校的宗旨

从古代起,人们就一直在寻找某种超越物质世界的、不可估量的、神圣的东西。本校的宗旨正是去探究这种可能性。

探究知识、探究自我、探究某种超越知识的可能性,自然会带来心理上的革命,因此难免会形成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秩序,也就是社会。透彻地理解这一切能够带来人类意识领域的深刻变革。J·克里希那穆提

序言

探究知识、探究自我、探究某种超越知识的可能性,自然会带来心理上的革命,因此难免会形成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秩序,也就是社会。透彻地理解这一切能够带给人类意识领域深刻的变革。

克里希那穆提的一生中,在其帮助下开始建造的最后一所学校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欧佳谷。1922年,克里希那穆提首次在欧佳谷逗留了一段时间,1933年以后,他在那里持续居住了他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时间。从20世纪30年代早期开始,大量民众参加了他在欧佳谷的公共演讲。由于人们对他所讲的内容很感兴趣,很多家庭甚至迁移到了欧佳谷。克里希那穆提在欧佳谷写下了他的第一部著作《教育和生活的意义》,此书于1953年出版。1953年之后,虽然时不时会提到可能要以他的名义开办一所学校,但一直没有具体行动,直到那些建立克里希那穆提美国基金会的朋友们开始和他郑重讨论他的一些有关正确教育的观点。

1970年,在克里希那穆提的一段谈话记录中,他问自己:

难道少数睿智的家长不能联合起来创办一所尊重并关怀所有人的学校吗?在这所学校中,教育工作者不仅是信息传递者,不仅是传授知识的机器,他会关心全人类的幸福……这意味着要创建一个让教育工作者接受教育的地方,还意味着需要一些深感兴趣的家长的帮助。(《从学习开始》,1975年由维克多格兰茨公司(Victor Gollancz Ltd)首次出版。)

也许正是秉持着这种想法,克里希那穆提先是于1974年同意在马里布会见一些克里希那穆提美国基金会的受托人和其他一些朋友,继而于1975年在欧佳谷又会见了一些家长、受托人和未来的教师,讨论了开办学校的事情。这两卷《破除制约与教育》呈现了这些非凡的对话,它们促成了1976年橡树林学校的创办。

克里希那穆提诠释传统教育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做好顺应社会的准备,以及对为了获取知识只能死记事实展开讨论。他说这种教育通过压缩头脑功能、限制创造力,制约了我们的思想。教育工作者和孩子们受制于传统的探究方式,而忽视了去探索整个人类心理上、精神上、智力上和道德上更广阔的前景。他想让教育工作者去探索引发不同思想的可能性。

克里希那穆提提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有解放人类思想的方法吗?”他指出,人们可以“去除并消解”受制于传统和社会的情况。他想让家长们参与进来,理解他的用心。通过与孩子们交谈、陪孩子们散步、同孩子们一起生活,家长、教师和孩子们之间将会建立起一种没有权威的关系,只有自由探索和内心成长的感觉。当孩子们离开学校时,他们将具备睿智的优秀思想,“能够面对任何挑战,并理解宗教的真正含义”。

克里希那穆提关于正确教育的伟大愿景,体现在他的橡树林学校建校宗旨描述中:

探究知识、探究自我、探究某种超越知识的可能性,自然会带来心理上的革命,因此难免会形成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秩序,也就是社会。透彻地理解这一切能够带给人类意识领域深刻的变革。克氏基金会前言我们究竟为什么接受教育?克里希那穆提接受福瑞德·霍尔的访谈

福瑞德·霍尔(福瑞德):克里希那穆提先生,您目前正致力于在欧佳谷创办一所新学校,一个教育中心。我知道那里已经有四五所私立学校和大量公立学校了。我很好奇为什么还要再建一所学校。

克里希那穆提(克氏):你想问这所学校与其他学校之间有什么不同。

福瑞德:没错。

克氏:先生,首先,我们究竟为什么接受教育?当我们接受教育时,无论在公立学校、私立学校,还是在大学和专科院校,我们要么制约了思想,要么只强调头脑的某个特定区域,也就是说只注重培养记忆并让相关记忆发挥作用的能力。这就是现代世界普遍认为的教育,欧洲、美国都是如此。印度也一样。所有这些都是碎片式教育。我们要做的是完整的教育。

福瑞德:您要从上小学的小孩子入手吗?

克氏:是的,8岁到18岁。

福瑞德:您对这些年轻人有任何特别的背景要求吗?

克氏:不,没有。当然,我们不希望他们是瘾君子,(笑)如果孩子们的父母离婚了,教育起来会相当困难。

福瑞德:您不想要受到干扰的孩子。

克氏:可以招收一两个,但不能整体都受到干扰。

福瑞德:您要办的是寄宿制学校吗?

克氏:寄宿制,还有一部分非寄宿。

福瑞德:您会提供一些必需的基础教育。

克氏:当然,我们会提供一流的学术教育,就像在英国和印度(开办的此类学校)那样。

福瑞德:好的,我看过一些有关这所学校的介绍,您说在这个地方人们可以学到一种健全的、理智的、神圣的生活方式。您介意谈谈这三样东西吗?健全的、理智的、神圣的,请给我解释一下您指的是什么?

克氏:你看,“健全”这个词,如果你查阅一本好字典,它指的是健康,生理健康。也就是说,不吸毒、不酗酒、不抽烟,保持绝佳的身体健康状态。恰当的营养,优质的食物,以及所有相关的东西。再说“理智的”;理智这个词意为没有被信仰扭曲思想,没有被宣传制约思想,这种思想能够清楚地、自由地思考,不受任何特定传统的束缚。

福瑞德:我们当中有人能在,比如8岁时,达到这个境界吗?

克氏:当然不行,可怜的小家伙们!不,当然不行,但随着他们的进步,随着他们慢慢长大,我们将会努力营造师生之间的正确关系,这样,在与他们讨论问题时,老师和学生都能够解放自己。这才是教育的核心问题。

另外,“健全”和“神圣”也意味着:要把生命当作某种神圣的事物来对待。毕竟,人不仅仅是动物,不仅仅是技术实体。我们想要尊重自然。我们想要尊重其他人,不想变得暴力,不想变得残忍、自私。所有这些都隐含在“神圣”这个词里面,此外,它有着更多更深的含义。

福瑞德:您看到当今的全球教育体系中,存在着一种物质至上的趋势吗,如何在社会中行事?

克氏:哦,当然看到了。因为每个人都很关心如何赚钱、找工作、得到一官半职——在印度也是如此。

福瑞德:人们都在努力实现各自的目标。

克氏:他们全都努力于此,所以变得物欲横流,不过他们却假装很有精神追求——你知道:“我相信这个”,另一个人相信那个。这些全是假象,全是伪装。事实上,他们所有人都在追逐金钱。

福瑞德:这种教育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克氏:如你所见,结果就是认同了不道德的政府、不负责任的行为;把暴力和不道德当作自然而然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毒品或酒精,或性行为,性是另一种形式的毒品,十分猖獗。你知道美国的现状,很不幸,这种情况会逐渐蔓延到全世界。

福瑞德:美国是引发者吗?

