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梅花为我愁——民国奇男子的爱情往事(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3 03:3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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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容莲生

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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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梅花为我愁——民国奇男子的爱情往事

点点梅花为我愁——民国奇男子的爱情往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点点梅花为我愁——民国奇男子的爱情往事作者:慕容莲生排版:Clementine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3-02-01ISBN:9787531730040本书由黑龙江华文悦读荟数字出版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自序好好活,好好爱

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

的确,总得需要借助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活着,更使后来人知道,有一个人曾来过这世界。对于这世界,我们又欢喜又惆怅。能看见阳光,看深爱之人的笑脸,是为欢喜事;怕时间太快,怕一切来不及,就由不得生出惆怅了。于是,总想拼命抓住一些什么,以纪念这悲喜交织的生之旅程。

不少人,或者说,所有人,一开始皆渴望轰轰烈烈。譬如火,烧就烧得旺炽,全世界都可感受着热浪。没谁想做一个普通人。可惜,许许多多不要做普通人的人,后来,都成为了自己曾经最鄙夷的普通人。

这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普通人。

然而,此书所提及的那些名字,那些名字后面藏着的人,他们不普通。

他们活在一个现今看来颇是遥远的时代里。那是什么样的时代?有人说,是“不旧不新又又旧又新,不古不今又又古又今,不中不外又又中又外”的时代。多拗口的形容,却又如此妥帖。那本是一段花非花雾非雾的年月。只可如此形容。没有比这更妥帖的了。对,那是民国。

他们的名字,在那些年月里,如来势汹汹的风一样,四处激荡。有人值得人爱,有人招惹人恨。再招惹人恨的,究竟仍有人爱;再值得人爱的,却也总少不了一些提起来就觉得难堪的污点。世间世人如何可得全美?谁都不能。

我来看他们,且将围绕他们的名字所发出的声音,丢掉,他们的是非功过也丢掉。他们不是叱咤风云的,只是一个血肉饱满,七情六欲旺盛的,如世间所有人一样的,平平凡凡的人。看看他们爱过谁,又曾如何咀嚼爱。

对,我们只谈风月。至于他们谁曾兴国兴民,又是谁曾误国误民,那些深沉话题,尽付与史学家,或热爱议政的人。反正他们已在那儿了,不会言语,一切亦无可更改。

有人说,生是为了证明爱存在的痕迹。多好的一句话。倘若没有了爱,活着又有何意义?

至于功名利禄,是满足爱之后的甜品。世间无功名又少利禄的人多了去,却只没见过不要爱人也不要人来爱的。

爱,这是一个宽广无限的字。我只和你说,男欢女爱。给你看的,关于他们的,亦是男欢女爱之爱。

没有比男欢女爱更叫人沉醉的东西了。也没有比男欢女爱更叫人忧伤的了。尘世最使人情不自禁沉醉的,往往最容易令人忧伤。可是,倘若爱了,忧伤亦是无比动人。当然,这份动人,不隔了时光之河回望,望不到。

再说此书中的他们。我猜不出当你望见他们的爱情——也有一些人没有爱情,一生不明爱情为何物,仅有的是爱欲——当你望见,我猜不出你会怎样思想。而我,我曾暗暗吃惊:“原来他是这样一人!”或:“原来如此!”

能道出“原来如此”,并非就看见了真相。世间人人事事其实没有真相。倘若一定说有,却也是,一人心中一个真相,如同人人心中都深藏秘密。

无论如何,当你阅尽他们的爱情或爱欲,希望你可有所触动。

好好活,活在当下;好好爱,惜取眼前人。遇见你,就是我最好的时光

不是所有的爱,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要在一起,有的人用来相守,有的人用来告别,还有那么几个人只用来默默思念,那是心底最清净最明媚的美好。梁启超:爱的柔软和倔强

他在水里,她就去水里

三年一次的乡试,来了。广东新会人梁启超打点行李,披星戴月赶路,去广州参加乡试。

那时候,新会还不是江门市的一个辖区,而是新会县。新会县了不得,隋唐间名叫冈州,和广州、潮州并称“岭南三大古州”,素有“东莞拳头新会笔”之美誉。为何享此美誉?东莞一带士民彪悍,富于武风,靠拳头擂出响当当名声,新会则凭着文人墨客的笔头扬名,古时中国许多进士、举人和两院院士出于此地,历代诗人、思想家、学术家层出不穷,为世人传颂。

了不得的地方出来了不得的人物。广州会试,梁启超一亮相,不负亲朋厚望,榜列第八名举人。

主考官李端棻对梁启超更是青睐有加,看这考生以“熔金铸史”的文笔应答考题,以为是个“饱学宿儒”,一见面,才知梁启超16岁。李端棻赞叹不已,认定梁启超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定能翻江倒海成就大事。单纯是为爱慕英才呢,还是想和未来的大人物扯紧关系呢,不得而知,只知道李端棻主动做了月下老,将堂妹李蕙仙许配给了梁启超。

说说李端棻,此人亦是了不得,曾上奏光绪帝,请立京师大学堂(即北京大学前身),还建议各省府、州、县遍设学堂,在所建学堂中设仪器室,在京师设译书局,并在京师与各省及繁华商埠设大报馆,又建议选派优秀学生出国留学。在那年月,有此等见识,真真是不简单。

再说说李端棻的堂妹李蕙仙,她是顺天府尹李朝仪的女儿。顺天府尹是个什么官?料理京城治安与政务的最高行政长官,官属正三品,换成今时说法,等同北京市市长。顺天府尹的女儿李蕙仙幼承庭训家学,熟读古诗,善于吟诗作文,且擅长琴棋书画,有才女美誉。

乡试归来,梁启超中了举人,又得一佳人,可谓双喜临门。

他怎就如此好运气?好运气从来只光临有才学之人。或许上天赐予每个人的好运气都是均等的,只是有的人没能耐消受罢了。

次年,中了举人的梁启超赴京会试,很遗憾,未中。看,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人春风,亦会再来几阵冬风,再厉害的角色上天都不偏袒他,不会一路送他好风扶他直上青云。是所谓天将降大任于人,必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熬得过去磨炼,成大人物。

  梁启超书法赏:数点雨声风约住,一帘花影月移来。

  梁启超隶书联:出林独石有道气,宿野崇兰无俗芬。

身为京城官家小姐的李蕙仙,没有嫌弃梁启超会试落第,亦不嫌弃梁家贫寒,1891年,她嫁给了梁启超。婚礼是在京城李家举行,由李端棻一手操办。

婚后,李蕙仙随梁启超回到新会县。梁家着实清贫,梁启超带着新婚妻子回家,连一间新房都没有。梁启超的父亲就将一间古书室重新布置,权当新房,让一对新人入住。李蕙仙无怨无悔,她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女子结婚嫁人,嫁的是人,人之外的另一些生活物质,能随之拥有当然是好,倘若无有,没关系,夫妻一对,两双手,共同创造。

广东沿海地区气温高,湿度大,自幼生长于北方的李蕙仙很不适应南方气候,再则,南方和北方生活习惯大不同,语言亦是不通,来此生活,自然困难重重,但李蕙仙不曾有丝毫抱怨。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出身官宦人家,嫁入贫寒的梁家后,来之,安之,主动承担起繁重的家务,从来不使千金小姐的性子。

