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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04 07: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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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勃朗宁

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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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宁诗选(英汉对照)

勃朗宁诗选(英汉对照)试读:

前言

罗伯特·勃朗宁(1812—1889)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主要代表诗人,他在浪漫主义之后以戏剧独白诗独步于世,开创一代诗风,属于世界诗歌史上有重要影响的诗人之列。

席卷欧洲的浪漫主义诗歌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耗竭了能量,走向了退潮。这时,正是勃朗宁率先改弦易辙,从“主观化”转向“客观化”的方向,为现代诗开启了一条新的道路。勃朗宁不再像浪漫派那样直接抒写诗人自我的主观情感,转而用诗笔去探索男男女女的内心活动,揭露心理奥秘,一层层地穿透人间百态,直达灵魂深处。同时他的主题也从浪漫主义的单纯化转向复杂化,他书写的不仅是善良和爱,也包括怀疑、失败、心理扭曲和恶。

勃朗宁之前的诗人们扮演的身份是“巫师”、“祭司”、“神和英雄帝王的歌颂者”、“哲人”、“教师”或“先知”,他们都要求读者听从他们,与他们同化,并且往往表现出强求读者同化的倾向。勃朗宁与他们不同,尽管他怀着殷切的帮助人的愿望,却谦虚地把自己的身份定位为“造象者”或“造境者”。他尊重读者的辨别力,公然要求他的读者不必同化,只须参与,并在参与中充分发挥审美想象和判断的主动权。

在许多方面,勃朗宁是现代诗的先行者,评论者认为勃朗宁似乎“跳跃了几大步”,从浪漫主义直接跳到了心理分析。在十九世纪,他是唯一把心理探索应用于现实生活的诗人。先拉斐尔派诗人斯温本说:“他思想的速度和别人比,就像火车比马车,或者电报比火车。”因为人们普遍跟不上他,所以勃朗宁得到承认较慢,他写诗二十多年后,诗名才稳步上升。随着时间的进程,他戏剧独白和心理分析的诗艺深刻影响了现代诗和现代诗人,特别是叶芝、艾略特、庞德和弗罗斯特;而福克纳等小说家的多元独白技巧以及推理小说和电影的多元视角模式也得自勃朗宁作品的滋养。

文学评论大家哈罗德·布鲁姆认为:“勃朗宁是浪漫派主要诗人后最重要的英语诗人,他超越了同代大诗人丁尼生和包括叶芝、哈代、斯蒂文斯在内的二十世纪主要诗人。”他还认为:勃朗宁和狄金森是十九世纪后期的最强者诗人,他们获得并保持了领先于他们的前驱者的地位;在某些惊人的时刻他们甚至“被他们的前驱者所模仿”。

勃朗宁被认为是英国“最富想象力的”作家,不过他也被认为是“英语中最难懂的诗人”。由于他的诗难懂难译,在中国被译介得也最迟,所以除了修英语和英语文学专业者外,我国广大读者对他至今还不太熟悉。生平和创作

勃朗宁生在伦敦南郊的坎伯韦尔。他的祖父母很富有,在西印度群岛拥有种植园。他父亲年轻时被派往那里去管理种植园,但因反对奴隶制不肯管理,被剥夺了继承权,回英国后在银行工作。他父亲很爱文学艺术,会多种外语,并拥有六千多册图书的藏书室,其中包括许多珍本。勃朗宁的母亲是个虔诚的福音派新教徒(非英国国教徒),她的信仰中饱含着人道主义成分,她热爱自然,热爱音乐,钢琴弹得很好。这些因素都对勃朗宁的成长影响至深。

勃朗宁在很好的家庭文化氛围中长大,他在学校课程之外跟父亲学希腊和拉丁两种古文,同时还学法语、意大利语和音乐。因他的知识已大大超过学校教的内容,他觉得上学校没什么意思,从十四岁起就不再上学,而靠父亲的藏书室自学,有些课程则请家庭教师教。十六岁时他考虑上大学,因当时牛津、剑桥大学都不接收非英国国教的学生,而新办的伦敦大学是与宗教脱钩的,勃朗宁的父亲便送他上伦敦大学。但勃朗宁上了不到一年又回家了,这时他就决定以写诗为终身事业。

早在十二岁时,勃朗宁就在浪漫主义影响下写过一本诗,这本诗后来被他烧掉了。二十岁时他写成长诗《波琳》,副标题为《自白片断》。他这部诗追随雪莱风格,全诗充满了热烈的主观抒情、碎片性的自白和朦胧的梦境。其抒情主人公献身于诗,胸怀恢宏,而又深感自身无力,满腔心绪骚乱难平。“波琳”则是他不断呼唤的女性名字,但她并没有清晰的面貌,只是青年诗人倾诉的对象和聆听者。《波琳》于1833年靠姨母资助匿名出版,但这时恰逢浪漫主义思潮退潮之际,《波琳》出版后没有销路,评价也不佳,勃朗宁的初次面世遭遇了失败。

这时,勃朗宁面对着巨大挑战。首先是:还要不要坚持走写诗的路?——虽然他父亲家境殷实,支持着这个没“就业”的儿子写作,但他毕竟感到巨大压力。写诗显然不能谋生,可是他又不肯进银行、律师等赚钱行业,甚至也不愿写有销路的小说或评论文章为生。他认定诗是自己的使命,决定不顾挫折,坚持写下去。

第二个巨大挑战是:如果写诗,那么该选择走哪条路?——这时是十九世纪的三十年代初,风靡欧洲三十余年的浪漫主义诗歌已盛况不再,勃朗宁在切身体验中就痛感了这一点。他的《波琳》出版后连一本都没卖掉,拿到赠书的评论家们普遍贬斥他的“雪莱式自白”,称之为“愚蠢而低级”。最权威的要算哲学家穆勒的评语,他认为,“该书作者有相当的诗的功力,但在我看来他似乎被一种强烈的、病态的自我意识缠住了,其程度是我在神志清醒的人身上从未见过的。……一个人的心智到了这种状态,只能靠某种新的激情才能得到恢复和更新,所以我对他的最好祝愿就是:希望他遇到一位真的波琳。”