克氏:我恐怕是的,此外,美国,特别是加利福尼亚,在其他某些事情上也树立了榜样,不仅仅在自由和研究方面。所有这些你都知道。

福瑞德:您把学校描述为可以学到重要知识和无关知识的地方。请解释一下无关知识。

克氏:先生,知识的作用是什么?我们在科技方面、社会方面积累的经验有什么用?它能变成知识,作为记忆储存在大脑之中,进而帮助你做出熟练从容的反应。这就是知识的作用,如果我们只发挥该领域的作用,我们不过是一部计算机,事实也确实如此。

福瑞德:我们没有自己的生命。

克氏:经过数千年的发展,我们的大脑已经变成了卓越的计算机。虽然不像电子计算机那样发达,但却能自动地、机械地、浅薄地发挥作用。人们意识到了这种浅薄的机械式的、重复式的、二手式的生活方式。所有知识都是二手的。一个人也许得到了新知识,但它随之就会变成二手知识。如果你过着这样的生活,其实没有自由可言。这就好比有一部卓越的计算机在谈论自由。这就是无关的知识。你必须具备学习的自由,你必须具备探究的自由。我是说,整个基督教、印度教和穆斯林都受到了某种信仰、教条、仪式和传统形式的制约。久而久之,本该探究真相的人们变得接受了某种信仰或信念或教条,或不断重复的仪式。我认为知识有知识的作用。它必定有它的一席之地,否则我们也无法实现今天所有的成就,然而,只要我们终其一生都留在那个领域之中,就会有其他一些领域被我们完全忽视,而这些领域正在慢慢地开始觉醒。因为学生的生活与所学艺术中表现了包罗万象的主题,它们嵌入了学校的文化、氛围、课堂练习与学生的学习期望之中。因此橡树林的学生总在学着使用其思想、身体与内心。

福瑞德:它们开始觉醒是因为我们意识到自己缺失了这些东西吗?

克氏:不,我想它们的觉醒是因为这些领域涉及很多谜团、很多神话,人们明显感觉到了它们的局限性,所以人们必须发现一些其他的东西。可惜,这并非出于对无关知识和相关知识的理解。

福瑞德:如果您要招收一名8岁左右的成长于普通家庭的少年,他已有一些偏见和成见,来自于……

克氏:……来自于他所生活的社会,来自于他结交的一些朋友。前几天,我们和一名十四五岁的男孩进行了交谈,他已经变得有些暴力了。

福瑞德:您要如何去除或剥离他所受到的那些制约呢?

克氏:如果他来我们这类学校就读,我们有责任,教育工作者有责任通过与这名学生进行交谈,通过上课等所有手段,让老师和学生都意识到他们受到了制约。并不是我没受到制约,你受到了制约,而是我们都受到了制约,所以我们要——通过谈话、通过讨论、通过观察、通过自我观察、通过各种方式——解放自己。因为若非如此,我们将会毁掉彼此。这正是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福瑞德:确实如此,所以真正的关键是您对教师的选择,对吗?招聘教师一定极其困难。

克氏:没错,非常困难。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教育工作者报酬不高、不受尊重,所以那些找不到好工作的人最终成为了教师。

福瑞德:而那些找到好工作的人却变得谨小慎微、十分保守。

克氏:所以我们在寻找合适的教师人选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福瑞德:你们目前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克氏:我们的做法是同任何有兴趣来此和我们在一起的人,进行讨论、深入剖析,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这不是为了金钱。当然,有钱才能生活,才能做其他事情。我们主要是为了带来一种人与人之间、教育者和被教育者之间的不同关系。

福瑞德:我们暂停一下,来谈谈这所学校的实体。它将坐落在哪里,它将如何开始,以及建筑方面的情况等等?

克氏:先生,你知道橡树林吧,就在那边。

福瑞德:您有时会提到这个地方。

克氏:那片地产现在归我们所有,大约有100英亩。

福瑞德:我想那是世界上最美的100英亩。

克氏:我相信是的。那里景色非常迷人。它高高在上,像个鸟巢。整个城镇林立着迈纳斯橡树社区(Meiners Oaks)和其他所有丑陋的建筑,但往高处走却全然像一个新世界。我们和建筑师一起去了那里,和他一起对校址精挑细选。我们需要钱,你知道,整个事情都需要钱。

福瑞德:哦,那是当然。据我了解,今年您在这里参加访谈得来的钱将会流向那所学校。

克氏:啊,不,我个人不会收取一分钱。我没有银行账户。我对那些东西深恶痛绝。我不是那种大发其财并囤积财富的精神导师。(笑)他们需要钱,会组织人们募捐,乞讨,把帽子传来传去地筹钱。

福瑞德:那么,您打算一点点做起来喽。

克氏:没错,小心地一点点地慢慢来。我们不会马上招收500名学生。我们做不到。我们可能会从二三十人开始。

福瑞德:它会超越一所学校吗?成为一个集会的场所,一个冥想的场所?

克氏:会的。所以我们一直称其为教育中心。年长的人可以来这个地方思考、讨论、交流、冥想、洞察真理、解读自我、升华转化。它不仅是一个集会场所,它也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地方。

福瑞德:它和英国的布洛克伍德公园学校有丝毫相似之处吗?

克氏:有,也没有。(笑)我在印度帮忙创办的学校有四所——我不是在吹嘘它们,我只是帮忙创办了它们。每所学校都应该有别于其他学校,而不仅仅是相互模仿,这样才是创新的东西。布洛克伍德学校完全不同于印度的学校,我们希望欧佳谷的这所学校也与其他学校完全不同。但是,它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它们是国际性学校,它们是非独裁制、非等级制学校,并不是校长第一,学生次之。我们将与对这所学校感兴趣的家长一起,联手打造这所学校,他们可以到那里去走走、看看,和我们一起讨论相关情况。这所学校是一个共同体,不是由我们创办,而其他所有人袖手旁观。对这一切感兴趣的家长、老师和年长的人们,我们大家一起打造这所学校。

福瑞德:我一直想问您有关家长的事情,因为他们是第三个要素:学生、老师、家长。

克氏:是的,家长。我们一直建议家长应该参与其中。家长们也希望孩子能以这种方式接受教育,而不是在学校一种教育方式,在家里又被推向另一个方向。这会让可怜的孩子们产生矛盾,无所适从。所以,老师、学生、家长一定要相互合作。

福瑞德:在某种程度上,还要有社区的合作。

克氏:社区,如果他们愿意加入,也可以参与进来。

福瑞德:我还想再问您三个词,想听听您对这三个词的理解。请允许我引用一下这本小册子上的话,您说:“在这里人们可以学到不以依附或占有为基础的关系的重要性。在这所学校中,人们必须了解思想活动、爱与死亡,因为这一切构成了整个生命。”思想、爱与死亡。