江门新会梁启超故居

江门新会梁启超故居。梁启超读书处“怡堂书室”。

梁启超的生母早已去世,继母仅比李蕙仙大两岁,但李蕙仙敬她爱她,日夜操劳侍奉,极尽孝道,从无半点不恭之举。这样的好女子,怎会不讨人喜爱?梁家上下,邻里乡党,无不称赞李蕙仙的美德。

或许李蕙仙不曾想太多,她出身富贵下嫁清贫,她肯洗尽铅华投身于油腻厨房及繁琐家务中,只因她爱她的夫君梁启超。他在水里,她就去水里;他在火中,她就去火中。女人的爱是高贵的,真爱一个男人,她是情愿堕入尘埃的,又在尘埃里欢喜地开出花来。

人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梁启超的背后站着李蕙仙。

20世纪初,正值清朝末期,政府不作为,外寇入侵,中国处于民族危亡的水深火热之中,有志之士展开了维新运动,试图革新图强。梁启超是维新运动的领头人物之一。梁启超曾说,无论他做什么,决不会意气用事,亦不为争权夺利,而是由他的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决定的。“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

李蕙仙不仅全力支持梁启超革新变法,她自己也努力学习新学,提高思想认识。多聪慧的女子。她知道,男人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能嘘寒问暖又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男人还希望他的女人可以和他对话谈心;他不需要女人对他的事业指手画脚,但他需要女人能在关键时候给他一些有益的建议,使他清醒,促他前行。若是女人的思想跟不上男人的脚步,男人谈山女人说水,总是驴头不对马嘴,对着这样的女人,男人懒得开口说心事,甚或要生出厌心呢。李蕙仙要做一个丈夫喜欢和她对话谈心的妻子。

1896年,李蕙仙随梁启超去上海,创办宣扬维新的《时务报》,并在上海创办女子学堂,李蕙仙担任提调。何为提调?提调是个官职,清末各新设机构常设此职,其职权大小及所处理事务的内容,因机构而定。学堂里的提调,类似于今时的学校校长。

看,李蕙仙多不简单,在家孝敬公婆操持家务有条有理,下厨房可烹出美味佳肴,出得厅堂做起事来又有眉有眼。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可娶得,是莫大的福气,心底怎样热爱都还觉得不够。

1898年,梁启超回京参加“戊戌变法”,受光绪帝召见。梁启超的学识和文采,自是优异出众,光绪帝甚为赞赏,只是,他一口广东方言,让光绪帝大为扫兴。这就譬如,某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只是不会说普通话,逢着谁都说一口难懂的山野方言,即使他是英雄,为正义振臂摇旗呐喊,也少有人来响应吧,因为没谁能听得懂他在呼喊什么。梁启超难免会有挫败感。这时,他背后的女人李蕙仙站了出来。李蕙仙在京城长大,官话自然说得流利,她帮助梁启超学习官话。在爱妻的帮助下,没用多久,梁启超就能用官话表达思想和参与社交了。

梁启超深深觉得,李蕙仙就是天老爷赐给他的天仙,她貌美又贤惠,她肯陪他吃苦,亦能为他掘发甘泉。

李蕙仙若是生在今世,依着她的智慧,应是个很能呼风唤雨的女强人。但在李蕙仙生活的那年代,在纪念碑式的历史书写中,女人的缺席,是世界性的共同点。那年月的女人,要么藏在深深庭院里孝顺公婆教育儿女,要么既忙于繁琐家事又忙于协助丈夫。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李蕙仙做到了。这一切,梁启超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他深爱并感激他的妻子。

据梁启超说,他和李蕙仙一生只吵过一次架,仅此一次,后来的许多年里每每想起来,他都深感内疚。

一个是闺中良友,一个是第一知己

也是在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光绪帝被囚,梁启超和他的老师康有为等有志之士所发起的“戊戌变法”以失败告终,变法维新前前后后历时103天,故又称“百日维新”。

变法失败后,慈禧太后命令两广总督捉拿梁启超及其家人。梁启超只身逃亡日本,他的妻子李蕙仙则带着梁家老小避居澳门。

梁启超不在,李蕙仙成了整个梁家的支柱,她服侍老人,抚养幼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智尽能索任劳任怨。梁启超又是感激又是敬佩,他写信给李蕙仙:“大人遭此变惊,必增抑郁,惟赖卿善为慰解,代我曲尽子职而已,卿素知大义,此无待余之言,唯望南天叩托而已。”信中所说“大人”是指梁父。都说养儿为防老,他不能在父亲床前尽孝,反为父亲添了许多动乱,心中悲苦不言而喻。可是,又能怎样呢?只好“望南天叩托”妻子,代他慰解父亲并“曲尽子职”。

同年10月6日,梁启超又致信李蕙仙:“大人当此失意之时,烦恼定不知几多,近日何如?不至生病乎?吾今远在国外,侍奉之事,全托之于卿矣。卿明大义,必能设法慰解,以赎吾不孝之罪,吾唯有拜谢而已。卿我之患难交,非犹寻常眷属而已。”

一对夫妻,安稳之时百般恩爱,怕只怕遇着变故大难临头各自惶恐飞奔。患难之时犹不离不弃,更见真爱。倘若说梁启超先前爱恋李蕙仙仅是出于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感,现今,他的爱里却就含了诸多的感激。流亡之路,荆棘密布,李蕙仙是他最强有力的精神支柱,譬如一双既柔软又坚韧的鞋子,前路再漫长再多坎坷,他的脚始终温暖又坚强,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无所畏惧地漫游闯荡。

李蕙仙,女子所应有的温柔她一分不少,更难得的是,她还有着丝毫不逊须眉的临危不惧镇静果敢。清兵查抄梁家时,李蕙仙应对从容,后来梁启超在信中写道:“南海师来,得详闻家中近状,并闻卿慷慨从容,辞色不变,绝无怨言,且有壮语。闻之喜慰敬服,斯真不愧为任公闺中良友矣。”

清兵抄家时,李蕙仙的表现梁启超甚为喜慰敬服,他欢喜地称她为“闺中良友”。夫妻恩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可欢爱,可谈心,亦亲亦友,琴瑟和鸣。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或许可以说,李蕙仙满足了梁启超对女人的所有幻想。真个是,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1899年底,梁启超应康有为之请,由日本前往美国檀香山,忙于创设保皇会分会与勤王事宜。保皇会是康有为等人在加拿大创设的,又名中国维新会,其宗旨是“专以救皇上,以变法救中国、救黄种为主”,意即是保救被囚禁的光绪帝,排除慈禧太后、荣禄等反对维新变法的顽固势力。去檀香山前,梁启超本是准备接李蕙仙等家眷去日本团聚,康有为的邀请打破了这一计划。全心只为维新救国的梁启超吟诗《壮别》记说此行:“丈夫有壮别,不作儿女颜。风尘孤剑在,湖海一身单。天下正多事,年华殊未阑。高楼一挥手,来去我何难。”

梁启超这厢慷慨激昂,李蕙仙那厢孤寂愁闷,她曾多次致信梁启超,诉说避居澳门的苦寂,听闻梁启超答应她去日本团圆,她心中不胜欢喜。会否漫卷诗书喜欲狂?可曾想过顿时放下一切漂洋过海赶往东瀛?会的吧。乍又听闻梁启超突然赴美,她的心底怎是失落二字所能形容?但她究竟是深明大义的女子,国事和家事孰轻孰重她辨得清楚。且请他去吧,早日国泰早日民安,天下有情人再不尝受离恨苦。

