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经典科幻小说:十五岁的船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2 17: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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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儒勒·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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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经典科幻小说:十五岁的船长

凡尔纳经典科幻小说:十五岁的船长试读:

上篇海上历险记【第一章】 “浪子”号

这是 1873 年 2 月 2 日,帆船“浪子”号正航行在南纬 43°57′,西经165°19′。这是一艘载重 400 吨的捕鲸船,船上各式各样的设备都是从旧金山装备起来的。它的船主是惠尔顿,是加利福尼亚州一位富有的船队队长,胡尔做这船的船长已经好几年了。

每到捕鲸季节,惠尔顿就会命令船队北上南下,向北穿过白令海峡直到北冰洋,向南则过合恩角直到南极洲。“浪子”号是惠尔顿的船队中最小的一条捕鲸船,但它设备先进,操作简便,只用几个船员就敢到南半球的冰山中去冒险。富有经验的胡尔船长很善于在这些冰山中间为“浪子”号找到一条巧妙的通道。这些冰山在夏季能漂流到新西兰和好望角所在的那个纬度,比北冰洋冰山所能漂流的距离要远得多。这些冰山本来体积就不太大,加上沿途的碰撞和温暖的海流,所以它们大部分会消失在太平洋或大西洋中。

胡尔船长是捕鲸老手,是惠尔顿船队中最好的鱼叉手之一。现在他手下有五名水手和一名见习水手,靠这么几个人去捕鲸实在是少了点,可惠尔顿觉得从旧金山出海时,只雇用驾船必需的几名水手能省不少钱,等到了新西兰再补充。新西兰有各种国籍的鱼叉手和流浪者,这些人都在捕鲸季节找活干,一般都熟悉捕鲸业务。到捕鲸季节一结束,发给他们工资送他们上岸。这些人就等着第二年再找活干。这是雇用零工水手最合算的方法。“浪子”号捕鲸船也是这么干的。

它刚刚在南极圈边上忙完了这个捕鲸季节,可油桶里并没有都装满鲸油,鲸须的收获也远远不够丰收。由于毫无节制地滥捕,鲸科动物越来越少,北冰洋里的北洋鲸和南极洲附近的黄腹 鲸都快绝种了。于是,人们只好去猎取那些躯体庞大的哺乳动物,像脊鳍鲸也就是硬嘴鲸等等。但是猎取这种大鲸鱼要危险得多。

在这个捕鲸季节里,胡尔船长追捕的就是这种大鲸鱼。这次,“浪子”号不是很顺利。一月初,也就是南极的盛夏季节就要到来的时候,虽然结束作业的时间还没到,胡尔船长却不得不离开捕鲸作业区,因为他雇的那些临时水手是一帮总找麻烦的捣蛋鬼。船长只好送他们离船上岸。“浪子”号转头向西北,驶向新西兰北部豪拉基湾的威特马拉。

临时工们上了岸。

船员们都有点闷闷不乐,他们还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糟的捕鲸季节。船上鲸鱼油的收获比往年要差上两百桶。

胡尔船长像一个第一次空手而归的老猎人,心情沮丧地回来了。他极敏感的自尊心使他有点无地自容。他恨死那帮临时工了,正是因为他们不服从指挥,才使他们几乎一无所获。

胡尔曾经想重新雇人再杀一遍,但临时工们都上了别的捕鲸船,没人了。所以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当他准备马上离开这里时,有人提出要搭乘他的捕鲸船。对这个要求,船长无法拒绝。因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浪子”号船主的妻子惠尔顿夫人。

她和她五岁的孩子小亚克,还有她的表兄拜蒂柯特这个时候正在此地。惠尔顿因为商业上的原因常到新西兰来。上次他来的时候,把她们三个都带来了,原打算是从这里回旧金山的。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小亚克突然得了重病,惠尔顿因为商务紧急,不得不一个人先离开了这里。

三个月以后,小亚克病体康复,惠尔顿夫人很高兴,她可以与这三个月的痛苦离别,带上儿子回旧金山了。“浪子”号正好在这个时候到来的。惠尔顿夫人立即决定让胡尔船长接她们上船,同行的还有一位名叫娜安的黑人女仆。娜安从惠尔顿夫人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她们身边。

胡尔船长腾出了自己的舱房给惠尔顿夫人住。三千海里、四五十天的海上旅行,他想让惠尔顿夫人尽量舒适些。船上的一切井井有条,加上沿赤道线航行是这个季节里惬意的航行,所以大家都充满了信心。

唯一的不方便是“浪子”号要先到智利的瓦尔帕莱索去卸货,这必然会耽误一段时间。等卸完货以后,这条帆船就可以乘着陆地吹来的东南风,沿着美洲海岸北上。

惠尔顿夫人并不害怕海上旅行。她时年三十,身强力壮,已经习惯了海上的长途旅行。她跟丈夫一起有过多次类似的经验,乘坐一条吨位不大的海船的风险她是清楚的。然而她知道胡尔船长是位航海老手,惠尔顿十分信任她。而“浪子”号又是一条结构坚固、速度很快、在美国捕鲸船队中颇有名气的船。所以惠尔顿夫人没有犹豫就上了船。

她的表兄拜蒂柯特,50 岁上下的年纪,大个子,极瘦,颧骨突出,额头宽大,头发又浓又长。他是那种受人尊敬的学者,温和善良,注定一辈子都是个老小孩。你会觉着他一定会活到很老很老才会死,像那些百岁寿星似的,到死他也会带着那种天真无邪的童稚之气。

船上的人们都叫他“表兄拜蒂柯特”,没亲戚关系的人也这样叫他,他确实是那种天生就像表兄的老实人。看起来他的长胳膊长腿在日常生活中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然而他并不去麻烦别人。他生活很简单,对什么都能将就适应,如果别人不给他送吃的喝的,他就会忘了吃喝;他既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热,他好像不属于动物类而属于植物界。你可以把他当作一棵没什么用处的树,不能提供什么营养也不能遮凉,然而他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大家都喜欢拜蒂柯特,好像正是因为他的软弱无能,惠尔顿夫人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把他作为小亚克的一个大哥哥。

不要误解,拜蒂柯特表克并非游手好闲之徒,不是个什么也不干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实干家,他的唯一爱好是博物学,也就是关于自然界的一切动植物的学问。对这门学问的钻研,使他忘记了一切。

博物学包括动物学、植物学、矿物学和地质学等几大部分。拜蒂柯特表兄对植物学、矿物学和地质学中的任何一个分支科目来说,都不是专家。

那么说他是个动物学家?是一位从事动物解剖或骨骼重新组合、专业知识十分渊博的学者?是一位对脊椎动物、软体动物、环节动物和腔肠动物等四大类别都进行过深入研究的科学家?

同样不是。

他只是精通环节动物中的一种,不是多足类、蜘蛛类、甲壳类、蔓脚类和环节类,而是昆虫类!