克氏:是的(笑)。

福瑞德:我想我们谈论过一些思想方面的东西,但很少谈论爱和死亡。

克氏:是的,你知道,先生,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整个西方世界——我此刻谈论的是西方世界的思想,但我并不是要拿它和东方世界作对比。西方世界以思想为基础。他们的宗教立足于思想之上。

福瑞德:在一定程度上。

克氏:思想创造了神秘。思想创造了救世主。思想创造了所有的宗教结构和所有的经济关系。他们称之为爱,但它本质上却是以思想为基础。我并不是在判断是非,我只是指明情况。其结果是人们过着完全矛盾的生活。你相信道德,却做着不道德的行为。这在过去几年美国政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东方世界认为思想不可能捕获或理解无边无际的东西,因为思想是支离破碎的,思想是有限的、有边际的,你无法通过思考了解现实和真相等等。但他们却锻炼思想去捕捉真相。他们说一些要控制思想、要冥想,要迫使你的身体做这个别做那个,要跟随你的精神导师等等胡话。所以,东西方都是一样的。然而,我们认为,思想虽然有其一定的地位,但思想不可能理解其他的人或物。所以你必须寻找力量——很抱歉我得用一些简单的词——寻找并非由思想创造的力量。比如说,思想创造了争强好胜的力量,思想创造了占为己有的力量:“我拥有我的房子,我的妻子”,所以思想创造的力量会导致冲突。这些都是事实,不是我的臆想。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当你对房子有所依恋,你会变成房子。

福瑞德:欲求会把握住思想。

克氏:没错。如果我依恋一件家具,我会变成那件家具;我就是那件家具。如果我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占有自己的妻子,那我占有了什么?我占有的是我创造出来的关于我妻子或我女儿或我儿子或无论什么人的想法,我占有的是我创造出来的关于他们的想象。

福瑞德:是的,我听懂了。您是说思想是有限的。那么爱是无限的吗?“开放屋和全校展示”公告,邀请大家参加校园游览、学生活动、免费全家福、教育对话与有奖素食活动。“教育是为了什么?什么是幸福?过上好生活与成为完整的人意味着什么?”

克氏:不,我们必须了解什么是爱。爱是愉悦吗?我们从性快感中得到了愉悦。我们从爱地球中得到了愉悦。但爱就是愉悦吗?愉悦指的是记忆;也就是说,我曾有过绝妙的体验,我把它记录了下来;大脑把它记录了下来,这令我感到非常愉悦,我想要重复这种感觉。

福瑞德:所以我爱它。

克氏:我爱它。

福瑞德:是的。

克氏:所以,人们必须了解什么是爱。爱是愉悦吗?是成就吗?是渴望吗?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能够去爱吗?

福瑞德:这是个好问题。

克氏: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能够去爱吗?他也许会对他的妻子或女儿说:“我爱你,亲爱的”,但另一方面他却野心勃勃、争强好胜、咄咄逼人、尊崇暴力。所以爱只存在于没有野心、求胜心、攻击性和暴力思想的情况下。

福瑞德:第三个词,死亡。

克氏:啊,死亡。哦,是的。(笑了)你想严肃地讨论一下死亡吗?

福瑞德:是的,我们还有时间。您在这里说得非常明确,我想很多读过这个、经常听您演讲的人,也许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克氏:我来告诉你我指的是什么。先生,古埃及人相信转世轮回。在印度和亚洲,人们也相信这个,他们相信自己会在下一世重生。至于在下一世中会受到奖赏还是惩罚,则取决于你在现世做了什么,表现如何,因为行为举止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最高形式。如果你行有不端,你将会在下一世为此付出代价。他们行为不端,却相信转世轮回,这真是荒谬。而在基督教的世界中,人们也有自己的复活理论。

福瑞德:还有天堂和地狱的说法。

克氏:如果你不相信耶稣,你会下地狱;如果你不接受某些教义,你会下地狱。基督教的世界伴随着宗教法庭、伴随着逐出教会、伴随着恐吓威胁,所有这些都是恐惧的一部分。一方面,你说:“爱主耶稣”,另一方面,你却说:“如果你不信,你会下地狱。”这实在是不合常理、愚蠢可笑。所以人们必须了解,在没有信仰的情况下,人死时会发生什么。在不省人事或身患重病的状态中,人们会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吗?当你遭遇事故丧生时又如何呢?又或者当你风烛残年、人老体衰、老态龙钟时,却说:“哦,我的老天,我害怕死亡?”当你身患重病、丧失意识的时候,你无法了解任何事情。那有什么意义呢?你的身体机能永远无法再延续了,因为我们滥用身体、过度饮酒、过度沉迷于性爱,所以我们毁掉了身体。身体有其自己的智慧,但心理上的死亡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真正远离了你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姓名、你的妻子、你的房子、你的钱、你的一切。你迟早要面对死亡。那么,在你活着的时候,你能够自愿远离所有这一切吗?这样,你每天都是死亡的化身,是重生的自己。

福瑞德:我明白了。您是说受到制约的自我的死亡。

克氏:不,是自我的死亡,不是受到制约的自我。自我本身就是受到制约的,是制约条件下的产物。

福瑞德:是的,没错。我还有一个几乎涵盖了一切的根本问题要问您。您足迹辽阔,经常演讲,有数百万听众,您创办了好几所学校,还有一个正在筹备当中。您有没有觉得您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与很多人都有过深刻的交流呢?

克氏:我希望如此,先生。

福瑞德:您认为这份努力值得吗?

克氏:就算不值得,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会去做。我并不追求结果;那样很可怕。这正是我想说的;要么接受,要么放弃。这是现实,面对现实吧。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事情。你必须面对今生。你现在就得行为端正。因为若非如此,我们会毁灭一切。我们会毁灭鲸鱼。我们会毁灭地球。极权专制主义者和基督教徒已经毁了数百万人。我要说,看在老天的份上,听听我说的这些话,不要接受它或否定它,看看即可。

福瑞德:当我们觉得自己变得文明时,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吗?

克氏:我对此表示怀疑。我们的内心只是在更加关心生命的层面进步了吗,而不仅是关心拥有金钱、车子和地位?否则,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为什么要以国家或上帝或无论什么东西的名义杀人?

福瑞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似乎都在问这个问题。这会令您受到鼓舞吗?

克氏:是的,先生,但他们不会坚持下去。你看到了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所有这些精神领袖正在美国制造一场大浩劫,他们带来了他们那些古老的、受到制约的信仰、理论和教义。这和基督教的世界如出一辙。

福瑞德:人们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的接受度?

克氏:因为美国人需要一些新的东西。

福瑞德:一个新的答案,因为旧答案没有用吗?

