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说(十六)(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2 04:28:21

点击下载

作者:读书堂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民间传说(十六)

民间传说(十六)试读:

第一章

宝玉蒙尘

明朝嘉靖年间,宾州镇出了个神童,名叫蒙大赉,他自小读书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尤其是诗联,他自是来者不拒,对答如流。当地名人墨客,没有一个人的才情能比得上他,后来大家送他一个“才子”的称号。

蒙大赉长大之后,凭借自己的文采入朝为官。他虽为文官,却文武兼备,谋事有绩,戍边有功,屡次加官晋爵,颇受皇上重用。

话说恰逢皇后十月怀胎,谁知腹痛三日,就是不见小孩儿降生。这可把皇上急坏了,御医也是束手无策,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不得已,皇帝只得下旨召国师入宫为皇后占卜。国师掐指一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帝急忙问缘由。国师一躬到地,回答说:“陛下,恕臣直言,皇后迟迟不产太子,是因为没有文曲星从门前走过。”皇上忙问:“那文曲星何在?”国师答:“近在眼前,文曲星已下凡,如今就在朝为官。”皇上一听,乐了,既已是臣下,那干脆下旨召齐文武百官,让他们一一走过皇后门前就是了。话说当时蒙大赉前一晚吃坏了东西,正闹肚子,文武百官都站成排等着,唯独他跑去茅房拉肚子了。所有的官员都从皇后门前走过,仍不见小孩儿降生。正奇怪,蒙大赉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当他一走到皇后门口,就听皇后房里有小孩儿呱呱坠地的哭声。顿时,龙颜大悦,皇帝一高兴,当即就拜蒙大赉为“国舅”,自此更是加以重用。

蒙大赉被封为国舅以后,自然与皇后以兄妹相称。皇后感激蒙大赉的恩情,因为有他自己才能母子平安,所以就把蒙大赉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平日里兄妹两个人亲密无间,举止也像家人那样随便,谈笑风生。这样一来,就有人嫉妒蒙大赉,说他与皇后举止轻浮,尽是流言蜚语。这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也非常怀疑,但苦无证据,也只好作罢。

太子稍稍长大一点,会走路说话了,蒙大赉常常抱太子到自己的住所玩耍。有一次,他在蒙大赉的房里看见床上有一把美丽的纸扇,非常喜欢,就偷偷把扇子藏在衣服里带回了皇宫。小孩子心性,一会儿不新鲜了就不喜欢了,玩够了随手就把扇子扔在了皇后的床上。碰巧这时,皇帝来皇后宫中,一眼就看见皇后床上有一把蒙大赉常用的纸扇,顿时怒火中烧,立即派人暗中调查蒙大赉与皇后的事。那些妒忌蒙大赉的人,便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编造是非。皇上半信半疑,便下令文武百官聚于殿堂,装作公议大事,顺便提及官员功过。最后,皇上故意给每个官员发一个柑子,以示慰藉,唯独蒙大赉得到的是一个被剥了皮的柑子。那些大放谗言的人趁机说蒙大赉犯了剥皮之罪。蒙大赉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索性打好行李,弃官而去,临走前他在自家墙上写了一联:水清石自现鹤飞鸟知音

蒙大赉弃官而去后,皇上知道了,便亲自来到蒙大赉家查看。突然,皇帝看见墙上有一副对联,看完之后恍然大悟,潸然泪下,后悔自己做了委屈良臣的蠢事……自此,皇帝下旨让人永不再提有关蒙大赉的事。

蒙大赉离开京城之后,改名换姓,隐居在江南一个缙绅家当了一名私塾老师。这个东家在当地很有名望,开设有大馆小馆,匿名隐姓的蒙大赉自愿当一名小馆老师。落难所迫,他衣着粗俗,平日里沉默寡言,所以大馆小馆的老师们都瞧不起他,经常欺负他,甚至想找法子把他赶走。

这一天,一名大馆的老师找到了借口,说蒙大赉不自量力,狂妄自大,胆敢修改大馆学生的文章,说蒙大赉有意拆他们的台,于是硬要蒙大赉同他们比试对联,若是比不过,就马上滚蛋。蒙大赉本不想招惹是非,但是那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一时气不过便答应奉陪到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馆老师看着蒙大赉,琢磨出一道上联:

竹笋尖尖,乌鸦偏来尖峰企

蒙大赉随口答道:

荒茅利利,黄峰专照利边行

大馆老师不甘示弱,接着又出一联;

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是摘星子

蒙大赉想也没多想,答道: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为探花郎

双方如此斗了几个回合,把大馆老师累得是气喘吁吁,而蒙大赉则对答如流,毫不费力。最后,大馆老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上联了,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再不敢来欺负蒙大赉了。

过了几个月,东家举办寿宴,地方上大小官员、文武举人都请了来。蒙大赉心里想:东家瞧不起我,这里的老师也盛气凌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趁此机会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寿宴那天,正当宾客驾临时,蒙大赉悄悄将皇帝赐给他的那双太师靴搁放在东家大院的门口。那些官员学士、文武举人见了此靴,肃然起敬,立即在那双靴前跪下。其余众人莫名其妙,有的惊讶,有的议论,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这时,只见一个穿着朝服、头戴乌纱的人从小馆里走出来,走到那双靴子前,坐在地上,拿起那双靴就穿上了。等他穿好靴子,那些下跪的人们才起身。其中有一个客人一眼就认出那个穿靴的人,正是当朝国舅蒙大赉,连忙上前拜见,惊喜交加地说:“原来国舅隐居在此,如今皇上派钦差四处探听,召国舅你回朝呢。”

蒙大赉说:“皇上不能再见到我喽!让他到阎罗殿去找我吧。”说罢,独自回到小馆学堂去了。东家缙绅得知国舅隐居本府,惊恐万状,马上跑到蒙大赉面前跪拜,叩求恕罪,说:“卑职有目不识泰山,罪该万死!万望国舅海涵!”蒙大赉出口成联说:

龙游浅水遭虾虐

虎下平原被犬欺

缙绅立即派人专程报京。皇帝得知国舅隐居江南,当即御驾亲临,火速来到蒙大赉隐居的地方。可惜迟到了一步——蒙大赉在皇帝到达之前的凌晨吞金自尽了。皇帝只见到了蒙大赉的尸体,自然是追悔莫及。为了给蒙大赉恢复名誉,皇帝下令厚葬蒙大赉。

祭奠蒙大赉完毕,皇上金口下圣旨:要把蒙大赉的灵柩抬回宾州安葬。一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抬杠在哪里断,就在哪里安葬。说来蒙大赉还有点福气,万里送灵柩,跨越万水千山,回到迢迢万里外的故乡,那台杠早不断晚不断,正好在宾州芦圩西北角的小坡上应声折断了,于是就在哪里挖冢垒坟,安葬了蒙大赉。

现在,蒙大赉的陵墓仍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蒙姓的后代子孙还为其挂纸扫墓,以示纪念。

千古缠绵夜交藤

太行山上到处长着一种药材,有秧有根,秧叫夜交藤,根叫何首乌。夜交藤像红薯秧一样,能扯几尺长,但每株何首乌上面只长两根藤秧,不是一个往南扯,一个往北扯;就一个向东长,一个向西长。奇怪的是这两根藤秧白天往两个方向生长,到了夜里,便渐渐靠拢,头挨头,尾接尾,相互缠绕,如胶似漆,并随风抖动,俨然一对亲密恩爱的情侣,因此故名夜交藤。这种奇怪的现象,还流传着一段美丽的传说呢。

在很早以前,太行山里住着一个英俊健壮的小伙子,叫车表,以打柴为生,苦度岁月。有一天,他上山打柴时,忽然听见猛虎的叫声,紧接着便有人大喊救命。他握着板斧急忙跑过去,只见猛虎用利爪按着一位姑娘,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姑娘就要命丧黄泉。车表急中生智,甩手把板斧扔过去,正中老虎额头。只听咔嚓一声,老虎的天灵盖被劈成两半,顿时气绝身亡。

车表来到姑娘跟前,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位虎口余生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童年的好朋友柏羽。

柏羽躺在草丛中,脸色煞白,昏迷不醒,衣服也被老虎抓破,雪白细嫩的皮肤上有几道血印子。车表急忙从坡上采了几种花草,放进嘴里嚼了嚼,敷到柏羽的伤口上,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几绺布条,为柏羽包扎伤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柏羽扶起来,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忙活了好一阵,柏羽才慢慢苏醒过来。她看见车表跪在自己身边,又看看地上的死虎,便什么都明白了,只叫了一声“车表哥”,就一下子扑到了车表怀里。

柏羽家是当地的富户,家有良田千亩,房屋百间,奴仆成群,长工结队,车表就是她家的一个长工。柏羽和车表从小在一块玩耍,可谓青梅竹马。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门第的悬殊,两个人渐渐疏远了。不过,车表那英俊的脸庞和勤劳能干的禀性,让柏羽越来越敬佩和爱慕。每当车表挑着柴火走进她家,她总要推开窗户看一阵子,或走出闺房,无话找话地跟车表搭讪。车表见柏羽如此看重自己,就在山上打柴时顺便采些野花和山果送给她。时间一长,柏羽的心里便萌发出爱情的萌芽,她想:自己要能嫁给车表那该有多好啊!车表呢,因自己家境贫寒,从没想过这回事。

此刻,柏羽温顺地躺在车表怀里,感到十分幸福,脸上也泛出玫瑰色的红晕,她柔声说:“车表哥,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车表望着她那秀丽红润的面孔,激动地说:“柏羽妹,我也喜欢你,可惜你是东家的女儿,我是你家的长工,家境悬殊。自古道,贫富有别,你我永远不会走到一起的。”柏羽忙说:“我不管什么贫富,反正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车表被柏羽的一片真情打动了,便说:“好吧,只要你不嫌我穷,我无话可说。”于是,两个人就在山坡上撮土当炉,插草为香,让青天作证,定下了终身。

就在这时,柏羽的父亲柏斯领着一伙家丁赶来了。原来,柏羽偷偷和丫鬟来山上游玩采花,不料竟碰上了老虎。丫鬟一见,急忙跑回去报信。柏斯见女儿还活着,这才放心了。但他一见女儿躺在穷樵夫车表的怀里,不禁勃然大怒:“车表,你这个穷小子,为何抱着我女儿不放?还不赶快滚到一边去!”柏羽见父亲如此蛮横,就替车表辩解:“爹,是车表把我从虎口下救出,又给我包扎伤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呵斥他呢?”柏斯捻了捻山羊胡,对车表说:“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女儿的分上,今天非杀了你不可!”随即便强拉着柏羽下山了。从此,车表和柏羽的关系更密切,情谊更深了。白天,柏羽以游山采花为名,在山上与车表见面,面对红花绿草、蓝天白云,两个人憧憬未来,沉湎在美好的遐想之中;夜里,柏羽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到河边柳荫里与车表幽会,面对清风明月,高山流水,两个人倾诉衷肠,海誓山盟,陶醉在甜蜜的热恋之中。时间一长,两个人便到了如胶似漆、鱼水难分的地步。

一天夜里,柏羽又来找车表,哭着说:“车表哥,我父亲要把我嫁给一个富家子弟,明天就要过门,这可怎么办呀?”车表一听,如五雷轰顶,冰雪浇身!他怔了好久才说:“羽妹,你是不是真心爱我?”柏羽回道:“这还用问!”“你嫌我穷不?”“不嫌,你拎着棍子要饭,我替你打狗。”车表一拍胸脯:“那好,跟我走!”“上哪儿?”“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柏羽抓住车表的手:“好,咱现在就走。”于是,一对情人手拉着手,趁着月色匆匆地出逃了。一路上,穿山越涧,涉水跨沟,日夜兼程,拼命赶路。渴了,掬把山泉水润喉;饿了,摘个野果子充饥。就这样走啊,走啊,不知翻了多少座大山,趟了多少道河流,终于在一个山脚下停下来。这里山清水秀,绿树繁花,百鸟啁啾,蝴蝶蹁跹,环境十分幽雅,宛若世外桃源。两个人相视一笑,便决定在这里安家。

就在这时,忽见远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支人马向这里奔来。原来柏斯得知女儿跟车表私奔后,便马上派人追赶,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俩。一对情人历经千辛万苦,心想总算逃出了尘世,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谁知他们终究没能逃出柏斯的手心,被押解了回去。

回到家后,柏斯就命家丁将车表活活打死了,然后把尸体扔到山上的一个乱石坑里。柏羽听到车表惨死的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气断肠绝。这天深夜,她不顾一切地跑出家门,来到山上,抚着车表的尸体,放声大哭,直哭得云彩皱起了眉,老天落下了泪。柏羽哭道:“车郎啊车郎,如今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车郎,你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一块去。咱生不能做夫妻,但愿死后能在一起。”哭罢,便照石头狠命撞去,随后倒在车表的身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此刻,天公震怒,大地颤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山崩地裂,泥石横流,车表和柏羽的尸体顷刻间被坍下来的山石泥流掩埋了。

翌年春天,大地泛绿,百花盛开,在车表和柏羽掩埋的地方长出了两根碧绿的嫩芽,并渐渐长成几尺长的藤秧。白天,两根藤秧各分东西,向相反方向攀爬;夜里,就合拢在一块,相互紧紧地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人们说,那两根藤秧就是车表和柏羽,白天是阳间,他们不能到一块;夜里属阴间,便合到一处相互拥抱,激动得浑身颤抖。那瑟瑟响动的声音,如诉如泣,悲悲切切,似在诉说着绵绵情意和幽幽怨恨。

相敬如宾

诗曰:

自古夫妻生死随,姻缘一定便难违。张生屋下遗风韵,从此巧妆勤画眉。

这首诗的大概意思是说,自古以来婚姻都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有缘千里来相会,美满姻缘一线牵,这才留下一段张生画眉的风流韵事。

这个张生何许人也?就是西汉大臣张敞。

出临汾城,西行十多里,有一刘村古镇。早在两千多年前,刘村还是个小村落,这里依山傍水,景色清幽,翠绿满山坡,溪水绕村流,可谓英杰荟萃、钟灵毓秀,戏剧《三进士》的故事就源于这里。《三进士》的故事暂且不说,这里单表一段西汉时期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故事。

话说西汉宣帝年间,汉宣帝刘询刚即位不久,京畿重地长安城内的治安状况异常糟糕。当时没出台什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虽然也有管理办法,但却不能有效地维护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保障人民生活更是不到位,经常有盗匪案件发生,扰得人心惶惶,这让即位不久的汉宣帝很不满意。

这位汉宣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在即位前受过牢狱之苦的皇帝,从出生到即位,既坎坷多难,又极富传奇色彩。他亲政后励精图治,很想有一番作为,所以亲自选拔京兆尹(相当于北京市长),但令他失望的是,这几位都没能扭转局面。这些人,要么贪污腐化,要么是得罪了皇亲国戚,做不上三五日,便被贬官。因此,当时长安城里流传着“五日京兆”的民谣。正当汉宣帝左右为难之际,有人向他推荐了张敞。

张敞一到长安,便悄悄地进行微服私访。在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之后,终于查出了盗贼头领数人,原来是几个家境富足、外出时还有童奴相随的人,他们靠不义之财,筑高楼、纳丽妾,尽情享乐。张敞不动声色,按照线索派人分头召集这几个有影响的“黑社会老大”,给他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估计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同时列举了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悔过自新,说可以赦免他们,但条件是他们必须供出自己的同伙,将功补罪。头领们自知罪行深重,个个磕头告饶,情愿把不义之财全部充公。除了做思想工作,张敞不知还用了什么绝招,反正最后让那些老大背弃了江湖道义,出卖了他们“生死与共的兄弟”。

张敞立即组织人马出击,一下捕捉到数百名盗贼。这次行动,使京城的黑社会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社会治安立马好转,从此长安市警鼓稀鸣,市无偷盗。汉宣帝对张敞的政绩十分满意,张敞在京城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据说,汉朝时期按照规定,凡是在朝中为官的,每人都要填一张登记表。内容和现在的简历差不多,除了登记姓名、性别、民族、出生年月、文化程度、政治面貌之外,还有一个栏目叫“特长爱好”。在这一栏里,一般人填写的是擅长交际,长于写作,爱好书法,或者是精通三门外语等等。虽然很多人都爱好美女、金钱和权力,但都心知肚明,没人敢写,如果他在这一栏写上“爱好美女”,他的官还想不想当了?

张敞拿到登记表后,想也没想,随即在这一栏里写上了“爱好画眉”。张敞填好登记表后交了上去。管登记的人也不认真审阅,直接存到了档案袋里。

张敞处治了小偷强盗后,开始惩办那些胡作非为的公子王孙。据史书记载,张敞做官时处事果断,雷厉风行,而且赏罚分明,碰到恶人难得通融,决不姑息。每当上朝之时,张敞总是侃侃而谈,在皇帝和大臣眼里,张敞属于那种有能力的人物。他的做法招致一些人的妒忌,又由于得罪了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于是他们就上书皇帝,告张敞“风流、轻浮”,说张京兆描的眉妩媚得很,他每日热衷于和夫人打情骂俏,哪像个高级领导干部啊。

在汉代,“失朝廷威重”是一项比较重的罪名。汉宣帝听了,有些生气,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的人,难道在我的朝廷中还有这样没出息的领导干部?于是,他就找了个机会问张敞:“听人说你热衷在家里给夫人画眉毛,这是真的吗?”