有此贤妻,梁启超自然可以壮怀激烈:高楼一挥手,来去我何难。

到了檀香山,梁启超受到热烈欢迎。有个何姓侨商在家中设了盛宴,为梁启超接风洗尘。宴会有许多西洋人参加,为便于交流,何姓侨商就让自己的女儿何蕙珍担任梁启超的翻译。

是年,何蕙珍芳龄二十,自幼接受西方教育,英文自是极好。

那天宴会上,何蕙珍颇为活跃,她广博的知识,不凡的谈吐,很令梁启超惊叹不已。更吃惊的还在后头:何蕙珍居然对梁启超的著述十分熟稔,就像爱花的人去了花卉市场,随便指向哪束花,皆能很快地说出花名、花的特征和习性、分类、繁殖培育、药用价值,等等等等。

慷慨赴日,与妻壮别

古人说人生四大喜事,其一便是“他乡遇故知”。何蕙珍和梁启超虽不是故知,胜似故知。两个人有说也说不完的话,谈也谈不完的笑,整个宴会仿佛只为何蕙珍和梁启超的对语而举办,其他人皆沦为背景,负责点缀和陪衬他们二人的热闹。

宴席将结束时,何蕙珍取出一沓手稿,给梁启超看:“这是我代先生笔战而起草的英文中译稿,请先生惠存并予指教。”

梁启超又是大吃一惊。不过,心底的谜团到底解开了。

刚到檀香山时,梁启超四处奔走演说维新之道,清廷驻檀香山领事馆又是震惊又是气恼,遂买通当地一家英文报纸,不断刊发文章攻击梁启超。梁启超甚想予以回击,只是苦于不懂英文。不料,紧接着竟出现一桩奇事,当地另一家英文报纸上接连出现为梁启超回驳的文章,文辞清丽,论说精辟。谁都看得出来,该作者对梁启超的经历和著述了若指掌,但文章并未署名,这人是谁呢?梁启超和他的维新同仁们都猜不出是哪个神秘人物仗义执言。

今日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那些为梁启超辩护的文章,皆是出自眼前这位妙龄姑娘之手。

何蕙珍到底是受了西方教育,凡事讲究个坦率直白,不似东方人委婉含蓄。她说她非常欣赏梁先生的才华,更大胆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

被人爱慕,是桩快事,梁启超当然开心,不过,他很清醒,他家中早已有妻。

梁启超婉言谢绝了何蕙珍的爱意。他再过几日将前往夏威夷茂宜岛,后来的日子亦要为救国救民之计东奔西走,如此辗转奔波,他怕他拖累何蕙珍。

姑娘的一颗热心,遇着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何蕙珍心生惆怅,不过,她更爱梁启超了。这个男子,不愧是她素来敬重的人,他有情有义,爱便深爱,不爱即是不爱,他对爱的责任感和他对国家兴亡的责任感一般深重。那年月,男子妻妾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世间万紫千红,他独钟情一种。如此情深义重的男子,难得!

宴会散去,临别在即,何蕙珍向梁启超请求:“我十分敬爱梁先生,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一小像,即遂心愿。”

佳人如此有情,公子怎忍拒绝?数日后,梁启超挑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相片赠与何蕙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何蕙珍回赠了两把自己亲手织绣的精美小扇,给她深深爱慕却不能厮守的男人。

爱,到底是什么做的骨肉?它总是教人无比惆怅。要么,遇见某人,顿时意乱情迷,明明深爱,偏偏那人早已心有所属;要么,遇见另个人,对方献尽殷勤,自己却似无事人,生不起半点缠绵知觉;再要么,彼此相见甚欢,只是因了种种不得已的缘故,划一条楚河,分个汉界,两个人儿遥遥相望。或许,所有能够相遇的人,其实皆是可以相爱并相守,唯唯输给了时间,不是相遇太早,就是相逢恨晚。是否可以说,我们会爱上谁,不过是因为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刚好遇见谁?爱啊,它真是一个教人无比惆怅又欲罢不能的东西。谁能帮帮忙,让这尘世所有真心热爱的人皆可欢欢喜喜成了眷属,让这尘世从此再无惆怅再无感伤;谁能帮帮忙,就像农人除去田间杂草,使瓜果健康生长瓜果飘香?

那场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宴会散去了,梁启超和何蕙珍,他们心底爱的盛宴才刚刚开始。那一夜,何蕙珍可有失眠?梁启超是真的失眠了,他自陈:“余归寓后,愈益思念蕙珍,由敬重之心,生出爱恋之念来,几乎不能自持。酒阑人散,终夕不能成寐,心头小鹿,忽上忽下,自顾二十八年,未有此可笑之事者。今已五更矣,提起笔详记其事,以告我所爱之蕙仙,不知蕙仙闻此将笑我乎,抑恼我乎?”

他虽明言婉拒了她的爱,但他究竟骗不过自己的心。她那般好的姑娘,譬如一盏上好的茶,又如一樽佳酿,即使不言不语亦自弥漫芬芳,任何男子靠近皆会怡然倾倒。何况,那盏好茶,那樽佳酿,她开了口呀。

梁启超究竟是个清醒人,他只有一颗心,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亦是万般的好,是他所有欢喜和坚强的源泉,她给他温暖,给他力量,所有他想要的她都能给他,甚或那些他从未期待过的美好,她也完完整整结结实实地给了他。她充满了他的心。她是他的结发之妻,李蕙仙。

可是,他对何蕙珍到底是“生出爱恋之念来,几乎不能自持”。这可如何是好?与其惆怅躲避,不如坦然面对。他决定毫无保留地告诉李蕙仙,在远离故国在遥远的檀香山,他遇见一个叫何蕙珍的姑娘,她有万般的好,但他拒绝了她。只是,他可以掌控自己的举止,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心里藏了一头小兽,蠢蠢欲动的小兽,睁着爱情的眼,望他,袭击他,他想勒紧这小兽的缰绳,要它安稳,不作乱。

李蕙仙很快就回了信,大意是说:你不是女子,大可不必从一而终,如果真的喜欢何蕙珍,我准备禀告父亲大人为你做主,成全你们;如真的像你来信中所说的,不能放纵着爱,就把它放在一边,不要挂在心上,保重身体要紧。

多聪慧的李蕙仙,她知道,男人适合放养,倘若一味地用力拘着他,天生爱自由的男人势必要抵抗,如同皮球,越拍弹得越高去得越远,不如随他。随他,不是纵容他,而是辟了另外的道路,引他来行。梁启超不是素来敬畏他的父亲吗,那就禀告父亲大人。四两拨千斤,曲线救爱。最后,她还不忘嘱咐梁启超,保重身体要紧。她要他明白,她时时刻刻皆在牵挂他的冷暖,至于她的冷暖,随他自家心意安排。

梁启超听闻李蕙仙要禀告父亲,果然慌了,急忙复信,再三向妻子表白,他对何蕙珍已“一言决绝,以妹视之”,“此事安可以禀堂上?卿必累我挨骂矣;即不挨骂,亦累老人生气。若未寄禀,请以后勿再提及可也。前信所言不过感彼诚心,余情缱绻,故为卿絮述,以一吐其胸中之结耳。以理以势论之,岂能有此妄想。吾之此身,为众人所仰望,一举一动,报章登之,街巷传之,今日所为何来?君父在忧危,家国在患难,今为公事游历,而无端牵涉儿女之事,天下之人岂能谅我?……任公血性男子,岂真太上忘情者哉。其于蕙珍,亦发乎情,止乎礼义而已。”

爱本无输赢,可是,有些时候,爱明明又是能分个输赢的。无疑,何蕙珍输了。她只是输给了时间。怪只怪相遇太晚。

某天,一位友人来拜访梁启超,婉转建议,梁先生何不娶一位懂英文的女子做夫人呢?这样,或许更有利于事业发展。

梁启超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敬她爱她,也特别思念她,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时我曾与谭嗣同君创办‘一夫一妻世界会’,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说我一颗头颅早已被清廷悬以十万之赏,连妻子都聚少散多,怎么能再去连累人家一个好女子呢?”