克氏:因为新答案包裹着说辞不同的外衣,人们认为这很奇妙、很浪漫。有人告诉你不要饮酒,或不要做爱,或不要相信克利须那神(Krishna)等东西,这在短时间内会很有趣,但人们很快就会将其抛之脑后,去追求其他东西。

福瑞德:所以,我们正在讨论的其实是这种理解方法。它好比迷恋上了摇滚音乐之类的东西。

克氏:都一样。无论你迷恋上摇滚音乐还是某种想象或某种信仰,其实都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福瑞德:您招聘教师还需要多久,有开学的最终日期或目标吗?

克氏:我们有一两位老师、五名学生就会开学。这就足够了。

福瑞德:开始是小学。您打算开办中高级学府吗……

克氏:以后也许会。我们得看看事情的进展。

福瑞德:您在其他国家有什么经验吗?您在那边开设高年级了吗?

克氏:哦,有大学等等。

福瑞德:您从中总结出什么结论了吗?

克氏:你看,先生,以我们在印度开始办学为例,我们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我们睡在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为没有电,没有灯。我们默默地办学,可谓简单原始,非常年轻,慢慢地它成长为印度最好的学校之一。然而,这还远远不够。此外,在布洛克伍德学校,只有55名学生。我们不需要更多人了。那些人来自13个国家;那里不存在权威等东西。所以,你看,问题在于这个世界太不像话了;世界已经变得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家长,特别是印度的家长,都希望孩子们能够自力更生,能有一份工作,能够成家立业,过上安稳的生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福瑞德:随波逐流。

克氏:随波逐流、相互模仿、接受事物的现状。“不要制造麻烦。麻烦已经够多了,别再增添麻烦了。要逆来顺受,坚持忍耐,遵照印度的传统。要接受权威。父母总是对的。”如果他们说要成为工程师,你就成为工程师。印度人主张:“遵从父母,父母懂的比你多。”但在这里,在欧洲,人们会说:“让这些主张见鬼去吧,我们想做的是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后,他们却背道而驰。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没有经验;他们不知道会怎样。他们遭受苦难,他们看到周围全是不幸,他们说,“我不想陷入所有这些混乱之中”,但他们却制造着自己的混乱。

福瑞德:您能挑出任何一个与其他国家相比更为出类拔萃的国家吗?

克氏:不,我恐怕挑不出来,先生。我曾游历了澳大利亚、印度和整个欧洲,但全都一片混乱。政治家没有帮助。宗教人士没有帮助,他们甚至都不是真正的信徒,他们只是自称为信徒。你知道,先生,古代的佛教和一部分印度教,绝对不会开战。他们不主张杀生。我一生中从不吃肉,也不抽烟。我是作为婆罗门被抚养成人的。我从不接触肉类。在印度,婆罗门的传统是不杀生,但现在人们把这些全忘了,他们杀生,他们吃肉。这种不幸在扩散,到处都是。在英国和欧洲,当时的需求必须得到满足;“别在意明天或是将会发生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先生。

福瑞德:是的,我自然密切关注着这些新闻,也参与了报道,我当然知道这些。在我跟您谈话时,您听上去非常悲观,但我不认为您是个悲观的人。

克氏:是的,我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很乐观,然而,这些却是事实。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你必须面对它,不能将其掩盖,并声称是政治家的错,是牧师的错。形成这种可怕的情况,你也有责任,每个人都有责任。

福瑞德:在我们这种民主主义国家中,是否有更多的改正机会?

克氏:是有更多的机会,也有更多的腐败。

福瑞德:现在这片社区可以采取什么方式帮助您创办这所学校吗?

克氏:是的,先生,提起兴趣,负起责任,想办法,帮忙建设学校,帮忙捐款。如果我对什么事情感兴趣,我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笑了)我想我们可以通过把错误归咎到其他人身上,变得不负责任;我们可以推脱说政治家或政治将会有所变化,将会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这当然不行。我们的问题深藏于我们自身。

福瑞德:我们希望一些政治领袖能够由于他们所行使的权力对此产生一些认识。您认为存在这样的领袖吗?

克氏:我和很多政治家有过交谈,我和一些内阁成员有过交谈。他们刚一得到权力,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是正派人,清廉、和蔼、友善;他们就职的那一刻便发生了一些变化。

福瑞德:我祝愿您在这里的新冒险一切顺利,我们会继续期待您的言论。1 通过一种不同的教育方式,一个全新的人产生了

我创办的学校不是克氏学校,它是我们大家的学校,你的、父母的、学生的。在这样的学校中,我们要共同学习,努力做些什么。这所学校并非让学生脱离现实,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尘。是要教育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清醒地意识和分辨现有的一切庸俗潮流,不要被动地受着商业主义、消费主义、彻头彻尾的肤浅所驱使。让孩子们在不堪的现实中葆有一颗自由的心灵,掌握自己的人生。

克里希那穆提(克氏):英国和印度的这些学校与其他学校相比有什么区别?我们想在这些学校中做些什么?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欧佳谷的这所学校与全球各国及美国社会有什么关系?我们应当着眼于美国当前的形势,并以此为起点,搞清我们需要哪种学校,以及这所学校与美国文化之间将会存在什么样的关系?那里是否有美国文化?以及这所学校与普通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之间有什么区别。

请不要以为我在讲反对美国的言论,我没有。我从1922年,也就是52年前,来到了这个国家。我曾在美国境内有过一些旅行。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反对这个美丽的国家,以及非常友善慷慨的美国人,但我们必须考虑一下现状。

极权主义政府,某些国家在其所有的人造卫星的帮助下,是坚不可摧的极权主义者,他们的秩序感以一种僵化的意识形态存在着。你们必须知道这些。我之所以重申这一点是为了我们能够熟悉我们自己的措辞和语言交流手段。我去过欧洲的很多地方,与很多欧洲人交谈过,欧洲并不是很有创造性。

你来到美国之后,会有一种极度混乱的感觉,政治方面、宗教方面、道德方面、性爱方面,各个方面都很混乱。据我所知,这里没有新文化的诞生。我也许说错了,如果我错了,请指正我。除了在科技领域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创新的冲动。在科技方面,美国人的专有技术独特非凡,遍及世界各个角落。商业主义和消费主义取代了文化;你知道政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国家不存在宗教精神——据我所知,其他各国也没有。那些来到这个国家的新的精神导师真的很可怕。对于这些卑劣的精神导师而言,金钱、权力和地位变得极其重要。他们除了能带来一些古老的废弃的印度传统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传达给人们。你们必须知道这一切;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也许已经非常明显了。与极权主义相对的民主主义似乎非常低劣、不负责任、放纵自如、没有任何秩序感。

如果我们要创办、打造或组建一所新学校,我们会让孩子们、学生们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呢?我们会教育他们像其他人一样吗——无序、无德、没有丝毫文化感和庄重感?很抱歉我说得这么激烈,因为我对此事的感觉非常激烈。我们会教育他们遵从现有的一切庸俗潮流吗:商业主义、消费主义、彻头彻尾的肤浅感?