张敞心想,这帮人不是闲得难受吗,我给夫人描眉招谁惹谁了?于是他回答道:“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意思是说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还有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你只要问我国家大事做好没有,我替太太画不画眉,你管它干什么?在这方面,汉宣帝的体验比张敞要深得多,所以也就一笑了之。但他还是不明白,张敞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

原来,张敞成年后媒婆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女方是一个大财主的千金,本地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到了新婚之夜,张敞见自己的夫人果然生得是花容月貌,心中大喜,一夜欢娱自不用多叙。

第二天,张敞见新婚夫人坐在镜前仔细地描眉毛。他悄悄来到夫人身边,仔细一看,发现夫人一侧眉角的眉毛短了一截,并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张敞好奇,于是问道:“夫人,你的眉毛怎会这样呢?”

夫人见张敞问自己眉角疤痕的事,撅起小嘴,恨恨地说:“官人啊,提起这事我就生气。听我爹妈说,我小时候正躺在屋外的摇篮里睡觉,就在妈妈有事回屋里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竟用石头砸在我的眉角上。当时就出了好多血,后来结了疤,眉毛也从此短了一截。”“啊?你是说……”张敞听了,突然想起童年时的一段往事。

一天傍晚,在张敞家的村口上坐着一位老人,旁边围了很多人。张敞见了很好奇,挤过去一看,只见老人手里拿着一个锦簿,不知他在做什么。

日头快要落了,人群也渐渐散去。张敞走到老人身边,问道:“老爷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干什么用的?”老人笑呵呵地告诉他:“小娃娃,我是专管人间男女婚配的。我手里拿的是《鸳鸯谱》,上面记载了世上所有男女的姓名。谁跟谁会成为夫妻,这上面全有。”“骗人,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张敞大声道。

老人笑呵呵地说:“老爷爷没骗人,姻缘本天定,有情人终成眷属。”张敞听了,更好奇了,就问老人:“那是不是我将来娶谁也已经定了?是谁呀,你这上面有吗?”老人笑呵呵地告诉他说有,“来,让我查查。”说着,老人翻了翻锦簿,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对张敞说:“小娃娃你看,那间房子门口的摇篮里睡着一个女娃,将来你就娶她。”

张敞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老人。“呵呵,真是个娃娃。”老人笑着转身离开了。

老人离开后,张敞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所房子前,向摇篮里一看,有个小女孩正在睡着。张敞眼珠一转,随手捡了块小石头,朝摇篮里的那个小女孩扔去。小女孩被石头打中了,哇哇大声哭起来,脸上还流出了血。张敞一见惹了祸,吓得一溜烟逃跑了。可他心里却很痛快,心想,看你老头儿的话还准不准……

真想不到,夫人还真是那个女孩。到了这会儿,张敞才真正相信老人所说的“姻缘本天定”的话。张敞没告诉夫人这段故事,只是对她说:“夫人别生气了,从今往后我每天早晨都帮你画眉。”为弥补昔日之过,遂立誓终生为妻画眉。自此张敞每天都帮夫人画眉。散朝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一看给夫人画的眉掉了没有,色彩淡了没有。如果色彩淡了,他便拿起眉笔给夫人画眉,其他事情再重要也暂时放在一边。

夫妇俩终生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生活得幸福美满。后来,这个故事作为风流韵事传到民间,并把它作为夫妻恩爱的典故。

待客三道

赵王特地拜访赵州从谂禅师。

这时,从谂禅师正在床上休息,他躺着对来访者说道:“大王!我现在已老迈,虽然你专程来看我,但我实在无力下床接待你,请别见怪。”

赵王非但不见怪,反而对从谂禅师更加尊重。第二天赵王派遣一位将军送礼给他,从谂禅师一听马上下床到客堂相迎。

后来,赵王府上的一个仆人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讨好赵王,他怒气冲冲地来找从谂禅师问罪。

从谂禅师听说了,就远远地走出前门,迎接这个赵王府上的下人。

这个下人一见从谂禅师就气冲冲地问道:“前天赵王来时,你为什么不下床相迎?而赵王派部下的一个将军送礼来了,你反而到客堂迎接呢?”

从谂禅师笑了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的待客之道有上中下三等分别。”“哪三个级别?”“第一等人来时,我在床上用本来面目接待他;第二等人来时,我下床到客堂里用礼貌接待他;第三等人来时,我用世俗的应酬到前门去迎接他。”

高明的医术

遭遇绑架

济仁药铺是个老字号药铺,名声不错,买卖也算兴隆。但最近济仁药铺却遇上了麻烦。

这中午,药铺老板施仁贵正在给人看病,忽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呼不好,并给他一封信。施仁贵展信一看,只觉天旋地转。

原来这是一封勒索信,信是当地土匪头子陆二送来的,陆二在信上说绑架了施仁贵的长子施方,如果不拿出一万两白银,就撕票。施仁贵经不起这种打击,当即昏了过去。

这时,施仁贵的小儿子施圆进来,赶紧施救。半晌,施仁贵才醒来,让施圆想办法。施圆说:“爹,如果按照陆二的要求,我们必定倾家荡产。”

施仁贵说:“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救你大哥啊。”

施圆想了想说:“爹,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不用倾家荡产,还救得了大哥。”

施仁贵着急地说:“那还不快点说!”

施圆说:“你在家装死,然后再由我去把大哥换回来。”

施仁贵听后连连摇头,装死容易,可用一个儿子去换另一个,有何不同?况且论医术,施圆还略胜施方一筹,如此一换,是否不妥。施圆却笃定地说:“爹,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妙计。”

拗不过施圆,施仁贵只好勉强答应,并一再叮嘱他小心。

得到父亲同意,施圆略做准备,便来到陆二山寨门前。

陆二听说施圆来了,万分高兴,以为是来送钱的,他赶紧迎了出来。可等他来到门口,见施圆两手空空,便恼怒道:“我要的一万两白银呢?莫非你带的是银票?”

施圆笑着回应:“一无白银,二无银票,只有贱命一条。我是来换我哥施方的,你把他放了,我来当人质。”

陆二万分不解,问这是为何。施圆说:“一万两白银不可能轻易筹到,先缓几日,我哥自幼吃不了苦,所以我来替他。”

陆二眼珠一转,当即答应,叫人把施方放回,将施圆留下。施圆被带进山寨,陆二非常客气,命人好好款待。陆二得意地说:“施大夫,既然你来了,就别走了。我知道,那一万两白银非把你家弄得倾家荡产不可,你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吧,我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名医,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施圆冷冷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家会倾家荡产?我一分钱不给,你照样会把我放了。”

陆二冷下脸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放不放,我说了算。”

施圆说:“可是给不给贵公子治病,却是我说了算。我爹听说大哥被你绑架,伤心而死,现在能治你儿子病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

纷争不断

陆二暗吃一惊,原来他之所以对施圆如此客气,是因为他的独子得了一种怪病,每月初一都会疯癫发作,如果不吃施家的药便不能控制,陆二本想把施圆永久留下,没想到施圆竟然以此要挟自己。

施圆说完,便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陆二想拦,可真怕得罪了这个救星,他大吼一声把施圆叫住:“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绑架你大哥吗?”

施圆摇了摇头。陆二说:“是你大哥求我这样做的,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重谢,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得罪你施家。”

施圆回到家,并未声张,哪知当天夜里便发生意外。原来施方得知施圆归来,便雇凶手,打算趁他熟睡时把他杀死。可凶手刚到施圆卧室,就被事先埋伏在那里的人抓个正着。其实施圆一回家,便将陆二所说告诉了父亲施仁贵。

施仁贵不信大儿子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便带着家丁在此等候,没想到施方果然带人来了。

施方见事情败露,气急败坏,竟动起手来,要把施仁贵和施圆全都杀死,幸亏家丁多,才把他制伏。

施仁贵不解,问施方为何要这样做。

施方已是破罐子破摔,冷冷说:“我自幼受宠,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没学到什么医术,等长大才发现,我在家里失去了地位,尤其是输给了医术高明的弟弟。如果照此下去,家产必定全是弟弟的。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串通土匪,监守自盗。”

听施方说完,施仁贵老泪纵横,想不到真应了那句话,惯子如杀子。可事已至此,他后悔也没用了。

这时,施圆在一旁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如果你想要家产,我一文不要,全都给你便是了。”

施方脸上转惊为喜,说只要施圆立下字据,并马上离开济仁药铺,就会结束这场闹剧。

施圆为顾全大局,当即答应,写完字据,转身便离开了施家。

施仁贵虽然伤心至极,可也没更好的办法,兄弟两人这样斗下去,迟早会出人命,有一方退出,未尝不是件好事。

很快,施方成了济仁药铺的老板。施仁贵则因为对施方心灰意冷,云游四海去了。

这天是当月初一,陆二因为儿子旧病复发,又找到了济仁药铺。施方听他说完病情,便说:“放心,有我施家祖传秘方,陆少爷可以高枕无忧。”说着,他便把秘方拿出来,照着方子开药。

陆二见状,一把将药方夺下来,哈哈大笑说:“施老板,你可真够蠢的,方子在手里这也叫秘方?既然到我手上,就不麻烦你了。”说完,命人对施家好一顿抢掠。

这一切竟似在施方意料之中,他笑着对陆二说:“你觉得抢了方子,就能高枕无忧吗?”

陆二只当他是虚张声势,带人扬长而去。施方摇了摇头,对身边人说:“过不了几日,他还会回来的。”

果然不出施方所料,没到一个月,陆二又来找施方,见面就给他跪下,说秘方作用有限,儿子疯病发作把药方吞吃了,求施方重开药方,救儿子一命。

施方摇了摇头,不加理会。陆二无奈,只好答应返还施家被劫财产,让施方伸出援手。

施方却说:“陆寨主,治疯病的秘方只有施圆知道,我知道的仅是皮毛。不过,我可以每天去一次山寨,帮少爷稳定病情,要想根治,还得找到施圆才行。”

陆二无奈,只得一边让施方每天到山寨给儿子治病,一边派人四处寻找施圆。

一天,施方正在给陆公子看病,突然有人来报,说找到了施圆。陆二赶紧让人把施圆带进来。施圆一见施方,脸色大变,怒道:“我已把家产全部给你,为何还要为难我?”

施方知道弟弟脾气倔强,便提出把施圆带回家里,商量好了,再来给陆公子诊治。陆二想想也无他法,就答应了。

谁更高明

施方把施圆带到家,施圆又对大哥一顿训斥,骂他不守祖业。施方待弟弟骂够了,才问道:“你为何不根治陆公子的病,而是让他每月复发一次?”

施圆冷冷地说:“这就是我守祖业的良策,我们无力除掉土匪,但为自保,必须得想制衡之策。以前施家之所以能太平无事,正是因为我每次给他开的药都少一味。”

施方突然哈哈大笑,说:“你想过吗?土匪如果找到一个高人治好了陆公子的病,你怎么办?”见施圆不响了,施方又说,“我也在守祖业,不过与你相反,不是制衡,而是制伏,我要把整个山寨铲除!”

施圆不相信大哥的话,更不相信大哥有这个本事。施方说:“我本想让你置身事外,但我也想赌一把,所以把你找了回来,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大哥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制伏悍匪的。”

施圆将信将疑,哪知不到三天,施家伙计来报,说陆二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陆二已进了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施家两位兄弟求救。这几日陆二的山寨发生怪病,匪徒们个个腹痛难忍,陆二也未能幸免。

原来,陆二的山寨易守难攻,官家也无法剿灭,于是这伙匪徒便为所欲为。陆二虽是土匪,但却奸诈无比,不轻易相信外人,更不允许外人进入山寨。施方虽然医术一般,可却对土匪经常骚扰百姓恨之入骨,一直想把匪患根除。为达目的,他先和陆二上演一出假绑架,换取陆二信任。哪知半路兄弟来救他,打乱了他的计划,于是又制造兄弟、父子不和的状况,把施圆和施仁贵都赶走,这样无人能治陆公子的病,陆二就只能让施方每天进出山寨了。前些日子,施方趁给陆公子治病之机,暗中往山寨的水井里放入药物,造成匪徒们集体中毒。如今他们毒发,只能束手就擒,被施方他们送进官府。

施圆了解真相后,对施方赞叹道:“大哥,我是医病,而您是医本,您真是医术高明啊!”

领银子与吃包子

清雍正年间,沂州连续三年大旱,大批灾民逃往京城,惊动了皇帝。雍正皇帝派了一位钦差大臣,带着十万两国库银子,专程到沂州赈灾。钦差大臣到达沂州后,就把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沂州知府杨笙发放,他自己却到处游山玩水。

钦差大臣回京复命后,来京城逃难的灾民不但没减少,反而一天比一天多了。雍正皇帝感到非常奇怪,就派心腹到沂州暗中调查,原来大多数灾民,压根儿就没得到银子。雍正皇帝气得七窍生烟,钦差大臣因办事不力被摘掉了顶戴花翎。

雍正皇帝再次调拨了十万两白银,又派了一位钦差到沂州赈灾。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位钦差不再相信杨笙,他把赈灾现场设在钦差行营,亲眼看着灾民来领银子。十万两赈灾银子发放完毕,这位钦差大臣才松了一口气。谁知,当这位钦差大臣回到北京后,来自沂州的灾民仍然不见减少!原来狡猾的杨笙在钦差大臣发放赈灾银两的时候,早就派衙役把各条路口都把住了,很多灾民都不能去领银子。那些衣衫褴褛的所谓灾民,好多都是杨笙的家人和奴才装扮的。结果,第二个钦差大臣也被摘掉了顶戴花翎。

两个钦差大臣因为发放赈灾银两而丢了顶戴花翎,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再担当这个赈灾钦差了。就在雍正皇帝束手无策的时候,大臣吕东主动站出来说:“皇上,奴才愿担此重任!”

吕东当官前,曾是雍正爷府上的奴才,此人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他天生聪明,一肚子鬼点子。杨笙是进士出身,此人满腹经纶,胸无点墨的吕东能斗过他吗?雍正皇帝有点不放心地问:“吕东,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到杨笙的犯罪证据,并保证把朕的赈灾银两,一点不少地都发到灾民手中?”

吕东笑着说:“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皇上请放心,如果这次奴才不能把银子发放到灾民手中,您不但可以摘掉我的顶戴花翎,就是要我的脑袋,我也毫无怨言!”

雍正皇帝就和吕东当场立下了生死文书。

吕东要来山东赈灾的消息传来,杨笙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前两个进士出身的钦差都败在我的手里,难道还怕你一个胸无点墨的奴才!

赈灾现场仍然设在钦差行营,杨笙索性故技重演,发放银子那天仍然来了不少假灾民。在杨笙的精心策划下,真假灾民混杂在一起,大家都吵吵嚷嚷地催促赶快发放赈灾银两。杨笙端坐在吕东身边,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吕东的表情,心中不由暗暗得意:吕大钦差,除非你像孙猴子一样,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否则……

吕东则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他不慌不忙地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摇着纸扇吩咐随从们往外抬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真真假假的灾民一看到银子,个个情绪激昂,大家扯着嗓子高声欢呼:“快发银子啊!快发银子……”

见时机已经成熟,就像上两次一样,杨笙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份花名册说:“钦差大人,是不是现在就发银子?”

出乎杨笙意料的是,吕东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不忙,不忙!本钦差受当今圣上的重托,一定要把银子发给那些真正的灾民,否则我就要重蹈前两任钦差的覆辙喽!”

杨笙心中嘲笑说:你一个京城来的钦差,人生地不熟,我看你怎么分出谁是真灾民?可是,他嘴里却用一种挑衅的口吻说:“钦差大人,那,就请您把真假灾民分开吧。”

吕东不理睬杨笙,转身对一个随从说:“来啊,把我给灾民们准备的礼物抬上来吧。”

随从一声令下,十几个亲兵,抬来了几大筐热气腾腾的野菜团子。吕东冲现场的人们说:“各位父老乡亲,沂州遭了灾,当今圣上给大家发银子,我吕东身为钦差大臣,也应该有所表示,只是我的俸禄不多,只能供大家一顿午饭,一人两个野菜团子,大家先吃饭,吃完饭就发银子。”

杨笙不知道吕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亲兵们给大家发菜团子。谁知,一筐菜团子还没发完,杨笙就吓出一头冷汗了!这种菜团子是用沂蒙山上一种又苦又涩的野菜蒸的,那些真正的灾民都靠它度日,吃起来自然没有问题,不大一会儿,两个野菜团子就吃下肚了。而那些假灾民就不同了,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一个个接过又苦又涩的野菜团子,龇牙咧嘴老半天也不动一口。杨笙已经看出吕东的用意,急得他一个劲地冲那些假灾民递眼色,可是,仍然无济于事。吕东见时机已经成熟,他笑着问杨笙:“杨大人,哪些是真灾民,哪些是假灾民,你现在还分不清吗?”

事已至此,杨笙只得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说:“大胆刁民,竟敢冒充灾民,骗取赈灾银两!来人啊,把那些手中还有菜团子的,都给我轰了出去!”

第一个回合,杨笙就败在了吕东手下,很多灾民都领到了赈灾银子。杨笙是个爱钱如命的角色,他可不甘心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进了穷百姓的手里。回去之后,杨笙把那些演砸了的假灾民狠狠地臭骂了一通,然后又把他们饿了两顿。第二天,再次发救赈灾银两的时候,杨笙就胸有成竹了:不就是两个野菜团子吗?我的家人照样能咽下去!

