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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08 16: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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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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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魔影

浮城魔影试读:

《浮城魔影》作者:启山版权信息《浮城魔影》

作者:启山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开篇 噩梦

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似要吞噬一切。

藏身于黑暗中的恶魔正窥伺着,时刻准备狩猎。

惑人的音乐仿佛魔鬼的歌声,牵引着猎物一步步迈入深渊。

所有的纯洁、迷茫、无辜、不屈、恐惧、都将激起它更加强烈的邪恶欲念。

乌云退去,月色终于把光亮带进了街道的角落,然而映出的却是猎物的惨状。

悲凉月光下,年轻女子赫然倒在血泊中。长长的伤口,从她洁白的胸脯划开,直达小腹。血红与裙白相互纠缠,竟有一种凄厉的美。

来迟一步的男子跪倒在地,缓缓抱起那女人,嘴巴抽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蓝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黑色血雾。

心中的怒火似要燃尽他周身的血肉。

她曾经绚丽的生命在这一夜陨落,他曾经骄傲的人生也在这一夜随她而去。

邪魅的琴音消散,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一弯狡黠的月牙,仿佛恶魔倾斜的笑脸,高悬于黑幕之上……第一章 牢笼

一声惨叫,包含了愤怒、痛苦、彷徨、还有那压倒一切的恨意。

付英明翻身坐起,大口喘息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路流到脖颈尽头,湿滑粘腻。他抹了把脸,却只是把粘腻感扩大了一圈而已。

他仰起头,任由艳丽的阳光刺向双眼,因为他知道,阳光驱不散眼中的黑色血雾,更驱不散心中的十年阴霾。

环顾四周,这才忆起自己昨夜的癫狂。身旁的年轻女人,正背对自己侧头而卧,被子只盖到腰际,露出性感的后背。柔美的曲线和雪白的肌肤,像极了梦中的她。如果不是那几条紫色发辫,他很可能再次将这女人认错。

付英明轻轻起身准备下床,却还是惊动了这个女人,又或者,女人早就醒了。

她转过身,抚了抚紫色长发,嘻笑地望着他,“你做噩梦了?瞧你这眉头都皱成麻花了。”女人伸手想抚平那麻花,却被付英明扭头躲过。“嘿嘿,你一定是昨晚的‘乐仙散’用多了,产生的幻觉挥之不去。别担心,这种现象很正常,很快就没事了……”

幻觉?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那该多好。

付英明站起身,穿上裤子,丢了几张揉成麻团似的钞票在床上,“这是药钱。”

那女人一骨碌爬起身,一手扯着被单遮住前胸,另一手拿起钞票,撇嘴道:“怎么又是纸票子?这年头谁还用现金?”“无现金社会”虽然便利,却助长了金融机构的垄断,削弱了底层对财富的掌控,蚕食了人民的隐私权。当然这套自由主义理论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已经不吃香了,所以付英明并没有兴趣讲出来,面前的女人应该也没有兴趣听。

付英明只是淡淡地说:“别罗嗦啦,给妳钱妳就收着。”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也对,您身份特殊,只能用现金了。”

该死的女人,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她。仔细看看,这个余露露和艾丽莎的五官并不相近,不知自己当初为何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她的床,一定是乐仙散害的。

付英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妳还敢这么多废话!”

也许是付英明的眼神并没有他想表现出的那般凶狠,女子迎着他那紫色眼眸,毫无惧色地冷笑道:“真不知道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卖的是新药,并不是违禁药品。”

她又指了指自己耳朵上套着的耳机似的装置,“这是智能耳套的新应用之一罢了,结合乐仙散,耳套就能成为能调节情绪的电子设备。可以缓解痛苦,刺激多巴胺分泌,好处多多。”“你们只是暂时钻了法律的空子,乐仙散有致幻等副作用,早晚被禁。”付英明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以他的职业身份,凡是精神类药物都不能随便服用。“好吧好吧,您不怕麻烦就继续给现金好了。”余露露放下被单,全身赤条条地逼近过来,并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算不留下交易记录,但万一我被抓了,被读取了记忆,还是会查出您的。”

即便身材再好,口无遮拦的女人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付英明眯起眼睛,赫然掏出一把配枪,脉冲值已被调到最大,枪口压住紫色发辫并顶住了她的脑门,“我现在就把妳的脑子轰爆,是不是就没有任何记录了?”

那女人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脚下打滑摔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卫生间,颤声嚷道:“大叔,您,您别生气啊,都是老相识了,还不能开个玩笑啊……”

见付英明没有回应,女人又壮着胆子絮叨起来:“再说了,我余露露也不是谁都能约的,也就看在您是老客户,瞳孔颜色和我的发色相配,身材又保持得不错,挺有男人味的,要不然本姑娘还不伺候呢!切,我要洗澡了……”

付英明默不做声地穿好衣服,走到一张桌子前。桌上静静躺着的安保局徽章,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刺眼的光。徽章上那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就像是十年前的自己,正用轻蔑的眼神望着现如今的他。

付英明皱皱眉,把徽章揣了起来,然后拾起椅背上那件破旧的米黄色风衣,披在身上。“大叔啊,下周我又要进新货了,您别忘了来试试……”余露露的喊声和淋浴的水声一起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付英明仍是没答话,只是轻轻叹口气,走出房门。

他站在台阶上,舒展了一下脖子和双臂,静听骨骼摩擦发出的清脆声响。他再次使劲伸展,从释放压力的舒适感和自虐的爽感之间找到了一丝平衡,然后满意地垂下胳膊,深吸了一口气。

和煦的晨光,新鲜的空气,还带着东南亚地区特有的温湿气息。看似十分美好,却又夹杂了一丝人造的不和谐感,和记忆中的大自然母亲略有不同,倒像是伪装得恰到好处的后妈。

根据官方说法,在玄港市的穹顶内,所有的天气和自然环境,都是百分百模拟真实成分,从科学上讲全无差别。也许是自己先入为主吧,才会讨厌这人造的“自然”。

他轻抚自己那破旧的风衣,似乎想从她十年前送的礼物身上找回那份温柔,然而无论他尝试多少次,这种努力注定是徒劳。

他摸到了风衣口袋上鼓起的部位,伸手进去,掏出了智能耳套,却赫然发现,智能耳套上面还挂着昨晚享用乐仙散后剩下的小空瓶,瓶壁上还残留了几滴液体,闪着绿色的荧光。

他惊恐地盯着那几滴绿色幽灵,厌恶又不舍。犹豫许久,终于拔下小瓶,扔进了垃圾箱。

心中的恶犬开始狂吠,理智驱使他继续向前,而欲念又叫他回头。他走出五步,便乍然停住,转身跑回到垃圾箱前,奋力翻出那小瓶,快速塞进了兜里。

自己的毅力,居然只有五步……忽然心口一阵隐隐作痛,也许是被徽章扎到了吧。

付英明终于来到了自己那辆浮空摩托车前,手里仍是捏着那个智能耳套,好像那是一条小蛇,生怕被它咬到。他下了半天决心,刚要把它戴上,耳套便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尖叫。

一听就是钟局长打来的,付英明专门为他设置了惊悚的铃音,以此讽刺老钟总是鬼怪般闪现在自己身后。“老钟,你找我?”“废话!你小子在哪儿呐?”