那位友人无疑是何蕙珍的说客。她不能打动他的心,且试试请他的朋友来代为说情。

只可惜梁启超心意已决。他不是轻浮男子,断不去行轻浮事。

再见到何蕙珍,梁启超甚是不安。他并非情场浪荡子,自是觉得料理不了这复杂感情。于何蕙珍,他有愧疚之情,白白辜负了姑娘的深爱。倒是何蕙珍落落大方,她和梁启超说:“先生他日维新成功后,不要忘了小妹。但有创立女学堂之事,请来电召我,我必来。我之心唯有先生懂。”

一个步步后退,一个不舍不弃,若不是为了爱,谁肯这般既缠绵又惆怅?

梁启超虽从理智上牢牢地按捺住了自己的感情,但要他如何真真的一颗心说放下就放下?他陆陆续续为何蕙珍写了许多情诗,抒发他对何蕙珍的赞美、思念,还有千万般的无奈。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颇愧年来负盛名,天涯到处有逢迎。识荆说项寻常事,第一知己总让卿。”

他说,何蕙珍是他的“第一知己”。

做不成夫妻,且做红颜知己。人在天涯行走,尝尽尘世炎凉,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何境,哪怕受着全世界的误解,只一想起那个知心知意的人,就会无比快乐,不再有孤独。

这个世界太过纷繁喧嚣,红颜知己却始终都是心灵深处的一片宁静之海。能拥有红颜知己的男人是幸福的。她总能轻易穿越层层阻碍,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你的内心,用一种你与她都能懂的语言来和她进行灵魂的对话和交流。

今我失君,只影彷徨

1901年,梁启超的长子,后来享誉世界的建筑大师梁思成出生了。那个时候,人们多是认为,男儿才是传后人,倘若无子,便认为是后继无人,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蕙仙和梁启超结婚多年,只育了一女,梁思顺。如今,梁思成出生,梁家上下无不欢欣。

梁思成幼年身骨单薄,体弱多病,望着这个孩子,梁启超和李蕙仙都有些担心。为了梁家香火旺盛,李蕙仙请梁启超纳王桂荃为妾。

王桂荃是李蕙仙的陪嫁丫头,她身世凄惨,4岁时父亲病故,继母虐待她,从4岁到10岁被转卖了四次做丫头,后来去了李家,做了李蕙仙的侍婢,李蕙仙出嫁,她也随着来到梁家。据说,“桂荃”这个名还是梁启超为她取的,之前她并无大名。

人和人的命运竟是如此不同,有人一生下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人却清寒贫苦,如草根,努力向上生长,却还是要受人践踏。谁说的,人人生来自由平等?这尘世,何曾真的有过平等和自由?还有人说,只要肯努力,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有些人的命运生来就被另一些人掌握,进退或左右都由不得自己,譬如棋子,只能等待拈棋的人随意摆放。

李蕙仙肯使王桂荃给梁启超做妾,一是为了梁家香火有续,二是,先前何蕙珍风波给了她很深的触动。虽然梁启超恪守一夫一妻之念,但他究竟是男人,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心?梁启超自己也说,他“心头小鹿,忽上忽下”,“几乎不能自持”。李蕙仙或许想借王桂荃拴住梁启超心头那不安分的“小鹿”。

纳王桂荃为妾,这件事,梁启超鲜少对人体及,他不愿意承认她的侧室身份。可能因为,他有悖自己曾定下的“一夫一妻制”,难以启齿。他要求他的孩子们称王桂荃“王姑娘”或“王姨”,但那些孩子个个对王桂荃感情甚深,他们管李蕙仙叫“妈”,管王桂荃叫“娘”。

对王桂荃,梁启超虽不似对结发夫人李蕙仙那般恩爱有加,但也是尊重的。他曾对长女梁思顺说:“她也是我们家庭极重要的人物。她很能伺候我,分你们许多责任,你不妨常常写些信给她,令她欢喜。”

梁启超和子女合影于东京。左为其长子梁思成。

由此可看,他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很能伺候”他,又很能照顾他的孩子。旧时代女人,实在委屈,她们不过是男人的工具,负责照顾男人的衣食起居,为男人生儿育女。倘遇着一个有情意的男人倒还罢了,否则,不过是默默生默默死,落不得半句好话。

王桂荃为梁启超先后生育了六个子女,在梁家,她既是李蕙仙的得力助手,又是李蕙仙各项意图的忠实执行者,也是梁家的主要劳动力。梁家老小的饮食起居,是她负担,孩子们读书写字也是她勤加督促,忙上忙下,忙里忙外。她虽出身贫苦,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但自幼聪明伶俐,勤奋好学,随梁启超流亡日本期间,接受了新思潮,开阔了眼界,很快就学得一口流利的东京话。梁启超所追求的事业,她很能理解,并尽她所能全力支持。

算起来,梁启超待王桂荃亦是好的,虽无大白天下的名分,但他心中存着感激,要不他怎会说“她也是我们家庭极重要的人物”?

每个人一生中其实都可两次转动命运转盘,一次是出生,另一次是婚姻。女人遇见一个对的男人,远比男人遇见对的女人,更为重要。

1913年,进步党“第一流人才内阁”成立,梁启超出任司法总长。也是在任民国司法总长期间,何蕙珍从檀香山千里迢迢赶来,见梁启超。多年过去了,这个女子热爱梁启超的心从未改变,她再次表达爱意,希望能嫁给梁启超。

纳了王桂荃为妾,梁启超都尽量避讳,现今他又是司法总长,一举一动都惊动天下,这当口,他自是不会接受何蕙珍。在司法总长的客厅里,他招待远道而来的何蕙珍。他都不肯请她去家里坐坐。

此情此境,惹得何蕙珍心酸不已。又能怎样呢?她只好怏怏而返。

来时路上,她应是欢喜的,或许设想了诸多喜悦场景,每一幕皆是她和梁启超恩爱甜蜜,回去的路,或许她泪水洒了一程。爱一个人,为何竟是这般辛苦?又为什么,越是得不到的爱越费尽心思想得到?一团火,烧了起来,要灭掉,该有多难?薪火易灭,难的是爱火。

在梁启超心中,从来只有维新救国,只有李蕙仙,至多在心的某个角落再藏着一个王桂荃,余者,再也容不下。

1915年12月12日,中华民国已成立了三年,也就在这时,袁世凯竟然宣布复辟封建帝制,掀起轩然大波。梁启超反对袁世凯称帝,赴云南与蔡锷策划武力讨袁,护国运动爆发。忙于救国,梁启超无力照顾家小,心中多有愧疚。李蕙仙鼓励他:“上自高堂,下至儿女,我一身任之。君为国死,勿反顾也!”