谁知,这一次吕东变路子了,他送给灾民的不再是又苦又涩的野菜团子,而是换成了香喷喷的大肉包子!那些被沂州知府饿了两顿的假灾民,一见到大肉包子,立刻就狼吞虎咽,眨眼之间就吃进肚里了。那些真正的灾民,却很少有人动嘴,他们大多数都宁肯饿着肚子,也不吃香喷喷的肉包子。杨笙不知道吕东这次耍的是啥花招,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吕东得意地笑着说:“杨大人,本钦差已经看明白了,那些狼吞虎咽吃肉包子的,大多数都是假灾民……”

杨笙不服气地问:“何以见得?”

吕东把脸一板说:“那些真正的灾民,一家老小吃糠咽菜,来领赈灾银子的,得到这么好吃的肉包子,哪个不想带回家给妻儿老小尝尝?他们是不舍得吃啊!那些假灾民就不同了,几个肉包子对他们来说不算稀罕,所以就心安理得地吃下去了!”

几句话说得杨笙心服口服,第二个回合,他又败在吕东的手下。几天下来,十万两赈灾银子终于发放完毕。尽管吕东绞尽脑汁,还是有很多银子进了杨笙的腰包。吕东似乎也不想揭穿这个贪官,甚至他还大摆宴席,请杨笙到钦差行营喝皇帝赏赐的御酒呢!

可是,没过多少日子,杨笙突然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浑身上下奇痒难忍,而且吃什么药也无济于事,一天到晚离不开痒痒挠,而且越挠越痒,不多日子,就挠得体无完肤了。就在这时,钦差大臣吕东又传出话来,他要亲自传达雍正皇帝的口谕,点着名要杨笙到钦差行营接旨。杨笙只好带着痒痒挠,一边挠一边龇牙咧嘴来到钦差行营。吕东煞有介事地围着知府大人转了好几圈,看看他的胳膊,再摸摸他的腿,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传达皇帝口谕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你的钱,你花了什么事也没有,不是你的钱,你昧着良心捞进自己的腰包,是要得钱痨的!”

皇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杨笙明知吕东是在拿他开心,可他还是大气不敢出,因为心里有鬼呀!吕东猛然把惊堂木重重地一拍说:“大胆的贪官,你老老实实向本钦差低头认罪,把前后三次贪污的赈灾银子,都如数交出来,如若不然,我吕东还有更损的招,来收拾你这个贪官。”

一来是杨笙确实贪污了赈灾银两,再者是他也害怕,鬼精鬼灵的吕东说不定还会使出什么损招来收拾他,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全部贪污罪行……杨笙吐出了三次贪污的银两,按照大清的法律,被判了个斩立决,沂州的灾民都夸吕东是个有智谋的官。

原来,吕东来到沂州后,就打听到杨笙爱钱成癖,他每天晚上都要把家里的钱取出来,一锭一锭地数一遍,然后才能上床睡觉,否则就彻夜难眠。于是,吕东就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弄到一种能使人浑身痒痒的药粉。吕东让人把他从北京带来的赈灾银两,全部撒上这种无色无味的粉末。为了不伤害无辜的清官和那些得到银子的灾民,吕东还和江湖郎中为这种粉末配上一种药引子,没有药引子,这种药粉就不起作用。那种药引子,就是他专门请杨笙喝的所谓“御酒”!

杨笙被砍头那天,吕东点着这个贪官的鼻子说:“你其实不是败在我吕东的手里,是你自己患了贪得无厌的钱痨,所以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啊!”

从那以后,人们就把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的贪婪行为,称之为“钱痨”。在那个年月,痨病可是不治之症啊!

第二章

诗祸

明朝初年,江南有一富翁,名叫万二。

有一次,万二的邻居去了趟京城。回来之后,万二问他去京城这一路有什么见闻没有。那人给他讲了自己这一路上碰到的新鲜事。

最后那人对万二说:“此去京城,确有一件新鲜的事呢,当今万岁最近做了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拥被。’想不到连万岁爷都羡慕咱们的日子呢!”

听完那人的话,万二一下变了脸色,他惊慌地对那人说:“大祸之期不远了,皇帝可能要对江南的大户动手了。”

那人讥笑万二说:“你瞧你,皇上写首诗你就慌成这样了,要是对你说句话,还不得吓死你呀。”

万二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反正我是相信的。”回家之后,万二马上变卖家产,买了只大船,载着一家人云游去了。

后来果然时间不长,江南的大族多因罪被没收财产,甚至丢了性命,只有万二一家得到保全。

瑞府朱虱案

调包案

康熙年间,京城发生了一起案子。有一个守御所千总叫文涛的,他成亲不过一个月,就发现新娘被人调包了,于是一纸文书把岳父瑞六给告了。

接案子的是顺天府尹吴令休,他立刻传来瑞六询问,可瑞六一口咬定,新娘就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文涛的状子说得清清楚楚:新娘瑞小姐的两眼正中间,长了一颗朱砂痣,算命的说这颗痣叫“眉里珠”,是天生的贵夫人命。不幸的是,文家和瑞家结亲后,瑞六因受鳌拜之累,下了大狱。看到瑞家败落了,文家就想悔婚,但文涛死活不肯答应,最终还是和瑞小姐结了婚。奇怪的是:瑞小姐过门时带的不是从小跟着的仆妇金花,却是一个丫环叫宝珠。更令人震惊的是:文涛发现瑞小姐的“眉里珠”是用朱笔画出来的!文涛十二岁的时候去过瑞府,见过瑞小姐一面。六年多过去,这嫁过来的新娘子模样虽没大改,但从前的满腹才情却不见了。文涛越想疑点越多,于是认定岳家玩了调包计,嫁过来的根本不是瑞小姐!

因只有一面之词,顺天府尹吴令休也只好不了了之。

文涛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穿过花园时他随手拨开茂密的枝叶,只觉得手背刺痛了一下,见一只朱红色的小虫子叮在手背上,他顺手甩掉虫子,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老爷等等!”文涛一回头,却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宝珠。宝珠袅袅婷婷跑过来,见文涛被虫咬,脸色大变,顾不得解释,抓住文涛的手,吮吸起那个流血的伤口来!

好半天,宝珠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说:“放了血就不会有事了,好险!”

文涛觉得甚是奇怪,苦笑着说:“不就是一个小虫子嘛,你干吗这么紧张?”

宝珠摇摇头,眼眶忽然红了:“老爷有所不知,我和亲娘原先都被这红虫子咬过,我侥幸活命,可我娘却中毒死了。”

有了这次接触,文涛开始注意起宝珠,这宝珠虽是个汉女丫环,却是瑞小姐从小的伴读,两人的感情很亲密。宝珠虽说相貌有些丑,却能诗能画,善解人意,把文家老老少少都伺候得很周到。不久文涛有意收她做妾,瑞小姐倒是没反对,可老夫人说自古贤妻美妾,宝珠性格没的说,就是模样不行。

朱虱案

文涛和瑞家的来往本来不多,经过上次对簿公堂的事后更不走动了,可这一天瑞家却来人禀告,说瑞小姐的继母死了,而且死状奇特,已经上报顺天府了。

文涛夫妻赶紧带着宝珠奔丧,正好碰到吴令休来办案。此刻,那老夫人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紫黑溃烂,看着说不出的可怕。屋子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花草,花香扑鼻。

吴令休询问老夫人发病的经过。瑞六悲伤地说:“两天前她让一种红虫子咬了,开始说是身上痛痒,后来找了郎中过来开药,谁想药还没吃完,人就不行了!”

吴令休皱紧了眉头,说:“这样的情形我见过,起因是一种叫朱虱的小虫子。这种虫子闻香就扑,你这屋里到处是香花,自然容易招虫子。可被朱虱咬伤丧命的人却极少,你夫人死得有点不同寻常。”

瑞六忽然跪下来磕头:“大人,我第一个夫人也是这样死的,我和女儿也被这虫咬过。不知为何单单我家人爱招惹这虫子?还请大人明断啊!”

吴令休也在奇怪,这时,宝珠指着老夫人的脸一声尖叫,原来从老夫人的耳朵里爬出一只朱虱!吴令休心里一凛,隔着手帕轻轻捉住它,仔细一看,暗自心惊,这只朱虱看上去肥硕健壮,比平常的虫子大了三四倍,难怪毒性这么强烈!

吴令休想起传说中朱虱的习性,便要了一根细针,刺瞎了那只朱虱的双眼,然后把它放在了地上。那朱虱蒙头蒙脑地转了一会圈子,就钻进西北的墙角落里。

吴令休跑步来到隔壁房屋,一进屋又闻到扑鼻的浓香,还夹杂着微微的酒气。他紧盯着角落,很快,那只朱虱从墙角冒出了头,钻进了床角一个种满紫桂花的大木桶。

吴令休命人把紫桂花拔下来,一股腥臭味立刻扑鼻而来,只见花下埋着一只大个的死海龟,上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朱虱,这些小虫见了光就四处爬起来,众人惊叫着纷纷闪躲。吴令休笑道:“不用怕,这种虫子是不会胡乱咬人的!”

吴令休一问才知道,这间屋子主人是瑞家仆妇金花。他一转头问金花:“这棵紫桂是你种的?”

这时宝珠开口说:“金花喜欢养花,我记得这棵紫桂有十几年了。”

那金花像是给这阵势吓坏了,哆嗦着回答:“紫桂是夫人让养的。海龟死了,我把它埋在花盆里沤烂了做花肥,我哪知道它会生虫子啊!”这话听上去也有理,可吴令休却一声冷笑,捻起一只朱虱大声说道:“这朱虱是腐烂的海物所生,养大以后本身虽有毒性,却也不能致命,尤其不会反噬主人。不过如果用酒泡过,就会变得好勇斗狠,毒性也猛烈了数倍,一旦遇上适合体质的人,就会致人惨死了!你们没闻到这只朱虱上有酒气吗,是因为有人浇花时水里掺了酒!”

一旁的瑞六惊呆了,问道:“那为什么朱虱只咬我夫人?”

吴令休又是一声冷笑:“你们注意没有,你夫人的被子上,衣服上,甚至沐浴的大桶里,都熏了紫桂的浓香,这就是朱虱只咬她的原因了!”

瑞六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忽然扑上去抓着金花的肩膀摇晃着:“你这个贱人!我先前的夫人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金花忽然尖声笑起来:“是!鳌拜是害死我全家的大仇人!你跟着他也没少干坏事,你们还逼着我当奴才,平日打骂我是家常便饭,我要报仇!哈哈,可惜你和你闺女体质不合,咬不死啊!”

说到这,金花忽然转身一指瑞六,对吴令休喊着:“大人,民女有大案报官,别看他家瞒天过海,可我早就发现疑点了!就是他,他瑞六犯了欺君之罪,他家闺女……”

没等金花说完,瑞六已经扑上去,两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金花拼命挣扎,忽然甩动双手,她袖子里爬出好多朱虱,都爬到了瑞六的身上。一直哭泣的宝珠一声惊叫,扑上去用帕子扑打那些朱虱。见情况突变,吴令休忙令衙差阻止,可已经晚了,瑞六武将出身,手劲何等的大,金花蹬了几下脚,就伸着舌头死去了。

案中案

吴令休皱着眉头,死无对证,金花说的大案是什么?他看看一旁站立不动的瑞小姐,再看看眼睛哭得红肿的宝珠,突然喝问道:“姑娘,她又不是你亲娘,你怎么哭得如此伤心?”丫环宝珠张口就答:“是她把我养大的啊!”

屋里的人都愣了,原来吴令休是用满语问的,情急之下,宝珠脱口而出的也是满语,说完才察觉不对,而那瑞六已经老脸煞白,跪了下去。

一旁的文涛惊得目瞪口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令休呵呵一笑,说道:“文千总,听老夫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早年,有一个姓瑞的满族贵胄之家,他们有一个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当时满人刚刚坐稳龙廷,对汉人的一切都着迷效仿,贵族男人尤其迷恋女人的小脚。瑞家继母疼爱女儿,在仆妇的蛊惑下逼着女儿缠足。

此时一家之主因为犯了事关在大牢,等到他出狱,女儿的小脚已经裹成,女婿家也来要求成亲了。一家之主大惊失色,因为清朝开国几代帝王对裹足害人之风深恶痛绝,一再严令禁止本族妇女缠足,当今皇上更是几次下诏,满人纵容妻女缠足的,父兄要处以极刑……

文涛听出来了话外音,不由得颤抖着问:“大人的意思是,嫁给我的果然不是我的发妻?宝珠……宝珠才是?我岳父为了怕裹足的事暴露,才使人代嫁?”

吴令休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你母亲一直打算悔婚另娶,这也是你岳父担忧惧怕的由来吧。你没注意吗?宝珠眉心间有一小块疤痕,想来是为了瞒天过海,除掉那颗‘眉里珠’落下的了!现在眼看自己的老父亲有了危难,做女儿的情急之下,才会暴露父女天性啊!”

此刻宝珠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出了实情。

原来金花进瑞家,趁着瑞六下了大狱,就不断蛊惑继母为宝珠缠足。继母本来就迷恋女人的小脚,被金花一番游说就动了心,给宝珠缠了足。后来,瑞六被皇上大赦,他回到家发现此事已经覆水难收了。瑞六生怕自己罪上加罪,不敢把女儿嫁到文家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一个移花接木的计策。他想让女儿悄悄地远嫁外乡,又找到一个跟女儿容貌相似的远房侄女代替出嫁。代替出嫁的事,一说即成,而让宝珠悄悄远嫁外乡的事,宝珠怎么也不答应,居然以死抗争,没办法,瑞六才答应宝珠以丫环的身份陪嫁过来。

听完这一切,文涛还是半信半疑,他仔细地看着宝珠,然后问:“可你……你又为什么改变了模样?”

宝珠泪如雨下,说:“少年时匆匆一见,我已经认定你是我今生的依靠。为了不牵连父亲,我……我天天只能把自己弄成丑陋的样子,虽然你从不肯多看我一眼,可只要天天能看见你服侍你,我就是隐姓埋名做一辈子下人,也心甘情愿……”

文涛再也忍不住,拥着宝珠痛哭起来。

吴令休十分感慨,他当即把案子如实奏明了皇上,宝珠的重情守义让皇上既感动又佩服,连连称赞这位本族奇女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金花和那位继母,现在两人都已经死了,而瑞六并不知情,情急之下杀死仆妇也不算重罪,于是申斥了瑞六一番,又赐给宝珠很多厚礼,让她恢复身份,做了文涛的正室夫人。

谕旨传来,一家人喜极而泣,文老夫人看宝珠给自家争足了面子,也高兴起来,张罗着要大摆筵席办婚事,宝珠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拿出剪刀去剪掉裹脚布,又对着那双已经裹伤了的小脚发愁。这时,文涛在一旁动情地说:“其实无论是丑陋还是美貌,和你对我这份真情比起来,那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皇帝不知美滋味

一日三餐,早餐清清淡淡,午餐随随便便,晚餐汤汤水水,却尽显鲜味、风味和口味……

皇帝思美味

乾隆皇帝爱下江南,每去一次,都忙坏了大臣富商们。这年春天,乾隆又宣布要南巡,摆驾扬州。

消息传来,扬州府那些富可敌国的大盐商们各显神通,争相接驾。其中有个姓汪的盐商捷足先登,不知用何手段,竟让乾隆答应到他的“湖山草堂”小憩一日。

汪盐商知道,只要接驾接得好,皇上一高兴至少要赏件黄马褂,没准还能赏个官当当,那自己便可成为盐行的龙头老大了!

他也心知肚明,皇上南巡,无非就是借机出来,溜一溜透透气,所以看好、听好、玩好、吃好是最重要的!说到玩乐,那不是难事,他这座“湖山草堂”,亭台楼阁、假山池沼,应有尽有。且草堂紧邻扬州名胜瘦西湖,登楼便可将湖光山色一览无余!草堂里还有自己家养的昆曲班,都是名角名旦,定会让皇上耳目一新!难就难在招待皇上的吃喝上一百人百味,只不知皇上的胃口喜好如何?

汪盐商只得找到皇上的心腹沙太监。只听那沙太监长叹一声,说:“实不相瞒,皇上常感慨不知天下美味如何?他最嫌烦的就是宫中御膳,说‘华而不实、淡而无味’!”

汪盐商眼瞪得似铜铃一般:御膳可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御厨们又都有惊天绝技,还怕烹调不出天下至美滋味来?

沙太监又提醒道:“此次皇上就是听说天下美味在扬州,铁定了心要饱尝一番,可这几日总督、巡抚他们招待皇上的菜肴都不称他心意。这回就看你的了!”末了,沙太监向汪盐商提了个建议,“你最好还是向尚膳正鄂尔昌打听打听,他专门负责皇上的膳食。”

汪盐商又急忙托人送给鄂尔昌千两银票。鄂尔昌忙里偷闲同他匆匆见了个面,不阴不阳地说:“皇上的胃口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什么猴头燕窝之类的皇上都吃厌了。一日三餐嘛,只要早餐清清淡淡,午餐随随便便,晚餐汤汤水水就行!”说完,拂尘一甩,转身走了。

秀才献美味

鄂尔昌的一番话令汪盐商如入云里雾中,好不愁闷:怎样才能让皇上尝到美味呢?这一急,他想起一个人——自己府中的毛举人。这毛举人本是才学满腹的绍兴学子,进京赶考途经扬州被这儿的美食迷住,竟不去赴考了,就地当起了汪盐商的幕僚,品遍了扬州的名菜小吃。

平日里,毛举人除了有一肚皮“美食经”之外,对其他大小事务都不太上心,汪府的同行们都瞧不起他,还给他起了个绰号:老馋猫。可今天,没想到这老馋猫倒派上了大用场了!