付英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慵懒地说:“哦,我一会儿就到安保局了。”“快点儿!有个大案子给你。”电话那头的局长显得有些急促。

付英明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您别逗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大案子?”“啰嗦什么!我告诉你啊……”

局长尚未说完,付英明就挂断了通话。

他迈腿跨上了自己的浮空摩托,随着反重力引擎的轰鸣声,摩托车向上疾驰而去。

常听人说,相对汽车的“铁包人”,摩托车可是“人包铁”,俗称“一脚蹬”,表面意思是摩托用脚蹬来启动,深层意思是出了事故一蹬脚就死了,连个缓冲都没有。可付英明完全不在乎,也许对他来讲,能早点死未必是坏事。现在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就只剩报仇了。

付英明喜欢骑摩托胜过开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骑车时这种小鸟般自由飞翔的感觉,不用被铁壳子罩住。

可惜他知道,眼前这片天空,其实是被罩住的。他的心飞不出噩梦的牢笼,身体也同样飞不出玄港市这个牢笼。

摩托车上升过程中,途经无数大大小小的浮岛城镇,浮岛的空隙之间塞满了各式浮空飞车,场面极为壮美。

而整个玄港市,都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穹顶防护膜之下。这个防护膜的主要功能,除了调节气象之外,就是保护玄港免受外界辐射尘的侵袭。

经过了八年前的名为“审判日”的核大战之后,玄港是地球上唯一可以住人的城市了。

大量的难民涌入,造成了玄港的异常拥挤。所以反重力技术被广泛应用,在玄港内部建设了大量的浮岛城镇,按海拔高度共分为七个层区,立体地运用空间,以减轻人口压力。

付英明每上到一个层区,他腰间的“引力场通行证”都会发出“哔”的一声,显示他有权限通过层区间的引力屏障。

付英明开到第四层区的一个浮岛,那里坐落着玄港市安保局总部。

在总部门口,聚集着一大片示威群众。人群中不断有人高喊着游行口号。“坚决抵制探脑仪的推广!”“记忆是个人隐私,必须保护!”“反对读取记忆作为法庭证据!”

付英明停下摩托,扫了一眼示威人群,苦笑一下,径直走进安保局大楼。

和他同时走进大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却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英明,早啊。”瘦高男子脸上堆出笑意,似乎并不知道他自己笑得很假。

付英明不用看也知道,此人的着装一定比其假笑还要浮夸。虽然高级探员是允许穿便服的,但这个叫乔治的家伙总是穿最高档的西装,打最高端的领带,戴最名贵的手表,就连智能耳套都是镀金的。可能从低层区爬上来的人都这样吧,穷怕了,补偿心理,总急着和下层脱离关系。

这家伙应该也同样讨厌自己吧,他那眼神肆无忌惮地露出一分的羡慕,十分的嫉妒,以及万分的恨。自己出生在安保员世家,三代神探,智商超群,能力出众,还有局长的庇护,一切都来的太容易。当初自己遭遇重挫,他除了仪式性的同情之外,那份暗喜完全溢于言表。“哦,早。”付英明嘴上随便应了一声,脚下加快向前走去。

乔治也加快脚步紧跟上来,“嗨,门口这帮人真是够烦的,都抗议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去找点正经事儿做。”

为什么要跟上来!付英明暗暗咒骂。“嗯,他们应该去顶层抗议。”付英明应和道,并抬手指了指上面。“就是就是,找咱们也没用……不过,这帮家伙也上不去啊,所以只能来骚扰咱们啦。”乔治顿了一下,随后笑吟吟地问道:“听说钟局长找你,出啥事儿了?”“不知道,我也刚到。”付英明冷冷地说,然后拐过走道,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乔治停住脚步,望着付英明的背影,刚才还笑容可掬的脸,一下子变得阴冷。第二章 安保局

刚上了二楼,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迎面飞来。付英明急忙闪身,那东西便重重地砸在他身旁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有杂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男子的惨叫声。

原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个混混打扮的小伙子,一身黑衣,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脸上扎满了铁钉和铁链,海胆般的爆炸头上至少糊了半斤发胶。

还未等那个小混混站起身,一名机械宪兵便踏着重步走过去,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压在办公桌上。“你是否承认18分钟前犯了盗窃罪?”机器人声音僵硬,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不承认!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快放开我!”小混混使劲翻动臂膀,但他就像是一只被屠夫掐住脖子的公鸡,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小混混身上的确满是酒气,就好像刚在酒坛里泡过澡,而且那气味还夹杂着呕吐物的腥臭,付英明捏住鼻子后退了两步。“肯定是他偷的,他撞了我一下,我的钻石项链就不见了。”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指着小混混,恨不得把手指戳进他的眼睛里。“血口喷人!我没偷妳的项链,不信你们搜我啊。”小混混竟向着中年女子摇起了屁股。“你!你个臭流氓!”女人被气得浑身发抖。

眼看审问就要变成扯皮,付英明心中早已生成了至少八种方案可以判断是非,但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愿,因为机械宪兵已经拿出了那个闪盘似的装置。“女士,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能查出真相。”机械宪兵从闪盘中引出连接线,插在了小混混的智能耳套上。

闪盘投射出了立体投影,正是小混混十几分钟前的记忆。只见他在撞到女子的瞬间,迅速扯下她的项链,十几步后被女人发现,他便拐入小巷,把项链藏在了街角的花坛里。“这是探脑仪的记录,记忆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小混混就像斗败的公鸡,垂下脸去,不再出声。

中年女子则笑逐颜开,大声夸奖:“你们真棒!探脑仪真是太好用了……”

付英明继续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没有心情去听关于探脑仪的赞美之词,也没有心情去见局长。

他瘫坐下来,眼神涣散,全无清早工作的朝气。办公桌上,那熟悉的笑脸正从立体投影照片中看向自己。她那柔顺的披肩长发,美润如玉的脸庞,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付英明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他的手习惯性地摁在了智能耳套上,打开全息投影,开始播放一段记忆录影。

银铃般的欢笑声响起,艾丽莎两只玉手正捧着大号的礼物盒递了过来,“英明,恭喜你,又拿了‘玄港警魂奖’。这是送你的。”“谢谢妳,丽莎。”

面前的女人,就是他所有的爱恋,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和所有的幸福。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从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如果没有她会变成怎样。