多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给了梁启超莫大的鼓舞。

这个女人,她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她一直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为他免除后顾之忧,使他能够勇敢向前,始终追随着时代的步伐,肩负起天下兴亡的重任。

如此深明大义又温柔贤惠的女人,梁启超一定觉得即使和她白头偕老都还不够,若有来世,来世还要再做夫妻。可惜,她不能陪他直到白发苍苍,她先他而去。

1924年春,李蕙仙乳腺癌复发,医治无效,同年9月13日,溘然长逝。

梁启超悲痛欲绝。

在《苦痛中的小玩意》一文里,他悲楚地写道:“我今年受环境的酷待,情绪十分无力,我的夫人从灯节起卧病半年,到中秋日奄然化去,她的病极人间未有之痛苦,自初发时医生便已宣告不治,半年以来,耳所触的,只有病人的呻吟,目所接的,只有儿女的涕泪。……哎,哀乐之感,凡在有情,其谁能免?平日意态活泼兴会淋漓的我,这回也嗒然气尽了。”

最深情又最悲怆的却是那篇《祭梁夫人文》了:“我德有阙,君实匡之;我生多难,君扶将之;我有疑事,君榷君商;我有赏心,君写君藏;我有幽忧,君噢使康;我劳于外,君煦使忘;我唱君和,我揄君扬;今我失君,只影彷徨。”

他和李蕙仙做了一辈子夫妻,只吵了一回架,仅此一次,于他来说,便是一生的罪过。他曾对他的大女儿梁思顺说:“顺儿啊!我总觉得你妈妈的那个怪病,是我们打那一回架打出来的,我实在哀痛至极!悔恨至极!我怕伤你们的心,始终不忍说,现在忍不住了,说出来像把自己罪过减轻一点。”

男儿无情未必真豪杰,当情到深处,男人落泪,任是石人见了都要肝胆俱裂的吧,又似好端端的六月,蓦地起了漫天大雪。一切都是因为爱。真爱一个人,会怕她哭,怕她受累,怕自己会先她而去,留下她一人在这世间孤苦伶仃,想着,还是她先走的好,至少他可照顾她直到最后一刻。然而,当她真的去了,他又痛不欲生,想着拿自己的寿数去老天那里求个情,换回她多活许多年,只要她快乐、健康、平安,无论怎样他都觉得好。翻来覆去,左右为难,还不尽都是因为爱?若是从来都未爱过,该有多好,至少无牵无挂。可是,若从未爱过,这一生又岂非白活?

人这一生,终究是在患得患失中过。

听闻李蕙仙去世的消息,痴心不改的何蕙珍再次来见梁启超。她劝慰他节哀,也委婉地和他说,可否容她留在他身边,爱他,照顾他。

梁启超再次拒绝了何蕙珍。他说,年迈,不想再婚。

这一次,何蕙珍想必亦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要做他的女人,请他娶她为妻。她多次登门求见,他拒绝不过,后来索性避而不见。

何蕙珍的表姐夫、《京报》编辑梁秋水看不过去,怨责梁启超太过薄情,甚至“连一顿饭也不留她吃”。

或许梁启超只怕他年迈多病之身会拖累何蕙珍。王导虽不杀周伯仁,周伯仁却因王导而死。梁启超深恐累及何蕙珍,何蕙珍一生爱情其实早已尽付梁启超,她的青春也给了他,为他苦苦守候。他要,或者不要,她的爱始终都在那里。倘若何蕙珍回忆她之一生,或许她只深刻记得,有一年她遇见梁启超,又有一年她远渡重洋从檀香山去北平,寻找梁启超,请他娶她为妻;还有一年,她再从檀香山来,再见梁启超,在他家中来来去去,希望做他的妻子,后来他却不见她了。这一年又一年,滑过去,她老了。他们都老了。除了年轻时他曾为她写下的情诗,见证了他们曾有的爱意,余者,她一无所得。

爱之悲伤,悲莫悲兮一个执着地给一个执着地拒。给者无错,拒者亦是无错。若说有错,错在当年不应相识,倘若不识不见,何来悲伤?或许,见亦应见,只恨相见太晚。

此情可待成追忆

李蕙仙去世了,她留下三个孩子,王桂荃生育了六个孩子,共九个子女,王桂荃是所有孩子的母亲,她爱他们。这九个孩子后来个个都很出息。

梁启超的外孙女吴荔明在《梁启超和他的儿女们》一书中,叙及王桂荃,她深情地写道:“婆的性格坚强,富有独立性,1929年公公去世,没留多少遗产,儿女们大多还在读书,经济上还不独立,八舅思礼才5岁。是婆苦心把家维持下来,继续把儿女都培养成才,并想方设法把八舅送去美国深造。在我的印象中,婆从来也没有发愁的时候,她总是勇敢地迎接生活的磨难和考验。……婆也很幽默,这是和公公长期相处形成的性格,常讲笑话和各种故事给孙子们听。”

或可说,王桂荃周全了梁家,梁启超也改变并成就了王桂荃。因为他,她的名字刻在了历史的字行里,虽有些许委屈,却也不乏温馨。

李蕙仙去后,梁启超终肯承认王桂荃的身份,在给朋友的信中,若有提及王桂荃,他称她为“小妾”,再不似从前,只称她“王姑娘”或“王姨”。

梁启超对婚姻的固执,或只因他曾定下“一夫一妻制”,他希望全天下男女皆是一夫一妻,彻底荡除男人妻妾成群的封建陋习。而他自己,因种种缘故纳王桂荃为妾,甭说他的政敌曾以此为把柄抨击他,他自己亦是无比介意。谁愿意去做那自食其言的人呢?至少,君子不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再三拒绝何蕙珍的追求,亦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怎会真的不爱何蕙珍?只是,倘若爱了就要去占有,世界岂不乱了套?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之道。

梁启超最是厌恶用情不专的人。在他看来,一对男女结为夫妻,这不是稚童玩过家家游戏,不能说牵手就牵手说离散就离散,在一起,就要一辈子在一起,除非死别,决不生离。

徐志摩与结发之妻张幼仪离婚,又娶有夫之妇陆小曼,梁启超极力反对。

徐志摩是梁启超的爱徒,爱之深,责之切。当初徐志摩初见林徽因,意乱情迷,向发妻张幼仪发出离婚协议书。梁启超闻讯后,致信徐志摩,严厉批评他草率轻浮。徐志摩离意笃定,一句“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将恩师的规劝置之脑后。终是没能娶得林徽因,徐志摩转而追求京城有名的交际花陆小曼。这事儿,徐志摩的父亲亦是极不赞成:一,徐父不喜欢陆小曼,认为穿梭于灯红酒绿中的女子品行轻薄;二,徐志摩和贤淑的发妻离婚已属大逆不道,再娶一个有夫之妇更是有辱门风。

没谁能阻得了任性的徐志摩。恼怒的徐父实在无奈,便提出:要娶陆小曼也可,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否则不予承认。

一开始,梁启超当然不肯前去证婚,终驳不了胡适等好友的面子,甚不情愿地去参加徐志摩的婚礼。

大喜之日,所有宾客都当祝福,梁启超却不,开口便语出惊人:“我来是为了讲几句不中听的话,好让社会上知道这样的恶例不足取法,更不值得鼓励。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以至于学无所成。做学问不成,做人更是失败,你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陆小曼,你和徐志摩都是过来人,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恪遵妇道,检讨自己的个性和行为,离婚再婚都是你们性格的过失所造成的。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为行事的准则,不要以荒唐和享乐作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当作是儿戏,以为高兴可以结婚,不高兴可以离婚,让父母汗颜,让朋友不齿,让社会看笑话!”

