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3 14: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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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乔治·奥威尔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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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

动物农场(慢读系列,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试读:

作品导读

《动物农场》是奥威尔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是一则入骨三分的反乌托邦的政治讽喻寓言。农场的一群动物成功地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压榨它们的人类东家赶出农场,建立了一个平等的动物社会。然而,动物领袖,那些聪明的猪们最终却篡夺了革命的果实,成为比人类东家更加独裁和极权的统治者。“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了一份自由的保障”,有评论家如是说。

作者介绍

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1903—1950),本名埃里克·亚瑟·布莱尔(Eric Arthur Blair)。英国左翼作家,新闻记者和社会评论家。他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作品,仅以《动物庄园》和《1984》而言,他的影响已经不可估量。以至于为了指代某些奥威尔所描述过的社会现象,现代英语中还专门有一个词叫“奥威尔现象(Orwellian)”。如果说,贯穿奥威尔一生的作品主要是反映“贫困”和“政治”这两个主题,那么激发他这样写作的主要动力就是良知和真诚。1950年1月,奥威尔病逝因肺结核病逝于伦敦大学医院。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七诫

1.凡用两条腿走路的都是敌人;

2.凡用四条腿走路或者有翅膀的都是朋友;

3.任何动物不得着衣;

4.任何动物不得卧床;

5.任何动物不得饮酒;

6.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

7.所有动物一律平等。

第一章

故事发生在曼纳农场里。这天晚上,农场的主人琼斯先生锁好了鸡舍,可是醉得忘了把鸡舍上的小洞也堵上。他脚步踉跄地走过院子,手里提灯的光圈晃来晃去。到了后门,他把靴子一脚一只踢了出去,又从洗碗间的酒桶里舀起最后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上床休息。此时,床上的琼斯夫人已是鼾声如雷了。

等那边卧室里的灯光一熄灭,整个农场的棚圈里就泛起一阵扑扑腾腾的骚动。还在白天的时候,农场里就风传着一件事,说是老少校,就是得过“中等白鬃毛”奖的那头雄猪,在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想要传达给其他动物。老少校(大家一直这样称呼他,不过他被送展时名字叫“威灵顿帅哥”)在农场里德高望重,大家都很愿意少睡一个钟头,来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当时,大家都已经同意,等琼斯先生完全走开后,他们就到大谷仓内集合。

在大谷仓一头一个凸起的台子上,老少校已经安稳地坐在草垫子上了,在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悬挂着一盏马灯。他已经十二岁了,近来长得有些发胖,但他依然仪表堂堂。尽管事实上他的犬牙从来没有割剪过,这也并不妨碍他面带着智慧和慈祥。不一会,动物们开始陆续赶来,并按各自不同的方式坐稳了。最先到来的是三条狗,蓝铃、杰西和品彻,猪随后走进来,并立即坐在台子前面的稻草上。鸡栖在窗台上,鸽子扑腾上了房梁,羊和牛躺在猪身后并开始倒嚼起来。两匹套四轮货车的马,鲍克瑟和克拉弗,一块赶来,他们走进时走得很慢,每当他们在落下那巨大的毛乎乎的蹄子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草堆里藏着什么小动物。克拉弗是一匹粗壮而慈爱的母马,接近中年。她在生了第四个小驹之后,体形再也没有能恢复原样。鲍克瑟身材高大,有近两米高的个头,力气赶得上一般的两匹马。顺着他的鼻子有道白纹,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笨。实际上,他确实不怎么聪明,但他坚韧不拔的个性和干活时那股十足的劲头,使他赢得了普遍的尊敬。跟着马后面到的是白山羊穆丽尔,还有那头驴,本杰明。本杰明是农场里年龄最老的动物,脾气也最糟,他沉默寡言,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少不了说一些风凉话。譬如,他会说上帝给了他尾巴是为了驱赶苍蝇,但他却宁愿没有尾巴也没有苍蝇。农场里的动物中,唯有他从来没有笑过,要问为什么,他会说他没有看见什么值得好笑的事。然而他对鲍克瑟却是真诚相待,只不过没有公开承认罢了。星期天时,他俩经常在果园那边的小草场上一言不发地并肩吃草。