这对勃朗宁的打击是沉重的,使得他长期未把《波琳》收入自己的作品集。直到五十年代勃朗宁夫妇住在意大利时,罗塞蒂发现这本匿名出版的《波琳》,判断为勃朗宁所作,特地写信到意大利去问勃朗宁,勃朗宁才给予肯定。他将此少年之作收入1868年出版的文集时加了前言,请人们“对这部孩子气的作品多加宽容”。

勃朗宁的写诗是追随雪莱的浪漫主义风格起步的,而《波琳》失败的根源也在于此。浪漫主义无节制的自我膨胀和情感泛滥已使读者产生审美疲劳,诗歌来到了一个历史转折路口。“江山代有才人出”,需要有人来解决走哪条路的问题。历史的使命落在这位有强烈使命感的青年肩上,他选择的道路是:从浪漫主义诗歌的主观化转向客观化和戏剧化。为此他锲而不舍地摸索了十年,才取得突破和成功。

出版《波琳》后的1834年,勃朗宁曾随俄罗斯总领事到圣彼得堡旅行,并开始写戏剧形式的长诗《帕拉切尔苏斯》,次年由父亲出资出版。长诗主人公帕拉切尔苏斯本是个十六世纪瑞士-德国的博学之士,对化学、医学等许多学科都有研究。据传说帕拉切尔苏斯言语骄狂,行为怪诞,但勃朗宁在诗中把他塑造成一个浮士德式人物,一个无比坚韧和不惜代价追求智慧顶峰的人,最后他悟到了“从恶中见善,从失败中见希望”。这部诗得到了还不错的反响,青年勃朗宁得以进入了伦敦的文学界,老诗人华兹华斯向二十三岁的作者祝酒,评论家福斯特甚至写道:“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勃朗宁的名字和雪莱、柯尔律治、华兹华斯并列。”著名演员麦克里迪当场约请勃朗宁为他写一部悲剧,勃朗宁因此为他写了《斯特拉福德》,又连续写了几年诗剧,但是演出效果却不佳。

1840年,勃朗宁出版长诗《索尔戴洛》,其主人公索尔戴洛是但丁《神曲》中提到的一个意大利伦巴第地方的吟游诗人,勃朗宁演绎出了一个曲折复杂的故事,而重心则是对诗人与社会关系的心理探索。对这部诗的糟糕反应又使勃朗宁跌落低谷,——《索尔戴洛》被评为“最难懂的一部英语诗”,有人说:“我发现我再也不懂英语了!”丁尼生则挖苦说:我只读懂第一句“愿听者将听到索尔戴洛的故事”和最后一句“愿听者已听完索尔戴洛的故事”,可是这两句话都是骗人的”。到了二十世纪,庞德对《索尔戴洛》评价很高,不过那是后话了。

在创作《索尔戴洛》期间,勃朗宁曾赴意大利旅行以熟悉当地情况,这次旅行中他对阿尔卑斯山麓小镇阿索洛很喜欢。在出版《索尔戴洛》后,他又写了一部戏剧性的长诗《碧葩走过》(其中也包含许多抒情插曲),其主人公碧葩就是一名阿索洛的丝厂女工。这次他听从出版商建议,为了改变自己脱离读者的形象,把这本书印成廉价版的小册子出版,作为《铃铛与石榴》系列的第一本。接着勃朗宁又连续出《铃铛与石榴》系列小册子,在1841年到1846年间共出了八本。铃铛与石榴这两个意象取自《圣经·出埃及记》,象征的是音响与意义,或诗歌与思想。这个系列中有五本都是戏剧,但有三本是诗,包括第一本《碧葩走过》、第三本《戏剧抒情诗》和第七本《戏剧罗曼司和抒情诗》,其中收有《我的前公爵夫人》、《在贡多拉船上》、《圣普拉西德教堂的主教吩咐后事》等现今家喻户晓的名诗。

始料未及的是,读者对《铃铛与石榴》系列中的戏剧反应平平,而三本戏剧性的诗集却获得热烈反响,特别是1842年出版的第三本《戏剧抒情诗》为他赢来了良好的转机。原因何在呢?分析起来,原来是勃朗宁的作品往往偏于艰深,而且总是“把重点放在心灵发展的种种事变上”,这对于舞台演出而言太精细、太微妙了,很难表现出来。舞台演出要靠动作和表演,而勃朗宁的作品只注重心理而不关心动作,因此舞台剧形式对勃朗宁不是很适合。可是在上述几本诗集中,他却找到了一种适合他的独特形式——戏剧独白诗。

1844年,勃朗宁再次游历意大利,——看来,意大利已成了他不竭灵感的源泉。返回英国时,他读到女诗人伊丽莎白·巴雷特新出版的两卷本诗集,伊丽莎白在诗里把勃朗宁和华兹华斯、丁尼生并列,并指出:把勃朗宁的“石榴”剖到中心,“会看到一颗鲜红的人道主义的心”。勃朗宁为伊丽莎白对他的相知深深感动,写信给伊丽莎白说:“我全心爱你的诗,亲爱的巴雷特小姐。”他盛赞伊丽莎白诗中“新奇的韵律、丰富的语言、凄婉的力量和真诚勇敢的新思想”,然后又加上:“我真的全心爱这些书,而且我也爱你。”这时是1845年1月。从这封信起,引出了文学史上脍炙人口的一段爱情传奇。