原来他是一位昆虫学家。

从理论上讲,昆虫学是自然科学中研究包括所有环节动物的科学。然而,实际生活中人们在用这个词的时候,所指却很窄:那就是一切对昆虫的研究,对一切从头到尾明显分为三段环节关节组成的环节动物的研究,这种动物因为都有三对脚,所以叫六足虫。

就是这么个看似简单的昆虫类中,至少又分了十个科目:直翅目,如蝗虫、蟋蟀等;脉翅目,如蚁狮、蜻蜓等;膜翅目,如蜜蜂、黄蜂、飞蚂蚁等;鳞翅目,如蝴蝶等;半翅目,如小咬、蚊子、苍蝇等;鞘翅目,如金龟子、萤火虫等;寄生目,如小螨等;弹尾目,如蠹虫、跳尾虫等。而鞘翅目一项就有大约三万多个种类,双翅目有约六万种,所以拜蒂柯特表兄很忙,他的整个身心完全贡献给昆虫学了。

表兄在所有时间里,包括睡觉时都在和六足虫打交道。他的衣袖上、领子上、帽子里、背心上到处都别满了大头针。每次这位表兄采集标本回来,你都会看到他用大头针钉住的昆虫挂满了整个帽子,简直成了“标本帽”了。

他随惠尔顿夫人来新西兰,完全是因为他对昆虫学的热爱。他的辛勤劳动得到了报答,他的包里又多了几种稀有的昆虫标本。他非常想尽快地回到旧金山,他要把搜集到的昆虫尽快分类,归入他标本室中的标本盒里。

这次他得到了几只隐翅虫的新品种,属鞘翅目的肉食昆虫,它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这种昆虫只能在纽喀里多尼亚找到。有人向他推荐一种当地人称为“卡蒂波”的毒蜘蛛,这种蜘蛛可以致命。然而这蜘蛛并不属于昆虫类,在拜蒂柯特表兄心目中那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在他的搜集的标本中,一只漂亮的新西兰隐翅虫是他最钟爱的。

拜蒂柯特为自己的搜集物交付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货物保管费。在他眼中,“浪子”号装载的全部鲸鱼油和鲸鱼须都没有他的东西贵重。

在惠尔顿夫人一行上船后不久,胡尔船长就走来说:“尊敬的惠尔顿夫人,请原谅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啊,我可担当不起!”“胡尔先生,你这是要往下赶我吗?”“夫人,我没有得到你丈夫让你乘此船赴美洲的指示,而一只捕鲸帆船可不像专司客运的邮轮,能提供旅行安全和舒适的保证。”“如果我丈夫在这儿的话,”惠尔顿夫人回答道,“难道他就不敢带着他的妻子儿女上你的船吗?”“那他会毫不犹豫地上‘浪子’号的!正像我自己不会犹豫一样。不管怎么说,‘浪子’号还是一条很棒的船,尽管这次作业收获不大,但正如一个船员会对自己驾驶多年的船充满信心一样,我相信‘浪子’号是一条很好的船。刚才所以提醒你,夫人,只是想说我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也说明这条船上你得不到自己习惯的舒适的生活条件。”“仅仅如此的话,胡尔先生,我可不是那种挑肥拣瘦、埋怨舱房小、伙食差的乘客。”

惠尔顿夫人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手的小儿子雅克,又道:“开船吧,胡尔先生!”

于是胡尔船长命令开船。“浪子”号船帆张起,顺风而下,沿着最近的一条出海航道,驶出了海湾,船头指向美洲海岸,飞速前进。

然而,仅仅在三天之后,强劲的东风就阻扰了“浪子”号,使它不得不由正东改向东南斜行,看起来似乎不是要沿着最近的航线开向美洲大陆,而是要绕道去阿根廷南端的合恩角。

【第二章】 迪克·桑德

航向做了改变之后,大海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由于逆风斜行耽误了点时间外,“浪子”号的航行还算正常。

惠尔顿夫人得到“浪子”号船员们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服务。她住在后甲板后边胡尔船长的休息室,她儿子还有老女仆娜安住在一起。一日三餐,她也是在这儿与胡尔船长、拜蒂柯特表兄一起吃的。拜蒂柯特表兄住在惠尔顿夫人舱房旁边一间舱房里。

胡尔船长则住到了一间为大副准备的舱房里。“浪子”号上的船员个个身强体壮、心地善良,他们都来自加利福尼亚沿海一带,心很齐,这次已经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四个捕鲸季节了。

他们非常忠诚于船主,因而对惠尔顿夫人也就很客气。

这些船员中只有厨师尼古鲁不是美国人。他是葡萄牙人,英语说得很棒。他少言寡语,极少与人交往,经常一个人呆着。他的本职工作干得不错。原来的厨师逃跑以后,胡尔船长雇佣了他。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明智的,因为尼古鲁自上船以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不过,胡尔船长没来得及对尼古鲁的过去做深入的调查。尼古鲁的面相、目光都颇不一般。对捕鲸这一行来说,要雇佣这么一个陌生人在这么小的活动范围内共同生活这么长时间,不了解他的过去那就是冒险。

尼古鲁有 40 岁上下,很瘦,中等身材,皮肤发黄,头发却是棕色,看样子很壮实也比较容易激动似的。

他从来不谈自己的过去,更不谈家庭,只说自己要在瓦尔帕莱索上岸。他不像一个当过海员的人,因为即使一个船上的厨子也比他了解一些航海方面的知识。然而他似乎又有点航海的经验,左右摇摆上下起伏并没有让他感觉不适。

大家很少见他的面。他整个白天都在厨房里,坐在占厨房一大半空间的生铁炉子前面;夜里,尼古鲁回到船员集体宿舍最里面他住的那间小屋子,立刻就上床睡觉。“浪子”号一共有五个水手和一个见习水手。见习水手才 15 岁,他一出世就被父母抛弃了,慈善机构把他养大。他叫迪克·桑德,是纽约人。

他出生两三个小时被遗弃之后,被一个过路人捡起来,这人叫迪克,所以“迪克”也就成了他的名字。他的姓“桑德(Sand)”,是纽约港入口处的哈得逊河口的一个地方的名字。

迪克·桑德体格结实,但从身材上看,成人以后也不会超过中等身材。棕头发、蓝眼睛,眼光诚挚热烈。水手职业使他过早成熟,他能应付生活中的一切挑战。他聪明而勇敢,有一种敢作敢当的劲头儿。只要是自己经思考果断地认定的事情,他就会干到底。他的神情既严肃又活泼,他不像他的同龄人们那样随便乱说乱动。他坎坷的过去磨练了他。

迪克·桑德身手矫健,天生的手脚利索,无论干什么,他都会是个好手的。

他从育婴堂长大,四岁进入慈善机构办的小学。他自小热爱海洋,八岁时上了一艘邮船做童工,开始学习水手的技能。在领班及水手们的指导下,他逐渐掌握了所有船上的操作技能,很快就被提升成见习水手。他很早就懂得了劳动的意义,用汗水换取面包是人类的行为规范。他命中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因为他有一种坚强的意志,让人起敬。

胡尔船长是从一艘商船上发现迪克的,这位正直的船长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勇敢的孩子,带他去见了船主惠尔顿。惠尔顿也很喜欢这个孤儿,他让迪克在旧金山继续上学,读的是天主教的学校,因为惠尔顿一家人都是天主教徒。

迪克很用心,地理课学得非常好。他很注意把学到的知识与他以前在海上的实践相结合。如今,他是以见习水手的身份上“浪子”号作业的。一个好水手是应该熟悉远洋捕鱼作业的,这是一次很好的实习。再说这是他的恩人惠尔顿的船,船长又是他的保护人胡尔先生,这些条件对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的一切都来自于惠尔顿一家人,所以他对他们一家人的忠诚是勿庸置疑的。好些年以来,惠尔顿夫人对他完全像一个妈妈,他对雅克也完全像是兄弟。所以说,如果有一天需要他为这些曾经把他抚养成人并教他热爱上帝的人献出生命,这个热血沸腾的孤儿会毫不犹豫的。这个 15 岁的少年已经像一个 30 岁的人那样行动与思考了,这就是我们的孤儿迪克·桑德。