好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徐志摩和陆小曼羞愧难当,其他宾客亦是目瞪口呆。徐志摩忍着惭怍,趋步上前,向老师请罪,并觳觫地请求:“请老师不要再讲下去了,顾全弟子一点颜面吧。”

梁启超瞥了徐志摩一眼,继续说:“我作为你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还认我为你的先生的话——又作为今天这场婚礼的证婚人,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结婚!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祝贺!”

这应是有史以来最坦诚、最直率、最另类的证婚词吧,字字千钧,掷地有声,甭说是那对新人,满堂宴客无一不失色,悚然一惊。

后来,谈及此事,梁启超这样解释:“徐志摩这个人其实很聪明,我爱他不过,此次看着他陷于灭顶,还想救他出来,我也有一番苦心。”

这就是梁启超,平生耿直,光明磊落。

徐志摩婚礼上的证词,是他对封建婚姻陋习的再次讨伐,由此亦可洞见他对婚姻的真实态度。那么,待何蕙珍、王桂荃,他的疏淡并非是他生性情思淡薄,是他有他的生活原则,他只不过是恪守他的信念而已。

没有生活原则的人是可怕的。那些明明有了爱人,却又沉迷于新欢的人,是可耻的,更可耻的是,有些人满足了一己欢愉,游戏感情偏说自己拿爱拯救他人,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天老爷,芸芸众生须你滋润济度?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爱,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要在一起,有些爱是用来封锁遗忘,有些爱是用来遥遥相望,有的人用来相守,有的人用来告别,还有那么几个人只用来默默思念,那是心底最清净最明媚的美好。

1927年梁启超54岁时留影

若是世间所有男子皆似梁启超,世间男女俗世生活或许个个都得岁月静好。不,世间也还是需要徐志摩式的男子,这样滚滚红尘方有红尘滚滚,故事够多够精彩,成全所有闲人茶余饭后谈资。不是吗,这世间多的是伸长脖子寻热闹的看客。

1926年春天,这年春天于梁启超来说灰暗的,他患了尿血症,病原是一个肾病变。做了手术,将右肾割去,尿血仍未能停止,再做检查,原来是医生误将健康右肾切除了。梁启超思虑着当时中国西医尚未发达,便不让公开报道,以维护医院声誉。

1928年,经历了恩师康有为去世、爱徒范静生去世、国学大师王国维投湖自尽等大悲之事,梁启超的健康状况越发糟糕了,已不能伏案工作。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于医院病逝。

在他最难过的日子,直到他闭上眼睛停止呼吸,都是王桂荃陪伴着他。

世间人人事事,谁能说得清?最爱的人,或许不是陪伴最长久的。曾不以为意的,却见证了你生命的所有辉煌或黯淡的细节。

李蕙仙走了,梁启超也走了,梁家的九个孩子只有王桂荃可依靠了。这个女人,她是中国千千万寻常女性的缩影,温柔,坚强,善良,沉默,阳光一样温暖又水滴一样平凡。她悄无声息地活着,又热热闹闹地爱着,她用她柔弱的肩膀撑起一片天,天空下,她的孩子们欢快肆意地成长:有三个成为院士,两个投军入伍,一个长于诗词研究,一个是图书馆学家,一个从事经济学研究,还有一个是著名社会活动家。她是一个多寻常的女人,又是一个多不寻常的女人。

1968年,王桂荃也走了。

梁家的子女们在香山梁启超、李蕙仙的合葬墓旁,种下一棵母亲树,立碑纪念他们平凡的母亲——王桂荃。

梁家的子女们植下“母亲树”,纪念他们平凡的母亲——王桂荃。

附:梁启超简介

梁启超(1873.02.23—1929.01.19),字卓如,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等。广东新会人,师从康有为,中国近代史上著名政治活动家、启蒙思想家、教育家、史学家和文学家,曾参与并领导“公车上书”和“戊戌变法”等运动,亦曾提出并倡导“诗界革命”和“小说界革命”。著有《饮冰室合集》,包括影响深远的《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历史研究法》、《少年中国说》,“每一文出,则全国之身目为之一耸”。冯玉祥:一起吃苦的幸福

平民将军和平民夫人的短暂幸福

1928年7月2日,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是个中国人。关于封面人物的报道,开篇就写着:“他站起来足有六英尺高。他不是纤弱的黄种人,个头魁梧,古铜色,和蔼。《圣经》拿在手上或者放在口袋里,虔诚的基督徒。神枪手。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军队——195000人——的主人。在今天,这样的人就是中国的一个最强者:冯玉祥元帅。”

这是继吴佩孚、蒋介石之后,第三位登上《时代》封面的中国人。

冯玉祥出身寒微,只读了一年零三个月的私塾。11岁那年,为了挣得每月3两3钱的饷银,他投军入伍,成为淮军中的一名小兵。淮军是李鸿章在曾国藩的指示下,招募两淮勇丁编练成的一支军队。冯玉祥20岁时,恰逢袁世凯大规模地编练新建陆军,新军同旧式军队有很大不同,聘了德国人为教练,又有新式武器装备;人往高处走,一心抗敌救国成一番大事业的冯玉祥,转投新军。

体格魁梧健壮又积极进取的冯玉祥,在新军中颇得上司赏识,接连晋升,从正兵到副目,再到正目,第三年便升至哨长(注:旧时兵制中的一个官职,相当于排长)了。这样出色的一员兵,自然深受长官看重。

  冯玉祥是继吴佩孚、蒋介石之后,第三位登上《时代》封面的中国人。

当时冯玉祥所在的队伍,协统(注:等同于旅长)是陆建章,他有个由他抚养长大的内侄女,名叫刘德贞,到了婚嫁年龄。标统(注:等同于团长)王化东向来器重冯玉祥,便做了月老,为冯玉祥和刘德贞牵姻缘线。冯玉祥却惊慌失措了,他认为自己地位低下,薪水微薄,配不上协统的内侄女,于是婉言谢绝。

姻缘要来的时候,推是推不掉的。就像天要下雨,谁能拦得了?