伊丽莎白·巴雷特,即后来的勃朗宁夫人,自十五岁上骑马摔伤导致脊椎伤残,然后又加上肺病咯血,但她以顽强意志潜心写诗,令人惊讶地把禁锢的生命能量在创作中发挥出来,两卷本诗集已使她名满英伦。她在给友人的信中透露:“昨夜我收到诗人勃朗宁的信,这使我欣喜若狂,——勃朗宁,《帕拉切尔苏斯》的作者,神秘之王。”然而,以自己病弱之身和三十九岁的年龄,她决不敢发勃朗宁那样的狂想,她努力给勃朗宁降温,但她还是身不由己,深深陷入与勃朗宁互通款曲谈知心话的书信来往之中,两人在约六百天的交往中互写了五百七十多封信。

长年卧病的伊丽莎白素不见客,直到1845年5月,勃朗宁破例得到允许,初访伊丽莎白。这次见面导致感情升级,勃朗宁立即寄出了热烈的求婚信,但仍遭不敢奢望爱情的伊丽莎白婉拒。她退回了原信,要求他烧毁,并规定“只能做朋友”。勃朗宁只得遵命他的名作《失去的恋人》就是此事的戏剧化描写)。然而他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他的信伴着从园中摘取的鲜花,依旧几乎每天出现在她的床前。伊丽莎白深感自己寒伧,怕过分拖累对方,竭力抗拒着,直到被他的真情融化再也无力抗拒而投身于爱的怀抱。

勃朗宁明白他追求的是什么,——他要接过一个病残者来照顾她的终身。而一切客观条件都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伊丽莎白比他年长六岁,伊丽莎白的父亲坚决反对他们来往,而且她已有六年没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从当时情况看,她不再有重新站立起来的希望

勃朗宁迎着逆境而上。伊丽莎白受到极大触动,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我钦佩他坚毅正直的品格。我因他在逆境中(他的感受比我更深刻)的勇气而爱他。”

英国阴冷的天气对肺病不利,当时治肺病又没有特效药,唯一的处方是到温暖的意大利去疗养。这也正是伊丽莎白得到的医嘱。然而她严厉的父亲却不予批准,这导致勃朗宁的爱情带着怒气爆发,一双有情人终于决定不顾严父禁令,“私奔”去意大利。

这真是异想天开,然而奇迹出现了:爱情给伊丽莎白注入了神奇之力,还在他们筹划过程中她就开始站立起来,渐渐能走出房间,在久违之后重新亲近大自然,这时她的感觉就像是“甩掉了早已加身的寿衣”。1846年9月,他俩秘密结婚,伊丽莎白演出了她笔下的“逃亡的奴隶”,和勃朗宁去了意大利,最后定居在文艺复兴发祥地佛罗伦萨。父亲从此与她断绝关系,剥夺了她的财产继承权,并拒绝拆看她的信。他们在意大利尽管经济窘迫,但伊丽莎白在信上说:我的兄弟认为年收入不到两千英镑就不必谈论婚姻,而我们一年开支不到三百英镑却过得很幸福!伊丽莎白的健康也有了奇迹般的改善,并在四十三岁高龄生下一子。尽管长期重病对她体质的损伤难以逆转,他们还是赢得了十五年幸福生活,直到伊丽莎白因肺功能衰竭,于1861年的一个夏日安静地死在丈夫怀抱里。

爱情不仅挽回了伊丽莎白的健康,也催生了她最好的作品:抒情诗集《葡萄牙女子赠十四行诗》和以女性独立自强为主题的诗体小说《奥萝拉·李》。而勃朗宁也在同一时期出版了《勃朗宁作品集》和《男男女女》,其中包括他最优秀的戏剧独白诗。意大利的十五年成了他们的黄金时代。

伊丽莎白去世时勃朗宁只有四十九岁。从意大利返回英伦的他已是众人仰慕的文坛大师,他也曾“为了儿子”谈过对象但又中途放弃,终身没有再婚。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这印证了勃朗宁夫妇的深厚感情。

勃朗宁回国后仍笔耕不辍,而且创作思维毫不衰减,这期间他最宏大的成果是《指环与书》。还在意大利时,勃朗宁在佛罗伦萨的旧书摊上淘到一本纸张发黄的旧书,这是十七世纪末罗马一件凶杀案的资料。他以一里拉的便宜价格买了,在回家路上边走边看,就被它深深吸引,产生了写诗的构想。随后他对此案又作了进一步调查了解,回到英国仍在继续构思,终于以多年不懈之功完成巨著《指环与书》,于1868年到1869年分四册出版。他根据的那本“老黄书”本来只载有律师发言,间或引用当事人的话,而勃朗宁运用推理和心理方法,构思推演成十二卷不同人物的长篇戏剧独白诗,全长两万一千余行。此书一出,得到好评如潮,被誉为勃朗宁戏剧独白艺术的顶峰之作和维多利亚时代最伟大的英国诗。《指环与书》也开启了文学多视角的时代。研究者认为,在各卷不同视角的讲述中,没有一个是相当于上帝的全知视角的,该书有一种不断推进、变迁、切换的动态结构,正如现代解构主义所说的那样,它不断地生产着意义,却不断地延宕着终极真实。事实上,二十世纪的很多小说家和电影导演都追随勃朗宁,从全知视角转向多视角的讲述。戏剧独白诗

谈到勃朗宁就必然要谈戏剧独白诗(dramatic monologue),这是勃朗宁的鲜明特色和他在诗歌史上的最大贡献。他的诗基本不作主观抒情,诗中以第一人称说话的都是客观化的戏剧人物,其内心活动十分复杂,诗中的矛盾冲突都是从独白者的情感活动中透露出来的。

固然在勃朗宁之前的戏剧中早就有独白诗的形式,但剧中人物说出的往往是其“内心独白”,即出声的思想,那是作者强使角色说给观众听的,因此也是不完全自然的。而勃朗宁发展改造了戏剧独白诗这种形式,其典型特点是:

1. 由一个剧中人独白,而且既没有舞台布景,也没有动作表演,没有对白而只有独白,诗人也不作任何讲解。不过,尽管没有舞台因素,独白者仍然是个“剧中人”,作者把他放在戏剧冲突当中,让他在冲突中揭露自己的心灵。

2. 独白是有“对方”的,这是与传统内心独白的主要区别。内心独白(以及现代的意识流)是无对方的,是说给观众和读者听的;戏剧独白则是说给另一个或另一些剧中人听的。可是我们没听见对方的话,只听见一方的独白,“对方”只是从独白中反射或折射出来的。由于有对方的存在和相互作用,独白才是戏剧性的。

3. 其他一切则只通过暗示,让读者去补足。因为作者没有向读者交代,剧中人也没有向读者作表白,读者仅仅是“偶然”听到了人家掐头去尾的一段话,所以戏剧的一切要素,以至人物的内心活动和隐秘动机,都要靠读者去琢磨,去领悟。领悟的线索又不是独白者有意告诉读者的,而往往是他与另一剧中人打交道时不经意泄露出来的,还可能是他为自己作辩护或掩饰时露出来的马脚,这都要靠读者去琢磨。第一遍读勃朗宁的诗时往往感到没头没脑,但细细玩味就会感到内涵和层次十分丰富,而且妙趣横生。这就是勃朗宁的诗难懂难读,却又微妙耐读的原因。

丁尼生、阿诺德等维多利亚诗人也爱写戏剧独白诗,但不如勃朗宁的戏剧独白诗典型。他们的独白诗如《尤利西斯》、《梯托诺斯》等,其本质仍是抒情的而非戏剧的,诗人与剧中独白者严重“同化”,所以很接近于内心独白诗。勃朗宁则赋予戏剧独白诗中的人物以独立的、生动复杂的、立体化的形象,而作者的立场态度则藏而不露。固然勃朗宁的“客观化”并不等于没有倾向,但他不把作者的情感倾向直接说出,而要让读者自己去感受、判断和体验。在体验中我们渐渐就能感到:对这些剧中独白者,勃朗宁有时持批判态度,如对《我的前公爵夫人》中的公爵,其独白中透出的高雅风度、艺术修养与令人发指的行为叠印,不禁使人毛骨悚然;有时作者持讽刺态度,如对《圣普拉西德教堂的主教吩咐后事》中的主教,他既贪婪又伪善的表演引得读者发笑,但他对现世价值的肯定又折射出文艺复兴的精神;有时作者则赋予独白者以较强的抒情性,但同时又含有批评讽刺,如对《安德烈,裁缝之子》中的安德烈。这些名作都因揭示心理淋漓尽致,“把人心从里面翻到外面”而脍炙人口。应该一提的还有,勃朗宁诗中常见失败的抒情色彩的主人公,但他的诗并无出世思想,而总是洋溢着现世的、积极的、坚毅的精神。他喜欢的是宁为理想斗争而失败,不愿碌碌无为度过一生的人,他认为人的一生应该在追求中度过,尽管不完美,但是不失望。

勃朗宁能在字里行间表达出丰富的信息和微妙的情感,其诗艺令人拍案叫绝,但是读起来也使人感到吃力,正如勃朗宁自己所说,虽然对许多人而言,“我的诗大体上是太难了一点,但是我从不蓄意去难住人们,像某些评论我的人猜想的那样。另一方面,我也从不试图提供可代替懒人的雪茄或骨牌的文学。”勃朗宁的诗难懂,却并不让人感到索然无味,恰恰相反,他的诗是最能引人入胜而趣味无穷的,关键在于要克服解读的困难。

英国著名评论家罗斯金把读勃朗宁的诗比作“爬冰川”,勃朗宁写信答复罗斯金说:“我知道我的语言没有把我的意念都说出来;一切的诗,都是把无限纳入有限之中。你想叫我把它全部都清楚明白地描绘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我只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技巧,用暗示和片断的笔触来设法对付,如果它们能把意念从我传给你,它们就是成功的。我想你应当跟上思想的步伐,在我的‘冰川’上(如你所称呼的)轻捷地从一个突出部跨到另一个突出部,而不能站在那里光用登山杖去捅冰洞,并且证明那儿不可能有人迹到过。——假如人家跳过去了呢?”解读勃朗宁

那么,解读勃朗宁的诗要从何处着眼呢?

首先,要着眼多姿多彩的人物形象与背景。

勃朗宁诗中的独白者涉及社会各阶层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鲜活有趣,但都用第一人称说话。这样就产生了一个视角问题。我们通常读的多是抒情诗,其中第一人称的“说话人”基本上是诗人本人;如果是叙事诗,大体也是诗人以第一人称在讲第三人称的故事。但勃朗宁戏剧独白诗中的第一人称“说话人”却是个剧中人,并不代表诗人本人(当然有些抒情性独白诗中也可能含有诗人自身体验),这就打破了传统的欣赏习惯,构成了奇特的视角和强大的张力。他的诗大都含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但不是从叙事的外部角度显示的,而是从独白者暴露情感活动的内部角度显示的。这种与抒情诗相仿的第一人称视角吸引读者“入乎其内”,去体验独白者的心理;但由于戏剧环境和独白者形象的独特或怪异,又使得读者难以和他(她)认同,于是又不得不变换视角,对他(她)保持距离甚或对他(她)讽刺、批判,这又迫使读者“出乎其外”。勃朗宁在独白诗中创造了无数像自我而非自我的戏剧人物,使得读者不得不忙于“入乎其内”和“出乎其外”,解读勃朗宁的复杂性往往就在这“化入”“化出”之间,但趣味也正在这“化入”“化出”之间。