这两匹马刚躺下,一群失去了妈妈的小鸭子便排成一溜进了大谷仓,吱吱喳喳,东张西望,想找一处不会被踩到的地方。克拉弗用她粗壮的前腿像墙一样地围住他们,小鸭子偎依在里面,很快就入睡了。莫丽来得很晚,这个愚蠢的家伙,长着一身白生生的毛,是一匹套琼斯先生座车的母马。她扭扭捏捏地走进来,一颠一颠地,嘴里还嚼着一块糖。她占了个靠前的位置,就开始抖动起她的白鬃毛,试图炫耀一番那些扎在鬃毛上的红饰带。猫是最后一个来的,她像往常一样,到处寻找最热乎的地方,最后在鲍克瑟和克拉弗当中挤了进去。少校讲话时,她从头到尾都在心满意足地打呼噜,少校的讲话她一个字也没听到。

老少校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想要传达给其他动物。

全体动物现在都到齐了,除了摩西——它是只被驯化了的乌鸦,正在后门背后的一根挂杆上睡觉。老少校看到他们全都找好位置,在聚精会神地等待,便清清喉咙,开始讲话了:“同志们,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你们都已经听说了,但我想等一会再提它。我想先说点别的事。同志们,我想我和你们在一起待不了多久了。在我临死之前,我觉得有责任把我已经获得的智慧传授给你们。我活了一辈子,当我独自躺在圈中时,我总在思索,我想我敢说,如同任何一个健在的动物一样,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活在世上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我要给你们讲的问题。“那么,同志们,我们又是怎么生活的呢?让我们来看一看吧:我们的一生是短暂的,却是凄惨而艰辛。一生下来,我们所得到的食物只够维持我们有口活气儿。我们中间能干活的,要被逼着出尽最后一丝力气;而一旦我们不再有用,就被残忍至极地杀害。在英格兰的动物中,没有一个动物在一岁之后懂得什么是幸福或空闲的涵意。没有一个是自由的。显而易见,动物的一生是痛苦的、备受奴役的一生。“但是,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那些生长在这里的动物之所以不能过上舒适的生活,难道是因为我们这块土地太贫瘠了吗?不!同志们!一千个不!英格兰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它可以提供丰富的食物,可以养活比现在多得多的动物。拿我们这一个农场来说,就足以养活十二匹马、二十头牛和数百只羊,而且我们甚至无法想象,他们会过得多么舒适,过得多么体面。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悲惨境况没有得到改变呢?这是因为,我们的全部劳动所得几乎都被人类窃取走了。同志们,这就是我们所有问题的答案。归结为一个字——人。人是我们唯一真正的敌人。消灭了人,饥饿和过度劳累的根子就能被一劳永逸地除掉。“人是一种最可怜的家伙,什么都产不了,只会挥霍。那些家伙产不了奶,也下不了蛋,瘦弱得拉不动犁,跑起来也是慢吞吞的,连个兔子都逮不住。可那家伙却是所有动物的主宰,他驱使动物去干活,给动物的报偿却只是一点少得不能再少的草料,仅够我们糊口而已。而我们劳动所得的其余的一切都被人据为己有。是我们流血流汗在耕耘这块土地,是我们的粪便使它肥沃,可我们自己除了这一副空皮囊之外,又得到了什么呢!你们这些坐在我面前的牛,去年一年里,你们已产过多少加仑的奶呢!那些本来可以喂养出许多强壮的牛犊的奶又到哪儿去了呢?每一滴都流进了我们仇敌的喉咙里。还有你们这些鸡、这一年里你们已下了多少只蛋呢?可又有多少孵成了小鸡?那些没有孵化的鸡蛋都被拿到市场上为琼斯和他的伙计们换成了钞票!你呢,克拉弗,你的四匹小马驹到哪儿去了?他们本来是你晚年的安慰和寄托!而他们却都在一岁时给卖掉了,你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他们了。补偿给你这四次坐月子和在地里劳作的,除了那点可怜的饲料和一间马厩外,还有什么呢?“更有甚者,就算这种悲惨的生活过到头,我们也得不到善终。拿我自己来说,我无可抱怨,因为我算是幸运的。我十二岁了,已有四百多个孩子,这对一个猪来说就是应有的生活了。但是,到头来没有一个动物能逃过那残忍的一刀。你们这些坐在我面前的小肉猪们,不出一年,你们都将在刀架上嚎叫着断送性命。我们都注定躲不过这种厄运——奶牛、猪、母鸡、绵羊,每一种动物。就是马和狗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你,鲍克瑟,有朝一日你那强健的肌肉失去了力气,琼斯就会把你卖给屠马商,屠马商会割断你的喉咙,把你煮了给猎狗吃。而狗呢,等他们老了,牙也掉光了,琼斯就会就近找个池塘,弄块砖头拴在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沉到水底。“那么,同志们,我们这种生活的祸根来自暴虐的人类,这一点难道不是一清二楚的吗?只要驱除了人,我们的劳动所得就会全归我们自己,而且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就会变得富裕而自由。那么我们应该为此做些什么呢?毫无疑问,奋斗!为了消除人类,全力以赴,不分昼夜地奋斗!同志们,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个:造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造反会在何时发生,或许近在一周之内,或许远在百年之后。但我确信,就像看到我蹄子底下的稻草一样确凿无疑,总有一天,正义要被申张。同志们,在你们整个短暂的余生中,不要偏离这个目标!尤其是,把我说的福音传给你们的后代,这样,未来的一代又一代动物就会继续这一斗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记住,同志们,你们的誓愿决不可动摇,你们决不要让任何甜言蜜语把你们引入歧途。当他们告诉你们什么人与动物有着共同利益,什么一方的兴衰就是另一方的兴衰,千万不要听信那种话,那全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人心里想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的利益,此外再无其他。在我们动物中间,斗争时要绝对团结,绝对齐心协力。所有人类都是敌人,所有动物都是同志。”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原来,在少校讲话时,有四只个头挺大的耗子爬出洞口,蹲坐在后腿上听他演讲,突然间被狗瞧见,幸亏他们迅速窜回洞内,才免遭一死。老少校抬起前蹄,平静了一下气氛:“同志们”,他说,“这里有一点必须澄清。野生动物,比如耗子和兔子,是我们的亲友呢,还是仇敌?让我们表决一下吧,我向会议提出这个议题:耗子是同志吗?”

