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史蒂文·A.·格林劳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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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研究入门指南试读：
前言
为了实现学术能力的发展，每一个学生都应该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应用于经济问题，同时，在这一过程中获得“做经济学研
究”的真实体验。为了克服实现这一目标的学术困难，学生应该
在构建问题、搜集信息、整理与分析信息，以及得出结论并以口
头的或书面的形式交流结论上付出大量的努力。——Siegfried等（1991）
在过去的15年间，许多著名的经济学教育专家指出，应该要求经济学学生展现出做经济学研究（doing economics）的熟练性而不仅仅是通过课程考试。尽管做经济学研究［以经济学研究（economic research）的形式］在研究生教育中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在本科生的层面上却并不多见。由于越来越多的机构在它们的经济学项目中加强了对本科生参与研究的重视，这一情况在过去的10年中发生了改变。本书的目的在于引导这些新手研究者，无论他[1]们是在学习本科生的研究方法课程、完成高年级的“顶点课程”（capstone course）、撰写高年级的学位论文还是在开展研究生早期阶段的研究项目。
本书的目标在于向新手研究者清晰地阐明有经验的研究者已经内在掌握的那些关于研究过程的内容。本书的主要观点是，研究从根本上讲是一个构建有说服力的论证（argument）的过程，该论证应由理论证据和经验证据支持，文献检索、理论构建、数据收集和经验检验等更多技术问题是这一过程中的细节问题，但总体来看，这一过程是研究者对其感兴趣的问题或难题的解释构建论据的过程。
研究常常被看作那些有能力的学生在早期课程中肯定已经学到，或者他们能够通过自学掌握的技能之一，但是研究与写作领域的专家指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尽管传统的课程传授了许多研究技能，但是研究设计需要的广泛技能却没有得到传授。传统的课程在传授技术技能——如分析推理的技能上，是成功的。在应用一个特定理论来分析一个具体问题或者对于给定数据集进行特定统计检验时，多数新手研究者做得非常好。然而，传统的课程在传授研究中所需要的广泛的、创造性的技能方面并不成功。这些广泛的、创造性的技能包括：
• 对于具体问题或难题构建良好的研究问题的能力；
• 对于具体的研究问题，找出和应用适当模型的能力；
• 开发适当数据集的能力；
• 选择适当方式检验特定假设（hypothesis）的能力；
• 利用结果建立学术性论证的能力。
更一般地来说，新手研究者没有完全理解研究不是一个明确的、机械的过程，而是一个充满模糊性的过程：存在多种解决具体研究问题的正确方式，也存在许多不正确的方式。尽管研究绝不能被简化为一个简单的菜谱式过程，但是它可以以更清晰的模式传授给学生，本书的目标就在于使新手研究者清晰地掌握研究的各个步骤。
[1]顶点课程是美国高校开设的一种让学生整合、拓展、批判和应用在学科领域的四年学习中所获得的知识、技能和态度等的课程。——译者注致谢
毫无疑问，本书得益于许多人的帮助。研究方法论覆盖了众多主题，其如此广泛以至于任何作者都难以完全掌握。我希望感谢那些对本项目在早期做出评价以及提出有益提示或建议的审稿人们：Stephen DeLoach（Elon University），Adam Grossberg（Trinity College），Hartford（CT），Wm. Stewart Mounts，Jr.（Mercer University），Craig M. Newmark（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Paul Rappoport（Temple University），以及Michael Ye（St. Mary's College of Maryland）。
以下专家阅读并评论了本书的一个或多个章节，我也希望向他们表示感谢：John Bean（Seattle University），Gardner Campbell（University of Mary Washington），Lisa Daniels（Washington College），Stephen DeLoach（Elon University），Jane Gatewood、Karen Hartman与Debra Hydorn（University of Mary Washington），Carol Manning，Linda Manning（University of Ottawa），Kenneth Peterson（Furman University），Jerry Petr（University of Nebraska），Anand Rao与Robert Rycroft（University of Mary Washington），Patrice Scanlon，以及Bridget Geiman，Teresa Hannah，Kenneth Lynch，Karen Ransom，Patrick Sarsfield，Stacey Shifflett，Shannon Slawter与Julie Heselden Topoleski。
本项目还得益于Emily Ruesch与Catherine Stewart卓越的研究支持。
Matt Kapuscinski、Emily Ruesch及Cristy Tilghman授权在本书中使用他们的部分研究作为例子。
特别感谢在课堂上试用这一手稿的四位同事：Lisa Daniels（Washington College），Stephen DeLoach（Elon University），KimMarie McGoldrick（University of Richmond），以及Kenneth Peterson（Furman University）。