汪盐商立马叫人请来毛举人。那毛举人难得这么露一回脸,顿时来了兴头,伸出了三根枯枝似的手指头,道:“老爷,毛某几十年来食遍佳肴,对美味自然略知一二。您可知松软焦脆酥嫩肥浓滑——此‘九滋’乃食之滋味;酸甜苦咸辛香——此‘六味’乃食之本味,而食之美味就尽在这‘九滋’和‘六味’揉搓在一起,从而形成的鲜味、风味和口味,此乃美味的最高境界!”

汪盐商忍不住打断他的酸文:“你直说了吧,怎么才能让皇上吃到美味?”

毛举人依旧摇晃着三根手指头:“不妨早餐让皇上品个鲜味,尝尝咱们扬州的‘春三鲜’:豆腐衣包笋、焖烧老蚕豆、清蒸刀鱼。豆腐衣包笋要用大东门豆腐店天不亮揭下的第一张豆腐皮,佐以郊外观音峰下正萌芽的竹笋。豆腐皮切成卷,竹笋旋成片,用武火一煸便包成了团,鲜呐!”“焖烧老蚕豆,则要命人快马加鞭,采摘邻府没下秧的下灶蚕豆,粒大饱满、皮薄味正,在紫砂罐中连荚焖煮之后,鲜香满口!”“至于清蒸刀鱼,不妨夜半即命渔夫驾艇出江,划至上游江焦山下急流之中。艇中要备好锅釜柴草,厨师和刀工随时等待。捕得刀鱼后剔净,汤料连同刀鱼放入釜中。如此一来,待小艇抛锚靠岸,正好汤沸鱼熟,入口即化,鲜美无比!这春三鲜岂不就是鄂尔昌所说的清清淡淡?”

汪盐商闻所未闻,鼓掌称妙,随又问:“午餐呢?”“午餐嘛,”毛举人还是摇晃那三根手指头,“那就做‘三头’—清炖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拆烩鲢鱼头!清炖蟹粉狮子头要做出‘三香’—肉香、蟹香和菜香;扒烧整猪头要做出‘三品’—咸中品香、香中品甜、甜中品咸;拆烩鲢鱼头则要做出‘三滋’—嫩、肥、浓。让皇上品品咱们扬州菜的风味!”

汪盐商忍不住又连声叫好:“晚餐呢?”

毛举人淡定地说:“晚餐只需请到瘦西湖畔‘一碗汤汤馆’掌勺子的管大一个厨师就行了!”

见汪盐商有些愕然,毛举人三根手指头举得更高:“不是说晚餐汤汤水水就可以吗?这管大做得一手好汤菜,他的骨董汤、鱼糊涂汤和清汤鱼翅都闻名天下!管大还有绝活,他能根据一个人的身姿体态、年龄籍贯等特征,准确判断出这个人的口味喜好。到接驾那天,老爷不妨叫管大悄悄看一眼皇上,保管他做出的三汤符合皇上的口味!”

汪盐商是彻底服了:“毛举人,你真是个老馋猫!皇上那天的三餐就全交给你了。你这就去账房支银子,爱支多少支多少!”

三次坏美味

乾隆终于大驾光临“湖山草堂”,汪盐商陪着小心忙碌了一天,送驾时扯住沙太监,悄声打探情形。沙太监告诉他,皇上今日看的、听的、玩的都很好,只是仍对吃不满意,说没尝到什么美味!

汪盐商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当即传来毛举人,一顿臭骂:“你给皇上整的美味呢?”

只听那毛举人连连叫屈,又伸出他那三根枯瘦的手指头,讲述今天发生的一切。

早餐时,小厮正要将“春三鲜”呈上去,不曾想鄂尔昌却拦住了,手一挥叫过来几个跟班的太监,用个银叉子将豆腐衣包笋剥开分离,又把老蚕豆也全剥了荚,至于清蒸刀鱼,他们几人又换用银筷子戳了好几下,最后才端过去给皇上食用。

毛举人抱怨道:“老爷您想,豆腐衣包笋须裹在一起才好聚其新鲜;焖烧老蚕豆也须自个儿啃荚尝豆,方能品出其鲜香;而清蒸刀鱼这么一戳,已成了烂鱼,哪里还有丝毫鲜味?可鄂尔昌却说这是御膳前要验毒的规矩,叫验膳!”“午餐呢?”“午餐更惨。‘三头’已经做好,鄂尔昌来到厨房,翻翻眼珠,说盛‘三头’的盘器不可用,须用有龙凤花纹的盘器才符合御膳的规矩,命小太监换了盘器。”“这么一折腾,‘三头’凉了,鄂尔昌便说上笼再蒸一蒸,不然皇上闹肚子怎么办?老爷您想,‘三头’本就是煮、炖、焖、蒸做出的,口感已是恰到好处,可这么再一蒸,岂不全都散架稀烂走了味?”

汪盐商气得一跺脚:“晚餐呢?总不会把管大的三汤也蒸了吧?”“小老儿吸取上两餐的教训,早早从鄂尔昌那里讨来有龙凤花纹的御用紫砂罐,一一将汤盛好。可那鄂尔昌竟然差人先尝了几口,又干脆抓起红砂糖,每个紫砂罐里各撒一把——糖是败味之物,汤中用红更是着色大忌,管大的三汤全完了!小老儿忍不住叫嚷起来,鄂尔昌竟一巴掌打过来,说小老儿没资格同他说话。还说后天中午在扬州府明月楼请老爷您,有话要对您说!”毛举人说完,那三根手指头忍不住去捂着肿胀的脸颊。

这鄂尔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汪盐商心里不由又七上八下的。

不得吃美味

两天后,汪盐商如约来到明月楼。鄂尔昌早已独坐在雅间里,面前摆着一桌子佳肴,一见汪盐商便笑脸相迎:“皇上斋戒,无需我这个尚膳正侍候,难得偷得半日闲,咱俩唠唠心里话,趁便也还你的人情!”

随即鄂尔昌又吃又喝,连赞扬州菜名不虚传。

汪盐商哪有心思陪他吃喝,酒过三巡便忍不住问道:“鄂大人,不知汪某这几日接驾有哪里处置不当,还请您直言解惑……”

鄂尔昌酒杯一放,道:“早知您要有这一问的。待我给你讲个太祖爷的故事,你就明白了!”

原来,明末,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反明,在关外浴血奋战几十年,终成气候,建国称帝。可开国不久,朝臣们发现努尔哈赤渐渐迷恋美食,对朝廷大事越来越不感兴趣。

幸运的是,汉臣范文程有一次在朝会时,给努尔哈赤讲了春秋时的齐桓公,贪图美味宠爱厨庖,以致国乱身死的故事。努尔哈赤听了幡然悔悟,同时对管食膳的大厨警觉起来,把他抓起来细审。果然,那大厨是明朝派来的细作,任务就是用美食美味让努尔哈赤沉湎于安乐之中!

努尔哈赤勃然大怒,要杀掉那大厨。为了活命,大厨哀求道:“皇上且慢,小臣能让您沉溺于美味之中,也能让您和后世的皇帝不再沉溺于美味,一心治理天下!”最后,努尔哈赤赦免了大厨的死罪,并任命他为第一任尚膳正。大厨见努尔哈赤心胸如此宽广,便转而死心塌地效劳,制定了一套严格的皇帝御膳制度,代代相传下来……

汪盐商听得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说尚膳正的职责,就是让皇上吃不到美味?”“对!”鄂尔昌道,“乍一看,御膳用料精宏,品类繁多,确能体现皇家气派,但每一道菜用什么料,用多少,放哪些佐料,火候如何等等,第一任尚膳正早作了明确规定,丝毫也不能变动,再高明的厨师也难发挥水平。再者,他还为皇帝量身定做了一套堂而皇之的用膳规矩,比如验膳和尝膳,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吃菜不许过三匙’—无论哪道菜,即使它再可口,皇帝都不能连吃三口,否则膳桌上将永远不会有这道菜了!这么一来,谁都不晓得皇帝的口味,既不能投其所好,也不能轻易下毒。你想,这么多的用餐规矩之下,皇帝能尝到美味吗?”

汪盐商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最后,鄂尔昌酒杯一放,话题一转:“汪老爷,今日这桌酒宴,点的全是你们扬州菜的佳肴名品,把你那张千两银票花了个精光—实在是你请我呢,鄂某多谢了!但看得出,你吃得味同嚼蜡。可见味从心生,人要知足,贪欲太多也是品不出美味的!”言毕,他哈哈一笑,一拍桌子,拱手告辞。

此时,偌大雅间,只剩下汪盐商一人呆坐在宴席前,对鄂尔昌的一番话回味不已……

妻贤夫祸少

常言道:妻贤夫祸少。

可是我们故事中的这位李氏,性情轻浮,和人勾搭成奸,最终落得被卖为娟妓,还差点害死丈夫,看了故事,您想说点什么呢?

燕京以南吴桥县的连镇,是个远近闻名的布市,居住在这个镇上的百姓大半以贩布为业。其中,有个叫张乙的小贩,背了布四方做买卖,一出门常常要两三个月才回来。

张乙20开外年纪,家中有一个老母,娶妻李氏,人生得漂亮,性情却很轻浮,夫妇间感情倒挺和睦。

新婚蜜月以后,张乙仍外出干贩布交易,李氏在家中闲不住,就整天在邻里间游荡。婆婆看不惯,劝了她多次也不听,有时说重了几句,李氏就怒目相对,甚至反唇相讥,气得婆婆干瞪眼。

镇上有个叫许三的武生,本是城里人,后来随父亲在连镇上开了爿店。许父年纪大了,又病魔缠身,就把店铺交给了儿子,自己则闲居在家养病。许三结交了一班无赖、恶少,在市上调戏妇女,干尽坏事。那班恶少贪图他口袋里有钱,便助桀为虐,横行一方。

一天,许三在街上偶尔相遇李氏,一下被她的美色勾摄去了魂魄。许三回家后向同伙打听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女眷,有个叫毕大的无赖汉告诉他说:“这娘子姓李,是我邻居张乙的老婆。她男人常年在外贩布,她闲了守不住闺房,就经常在外游荡,倒是可以用甜头引诱她上钩的。”

许三听了,很开心,就和毕大约定后才走。

毕大回到家,与老婆商最如何替许三拉这根皮条。

毕妻说:“这件事并不难,就让许三假装是我的弟弟,等李氏来了,他也来。我就当着妇人的面,夸耀许三富有,打动她的心,李氏若不回避,我再借故让出来,这样事情就不难成功了。”毕大听了,就去告诉了许三这个办法。

这一天,许三鲜衣骏马,打扮一新地去毕大家。恰巧李氏也在这里串门,一见许三,妇人想回避开去。毕妻连忙说这是自己的弟弟,强按她坐了下来。李氏偷眼瞧瞧许三,许三故意搔首弄姿,求妇人的欢心。坐了一刻,许三找了些话茬儿,与李氏调笑。李氏低垂粉颈,赧红着脸,不好意思吭声。

毕妻说:“我弟弟不是外人,烦嫂嫂陪他小坐片刻,我忙做饭去。”李氏嘴里说是要回家,身子却坐着没动弹。

毕妻出去以后,信手反扣上了门。许三见时机已到,一下楼住了李氏要求欢。李氏要许三答应替她买衣服首饰,许三允诺了。

事毕,毕妻推门进来,李氏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毕妻说:“你要我不把这事张扬出去,一定要与我弟弟长久相好下去,这样,你就像是我的弟媳妇一样,我还有什么话可讲?你若今后不来了,我就把这事告诉四邻八舍,你可千万别后悔啊!”李氏高兴地答应了。

从此以后,许三常为李氏添新衣、置首饰,两人打得火热。

婆婆发现了,问儿媳身上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李氏说是娘家给的。婆婆知道她娘家人全死光了,心中大疑。

过了一段时间,婆婆终于弄清了儿媳的不轨行为,就禁止她再外出招蜂引蝶。李氏在家里打鸡骂狗,弄得沸反盈天。

婆婆实在忍不下去了,待儿子张乙贩布回家,就把这件丑事全告诉了他,并命他立时休了妻子。夫妻毕竟有过一段情,张乙心上舍不得,但迫于母命,不得已,写了休书给李氏,把她逐出了家门。

李氏哭泣着离开夫家,孤苦无依,无家可归,就索性投入了许三的怀抱。许三对她说:“如今你已是我的老婆了,不必再受恶婆婆的气,难道还不高兴吗?”他替李氏置了座院落住下。

过了几个月,许三手头渐紧,不能满足李氏的衣食所需了,又与恶少们商议,大伙说:“这个女人又不是你的真老婆,你可以让她去当娼妓,这样你不但不用为她的衣食操心,她还是一棵小小的摇钱树哩。”

许三心想这个主意不错,回去后就逼李氏接客。李氏已是笼中鸟,害怕鞭笞,不敢不从。

张乙自从休妻以后,负气远离家门,一直过了半年才回家,心头始终念念不忘李氏。一日,他听人说她已被许三逼为娼妓了,很伤心,就偷偷去看她。

李氏见了前夫,想起过去夫妻恩爱的好光景,不禁痛哭流涕,也直诉了自己心中的悔恨。后来,又留张乙过夜,并把休书还给了他。

张乙回家后,没敢把此事告诉母亲。

许三知道李氏昨晚有客,但不知就是她的本夫,第二天去讨嫖钱,李氏拿不出来。许三狠心地剥光了李氏衣服鞭打她,李氏不得不说了实话。

许三听了一惊,立刻又去和恶少们商议:“完喽!她已向本夫归还了休书,若张乙以霸占民妇为由到衙门告我一状,那可怎么办?”

恶少们齐声说:“他是个干小贩的粗人,一时未必会想到这些。这几天他肯定还要来,我们埋伏在左右,等他一到,就一起出来结结实实揍他一顿,把他吓得溜走,以后就不敢再来了。”许三连连点头。

不几天,张乙果然又来找李氏,才敲门,隐伏在院内的恶少们突然跳将出来,众人揎拳捋臂一顿好揍,张乙见势不妙,立刻躺下装死,一动也不动。许三说:“糟糕!咱们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的,怎么可以置之死地呢?”众恶少见事情闹大了,一哄而散。

张乙见众人离去,自己则遍体鳞伤,不敢回去见母亲。

他慢慢地爬到河边,挣扎上了一条小船,去了邻县。半夜里,他敲开了一家熟悉的布行,行主与他一向有交情,见了面,吃惊地问他为何这般模样。张乙说是酒后和人斗殴,既伤了人,又被人伤着,求行主容留养伤调治,并且要避一阵风头。行主为他请了个医生来治伤,待伤愈后,两人又合伙去口外贩布。

就在张乙出走这几天,连镇的大河芦苇中浮上来一具男尸。亭长去报告了县令,县令来验尸时,见尸体累累伤痕,像是群殴致死后被抛在河里的。死者脸面已腐烂,无法辨认。县令命用棺木盛殓了死者,又广贴布告,缉拿凶手,招领尸亲。

张母见儿子多日没有回家,遍地寻访却找不到。有人告诉她,河上那具浮尸一定是她的儿子,张母信以为真,就请人写了诉状告许三“谋妇杀子”之罪。

县令开了棺盖让张母辨认,张母也难以认清,但因报仇心切,又见尸衣右肩上有块补丁,就说:“我儿子当布贩,衣服的肩头容易破,我是用旧布补、白线缝的,是否,请县太爷验定。”

差役把尸衣仔细一验,真有块白线缝的补丁。县令就提来许三与诸位恶少,一审,都招了供。

许三一案已解省复审,许父爱子心切,千方百计想替儿子开脱罪责。

有人告诉他:“这具尸体并非张乙。张乙年轻身短,而此尸年老身长,虽然脸面溃烂难辨,但身旁有一捋胡须,这就是明证。”

许父顿时省悟过米,就马上上诉,为儿子翻供。省臬台衙门把此案发回原郡重审,终因案情游移不定,拖拖拉拉一年多还没结案。

再说张乙在外买卖获了利,回家来探望母亲。张母一见,惊喜交加。张乙问母亲为何这样,母亲就把如何告倒许三一案如实告诉了儿子,并要他藏起来。张乙想了想,说:“这样不行,我本来是无辜的,若使许三为我抵了命,则我的罪责不轻,且终身都不敢回到故乡来了,还不如自首去。”张乙就自投到吴桥县衙门,详细叙述了事情的始末。

县令见了他,大吃一惊,立刻把他带往省城面见臬台。幸亏许三等一千人犯尚未处决,就放出了许三,只处以通奸罪,革去了他的武生功名,给予杠枷的处罚。

张乙归家安居乐业,李氏也回到家中,哀求婆母宽恕,并割指书写血书以明志,表示改邪归正,一家人重新团聚。

痴情女子步非烟

岳璇

唐朝咸通年间,临淮武公业出任河南府功曹参军。

他有一爱妾名叫步非烟,容貌清丽、体态纤弱,仿佛一件轻纱就能将其压倒。

此女擅长秦腔,喜好诗文,尤其擅长击瓯。她演奏的音调与丝竹之声配合精妙,武公业因此对她宠爱有加。

武家与甘肃府的赵麟比邻而居,赵家也是官宦人家,按礼节亦不能直呼其名。赵家有个儿子,名象,举止端庄,仪表堂堂。他已有二十岁了,当时正在家中守孝服丧。

有一天,赵象无意间透过南墙缝隙看到了步非烟,竟变得魂不守舍,寝食难安。他重金贿赂武家守门人,将自己对非烟的好感直言相告。守门人面露难色,但被赵象丰厚的好处打动,于是让妻子在步非烟独处时接近她,转达了赵象的情意。

步非烟听后,只是出神地看着守门人的妻子,笑而不答。守门人的妻子将此情形告知赵象,赵象心绪激荡,却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他取了一张薛涛笺在上面题了一首绝句:

一睹倾城貌,

尘心只自猜。

不随萧史去,

拟学阿兰来。

写完后他把诗笺封好,求守门人的妻子送给步非烟。非烟读后感叹许久,对守门人的妻子说:“我也曾见过赵公子,他容貌才华都数上品,只是我福薄命浅与他无缘。”原来这武公业是个习武之人,生性粗犷彪悍,与步非烟极不般配。

步非烟心下伤感,便用金凤笺给赵象回信道:绿惨双蛾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泥谁。

密封后递给守门人的妻子托她转交。赵象打开信反复看了好几遍,他高兴地拍着巴掌说:“我的事情快要办成了。”他用剡溪笺写诗答谢步非烟: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方翰两情深。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疑见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幽襟。百国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

诗写好后又托守门人的妻子送去。谁知十多天过去了,守门人的妻子却没再来,赵象担心是走漏了风声,或是步非烟后悔了。当时正值春末,赵象独坐于庭院中,怅然赋诗道:绿暗红藏起瞑烟,独将幽恨小庭前。重重长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翌日清早,赵象刚起床。正在沉吟之际,武家守门人妻子给赵象带来了步非烟的口信:“郎君不必惊异,你我旬日来不通音讯,只因我身体略有不适。”守门人的妻子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只锦香囊递给赵象,赵象急急地打开锦囊,见里面装着一只玲珑的玉蝉和一副碧苔诗笺。赵象展开诗笺细读:无力严妆倚绣笼,暗题蝉锦思难穷。近来赢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

赵象系好香囊放入怀中,仔细地读完这封信,又担心佳人因幽思满怀而加重病情,于是他剪下一缕头发,写下一封短信:“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从看到你后,芳容便长萦梦魂。即使芳驾尘轻,你我二人终难会合。但面对丹诚皎日,我发誓要追求你。又听说你乘春多感,芳体不适,消损了冰雪容颜,使如惠兰般高贵的气息郁结。我忧悒至极,心中惆怅不能开怀。企望你能稍宽心情,莫致形容憔悴。宁愿你暂时失约,也不要让今后的诗篇短句无人相和。所以,你一定要多保重身体。我对你的思念之情,文字岂能写尽。现将拙作献上,姑且来继写您的华美诗篇。”信后又附上一首诗: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娥困。叩头与报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武公业做差役公务繁忙,有时在府中过夜,有时又整日不归。

这天正遇武公业入府当值,步非烟打开赵象来信,慰藉自己烦乱的心绪。她叹息道:“公子的情思,正是我的心意。你我二人两情相悦,虽相距甚远又仿佛近在咫尺。”

于是关上房门,放下帷幔,给赵象写信:“我身世悲苦,六七岁时便失去父亲,后被媒人拐骗,将我嫁给这粗鄙之人。每到风清月朗之夜,唯有对月独酌,以遣内心愁苦。秋冬夜晚,帷帐下与孤灯相伴,直至天明我也无法排解心中烦闷。岂料公子垂青于我!公子的华美辞章让我思绪飞扬,对公子的诗句,我百读不厌。只恨此情难遣,无奈人理难越。恳请上苍赐予良机得以相见,我将九死不悔。赋诗一首聊寄此情。”诗云:画檐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写毕封好,叫守门人的妻子送给赵象。赵象看信后,料想步非烟定是相见之心迫切,便有些喜不自持。于是他净室焚香,静候佳音。

一天黄昏时分,武家守门人妻子又悄悄来到赵象房中。拜见过赵象后,她问:“赵郎想看神仙吗?”赵象很是吃惊,忙问其中缘由。守门人妻子便转达非烟的话说:“今夜武参军将在公府值宿,可谓良时,我家后院即是公子的门墙。望你不要违背先前之约,来与一见。静待公子。”

已是更深漏尽时分,赵象悄悄攀上梯子越墙来到武家院中,只见非烟早已命人在下面放了一张大凳。步非烟靓妆盛服,默默立于花丛中。两人相互拜见,彼此心中欣喜难言,便牵着手悄悄从后门潜入卧室。二人背对灯光,解下帷幔,极尽缱绻之意。

天晓临别时,步非烟送赵象到墙下。她紧紧拉住赵象的手,含泪说道:“今日相遇,是前生缘分。希望公子不要认为我没有玉洁松贞的节操而对我薄情!我只是因为仰慕公子的风采不能自持,才以身相许,望公子谨记在心!”赵象抚慰道:“我不是那等轻妄之徒,决不会逢场作戏。承蒙垂青,永不相负!”说完急忙跨墙而归。第二天,他托守门人的妻子转交给非烟一首诗: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

非烟看后微笑着又回了一首诗给赵象: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行云。

写毕封好交给守门人的妻子,并让她给赵象捎话说:“幸而贱妾有小小的诗篇,不然您的大作将如何展现其才?”之后每不到十天,步、赵二人就能相会一次,说尽心中的幽思,诉尽往昔缠绵的爱意。他们自以为有天人相助,鬼神不知。因此时而一同观赏景色,时而一起吟诗唱和,来往频繁不能细说。如此过了一年。

过了不久,步非烟多次因小事责打一个奴婢。这个奴婢怀恨在心,便寻机把两人私通之事告诉了武公业。武公业说:“你说话小心点儿,我会细查此事。”后来轮到武公业值班的日子,他一如往常向步非烟告假说要去府衙。到了晚上,他像往日一样走出家门,却又悄悄藏在里门之内。

街鼓响过,他偷偷潜入家中,沿着墙根走到后院。步非烟正倚户低吟诗句,赵象则倚墙斜视非烟。武公业怒不可遏,奋力跃起去抓赵象。赵象有所觉察,侧身跳开了。武公业追赶上去,却只来得及扯下他半个袖子。武公业回到房中,叫来步非烟盘问。

步非烟脸色都变了,声音颤抖,但一直不肯说出实情。武公业越发愤怒,便把步非烟绑到大柱子上,用鞭子抽打,直打得鲜血直流。步非烟说:“生若能相爱,死又有何遗憾。”深夜,武公业累了便先去歇息。步非烟叫来最亲近的女仆说:“给我一杯水。”水送来后,她一饮而尽,气绝身亡。武公业醒来后还要再打,却发觉她已死去多时。他解去步非烟身上的绳索,将她抬到屋内,连声呼喊,对外则声称步非烟暴病而终。又过了数日,他将非烟葬于北邙山。邻里都知道步非烟是被武公业打死的。赵象心中悲痛,于是更名改姓远遁江浙。

洛阳有两位颇具才气的青年,即崔生和李生。二人常和武公业来往,所以知道这件事情。崔生写诗来记述此事,诗的最后两句是:“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那天晚上,崔生梦到步非烟向他道谢:“我的容貌虽不比桃李,但早早殒命。承君溢美之词,愧不敢当。”李生也为之赋诗,末句写到:“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那天晚上,李生梦到步非烟用手指着他说:“读书人有百行,你全具备了么?为何仗着会写几句歪诗就来如此诋毁我?实在应当委屈您到地府验证一下。”几天后,李生死去。当时人们对此都惊异不已。

魔瓶

纪威是个海员,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一天,他来到一个从未到过的小岛,上岛去散步。突然,他被眼前一座童话似的别墅吸引了,只见那屋前的鲜花像宝石一样盛开,阶梯像银子一样闪光,窗户像钻石一般明亮,纪威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心想:多么漂亮的房子啊!住在里面的人一定很有钱,很幸福!就在这时,他发现别墅里有个男人透过窗户也在看他,这个男人上了岁数,脸上神色悲哀。

男人招呼纪威进屋去,邀请他参观了整幢别墅,从地窖到屋顶露台,没有一处不完美。纪威羡慕地对男人说:“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房子,要是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会整天欢笑,你怎么还在叹气呢?”“你想要这样的房子吗?这并不难。”那男人说,“你有钱吗?”

纪威摸了摸口袋,说:“我带了50块钱。”

那男人计算了一下,说:“好,50就50吧,你花50块钱,就能得到这一切。”

男人告诉纪威,别墅里的一切,都来自于一个魔瓶。瓶子里住着个小魔鬼,谁买了这个瓶子,小魔鬼就听他的指挥;瓶子主人渴望的一切:爱情、名誉、金钱,像这幢别墅一样的房子。只要他一说出来,就全是他的了。

纪威将信将疑,他不明白那男人为什么要卖掉这个瓶子。

那男人说:“我想要的全都有了,可是我渐渐老了,有一件事情这魔鬼没法做到:他不能延长生命——而且,这瓶子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一个人在卖掉瓶子以前死去,他死后就得永远在地狱的烈火里受煎熬。”

纪威有点心动了,但他还是不很明白:为什么这个魔瓶会卖得这么便宜?

那男人解释道:“很久以前,当魔鬼初次把瓶子带到人间的时候,它卖得极其昂贵;可是这瓶子有个特点,只有亏本出售,才能把瓶子卖掉。如果你按原价或者高于原价出售,它就会像信鸽一样又回到你那儿。因此,几百年来瓶子的价钱一直在下降,眼下这瓶子便宜得出奇。我本人只花了90美元就从邻居手中买了下来,我最高可以卖到89美元99美分,再贵1美分也不行。”

纪威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是真的。“你可以马上试试。”那男人进一步解释道,“把你那50块钱给我,拿起瓶子,祈求这笔钱回到你的口袋里。要是瓶子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向你保证把钱还给你。”

纪威想了想,决定冒一次险。他把钱付给了那男人,那男人把瓶子递给了他。纪威拿着瓶子,张口说道:“我要收回那50块钱。”话音刚落,纪威的口袋又像先前一样沉甸甸的了。

纪威拿了瓶子,在回船的路上,又试了两次。一次他将瓶子抛弃在街上,一次是以60美元卖给一家古董店,但都没有成功,结果瓶子反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比他先回到船上。

纪威有个好朋友叫罗帕卡,也是个海员。纪威将瓶子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帕卡,还承诺说,等自己拥有了一座梦想中的房子,就让罗帕卡买这瓶子。

船一回到纪威的家乡,便有律师告诉纪威,他的叔叔和侄儿都死了,给他留下了一大笔财产,足够他造房子的了。纪威得到房子后,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魔瓶转让给了罗帕卡,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终日欢天喜地住在新建的别墅里,附近的人们都把这幢美轮美奂的房子叫做“光明宫”。

一天,纪威去看朋友,在海边邂逅了一位姑娘,她叫柯库娅,两人一见钟情,很快订下了婚事。婚礼举行的前一天,纪威兴高采烈地吩咐佣人准备洗澡水,他一边洗澡一边唱歌,歌声在光明宫里回荡。不一会儿,歌声突然停止了,原来,纪威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块斑,好像石头上的苔藓,他意识到,自己得了麻风病。

那一夜,纪威一刻也没有合眼。他想得很多,他不愿意伤害柯库娅,不愿意给她带来危险。第二天,他给柯库娅写了一封信,说要推迟婚礼,然后登上了航船,去寻找罗帕卡,希望能再一次得到那瓶子,治好自己的病。

几经周折,纪威终于找到了那个瓶子的下落,瓶子现在的主人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纪威一问价钱,青年竟然是用2美分买来的瓶子;换句话说,纪威只能用1美分去买它;纪威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意味着,他买了瓶子后就再也卖不出去了,那个魔鬼会一直跟他在一起,直到他死,他死后,魔鬼会把他带到地狱的火坑里去受煎熬。然而,纪威很坚决,他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爱柯库娅,他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

瓶子又回到了纪威手中,他的手刚抓住瓶脖子,就说出了那个愿望:他想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他回到船上,对着镜子脱光了衣服,发觉身上的皮肤竟像婴儿一样细腻光洁。

纪威回到光明宫,把柯库娅娶回了家。柯库娅把全部身心都交给了纪威,她一见到他就心跳,在光明宫里,她的歌声不断,像小鸟一样欢唱。纪威高兴地瞧着她,听她唱歌;可是,当他一人独处的时候,他却蜷缩一旁,惶恐不安,似乎听到地狱的火焰在噼啪作响。

终于有一天,柯库娅发现了丈夫的秘密,在柯库娅的请求下,纪威将瓶子的事完完全全告诉了她。柯库娅听后,告诉丈夫,在法国有种硬币叫生丁,1美分相当于5个生丁,何不到那些法属群岛去想法卖掉瓶子呢?纪威激动地拥抱着柯库娅,说:“亲爱的,你是个天才!”

于是,两人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他们赶到了法属岛屿,可那里的人们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是啊,谁会用4个生丁的低价出售能带来财富的瓶子呢?夫妻两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然而,柯库娅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天晚上,在纪威睡着后,她溜出了门,在一个街道拐角处,她见到一个乞讨的老头儿。她对老头说了许多好话,求老头答应她,花4个生丁从她丈夫手中把瓶子买来,随后她再花3个生丁买进。最后,老头儿答应了她的请求,不久,老头带着瓶子回来了,他告诉柯库娅,她丈夫卖出瓶子后,像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柯库娅回到家里,纪威已经像孩子似的睡着了。她凝视着丈夫的脸庞,想:“我的丈夫,现在轮到你睡了,可对我来说,唉!再也睡不好觉,再也不会欢快地唱歌了。”她痛苦地在丈夫身边躺下,沉沉地入睡。

第二天早上,纪威叫醒了柯库娅,告诉她瓶子已经卖出去了的好消息。柯库娅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纪威在狂喜中一点儿也没觉察到她的痛苦。他感谢妻子救了他,称她是世上少有的贤内助,同时他嘲笑那个买下瓶子的老头儿:“他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真够傻的。”柯库娅却低下头,说:“我的丈夫,他的用心也许是好的。你和我一起为可怜的瓶子的新主人祈祷吧。”

接下来的时间,柯库娅推说病了,常常独个儿呆着,她整天都在想着有什么机会能以2个生丁卖掉那个瓶子。她坐卧不安,一会儿拿出瓶子,一会儿又把它藏起来;纯洁的她连想也没有想过,要靠这瓶子捞点什么好处。

由于柯库娅总是一个人呆着,不愿意和纪威一起逛街,也不再和他快乐地聊天,纪威感到很不高兴;他觉得柯库娅变了,说她只为那个买了瓶子的老头儿着想,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丈夫,对他不够忠实。于是,纪威常常在城里游荡,渐渐结识了一帮坏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城里出名的无赖,这无赖朋友唯一关心的,就是怎样骗光纪威的钱给自己买酒喝。

有一次,纪威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无赖朋友唆使他说:“女人都是虚伪的,你老婆也许有什么花样,你得看着她。”这话打动了纪威,于是,他带着这个朋友,蹑手蹑脚地回到旅馆,从后门朝里张望。这一看,他惊呆了:只见柯库娅坐在地上,身旁点着一盏灯,她的面前就是那个可怕的瓶子,她正没精打采地瞅着它。“是她买了那个瓶子!”纪威感到毛骨悚然,双膝发软,酒也给吓醒了。他想了想,决心把事情搞个清楚。于是他关上后门,轻轻地绕到前门,然后和以往一样,装成喝醉了的样子,吵吵嚷嚷地从前门进了屋。只见柯库娅坐在椅子上,瓶子也不见了;纪威又在以前放瓶子的箱子里找了找,也没见着瓶子。于是,他告诉柯库娅,自己是回来拿钱的,还要出去和朋友们一起痛饮。

走出家门,纪威来到那个无赖朋友跟前,镇静地说:“我老婆有个瓶子,能满足人的各种要求。除非你帮我搞回瓶子,否则以后我都不会再请你花天酒地了。这儿有2个生丁,你去找我老婆,说要买那个瓶子,把钱给她,她会马上给你瓶子的;我再从你那儿花1个生丁买回瓶子。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决不能对她说,是我让你去买瓶子的。”

朋友照纪威说的去做了。不久以后,他就回来了,那个魔瓶就扣在他的外套上,他晃晃悠悠地走到纪威身边,说:“这是个挺好的瓶子,既然我花2个生丁买到了它,我就不会只要1个生丁就卖掉它。”“你是说你不卖了?”纪威着急地问,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卖了!”无赖朋友叫道。“我告诉你。”纪威说,“有这瓶子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哈哈,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无赖朋友大笑着回答,“我听说,你的所有财富都是从这个瓶子里来的,上哪去找这么好的瓶子?你想只出1个生丁买回它?做梦!”无赖朋友说完,就带着瓶子扬长而去。这就是魔瓶的故事。从此,纪威和柯库娅过上了平静安宁的日子。

第三章

泣血送珠人

浙东临海有一个象山湾,此处盛产珍珠,小的如樱桃,大的如龙眼,光滑圆润,珠光熠熠,是富贵人家争相抢购的高档奢侈品。

象山湾的居民大多以采珠为生,平日驾船出海,潜入海里,寻找珠蚌,然后取出珍珠,把珍珠卖给本地收购珍珠的大户钱如友。钱如友以前也是一个采珠人,有一次,他采到一颗大珍珠,不甘心贱卖,就独自来到扬州,找到扬州富商柳自在,卖了个好价钱。从这以后,他觉得做珍珠生意,钱远比采珠来得快,就和柳自在商量好,他收购象山珍珠,由柳自在包销。

刚开始的时候,钱如友的确赚了不少钱,但自从枯木岭上出了强盗,打劫珍珠,他便亏得一塌糊涂。

从象山湾到扬州,途中得越过一座叫枯木岭的高山,不久前岭上聚集起一伙土匪,领头的叫“独龙”。“独龙”占山为王,虽不伤人性命,却劫掠过往客商的财物,尤其是珍贵的象山珍珠。

钱如友也想过对策,可是他叫人夹带的珍珠,总是被“独龙”搜身搜出。一年下来,钱如友只送出了几粒珍珠,其他的全被“独龙”所劫,为此,他黔驴技穷,几次想关门大吉。

这天,有个外乡人找到钱如友,说他名叫胡亦云,有办法帮钱如友送珍珠去扬州,不过,送一颗珍珠,他要提十两银子。钱如友心想:一般的珍珠,一粒我只能赚十五两银子,他就要提十两,心可够黑的,但转念一想,这总比一颗珍珠也送不出去好呀,便问胡亦云:“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躲过抢劫?”