我们大家的意图是什么?因为它不是克氏学校,它是我们大家的学校。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对我而言,按照我的理念创办一所私人学校将会走向灭亡。这是我们大家的学校,你的、我的、父母的、学生的。我们要努力做些什么呢?我们要如何教育学生,进而使我们自己成为截然不同的人呢?这才是真正的问题。现代人,除了少数例外,都是蛮夷、野蛮人。我用了“野蛮人”这个词,事实上也确有其义。我们想让学生们遵循某一种模式吗,或者说想让他们成为光鲜的职员、商人、技师吗?我们可以通过教育,帮助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从世界上隐退吗?我们想要做些什么?

如果某人有个儿子或女儿,或者他是那些孩子们的老师,那么我想让他们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呢?我喜欢我的孩子,我爱他们,但是我没有时间。我必须去挣钱。当我的个人问题与妻子的个人问题有了冲突时,我和她发生了争吵,她不得不去工作挣钱,我们基本上没时间照顾孩子。因此没有爱、没有陪伴感、没有情感联系和信任。孩子们放任自如地长大,变得和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我们将在欧佳谷开办一所学校,我们的责任是什么?

我们要在哪些方面负责,对谁负责?对家长吗?对我们生活的社会吗?对孩子吗?还是对我们自己呢?还是对我们所持有的要把孩子教育成什么样的理念负责呢?如果我是欧佳谷学校的一名老师,我的责任是什么?我要对谁负责——对克氏学说的理论、描述及其隐含的深意负责吗?如果我对那些教义负责,那我是完全不负责任的。因为那时我是在对我所理解的教义概念负责,我会试图让我的观念或想法或缺失的想法遵从克氏理论。因此我会变得不负责任。只要我遵循着某种观念,我就是不负责任的,而是这种观念在负责。这是一点。

那么,我要对我的感觉、我的想法负责吗?我要对我所理解的教育负责吗?我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它是一种看法吗?是观察周遭事物之后得出的评估吗?我从中得出了结论,它们变成了我的固定看法。我要对那些看法负责吗,我要对家长负责吗?

说到家长,他们关心他们的孩子吗?他们有时间吗?我要对他们负责吗?他们想要什么?在印度,家长希望孩子们能够通过考试,拿到学位,找到工作,结婚生子,安顿下来,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在欧洲,也是一样的问题:工作、职位、人身安全等等。而在这里,父母们想要什么呢?他们足够关心孩子、爱孩子,想让孩子得到不同的教育吗?他们想让孩子成长为与众不同的人吗?而不是永远沉浸在商业思想中、争强好胜、庸俗、肤浅、不惜一切代价寻欢作乐?我要对有这种倾向的家长负责吗?

看看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不仅是美国,还有欧洲、俄罗斯、中国、印度等等。纵观全局究竟发生着什么。我们看到所有家长都在经历着混乱、不幸、苦难和痛楚:战争、暴力与暴行。看看这一切,不要依照我们的看法或判断,而要看到事情本身,从这样的观察中,我们能够一起带来一种不同的教育吗?这样学生或孩子们才会真正变得睿智(intelligent)。睿智(intelligent)这个词从inter-legere衍生而来,意为解读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当然它的意思要多得多,不止于此。至少对我来说,它真正的意思是敏感,在内心深处,过上没有矛盾冲突的生活、过上简朴的生活。简朴通常是指:艰苦、严苛,正如清修的僧侣否定了美丽、情感、爱和柔情。我说的简朴不是这个意思。睿智也指清楚客观的思考能力,不掺杂个人因素、情感因素、感性和浪漫。当有了洞察力和行动时,就会变得睿智。感知就是行动。所有这些都隐含在这个词中。

现在,我们能够一起在欧佳谷的学校中打造一种自由的氛围吗?不是放纵每个人去做各自想做的事情,而是一种自由的、有序的、有德行的感觉,一种自由的、有序的、有德行的氛围。我们能够把这些带到我们即将开办的学校当中吗?也就是说,这里的学生必须掌握很多技术方面的东西,与此同时还要培养一种在知识领域并不常见的自由。看看印度、俄罗斯、中国、欧洲和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们在培养知识,他们在培养广泛的记忆,他们在汇集科学、数学、地理学、历史学等领域的大量信息,他们对存在的其他领域甚至漠不关心。

我们必须掌握知识、数学、历史等所有的内容,那么我们怎样才能一边培养知识,一边在实际的教学活动中,从知识中获得自由呢?因为若非如此,我们永远不会具有创造性,我们只能在艺术领域、科学领域等方面不断扩展知识领域;只是革新而非创新。最终,艺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一些新东西,有一些改革;人们总是在拓展,力求改变新东西的外形,改变已知的东西,这并不是创新。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我也许错了。真正的创新意味着心理上和思想上的自由,意味着脱离了各种东西的极大的自由。这时不需要深入其中。创新之花会在自由中绽放,不仅会在科学和艺术领域中绽放,还会在精神和思想领域中绽放。这所学校能实现这一点吗:培养知识,与此同时,从知识中带来自由?并实现二者在生活领域中一起和谐发展。

换句话说,我们是二手的人,作为二手的人,我们永远无法具有创造性。作为二手的人,我们必然总是生活在知识的牢笼里,而这些知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越来越束缚我们,要求也越来越多,这样人们才能在那个领域中生活并存活下去。没有人会关心其他领域。其他领域对于知识领域来说,反而会变得非常危险——至少他们会这样认为。所以这或多或少也是我们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讲得非常粗略,还不够清楚,但我们可以加大篇幅,深入具体地探讨。

比如说,我是印度、英国或美国的一名教师。我知道数学意味着秩序。这里有谁是数学家吗?先生,你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数学意味着秩序,它不仅仅是数字符号,不仅仅是告诉人们二加二等于四,而是意味着极好的秩序感。现在,我要如何告诉学生学习数学之所以必要,并不仅是因为它代表秩序,我还要教给他、帮助他了解秩序对他本人和他的外在行动意味着什么?

听着,先生们,我是欧佳谷的一名教师。我面前有一些学生,大约十人左右,我首先想向他们传达的不是数学,不是教给他们二加二等于四之类的东西,我想告诉他们的是秩序在生活中意味着什么。因为没有秩序就没有安全可言。大脑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运转。它也许会在神经质的习惯、神经质的理念等东西中寻求安全感,但它必须拥有秩序,也就是安全感。现在,我想把这点传达给他们,这是我的首要工作。作为一名数学老师,这是我的首要工作。我要如何很好地传达内在与外在的秩序感?因为我的内心很混乱。我很矛盾、很凌乱,来自无序家庭的学生已经被社会污染了,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古怪想法:“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等等。既然我知道学生混乱、困惑而固执,就像现代的美国孩子那样,没大没小、大呼小叫,那么在连我自己都感到困惑、混乱的情况下,我要如何作为一名老师去传授这些知识呢?