还要特别感谢Ann West、Kerry Falvey以及圣智学习出版公司的编辑们。最后还要感谢1996年以来我的学生们，他们是我写作本书的动力。
存在的所有错误都由我本人负责。史蒂文·A.格林劳第1章 什么是研究？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1)
之。学至于行而止矣。——孔子
学习经济学最好的方式不是去听别人讲，或者阅读它，而是【1】做。“做经济学”（doing economics）意味着进行经济学研究。正如Booth等（1995，2）所指出的：“做研究可以帮助你以其他方法无法比拟的方式来理解资料。”
教师们常常认为研究能力，如写作，是学生在早期教育中肯定已经学会或者他们自己能够掌握的，毕竟所有的本科生不是都要写学期论文吗？实际上，研究与写作领域的专家已经指出这是一种错误的理解。作为一位在批判性思维方面全国知名的学者，Bean（1996）指出多数本科生没有真正理解怎样撰写一篇特定学科的研究论文。
本书的目标就是要解决这一问题。本书的设计目的是指导学生度过从研究问题的构想到完成研究报告的整个过程。学生们经常发现研究是一个困难重重的过程。在努力完成项目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自己犯了某些错误。他们没有理解研究本身确实就是困难的。它不是一个明确的、机械的过程，而是一个充满模糊性和错误的过程，还是一个可能有很多“无谓付出”的过程。研究过程的进展常常是断断续续的，而不是稳步前进的。它并不总是，甚至常常不是可以预测的。与学生们在接受教育过程中遇到的大多数作业相比，研究未必有一个完美定义的答案。每一位研究者，包括专家，都会在研究项目的某个点上感到困惑，甚至不知所措。差别就在于有经【2】验的研究者，就像遇到“极点”的马拉松赛跑者一样，懂得这是正常的，并且知道只要坚[1]持就能克服它。简而言之，设计本书的目的就是使经济学的本科生明确了解有经验的研究者已经掌握的关于研究过程的知识。
本书是经济学研究方法论（methodology）的一个简介。方法论不仅仅是方法（method）的一种流行语。研究方法是经济学研究的工具，如在线检索技能、批判性阅读与写作，以及统计方法；研究方法论则是关于如何把这些工具组合起来以形成有效且可信的研究的知识。1.1 研究是知识的创造
关于研究，一种流行的观点是研究意味着“搜寻知识”。这种定义似乎把知识看作森林中一棵树上的果实，因此，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全部必要的事情就是发现树木并收集知识，就像农民采摘果实那样。
关于知识的这种观点，是基于科学是完全客观的这一传统观点的，何处搜集数据，何时搜集数据，是“不言自明的”。换句话说，任何一位研究者对数据都会得出完全相同的结论。
这一观点没有能够区分知识（knowledge）和事实（facts）。知识被认为是关于某物的真理，是对于事物的正确理解。事实仅仅是数据。相反，知识是有含义的事实；也就是说，知识是专家对于事实最好的解释。比较化学实验的结果（即数据）与研究报告中研究者对结果的讨论（即解释），你就能清楚这种差异。只有后者才是知识。
因此，研究不仅仅是搜寻事实。研究可以更完整地定义为（有效）[2]知识的创造。事实是被发现的；知识作为一种解释，是被创造的。[3]对研究的更好的比喻是探查性地搜集各种线索，然后基于这些线索或其他证据形成论据，而不是像农民采摘果实。学者通过构建论证来创造知识。在研究中，论证不是一种争吵或辩论，而是对于某个问题的观点或立场。更正式地说，论证是一种由原因或证据支持的主张或[4]声明。在任何学科，知识都可以被认为是学者在提出不同论证时的谈话或对话。学生们熟悉的一个宏观经济学的例子是货币主义和凯恩斯主义之间相互冲突的观点。通过这一对话，论证得到评价，较缺乏[5]说服力的论证被淘汰，较富有说服力的论证得到精炼和改进。因此，这一领域的知识随着时间而增进。
学生，甚至某些教师，都认为期望本科生能够进行原创性研究【3】显然是不现实的。Cohen和Spencer（1993，222）引用了学生的意见，如“我怎么能够说出你所不知道的东西呢？”以及“你怎么能够期望一个本科生说出原创性的东西呢？”
这一意见背后的推理，部分源于研究仅仅包含那些颠覆性的、范式转移式的例子的认识，如进化论或相对论。这一认识存在两个问题。首先，大部分研究仅仅表现为对于我们知识的小小增进。这不是说这种进展不重要，而是它们表现为知识相对温和的进步。其次，即使重要的“突破”也是建立在过去研究基础上的。例如，Ethridge（1995）指出我们归功于名人，如阿尔弗雷德·马歇尔与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的“发现”，都可以追溯到那些不太知名的学者的早期研究。
事实上，本科生是可以完成重要的、规范的研究项目的。这可以通过越来越多的本科生经济学专业要求毕业研究项目以及越来越多的[6]期刊发表本科生的研究得到证实。Booth等（1995，7）指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做好你的‘研究’将改变明天的世界。”
Ethridge（1995）区分了两种类型的研究：发现型研究，就是“提出、发现和创造新的知识或信息”，以及验证型研究，就是“辨识知识或信息的有效性或可信性”。可能大部分本科生研究都是验证型研究，比如对以前建立的理论进行新的检验。这种检验把以前的理论应用于新的数据或情境，如果成功了，就扩展了理论的适用范围，从而增加了我们的知识，因而也被看作“新”的研究。1.2 怎样评价一个论证？
前面我们把研究定义为有效知识的创造，还把知识描述为相互对立的论证之间的对话。论证通过其有效性相互“竞争”。什么使知识有效呢？每个学科都有自己的方法以及交流的语言，但是它们都可以[7]归结为运用逻辑和证据来支持结论。
让我们来深入探讨这一问题，发现怎样评价及（暂时性地）接受还是拒绝一个论证。[8]