勃朗宁诗中人物多样,其背景也非常复杂,还往往有纵深的历史感,这也增加了阅读的难度。例如,勃朗宁对意大利历史和文化很感兴趣,特别是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深有研究,写出了一系列以意大利文艺复兴为背景的戏剧独白诗。如《圣普拉西德教堂的主教吩咐后事》就为我们栩栩如生地再现了文艺复兴时代的世俗性风貌。罗斯金评这首诗说:我足足用三十页篇幅来说明文艺复兴中期的情况,而这首诗只用三十行就说明了几乎同样多的内容;我不知道还有哪首诗或哪篇文章能像这首诗那样,告诉我们这么多的文艺复兴精神——文艺复兴的“世俗性、自相矛盾、自满、伪善、对自身的无知以及对艺术、对奢华和对优雅的拉丁文的酷爱”。美国学者朗鲍姆补充道:由于罗斯金对文艺复兴抱有贬意,不像勃朗宁那么肯定文艺复兴的积极意义,所以除罗斯金列举的文艺复兴上述特征外,还应加上“勃勃生机和进取精神”。

要从容接受勃朗宁这种有宽度、有深度的诗,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准备和期待值。

其次,要着眼微妙的心理分析和复杂的主题。

如前所述,勃朗宁最感兴趣的是人的心理,诗艺成熟后的勃朗宁不到自然和梦幻国度里去寻访灵感,而专在社会人生领域里发挥他超凡的观察力和想象力。他不写诗人们写熟了手并且早已“诗意化”了的事物,而专写日常生活中人们不加注意的或无法捕捉的微妙心理。同时他的作品的主题思想也复杂化了。勃朗宁以前,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诗歌大都主题鲜明而单一,一目了然,养成了读者喜爱主题单纯化的习惯。然而勃朗宁偏离了理想主义和绝对化的轨道,他较能正视复杂的社会和人生,思想中含有丰富的辩证因素,结果是他的诗往往主题复杂化,立体化,也可以说是“现代化”。

完美理想与不完美哲学,就是他诗中突出的一对“对立统一”。原先的浪漫派醉心于完美和谐的理想,然而现代工业化社会改变了人的全部关系,摇摇欲坠的神性王国不得不让位给了拔地而起的高炉和烟囱,书写浪漫主义诗篇的洁白轻盈的鹅毛笔也不得不被维多利亚时代发明的冷峻钢笔取代了。于是勃朗宁开始直面不完美人生,形成了他的“不完美”世界观,甚至延伸到了“不完美”的爱情诗。如名作《荒郊情侣》,其核心就是人的孤立处境和沟通困难。这一主题是超前的,它预示着二十世纪现代派文学异化主题的出现。而勃朗宁选择“爱情”这个“最不孤立”、“最能融合”的情境来表现孤立主题,尤其显出了他的现代敏感。还有戏剧独白诗《一个女人的最后的话》写的是爱人间的争吵,其中寓有对大男子主义霸权的批判。爱人间、夫妻间有争吵本来是难免的,毕竟浪漫是一阵子,而生活是一辈子。浪漫派诗人心醉神迷地歌唱爱情,从不写这种“毫无诗意”的琐事,而勃朗宁却反浪漫主义之道而行之,他开始描写爱情生活的“全息”和“两面”,这也是他的创新和开拓。

又如,他诗中“成功”和“失败”常常是一对结为一体、不可分割的概念,最突出的要算《“罗兰公子来到了暗塔”》了:主人公罗兰历尽艰辛,终于胜利到达毕生寻求的目的地——暗塔——而找到自己的灭亡。这首歌颂坚毅的目的性精神却又解构具体目的、把成功和失败合二而一的奇诗富于魅力而意味无穷,却使读者大伤脑筋,也使评论家聚讼纷纭。按:自古以来的文学作品常有某种标明的单纯目的性,例如荷马史诗中特洛伊战争以“争夺海伦”为目的,中古欧洲的亚瑟王传奇以“寻找圣杯”为目的,《西游记》以“取经”为目的,不论这种标明的目的性说服力如何,其单纯性都足以使读者喜闻乐见而感到满足。但勃朗宁的“暗塔”却解构了单纯的目的性和“成功”,从而给读者出了个思考的难题。

话说回来,勃朗宁的主题思想复杂化并非故意刁难读者,其实倒是尊重读者。因为以前的诗人大都喜欢给读者“定调子”,把自己的主张灌输给读者,而勃朗宁却把思考和判断的权利交给读者,要求读者保持分辨能力,勃朗宁试图开启(而不是封闭)读者的思考,他面向的是爱思考的读者群。

除此以外,还得关注勃朗宁的语言。勃朗宁对诗歌语言作了剧烈革新,他抛弃传统上认为有诗意的高雅语言,而采用丰富生动的、三教九流的、穷街陋巷的、含有无穷能量的语言来塑造他的各色人物,这堪与小说领域中的巴尔扎克媲美。与此同时,他的语言又往往是不完整的、不规范的、跳跃式的和留出大量空白的,因此才被罗斯金形容成“爬冰川”。我们知道,“留出空白”本来是诗的基本特点,而勃朗宁对此又特别作了发挥,所以解读勃朗宁的诗,必须跟他一样善于“跳过冰洞”,善于聆听无穷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