礼物盒被打开,里面是一件暂新的米黄色风衣。“赶紧穿上,看看合不合身?”艾丽莎眼中满是期待。

镜中照出的是年轻版的付英明,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英俊潇洒,意气风发。他披上风衣,故意立起衣领,又找了个鸭舌帽戴上,转了几圈,“怎么样?像不像神探福尔摩斯?”“当然,你在我眼里就是最棒的神探。不只是我,别人也都称赞你是‘天眼通’,能看透一切。”艾丽莎的声音仿佛五月春风,那温柔连三尺坚冰也能消融。

付英明一把搂过爱妻,“别人怎么赞赏我都不稀罕,我就爱听妳夸我。”

艾丽莎依偎到他怀里,脸色绯红,轻声说:“你都连续好几届得奖了,要不要让让你的那些同事啊?免得遭人嫉恨。”

付英明一撇嘴,“我倒是想让让他们,可惜他们太挫了,破案率那么低,无论我怎么让,他们也赢不了。”“也是,我老公最棒了。”艾丽莎笑笑,然后问道:“今天是市董大人亲自给你颁奖啊,你近距离观察,他是否和电视里一样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哦,他的确是挺有风度的,可惜还是老啦,哪里有你老公帅……”

视频中的俩人正嬉笑着,忽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付英明从甜美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谁?”他关上视频,满脸的不耐烦。

门被轻轻推开一半,一个年轻的安保员探进头来,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不好意思,付探员。我手头有个抢劫案完全没头绪,想请教前辈,保证不会耽误太久……”

付英明向门口投去恼怒的目光,“那些破案子扔给‘记忆特搜科’就好了,不要来烦我!”

小安保员吓得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两秒又探了进来,“呃……另外,钟局长找您,说是有个大案子……”“滚!”

小安保员吐了一下舌头,逃难似的跑开了。

付英明长长地吁了口气,用手捏住眉心,使劲揉动,好像只要用力就能把烦恼挤出一样。

烦躁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在拍门。“不是说过不要来烦我了吗!”

拍门声停止了,当付英明以为自己的吼声起了作用时,房门却被粗暴地推开了,四名机械宪兵一拥而入,它们踏着沉重的脚步,震得办工桌上艾丽莎的投影照片摇摇欲坠。付英明急忙伸手去扶,他的手腕却被一只鹰爪般枯瘦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付英明抬头,正好看到乔治那似笑非笑的脸。“付探员,今天是安保局记忆年检的抽查,这次由我负责,正好抽到你了,委屈一下吧。”

付英明大脑轰的一声,脸色骤变。

别的不说,光是“服用乐仙散”和“乱约炮”这两项记忆证据就足够让自己停职了。

不,自己还不能被逐出安保局,起码现在还不行!“为什么事先没有通知?”付英明挣扎地想要起身,却被机械宪兵从两边摁住,身体再次深深地陷入办公椅中。机器人用力之大,俨然像对待嫌犯。“这是抽查,当然不会事先通知。”乔治高高的颧骨竟闪着油光,手里不停摆弄着第四层区绝对买不到的奢侈品手表。“乔治探员,有这个必要吗?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了。”付英明的语气略带哀求。

乔治笑而不语,那笑容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仿佛在说,你付英明也有今天,赶紧使劲求我啊!

付英明咬咬牙,他知道,求饶也是枉然,只会让对方更加得意而已。

算了,死就死吧。他把眼一闭,脖子一仰,竟是一副壮士英勇赴义的表情。

乔治冷哼一声,抹平了自己高档西服胸前的一道褶皱,然后向机械宪兵递了个眼神。那机器人掏出探脑仪,拔出连接线,眼看就要接到付英明的智能耳套上了。

付英明看到探脑仪就仿佛见鬼一般,再次扭动身体,手刨脚蹬,做出最后的绝望挣扎,但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挣脱机械宪兵的钳制。

付英明把牙齿咬的嘎嘎作响,翻查旧案的机会没了,为艾丽莎报仇的机会也将不复存在……“等一下!”

门口传来一声断喝,声音陌生,还有些许生硬。

两个人类和四个机器人都同时停止了动作,齐齐望向门口那个好像是人类的家伙。“你是谁?”乔治上下打量他,只见那家伙身穿安保员制服套装,中等身材,中等相貌,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亲民微笑,除了太阳穴上插着的那个蓝色的小盒子之外,他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安保员,但他那夸张眨动的眼睛隐约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气质。“我是新调来的仿生人安保员,您可以叫我阿布。”

乔治点点头,难怪会感到不协调,原来是个仿生人。自己的确听说最近会有仿生安保员加入,因为机械宪兵浑身是铁,执行命令简单粗暴,很难让一般市民产生亲切感,所以安保局才决定采用更加智能且貌似真人的仿生人来补充队伍。“新人应该去钟局长那里报道,你来这儿干吗?”“我已经去过了,就是钟局长叫我来找付探员的。”阿布的回答非常坚定。

乔治盯着这张满是硅胶的脸,扬起眉毛,“我们还要做记忆抽查,之后再让他去。”“不行,我接到的命令是让付探员马上过去。”

听到“命令”二字,机械宪兵的钳制立刻变松了。

妈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这种仿生人一点也不像传说的那样智能!乔治暗暗咒骂,回头再看向付英明,那眼神就像是到嘴的肥肉被别人叼走了。

付英明则狠狠地回瞪了一眼,猛地站起身,甩开仍旧搭在自己肩上的机械手,大步走到阿布跟前,报以感激的一笑,“咱们走吧。”

阿布依然保持着招牌式微笑,紧跟着付英明走出办公室,丝毫不在意身后乔治那怨恨的目光。“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救你了!”钟世敏局长不住晃动肥大的头部,眼前这位昔日爱将,如今却总是惹麻烦,自己总帮他擦屁股,也是不厌其烦。但出于旧日情分,自己除了摆出严厉警告的姿态,并没有什么管束他的好方法。

付英明则是一脸倦怠,挠着头说道:“老钟啊,记忆抽查这种事儿是不是可以停了?”“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你最好检点一些,说不定以后要改成记忆普查,到时候我就真的保不了你了。”老钟语气中带着关心,眉宇间还有几分憨厚,如果不是披着最高级别的安保制服,真看不出这位慈眉善目的胖老者就是玄港安保局的局长。“属下明白。”付英明随随便便敬了个礼,然后回头看着阿布,“这个新来的机器人怎么安排?”“阿布可不是简单的机器人,他是更高级的仿生安保员。”老钟清了清喉咙,“以后他就是你的助手啦。”“我的助手?”付英明连忙摆手,“不需要,不需要。”“那可由不得你。再说阿布是御思集团的新产品,功能强大,能文能武,无论是化验分析,还是资料搜索,甚至是抓捕犯人,都能胜任,就是端茶倒水也比一般的机器人服务周到。另外,他还能随时扫描检测你的身体状况,做医疗咨询,能节省很多安保局的医疗开支呢。”