一年级的大学生倾向于“二元性”地思考问题。也就是说，他【4】们认为（几乎）每个问题都有唯一的正确答案，就像一个数学问题那样，如2+2=4。尽管我们实际上生活在一个灰色的世界里，但学生还是以一种黑白分明的方式来思考。这一观念不是他们的错误，因为他们接受了至少12年这种思维方式的训练。
当他们成为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生时，他们的思考方式发展为“多元性”的，也就是说，问题有多于一个的正确答案。例如，在宏观经济学中，学生不仅了解到“大萧条是由不适当的货币政策所引发的”，还了解到“大萧条是由私人部门的不稳定所引发的”。许多学生因此就得出结论：由于多种论证并存，因此知识和真理本质上是主观的！尽管与二元性思维相比，多元性思维是一种更高级的形式，但是得出知识和真理是主观的这一结论是不正确的。实际上，关于一个议题或问题有不同观点的事实并不能说明所有的论证都是正确的或等价的。（我常对我的学生说：“这个问题存在多个正确的答案，也存在无数个不正确的答案。”）假如你是刑事审判的陪审员，控辩双方都带来了观点相互对立的专家。这里存在两种观点，但是仅有一个是正确的：被告人有罪或者无罪。你怎样做出决策呢？[9]
为了做出正确的决策，你需要对证据进行批判性思维。批判性思维是大学生熟悉却常常难以言表的概念（如通才教育）之一。Missimer（1995）把批判性思维定义为以证据为基础的不同论证的评价。因此，它涉及认识和评价论证及其组成部分——包括假定（assumption）、逻辑和证据——的能力。第4章将详细讨论这些内容。当前，我们可以说，当学者评价不同论证时，他们会问如下的问题：[10]
这个论证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论证合理吗？为什么合理或者为什么不合理？
逻辑存在缺陷吗？
潜在的假定（明确的或隐含的）是什么？它们存在缺陷吗？
假定的重要性如何？也就是说，不同的假定会导致不同的结论吗？
经验证据是什么？它支持这个结论吗？
从提供的理由和证据来看，这一论证有说服力吗？如果有，结论[11]就是有效的。
让我们来思考这一筛选过程是如何进行的。评价论证就是判断它们是否经得起根据前面给出的标准进行的学术审查。如果发现了【5】缺陷，论证被证伪，之后它们可能被修改或抛弃，然而目前不再考虑它们。如果没有发现缺陷，论证暂时被接受，而不是被证实。
论证能够被证伪，但却从不能被证实，这有时会让人难以理解。考虑一个体育方面的比喻。谁是世界上最好的网球运动员？运动员之间互相竞争，只要他们获胜，他们就会继续争夺这一头衔。当他们失败时，他们就会（至少暂时地）退出竞争的行列。但是没有运动员永远是最好的，仅仅暂时是最好的，直到有更好的运动员出现为止。对于论证也是这样。
把论证看作横跨大峡谷的粗绳，对于论证的每一个检验就像其中的一股线。没有任何一个检验足够承受你的体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多重检验都证实了这一论证时，这股线就变成了绳子，绳子变成了粗绳，粗绳变成了粗缆绳。在某一时刻，你变得愿意相信它了。与此相反，如果对论证的某个检验失败了，线就被割断了。如果有足够多失败的检验，粗绳就会被削弱，并最终被割断。
简而言之，我们通过评价支持性证据来排除有缺陷的论证。如果剩下唯一的观点，我们就能得出结论：它是正确的。然而，常常会剩[12]下多个论证。那么我们该如何选择呢？当学者面对多个论证的时候，可以以学科规范——如效率与公平——为基础在它们之间做出[13]选择。例如，考虑下面两种观点：因为自由贸易下国家会拥有更多产品和服务，也就是更高的
国内生产总值（GDP），所以自由贸易比保护主义对国家更好。由于经济的某些部门在自由贸易下不能承受国际性竞争，因
此关税与配额对于保护工人和企业是必要的。
这两种观点都是有道理的：第一种是基于效率的考虑，而第二种是基于公平的考虑。总结
• 研究是有效知识的搜寻或创造。
• 知识是对事实的解释，而不是对事实的收集。
• 任何学科中的学术群体都代表相互竞争的论证之间的对话，论证是对事实的有效解释做出的判断。
• 【6】不同论证之间如何竞争？什么使知识具有有效性呢？
• 有效的研究是那些对于该领域的其他学者可证实的且有说服力的研究。
• 当研究根据设计系统进行、并且结论得到充分的理由和经验证据支持时，它就是有说服力的。注释
[1]Booth等（1995，23—25）提出了类似的观点。
[2]Ethridge（1995）把研究定义为“获取新的可靠知识的系统方法”（p. 16）。
[3]真理不是创造出来的，但是我们的理解与解释是创造出来的。
[4]Missimer（1995）。
[5]关于经济学中知识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更详细讨论见附录1A。
[6]第2章提供了经济学中本科生研究选题的具体例子。
[7]Ethridge（1995）把有效性定义为“对其他人来说，根据推理与证据是可证明的。”这是考虑有效性的有用方式。类似地，Remenyi等（1998，24）也指出“研究者必须能够使读者相信其研究的价值和重要性……此外，学术研究人员需要解释为什么自己的研究应该被认为是重要的，还需要能够准确地指出发现了什么以及这一发现对社会有什么作用”。
[8]思维的这一观点，包括将其标识为“二元的”与“多元的”，来源于Nelson（1989）对Perry（1970）研究的解释。
[9]Ethridge（1995）指出批判性思维是研究的基本要素。
[10]Missimer（1995）把没有得到推理支持的观点称为“松散的论证”。
[11]Nelson（1989）把这一水平的批判性思维称为“情境的相对主义”。
[12]这看上去类似于帕累托最优的概念，例如，根据生产可能【7】性边界，其中所有的点都是帕累托有效的，在它们之间的选择需要其他的评判标准。
[13]Nelson（1989）把这一水平的思维称为“情境适切决策”。(2)进一步阅读的建议
Bean（1996），尤其是第12章——向本科生传授研究、写作和批判性思维的有用指南。第12章是对如何将研究论文作为本科生教育有效工具的重新思考。Bean强调了研究就是展开论证的观点。