惠尔顿夫人很了解迪克·桑德,把小亚克托付给他很令人放心,而迪克·桑德也十分喜欢小亚克,小亚克常去找“大哥哥”玩。长途的海上旅行,人们往往有漫长的闲暇,这一般是风平浪静、扬帆而行的时候。每当这样的时候,迪克和雅克便形影不离。年轻的见习水手把自己工作中所有能引起小孩子兴趣的东西,都让雅克看看。惠尔顿夫人看着雅克在迪克的领导下爬上桅杆绳梯、爬上前桅二方帆架或前桅小方帆横架,再从前桅绳顶上箭一般地滑向甲板,她一点也不担心。迪克随时保护着这个才五岁的孩子,防止他什么时候手脚一软摔下来。这些活动对小亚克十分有益,大益初愈后的苍白,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变成壮实的红润了。

船上的日子就这样过得很快,当然如果遇上恶劣天气,大家就没有这么愉快了。然而一段时间以来持续不变的东风,使胡尔船长不无忧虑,他没法向东航行。到了南回归线附近海面时,如果一点风也没有,再加上赤道水域强大的逆流的推动,船就会一直向西。他怕在路上耽误惠尔顿夫人的时间,尽管这种耽误并不是人为的。他想如果途中能遇到一艘开往美洲的客船,就把夫人送上去。可是“浪子”号一直在很高的纬度上航行,不可能碰上开往巴拿马的汽船,而当时横穿太平洋在澳大利亚与美洲大陆之间往返的船还远没有像现在这么频繁。

所以只好一切听从上帝的安排了。

如果不是在 2 月 2 日那天,在我们的故事开始时的那个纬度上的第一个偶然事件的话,似乎就不会有什么东西来打扰“浪子”号这次横穿太平洋的平淡旅行了。

这一天早上快九点的时候,迪克和雅克爬上前桅小方帆的帆架上,坐在那儿眺望。此时此刻,晴空万里,他们能看到整个面对的海洋。船头上的斜桅在海浪的背景下,不停地向前延伸,斜桅上挂着紧紧相连的三块三角帆,它们兜着海风很像海鸥的大翅膀。从风帆边上穿过的海风,吹得帆边绳瑟瑟发抖。“浪子”号就是借着吹向左舷的海风,尽可能地朝偏东方前进着。

迪克对雅克说,“浪子”号各部分的结构都十分轻捷,平衡性很好,在左舷风推动下,船身向右倾斜再厉害一点也不会翻船。“你看,那是什么?”小亚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看见什么了,雅克?”迪克·桑德马上从帆架上站了起来。“瞧,就在那儿!”小亚克指着远处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这个黑点正好在船首斜桅上大三角帆和中三角帆之间的空隙里。

迪克注视着那个小黑点,大声叫起来:“发现一个不明漂流物,右舷前方,下风头!”

【第三章】 海上救险

随着迪克·桑德的一声喊,船员们纷纷跑到甲板上来,连休息的船员也从舱里上来了。胡尔船长、惠尔顿夫人、娜安,甚至连对什么闲事都不大关心的拜蒂柯特表克也都来了。

只有尼古鲁没有出来,他似乎从来就对海上的漂流物没有兴趣。

所有的人都盯着那个漂流物。“准是一架没人要了的木筏子。”一个水手推测道。“也许木筏上会有在海上遇难的人吧?”惠尔顿夫人补充说。“等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我看像是艘沉船,不是木筏……”胡尔船长说。“啊,可能是什么海兽吧,某种体积庞大的哺乳动物?”拜蒂柯特表兄又在往他的动物学方面想。“那么,迪克你看是什么呢?”惠尔顿夫人问。“是沉船,正如船长所说,惠尔顿夫人。我看那个在阳光下闪亮的东西就像是船底吃水线下的镶铜板。”“是的……不错……”胡尔船长下达了命令:“波尔顿,舵尾正左舷风,右转 90°,向漂流物靠近。”“是,船长!”舵手回答道。“不过,我还是认为那是一只海兽,没错!”拜蒂柯特表兄坚持他自己的观点。“那样,一定是条黄铜鲸鱼,”胡尔说,“你看,阳光下的反光是多么强烈!”“有一点可以肯定,拜蒂柯特表兄,”惠尔顿夫人说,“你应该同意,这条鲸鱼是死的,因为它一动不动。”“嗨,表妹,这没什么新鲜的,鲸鱼经常浮在海面上睡觉!”拜蒂柯特表兄固执地坚持着。“那种事确实有过,不过,这回不是鱼,而是船。”胡尔船长说。“那咱们等着瞧吧。”拜蒂柯特表兄说。其实他对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他宁愿拿一条鲸鱼去换一只稀有的昆虫。

距那只沉船还有一海里,水手们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这只也许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值钱的货物的沉船。按规矩,抢救出来的货物的三分之一归打捞者。这样的话,对这个捕鲸季节的欠收,会是个补偿。

在距漂流物还有半海里时,人们确凿无疑地看到,肯定是一条沉船。它左舷下斜,右舷浮出水面,海水浸到了护甲板上,船身倾斜得很厉害,人估计是没法立在甲板上了。甲板上的桅杆帆索都没了踪影,几根断绳头断铁链挂在断裂的木桩上。右舷撑骨和护甲板之间有个大洞。“是被撞沉的。”迪克说。“没错。没有立刻沉底也算个奇迹了。”胡尔船长说。“如果是被别的船撞坏的,”惠尔顿夫人说,“那么船员们一定已经都被救走了。”“希望如此,惠尔顿夫人。”胡尔说,“除非那艘船扬长而去,这种事是时有发生的。这样船员们只有从自己船上放下去的救生艇上逃生了。”“会有这种事?太不人道了,胡尔先生!”“是的,惠尔顿先生,然而这种不人道的事并不少见。”

惠尔顿夫人说:“大概我们永远无法解开这沉船之谜了,不过也许船上还会有人!”“不会吧,夫人。要有人的话,早该向我们呼救了。看一看就会清楚。”“右转舵,波尔顿,向右!”船长命令道。

相距也就是 600 米了,没有人。

迪克猛一挥手,让大家静下来:“你们听!”

大家静听。“有狗叫的声音!”迪克大叫。

一阵狗叫仿佛从遥远的海面漂过来的一般。船里有狗!“即使只有一条狗,我也要把它救出来!”惠尔顿夫人说。“是的,我喂它,我喜欢狗,我去给它拿糖!”雅克很兴奋。

狗叫声更清晰了。一只大狗突然从右舷边上探出身子,前脚扒住船帮,使出浑身力气叫个不停。“停船!放救生艇下去!”船长下了命令。“抓紧,我的好狗,别掉下去!”小亚克叫着。大狗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好像是在回答雅克。“浪子”号调整好了风帆,在海面上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救生艇下了海,胡尔船长、迪克和另外两名水手登了上去。

那只狗不断地滑下去跌到甲板上,又顽强地爬上来。它的叫声似乎不仅仅是在为自己求救,还有别的人吗?