胡亦云见桌上有一串葡萄,就摘下一粒,扔入口中,整粒吞下,说:“就是这样。”

钱如友说:“不行,我曾经试过,珍珠入腹即化,万万行不得。”

胡亦云却笑着说:“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完,把钱如友拉过来,附耳轻言。钱如友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胡亦云的方法果然不错,不出三天,他就将钱如友交的几粒珍珠,顺利地送到扬州柳自在的手上。

胡亦云回到象山后,钱如友便按事前约好的,将银子交给他。胡亦云的方法百试不爽,但令钱如友不快的是,胡亦云一直不愿将最重要环节的秘方说出来,钱如友只能由他摆布。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如友越来越对胡亦云不满。终于有一天,钱如友想出了自己的法子,便解雇了胡亦云,换了新的送珠人。

钱如友新雇的送珠人,只用外乡人,从不用本地人,而且,为了提防“独龙”,这些外地的送珠人,他只用一次,从不让他们跑第二回。

整整半年,“独龙”没有抢劫到珍珠,钱如友的送珠渠道让“独龙”非常困惑。每次,他把那些送珠人脱得一丝不挂,甚至连发根、贲门都检查过,但都没能找到珍珠,只好放了他们。“独龙”为了找出钱如友送珠的秘密,也曾让喽啰去充当送珠人,但钱如友一听他们的本地口音,就把他们赶出家门。

这天,山寨里来了个外乡人,说要投靠“独龙”。“独龙”问他为什么要当土匪,外乡人叹了口气,说:“黄河决堤,家冲没了,一路乞讨到这里,受够了白眼,想想还不如当土匪来得自在,就是被官府抓了,也是个饱死鬼。”

外乡人的话,让“独龙”有些犹豫,他怕这人是官府的暗探,就问外乡人叫什么名字,外乡人一副顺从的样子,说他名叫符豫子。突然,一个计划在“独龙”的脑海里形成:这符豫子是个外地人,干脆就让他去给钱如友当送珠人。这样,一来可以打听钱如友是怎么送珍珠的,二来,也可以试探符豫子是不是官府中人。

听了“独龙”的话,符豫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说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把送珍珠的秘密打听出来。

符豫子来到钱如友的家,说他要当送珠人。听说符豫子是逃难的外乡人,又见符豫子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钱如友就信了他的话。钱如友对符豫子说:“你一次给我送二十粒珍珠,每粒给你一两银子,银子我可以预先支付。”

符豫子问怎么送。

钱如友拿出四十粒半圆形的陶丸,又拿出二十粒象山珍珠。当着符豫子的面,钱如友把珍珠装进陶丸里,然后用蜜蜡、松香制成的粘胶封住陶丸。待把二十粒珍珠封好,钱如友拿出一碗水,让符豫子就着水,把陶丸吞下。

见符豫子一脸惊讶,钱如友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珍珠被送到扬州。到了扬州,你再把珍珠排出。”

符豫子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就把陶丸吞进肚里。钱如友叮嘱说:“三日内,一定要将珍珠送到柳自在那里,只有柳自在那里有秘制解药,否则。”

见钱如友吞吞吐吐的样子,符豫子忙问:“否则什么?”

钱如友说:“否则,三天过后,陶丸堵住你的贲门,你将会肚胀而死。”

符豫子肚里藏着珍珠,回到“独龙”的山寨,把实情告诉了“独龙”。“独龙”听罢,笑着说:“原来如此,难怪我没有搜出珍珠。钱如友说珍珠不能从腹内排出,定是怕你自己想法排出珍珠,是在讹你!”说完,就让喽啰取来些巴豆,熬成汤药,让符豫子服下。

符豫子喝下巴豆汤,一会儿,就觉得腹内疼痛,想要排泄,但过了半个时辰,虽然肚内如刀割一般,但什么也没排出来。看着符豫子越来越苍白的脸,“独龙”知道,钱如友说的是实话,没有柳自在的独家秘方,符豫子根本排不出陶丸来。

这时,有个喽啰附着“独龙”的耳朵说:“要不然,我们就剖腹取珠,反正他是个外乡人,也没人会追究。”“独龙”听了,一个巴掌过去,将喽啰打出一丈开外。“独龙”说话声如洪钟:“我上山当强盗,实为奸人所逼,我发过誓,决不害人性命,更不会做这种剖腹取珠的勾当,来人,叫一辆马车,把符豫子送到扬州去。”

马车夫快马扬鞭,不出两日,就将符豫子送到扬州城柳自在的家里。柳自在见新的送珠人到了,忙吩咐下人把符豫子抬到后院的一间僻静小屋,接着吩咐所有人回避,自己架起一个火罐,慢慢地熬起解药来。

等解药熬好,柳自在倒出药,端到符豫子面前,对符豫子说:“喝了这碗药,你就会排出陶丸。”符豫子忙一口把药喝下。片刻,符豫子只觉得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他问柳自在:“你给我下的是蒙汗药?”

柳自在阴笑道:“不错,喝了蒙汗药,等你睡着后,也少些痛苦。”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尖刀。

符豫子问:“你想怎么样?”

柳自在说:“你在象山湾时,难道没有听说过‘杀蚌取珠’这么一句话吗?珍珠藏在蚌壳里,要取出里面的珍珠,只能将蚌壳剖开。你放心吧,我下刀会很快,让你死得毫无痛苦。”说完,柳自在向符豫子的腹部刺去。

符豫子闭上眼睛,暗暗叫苦,却听柳自在怪叫一声,他睁开眼一看,柳自在的手上着了一镖,匕首掉在了地上。这时,有个人闯进屋内,符豫子一看,原来是化装成马车夫的“独龙”。“独龙”把符豫子送来,主要是想弄到解药的秘方,谁知道所谓的秘方竟然是剖腹取珠,他不忍见符豫子送了性命,就发镖救了符豫子。

柳自在的嚎叫引来了家丁,他赶忙吩咐家丁,说符豫子和“独龙”是强盗,只管出手,打死一个,赏银百两。听了柳自在的话,家丁个个奋勇当先,饶是“独龙”武艺高强,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渐渐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从门外冲进一队捕快,打散家丁,把柳自在和“独龙”都抓了起来。领头的捕快见符豫子被麻翻在地,忙把他扶起来,给他服下解药。等符豫子醒过来,领头的捕快冲符豫子一拱手,说:“总捕头,接到你的红粉传信,我们就寻着红粉来了。来晚半步,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听了捕快的话,柳自在和“独龙”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符豫子竟然是总捕头!符豫子拈须一笑,说:“我在路上已将陶丸用内力逼出,进扬州城时,我在马车经过的地方撒了红粉。近来总有外乡人在象山一带失踪,朝廷派我来查此案。”

符豫子说,他开始调查的时候,听说枯木岭上有一伙强盗,还以为那些失踪的外乡人是被强盗所害,就化装上了枯木岭,没想到竟然让“独龙”看中,让他去钱如友家探取秘密。

符豫子对柳自在说:“没想到,强盗都没做出的事情,竟让你们这些奸商做了。杀人取珠,天理不容,快交代,你们怎么想出这个方法,杀了多少人?”

柳自在忙跪在地上,讨饶说:“这全是钱如友让我做的。”柳自在说,钱如友对胡亦云非常不满,但又没有什么好主意。有一天,钱如友收到一颗珍珠,大如龙眼,价值千两白银,就让胡亦云吞入肚中。由于这颗珍珠价值不菲,钱如友怕胡亦云拐带走,就跟着胡亦云来到扬州。

谁知,到了扬州,胡亦云喝了自制秘方,也排不出陶丸。钱如友忙问胡亦云怎么了,胡亦云说:“陶丸太大,堵住了贲门,排不出来。”钱如友忙问胡亦云有什么解法,胡亦云说:“等到三天后,陶丸自然会在腹中消融,我就会将残渣排出。”

钱如友听说三天后,陶丸会在腹内溶化,那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珍珠也就没了,不由心急如焚。这时,他突然想到了“杀蚌取珠”的方法,就找到柳自在,两人一拍即合,用蒙汗药麻翻了胡亦云,剖开胡亦云的肚子取出珍珠。两人杀了胡亦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见没人追查胡亦云的下落,也就心安理得。从这以后,他们逐渐摸索出经验,那些四处流浪的外乡人,因为没有亲属追问,最适合给他们当送珠人。到现在为止,已有二十二个外乡人死在他们手里。

符豫子当下把柳自在打入死牢,又命人去象山抓了钱如友。过了段时间,柳自在、钱如友、“独龙”全被判了死刑,只等秋后处斩。行刑那天,符豫子带着酒肉,来到“独龙”的牢房,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独龙”问,自己救了符豫子一命,可符豫子为什么不放自己一马,帮自己开脱罪责呢?符豫子摇了摇头,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要不是你占山为王,抢夺珍珠,钱如友和柳自在又怎么会想出剖腹取珠的主意呢?你虽然没有杀人,可那些人全是因你而死。”“独龙”想了想,觉得符豫子说得很对,便心甘情愿地伏法。

给恶人下个套儿

这个恶仆胆大包天,他竟要倒打一耙,状告主子!

恶仆欺主

北宋时期,山东登州府有一个举人,名叫刘知圣,家境富裕,学业也甚是优异。这年秋风刚起,父母就打发他动身进京,预备来年春天参加朝廷科考,还特地让家仆刘士喜随同前往,服侍左右。

一路辛苦自不必细说。到达京城后,主仆两人便找了家旅馆安顿下来。同旅馆住的,有不少也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刘知圣在埋头用功之余,就和他们聚在一起,或探讨学业,或吟诗赋词。而那些随同的仆人们呢,一来二往地自然也熟了起来,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什么话都说。

刘知圣开始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刘士喜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一问,原来是和那些仆人们一起去妓院逍遥了。刘知圣挺生气,数落道:“你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呢?”刘士喜嘀咕说:“公子啊,考状元是你们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地方他们都去得,我为什么就去不得呢?”刘知圣更生气了:“再怎么闲着,总不能闲到妓院去吧?听说妓女都是刮骨的刀呢!”刘士喜嘻嘻笑了:“那是吓唬人的。公子,你不知道,妓院那小娘子。嘿嘿,嘿嘿。唉,我们这些下人天天要伺候你们,不去放松放松,只怕是早晚有一天要累死。”刘知圣一时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谁知这一来,刘士喜胆子越发大了,只要瞅着空儿,就往妓院里钻,有时候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却用两三只冷馒头打发刘知圣。这天早上,刘知圣起床,连叫了数遍,都没见刘士喜应声。一直到了晌午,刘士喜才摇摇晃晃地和几个仆人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刘知圣瞅他那红扑扑的脸,就知道昨夜准是又在妓院宿下了,不由恼怒地大骂道:“天下有你这样做奴才的吗?看来,不把你送开封府找包大人治罪,是万万不成了!”刘士喜没想到刘知圣这回动了真怒,害怕了,再三求饶。但刘知圣怒气难消,一边骂一边真就取来纸笔,当下写了状子,把刘士喜来京城后的种种恶行罗列出来,要将他送开封府。

这时,旅馆里那些平日和刘士喜一起厮混的仆人们闻声都围了上来,得知刘知圣要把刘士喜送开封府,想想此例一开,他们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便纷纷替刘士喜说情,刘士喜也再三发誓保证一定悔改,刘知圣这才作罢。

人群散开后,刘知圣瞅瞅写好的状子,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觉得即使不送刘士喜去开封府,自己且在纸上治他一回,也好消消肚里的气。于是大笔一挥,在状子上判道:该恶奴所犯罪行属实,着打三十大板。写罢,还觉不过瘾,就又“刷刷”一签:包拯。然后将笔一扔,拿起状子左看右看,着实兴奋了一番。

反咬一口

按说,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刘士喜收拾房间时,看到了这个判词,见主人要打他三十大板,心里很不舒服:不就这么点事吗?三十大板,能把人打死啊!

刘士喜把这事儿在仆人中一说,就有人告诉他,私下以官府名义写判词那是犯罪,告到官府,是要挨板子的。刘士喜昨儿个被刘知圣怒骂后,正为回去以后如何向老爷交差而犯愁呢,听此一说,心想: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用这事治住了主人,没准他回去就不会再告自己的状了。可这仆人说的到底当真不当真呢?他心里也没底。

为了保险起见,这天上午,刘士喜特地悄悄带着那张状子上街,想找个什么人问问。正巧看到一家茶馆门口插着一杆幌子,上写三个字“算如神”,幌子下坐着一位先生,脸瘦瘦的,下巴上有一绺长长的白须,细长的眼睛眯缝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刘士喜心里一喜,就过去给先生作了个揖,说:“先生,小的有礼了!小的想请先生算一卦,看看近日是有灾呢,还是有喜。”那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士喜一番,捋了捋白须,说:“你是陪家里小主人来京城赶考的吧?”刘士喜大惊:怎么这先生只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赶紧回答:“在下正是,还望先生给算上一算。”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先生。先生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想做大事,这点银子怎出得了手?”刘士喜心里越发惊讶:他怎么连我心里正在琢磨的事都知道?是啊,仆人要告主人,这事情还不大吗?

于是赶紧又掏出一锭银子,恭恭敬敬地递上,说:“区区碎银,不成敬意,求先生给在下一颗定心丸。”先生这才“嘿嘿”一笑,手捋白须,缓缓说道:“你现在印堂半边发青、半边发亮,成败皆在两可之间,看在这银子的面上,老夫决定推你一把。你且把事儿从头说来老夫听听。”刘士喜大喜,立即就把状子递上,把刘知圣要送他见官打板子的事情,和仆人告诉他的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至于他自己的那些事儿,自然不提。先生把状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私自写下此等判词,的确有违朝制,送到官府,挨板子无疑。开封府包拯从来嫉恶如仇,如若你真是被冤枉的,告上去,只怕你家小主人的屁股会被板子打烂!”刘士喜闻听此言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抢过先生手里的状子,就一路狂奔来到开封府,摘下大门口的鼓棰,把个鸣冤鼓敲得“咚咚”响。

顺水推舟

此时,包拯正在府内批阅公文,一听大堂外鸣冤鼓响,立即命人将击鼓人传上堂来。刘士喜进门给包拯一跪,双手高高举着状子,说:“青天大老爷,小人有冤啊!”包拯道:“有何冤屈,快快说来。”刘士喜说:“大人啊,我家小主人刘知圣是个进京赶考的举人,小的一心一意侍奉他,可他却私冒大人之名,要打小人三十大板。小人冤枉啊!”

包拯命人把状子呈上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沉吟片刻,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胆敢私冒本官下判,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呀,把他给我带来,本官要细细查问!”喝毕,见师爷公孙先生踱上堂来,便和他耳语起来。

说话间,刘知圣就带到了。刘知圣一个举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刚才正闭门诵读四书五经,突然开封府来带人,还以为是搞错了呢。此刻,他见刘士喜跪在一边,满脸得意之色,方知是这奴才告了自己。只是,他好生迷惘,不知刘士喜为何告自己,告的又是什么?