付英明撇嘴,“难怪那些年轻安保员都越来越懒。有了全能的探脑仪再加仿生安保员,还要人类安保员有什么用?还有,他这个扫描身体的功能可不可以关闭?”“没事,阿布只会给我发报告,你的隐私在我这里很安全。阿布是试用品,以后安保局会从御思集团大量引用仿生人安保员。放心吧,我保证你会用得满意,它绝对是全能助手。”“您好像是在给御思集团做广告啊。”付英明用脚趾也能想到局长是想找人盯着自己。“别跟我逗贫嘴,现在有个大案子,需要你去办,阿布的能力可以帮你。”

听到“大案子”,付英明的眼神一下变得像行尸般暗淡无光,“探脑仪不是能消灭一切谎言和犯罪吗?直接派机械宪兵去抓人,抓回来把记忆一查,万事大吉,根本就不再需要什么警探……连警察早都改名叫‘保安’了。”“不是‘保安’!是‘安保员’!这么叫就是为了体现治安环境好……”钟局长无奈摇头,“别抱怨啦,这个案子你肯定感兴趣。今天早上,在第二层区的第三号浮岛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个年轻女子,胸腹被切开,大部分内脏器官都不见了……”“什么?内脏不见了?”付英明豁然站起,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闪闪放光。“赶紧把资料传给我,我现在就去现场。”

付英明披上自己破旧的风衣,冲了出去。“等一下,我还给你安排了另一个助手……”没等局长说完,付英明早已不见人影。“唉,这小子。”钟局长苦笑。已经多很年没有见过付英明如此有干劲了。

白昼的光,如何能够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 ——尼采第三章 凶案现场

整个街区格外安静,不仅没有人声车响,连鸟鸣虫叫也听不到,仿佛万物都在为惨剧默哀。

全裸的少女,笔直地躺在草地上,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就像是正在睡一个不太安稳的午觉。胸前一条长长的切口直通小腹,伤口微微敞开,里面黑漆漆空洞洞,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被人掏空财物并随地遗弃的钱包。

坐惯了办公室的年轻探员们,围着尸体站成一圈,好似朝圣的教徒,低头默默注视着圣坛的祭品,仿佛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对这圣洁场面的亵渎。旁边的机械宪兵则例行公事般地拿着扫描器走来走去,试图记录下现场的一切痕迹。

付英明望着这群无所适从的晚辈,叹道:“安保学院就是教你们这样勘查现场的?”“可,可她,脑死时间过长,读不出任何记忆了。”“让开。”付英明懒得废话,直接查看尸体。

太像了。

和十年前太像了。

和那一幕幕惨剧都太像了。

痛苦的回忆如海浪般袭来,一阵头晕眼花,腥味从胸口涌上,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强行压下。付英明扶住旁边的墙壁,却看到了那个涂鸦,画的是一只眼睛,无数光线从眼中发散射出,好像阳光普照,可在付英明看来,那就是来自地狱的魔眼,正使劲盯着他,等着他来地狱报道。

这不是“太阳眼”嘛!连涂鸦都和旧案一摸一样。

但尸体上的两个小细节稍稍让付英明感到不对劲,一个是尸体微蹙的眉头,另一个略显浮肿的右手中指。

付英明听了年轻安保员的临时汇报,果然,凶手毫无破绽。现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伤口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腹腔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街道的摄像头皆被破坏。行凶者似乎是个专家,惯犯,经验丰富,熟知犯罪学。

付英明瞥着那帮年轻安保员,冷笑道:“凶手可比你们专业多了!”“别和晚辈一般见识嘛。”旁边传来乔治的声音,“这么多年都没发生过恶性凶杀案了,怨不得他们。”“你怎么来了?”付英明皱眉。“这是我的辖区,我当然要来看看。”乔治整了整已经很笔挺的西装。“局长已经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了,而且也取消了我的记忆抽查。”付英明办案喜欢独来独往,最怕别人掺和,尤其是乔治这种冤家。“这些我都知道了,放心,不会查你的记忆啦……不过,在我的辖区查案,你还是需要我的配合,对不对?”

乔治似笑非笑的表情仍是让人不悦,但付英明现在没有心思和他争斗,而且这案子是个烫手山芋,乔治应该也不会来抢的。“也是,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帮助。”付英明勉强挤出一个笑。“都是同事,说这个就见外了。”乔治笑得倒是十分自然,就像是今早在办公室的一切不愉快都从未发生过。

付英明点点头,暗自佩服乔治和心有芥蒂之人谈笑风生的功力。“你可是当年的安保局精英,天眼通,我们这些人对你都是望尘莫及啊。这次你肯出手,一定没问题!”说到办案天赋,乔治的奉承话总是带着几分酸味。

付英明苦笑,已经很久没听过“天眼通”这个称呼了。至于别人的态度,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先撤啦,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哦,再见。”

看着乔治走远,付英明若有所思。“付探员,您好!”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付英明回头,看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安保员,盈盈双目一闪一闪,正饶有兴趣地瞧着自己。

其实同事对于付英明来讲和路人差别不大,之所以他如此确定没见过这个女安保员,是因为她那不容忽视的颜值。五官娟秀,肤色莹白,发色乌黑,烟红两腮、樱樱红唇,青春靓丽,严肃的制服也压不住她活泼可爱的气质。若不是那身制服,她一定会被认为是演艺圈的青春偶像。

付英明正迟疑,一双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先是一惊,然后叹道:“老钟,你怎么总像鬼一样从背后出现?下次能不能先出个声?”

付英明一直很好奇,身材胖硕的钟局长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来到他人背后而不被发现的?老钟自己的解释是年轻时习武的功底,但这条理由并不能说服任何人。

钟局长呵呵憨笑了两声,便开始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同事,叫穆晓芸。安保学院刚毕业的高才生。对了,人家还拿过‘市董奖学金’呢。现在分配到记忆特搜科,我让她来协助你查案。”“付探员,久仰大名。非常荣幸可以跟您学习。” 穆晓芸敬了个礼,然后一本正经地伸出右手,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就像是脑残粉遇到了偶像。

付英明并没有和她握手,而是把钟局长拉到一旁,小声说:“我哪有时间帮你带新人?”“带个美女师妹,你还要抱怨?告诉你,好多人抢着要她呢,可人家主动要求跟你。”“我没工夫和你开玩笑……”“我可没开玩笑。”钟局长脸色转阴,“你应该知道,新规定是所有案子都必须有记忆特搜科的人参与。而特搜科的老人都被你得罪光了,如果不给你派个新人,谁会配合你?再说了,你不是喜欢独来独往吗?这个新人肯定对你言听计从,正好不会妨碍你的行动。”

付英明无从反驳,无奈摇头,“也罢。”

老钟再次露出笑脸,搂住付英明的脖颈,压低声音说:“而且她还是穆克议员的独生女,你务必给我照顾好了。”

付英明脸更加扭曲了,“有没有搞错!原来是要我帮你照顾大小姐。”“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现在你和穆晓芸还有阿布三人组队,齐心协力,一定要早日破案。”“还要三人组队……”付英明刚要骂局长得寸进尺,可老钟已经把他扯回到穆晓芸面前, “如果这家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妳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来告状!”