救生艇几下子就靠上了沉船。

大狗的态度突然变了,由欢迎救护者一变而成了怒吼。显然它很愤怒。“怎么了?”胡尔船长自言自语着。这时救生艇已绕到沉船后面,以便在甲板的斜面上靠住。

大狗的狂怒似乎与尼古鲁友点关系,因为这时候他已从厨房往前甲板走。胡尔船长没有看到他,因为沉船的左舷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尼古鲁。

那么这条狗与尼古鲁之间是有什么恩怨了,奇怪?

尼古鲁却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回到舱里去了。

救生艇绕过了沉船的船尾,尾舷上写着沉船的名字:“瓦尔台克”。

从船的造型,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美国造的船。这是一条载重 500吨的大型快帆船。

前面的大窟窿显然是失事时的撞击点。后来因为船身倾斜,这窟窿翘了起来,高出了海面,所以船没有彻底沉没。

甲板上没有人。

狗离开右舷,到中甲板的舱口,一会儿向舱里叫,一会儿又向人们叫。“这条船上绝对不只是有条狗!”迪克·桑德十分肯定。

救生艇沿着有一半浸在水中的左舷往前走,如果海浪再大一点,“瓦尔台克”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彻底沉没的。

这船的甲板经过了海浪的彻底冲刷,只剩了半截主桅杆和半截前桅杆,两根桅杆都是从离甲板一米多的地方折断的,上半截连同桅绳、后支索、缆绳之类的东西都掉到海里去了。在“瓦尔台克”号周围,肉眼见不到任何漂流物,这说明“瓦尔台克”号遇难已经许多时日了。“如果相撞以后还有人活下来,也会饿死渴死的,船上可能只有尸体,不会有活着的人了。”胡尔船长下着判断。“要是没有活着的人,狗不会这么叫!”桑德反驳着船长。

狗滑到海水里,艰难地游向救生艇,它已经筋疲力尽了。大家把狗拽上来,狗没有理桑德给它的面包,直奔那只盛着淡水的木桶。“它渴坏了!”迪克·桑德望着狗,自言自语道。

救生艇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船,因此先向外划出几尺。大狗以为救生艇上的人不打算到沉船上去了,它咬住迪克的短上衣,又叫了起来。

人们懂它的意思,它的表达与我们人类的表达一样清楚。救生艇靠近了左舷前部的锚架,两名水手把救生艇拴在锚架上,胡尔船长、迪克·桑德还有那只狗一起爬上了沉船的甲板上,他们在甲板的斜面上爬行,终于爬到了两根断桅杆之间的那个敞开的舱口。

船长和迪克钻了进去。

货舱的一半泡在水里,一无所有。这船没有载物,压船的沙袋滑到了右舷边,这样“瓦尔台克”就成了右舷侧卧的样子。货舱里是没有什么救护工作可做的。

然而呆在甲板上的狗还是狂吠不止。“上去!”船长对迪克说。

他们俩重又爬上甲板。

大狗跑过来,拉他们往后甲板去。

他们跟着狗来到后甲板。

后甲板的一个小舱里躺着五个人。

借着从甲板的铁窗透进来的阳光,胡尔船长看到,这是五个黑人。

迪克·桑德挨个摸了摸,他们好像还有呼吸。“快过来!快过来!”

听见船长叫,两个还在救生艇上的水手上来了,大家把五个昏迷的黑人抬上了救生艇。他们谁也没有一点知觉,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道谁在救他们。人们给他们滴了几滴强心药水,又灌了一些严格定量的清水,也许可以把他们救活。“浪子”号就在离沉船 100 米的地方,救生艇很快就回来了。

从大桅架上放下滑车吊绳,把五个黑人一个一个吊上去,把他们平放在甲板上。

狗一直陪着黑人。“太可怜了!”惠尔顿夫人看到这些像僵尸一样的黑人,动了恻隐之心。“他们还活着,我们一定能救活他们,惠尔顿夫人!”迪克·桑德说。“他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拜蒂柯特表兄问。“他们缓过来以后就明白了,”胡尔船长说,“他们会把经过告诉我们的。现在我们先给他们喝点加糖酒的淡水。”

船长回身喊了一声:“尼克鲁!”

奇怪的是,那只狗听到这一声喊,突然竖起耳朵,抬起头,如临大敌,毛发倒立,血口大开。

尼古鲁一时没有出来。

大狗又一次表现出了它的愤怒。

顷刻,尼古鲁走出了厨房,他一出现,狗就猛扑了过去,直奔他的喉咙,大家都很惊异。

尼古鲁挥起事先准备好的铁火棍就打,几个水手冲上来挡住了他,把狗赶开了。“你认识这只狗吗?”胡尔船长有些疑问。“我?”尼克鲁回答说,“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见过这只狗。”“奇怪!”迪克·桑德自言自语道。

【第四章】 苦海余生

在那个时代,贩卖黑奴的事还在大规模地进行。每年都有大批的黑奴从安哥拉、莫桑比克海岸被运出去,从海路运到世界上那些文明国家。

在海上闯荡久了的胡尔船长很清楚这一点。

尽管这一带不是贩奴船应该经过的地方,他还是有点怀疑,刚才救上来的这几个黑人是不是“瓦尔台克”号贩运的黑奴?是一船黑奴中的五个幸存者?真是这样的话,上了我的船他们就重获得自由了。

这时,大家还在忙着救人。

惠尔顿夫人、娜安和迪克给黑人们喝了点清甜的淡水,吃了点富有营养的食物,看样子他们能活过来。

过了一会儿,最老的那个黑人已经能说话了,看样子他有 60 岁,能讲英语。“‘瓦尔台克’号是被撞坏的吗?”胡尔船长问。“对。从刚才你们告诉我的日期看,那是十天以前了,漆黑的夜里,我们正睡觉……”“船员们呢?”“我们爬到甲板上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了。”“船员们是不是上了那条肇事的船?”胡尔船长问。“但愿如此。”“那条船没有回来救你们?”“没有。”“莫非那条船也沉了?”“没有,”上年纪的黑人说,“我们看见它趁着夜色逃走了。”

这件事让人震惊!根本不顾别人的性命,自己溜之大吉!

有些马车夫也是这么干的,扔下被撞的人自己扬长而去。可这是在大海里呀,几乎不会再有什么“过路人”!

胡尔船长知道海上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次,他不得不一再向惠尔顿夫人说明。

胡尔船长接着问:“你们的船从哪儿来?”“墨尔本。”“那么,你们是黑奴?”“不,先生!”上年纪的黑人赶忙说,同时挺直了身子,“我们是自由的美国公民,宾夕法尼亚人!”“好的,朋友们,请相信,你们登上我的‘浪子’号,不会影响你们的自由身份的。”

这五个黑人确实是宾夕尼亚人。上年纪的那个黑人,6 岁时被从非洲卖到美国,赶上颁布了解放黑奴的法令,他很久以前就是自由人了。那四个年轻的黑人,他们的父辈就已经是被解放的奴隶了,他们生来就是自由人,没给任何一个白人当过奴隶。他们甚至不会讲那种不用冠词、动词只用不定式的“黑奴英语”,这种畸形的语言自南北战争以来正逐渐消失。

这五个黑人跟一个在墨尔本开农场的英国人签了约,他们在那儿干了三年,挣了工钱,期满回国。

他们搭上了“瓦尔台克”号,交了船费。12 月 5 日离开墨尔本。17 天之后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们被撞沉了。