Booth等（1995）——关于大学层次研究的经典文献。高水平研究文稿与写作技巧无关，而是与研究设计与论证构建有关。主要关注人文学科的研究，但是也非常适用于社会科学的研究。
Blaug（1992）——著名的关于经济学家所使用方法论范畴的书籍长度的长篇综述。类似的但是比较短的综述见Hausman（1989）。
Ethridge（1995）——研究生水平的经济学研究方法论的易读指南。Ethridge讲授农业经济学，因此该书应用性很强，且是本科生能理解的。尤其可以参考关于经济研究方法论基础的第1—4章。
Friedman（1968）——关于经济学家所使用研究方法论的有深度的文章。与其观点稍微有点差异的类似文章可见Machlup（1965）。
Hausman（1989）——经济学方法论的综述文章。更详细的综述见Blaug（1992）。
Machlup（1965）——关于经济学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论的另一种观点。不同于Friedman（1968）。
Nelson（1989）——广为使用的Perry关于批判性思维分类的总结。
Perry（1970）——关于美国本科生拥有的批判性思维水平的经典研究。
Remenyi等（1998）——工商管理研究方法论的指南。是为硕士或博士水平的研究而设计的，却是一篇应用性的文章，能为本科生做研究提供许多帮助。练习【8】
1. 经济学家给人的印象就是在各种问题上都不能达成一致。你可能听说过这个笑话，即使把所有的经济学家一个挨一个地排在一起，他们也不能形成一个一致的结论。这一印象部分是由创造经济学知识的方法所引起的。本章的参考文献列表包括了弗里茨·马克卢普与米尔顿·弗里德曼的文章，他们是关于这一问题的两位著名经济学家。请阅读Machlup（1965）与Friedman（1968）的文章。根据每位作者的观点，分析一下：经济学家存在分歧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关于如何创造经济学知识（即一致意见），你能从他们列出的这些理由得出什么结论呢？【9】附录1A：经济学研究方法论的范畴
我们发现，任何学科的学者都会提出相互竞争的论证来解决问题。对研究经济学方法论的学者来说也是这样。本章提出的观点代表了大部分经济学家的一致观点，但是经济学方法论的讨论包括大量观点。
Hausman（1989）指出由于社会科学中现实世界的复杂性，如果研究者不能进行控制实验，就排除了存在任何令人信服的经验证据的机会。因此，学者应该使用归纳法建立经济学的基本心理或技术规律，如效用最大化或边际生产率递减。
之后，通过对这样的规律的具体应用，我们能够推导出一些经济含义。例如，假定消费者会最大化其效用，我们就可以推导出较高的价格会导致较低的购买量。
在方法论谱系的另一端是Blaug（1992），他认为应该证伪，也就是科学家不仅应该以经验检验来判断假设，而且应该积极地尽力批驳自己的研究假设。他们应该拒绝被驳倒的假设，而不是诉诸反复的不断改进和检验。
本章提出的观点更接近Blaug而不是Hausman。这一谱系之外的另一个观点是McCloskey（1998）的观点。她指出经济学家不应该仅仅甚至主要依赖于证明的科学形式，如逻辑和经验证据，还应该依赖文学的研究方法，如内省、案例研究和共识。经济学家使用这些工具是很明显的事实，但他们能否不采用科学的证明形式就说服其他专家接受他们的观点就不明确了。
(1)这句话可能其实并不是孔子说的，应为孔子的弟子荀子在《儒效篇》中的名句。——译者注
(2)Salkind, N. J. Exploring Research. Pearson Education，2018.——译者注（为方便国内读者阅读本书，我们在每章此部分提供一些额外的中英文参考文献，希望有所助益。）第2章 经济学研究过程概览如果我们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东西，它就不能被称为研究了，
不是这样吗？——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在上一章，我们给出了研究的一般性定义。尽管我们使用的是【11】经济学的例子，但它们几乎同样可以应用于任何学科，从人类学到动物学。现在我们更紧密地聚焦于经济学研究的过程。本章将提供这一过程的概览，同时重点强调这一过程的第一个阶段：提出有效（effective）的研究问题。下面几章将详细考察研究过程的其余步骤。在本章介绍完每一个步骤后，你可以参考本书后面的相应章节。
在目前的阶段，本章介绍的多数材料对你来说似乎就像古希腊那样神圣。尽管你可能已经接触过我们这里所讨论的一些内容，但是除非你完成了自己的经济学研究项目，否则，你是不可能真正掌握它们的。这不要紧，你所在课堂上的每一个人都与你处于一样的境地，而且每一个专业研究人员也都经历过这个过程。你可以确信，到了你的项目结束的时候，每一件事情都会更加容易理解。2.1 科学学科与非科学学科的研究
学术知识可以被分为两类：科学学科和非科学学科。科学和其他学科的区别不仅在于它们所探讨的问题类型的差异，而且还在于它们所认为的有说服力的证明的不同。科学问题本质上是关于客观事实的问题：是什么引起地震或者催化剂如何起作用？非【12】科学问题是那些关于情感领域的问题：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或者日落使你感觉如何？科学学科是至少在理论上可以进行经验性检验的研究，而非科学学科的研究是不可以进行经验性检验的。这并不是说非科学学科不存在证明的标准，而仅仅是指该证明是规范的（normative）而不是基于经验事实的。
科学学科的学者采用科学方法进行研究。科学方法是得出有效、可靠和客观结论的过程的集合。这些过程包括以下步骤：
• 选择一个科学的难题或问题；
• 应用理论来推导关于这个难题或问题的假设；
• 通过比较该假设的预测结果与现实世界的证据来检验假设；
• 如果假设未通过检验，修改（并重新检验）它或者拒绝它；
• 如果假设通过了检验，暂时接受它；
• 在新的情境下检验假设。