我知道他们必须学习数学。数学对大脑非常有益,大脑需要多用多练,所以他们必须了解数学。这是我的第二个问题,教授数学。我们现在就来看看这个问题,如何教。在这十个学生面前,我非常重视他们能够生活得秩序井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虽然我很混乱,我很困惑,但我知道生活得秩序井然有多么重要、多么必要、多么不可或缺。因为只有这样,头脑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为它绝对安全。现在,我该如何去做?

提问者:你不是要让孩子们感到安全,以便他们的头脑能够高效运转吗?

克氏:你要如何让孩子感受到安全?

提问者:首先,你要热情,你要营造一种没什么可害怕的氛围。

克氏:这意味着你必须有一所寄宿制学校。

提问者:不一定。

克氏:别着急,先生,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在印度曾有过这种经历。孩子们放学回家。他们在家里感到不安全,因为父母的疲惫、烦躁和无礼。父母们疲惫地回到家,基本上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后来,孩子们回到了老师那里,在这几个小时之中,如果你能处理得当,他们会感到安全。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在家没有安全感,在学校有安全感。对吗?那么他们的内心发生了什么?

提问者:矛盾冲突。

克氏:是的。你会如何阻止这种情况?

提问者:你能谈谈这个矛盾的形成吗?

克氏:可以。

提问者:不,不,我不是在问您,我是说,有什么人能谈谈这件事,帮助学生去理解这件事?

克氏:如果他们讲道理的话。如果你能对他们晓之以理的话。

提问者:是的,但是和一个6岁的孩子讲道理是非常困难的,你知道吗?因为他还不成熟,他还很有依赖性。他必须依靠你的认可、你的爱、你的热情、你的引导。

克氏:这是当然。那么你会如何应对或处理这件事?

提问者:这意味着你不仅要面对孩子,还要面对家长和老师。

克氏:这是什么意思?继续深入,先生。你去找家长谈话。你说:“听着,你必须留出一些时间给孩子们,你必须培养他们对你的信任感。你必须付出感情、关怀和爱。”对吗?他们能做到吗?

提问者:也许能,也许不能。

克氏:他们真的能做到吗?不要说也许能,也许不能。因为在美国,父母双方都要去赚钱谋生。他们必须离家八九个小时或几个小时,之后在五六点筋疲力尽地回来。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我想我们待会儿再谈这个问题,我们来找出它的解决方案。要么是一所寄宿制学校……

提问者:要么至少是一所在家庭和学校之间不存在障碍的学校。

克氏:也就是说家长也必须住在学校里。

提问者:或者必须有家长就是学校的责任感。

克氏:我完全赞同你所说的话,但是,父母必须有时间才能负起这个责任。可他们没有时间。所以这些孩子才会有现在这些行为表现。他们在家里感受不到爱。爱指的是某些截然不同的东西:看到孩子们受到恰当的教育,不出去杀害动物、破坏自然、杀人害命。所有这些都隐含其中。而父母们对这些全不在意,除了极少数的一些父母之外。我们待会儿再谈这个。

我对这些学生的责任在于:既要让他们尽可能多地了解知识领域的内容,同时又能得到内心的自由。我希望我们(我自己和他们)能够在这样的氛围中成长。我想教授数学。数学代表秩序。然而,我却很混乱:我抽烟、酗酒,我做了各种自相矛盾的事情。我告诉孩子们不要吸烟,可我自己却在吸烟。我自己处在矛盾之中,学生们也处在矛盾之中。我这种生活混乱的人要如何向他们传授秩序?我成了伪君子,他们会很快发现。我该怎么办?

提问者:我们不能一边谴责自身的混乱,一边进行探讨。

克氏:可我是个老师。我得对教育负责。看看我的困境。我要等到自己消除了自己的混乱之后吗?那时,我就是个老人了。(笑声)那么,我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学生的关系?

提问者:也许有人会对自己的学生非常坦诚。

克氏:说得再深入一点。我是个老师。我生活在混乱之中,学生们也生活在混乱之中。我说秩序是必不可少的。我要如何对学生和我自己说明这一点?我知道我们双方(学生和我自己)的生活都很无序、很混乱、很可悲,诸如此类,我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如果我是个老师,我知道我会怎么做。我会先跟他们谈一谈,不是关于数学。我会说:“听着,你们的生活很混乱,我的生活也很混乱。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混乱的世界中。”当我承认我很混乱,他们也很混乱时,会怎样?那时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会如何?

提问者:没有距离。

克氏:不,会有交融的感觉,不会有不平等的感觉,不会有高人一等和低人一等的感觉。我不是发号施令的老师。我会与他们交谈,我说:“你们看,我很混乱,你们也很混乱。我们可以一起从混乱中学习什么是秩序。”所以我们一起学习。不是跟我学;而是我们共同学习。那么我来谈谈学习。什么是学习?我在与你们建立的关系中,发现了自己的生活非常混乱。你们作为学生,通过观察明白了你们的生活多么混乱。我们大家都是在学习。我不会告诉你们什么是秩序。极权专制主义者才会告诉你们什么是秩序,正如全球各独裁政体所做的那样,正如宗教所做的那样,宗教是专制的另一种形式。但我会告诉他们:“你们看,你们和我将会通过研究混乱来进行学习。”我无法在不了解混乱的情况下了解秩序。所以我要深入探讨一下。什么是混乱?秩序是随心所欲吗?

提问者:显然不是。

克氏:不,不是显然——我必须清楚,他们也必须清楚,因为我们大家都在学习。

提问者:是的,但是你明白,你可以向他们讲解。当吉米想要这件玩具,而比利也想要这件玩具时,他们大打出手,这就是混乱。

克氏:所以呢?所以秩序意味着不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提问者:当然不是。

克氏:等一下,先生,来看看这里暗示着什么。你是在告诉我,我绝不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提问者:不是。

克氏:先生,不要说不。我全部的社交冲动、心理冲动就是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每个广告都在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对吗?整个商业主义都以此为基础。它并不那么简单。所以我告诉了他们。我对此深入探究。我在以这种方式扫除自己的困惑。所以我学到了在不总是表达我想做什么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的行为。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课程是讲不清楚的。每天我都会谈到这个问题。在数学课开始之前,我会谈谈这个问题,从十个不同的方面谈:在家里秩序意味着什么?服从父母吗?服从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服从?我日复一日地深入探讨这些问题。他们深有体会,而不仅流于语言,因为我通过和他们讨论我的混乱来清除自己的混乱。这是一种互动关系。在这样探讨五到十分钟之后,我开始上数学课。这很有意义。

这样,我的责任变得非常巨大,我不仅要营造包含情境在内的氛围,还要在班级上营造严肃认真的氛围。因为没有严肃认真的气氛便无法学习。我所使用的“学习”这个词,不仅是知识领域的学习,还要学习自我、学习世界、学习一切。我是个认真的人。除了是学校里的一名老师以外——我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我还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我想向他们传达这一点,传达生活是严肃的,不是可以胡闹厮混直到死去的东西,要好好活着。我是认真的,我想把这点传达给他们。这里隐含着我的行为方式。如果我说了什么,我是认真的。所有这些都包含其中。不要自我矛盾。可我却是矛盾的,所以我创造了我们大家共同学习的氛围。这就是教育中心——你明白了吗?——对于成年人,对于年轻的孩子们,我们是在那里相互学习。这是一个难题。

此外,秩序还意味着纪律。不是军队的纪律,不是压制、控制、服从权威的纪律。自由之中有纪律吗?在学校,自由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你无法进行创造;我们会变得像机器一样,美国的现状正是如此。美国没有自由,美国人都很平庸。对不起,你们都是美国人,请原谅我。他们都在追求别人告诉他们的东西,追求一个又一个潮流。那么,美国能有自由和秩序吗?什么是纪律?“纪律”这个词意味着去学习。那么我能学得非常有纪律吗?我能通过学习纪律变得有纪律吗?