鉴于勃朗宁的诗哪怕对英国读者也是难度大的,而我国读者对他的独特诗风及诗中社会文化背景不熟悉,解读译文“纯文本”不可避免地将会遇到更大的困难。所以译者要想当好桥梁,不但要细心推敲,在译文上下工夫,以求传达其微妙的言外之意,还必须做好注释和附于诗末的解析。——这并不是坊间常见的一般化的“诗歌鉴赏”,而是根据译者的译解心得和国外对勃朗宁百余年来的研究成果,向读者提供翔实的语境、参考资料及需要关注思考的问题;不是试图圈定解读,限制思路,而是试图协助解读,启发思路,从而有助于读者兴味盎然地思考和品味。本书“译析”为飞白执笔,若有不当之处,切盼大家指教。飞白You’ll Love Me YetYou’ll love me yet!—and I can tarryYour love’s protracted growing:June reared that bunch of flowers you carry,From seeds of April’s sowing.I plant a heartful now: some seedAt least is sure to strike,And yield—what you’ll not pluck indeed,Not love, but, may be, like.You’ll look at least on love’s remains,A grave’s one violet:Your look—that pays a thousand pains.What’s death You’ll love me yet![1]你总有一天将爱我你总有一天将爱我,我能等你的爱情慢慢地生长;像你手里的这把花,经历了四月的播种和六月的滋养。今天我播下满怀的种子,至少有几颗会扎下根;结出的果尽管你不肯采摘,尽管不是爱,也不会差几分。你至少会看一眼爱的遗迹——我坟前的一朵紫罗兰;你的一眼就补偿了千般苦恋,死有何妨?你总有爱我的一天。(飞白 译)【注解】[1] 此诗是勃朗宁戏剧长诗《碧葩走过》里的抒情插曲,是作者最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小诗。My Last Duchess(Ferrara)That’s my last Duchess painted on the wall,Looking as if she were alive. I callThat piece a wonder, now: FraPandolf’s handsWorked busily a day, and there she stands.Will’t please you sit and look at her I said“Fra Pandolf” by design, for never readStrangers like you that pictured countenance,The depth and passion of its earnest glance,But to myself they turned (since none puts byThe curtain I have drawn for you, but I)And seemed as they would ask me, if they durst,How such a glance came there; so, not the firstAre you to turn and ask thus. Sir, ’twas notHer husband’s presence only, called that spotOf joy into the Duchess’ cheek: perhapsFra Pandolf chanced to say “Her mantle lapsOver my lady’s wrist too much,” or “PaintMust never hope to reproduce the faintHalf-flush that dies along her throat:” such stuffWas courtesy, she thought, and cause enoughFor calling up that spot of joy. She hadA heart—how shall I say —too soon made glad,Too easily impressed; she liked whate’erShe looked on, and her looks went everywhere.Sir, ’twas all one! My favour at her breast,The dropping of the daylight in the West,The bough of cherries some officious foolBroke in the orchard for her, the white muleShe rode with round the terrace—all and eachWould draw from her alike the approving speech,Or blush, at least. She thanked men,—good! but thankedSomehow—I know not how—as if she rankedMy gift of a nine-hundred-years-old nameWith anybody’s gift. Who’d stoop to blameThis sort of trifling Even had you skillIn speech—(which I have not)—to make your willQuite clear to such an one, and say, “Just thisOr that in you disgusts me; here you miss,Or there exceed the mark”—and if she letHerself be lessoned so, nor plainly setHer wits to yours, forsooth, and made excuse,—E’en then would be some stooping; and I chooseNever to stoop. Oh sir, she smiled, no doubt,Whene’er I passed her; but who passed withoutMuch the same smile This grew; I gave commands;Then all smiles stopped together. There she standsAs if alive. Will’t please you rise We’ll meetThe company below, then. I repeat,The Count your master’s known munificenceIs ample warrant that no just pretenceOf mine for dowry will be disallowed;Though his fair daughter’s self, as I avowedAt starting, is my object. Nay, we’ll goTogether down, sir. Notice Neptune, though,Taming a sea-horse, thought a rarity,[1]Which Claus of Innsbruckcast in bronze for me!【注解】[1] Innsbruck(因斯布鲁克)是奥地利地名,原文最后一行全部译出为:“是因斯布鲁克的克劳斯为我特制的青铜铸像”,为诗行长度和顿数所限,译文省略了地名。 由于斐拉拉公爵这次说亲的对象在奥地利,所以他要特意显示一下他收藏的奥地利艺术品。但诗中的画家潘道夫和雕塑家克劳斯都是虚构人物。我的前公爵夫人[1](斐拉拉)墙上的这幅画是我的前公爵夫人,看起来就像她活着一样。如今,[2]我称它为奇迹:潘道夫师的手笔经一日忙碌,从此她就在此站立。你愿坐下看看她吗?我有意提起潘道夫,因为外来的生客(例如你)凡是见了画中描绘的面容、那真挚的眼神的深邃和热情,没有一个不转向我(因为除我外再没有别人把画上的帘幕拉开),似乎想问我可是又不大敢问:是从哪儿来的——这样的眼神?你并非第一个人回头这样问我。先生,不仅仅是她丈夫的在座使公爵夫人面带欢容,可能潘道夫偶然说过:“夫人的披风盖住她的手腕太多,”或者说:“隐约的红晕向颈部渐渐隐没,这绝非任何颜料所能复制。”这种无聊话,却被她当成好意,也足以唤起她的欢心。她那颗心——怎么说好呢?——要取悦容易得很,也太易感动。她看到什么都喜欢,而她的目光又偏爱到处观看。先生,她对什么都一样!她胸口上佩戴的我的赠品,或落日的余光,过分殷勤的傻子在园中攀折给她的一枝樱桃,或她骑着绕行花圃的白骡——所有这一切都会使她同样地赞羡不绝,或至少泛起红晕。她感激人,好的!但她的感激(我说不上怎么搞的)仿佛把我赐她的九百年的门第与任何人的赠品并列。谁愿意屈尊去谴责这种轻浮举止?即使你有口才(我却没有)能把你的意志给这样的人儿充分说明:“你这点或那点令我讨厌。这儿你差得远,而那儿你超越了界限。”即使她肯听你这样训诫她而毫不争论,毫不为自己辩解,——我也觉得这会有失身份;所以我选择绝不屈尊。哦,先生,她总是在微笑,每逢我走过;但是谁人走过得不到同样慷慨的微笑?发展至此,我下了令:于是一切微笑都从此制止。她站在那儿,像活着一样。请你起身,客人们在楼下等。我再重复一声:你的主人——伯爵先生闻名的大方【译析】《我的前公爵夫人》是勃朗宁最为家喻户晓的名篇。据史载:十六世纪的第五代斐拉拉公爵阿方索二世是一个著名的文艺庇护人,诗人塔索便受过其庇护。他曾娶年仅十四的露克蕾吉亚为妻,三年后,十七岁的公爵夫人突然暴亡,有被毒死的高度嫌疑,公爵随即向某伯爵富有的侄女说亲。这显然是诗中独白者的原型。诗人勃朗宁在史料基础上,以公爵独白的形式,塑造了一个文艺复兴时代的专制贵族形象及作为其对立面的前公爵夫人形象。在诗中,公爵正在同外国来使商谈亲事,且谈话已近尾声。公爵仿佛是顺便似的拉开遮住画框的帘幕,让使臣看看前公爵夫人的画像。从公爵独白中可以听出,他对前夫人的态度是双重的。