陆建章本就十分赏识冯玉祥,又有王化东从中极力撮合,冯玉祥和刘德贞的婚事就定了。

1905年4月,23岁的冯玉祥娶妻刘德贞。婚事是冯玉祥的哥哥操办的,为了给弟弟办一场体面的婚礼,他卖掉了自己的马,又向亲戚借了一百来元,亲自动手裱糊房屋,操持一切。

刘德贞虽是协统的内侄女,生长环境不错,但她毫无骄奢之气,素以勤俭为本,待人处事重品德、讲礼节。这也正合了冯玉祥的娶妻要求。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管出身富贵或贫贱,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择偶标准,这是好的,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就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想要好生活的人都应这般清醒。

冯玉祥在日记中写,他娶妻有三个标准,第一得是大脚。旧时代中国,男人多爱女人有双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那时候男尊女卑,女人为取悦男人,多以布帛裹脚,使脚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女人裹过的脚称为“莲”,不同大小的脚是不同等级的“莲”,大于四寸的为“铁莲”,四寸的为“银莲”,三寸则为“金莲”,三寸金莲一度成为中国古代女子审美的一个重要条件。找一个三寸金莲的女子容易,要找大脚的还真为难,谁家的女儿不缠脚呢?不缠脚的女子颇难找到婆家。冯玉祥的第二个标准是,能挑水的女子。第三是能吃苦。由此可见,出身贫寒的冯玉祥不愿意娶富家女,因为又能挑水又能吃苦的大脚姑娘,只能是贫家女了。刘德贞到底不是陆建章的女儿,她只是被寄养在姑母、姑父家,别人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穷窝,在人屋檐下难免会有一些不如意处,刘德贞想必应是个吃惯了苦的,倒也正合冯玉祥心意,朴实,能干,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妻子。

娶了刘德贞,冯玉祥的官运更旺了,没过多久,他就被陆建章任命为管带(注:等同于营长),负责招募、训练新兵,这是冯玉祥一生创建自己军队的开始。

看,娶了协统的内侄女,冯玉祥也是一个有背景的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朝里有人好做官,此是亘古不变的理。

婚姻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婚姻是一个人的第二次出生,赋予崭新的第二次生命。

如此说,的确为婚姻添了许多功利色彩,但你愿不愿意承认,它都客观存在。有人夫贵妻荣,有人妻荣夫贵,也有人选错对象,从此生活一塌糊涂。德国著名思想家歌德说:“婚姻虽不是我们的全部,但却是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直接影响并决定着我们后半生命运的走势。”

冯玉祥娶对了妻,因为她,他的舞台又大了许多。当然,别人再肯给予供他施展拳脚的舞台,他自己若无真功夫,也是白搭。

嫁了冯玉祥,丈夫南征北战东奔西突,哪里顾得了家?刘德贞默默地承担了所有家务。她的确是个能吃苦的女人。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在她身上充分体现出来。

1922年10月,冯玉祥被北洋政府任命为陆军检阅使,率军移驻北京南苑兵营。陆军检阅使实际上是个有职无权的闲差,这样也好,倒给了冯玉祥一些闲适时光。在南苑任职的两年时间,可谓冯玉祥戎马生涯中最安定的一段日子。

刘德贞自嫁给冯玉祥后,也很少有过这样安定的生活。所谓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哪个女人不想和自己的男人朝夕相对?虽然冯玉祥忙于练兵,仍然不会有太多时间陪她,但总好过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吧。

这时候的冯玉祥,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哨长或管带,他是闻名全国的大人物。一个人要想德高望重,想有多大的威望,必先得有与之相匹配的成就,冯玉祥有。他在常德、河南任上卓越的改革政绩,尤其是他的军队所实践的“真爱民、不扰民”,赢得了华北民众普遍的好感。当年,《每周评论》杂志评选“12名在世的最伟大的中国人”,冯玉祥名列第二,仅次于孙中山。这样一个大人物,他的太太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官太太了,夫贵妻荣,依着人们惯见的世俗常情,刘德贞应是乐享锦衣玉食官太太生活的,但她在生活上一点都不讲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民本色。

刘德贞没有吃过山珍海味,甚至连鸡鸭鱼肉都很少吃。平时,她和儿女们粗茶淡饭,偶尔吃顿白菜猪肉、红烧牛肉或羊肉水饺,于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了。吃饭的碗是粗瓷碗,用的桌椅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了,睡硬板床,铺盖粗布被褥。穿的也不必说,没有绫罗绸缎,尽是粗布衣裳。至于说出行,刘德贞从来都是徒步,她不乘车也不坐轿,更不带什么护兵,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这样一个丝毫没有官太太架子的官太太,人们都称她为“平民夫人”。

真巧,“平民夫人”的丈夫,被人们称为“平民将军”。

冯玉祥生来为人正直,疾恶如仇,做了高官后仍厌恶“朱门酒肉臭”的军阀作风。他官居高位,始终保持平民本色,为政清廉,生活简朴。在部队,他常常与士兵一起训练一起劳动,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同洗一个澡堂,切切实实地做到了官兵平等,被誉为“平民将军”,或“布衣将军”。这倒也应了冯玉祥的自述诗:“平民生,平民活。不讲美,不讲阔。只求为民,只求为国。奋斗不懈,守诚守拙。”

居尊位,不改平民本色,一个“平民将军”一个“平民夫人”,正所谓夫唱妇随。

只可惜,这对夫妻未能到得白头,共醉夕阳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23年初,刘德贞身染重疾,却迟迟不肯住院治疗,只因家中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无人照料,她只抓了中药在家煎熬。后来,病情越来越重,送去北京协和医院,医治无效,这年年底去世。

冯玉祥带着传令员赶到医院时,刘德贞已经与世长辞。他们没有机会再说最后一句话。生前互相说了再多的甜蜜话,若是深爱的那个人离开人间,竟不能有机会再说上最后一句话,此种悲伤,岂是三言两语可穷尽得了的?

传令员收拾“平民夫人”刘德贞的衣物,掀掀病床上的枕头和被褥,没发现一文钱,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夫人啊,你走了……周身没有分文钱……”

在医生和护士面前强抑悲痛的冯玉祥,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泪如雨下。她嫁给他,有生之年不曾过过富贵日子,清贫生,清贫去。他委屈了她一辈子。

  冯玉祥隶书七言联:要想着收咱失地,别忘了还我河山。

  冯玉祥隶书七言联:少年说剑气横斗,长夜读书声满天。

刘德贞的后事,冯玉祥嘱咐料理丧事的副官,一切从简办理。她生前俭朴惯了,且随着她的性子,再朴素一回,最后一回。

上帝怕你做傻事

人们说,少年丧了父母,中年丧了配偶,老年丧了独子,此为人生至大悲事。

刘德贞去世后,冯玉祥的家顿时陷入困境。她为他留下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均未成年,冯玉祥又要忙着军务,顾得了家事,顾不了军事,倘若只顾军事,谁照管孩子呢?有一次,哥嫂来探望冯玉祥,他忍不住哭了,诉说家事没法办。

翻看记述冯玉祥的诸多种传记,不难发现,冯玉祥是个爱哭的人。一个魁梧大汉哭鼻子,看起来似乎好笑,更何况他还是军中至高将领呢?都说英雄流血不流泪,但,没谁能说,流泪的就不是真豪杰了。落泪的英雄更使人敬重,因为他的真性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人们最喜欢的不是端坐神坛的偶像,而是七情六欲饱满的英雄,他和所有世人一样,有着最大的坚强,也有最深的脆弱,这样的英雄是真实的。

中年丧妻的冯玉祥,急需重新组织一个家庭,需要一个贤内助,帮他料理家务。

有几个姑娘不爱英雄呢?想着那个男人是率领千军万马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的,又有情有义,姑娘们都觉得欢喜。上门来为冯玉祥做媒的,或亲自求婚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冯玉祥选择配偶,不讲究对方的才貌、身世等条件,他只是当面问对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有的姑娘说:“因为你的官儿大,和你结婚就是官太太。”还有的姑娘说:“你是英雄,我爱慕英雄。”诸如此类的回答,听得冯玉祥直摇头,一一谢绝了。