我学习数学。在学习数学的过程中存在某种纪律。每一门技艺都有其自己的纪律。如果我要做一个优秀的园丁,在学习有关园丁内容的过程中会产生它自己的纪律——不是强加的、不是被迫的、不是受到控制的,而是我在学习有关园丁内容的过程中,我自己领悟到的。那么,我作为欧佳谷学校的一名老师,能够传达这种纪律感和秩序感吗——没有权威、没有遵守、没有服从?也就是说没有恐惧。作为一名老师,我能够带来这种不存在权威、遵守和服从的纪律吗?自由意味着没有权威,对吗?很显然。美国发生了什么?这里没有权威,所以人们可以放任自如,随心所欲。政治上发生了什么?

那么,什么是纪律?学校必须有纪律。

提问者:纪律不包括附加着责任感的为了学习而学习吗?

克氏: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为了学习而学习”是什么意思。

提问者:你不会因为想要得到我的认可而去做某件事情。你是因为强烈地被某事所吸引,这里没有纪律,没有学习。只有你的全神贯注。

克氏:是的,这意味着什么呢,先生?请注意,当你全神贯注于一件玩具时,玩具就是纪律吗?

提问者:它带有一定的纪律。

克氏:我们再深入一点。暂且不论你是对是错。我全神贯注于这件玩具,它是一件很棒的玩具。这件玩具吸引了我。耶稣吸引了我,(笑了)那是另一件玩具。或者禅宗或这个或那个吸引了我,我认为我非常有秩序。当我的身外之物吸引我时,那东西就是秩序吗?我看到了那座大山。能看到一座漂亮的大山真是件好事。它的美令我心醉神迷,我完全被它吸引。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会回到原来的调皮、丑陋和愚钝之中。看看其中的危险性,先生。我不是在评判你的对错。

那么,什么是纪律?

提问者:当我学习时,似乎在进行一段对话,一个有来有往的过程。我看着某个东西,而后会涉及一些工作。我也许看着数学,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了它的美,这时也会伴有一个深入探究的过程。

克氏:是的,先生,我能理解。

提问者:与因为某物的美而心醉神迷相比,这其中似乎有一种不同的性质。

克氏:的确如此。

你知道,孩子们必须遵守时间。你会如何帮助他们守时?在没有敬畏、没有顺应、没有服从、没有惩罚、奖励等所有其他因素的情况下,你会如何让他们遵守时间?我们来谈谈实用的做法。你会如何去做?

提问者:首先自己必须遵守时间。

克氏:明白。你告诉这个男孩“要遵守时间”,说了十次,而这十次他都没有遵守时间。你会如何培养他守时,你会如何帮助他愿意守时?

提问者:如果正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么……

克氏:不,不,那意味着是某些外在因素迫使他遵守时间。

提问者:不一定。如果这个人正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他真的很感兴趣……

克氏:不,等等。他也许不按时吃饭——你要如何让他守时?

提问者:第一件事似乎是要搞清他不守时的原因。

克氏:好的。继续深入,先生。看到困难。牢记:自由,没有权威,这样才能没有敬畏、没有惩罚;然而,他必须遵守时间,他必须愿意遵守时间,他必须有守时的观念。你要如何让他产生这种观念?

提问者:这不是意味着你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做某事吗?你不仅是按照时钟运行。守时是有原因的。

克氏:先生,食物会在一点准备好。厨师已经把食物准备好了。如果学生们不遵守时间,食物会变凉,厨师会感到厌烦。那么,你要如何让学生有这层考虑,并去遵守时间呢?

提问者:如果你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你想从他的视角看问题,你会和他一起寻找原因,发现问题。你必须认真观察,了解他出了什么问题。

克氏:我明白。这很简单、很明确。现在,我们更进一步。

提问者:你必须让他知道他的行为所产生的影响。

克氏:这是惩罚。

提问者:不,不,如果你说:“看那位厨师,她准备了这顿饭,这些都是她做的”,这就不是惩罚。

克氏:是的,你和他交谈。你提前告诉他有关守时的问题。他一点必须到那里,你在班里讲了守时的问题,守时涉及什么:体贴,而不是服从,不要说:“如果你没到那里,食物会变质。”这是惩罚。或者你说:“如果你准时到那里,食物会更好吃。”这是奖励。你必须时常深入这些问题。这是我的观点。

那么,你要如何给一个混乱的孩子和混乱的自己带来秩序呢?作为一名老师,你知道,孩子的天性是服从,因为他会说:“你知道的比我多。你爱我,所以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你要如何创造纪律感、自由感和秩序感?“创造”:我使用了简单的说法。你要如何实现这点?因为自由绝对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自由是指随心所欲吗?请牢记,先生,基督教一开始就说,你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要按照上帝的意愿行事;除了我们让你相信的事情以外,你不要相信任何事情。它变成了异教邪说、折磨拷问;以及所有后续的事情。所有这些都融入了人们的血液之中,融入了背景之中,不知不觉地掩埋在内心深处。恐惧。所以那时秩序意味着服从,而服从的反作用就是随心所欲、放任自如,它们已遍及全世界。

那么,你要如何在没有奖励和惩罚,没有服从和顺应,进而只有真正自由的情况下,教导、帮助孩子理解秩序、纪律等东西呢?极权专制主义者说这是不可能的。人类就是猴子,我们会训练他们,我们会利用恐惧、利用奖励,让他们顺从。那么,如果你是一位老师,如果你是认真的,你会如何帮忙引发这种自由感呢?因为这是绝对不可或缺的首要的东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提问者:在你和孩子讨论每个问题时,不要让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有人发现孩子……

克氏:正是如此。这意味着在和他们交谈时,你没有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你和他们在一个水平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你和他们并不在一个水平上,因为你比他们懂得多,但你建立了一种不存在等级态度的关系,即:老师高高在上,学生卑微在下。