包拯命人把状子给刘知圣看:“这可是你亲笔所写?”刘知圣接过一瞅,点头说:“正是小人所写。”包拯脸色一沉:“你身为举人,可知道私下判人有违朝制?”刘知圣吓得脸都白了:“大人,小人并不知道!否则,哪里敢做出此等违法之事?”包拯瞅瞅一副书生模样的刘知圣,继续追问:“你为何如此重判你的下人?”刘知圣直摇头:“大人啊,只因他太不像话。”于是,便一五一十把刘士喜的不是说了一遍。包拯转眼瞪着刘士喜:“你家小主人说的可是实情?”刘士喜忙喊道:“大人啊,陪同主人来赶考的仆人何止上千,哪个不是这般行事?又不单我一个。可冒充大人您私下处罚仆人的,大概除了我家主人,不会有第二个了吧?大人,您要不处罚他,小的可是万万不服啊!”包拯微微一笑:“那按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罚他啊?”刘士喜兴奋地回答说:“那就请大人把他判我的三十大板,仍然打回到他屁股上去吧!”“哈哈哈哈!”包拯朗声大笑起来,转而对刘知圣点点头,说:“你眼下虽说还是待考的举人,可下的判词却正中我意,看来,你很有办案的天赋啊!”说着,包拯把那张状子递给师爷公孙先生,嘱道:“你且照此念一遍吧!”公孙先生立即应声照念起来。念到后面“着打三十大板”时,包拯对刘士喜道:“其实本官早就风闻你等恶仆欺凌主人甚是嚣张之事,有心想压压此等歪风,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本官便派师爷和手下一干人,乔扮各色人等出去查探。没想今天‘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包拯说到这里把黑脸一沉,喝令左右:“还不快快动手,把这恶仆给本官结结实实地打三十大板?”刘士喜一下瘫倒在地,正好对上公孙先生的眼睛,发现这师爷可不就是那个“算如神”先生吗?怪不得刚才听他的声音好生耳熟,原来他是故意装成算命先生,去打探情况的,自己是中了圈套了。三十大板可不是吃素的!待两边衙役将刘士喜按倒,亮出屁股,“噼噼啪啪”三十响之后,刘士喜已经哭不动、嚎不动,身子更不能动了。包拯放眼瞅瞅,道:“你这恶仆,回答本官,回去之后改不改了啊?”刘士喜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小的记住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包拯又转过脸,对刘知圣道:“日后万不可再私下里写这种判词了,不知者不为过,这次本官就不责罚你了。只要你一心向学,将来有你断案的时候。不过,你也得记住本官一句话:当官要以民为天,万万不能徇私枉法啊!”刘知圣连连点头称是。

刺杀少佐

是情义相投的师生,是彼此信任的知己,更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莫逆之交

云山镇有户姓耿的人家,三代行医,深通岐黄。尤其是到了耿爷这第三代,名声更是如雷贯耳,寻常小病自不必说,就是各种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无不药到病除。这天,耿爷正在院子里练八卦掌,儿子突然慌慌张张来报,说是驻扎在镇上的鬼子少佐川岛正在前厅等候。耿爷心里一惊,十天前他曾被请去山里,为抗日游击队队长罗大虎治病,莫非此事被鬼子知道了?耿爷心神不宁地来到前厅,不料川岛见了他深深一鞠躬,让随从奉上包装精美的锦缎和醇酒,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耿爷吃不准川岛这是什么意思,说:“老夫治病从来只收诊金不收礼物。说吧,你哪儿不舒服?”川岛笑道:“先生,我不是来看病的,而是专程拜访您的!我非常喜欢中医,并一直在研习。但中医实在太深奥了,有很多地方不得要领,希望能得到先生您的指教。”耿爷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中医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国粹,博大精深,你们杀人放火的鬼子懂什么?但川岛根本不理会耿爷对他的蔑视,开始侃侃而谈自己接触过的一个奇怪病例,竟说得头头是道。

耿爷不由来了兴致,说:“看来你对中医的确做过一番研究。不过,中医重在实践,不知你脉切得如何?”说着,有意伸出胳膊试他一试。

川岛丝毫没有怯意,像模像样地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分按耿爷胳膊上的寸、关、尺三部,轻按一下,又重按一下。在查看了耿爷的舌苔后,颇有把握地说:“先生舌苔薄白,脉象浮紧,症状应为外感风寒,所以现在可能会感到头痛,身体发冷。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耿爷轻捻长髯不语,心里却暗暗吃惊。因为他昨晚的确受了凉,早晨起床后就感到头有点沉,刚才在院子里练八卦掌,就是为了发汗驱寒。看来,这家伙肚子里还真有些东西呢!不过,耿爷可不想和鬼子交往。川岛似乎看出了耿爷的心思,也不说穿,却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恭恭敬敬奉上。耿爷疑惑地问:“这是。”川岛说:“先生,这是我从长白山一位药农手里买来的,是专治跌打损伤的秘方,送给先生,万望笑纳。”耿爷一听立刻摇头:“既是秘方,不可轻易向人展示,请阁下带回珍藏。”谁知川岛淡淡一笑:“秘方本来就是治病救人的,知道的人越多,救的人不也就越多吗?我还有其他几种秘方,改日带来给先生。”川岛这番话,在耿爷心里掀起一阵涟漪。医家从来都把秘方视为生命,就是耿爷自己,可以施医、施药、施金钱,但决不会把秘方施与他人。川岛的话,让耿爷自愧不如。耿爷不觉在心里对他生出一份好感。

从此,川岛就经常来耿爷这里登门拜访。每次来,他都不穿军装,完全是一副青年学者的儒雅作派。据川岛自己说,他十二年前毕业于东京医科大学,到中国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领略到中医的神奇,从此便迷上了。

因为既懂西医又对中医颇有研究,所以谈吐之间,川岛的不少见解都令耿爷有“耳目一新”之感。耿爷从中获益匪浅,渐渐地,也就真把川岛视为门生,悉心加以指点。

以毒攻毒

这天早上,耿爷正在前厅整理自己的行医资料,就见日军司令官龟田带着一队鬼子兵抬着副担架匆匆进来,耿爷一看,躺在担架上的人竟是川岛,他头肿如斗,蜷曲着身子,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原来川岛昨夜突然发病,鬼子军医给他打针、吃药折腾了一夜,却丝毫不见好转,川岛便要求将他送到耿爷这里来。耿爷立即为川岛诊脉,对他说:“你现在的脉象十分杂乱,当不止一种病,除了急性痹症外,还有不明原因的肿胀。当务之急,先治痹症,减轻疼痛,然后再对付肿胀。你以为如何?”川岛不住地点头:“我信任先生,先生只管放手治吧!”耿爷又凝神细细思索一番,然后开了一个方子,让儿子去抓药,抓来后,又亲自下厨煎熬。正要端给川岛去喝时,儿子神色紧张地进来对耿爷耳语道:“爹,鬼子在咱家门口设了岗哨,不准外人进,也不准咱家人出。”耿爷心里不由一沉,看来治好川岛的病便罢,万一治不好,一家老小难逃一死。耿爷正要对儿子说啥,不料龟田后脚也走了进来,阴森森地对耿爷说:“少佐如此信任你,你不会在这汤药里做手脚吧?”耿爷冷冷回道:“凡上门求医者,我都会尽心医治,更何况他还是我的学生呢!”龟田点点头:“这就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曾给游击队长看过病,我们本来要抓你的,是少佐坚决不让,他说留着你不会影响我们的圣战,但杀了你世上就少了一个名医,所以你们全家才能活到今天。现在,你还坚持让他服这碗药吗?”

龟田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耿爷自然能听出来。其实,龟田的怀疑不是多余的,耿爷确实在药里下了毒,而且是“草乌”和“乌头”两种大毒,用量之大足以致人死命。但耿爷下这样的猛药,不是要川岛死,而是想救他活。依川岛目前的症状,耿爷认为只有用这种“以大毒攻恶毒”的办法博命一试。所以他稍一犹豫后,还是将药端给了川岛。

果然,药服下后不一会儿,川岛就有了明显反应,汗如泉涌,全身骨骼“啪啪”作响,两袋烟过后,就沉沉睡去,等醒来时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痛苦的表情,只是肿胀如故。川岛拉着耿爷的手,感激地说:“先生真乃扁鹊重生、华佗再世啊!”

耿爷也十分感慨:“重病需用猛药,但毕竟是险中求胜,老夫也是冒死一博啊!”川岛深为感动:“先生救命之恩,学生永生不忘!”耿爷朝他摆摆手:“仁者救人,这是医家的信条。再说了,你不愿杀老夫,老夫也一样,不愿一位医学才俊就这么死去。眼下的问题是,你肿胀的原因老夫尚未明白,一时也不敢贸然用药,容老夫仔细斟酌后再作一二。”此后几天,耿爷殚精竭虑想弄清川岛肿胀的原因,可总也不得要领。

敌我两难

这天夜里,耿爷坐在川岛床前,一边陪他聊天,一边观察他的气色。忽然,耿爷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他心里一惊,猛回头,只见一个蒙面人举刀直向川岛冲来。耿爷伸手一挡,喝问:“什么人?”蒙面人答:“中国人!前来讨还血债!”耿爷一怔,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问道:“你到底是谁?”蒙面人摘下面巾,耿爷一看,原来是自己进山救治过的游击队队长罗大虎。

罗大虎神色激动地说:“耿爷,你知道你救活的是什么人吗?他是鬼子特务长,是专门对付我们抗日游击队的,我们一直想干掉他,今天正是天赐良机!”耿爷沉声道:“你别乱来!他是老夫的病人,又是老夫的学生。你今天若当着老夫的面,闹出什么动静来,老夫不会答应。”

罗大虎眼一瞪:“耿爷,你说什么?不行,今天就是死,我也要除掉这个祸患!这是我的任务!”说罢,举刀就向川岛砍去,可又被耿爷一把挡住。罗大虎急了,拔枪就要扣动扳机,耿爷用手指朝他胳膊肘上一点,罗大虎只觉一阵酸麻,“咣当”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这时,从前院传来鬼子兵的说话声,耿爷眼疾手快“呼”地拾起地上的枪,把它塞到罗大虎手里,然后推开后窗,轻声催促:“快,从后院翻墙出去。”罗大虎恨恨地瞪了耿爷一眼,跺跺脚,只得拔腿而去。耿爷怔在原地,半晌没动。躺在床上的川岛此时却感激得涕泪直流:“先生,谢谢您,您又救了我一次!”耿爷冷冷道:“你怎么不喊你的兵来救你?”川岛回答:“我不愿失去先生。”见耿爷一脸疑问,他解释说,“先生,既然您已经出手相救,如果我再当着您的面,让人将您的同胞逮走,您以后还会拿我当学生吗?”耿爷惊愕道:“你怎么肯定老夫定能救你?”川岛微微一笑:“先生一出手,我就看出先生身手不凡。”川岛话音未落,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耿爷心头一紧:不会是罗大虎遇难了吧?不想川岛在身后轻声安慰道:“先生,其实,他如果能逃脱的话,倒是您救了他一命啊!”“什么意思?”耿爷不解。只见川岛从怀里亮出一把手枪,在耿爷眼前晃了晃:“今夜若不是先生您在场,他根本就走不出这个屋子!”耿爷一怔,正好与川岛得意的眼神相遇,他心里吃惊不已:这个川岛,看上去温文儒雅,原来竟如此工于心计?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竟不知他时刻枪不离身。耿爷此时才意识到,川岛其实正是危险的敌人!这一夜,耿爷彻夜未眠。第二天,听说鬼子并未抓到罗大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此后月余,耿爷依然尽力施救川岛,为他消除肿胀,但效果都不明显。这天,耿爷对川岛说,他想用穴位按摩的办法试试,川岛因为见识过耿爷阻挡罗大虎打枪时的点穴功夫,一听就高兴地说:“太好啦!按摩是中医一绝,我正想请教先生呢!”自此,耿爷一日三次给川岛按摩,一边按摩,一边还给他讲解每个穴位的作用。数天后,按摩作用显现,川岛的肿胀减轻许多,病情明显好转。

生死抉择

这天晚上,川岛告诉耿爷,第二天他有任务外出,只能暂时中断治疗了,耿爷一时无语。第二天一大早,接川岛的车还没来,倒是耿爷的儿子带着全家上了马车。川岛问他们要去哪里,耿爷淡淡地说,去后山三清观还愿。耿家人走后,耿爷对川岛说:“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四处奔波定会加重病情。不如趁现在等车的工夫,老夫再给你做一次按摩吧?”耿爷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川岛心里热乎乎的,欣然同意。也许是因为川岛要走,耿爷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川岛问他怎么了,耿爷一声叹息:“川岛,你是个医学奇才,我儿子远远比不上你啊!如果你潜心学医,老夫定会全力成全,你将来的成就决不在老夫之下。你干吗要拿武器杀人呢?你的手本该是替人诊脉开方的啊!”自打结交以来,耿爷从来不和川岛谈论医学以外的话题,所以听了耿爷今天这番话,川岛不由一愣。不过耿爷如此评价自己,川岛还是有点沾沾自喜,便说:“承蒙先生器重!学生这些日子从先生这里获益匪浅,也正想把自己所学传授给我们军。”川岛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他看到,耿爷的脸黑了下来。耿爷在川岛肩上轻轻一按,摇摇头说:“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川岛一听这话,顿时汗如雨下。他想站起来,可四肢绵软无力,竟动弹不得,不由惊愕道:“先生要杀我?”耿爷沉脸不答。

其实,自打发生罗大虎那件事后,耿爷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川岛活着走出自家院门,但为了全家人的安全着想,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昨晚川岛说要走,耿爷就料定守卫的鬼子会因此放松对家人的看管,于是便让儿子一早带着全家先一步逃离,自己则留下来完成最后的心愿。

川岛不懂:“先生既然倾力救我,为何又要杀我?”耿爷回答说:“一来你是老夫的学生,二来你是老夫的病人,全力施救是老夫行医的信条,所以老夫要救你;可你又是老夫的敌人,所以老夫不得不杀你!”川岛愤愤道:“先生,没有我,您全家早已命丧黄泉,您杀我是忘恩负义啊!”

耿爷仰天长啸:“可如果让你活着出去,我们的抗日游击队就会蒙受重大损失啊!”

片刻,龟田赶到了,他跳下车,一头扑进屋子,看到川岛正沉沉大睡。龟田大吼着,让川岛赶快起来,然而,任他怎么吼叫,川岛就是一动不动。龟田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冲出屋子要找耿爷算账,却发现耿爷神情淡定地站在屋檐下,眺望着远方。

逃兵

解放初期,国民党有一个团的败兵,从云南边境逃到了缅甸境内。后来,残军头目李建接到台湾指令,要他立即将所有人马撤往台湾。就在这时,有人密报,说一营有两个士兵当了逃兵,被一营营长皮定元抓了回来,但没有按军法处置。李建听了,不由心中一怔。他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如果让此苗头传染蔓延,事情就会非常麻烦。

于是,他当即叫来一营营长皮定元,劈头问道:“听说你抓回了两个逃兵,为什么不斩立决?”皮定元已跟随李建十多年,不仅性格刚强,一身义气,而且治军严明,当年在淮海战役中,身为连长的他就曾亲手枪毙过部下的五个逃兵。因此,他深得李建的赏识和重用。可如今面对李建的责问,皮定元却有些忧虑地说:“司令,逃兵按军纪该杀,不过在眼下这节骨眼儿上,如果再杀逃兵,只怕更会引起军心混乱。是不是先放他们一马。”然而,一向杀人如麻的李建摇了摇头:“不行!正因为是在这节骨眼儿上,才更需要杀一儆百。明天,我要让全体官兵亲眼看到这两个逃兵的下场!”接着,他直截了当地问皮定元,“你看,刑场选在哪儿最好?”皮定元略一迟疑:“那。阴阳坡,怎么样?”“阴阳坡?为什么选在那个地方?”李建有些疑惑地闪了闪鹰眼。因为他知道,阴阳坡是个很诡异的地方,人如果由东往西经过那里,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偏离了方向,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地往回倒走。皮定元不慌不忙解释道:“这样可以告诫所有人,谁想当逃兵,就像走阴阳坡一样,往前是没有路的。”李建点了点头:“嗯,有道理,就这么定了!”阴阳坡不远,就在营地后面一道坐南向北的山坡边。第二天一早,残军官兵全体紧急集合,齐刷刷列队在刑场一侧。李建杀气腾腾地训完了一通话,正要朝旁边的执行兵挥手,却见皮定元跨步上前:“报告司令!这两个逃兵出在我们一营,我身为营长难辞其咎,为了严明军法,还是由我来亲自执行吧!”看来这又是皮定元的效忠之举,李建欣然赞许:“好,好样的,不愧是我的爱将!”皮定元面色如铁,两眼血红,他先朝队伍缓缓扫视一遍,接着一声喝令,两个五花大绑的逃兵被押上前来,面朝山坡跪在地上。

这两个逃兵,一个叫张二顺,一个叫吴腊狗,都是当年被抓出来的壮丁,和皮定元还是同乡。此时此刻,皮定元似乎已变得毫无表情,他拔出手枪跨上前去,冷冷地打量着他们:“谁当逃兵,一律枪毙,这你们是知道的!你们不怕死吗?”

张二顺和吴腊狗都挺起胸来:“要说死,这些年我们在枪林弹雨里早就死过多少回了,还怕死这一回吗?一辈子在人家的地盘上东游西荡,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们算什么?就是死,我们也情愿做个逃回家的亡灵!”接着,两人又凄然地笑了笑说,“营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别再犹豫啦,你就快动手吧。我们虽然没能逃成,可也算是试过了,这辈子不后悔。”

皮定元咬了咬牙:“既是如此,那就对不住你们两位弟兄了。不是我皮定元不讲交情,实在是军法难容啊!”说着,他“咔嚓”一声将子弹顶上了枪膛,忽又冷冷地下令,“给他们松绑。”两人的绑绳被松开了,皮定元接着吩咐:“端酒来。”酒端来了,是烈酒,满满的两大碗,皮定元横眼一瞪:“怎么是两碗?再端一碗来!”“再端一碗?”端酒的士兵看了看张二顺和吴腊狗,又不解地看了看皮定元:“营长,这酒是、是给他们两人的。”“听见没有?再给老子端一碗来!”列队的官兵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许多人都暗自点点头。这情景,李建也一下子看明白了。想当年,在一次惨烈的交战中,皮定元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是张二顺和吴腊狗舍生忘死,背起他杀开一条血路,最后冲出了包围圈。此时此刻,重义气的皮定元是要陪一碗酒,送送他这两个曾救过自己性命的弟兄。又一大碗酒端上来了,皮定元亲自将酒一人一碗端给张二顺和吴腊狗,然后接过刚端来的第三碗酒,仰起脖子与他们同时一饮而尽。

陪完送行酒,皮定元“啪”地将碗摔碎在地上,接着,他拿枪托在沙地上画了两个间隔五米的圆圈,让张二顺和吴腊狗站进去,两人就这么一东一西面对面地分开站立。然后,皮定元指着旁边两个士兵说:“把你们手里的枪顶上火,交给他们。”“这。”两个士兵更糊涂了,“营长,这枪怎么能给。”皮定元吼道:“这是命令!老子再说一遍,把你们的枪顶上火,交给他们,听见没有?”此刻,身后的李建也有些诧异,但随即又露出了狠毒的狞笑—显然,皮定元这是要让两个逃兵互相开枪射杀。想当年,自己也曾采用过各种让逃兵相互残杀的手段。李建觉得,如此别出心裁地正法逃兵,会更具有触目惊心的震慑力!果然,两支顶上火的步枪分别递了上去,皮定元让张二顺和吴腊狗互相朝前端平了枪。张二顺和吴腊狗扭头望着皮定元,握枪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接着,他们丢下枪,“扑通”跪倒在地:“营长,你这。这让我们怎么下得了手啊?”“没种的东西!”皮定元凶狠地骂着,命令士兵拿来黑布,索性给他们全都蒙上了双眼,“现在,你们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死到临头了连这都下不了手,你们还算是条汉子吗?给老子爬起来站好,端枪!”“好,我们听你的。”张二顺和吴腊狗面对面站起了身,慢慢地再次端起枪来。皮定元一左一右盯着他们两人,站到一旁,然后斩钉截铁般吼道:“你们听着!活着做了鬼事,死要死得像个人样儿!现在老子开始报数,老子数到三,你们就开火!”吼罢,他侧身闪开大声喊道,“预备—一、二、三。”枪同时响了,“乓乓乓”三声,三声枪响来自三个不同方向。枪响之后,张二顺和吴腊狗倒下了,令人惊异的是,皮定元也同时中弹倒下。

大家这才猛然发现,原来皮定元也开了一枪。刚才,皮定元让张二顺和吴腊狗站在两个圆圈里,自己则站在一侧,这看似不经意,其实是皮定元早就算好了的。这样,他们三个人同时向前开枪的位置,竟然就成了一个奇特的长三角形——皮定元的一枪打中了与他平行的张二顺;张二顺的一枪打中了他对面的吴腊狗;而面朝着西的吴腊狗那一枪,则由于身体和端枪方向的偏位,子弹没有打中张二顺,却打中了与他斜对面的皮定元!