科学方法并不是这些过程的任意集合。相反，为了使研究有效，研究必须系统地进行。Spector（1981，7）发现，“采用科学方法回答‘研究’问题不是必需的。我们可能依赖直觉或凭知识及经验推测[1]的观点”。这难道不是多数人，特别是缺乏专业知识的人，回答问题的方式吗？这种非科学方法的问题在于它们受到个人偏见和其他主观因素的影响。心理学家提出了“自我验证谬误”，其中，人们倾向于“发现”证据中自己愿意或期望看到的东西。科学方法，尽管不是绝对可靠的，却是被设计出来以避免或者至少是最小化这些偏误，以形成客观结论的。2.2 经济学研究过程的步骤
经济学是一种社会科学，其研究者采用某种形式的科学方法。经济学的研究过程可以被分解为6个步骤，如表2.1所示。表2.1 经济学研究过程【13】1. 提出一个有效的研究问题2. 检索该主题的文献3. 分析课题或问题4. 检验你的分析5. 解释结果并得出结论6. 交流研究项目中的发现
当我们讨论这6个步骤时，你会发现研究项目不是一个线性的过程；相反，这些步骤是重叠的和反复进行的。研究者常常发现在修正自己的研究思路时，回到研究过程的早期阶段是必要的，而不是依次[2]完成每一个步骤直到结束。例如，尽管在研究过程中你需要尽早开始考虑研究问题（步骤1），然而当你回顾了该领域其他学者的研究后（步骤2），你可能需要修改你所研究的问题。与此类似，在决定怎样进行经验检验时（步骤4），你可能需要回顾以前的检验方法（步骤2）。此外，缺乏足【14】够的检验数据（步骤4）可能需要你用可检验的方式来重新定义问题（步骤3）。最后，在开展研究的过程中，你对各个步骤印象新鲜而深刻，此时开始撰写研究报告（步骤6）而不是等到最后再写是有道理的。简而言之，把研究描述为一个循环的过程可能更为准确。实际上，Ethridge（1995）指出，“研究是一个创造性的过程……不存在完成或创作高质量经济学研究的‘神奇魔法’。如果它如此简单，那么任何人都可以进行经济学研究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进行经济学研究不能被简化为按照菜谱做菜。尽管如此，以具体步骤来看待研究过程是有帮助的。对新手研究者的提醒高质量研究项目的要求完成高质量的研究有很多必要的因素，包括：• 好的研究问题（第2章）• 可检验的假设（第7章）• 高质量的数据集（第8—9章）• 适当的检验假设的经验方法（第10—11章）（每一个因素都在括号内注明的章节中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如果你的项目缺少这四项中的任何一项，你可以预期的研究的最好成绩就是中等。由于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使你犯错，那么至少在你项目的早期同时考虑这些因素而不是依次考虑它们是有道理的。例如，一旦你确定了研究的问题，你就应该开始搜集这一领域的数据，即使这意味着提前阅读本书的相应章节。还应注意，对一个高质量的研究而言，这四个方面都是必要的，但却是不充分的。换句话说，它们并不能保证完成一个高质量的项目。此外，你需要正确解释你的经验结果，并说服你的读者相信你的结论。2.2.1 步骤1：提出一个有效的研究问题
在研究过程的开始阶段，研究者必须定义研究项目的范畴。这至少要求探索性地回答三个问题：
1. 研究主题是什么？
2. 研究问题是什么？
3. 研究假设是什么？
我们来定义这些名词。研究主题（research topic）是研究项目涉及的一般领域。例如，主题可能是“美国的失业”。研究问题（research question）是研究的具体焦点。例如，“不同的教育水平如何影响失业率？”研究假设（research hypothesis）是研究者提出的研究问题的答案或者是研究者关于研究主题的主要主张，这些答案或[3]主张将得到研究的支持。例如，“获得较高教育水平的个人有较低的失业水平”。你可能必须从一个探索性的假设开始，直到进行完进一步的研究。这是正常的。确定研究假设的过程将在下面的步骤3进行解释。
注意，从语法上讲，研究主题是一个话题，而研究问题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句子。研究假设也是如此，它也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这不仅仅是语法的问题——话题可能仅仅表明研究的一个模糊的、一般的想法，而完整的句子表现为对于该想法较为深入的思考。
在计划阶段，这三个概念中最重要的是研究问题。好的研究问题可能使研究项目更容易并且更可能成功。不好的研究问题使项目变得更困难。好的研究问题具有表2.2列出的多个特征。下面我们来详细说明每一个特征。表2.2 好的经济研究问题的特征【15】• 问题导向的• 分析性的（而不是描述性的）• 有趣的和重要的• 可以进行经济学分析的• 在现有时间和资源条件下可行的
当研究问题根据需要解决的问题或者关注点构建时，它几乎总是比较好的。这往往以一种有用的方式聚焦问题，否则就不可能这样。[4]与问题导向密切相关的是第二个特征：好的研究问题应该是分析性的而不是事实性的。也就是说，研究的目的应该是解释问题的某个方面而不是去描述它。例如，我们并不是问像“什么是贫困？”这样的问题，而是应该问如“为什么儿童的贫困率比美国人的平均贫困率高如此之多？”等问题。Bean（1996）把描述性论文称为“全面”（all about）的论文。换句话说，它们讨论了一个主题的“各个方面”，却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观点或主张。Booth等（1995）指出，事实性问题往往问谁、什么、何时、何地，而分析性问题往往问为什么或如何。
对于描述性论文，读者的反应往往是问：“那又怎样？”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发现这篇论文有趣或重要。接下来让我们转向这两个概念的讨论。