提问者:这也意味要人们要持有与之相同的对待学生的态度,并学着去有序地对待同事和家长。我们要在这个问题上共同努力。

克氏:当然,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正是我开始所说的。它是我们的学校,不是你的学校或我的学校。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这会带来巨大的生命力。如果我们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它会充满活力。

提问者:我的工作对象是学龄前儿童,三岁到五六岁。与一个五岁的孩子谈论这些东西是非常危险的。他想要知道,通常也需要别人告诉他该做些什么。

克氏:我明白,我明白。可怜的小家伙!不要折磨他们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提问者:他很有依赖性。我不是在贬低您所说的内容。

克氏:很对。你说的很对,先生。我知道这点。可怜的小家伙们。

提问者:对于年龄较小的孩子,你必须给他们做示范,你做任何事都必须奉行这种秩序。你不能走进教室说:“我们待会儿再上数学,现在我们来谈谈自由。”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方案。

克氏:当然,先生。

提问者:所以你在做任何事时,都要表现出你喜欢做你正在做的事情。当你吃东西时,你要井然有序地吃。所以它必须渗透在你做的每一件事中。我认为要等孩子们长大一点,更能理解这些内容时,再去跟他们谈论相关的内容。

克氏:当然了,先生。这是对的。

提问者:现在我明白您所说的内容了。

克氏:任何事情都还没确定。如果我们要在这里创办一所学校,我们必须一起创办。虽然不需要完全清楚,但要或多或少地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我们必须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地创办这所学校,否则是做不成的。如果我们办学没有这种精神,它会变得像其他所有普通学校一样。(停顿)我们要对谁负责?对社会?对家长?对一些意识形态?然而,对新的意识形态还是旧的意识形态呢?我们要对谁负责?责任难道不是意味着要对“挑战”做出恰当的回应吗?所谓的“挑战”即:通过一种不同的教育方式,形成一个全新的人。这一挑战正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必要。我认为我们应该对这一挑战负责。

提问者:所以不是对“谁”。

克氏:没错,正是如此。我不对任何人负责,只对正直、认真等东西负责。我甚至不会变得负责;我本就负责。

提问者:那么,那种正直和负责的状态包括所有人吗?我们显然要对孩子们负责。

克氏:当然,全都包括。所以我们觉得有责任创办这样一所学校吗?

提问者:我觉得就算在这里,也会有压力,社会的压力,还有我们自己内在的压力。我们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压力,想要把孩子塑造、打造、营造成其他样子的倾向,以及假设我们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克氏:那么,我们能够面对这一切吗:我们自己、我们的压力、我们的混乱、我们想要伤害和被伤害的欲望?我们能够看着这一切说:“是的,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有责任去创造全新的、不同的人类”吗?

也许你会以不同的方式来思考或看待这个问题:我们能够一起孕育生命吗?因为一个人是无法生育的。(笑了)孕育生命必须要几个人一起。我们能够一起孕育欧佳谷的这所学校,并全权负责吗?2 合作、权威与自由之间是什么关系?

现代教育制度发展至今,一个很难克服的弊端就是,孩子非常容易把教师和家长当作权威,无条件服从,但在未来某一天,不由自主地逆反。也可能从此变得唯唯诺诺,习惯接受指令,缺乏主见。如果老师和家长主动强化权威身份,这种弊端将会更加强烈地表现出来。

克里希那穆提(克氏):我想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权威、自由与合作的问题。如果我们要在欧佳谷建立一所学校,现在看来建校的可能性非常大,同时这里也是一个包含学校在内的教育中心,我们不仅要一起想办法看看如何创办这所学校,还要看看如何创办这个教育中心。这是一个人的工作?还是需要共同努力?还是要围绕大家都敬仰进而接受的权威呢?

在这种学校中,哪些地方存在权威?学生和老师之间是什么关系?什么是合作?父母、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合作。这种合作是基于一个准则、一种观念、一个理想,也就是权威吗?还是某种完全不同的合作?不以一个人、一种观念或一种意识形态的权威为基础,也不以某人自己的个人形象权威为基础。如果存在这样的权威,家长、学生和老师之间能有合作吗?我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也能和我一起讨论。

什么是合作?我们知道合作是大家一起做任何事的必要条件。合作是以奖励和惩罚为基础吗?还是围绕着某种意识形态或某个人?因为你相信那个人是对的,或是他有什么东西,所以你想和他合作,去实现他所相信的或维护的事情。这时他变成了权威。当人们讨论并深入探究合作、权威与自由的问题时,所有这些都会隐含其中。

在极权主义者的世界中,人们通过惩罚和奖励进行合作。在资本主义者的世界中,人们通过奖励、金钱、地位和声望进行合作——这并不意味着在极权主义者的世界中没有这些。在所有的宗教组织中,也都奉行着同样的原则:奖励和惩罚。人们围绕着奖励和惩罚,展开了合作与配合。

关于权威,我们有什么态度、什么感觉、什么行动?对我个人而言,任何形式的权威都是毒药,因为我知道权威所包含的内容:支配、偏袒、围绕某人形成一个团体、个人崇拜、伴随个人权威而来的感觉,权威人士和非权威人士之间的分裂。“权威”(authority)这个词的最初含义是作者、创始人、开启新事物的人。教会的权威是耶稣。那么我们与权威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我想我们应该在开办学校之前,搞清这一点。

提问者:既然我们知道权威会导致敬畏和依赖,我们还知道这种东西必须戒除,那我们可以和权威、和地位划清界限。

克氏:先生,这是非常困难的。它非常微妙,不是光说我们要和权威划清界限就能解决的。你有经验;你爬过山,你知道怎样爬山,怎样滑雪或怎样做其他的事情,你变成了我的权威。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与你合作。知识的权威、经验的权威是一件事——医生、科学家等等——然而,如果我自己摆出权威的姿态,因为我知道,你不知道,那么立刻会有权威。

提问者:也许这个问题应该是:在什么范围内可以有专业知识的空间,在什么范围内不可以有专业知识的空间。

克氏:正是这样。我们来找找答案。据我所知,孩子、学生和成人都喜欢模仿,他们喜欢顺应你、适应你。他们爱你;你对他们很友好,不知不觉中,你变成了权威。可你说,“好吧,我不会行使权威的力量;我爱孩子们”。这是非常危险的说法,因为在美国,“爱”这个词涵盖了一切:“我爱我的祖国”,所以我去打仗。它涵盖了一切,它是你躲避一切事情的保护伞。所以我们暂且先省掉“爱”这个词。很抱歉,我不是在批判美国,我只是说明事实。

我们要如何引发合作的感觉?不是“我爱你,但我不爱她。所以我不和她合作”。而后你们组成了一个团体;在学校中,如果存在一些团体,学校会开始分裂。那么,我们要如何继续理解权威与合作呢?

提问者:首先你们不是可以在没有任何权威性质的情况下公开交流想法吗?在你开始教学之前,简单地交流人们对所知事情的想法,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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