李建呆住了。这时,有人跑步送来了一封信,李建忙打开一看,竟是皮定元写下的遗书:李司令:现在你该明白了,其实我也是个逃兵,因为我家中有个双眼失明的老母,还有新婚不久的妻子。当我们的逃跑计划失败时,张二顺和吴腊狗为了能保住我,让我演了一出亲手抓回逃兵的“苦肉计”。我本想利用营长的身份,再设法大事化小,留住他们的性命,可惜我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既然如此,我皮定元也决不苟且偷生,只有用生死弟兄的子弹,让我陪着他们一起上路。

李建如梦初醒,一种莫名的悲哀使他感到不寒而栗,埋葬三个逃兵的时候,他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神情十分沮丧。当三座新坟垒好之后,李建盯着看了很久,突然又吩咐士兵说:“把那坟头都掉个向,让他们朝着北吧。”

大花轿

民国年间,路州城里出了个能人,名叫温六,他有一手做轿子的绝活,轿夫们都说,温六做的轿子外观气派华贵,而且抬着最舒服,分量轻,不压肩,走起来一点响声都没有,接口之间严丝合缝,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要知道,那时的木工是不用钉子的,全靠木头之间的咬合力。要搁现在,温六这双巧手,也算得上是“民间艺术家”了,可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他空有一手绝活,却连肚子也填不饱。

自从推翻了清政府,坐轿子的人就渐渐少了,这样一来,温六家的日子也就越发艰难了。

这一年,温六的女儿小莲十四岁,儿子温贵十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莲见一家三口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进大军阀李世仁府里做了丫鬟,挣点钱贴补家用。

这李世仁有个独生女儿李媚,胖得要命,足足有180斤。她不但长得丑,而且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二十多岁还没找到婆家。李媚为这事心头窝火,整天拿丫鬟们撒气,不是打就是骂,要不就用针刺,穷人家但凡有点活路,都不愿女儿到她这里去受苦。小莲每天提心吊胆,小心服侍,还是免不了挨打受骂。

这天,李媚出门游玩,小莲难得有片刻清闲,便悄悄找出温六给她做的小花轿,拿在手上把玩。那小小花轿半尺见方,雕龙画凤,做得极为精致。小莲正玩得开心,没想到李媚半路突然回来,一脚踏进门,见了花轿,顿时气红了眼,你想呀,花轿是姑娘出嫁坐的,李媚见了能不气吗?她上前一脚将花轿踩碎了,让人下死力将小莲一顿好打,扔进了柴房。

可怜的小莲当晚就断了气,死个丫鬟对李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将尸体发还苦主,连大洋都没赔一块,说是小莲偷东西被抓,畏罪自杀的。温六悲愤欲绝,可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痛哭一场了事。

一个多月过去了,温六还没从丧女的悲痛中解脱出来,这天,他在家里闷坐,想起小莲,又忍不住掉起泪来。这时,四个荷枪实弹的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世仁府里的管家。卫兵们不由分说,先将温六的儿子温贵捆了起来,温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两腿发软。管家吩咐两个卫兵将温贵押走,然后吹胡子瞪眼,对温六说:“温六你给我听着,李大帅的小姐要出嫁,限你七天之内,为小姐做一顶合适的轿子!大帅这可是瞧得起你,你可得用心了,做得好,重重有赏,做得不好,哼哼。”

原来,一个下级军官为了巴结李世仁,让儿子迎娶李媚,李世仁正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呢,听到有人提亲,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上枕头,当下也不管门不当户不对了,喜笑颜开地答应下来,命管家去大肆操办,不能委屈了宝贝女儿。

李大帅要嫁女儿,自然来奉承的人多,事事办得顺利,唯独一件事,让管家犯了难,就是李媚坐什么花轿的问题。李媚太胖,平常轿子根本坐不进去,好不容易找了顶大轿子,装上180斤的石头,两个轿夫一抬,根本抬不动,再一用力,连轿杠都断了,到哪里去找李媚坐得进去、轿夫又抬得起来的轿子呢?管家想来想去,在路州城里,这活只有温六做得了,可温六的女儿刚死在李府,怕他不答应,便先绑了温贵。

管家拿出十块大洋,让温六马上买料,开始制作。温六摇了摇头,冷冷地说:“这样的轿子,我也做不出来。”管家早料到温六会拒绝,冷笑道:“哼哼,李大帅说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由不得你,不然就让你儿子当炮灰去!”温六气极,流着泪说:“你们这是逼公鸡下蛋呢。”管家阴沉沉地一笑,扔下一句:“七天之后,我来验货!”

管家让剩下的两个卫兵把温六看管起来,别让他跑了,要买什么东西,统统让卫兵去办。温六被逼得没法子,每天闭门不出,只盯着家中的一顶小花轿发呆,什么活也不干。

这顶小花轿也是他做给小莲玩的,他只有这个手艺,只能做这些给女儿当玩具。他大帅家的女儿是人,咱穷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啊!温六没什么给女儿的,只希望将来女儿出嫁时,拿出最好的手艺,精雕细琢,为女儿做顶最气派最漂亮的花轿,可如今。欺人太甚的是,这些人还逼他给害死女儿的仇人做花轿!温六心里气哪,又无可奈何,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三天后,李媚和管家跑来查看,见温六没开工,大发脾气。李媚将那顶小花轿踩得稀烂,大骂:“你再不干活,我用针把你眼睛刺瞎!”温六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望着被踩烂的花轿,李媚叫人用鞭子抽他,他也不动。邻居们见了都偷偷抹眼泪,悄悄议论说,温六这下死定了,他这是在等死啊!

可谁都没想到,第五天夜里,院子里响起了锯木头的声音。两天两夜,温六不眠不休,到第七天傍晚,一顶大花轿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李府。

这是一顶带帷幕的暖轿,全用硬木做成,雕龙画凤,轿杠是上好的白腊杆,全部漆成红色,透着喜庆;尤其难得的是,轿身看起来并不庞大,可掀开帷幕,里面的空间却极为宽敞,看得出,温六是花了心思的。

李府里围观的下人们私下都说,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顶花轿,温六真是能人啊!可抬来轿子的两个轿夫却暗暗叫苦:这轿子不装人都太沉了,再装上180斤的李媚,还抬得动吗?

李世仁沉着脸,围着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查看来查看去,生怕温六做了什么手脚,到时让李家出丑。温六站在一边,心里紧张得要命,他知道,自己和儿子的生死,全在这轿子上了。

按规矩,李媚现在是不能试坐花轿的,因为“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李世仁想了想,吩咐两个卫兵摘下帷幕坐进去,这两个卫兵加起来足有二百多斤,三尺来宽,居然挤着坐下了。紧接着,两个轿夫使足了力气,吆喝一声,那轿子居然被抬了起来,轿杠被压得弯成了一张弓,可并没有断!两个轿夫走了一圈,放下轿子跷起了大拇指,说别看不装人时挺沉,一旦装上人,居然不觉得特别沉。

现场一片赞叹之声,李世仁脸上露出了笑容,令人把温贵带出来,放温六爷儿俩回家。

三天后,是李媚出嫁的日子,李府摆足了排场,宾客云集,热闹得很。李媚披着盖头坐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地送往城西婆家。

两个轿夫走了没多远,就觉得轿子乱晃,听见李媚大声号哭起来。按规矩,大姑娘出嫁是要一路哭到婆家的,大伙也就没在意。等到了婆家,新郎倌一掀轿帘,眼前竟是一块木板遮挡着,看不见花轿里面,连忙找人砸碎木板,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李媚被牢牢地卡在轿子里,脸色青紫,两眼翻白,看样子,是被活活吓死的!

这可不得了,李世仁又惊又怒,抓住轿夫一顿拷打,轿夫们说,好像听到李媚叫什么“小莲”,李世仁马上去温六家抓人,可连根人毛也没捞到。

这事很快传开了,人们私下都说,这是报应啊,李媚为花轿害死了小莲,小莲就在花轿里将李媚吓死。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温六知道,他在花轿上做了手脚:首先,这花轿的四个轿脚有机关,内藏弹簧,弹簧一头连到座位底下,另一头连着钢球,轿子里没人时,钢球缩在轿脚里,不着地,由于轿子自身很重,放在地上时,四脚都钉进地里,抬起来很困难,可一旦坐上人,钢球就被压得着地了,起轿时能在地上短距离滚动,轿夫也就觉得坐上人后反倒省力了,一旦走起来,配合得当,倒不费力了。

而真正将李媚吓死的,却是另外的机关:那李媚生性好动,哪里肯顶着盖头老老实实坐到婆家?花轿没走多远,她就扯下盖头到处看,身子一阵动,触动了座位底下的卡簧,卡簧弹起,两边的木板一齐向里弹压,将人卡在里面,动弹不得,然后轿帘处的一整块木板就会落下来,将轿子封得像个棺材一样,而落下来的这块木板上竟然贴着小莲的照片!

李媚哪知道这些机关,她见自己像是坐进了棺材,又看到木板上小莲的照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以为小莲来向她索命了,她人胖,心脏本来就不好,被这一吓,就一命呜呼了。就这样,温六为女儿报了仇,他不敢在路州城久留,带着儿子逃到乡下,隐姓埋名,再也不做花轿,这一手绝活也就慢慢失传了。

鲤鱼跳龙门

在很早以前,宁河龙溪河畔的乡民男耕女织,过着安居乐业的美满生活。一年,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条大黄孽龙,作恶多端。它不是呼风唤雨破坏庄稼,就是吞云吐雾残害生灵,把整个峡谷搞得乌烟瘴气,不得安宁。每年六月六日它生日这天,更是强迫人们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十头大黄牛和一百头猪羊供它享用。如若不然,它就发怒作恶,张开血盆大口,窜上村庄吞噬人畜,破坏田园,害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峡口龙溪镇上,有一位聪明俊美的小姑娘,名叫玉姑,她下决心非除掉这条恶龙不可。有几次,她登上云台观去找云台仙子求救,都未找着。她仍不灰心,继续去找。这天清晨,她又登上云台观,仙子被玉姑心诚志坚的精神感动了,就出现在她眼前,向她指点说:“离这儿千里之外有个鲤鱼洞,你可前去会见一位鲤鱼仙子,她定能相助于你。”

玉姑辞别云台仙子,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鲤鱼洞中,找到鲤鱼仙子,说明来意。鲤鱼仙子对玉姑说:“你想为民除害,这是件大好事,可是必须牺牲你自己啊!你能这样做吗?”玉姑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是为乡亲们除害,消灭那恶龙,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我也心甘!”鲤鱼仙子见玉姑这样诚恳坚决,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玉姑喷了三口白泉水,她顿时变成了一条美丽活泼的红鲤鱼。

小红鲤逆江而上,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游回家乡。这天正是六月六日清晨,她摇身变还原貌,见乡亲们已准备就绪:一对童男童女、十头大黄牛和一百头肥羊肥猪。人们敲锣打鼓,宛如一条长龙向祭黄龙的峡口走来,前面那一对身着红衣红裙的童男童女,早已哭成泪人了。

黄龙见百姓送上佳肴,早已垂涎三尺,得意地张开大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姑抢先上前,拦住父老乡亲们说道:“大家在此暂停等候,让我前去收拾这个害人精。”话刚说完,只见玉姑纵身跳入水中,霎时变成一条大红鲤鱼,腾空飞跃,直朝恶龙口中冲去,一下蹿进它的肚中,东刺西戳,把龙的五脏六腑捣得稀烂,恶龙拼命挣扎,使劲翻滚,但无济于事,终于被玉姑杀死了。可是,玉姑自己也葬身在黄龙腹中。

从此,宁河百姓又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人们为了纪念玉姑为民除害,在峡口半山腰上修起了一座鲤鱼庙。至今在宁河一带,还广为流传着“鲤鱼跳龙门”的故事。

这是一篇富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主人公玉姑为了为民除害,不畏艰险去寻找鲤鱼仙子,最后又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杀掉大黄龙,这种牺牲精神值得每个人感动。

生活和学习中也需要这种牺牲精神,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天上不会掉馅饼,只有春天辛勤耕耘,秋天才能收获累累的硕果。有所舍才能有所得。

不论在学习中还是在生活中,我们都要有恒心,有耐心。玉姑曾有好几次登上云台观找云台仙子,都没有见着。但她并没有因失败而放弃自己的愿望,而是坚持不懈地继续努力,直到目标实现为止。

此外,玉姑为了找到鲤鱼仙子,在路上吃了很多苦;当她知道自己必须牺牲自己的生命时,仍然毫不犹豫,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尤为可嘉。我们遇到困难时同样也不能退缩,有了决心、恒心和不畏困难的勇气,我们就不会轻易被困难打倒了。

小马的选择

牧马人家的母马生下了三匹小马。小马一天天长大了。

这一天,牧马人对它们说:“你们想不想成为能追风逐电、驰骋天下的宝马良驹?”“想!”三匹小马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

牧马人一听,脸上绽开了笑容,说:“好,这也是我所希望的。那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一副精美的辔头。”一匹小马说。“我想要一副漂亮合体的马鞍。”另一匹小马说。“那么,你想要什么呢?”牧马人问第三匹小马。“我最想要的是一根皮鞭。”“皮鞭?”牧马人和那两匹小马都吃了一惊。“因为我知道,不论是谁都有惰性,有了皮鞭的时时鞭策,我就会克服惰性,从而踏上驰骋天下的征程。”“好!”牧马人一听,啧啧称赞。

那两匹小马惭愧地低下了头。

拥有远大的理想固然很重要,关键是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还要学会选择。当我们在为理想而努力的时候往往会忘记了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正如前两匹小马,“精美的辔头”,“漂亮合体的马鞍”,这些只是华丽的外表而已,而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内在的脚踏实地的努力,所以第三匹小马是明智的。

在为理想努力的时候难免会累,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促使自己坚持到底。正如龟兔赛跑,兔子虽然跑得很快,但它缺少压力,总认为乌龟追不上自己,于是睡起了大觉,而乌龟因为前面有目标不断地激励自己,于是赢得了比赛。

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成功需要我们刻苦努力,克服惰性,不要偷懒,坚持到底。文章中的第三匹小马身上正体现了这些美好的品质,当它想偷懒的时候就用鞭子促使自己继续往前跑,也只有这样才能跑得更远。

第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

诡异失火

这天早上,县令冯文龙刚吃过早饭,就见仆人慌慌张张前来禀报:“老爷,出大事了!昨晚邱老先生去世了。”“什么?”冯文龙一震。这邱老先生是个满腹经纶的老秀才,平日里和冯文龙谈诗论文,两人很是投缘。此刻听得如此噩耗,冯文龙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立刻带上县衙孟捕头直奔邱家。踏进邱家院门,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邱老先生的睡房已被烧得焦黑一片,他的遗体就放在院里临时搭建的灵棚里,被一块丈余白布盖着。旁边跪着他的大儿媳青萍和小儿子学武,还有丫环小翠。青萍见冯县令来了,赶紧止住哭泣,起身施礼道:“民女见过冯大人。”冯文龙还过礼,抬眼一扫,脱口问道:“学文哪里去了?”学文是邱老先生的大儿子。青萍忙答道:“禀大人,相公三天前到苏北去买豆子。我已经差人报信去了。”冯文龙知道,邱老先生的这个大儿媳十分能干,做得一手好豆腐,她经营的豆腐店生意很是红火,于是“哦”了一声,安慰说:“大公子不在,真难为你了。”说完,带着孟捕头走进灵棚,向邱老先生的遗体三鞠躬。随后,冯文龙疑惑地问青萍:“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火呢?”青萍叹了口气,哽咽着说:“大人有所不知。我公公喜欢晚上看书,平时看罢书迷迷糊糊地睡去,蜡烛燃尽也就没事了。昨晚,一定是他睡着后,烛台被老鼠碰倒了。”“烛台被老鼠碰倒?”冯文龙漫不经心地像是追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