钟局长又把阿布叫过来,介绍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付英明望着钟局长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看向小师妹,问道:“妳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师妹马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叫穆晓芸,今年刚从安保学院毕业,成绩是年级第一,现在单身,爱好广泛,最喜欢的活动是看星星,还有修理各种仪器。如果你再忘了我的名字,就用探脑仪查一下自己的记忆就行了……”

阿布忽然插嘴道:“介绍后三秒钟就忘了对方名字的事情很正常,但付探员肯定应该记住了穆探员的脸……你们知道为什么脸比名字好记吗?”“为什么啊?”穆晓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想到阿布竟徒自讲起课来:“大脑处理数据是靠注意力的集中,因此感兴趣的程度决定了信息存储。看到人脸时,大脑产生脸部细节的硬连线,前额叶皮质会向视觉皮质发出信号,以强化图像。但名字是随意的,不包含特定信息,多个信息碎片无法建立联系,很难被大脑保留。”

付英明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仿生人,想着该用什么东西来堵他的嘴。

而阿布还在滔滔不绝,“互相介绍时就更容易忘掉对方名字了。大脑无法在给出信息的同时接纳新信息。初次见面时,大脑只会专注于介绍自己,例如说什么和怎么说,而不是观察和聆听对方。短期记忆只能保留少量信息,如果大脑不专注或不予以重复,这些信息就会被遗忘……”

阿布忽然发现付英明紧绷的脸,便赶紧收场:“总之,这些就是记脸比记名字容易的原因。”

穆晓芸眼睛仍盯着付英明,却向着阿布鼓起掌来,“好厉害啊,仿生人就是博学多才,比我这个学霸还厉害。难怪别人都更容易记住我的脸。”

付英明无奈摇头,心想别人能记住妳的脸是因为妳长得好看而已。“阿布,以后就不用给我科普了,我没兴趣听。”付英明又看向穆晓芸,“反正我记住妳叫穆晓芸了,印象深刻。”

付英明发现穆晓芸还在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皱眉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穆晓芸也皱眉道:“为什么是紫色的。不应该是蓝色的吗?”

付英明马上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瞳色。“妳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你可是我的偶像。我一直想做个你这样的神探,也是因为你才考的安保学院。”

听到年轻美女叫自己偶像,付英明不禁打了个寒颤,昔日梦魇再次在脑中闪现。“听好了,妳以后不许再叫我偶像!”“为什么?”“这是命令!”“好吧……”穆晓芸不甘地撅了一下嘴,大眼睛仍然炯炯地看着付英明,“前辈,咱们该如何查这个案子?”“妳不是安保学院高才生吗?妳先说说呗。”

穆晓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讲起来:“首先,收集现场物证,检查尸体,确定死者身份,之后把她的亲朋好友、工作社交,都调查清楚。我会用探脑仪好好检查他们的记忆,确保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付英明一听到探脑仪,就马上打断她,“等等,妳不是想做神探吗?那就不要总想着依赖探脑仪,要学会运用传统的刑侦手段,还有自己的推理判断能力,有时甚至还要靠自己的直觉。”“可是……”穆晓芸嘟着嘴,有点不服气地说:“我还是比较相信仪器呀,我觉得仪器比人靠谱。再说了,我好歹也属于记忆特搜科,怎能不用探脑仪?”“好啦,随便妳吧。”付英明也懒得争论了,反正他也不是真心想带徒弟。“我现在说几个地方,妳重点查一下。”

穆晓芸赶紧用手扶着智能耳套,准备记录。

付英明指着尸体的右手说道:“她的右手中指浮肿,应该是死之前折断了指骨,可能是挣扎所致。妳查查她指甲里有没有别人的DNA。”

他又拿过一个小瓶,把尸体旁边一片泥土似的污渍,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然后交给穆晓芸。“这个也拿去检测一下。”

穆晓芸一愣,“不就是一堆泥,检测什么?”“除了要做化学检测之外,再做一下辐射监测。”“辐射监测?有什么用?”穆晓芸一头雾水。“别问了,先测了再说。”付英明实在没有耐心多做解释。

阿布俯身,眼里的红光对着泥土一闪而过,然后报告说:“我查过了,辐射值正常。”“这么快。”付英明第一次仔细打量阿布,虽然本质是个机器人,但套上仿生血肉和皮肤,倒也是栩栩如生,只是表情仍然略显僵硬。“辐射值正常……”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转身走到墙边,盯着墙上的“太阳眼”涂鸦,“把涂鸦的颜料也分析一下。”“好的。”阿布走过来,开始扫描。

付英明又指着那具尸体,“查查死者的DNA,去比对一下‘凶琴案’的受害者。”“凶琴案?”穆晓芸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凶琴案是十年前的惊天大案,一个连环杀手连续杀了七名年轻女性,社会影响恶劣,但凶手早已被击毙,算是结案了。现在已没人再提那个案子了,所有相关资料都被列为机密。

穆晓芸当时年纪还小,上安保学院后也没得到更多信息,只知道付英明是当时的案件负责人。而且,付英明的老婆艾丽莎好像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穆晓芸冲着付英明张了张嘴,还是把嘴里问题咽了下去。第四章 高级机密

死者的身份马上就确定了。王宜兰,再普通不过女白领。

独女的惨死对于其父母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付英明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给家庭成员接上探脑仪比面对面的讯问更加人性化。

王宜兰的卧室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闺房,或者说比普通女子闺房还要干净整洁一些。化妆品整齐地排列在桌上,衣柜里塞满了各式衣裙,而书架的中间一排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付英明仔细查看,发现这些都是瓶装的辅食,红薯、萝卜、鸡肉泥,各种口味一应俱全。“她是单身,没有小孩,对吧?”“嗯,没有小孩。”身旁的阿布回答。“她的工作也和婴儿食品无关?”付英明仍是盯着这些辅食。“无关。”“查一下她的医疗记录,看看是不是有长期的胃病?”