研究问题无论是对研究者还是对读者来说都应该是有趣的。对研究者而言它应该是有趣的，原因在于如果它不是有趣的，研究者就会[5]发现很难完全投入该问题的研究。Booth等（1995，36）指出，“没有任何东西比你对研究价值的认识和对研究的承诺对研究质量有更大的影响”。你的兴趣将帮助你不断受到激励，直到完成项目。对一个长期的研究项目来说更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好的研究问题应该对读者来说是有趣的。为了理解这在研究中意味着什么，你需要理解研究群体（research community）的概念。Booth等（1995，17—18）提供了一个非常有用的定义：研究群体是对同一主题进行研究的学者集合，他们是该领域的【16】专家，讲授有关课程并出版该主题的书籍以及发表该主[6]题的论文。这些学者可能在你所在的大学或世界各地的其他机构中。他们通过互相听取对方的研究报告及互相阅读对方出版的著作而互相了解。由于如果他们对研究问题不感兴趣，研究项目就不值得做，因此，研究问题必须使这些读者感兴趣。请记住，研究的关键是对学者们关于一个问题的讨论做出贡献。
到目前为止，学生研究者面临一个实际问题。他们实际上有两类读者：刚刚提及的理论上的读者以及由他们的同学、导师和如果论文发表后可能阅读它们的人构成的现实中的读者。我们后面会给出一些关于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建议，但是目前，简单地说，好的研究问题就是使读者感兴趣的问题。对新手研究者的提醒本科生可以进行真正的研究吗？你的导师了解你不是一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因此他不会以如此高的标准来要求你。然而，本科生是可以进行真正的、原创性的研究的。简而言之，他们能够对学者关于一个主题的讨论做出贡献，因此，你不应该低估自己或者给自己设立太低的标准。
当我们谈论学者们对某个问题感兴趣时，我们的意思不仅是他们认为这个问题使自己高兴。在研究中，兴趣与重要性的概念紧密联系。这个问题是“热点主题”，即是研究群体当前感兴趣的领域吗？Booth等（1995，18—19）指出，“如果你的问题在你的群体中已经是一个‘受人关注的问题’，当你提出该问题时许多读者都会关注它……尤其是当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清楚这个问题，而你能使他们相信自己没有完全理解该问题时，（实际上他们）就会特别感兴趣”。然而，如果你的研究主题不是一个“受人关注的问题”，你就必须主动使你的读者相信该问题是值得研究的。
Booth等（1995）通过调查研究问题的严重程度来定义其重要性。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问题越严重，不解决它的代价就越高，因此从研究的角度来看，该问题就越重要。考虑三个例子。我们认为身体健全而不去工作的人的贫困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可能认为不能为退休后的生活储备足够财产的老年人的贫困【17】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儿童的贫困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们不应该为贫困负责并且贫困还会继续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活。Booth等（1995）指出，重要性的最终检验是研究论文使读者转变他们认识的程度。对新手研究者的提醒好的研究问题的例子：父母的就业对儿童的认知发展存在何种程度的负面影响？这是一个好的研究问题的例子。为了理解其中的原因，考虑如何应用表2.2的标准来判断：• 问题导向——在上一代，女性劳动力的就业率发生了显著的增长。因此，典型的美国家庭不再具有父母一方（通常是父亲）工作而另一方（通常是母亲）留在家中主要承担养育子女责任的特征。而且，父母同时工作而把孩子放在托儿所的情况越来越多。如果越来越多的儿童由父母以外的人照看，这会对孩子的认知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吗？如果是这样，家庭可能需要重新考虑父母双方同时就业的问题。• 分析性——为了解决这一研究问题，我们可能需要研究儿童认知的发展过程，尤其是父母或托儿所的其他工作人员所起的作用。这需要采用分析性的方法。• 有趣的和重要的——过去的研究表明儿童认知发展受到缺乏父母投入的负面影响。然而，这些研究在影响的大小或持续时间上都没有达成一致。很明显，关于这个问题，研究者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这将影响到许多美国家庭。• 可以进行经济学分析——非经济学家可能想了解经济学分析与儿童认知发展的相关性，该主题通常与教育心理学领域有更紧密的联系。然而，这个主题是劳动经济学和人力资本理论的一个简单应用。特别是，研究这一问题的经济学家应用了教育生产函数的理论，根据该函数，父母的关爱及其他投入，如食物、住房、卫生保健等，被组合到一起来“生产”受过良好教育的儿童。【18】• 在当前可能的时间和资源下可行——可行性问题显然依赖于研究者和研究进行的环境。简单地说，是存在可以用于该研究的大量高质量的数据集的，包括National Longitudinal Study of Youth和Panel Study of Income Dynamics-Child Development Survey。
什么问题可以成为经济学研究问题呢？从你的第一堂原理课就可以回忆起经济学被定义为一个内容领域（即涉及起源于稀缺性的一般条件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被定义为一种思维方式。要研究分析的问题或难题可以进行经济学分析吗？或者说，经济学分析能够加深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吗？例如，该问题是关于有约束条件下的选择问题吗？它包含需求或供给、需要、欲望、可得性吗？如果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你就发现了一个经济学研究问题。