当时他们正睡觉,刚刚相撞的那一刻,十分恐惧,他们飞快地爬上了甲板。桅杆断了,船身倾斜;之所以没有马上沉没,是因为灌进来的海水还不足够多。“瓦尔台克”号的船长和全体船员都不见了,也许掉进了海里,或者有人碰上了肇事的船,那条船扬长而去,根本没有救人的意思,只剩下他们五个黑人,无望地被留在了沉没了一半的船上了,所有的陆地距他们都超过了1200 海里!上年纪的黑人叫汤姆,因为他的年龄、他的刚强的性格、他在劳动生活中所积累的经验,使他成了这些人的当然的领袖。四个年轻的黑人年龄在 25—35 岁之间,他们是:奥斯汀、阿克德洪、埃瑞尔、老汤姆的儿子巴德,他们身体壮实,勇武有力,如果在中非的市场上肯定能卖到好价钱。虽然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磨难,我们照样能看到他们那种强有力的黑人特征和北美正规学校自由教育的影响。

撞船后,汤姆他们翻不动倾斜的船身也离不开船,救生艇已经撞碎了。只好在船上等着,等着有船路过。然而海流把船冲离了航道,一点点漂到了这里。

从撞船到被救的十天里,他们只是从后甲板的舱房里找到点食物,可是没有淡水也没有任何可以喝的酒和饮料。渐渐地他们都昏了过去。

船上另外的生灵是那条见到尼古鲁就怒吼的大狗,它叫丁克,是只双耳垂肩的猛犬。两年以前,丁克在西非海岸刚果河口流浪时已经饿得半死了。正碰上“瓦尔台克”号的船长,船长收留了它,可是它似乎依旧很孤独,好像是在怀念过去的主人。它大概是被迫离开自己的主人的,铜项圈上刻着的“S·V”两个字母,是它与过去那段历史的联系的表征。人们很想了解丁克的那段历史,然而面对这个不会说话的精灵,大家一无所获。

丁克长得高大漂亮,比比利牛斯山区的狗还大,是荷兰种狗的一种标本。它立起后腿时,足有一人高,面对美洲豹或大狗熊它也不会示弱的。丁克的毛很厚,长尾巴又粗又硬,跟狮子尾巴似的。狗整个来说是深褐色,只是嘴上的毛浅一些。

丁克不大愿意和人接近,总是心怀悲伤的样子。汤姆在“瓦尔台克”号上就注意到丁克似乎不爱跟黑人接近,虽然也看不出什么恶意。也许是它在非洲流浪时,当地的黑人虐待过它吧。遇难以后,丁克始终躲在另外的地方,不与汤姆他们接近,不知道它吃什么来着。

一系列的巧合,使“浪子”号与“瓦尔台克”号相遇,使胡尔船长有了救人于危难的人道主义之举。只要把这五个黑人带到美国,这一义举就算圆满了。

遗憾的是,黑人们三年劳动的所有收入都随流而去了。“浪子”号在瓦尔帕来索卸货之后,就要沿岸上行,直到加利福尼亚。在那里,汤姆他们会受到船主惠尔顿的盛情款待。惠尔顿夫人已经向他们保证过,到那里,她丈夫会送给他们回宾夕法尼亚的路费和衣物。

得到夫人的允诺,黑人们很高兴,心里有了底儿,他们一方面感激惠尔顿夫人和胡尔船长,同时诚恳的报答之心也越来越迫切了。

【第五章】 奇怪的 S·V

经历了救险事件之后,“浪子”号重新启航,向东方全速前进。

然而胡尔船长却有点担心。路上多走一两个星期倒没什么,只是怕惠尔顿夫人的旅途劳顿影响她的身体。

惠尔顿夫人没有丝毫不满,而是耐心地忍受着海上长途旅行的辛苦。

一天过去,傍晚时,“瓦尔台克”号的残骸已经完全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胡尔船长正忙着给汤姆他们安排一个尽可能好一点的住处。甲板上的船员值班室对他们来说,显然太小了,于是把前甲板下的舱房腾了出来。这些诚朴的黑人,从小就习惯了艰苦的劳作,所以对住处并不挑剔。如今天气晴朗,气候温和,对住处的要求并不太高。“浪子”号上那被暂时搅乱了的单调的旅行,又恢复了常态。

五个黑人:汤姆、巴德、奥斯汀、阿克德洪、埃瑞尔,他们都很想帮船上干点活,可是海上风平浪静,风帆调整都已就绪,也就无事可干了。只是舵手改变舵位、调正航向时,他们才有了点儿用武之地。又高又壮的埃瑞尔力大无比,这个身高六英尺的大汉,几乎能顶一架装看滑轮的吊车。

小亚克非常喜欢埃瑞尔,他一点也不怕这个黑大个儿,埃瑞尔把他举在手上,像玩洋娃娃似地让他上下翻飞时,小亚克总是高兴地大叫大嚷。“再举高点!”“可以了吧,雅克先生。”“我沉不沉?”“嗨,就跟没拿东西一样!”“那就再举高点儿,举到你能举到的最高!”

埃瑞尔用两只大手抓住雅克的小脚,像马戏团的小丑似的,举着雅克走过来又走过去。雅克觉得自己高了大了,高兴得不行。小亚克使劲往下蹲,想增加点重量,可埃瑞尔丝毫也不当回事。

如今雅克有了两个好朋友,迪克·桑德和埃瑞尔。

第三个朋友是大狗丁克。

前面讲过,丁克不爱和人接近。它可能是与“瓦尔台克”号上的人合不来,现在在“浪子”号上情形可是完全不同了。雅克似乎很容易就与丁克沟通了心灵,他们也成了在一起玩的好朋友。丁克是那种特别讨人喜欢的狗,雅克也知道尊重丁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让丁克当他的马,这比那装四个轮子的玩具马要有意思多了。雅克经常骑着没有马鞍的大狗飞跑,丁克似乎并不觉得雅克有多么沉,很乐意让他骑。

当然,船舱食品库里的糖块因为雅克要骑大狗而增加了消耗。

丁克成了大家都很喜欢的动物。只有尼古鲁,总是避免和它见面,丁克也依旧对他充满了仇恨,这真使人无法理解。

小亚克并没有喜新厌旧,没有因为有了丁克而忘了迪克。无论何时,只要船上没事,迪克总是与雅克在一起。

惠尔顿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很高兴。

2 月 6 日,惠尔顿夫人偶尔与胡尔船长谈起了迪克,她对这个见习水手倍加称赞:“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好水手,我敢担保!他对航海似乎有天生的爱好和敏感,有了这些就可以弥补那些还没学到的航海专业理论的缺陷。他学航海才这么短时间,而航海知识却如此丰富,真是不可思议。”“他还是个很可靠的孩子,很高尚。他的学识和言行都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我认识他以来他好像还没有犯过错误。”“他确实不错,”胡尔船长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都很器重他!”“据我所知,这次远洋作业之后,我的丈夫想送他去学习水道测量专业,为将来获得船长资格证书作准备。”惠尔顿夫人说。“惠尔顿先生的想法很好,”胡尔船长说,“迪克将来一定会为美国的航海事业作出他的贡献的。”“苦命的孤儿,从小就在痛苦中熬煎!”惠尔顿夫人说,“艰苦的生活造就了他!”“是的,艰难困苦使他懂得了在这个世界上应当如何战胜困难。”胡尔船长抬起手一指:“你看,惠尔顿夫人,他正掌舵,目光正视前桅方向。他的精神很集中,这样船就不会偏离航道!迪克·桑德已经有了老舵手的那股子稳健劲儿了!对于一个水手来说,这就算入门了!惠尔顿夫人,干我们这行,就得从小开始。没有做过随船童工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全能水手,至少在商业船队是如此,船上所有的事都得学。对于一个海上人来说,不论是迅速采取紧急措施,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操作,都要求直觉的反应。”“噢,胡尔船长,你说的是在商船上,在海军里也有不少优秀的军官啊!”惠尔顿夫人说。“是的,最优秀的海军军官几乎都是从小就开始在海上生活了,至少可以肯定那些从小在船上的人不会是最坏的海军官官。”