表决立即进行,压倒多数的动物同意耗子是同志。有四个投了反对票,是三条狗和一只猫。后来才发现他们其实投了两次票,包括反对票和赞成票。少校继续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只是重申一下,永远记住你们的责任是与人类及其所有的行径势不两立。所有靠两条腿行走的都是仇敌,所有靠四肢行走的,或者有翅膀的,都是亲友。“还有记住:在同人类作斗争的过程中,我们不要模仿他们。即使征服了他们,也决不沿用他们的恶习。是动物就决不住在房屋里,决不睡在床上,决不穿衣、喝酒、抽烟,决不接触钞票,从事交易。凡是人的习惯都是邪恶的。而且,千万要注意,任何动物都不能欺压自己的同类。不论是瘦弱的还是强壮的;不论是聪明的还是迟钝的,我们都是兄弟。任何动物都不得伤害其他动物。所有的动物一律平等。“现在,同志们,我来谈谈关于昨晚那个梦的事。我没办法把它描绘出来。这个梦是关于人被赶走后的世界图景的,让我想起已经忘却很久的事。很多年以前,当我还是头小猪时,我母亲和其他母猪经常唱一首老歌。她们只知道曲调和歌词的头三个词。我从小就会哼那个调,不过已经忘了很久。然而昨天夜里,我又在梦中回想起来了,更妙的是,歌词也在梦中出现,这歌词,我敢肯定,就是很久以前的动物唱的,并且失传很多代的那首歌词。现在我就想唱给你们听听,同志们,我老了,嗓音也沙哑了,但等我把你们教会了,你们会唱得更好的。这首歌叫《英格兰牲畜之歌》。”