阿布眼珠转动了几下,太阳穴上的蓝色盒子嘶嘶作响,头部的数据库和搜索引擎高速运转,“她的确有比较严重的慢性胃炎。”“好,把她所有的医疗记录都写在报告里……”

三人离开王宜兰的家,屋外的跟班安保员们也准备收队了。

穆晓芸向付英明汇报:“前辈,我查过了,她父母的记忆没有问题。我和阿布把所有资料整理一下,之后发给你。”“嗯,你们再去查一下她的其他亲戚和社会关系人。记住,报告做得越详细越好。”付英明迈腿跨上飞行摩托,准备回安保局。“前辈,等一下。我,我还有个问题。”“什么事?”付英明的手放开了反重力引擎的按钮,抬头看着穆晓芸,尽量压住不耐烦的表情。

穆晓芸轻咬嘴唇,给自己打气般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您之前提到的凶琴案,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我什么信息也查不到,就连安保局内部网络也搜不到。”

付英明讪笑,“哼,那案子可是高级机密。不过,妳多少应该听过一点吧?”“嗯,都是些坊间传言,还有点儿时的记忆……我只知道那是个连环杀人案,作案手法和这次很像,受害者都被开膛取走了内脏。”“对,那妳就根据这点情报再深入分析一下吧?”付英明的手还在摩挲着引擎按钮。

前辈又想考自己呀,穆晓芸正好也对自己上次的表现不甚满意,这次一定要展现学霸的真正实力,让前辈刮目相看。

她清清嗓子,拿出安保学院教的方法分析起来:“根据犯罪心理学,连环杀手的目标多是同种族,亚裔杀亚裔,白人杀白人。毫无逻辑的残忍杀戮一般是长时间的心理疾病积累的结果,有八至十年的潜伏期,偏执狂妄想症首次发作多在二十多岁,所以凶手年龄可能在25岁到30岁之间。因为体型和精神状态相关,身体衰弱的人更容易精神分裂,而且他可能食欲不佳,导致营养不良而身体瘦弱。心理状态也会表现在外表上,一般不会注意个人卫生和整洁。这种人很难找到喜欢自己的人,所以应该是单身。他孤独遁世,没有正经工作。有车的话,也是一辆破车。怎么样?我这段心理侧写如何?”

穆晓芸对此番表现相当满意。

付英明仍盯着按钮,连眼睛都没抬,“妳的分析,全错!”“怎,怎么可能?”拿零分这种事从未发生在她身上,眼圈和脸蛋瞬间变得通红,声音都发颤了。

付英明只好稍加安慰,“好吧,是我对妳太苛刻了。起码有一点妳说的差不多,凶手的确体型偏瘦,但不是因为营养不良。”

来自师兄的安慰似乎很管用,穆晓芸立刻平静了。“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付英明长长叹了口气。仅仅过了十年,世人就已经把凶琴案忘得干干净净。这也难怪,和审判日失去的七十亿条生命相比,那七名女子的性命和七百名观众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会给妳一份凶琴案的资料,妳看完咱们再讨论吧。”“谢谢前辈。”

付英明再次按住引擎的按钮。“等等。”穆晓芸摆出可爱的表情,“前辈,我可以坐在你后座吗?”“不行,那边不是有很多安保局专用车吗?”“切,小气鬼!”穆晓芸撅着嘴走开了。远处几个探员马上过来献殷勤,纷纷邀请她坐自己的车。

局长办公室里,付英明低头盯着手里的茶杯,穆晓芸紧贴着他坐着。乔治坐在房间另一个角落,摆弄着手中的名表。阿布立在两拨人中间,目不斜视地看着钟局长。

老钟轻咳一声,开始讲话:“这个案子影响非常恶劣。刚才我开了新闻发布会,已经对外承诺,要尽快破案。各位谈谈看法吧?”

付英明看了一眼穆晓芸,穆晓芸赶紧发言:“经过初步调查,死者王宜兰,是个白领,父母是中产,没有仇家,她周末晚上去参加聚会,应该是一个人走夜路时突遭不测。她的亲朋好友都查了记忆,没发现可疑之处。她的医疗记录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现场和尸体都没有留下任何生物学证据,尸体被开膛和取走全部内脏,没有性侵迹象,右手中指的指骨折断,但指甲里面没有外人的DNA,估计是被清理过,而且所有的地方都被清理得十分彻底,凶手似乎是个专家。现场也没有发现凶器,根据刀口判断应该是手术刀……”

付英明打断她,直接问道:“DNA检测结果如何?是否和凶琴案的死者匹配?”

阿布搭话道:“根据我的检测结果,王宜兰的DNA的确和凶琴案死者匹配度很高。”

穆晓芸歪头看着付英明,“难道你怀疑是同一个凶手?”

乔治放下手里的名表,反驳道:“凶琴案的凶手早死了。这次一定是模仿犯罪。”

付英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但诸多细节实在太像了,例如受害者的基因相似度,夜晚在偏僻街道作案,开膛的手法,太阳眼涂鸦的画法,都和以前的案子高度一致。有些细节是对外保密的,外人根本没法模仿。”

钟局长皱眉,“你的意思是,当初的凶手没死?”

付英明点头,正要继续发言,乔治却拍案而起,怒道:“绝不可能!当初是我亲自带人把他击毙的,付英明你现在说凶手没死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吗?”

付英明没有看他,只是抿了口茶,“你不是最后也没见到尸体吗?”

乔治抬手向上指了指,“尸体是被上面派人收走的,你不服的话就去问上面啊。”

乔治又向着付英明逼近了两步,冷笑道:“这些年你一直对凶琴案纠缠不放,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初你没本事破案,也没法为艾丽莎亲手报仇,所以就迁怒于别人,四处搞事情,对吧?”

付英明仰脸向上看去,“我抓不住他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权力不够。”

老钟见话锋不对,赶紧打岔道:“就算凶手没死,他当年的作案动机也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再出来作案?”

付英明抿了一口茶,“他杀戮太重,杀意已深藏心底,杀人成了一种习惯,上瘾了,一旦有机会就会重操旧业。”“哼,上瘾了……”乔治面带深意地冷笑了两声。“再说了,艾丽莎的死还不是要赖你自己!”

这家伙也敢提她的名字!心中的火药桶终于被点燃了,旧怨新仇一起随着烈焰升腾。付英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猛地一跃而起,一拳重重砸在乔治的脸上。

乔治向后一个趔趄,手扶住桌子才没倒地,而付英明已像恶狼般扑到眼前,还好被穆晓芸一把拦住,“前辈,冷静点!”

乔治好不容易稳住阵脚,也想反扑,无奈穆晓芸和阿布拦在中间,只好骂道:“付英明,瞧你这副德行,恼羞成怒了吧!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神探吗!”“闹够了没有!”钟局长大喝一声,拍案而起,怒斥二人道:“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是在安保局总部讨论案情,不是在第一层区街头斗殴!”