他对画像表现了艺术收藏家的赞赏和自豪;对前公爵夫人本人呢,却忍无可忍地加以指责。正是通过这番赞赏和指责,勃朗宁巧妙地完成了他的典型塑造。公爵形象突出的是他的贵族等级观念,把门第、身份、礼法看得高于一切,他还同时具有高雅的风度和冷酷的内心。他不隐讳前妻之死是由于他的铁腕,但他在展示她画像时却心安理得,津津乐道,没有丝毫良心不安,反而觉得这是他作为贵族应该做的一件事。因为身为国君,他本人就代表法律和“良心”。而前公爵夫人的形象是一个热情甜美,开朗乐天的少女,她对任何人的好意都会满心感激,都会泛起红晕,这反映出她的天真无瑕,也象征着文艺复兴时代人的觉醒。她还表现了对“上等人”“下等人”都一样的民主倾向,由于她打破了封建贵族视若命脉的等级观念,她与公爵的冲突难以幸免。这一冲突发展到高潮,公爵采取了断然措施:“我下了令:于是一切微笑都从此制止。”公爵因为夫人不做符合他规范的所有物而把她除掉了,并且至今说起来还颇感愤愤。如今他以帘遮画,“除我外再没有别人把画上的帘幕拉开”,把她变成了他绝对控制下的珍藏品。公爵从她身上提取了他所要的一切——她的美,而弃去了那多余的部分——她那不能被驯化的生命。不过,诗人留下了意味深长的弦外之音:公爵控制了藏画,控制不了画上真挚的眼神;公爵制止了微笑,但热情的微笑仍在焕发光彩。于是“一切微笑都从此制止”也带上了自我嘲讽的意味。诗的形式是整齐的五音步,双行偶韵体,即每两行换一个韵;虽属格律诗但风格自由,不大像传统的“诗歌语言”,既接近随随便便的口语,而又符合独白者的身份。足以充分保证:我对嫁妆提出任何合理要求都不会遭拒绝;当然,如我开头声明的,他美貌的小姐才是我追求的目标。别客气,让咱们一同下楼吧。但请看这海神尼普顿在驯服海马,这是件珍贵的收藏,是克劳斯为我特制的青铜铸像!(飞白 译)【注解】[1] 斐拉拉是意大利中北部城市(位于威尼斯之南),在十五、十六世纪曾是一个公国。题注点明诗中情节发生在斐拉拉,诗中独白者就是斐拉拉公爵。[2]“师”字原文为意大利语“Fra”,是对修道士的尊称,视场合亦可译为“兄弟”。In a GondolaHe sings.I send my heart up to thee, all my heartIn this my singing.For the stars help me, and the sea bears part;The very night is clingingCloser to Venice’ streets to leave one spaceAbove me, whence thy faceMay light my joyous heart to thee its dwelling-place.She speaks.Say after me, and try to sayMy very words, as if each wordCame from you of your own accord,In your own voice, in your own way:“This woman’s heart and soul and brainAre mine as much as this gold chainShe bids me wear; which” (say again)“I choose to make by cherishingA precious thing, or choose to flingOver the boat-side, ring by ring.”And yet once more say...no word more!Since words are only words. Give o’er!Unless you call me, all the same,Familiarly by my pet name,Which if the Three should hear you call,And me reply to, would proclaimAt once our secret to them all.Ask of me, too, command me, blame—Do, break down the partition-wall’Twixt us, the daylight world beholdsCurtained in dusk and splendid folds!What’s left but—all of me to takeI am the Three’s: prevent them, slakeYour thirst! ’Tis said, the Arab sage,In practising with gems, can looseTheir subtle spirit in his cruceAnd leave but ashes: so, sweet mage,Leave them my ashes when thy useSucks out my soul, thy heritage!He sings.IPast we glide, and past, and past!What’s that poor Agnese doingWhere they make the shutters fastGrey Zanobi’s just a-wooingTo his couch the purchased bride:Past we glide!IIPast we glide, and past, and past!Why’s the Pucci Palace flaringLike a beacon to the blastGuests by hundreds, not one caringIf the dear host’s neck were wried: Past we glide!She sings.IThe moth’s kiss, first!Kiss me as if you made believeYou were not sure, this eve,How my face, your flower, had pursedIts petals up; so, here and thereYou brush it, till I grow awareWho wants me, and wide ope I burst.IIThe bee’s kiss, now!Kiss me as if you entered gayMy heart at some noonday,A bud that dares not disallowThe claim, so all is rendered up,And passively its shattered cupOver your head to sleep I bow.He sings.IWhat are we twoI am a Jew,And carry thee, farther than friends can pursue,To a feast of our tribe;Where they need thee to bribeThe devil that blasts them unless he imbibeThy...Scatter the vision for ever! And nowAs of old, I am I, thou art thou!IISay again, what we areThe sprite of a star,I lure thee above where the destinies barMy plumes their full playTill a ruddier rayThan my pale one announce there is withering awaySome...Scatter the vision for ever! And now,As of old, I am I, thou art thou!He muses.Oh, which were best, to roam or restThe land’s lap or the water’s breastTo sleep on yellow millet-sheaves,Or swim in lucid shallows justEluding water-lily leaves,An inch from Death’s black fingers, thrustTo lock you, whom release he must;Which life were best on Summer evesHe speaks, musing.Lie back; could thought of mine improve youFrom this shoulder let there springA wing; from this, another wing;Wings, not legs and feet, shall move you!Snow-white must they spring, to blendWith your flesh, but I intendThey shall deepen to the end,Broader, into burning gold,Till both wings crescent-wise enfoldYour perfect self, from ’neath your feetTo o’er your head, where, lo, they meetAs if a million sword-blades hurledDefiance from you to the world!Rescue me thou, the only real!And scare away this mad idealThat came, nor motions to depart!Thanks! Now, stay ever as thou art!Still he muses.IWhat if the Three should catch at lastThy serenader While there’s castPaul’s cloak about my head, and fastGian pinions me, Himself has pastHis stylet thro’ my back; I reel;And...is it thou