拜蒂柯特表兄这个时候从尾甲板舱口的遮棚下钻了出来,他总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他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如果先知先觉的埃利复活,复返人间,那么在缺少人间烟火味儿这一点儿,与我们的拜蒂柯特表兄是完全一样的。

他忧心忡忡,低着头徘徊在甲板上,看看甲板的缝隙,摸摸鸡笼子上的脏土,像个幽灵,甲板的缝隙边上原来涂上去的沥青已经脱落,拜蒂柯特的手沿着这条长缝来回摸着。“嗨,表兄,你的身体好吧?”惠尔顿夫人打着招呼。“噢,表妹,……我的身体……还不坏……不过……船什么时候靠岸呀,真急人。”“你在甲板缝里找什么?”胡尔船长问。“昆虫,先生!”说到昆虫,拜蒂柯特表兄的话利索多了。“除了昆虫,我还能找什么呢?”“找昆虫?我的天,那你一定会大失所望的。不过你大概也没有抱在海上增加你标本数量的希望吧。”“怎么没有呢,先生?船上可以找到那种……”“表兄,这你就埋怨胡尔船长好了!他把船保持得这么干净,你一只昆虫也找不到!”惠尔顿夫人打趣道。

胡尔船长笑了:“惠尔顿夫人过奖了,不过,拜蒂柯特先生,想在我的船上找到昆虫,我想你不会成功的。”“噢,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找了好些天了……”“不过,货舱里可能有蟑螂,”胡尔船长说,“但是这种昆虫没什么价值吧。”“没什么价值?”拜蒂柯特表兄立刻挺直了身子,“你说这种专在黑夜里出来活动的属于直翅类昆虫的蟑螂,这种曾给被维吉尔和贺拉①西百般诅咒的昆虫,这种和‘东方蟑螂’、美洲蟑螂同类的昆虫没什么价值?它们在船上安居乐业……”“安居乐业?不,先生,那是祸害人……”胡尔船长打断了他的话。

拜蒂柯特表兄得意地说:“它们在船上称王称霸了……”“在你眼里,一切都是可爱的昆虫王国……”“你不感兴趣?”“我?我从来不养活这些东西。”“好了,表兄,别为了喜欢昆虫,就希望我们把昆虫吃掉吧!”惠尔顿夫人笑着说。“表妹,我只是希望增加些,能给我的昆虫标本盒子带来荣誉的稀有昆虫!”热情奔放的昆虫学家说。“新西兰的收获,难道你还不满意吗?”“非常满意,表妹。我的运气太好了,捉到了一个新的隐翅虫品种。到目前为止,这种昆虫还只有在距新西兰好几百英里的新喀里多尼亚的一个地方才能找到。”

此时,一直和雅克玩儿的大狗丁克跑到拜蒂柯特表兄面前又蹦又跳。“滚!滚!”拜蒂柯特赶着狗。“喜欢蟑螂讨厌狗!”胡尔船长嚷着说。“而且还是一只好狗!”小亚克不满地用两只小手搂着丁克的脑袋。“啊,我并没有说丁克不好!可是,我对它所抱的希望都落空了,有什么办法?”“噢,你的意思是也想把丁克列入双翅目或膜翅目?”惠尔顿夫人叫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拜蒂柯特表情严肃,“丁克出生在新西兰,可却是在西非海岸被人找到的,是吧?”“是的,汤姆听‘瓦尔台克’号的船长这么讲过。”惠尔顿夫人回答说。“所以我认为……我希望……在这只狗身上找到一些非洲特有的半翅目昆虫……”“上帝促佑,可别让它有!”惠尔顿夫人叫道。“我只是希望,它身上也许会有几个那种能钻入人的皮肤,使人感到奇痒难熬的新的跳蚤品种。”“噢,你听见了吗,丁克?我的大狗,你没带那种可厌的跳蚤来,你让人失望啦!”胡尔船长诙谐地说。

拜蒂柯特却带着极其遗憾的语调,惋惜道:“我翻遍了它身上每一寸皮毛,连个虫子影儿也没有……”“你找到了这种虫子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消灭它们的!”胡尔说。“先生,”拜蒂柯特显然是有点生气,“你应该知道佛兰克林爵士②从来不轻易杀死任何一只小虫,即使是只南美洲的蚊子,这种蚊子比跳蚤咬人厉害多了。而佛兰克林是一位了不起的航海家!”“是的,我承认。”胡尔船长严肃地回答道。“有一次,佛兰克林被一只双翅目昆虫狠狠地咬了一下,他只是用嘴把它吹走了事,还客气地说:‘请走开吧,世界如此广大,我们可以不呆在一起。’”“噢!”胡尔船长叹道。“真是这样,先生。”“是的,拜蒂柯特先生,可以想象,因为在他之前,另一个人早就这样讲过。”“谁?”③“托比。”“他是位昆虫学家?”拜蒂柯特表兄迫不及待地问。“不是。不过他在赶走一只正在咬他的蚊子时,说了和佛兰克林爵士一样的话:‘飞开吧,可怜鬼,世界很大,包容你我完全没问题,何必往一块挤?’”“噢,真是个好人!他还在世吗?”拜蒂柯特问。“我想他是死了,”胡尔船长依旧表情严肃,“因为,从来也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只要有拜蒂柯特表兄在场,人们的话题就离不开昆虫,人们在这样的闲聊中打发着海上的无聊时光。天空晴朗,风却不顺,“浪子”号总是半逆风地行驶,它只向东走了很短一段路,迟迟到不了有利于航行的风向的海域。

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拜蒂柯特表兄曾经想把昆虫学的一些入门知识传授给迪克,无奈迪克没兴趣。昆虫学家只好给黑人们讲,可黑人们对此一窍不通。汤姆、阿克德洪、巴德和奥斯汀最后都用逃避来对待拜蒂柯特的讲课,只剩下一个埃瑞尔了,他好像在区分寄生虫和弹尾目昆虫方面有点天赋。

自此以后,身材魁伟的埃瑞尔就经常在堆满了鞘翅目昆虫、肉食虫、猎物虫、炮手虫、掘地虫、斑蝥虫、硬壳虫、萝卜虫、捣米虫、金龟子、飞生虫、壳象虫、胭脂虫的舱房里,研究起拜蒂柯特表兄搜集的标本来了。看着埃瑞尔那双像铁钳一般的大手摆弄他那些易于损坏的标本,拜蒂柯特表兄真是有点担心。但这位学生的求知欲还是让他值得拿自己的标本作点冒险的。