待俩人都安静了,钟局长对着付英明说:“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对同事动手,这个处分我先给你记着,你好好查案,以后将功补过。”“局长,他……”乔治明显对这个处置不满意。“你也少说两句。这个开膛案既然已经交给付探员处理,你负责配合就好,不要节外生枝……”局长说到一半,忽然智能耳套发出了来电提示的铃声。

钟局长一看号码,立刻绷直了脸,赶紧接通,一边通话,一边连连点头,“您好……嗯……是的……好,知道了。” 他那紧张的神情,就好像耳朵上戴的不是智能耳套,而是颗定时炸弹。

局长挂了电话,对着乔治说:“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先出去吧。”

乔治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付英明一眼。

钟局长又对着付英明和穆晓芸说:“你俩准备一下,要穿戴整齐,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去见什么人啊?局长。”穆晓芸瞪着大眼睛,满脸好奇。“走的时候再告诉妳。反正是个重要的人。”“哦,好吧。”穆晓芸有点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付英明也准备走,却被钟局长叫住。“英明啊。”局长把胳膊搭在付英明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暴脾气要改改了,得罪的同事太多,让我很为难呀。暴力倾向可是很危险的指控,以后公务机关实行‘探脑仪记忆普查’,你觉得自己过得了吗?你应该和同事好好相处,广交朋友才对。”

阿布忽然插嘴:“付探员人缘差,是因为杏仁体过小。杏仁体在大脑记忆他人面容和名字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其大小直接反映社交圈的大小。大脑许多部位都是用进废退,人缘越差,杏仁体越小。如果继续这个状态下去,会恶性循环的……”“你给我闭嘴!”付英明狠狠地指着阿布。“好啦,你也出去吧。”局长赶走了阿布,接着和付英明说:“我知道你讨厌探脑仪的推广,你原先推理办案的天赋被探脑仪埋没了,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呀。这个开膛案是个好机会,你可以重新振作。”

付英明无奈地说:“我不是因此才讨厌探脑仪的,我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因为……”“好啦,我知道。丽莎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凶琴案虽然让乔治抢了功劳,不过没关系。现在这个案子上上下下都很重视,你把它解决好,就还是安保局的明日之星。到时候我这个局长的位子,你就又有希望接班了。我可一直都看好你的。”

付英明听罢,也只是苦笑一下。

老钟忽然捏住鼻子,“你的衣服都多久没洗了?一股酸味儿。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茬也不刮一下……唉,说起来,你也应该再去找个女人了。”

付英明不想接这个话题,甩开局长的胳膊,“一会儿咱们到底要去见谁?”“嘿嘿,这个大人物你也认识。”局长笑吟吟地看着他。“是不是最顶层的那位?”付英明指指上面。“没错。”局长笑着点头,“我们要见的正是市董大人。”“我不想见他。”“少废话,这是命令。你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一会儿别给我丢脸……不说了,我要去趟卫生间。”“你又要尿遁了?”“滚!我是岁数大了,肾不好。”第五章 御思集团

在局长的专车里,穆晓芸正仔细地端详着坐在对面的付英明。“师兄,您打扮干净了,看着还蛮帅的。如果把胡渣子剃了就更帅了……不过留着也挺好,有点沧桑感显得有男人味。”

付英明瞥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钟局长,“您说她这样算不算职场骚扰?”

局长哼了一声,“你知足吧。如果有美女这样夸我,我乐还来不及呢。”

穆晓芸赶紧说:“钟局长也是很帅的……”

钟局长撇了撇嘴,“好啦,别拍马屁了。一会儿见了市董大人,都给我正经点儿。”“属下明白!”穆晓芸像模像样得敬了个礼。“我拿‘市董奖学金’的时候见过市董大人一次,不过那时我太紧张了,都没敢抬头看他老人家。后来议员宴会时见过几次,也都不敢靠前。唉,我现在也挺紧张的。”

她又转头看付英明,“前辈,我记得你拿‘玄港警魂奖’时也见过市董大人,你应该不紧张吧?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呗?”

付英明瞟了一眼老钟,“这还要我们钟局长来介绍,他和市董大人最熟了。”

老钟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算太熟啦。反正就是值得你我尊敬的人。”“您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穆晓芸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记住,一会儿无论怎样都要顺着他说。”讲到这里,钟局长特意盯着付英明,“他是个大英雄,先后消灭了长生会和恐怖组织。没有市董大人,就没有玄港市的今天,也没有人类的今天。我们尊称他为市董大人,因为他就是这个城市的董事长,拥有整个玄港市,懂了吗?”

局长的话并没有引起付英明的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局长专车一路浮升,窗外的云朵好似在不断下坠。途经的各个浮岛城区,越往上越豪华,越上层越气派。不同于下层的交通拥挤,上层浮岛都是空间宽敞,飞行车辆也越来越少。每经过一个层区,车上的“引力场通行证”都会红灯一闪,并“嘟”地轻叫一声,显示又上了一层。

经过第六层区时,云层中投影出一个广告牌,格外显眼突兀。“神医叶凌,天纵奇才,妙手仁心,救死扶伤,扁鹊重生,华佗再世……”

付英明不禁皱眉,如此矫揉造作的广告词竟能在高级层区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如今上流社会的浮夸之风已如此盛行了吗?

穆晓芸则激动地说:“这个是叶凌诊所的广告,据说叶凌是百年不遇的医学天才,年纪轻轻就考上顶尖医学院,成绩一直是全科第一,现在他自己开了高级私人诊所。而且人长得帅,在高层区人气极高,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大众偶……”

她突然想起付英明之前的警告,便把“偶像”这个词吞了。

穆晓芸的可爱形象倒是把这浮夸之风演绎地不那么讨人厌了。“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付英明小声重复着广告词,眼神中似有光亮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他们到了第七层区最上面的一个巨大浮岛。

这里好似天宫仙境,云雾缭绕,是整个玄港市最高的浮岛,而他们前往的,正是岛上最高的大楼。大楼顶部还有一根天线一样的柱子,直通穹顶的顶端,那里便是整个穹顶的控制中心。

这栋大楼是“御思集团”的总部,也是那个市董大人生活办公的地方。而御思集团就是开发探脑仪和反重力技术的公司。

穆晓芸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景色,不禁感叹:“好壮观啊!我第一次到七层!我的住宅通行证能到六层,安保员通行证就只能到第四层。”

钟局长呵呵一笑,“浮岛都是越往上治安越好,五层区以上的浮岛本来就不太需要我们安保员常来,所以对一般职务的安保员有进入限制。”

穆晓芸的眼睛仍是盯着窗外,“嗯,还是您厉害,能直通顶层。”

老钟身子向后靠了靠,面露得意之色,“如果你们到了我这个级别,自然也能上这么高。”

付英明冷笑了一下,“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呸!”局长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说点好的!一会儿可千万别给我胡说八道啊!”