求亲中最令人注目者,要数曹锟的千金。曹锟派副官去见冯玉祥,对他说:“曹大帅认为您为人倜傥,带兵有方,前途无量,想与您结亲。”还说是“英雄配美女,天下之佳偶”。曹锟当然认为冯玉祥前途无量,因为他最看重的是冯玉祥手中的兵权,若是有了这个位高权重的姑爷,他做起事来自是更为方便。

当时曹锟刚经历了买选票贿选总统的丑闻,冯玉祥瞧他不起,但碍于情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就笑着提了三个条件:“元帅厚爱,我求之不得,只是千金过门之后,必须委屈她做到三条:一不许穿绫罗绸缎,只穿粗布衣裳;二纺纱织布;三要精心抚养前妻的五个孩子。”

这三个条件,享惯了荣华富贵的曹家小姐自是不会接受。曹锟和他的女儿大骂冯玉祥是个穷种,放着好端端的富贵日子不过,偏要苦贱自己,这实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当然,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说亲的撮合的,或佳人登门自荐的,来了那么多,冯玉祥个个都不满意,但,续娶之事仍为当务之急。急又有什么用呢?最对的那份姻缘是急不来的,不要心慌慌地去找,要等。刻意去找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请相信,相爱的人会相爱,不在这个路口相遇,就在下个路口拥抱。

有一天,冯玉祥去参加基督教女青年会举行的一个聚会。会上,一个叫李德全的女子吸引了冯玉祥。李德全发表演说,声音洪亮,讲得又非常有逻辑,尤其是她那直率天真的神情、气质,给冯玉祥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一打听,李德全竟和他的一个部下有亲戚,他那个部下的妻子是李德全的堂姐。果然是天赐良缘,刚遇见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子,马上就有了一个红娘来成全这称心如意。有李德全的堂姐牵线,冯玉祥和李德全认识了。

李德全的父亲是个蒙古族牧民,迫于生计,从草原流浪到通州,做了码头工人。李德全8岁的时候,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在对这个古老都城烧杀掳掠的同时,也刺激了当地教会的发展;兵荒马乱中懔懔百姓无所依托,转而渴求上帝的庇护,基督教信徒甚众,李德全随着家人也成了基督信徒。李德全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在美国基督教公理会创办的贝满女中就读,后来又在教会的资助下,读完大学,毕业后,为回报教会,李德全又回到贝满女中教书,并任青年会总干事。

生活是艰难的,却也充满感动,在艰难而感动、幸福并且疼痛的生活中,李德全成长为一个豪爽泼辣又刚毅质朴的女子。

可是,平民将军冯玉祥怎么跑去教堂参加基督信徒的聚会呢?因为他也信奉基督教。

少年时候,有一次,冯玉祥患病,去看中医,郎中说他的病是“不良生活所致”,若要治疗,须得付昂贵的医疗费。一个穷军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再说,病因很使冯玉祥哭笑不得,他很清楚自己的品行,不良生活无从谈起。冯玉祥又转去教会医院求医,很快就痊愈了。为他治疗的基督教医生说:“你不必付钱。我只要你记住,是上帝爱你,派我来为你治病的。”这件事给了冯玉祥很深的触动。还有一回,那时冯玉祥率军驻守河北保定,亲眼看到保定天主教堂的外国传教士全被逮捕,面临杀头,其中有个女传教士,提出请求,杀她一人,放了另一些人。她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了冯玉祥。后来,冯玉祥就常去教堂听讲基督教义,被基督“博爱”所打动,遂由牧师施洗入教。

冯玉祥不仅自己信基督,还鼓励他的士兵皈依基督教。长期生活于旧军队中的冯玉祥,熟知官兵有着吃喝嫖赌抽等诸种恶习,平时军心涣散,战时一盘散沙。他见基督教友不吸食鸦片、不饮酒嫖赌、各姊妹弟兄行“利他主义”,基督教这种对教徒严守戒律的要求,正可用来约束军心,维护军纪。基督教信仰的确给冯玉祥的部队带来了新面貌,赢得了多方赞誉。《时代》周刊介绍他时,说他是“《圣经》拿在手上或者放在口袋里,虔诚的基督徒”,“中国的基督教战士,变乌合之众为规矩之军”。所以,人们又称冯玉祥为“基督将军”。

冯玉祥从信奉基督教,到科学地运用基督教,使西学能为我所用,不偏信、盲从,做到了“取人之长,济己之短”,并不是基督教俘虏了冯玉祥,而是冯玉祥按照当时中国社会和革命的需要,利用了基督教的某些形式和与彼时相符的内容。

这个基督将军,对李德全一见钟情。他们有共同的信仰,恰好李德全又是个率真质朴的女子,他想不喜欢都难。“基督将军”冯玉祥

那时,李德全28岁,早过了豆蔻年华,可是,没遇到意中人,她还迟迟未嫁。冯玉祥托她的堂姐来做红娘,婚约很快定下,她素来钦佩冯玉祥,和自己钦佩的人结婚,当然是好的。

1924年2月19日,冯玉祥和李德全依着基督教礼仪举行了简单而朴素的婚礼。新郎冯玉祥穿着北洋军阀的官服,新娘李德全穿浅蓝色棉布大褂,头披白纱,朴素大方。婚宴饭菜十分简单,家常菜肴而已,连酒都没有。这亦土亦洋、节俭又热烈的婚礼,很符合冯玉祥的平民化作风,李德全也觉得满意,她本就是个质朴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冯玉祥和李德全就双双骑着高头大马,去了练兵场,参加部队早操。全体官兵欢呼雀跃。谁见过又有谁听说过,如此亲和的长官和长官夫人?昨夜洞房花烛,芙蓉帐暖度春宵,今朝应是倍感春宵苦短不肯早起的吧。他们却不!

后来,冯玉祥的女儿冯理达女士回忆说:“结婚后第二天,我父母亲就双双骑着高头大马,参加部队早操,在官兵中传为佳话。”

婚后,李德全问冯玉祥:“你怎么会喜欢上我了?”她感到诧异,自己肤色较黑,又不爱打扮,实在说不上是一个容易打动男人的漂亮女子,为什么却就吸引了冯玉祥呢?

冯玉祥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看你天真直率!”

接着,冯玉祥反问李德全:“你为什么嫁给我?”

李德全爽朗地笑了:“是上帝怕你不为民做事,派我来监督你的。”

这句话还有另一个版本,说是:“上帝怕你做傻事,派我来监督你的。”

无论到底哪一句是真,他们这一问一答,实在有趣。

有一种女人,把男人当作养料来喂养她的虚荣;有一种女人,把男人当作财富来供自己享受;还有一种女人,则把自己看作男人的贤内助,用自己的智慧帮助男人成为更好的人,取得更大成就。前两种女人,只知索取,不思同舟共济,聪明的男人会远离她们,哪怕她们美若天仙。

冯玉祥就是个极其聪明的男人,他拒绝了许多爱慕虚荣追求享乐的女子,选择了虽不十分漂亮但朴实又智慧的李德全。

婚姻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的入门课程便是,选择伴侣。你选择了什么样的伴侣,决定了你将有怎样的生活。其实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选择决定命运。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选择,命运是所有选择加减乘除之后的结果,好运歹运只看你如何计算你的选择。

最好的日子,最坏的日子

嫁给了冯玉祥,李德全一下子就成为了五个孩子的母亲。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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