最后，研究者应该能够在合理的时间内，如一学期或一学年，完成研究问题的探究。这里考虑的主要是检验假设所需的充足数据的可得性。某些研究者足够幸运能获得丰富的数据开展研究项目。对他们的挑战是确定一个能够利用这些数据进行研究的有趣的且重要的问题。然而，多数研究者是从研究问题开始的，然后才去搜集合适的数据。关于获取数据的进一步信息可参见第8、9章。
撰写课程研究论文的学生常常发现选择一个研究问题是存在一点困难的——理由很充分：题目是人为的。在现实世界中，商业经济学家被告知：“这里存在一个问题——请研究它！”与此类似，一个学术经济学家不会说：“嘿，我必须做一个研究项目，所以让我来思考一个主题吧。”相反，作为某个（些）领域的专家，他了解研究前沿是什么，现状如何，该领域中什么问题或难题仍然没有得【19】到满意的解释，那些可能就是他的选择。这提出了学生选择一个研究问题的战略问题：
1. 选择一个你感兴趣的一般主题领域，理想的选择是你有一些背景的领域（如你学习过的某门课程所属的领域）。
2. 开始阅读文献，不要仅仅关注已经做了什么，还应该找出什么问题需要回答或者什么难题需要解决。
3. 从你在文献中发现的问题里选择一个有前途的问题。例如，一个以前的有趣研究能够应用到不同的地方或时期吗？或者，关于某个问题存在相互矛盾的发现吗？如果有，你可以通过利用不同的数据集或不同的方法来重新检验该问题，试图解决存在的争议。研究总是以建议未来研究的问题结束，可能这些问题中的某一个是可行的。最后，文献综述可能揭示了研究文献中存在的空白。
近年来，本科生研究的好研究问题的例子包括：
• 什么因素决定了弗吉尼亚的弗雷德里克斯堡地区的血液需求？
• 按照职业分解后，工会会员从事的工作比非工会会员从事的工作系统性地支付了较高的工资了吗？
• 课堂出勤情况会影响学生宏观经济学原理课程的成绩吗？
• 消费者愿意为有机蔬菜额外支付多少？
• 消费者愿意为南加州埃诺里河流域清洁的河水支付多少？
• 被污染的河水影响附近房价了吗？2.2.2 步骤2：文献检索
关于一个主题的文献（literature）指的是关于该主题已经完成的研究。当研究者综述或检索文献时，他正在问以下的问题：
• 目前哪些内容是已知的？
• 关于该主题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什么？【20】因此，文献检索的目标是使研究者找出并熟悉关于该主题已经发表的研究。只有在进行完文献检索后，他才能最终确定研究问题。我们会在第3章对文献检索进行详细讨论。2.2.3 步骤3：分析问题
研究项目的目标是解释一个重要课题或问题的某一个方面。目前这一步就是进行这种解释。它是课题或问题的概念性或理论性分析，在这里应该运用理论来清楚地阐述问题。
许多学生发现这是研究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实际上某些学生明显跳过了研究项目的这一部分。由于“分析”是研究过程的核心部分，因此忽视这一部分是研究的重要缺陷。“把理论应用于某一课题或问题”意味着什么呢？理论化（theorizing）听起来抽象而且困难，但这一步并非一定如此。根据定义，理论是现实的简化，它使研究者能够更容易地分析课题或问题。作为研究者，你需要问自己：组成研究问题的核心概念是什么？（非核心概念可以被忽略。）这些核心概念有什么联系？这些联系有什么含义？分析或概念化过程的结果就是研究假设。
你研究成功唯一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可能就是你的研究假设。请记住，假设是对研究问题给出尝试性的答案。这建议了一种开始的方式。
如果研究问题是：是什么引起美国消费支出在20世纪90年代以高于收入的速
度增长？
尝试性的假设可能是：20世纪90年代，美国消费支出以高于收入的速度增长是由
于……
接下来该怎样填充这个省略号呢？我们怎样找到一个合理的假设呢？一种方法是根据理论推导假设，即可能从文献中得到的思想。哪个或哪些经济学理论适用于当前的问题呢？经济学中存在一个完善的消费支出理论。除了收入之外，这一消费理论还指出什么会影响消费支出呢？理论表明家庭财富和利率也会影响消费支出。这些因素在20世纪90年代发生了什么变化？利率在过去5年相当稳定，然而股票市场猛涨。一个或几个因素能解释消费支出的变化吗？如果能，下面就是你的假设：【21】20世纪90年代，美国消费支出以高于收入的速度增长是由
于股票市场的繁荣而引起的家庭财富增加。
我们将在第7章更详细地讨论如何概念化（conceptualizing）模型。2.2.4 步骤4：检验你的分析
对于研究方法论，科学学科和非科学学科之间有一个重要的区别。科学学科是可以进行经验验证的研究，至少在理论上是这样，而非科学学科的研究是不可以进行经验检验的。这并不是说哲学、文学或者其他人文学科不如生物学、化学或其他科学重要或者正确。所有[7]这些只能说明人文学科是采用非经验的方法验证其学术观点的。[8]
经济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在研究中采用科学的方法。对理论进行经验检验的含义是什么呢？研究者会提出下面的问题：如果理论是正确的，那么现实世界应该存在关于它的什么证据呢？例如，如果供给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如果某种产品价格上升，生产者应该供给更多数量的产出。换句话说，检验理论意味着把理论的含义或预测与现实世界的有关证据进行比较，搜集并分析数据。如果理论失败了，那么它就被修改并重新检验或者被拒绝。如果理论没有失败，它就被暂时接受。
例如，考察在大萧条期间失业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1933年时，失业率已经上升到25%。那么现有的理论是怎样解释的呢？劳动力市场的微观经济学理论预测，在面临需求下降时，失业会暂时增加(1)，直到实际工资下降为止。因为名义工资下降的同时价格水平也在下降，所以实际工资是否下降并不明确，但是直到1942年失业率都保持在10%以上！由于理论预测（失业是暂时的，实际工资下降后就会减少）与现实证据（持续10年的高失业率）相反，理论被证明是不完善的。