正说着,专车已在大楼门口停下。穆晓芸第一个蹿下了车,付英明也要下车,却听到钟局长轻轻地叫了自己一声,回头观看,只见局长正严肃地盯着自己。

付英明笑笑,“您放心吧,我说话会有分寸的。”

下了车,付英明仰望高耸入云的御思集团总部大厦,不禁心潮澎湃,上次来的时候是十二年前,那时他还是拿奖拿到手软的神探,那时她也还活着。“哇!好气派!”穆晓芸兴奋地左顾右盼,只见大楼守卫和打扫卫生的全是机器人。“不愧是御思集团!工作都是由机器人完成的耶。”“没错,这座浮岛上真正的人类不超过十个。”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性感的女人,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凤眼高鼻,嘴唇丰润,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黑丝一般的头发盘在脑后。身上穿着白色紧身套装,勾勒出妖娆的身材。还有她胸前的超低衣领,展露出了傲人的胸围和深邃的事业线。她身后还跟着俩个机器人警卫。“大家好。我叫刘茜,是市董大人的助理。”刘茜说话平稳冷静,又不失礼节,“钟局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托市董大人的洪福,过得还不错。刘助理,妳越来越漂亮迷人啦。”钟局长对着这位刘助理恭维了一番,然后开始介绍,“这两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付英明探员和穆晓芸探员。”

刘茜和俩人分别握了手,眼睛却一直停在付英明身上。“付探员,久仰大名。听说您是著名的神探,安保局的明日之星,人送外号天眼通。”“刘助理客气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混日子的小安保员。”“您真谦虚。”刘茜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眼神沉稳,隐隐藏着勾人的冷艳感。“我现在就带三位上去吧。”

一行人跟着刘茜径直走入大楼。刘茜的走路姿势也是分外妖娆,臀部有韵律般扭动着。跟在这个前凸后翘的女人身后,钟局长和付英明互望了一眼,尴尬地笑笑。

穆晓芸低头瞅了一眼自己并不伟岸的胸部,然后很不爽地盯着付英明,低声问道:“师兄,你该不会是喜欢她那一款吧?”

付英明翻了个白眼,也压低声音说:“别闹了,妳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案情。”

穆晓芸哼了一声,语带挑衅地对刘茜说:“刘助理,御思集团不是说要帮助玄港市振兴经济吗?这个大楼里都没有几个活人,如何提高就业?”“人越多,人为错误就越多,效率就越差。所以全部自动化才是提高生产力和振兴经济的最好方法。”刘茜不卑不亢,平静应对。

这位总裁助理虽然岁数不大,倒也成熟冷静,面对刁钻问题依然能应对自如。

穆晓芸还想争论,却被钟局长拉住,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少招惹刘茜。穆晓芸只好不服气地撅起嘴,沉着脸跟在后面。

拐过转角,走廊尽头的一副肖像画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画中人是个英姿煞爽的女军官,双手各擎一把引力枪,身体浮于半空,身后是战火纷飞的断壁残垣。画作的结构,线条,着色,全都是巧夺天工,画中人物的眼神,表情,容貌,身姿,全都是栩栩如生,好似要浮出画面一般。

然而真正吸引付英明的,是画作右下角的字母“T”,似乎是签名的简写。

付英明看向老钟,“这应该是那位唐姓天才女画家的作品吧?”

老钟耸耸肩,“应该是吧。”

穆晓芸插嘴道:“听说她的大部分作品都被销毁了,所以剩下的作品就更值钱了,只有少数人才有收藏……”“几位请跟紧了。”刘茜提醒道。“哦,好的。”

他们来到顶楼一个巨大的房门前。刘茜回头小声说:“市董大人正在做电视演讲,快结束了。咱们先进去,安静地等一会儿。”

刘茜轻轻打开大门,一行人走进一间宽敞的椭圆形办公室,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透过四周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视整个玄港市。房间中央有一根巨柱,至少五人才能围拢。巨柱直达楼顶最高处,并通到楼外穹顶的顶点。

他们在角落的沙发坐下。办公室另一头,摄制组正对着一个年长者拍摄,直播他的演讲。

演讲者是罗杰,那个在三十年前消灭了邪恶组织“长生会”,又在八年前的“审判日”解救了玄港市的救世英雄,世人尊称为市董大人。

此时的罗杰已年近花甲,脸庞布满皱纹,头发灰白,但两眼仍是炯炯有神,说起话来也是声音洪亮,就算在诺大的办公室的另外一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三十年前,我们消灭了长生会,摆脱了被少数精英剥削压迫的窘境,却未能及时建立新秩序,世界陷入了恐怖分子肆虐的混乱中。八年前的审判日,我虽然保住了玄港市,消灭了恐怖组织,但地球却遭遇了灭顶之灾,玄港城外至今仍寸草不生。今天是审判日八周年的年祭,我们在悲痛的同时,也要积极反思……”

罗杰顿了一下,继续用平稳有力的语调说道:“人类需要互相理解,遵守秩序,要建立井井有条的大同世界,我们已经承担不起第二个世界末日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推广探脑仪,就是要重塑互信和规则。以前有人为上位不择手段,成王败寇,结果人心败坏,道德沦丧。而用了探脑仪之后,任何作弊的事情都会被查出来,没人再敢偷奸耍滑,违法乱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

罗杰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让我们一起努力,继续大力普及探脑仪,在记忆共享面前,做到真正的人人平等,开诚布公。请大家支持我,共同建立一个没有谎言和犯罪的完美社会!”

演讲结束了。

罗杰的话语十分有感染力,摄制组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穆晓芸也激动地站起身来,使劲鼓掌。旁边的刘茜也起身鼓掌。“好!说得太好了!”钟局长一边喊,一边回头看付英明,示意他也起身鼓掌。

付英明却像没看到一般,稳稳坐在沙发上,仔细查看着智能耳套播放出的案件材料。

摄制组走后,刘茜领着三人来到罗杰的办公桌前,“市董大人,我把钟局长等人带来了。”

罗杰应了一声,抬眼扫过众人,目光锐利且深邃,不怒而自威。

当初那个年轻气盛、斗志昂扬的青年,如今已经变成了满脸风霜、喜怒无形的玄港之主。

钟局长往前凑了一步,谄媚道:“市董大人,您刚才的演讲真是太精彩,太鼓舞人心了!我回去一定把您的指示一字不拉地传达给我们局里的每一位安保员。”

罗杰微微一笑,“钟局长过奖了。我只想为建设完美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刚才朱副市长也来过了,说是会加快公务人员‘记忆年检’的进程。这只是第一步,下面就是要推行全社会的‘记忆年检’,这些都需要你们安保局多多配合。”

钟局长赶紧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嗯。你办事,我放心。”罗杰点燃一支雪茄,眼光落到了付英明和穆晓芸身上,“今天来的都是旧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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