I feelIIThey trail me, these three godless knaves,Past every church that saints and saves,Nor stop till, where the cold sea ravesBy Lido’s wet accursed graves,They scoop mine, roll me to its brink,And...on thy breast I sink!She replies, musing.Dip your arm o’er the boat-side, elbow-deep,As I do: thus: were death so unlike sleep,Caught this way Death’s to fear from flame or steel,Or poison doubtless; but from water—feel!Go find the bottom! Would you stay me There!Now pluck a great blade of that ribbon-grassTo plait in where the foolish jewel was,I flung away: since you have praised my hair,’Tis proper to be choice in what I wear.He speaks.Row home must we row home Too surelyKnow I where its front’s demurelyOver the Giudecca piled;Window just with window mating,Door on door exactly waiting,All’s the set face of a child:But behind it, where’s a traceOf the staidness and reserve,And formal lines without a curve,In the same child’s playing-faceNo two windows look one wayO’er the small sea-water threadBelow them. Ah, the autumn dayI, passing, saw you overhead!First, out a cloud of curtain blew,Then a sweet cry, and last came you—To catch your lory that must needsEscape just then, of all times then,To peck a tall plant’s fleecy seeds,And make me happiest of men.I scarce could breathe to see you reachSo far back o’er the balconyTo catch him ere he climbed too highAbove you in the Smyrna peachThat quick the round smooth cord of gold,This coiled hair on your head, unrolled,Fell down you like a gorgeous snakeThe Roman girls were wont, of old,When Rome there was, for coolness’ sakeTo let lie curling o’er their bosoms.Dear lory, may his beak retainEver its delicate rose stainAs if the wounded lotus-blossomsHad marked their thief to know again!Stay longer yet, for others’ sakeThan mine! What should your chamber do—With all its rarities that acheIn silence while day lasts, but wakeAt night-time and their life renew,Suspended just to pleasure youWho brought against their will togetherThese objects, and, while day lasts, weaveAround them such a magic tetherThat dumb they look: your harp, believe,With all the sensitive tight stringsWhich dare not speak, now to itselfBreathes slumberously, as if some elfWent in and out the chords, his wingsMake murmur wheresoe’er they graze,As an angel may, between the mazeOf midnight palace-pillars, onAnd on, to sow God’s plagues, have goneThrough guilty glorious Babylon.And while such murmurs flow, the nymphBends o’er the harp-top from her shellAs the dry limpet for the IymphCome with a tune he knows so well.And how your statues’ hearts must swell!And how your pictures must descendTo see each other, friend with friend!Oh, could you take them by surprise,You’d find Schidone’s eager DukeDoing the quaintest courtesiesTo that prim saint by Haste-thee-Luke!And, deeper into her rock den,Bold Castelfranco’s MagdalenYou’d find retreated from the kenOf that robed counsel-keeping Ser—As if the Tizian thinks of her,And is not, rather, gravely bentOn seeing for himself what toysAre these, his progeny invent,What litter now the board employsWhereon he signed a documentThat got him murdered! Each enjoysIts night so well, you cannot breakThe sport up, so, indeed must makeMore stay with me, for others’ sake.She speaks.ITo-morrow, if a harp-string, say,Is used to tie the jasmine backThat overfloods my room with sweets,Contrive your Zorzi somehow meetsMy Zanze! If the ribbon’s black,The Three are watching: keep away!IIYour gondola—let Zorzi wreatheA mesh of water-weeds aboutIts prow, as if he unawareHad struck some quay or bridge-foot stair!That I may throw a paper outAs you and he go underneath.There’s Zanze’s vigilant taper; safe are we.Only one minute more to-night with meResume your past self of a month ago!Be you the bashful gallant, I will beThe lady with the colder breast than snow.Now bow you, as becomes, nor touch my handMore than I touch yours when I step to land,And say, “All thanks, Siora!“—Heart to heart—And lips to lips! Yet once more, ere we part,Clasp me and make me thine, as mine thou art![He is surprised, and stabbed.]It was ordained to be so, sweet!—and bestComes now, beneath thine eyes, upon thy breast.Still kiss me! Care not for the cowards! CareOnly to put aside thy beauteous hairMy blood will hurt! The Three, I do not scornTo death, because they never lived: but IHave lived indeed, and so—(yet one more kiss)—can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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