对于研究项目的这一步骤，存在许多基本的要素。第一个要素是确定你怎样评价假设的正确性。这是设计或计划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设计包含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确定高质量的数据集，即庞大、丰富且准确的足以充分检验你的假设的数据集。我们前面已经指出，不能找到高质量的数据集将削弱你成功完成研究的能力。正因为如此，在计划阶段尽快开始搜寻数据是重要的。关于数据来源的详细解释将在第8章、第9章进行。
研究设计的第二个要素是选择充分检验假设的统计方法。一个【22】关键问题是：如果你使用的统计方法得出了最好的可能结果，你能在何种程度上对自己的假设得到验证充满信心呢？换句话说，该检验充分区分了你的假设与备择假设了吗？如果没有，你应该考虑一个更有力的检验。然而缺乏充足的数据常常制约了你使用更强检验方法的能力。这就再次强调了发现高质量数据集的重要性。检验假设的统计方法将在第10章进行讨论。
一旦你搜集了数据并选择了适当的统计检验，下一步就是进行评估。这一般仅仅需要运行计算机程序。2.2.5 步骤5：解释结果并得出结论
这一步与上一步紧密联系，但是非常有必要专门进行强调。Ethridge（1995，29）认为，这一步“是学生开始研究过程时常常忽视或低估的步骤之一。他们经常把计算机得出的经验性结果当作研究过程的最终结果。实际上，对这些结果的解释可能比获得数据的过程更具挑战性和重要性。”
对研究假设进行经验检验的结果是什么？它们与理论的预测一致吗？检验程序存在为了得到有效结果而需要修正的问题吗？制约或削弱结果的检验方法的缺陷是什么？基于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从结果能得出什么结论？结果在多大程度上支持假设？它们与之前的研究相比结果如何？更一般地说，从你的分析及研究问题能够更广泛地得出什么结论？
当然，在解释统计结果时还有大量其他细节需要考虑。这些细节将在第11章讨论。
我们最后需要对你说的一点，也是常常被误解的一点，即什么是高质量的研究？高质量的研究是遵循科学方法的研究，无论产生了什么结果，即使结果拒绝了假设。记住，研究是有效知识的搜寻。Ethridge（1995）注意到诚信的研究是开诚布公的，寻找先入为主的结论不是诚信的研究。拒绝假设的研究项目不是一个失败的项目，因[9]为它通过排除作为问题解释的一个假设而增加了我们的知识。【23】2.2.6 步骤6：交流研究项目中的发现
研究过程的最后一步，在许多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交流结果。这是知识进展的方式。交流开始于研究者撰写的研究报告。这就是研究者基于研究的逻辑和经验证据来证明其假设有效性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研究论文实际上就是研究者在解释研究过程每一步骤中的发现。然而，重要的是记住研究不是摆在这里的，换句话说，证据不是不言自明的。研究报告的目的是以一种能说服本领域其他研究者的方式提供所研究问题的有说服力的答案。
同样，正如研究过程的其他步骤一样，研究报告的撰写也有许多阶段。一般需要撰写草稿。研究者让同事们评阅草稿并提出改进建议。
研究者可能在专业会议上以口头形式陈述论文，并再次得到其他专家的点评。例如，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有大量在现场陈述其研究的机会，包括弗吉尼亚社会科学协会年会（Virginia Social Science Association）、美国东部经济学会年会（the Eastern Economic Association）及美国本科生研究全国会议（the National Conference on Undergraduate Research）。在完成这些阶段后，研究者对论文进行修改，加入从得到的反馈中学到的内容。
最后，论文被提交给期刊发表。例如，有许多发表本科生经济学研究的期刊，包括Issues in Political Economy和University Avenue Undergraduate Journal of Economics。一般来说，在研究者的论文发表前，期刊编辑仍会要求进行更多的修改。总结
经济学研究过程包括6个主要步骤：
1. 提出一个有效的研究问题
2. 文献检索
3. 分析问题
4. 检验你的分析
5. 解释结果并得出结论
6. 交流研究项目中的发现注释【24】
[1]Ethridge（1995）在观察了获取知识的6种方式后，提出了同样的观点：可以通过感觉、经验、直觉、启示、测量与推理获取知识。其中，仅有最后两种才是可靠数据的来源。
[2]本书也是根据这种方式设计的。尽管是按顺序安排的，但它还是包括了许多向后或向前的参考。
[3]注意，你的假设将成为研究论文的论点。
[4]注意，研究问题不一定是一个现实世界的社会问题或其他问题。对于这一观点的详细讨论，见Booth等（1995），尤其是第4章。Bean（1996，30）描述了学者们怎样找出所要研究的问题：“专家（们）感到一种不确定、怀疑一个理论、发现一组不能被解释的数据、对观察到的现象感到困惑、遇到好像错误的观点，或者是明确表述问题或难题。”
[5]对于像荣誉学位或硕士的论文或者博士论文这样的项目，关键是选择对你的主题领域感兴趣的研究导师；否则，他们会发现很难给你所需要的指导。
[6]某一研究领域群体的成员可以通过已发表的文献来识别。
[7]Missimer（1995）把这些方法称为“思辨”（speculation）。这一词汇并不意味着轻视，仅仅意味着一种类似于出现在理论科学中的概念化思考方式，其有效性是基于逻辑与规范的标准，而不是基于经验证据。
[8]我们将在第10章讨论社会科学和物理学中经验方法的差异。
[9]这与Blaug（1992）的证伪主义（doctrine of falsification）也是一致的。
[10]本科生可以理解的另一种比喻是你为满足学位要求而制定的计划。
[11]在课堂上，读者由你的同学或老师组成；在专业环境下，读者可能由基金机构组成。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