拜蒂柯特表兄在传授他的昆虫学,惠尔顿夫人则督促着小亚克读书、写字、上算术课,迪克教他四则运算。

游戏比理论更容易让孩子接受。雅克读的并非什么初级课本,他用的是印在许多方木头块上的字母,把这些字母拼起来组成不同的字,再组句。有时惠尔顿夫人用这些木块组成一个词,然后打乱,再让雅克重组。

雅克很喜欢这种认字的方法,每天他都要认好几个小时的字。

然而,有一天,这些活动字母引起一件事,这件事很特别,很出人意料,这还得让我们从头说来。

那是 2 月 9 日上午,雅克躺坐在甲板上玩着拼字母的游戏,他正拼一个生词,拼完后他要打乱字母,再让老汤姆重新把这个词组出来。老汤姆照例用手捂着眼睛,不能偷看。

这一大堆字母,有大写有小写,还有些阿拉伯数字,这样可以学习排列数字。小亚克要组成一个词,一会儿挑一个字母,过一会儿又挑一个字母。这确实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

大狗丁克这时正在小亚克身边,它转来转去突然停住了脚步,两眼盯着方块字母,举起右前爪,不停地抖动着大尾巴,然后一下扑向一个小方块字母,用嘴叼了起来,放在离雅克不远的甲板上。

这是字母“S”。“丁克!你干什么?”小亚克大叫,他怕丁克把“S”吃进肚子。

然而,丁克又回来了,又叼起了另一个字母,把它放在刚才那个字母的旁边。

这是字母“V”。

雅克大叫。

听到喊声,惠尔顿夫人、胡尔船长、迪克都跑了过来。小亚克讲了刚才的事。

丁克会认字母!它会认字!太棒了,小亚克看见丁克认字了!

迪克想把字母捡回来还给雅克,丁克低吼着很不情愿。

字母还是被迪克拿到了手里,放回了那一堆字母中。

丁克又跑过来,重新把这两个字母叼了出来。它用前爪按在小木块上。看样子它要守住这两个字母,别的字母它不感兴趣。“真奇怪!”惠尔顿夫人说。“确实蹊跷!”胡尔船长用心地看着。“S·V”惠尔顿夫人念叨着。“S·V”胡尔船长重复道,“这正好是丁克项圈上的那两个字母!”

胡尔船长转过身来问老黑人汤姆:“汤姆,你是不是说过,‘瓦尔台克’号船长是在不久以前才得到这条狗的?”“是的,先生,这狗在‘瓦尔台克’号上不超过两年。”“是在西非海岸捡的吗?”“是的,先生,在刚果河河口附近的海岸上。”“这么说,谁也不知道这条狗过去的主人,也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喽?”“谁也不知道,先生,这是条没主儿的狗。”

胡尔船长在思考。“这两个字母让你想起了什么吗?”惠尔顿夫人看胡尔船长思考了一会儿了,才这样问。“是的,勾起了我的一段回忆,确切地说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谁?”“一位勇敢的旅行家!”“他怎么样了?”“1871 年,也就是两年以前,在巴黎地理学会的倡议下,一位法国旅行家要去非洲,他准备作一次从西海岸到东海岸横贯非洲大陆的旅行。他的出发点正是刚果河的入海口,他旅行的终点应该是鲁伍马河入海口。他叫萨缪尔·维尔侬!”“萨缪尔·维尔侬!”惠尔顿夫人重复道。“是的,惠尔顿夫人,他的姓名的头一个字母正好是丁克项圈上的字母。”“是这样。那么,这位旅行家呢……”“他出发之后,就再无消息。”“再也没有消息?”迪克问。“再也没有消息。”胡尔船长重复道。“你认为他会到哪儿去呢?”惠尔顿夫人问。“显然他并没有到东海岸,要么是被土著抓走了,要么是死了。”“那,这只狗?”“这狗很可能是他的。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它的运气比自己的主人好,它重新回到了刚果河河口。”“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带着一条狗呢?不是你凭空想象吧?”“确实,只是一种想象。”胡尔船长回答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丁克认识‘S’和‘V’这两个字母,而这两个字母又正好是那位法国旅行家姓名的缩写字母。你看,它把这两个字母用爪子推向前面,好像是要我们跟它一起来认这两个字母。”

确实,丁克的意思很清楚。“那萨缪尔·维尔侬从刚果河河口出发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吗?”迪克问。“这就难说了。不过,肯定会雇几个当地人的。”胡尔船长回答。

这时尼古鲁从船员休息舱里走出来,大家没注意他出来。尼古鲁看见丁克守在两块字母边儿上,虎视眈眈的样子,尼古鲁顿时目露凶光。丁克看见尼古鲁变得十分暴怒。

尼古鲁立刻就退了回去,他不自觉地向丁克做了一个“当心”的手势。“这其中必有文章。”胡尔船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啊,总之,一条狗能认字母,这不太奇怪了吗?”迪克问。“不奇怪!我妈就给我讲过这样的狗的故事,它会读书、写字,还能玩‘多米诺’牌,就像个小学老师!”小亚克嚷着。“乖儿子,”惠尔顿夫人微笑着说,“那只狗叫缪尼,它是不会辨认组成单词的字母的。它的听觉很灵敏,它的美国主人发现了这一点,也利用了这一点。”“他是怎么利用的?”迪克也像雅克一样感兴趣。“是这样的,迪克。在一张桌子上放上许多字母,缪尼就站在桌子上,等着主人说出一个词,不管大声说还是小声说,主人都必须认识这个词。”“那主人要不在呢?”迪克问。“那缪尼就什么也不会了。这是为什么呢?奥秘在于缪尼不能傻站在桌子上,要在字母中间走来走去,当它走到为了拼成一个词而需要的那个字母前时,它就站住了;它所以不走了,是因为它听到了任何人也听不到的一根牙签折断的声音。这个声音就是给缪尼的信号,让它叼起脚下的那个字母,按顺序排列起来。”“噢,原来如此!”迪克·桑德叫道。“是的,”惠尔顿夫人说,“很简单,所有的魔术都是一样的。没那个美国人,缪尼就不再是缪尼了。所以我感到奇怪,即使旅行家萨缪尔·维尔侬曾经是丁克的主人,可在主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这条狗却能认识这两个字母。”“确实很奇怪,”胡尔船长说,“不过要注意,只有两个字母,两个特定的字母,不是任意的一个词。有的狗会叫开修道院的大门,进去吃给穷人们准备的菜汤,还有的狗会和别的狗轮流翻转烤肉炉上的铁叉,两天轮一班,如果没轮到这只狗,它就会拒绝去工作。我看,这两只狗的智慧都远远超过了丁克。另外,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确实不容争辩,在所有字母中丁克只选择了‘S’和‘V’,其余的字母好像都不认识。所以我们只能得出如下的结论:由于什么特殊的原因,这两个字母引起了丁克的特别注意,已经深深印入了它的头脑中。”“唉,可怜的丁克要是会说话该多好啊!那样,它就会告诉我们这两个字母的意思,告诉我们它跟尼古鲁究竟有什么仇!”迪克说。“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仇恨,而是深仇大恨!”胡尔船长看着丁克张着大嘴的凶样,肯定地对迪克·桑德说。

① 维吉尔(公元前 71 年—前 19 年)和贺拉西(公元前 65 年—前 8 年)均为古罗马诗人,他们在诗中都诅咒过蟑螂。

② 约翰·佛兰克林(1786—1847 年),探险学家,曾赴加拿大北极海岸探险,为探测极地的西北通道而丧生。

③ 托比·德·斯格纳,古希望哲学家。

【第六章】 大鲸来了

关于丁克仇恨尼古鲁的事,一时成了人们的话题。特别是见习水手迪克·桑德,他好像有一种直觉的怀疑,不过现在他还看不出尼古鲁的行为有什么可疑点。

除了迪克,别的人也在谈论这件事,不过反应各不相同。船员休息室的人们就认为,丁克只不过是一只会认字母的大狗,很可能还会写字,甚至比有些水手的字写得还要好。丁克不讲话大概是它不想讲话,到了一定时候它就会开口的。

船手波尔顿说:“也许会有一天,丁克会来问我们:‘哎,咱们这是朝什么方向开呀?风向是西偏北吗?’”“动物中有的是会讲话的,”另一个水手说,“像喜鹊、鹦鹉!那么一条狗为什么不会说话呢?只要它想说话。用硬硬的鸟嘴说话总不如用狗嘴说话方便吧!”

水手长何维克说:“也许,不过谁也没听说过狗说话呀。”

然而事实会让你大吃一惊的,确实有人见过狗说话。有个丹麦人,他的一只狗能够很清晰地发 20 多个词的音。不过发音和理解是两回事,中间有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显然,狗具备发声的条件,但和鹦鹉、喜鹊之类东西一样,它的“话”没有任何意思,不过是从人类语言中模仿而来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吧,丁克如今成了船上的“人物”,虽然它没有我们人类的“人物”们所惯有的“趾高气扬”。胡尔船长又做了好几次试验,丁克都准确地把“S”和“V”叼出来,对别的字母没有任何反应。

拜蒂柯特表克对这些试验丝毫不感兴趣。“你们不要以为只有狗才有这样的智慧!”有一天,拜蒂柯特表兄居然也谈起了狗。“像老鼠,就会提前离开一条肯定要沉没的船;河狸有感知洪水的本事,提前加高自己的洞穴;有些战马因为主人的死亡而抑郁,又因抑郁而死;驴的记忆力很强;有些训练有素的大鸟,能一字不差地写出听写练习;澳洲的大鹦鹉能和法国天文科学院工作室里的专家一样,准确地数出客厅里的人数;有只值 100 个金币的鹦鹉,能给它的红衣主教主人一字不差地背诵‘使徒信经’。一个昆虫学家看到一只普通的昆虫能表现出高度的智慧,印证了‘细微处见到上帝的伟大’这句话,他会由衷地感到骄傲的。比如那些比最大的城市的市政管理者更高明的小蚂蚁;那些不懂机械学却能制造潜水器的水蜘蛛;跳蚤跳起来比西点军校毕业的学生们发出的炮弹更快。丁克并不同时具备上述所有优点,从认字这一点看,我认为它属于在动物学中尚未定名分类的新西兰种的‘认字母狗’!”

不管昆虫学家说了些什么,大家依然十分器重丁克,它是一只神奇的狗!

不过,尼古鲁大约是不赞成这一点,丁克依然十分仇视他。如果不是全船人都爱护这条狗,尼古鲁早就让它倒霉了。尼古鲁尽量避免与丁克见面。

迪克·桑德早就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字母事件”之后,此人与此狗之间的敌视愈演愈烈。

2 月 10 日,漫长而无聊的无风无浪的日子才告一段落,东北风明显地小了下来。胡尔船长希望海上的风向很快就会有所改变,那样“浪子”号也许就可以扬帆而去了。自奥克兰港出发刚 19 天,耽误的时间不是很长,只要有侧风相助,抢回失去的时间是很容易的。但要等有稳定的西风吹来,也许还要好几天。

太平洋的这一隅没有什么船只,空阔的海面显得一片苍凉。南海作业的捕鲸船,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穿越回归线返航的。“浪子”号的提前返航,以前我们讲过,是因为船员闹事。大家不指望在这个海域碰上任何开往美洲的船只。

定期横渡太平洋的邮船走的是澳大利亚到美洲之间的航线,也不会出现在这样高的纬度上。

海面的荒凉并没有妨碍人们对它的观察。无心人眼里,海是单调无味的,而有心人——也就是那些理解海洋奥秘的人——眼里,大海永远是变化无穷的。无穷的变化在人们心中激起富有诗意的幻想。那随波起伏的海草,那在海面上划出条条波纹的海藻,那偶尔漂来的也许是遇难船上的破木板,所有这一切都够我们浮想联翩的了。面对茫无边际的大海,没有任何东西阻碍你的思路,幻想像野马一样驰骋。蒸发成云又成雨,回到大海又飞上天空,每一滴这样循环的海水也许都经历过一些无人知晓的海上灾难。我们敬佩那些善于用心灵去探寻海洋奥秘的人,敬佩他们从波动的海面直到万里云天的无穷想象力。

海面上和海水里总是有生物在活动的。在冬季到来之前,大群的海鸟离开南极和北极,在海面上拼命追捕着小鱼。迪克·桑德用步枪、手枪打下来好几只这种正高速飞行的海鸟。他的射击技术很高,和他的其他方面一样,他不愧是杰姆斯·卫·惠尔顿的学生。

海鸟的种类很多,有白色的海燕,也有双翅长有棕色羽毛的海燕,有身上带斑点儿的白海鸥,也有在陆地上走起来很滑稽的企鹅。企鹅在海里游泳的本领很高,它们的短翅膀就像鱼翅一样,速度比游得最快的鱼毫不逊色。所以很多时候,连水手们也会把它们认作鲣鱼。

飞在高处的是信天翁,它们的大翅膀足有 10 英尺宽,扇动海风落在水面上,用坚硬的嘴巴在海水里搜寻食物。

海上的这些生物构成了一个千奇百怪的世界,只有那种对大自然一窍不通的人才觉得大海单调乏味。

这一天,惠尔顿夫人正在船尾的甲板上散步,有一种奇异的景象吸引了她。突然间海水变成了淡红色,像被血染的一般,红色的海水面积极大,一直到目力所不及。

迪克和雅克也目睹了这一切。“迪克,这是什么奇怪的海草形成的景观呢?”“不,夫人,这是一种甲壳类的小虫子,这种虫子鲸鱼特别爱吃,捕鲸船上的人们叫它‘鲸鱼的食物’。”“噢,它们那么小,可以说是一种‘小海虫’了,拜蒂柯特表兄一定会喜欢的。”

惠尔顿夫人招呼拜蒂柯特:“表兄!”

拜蒂柯特表兄从舱里走了上来,胡尔船长也来了。“啊,‘鲸鱼的食品’,拜蒂柯特先生你应该对这种奇特的小甲虫有兴趣吧?”胡尔船长说。“不!”昆虫学家说。“什么,不?你怎么会对一种昆虫漠不关心呢?我没搞错的话,这种小甲虫是六种环节类昆虫之一,而且……”“不!”拜蒂柯特摇着头重复了一遍。“一个昆虫学家有这种不屑一顾的劲头儿,怪了!”“说得对,我是昆虫学家,可我是一个专门研究六足昆虫的专家!”“啊,看样子它引不起你的兴趣,不过如果你有鲸鱼那样的胃口,情况就会大大的不同了,你会说‘多棒的食品啊!’惠尔顿夫人,我们在捕鲸季节里只要一看到眼前出现这么一大片小甲虫,那就得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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