老少校清了清喉咙,开始唱起来。正如他说的那样,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不过也唱得够好的了。这是一首旋律激昂的歌,有点介于《克莱门泰因》和《库卡拉查》之间。歌词如下:

英格兰的牲畜,爱尔兰的牲畜,

普天下的牲畜,

关于美好的未来,

听我把好消息宣布。

那天迟早会到来,

暴虐的人类终将被推翻,

富饶的英格兰大地,

将只有牲畜在徜徉。

我们的鼻中不再扣环,

我们的背上不再配鞍,

嚼子、马刺永远生锈,

无情的鞭子也不再抽下。

我们的东西会多得想象不到,

小麦、大麦、燕麦和干草,

苜蓿、大豆还有甜菜,

到那天全归我们自己。

那一天我们将自由解放,

阳光会普照英格兰大地,

水也变得更清,

微风吹得更惬意。

我们必须为那一天而奋斗,

尽管活不到那天;

奶牛、马、鹅还有火鸡,

都要为自由而出力。

英格兰的牲畜,爱尔兰的牲畜,

普天下的牲畜,

关于美好的未来,

听清我的消息,再去将它传布。

唱着这支歌,动物们陷入了情不自禁的亢奋之中。几乎还没有等少校唱完,他们已经开始自己唱了。连最迟钝的动物也已经学会了曲调和个别歌词了。聪明一些的,如猪和狗,几分钟内就全部记住了整首歌。然后,他们稍加几次尝试,就突然间齐声合唱起来,整个农场顿时回荡着这震天动地的歌声。牛哞哞地叫,狗汪汪地吠,羊咩咩地喊,马嘶嘶地鸣,鸭子嘎嘎地唤。他们都很喜欢这首歌,以至于整整连着唱了五遍,要不是中途被打断,他们真有可能唱个通宵呢。

可惜,这番闹腾惊醒了琼斯先生,他以为是院子中来了狐狸,便跳下床,操起那支总是放在卧室墙角的猎枪,用装在膛里的六号子弹对着黑暗处开了一枪,弹粒射进大谷仓的墙里。会议就此匆匆解散。动物们纷纷溜回自己的窝棚。小鸟跳上自己的栖木,其他动物卧到了草堆里,顷刻之间,农场便沉寂下来。

第二章

三天后的夜里,老少校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他的遗体被埋在果园里的树根处。

这是三月初的事。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有很多秘密活动。少校的演讲给农场里那些比较聪明的动物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活观念。他们不知道少校预言的造反什么时候才能发生,他们也无法想象造反会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内到来。但他们清楚地晓得,为此作准备就是他们的责任。训导和组织其他动物的工作,自然地落在猪的身上,他们被一致认为是动物中最聪明的。而其中最杰出的是两头名叫斯诺鲍和拿破仑的雄猪,他们是琼斯先生为出售喂养的。拿破仑是头伯克夏雄猪,也是农场中唯一的伯克夏种,个头挺大,看起来很凶,说话不多,素以固执而出名。相比之下,斯诺鲍要伶俐多了,口才好,也更有独创性,但看起来个性上没有拿破仑那么深沉。农场里其他的猪都是肉猪。他们中最出名的是一头短小而肥胖的猪,名叫斯奎拉。他长着圆圆的面颊,炯炯闪烁的眼睛,动作敏捷,声音尖细,是个不可多得的演说家。尤其是在阐述某些艰深的论点时,他习惯于边讲解边来回不停地蹦跳,同时还甩动着尾巴。而那玩意儿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富有蛊惑力。别的动物提到斯奎拉时,都说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三头猪把老少校的训导用心琢磨,推敲出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他们称之为“动物主义”。每周总有几个夜晚,等琼斯先生入睡后,他们就在大谷仓里召集秘密会议,向其他动物详细阐述动物主义的要旨。起初,他们针对的是那些迟钝和麻木的动物。这些动物中,有一些还大谈什么对琼斯先生的忠诚的义务,把他视为“主人”,提出很多浅薄的看法,比如“琼斯先生喂养我们,如果他走了,我们会饿死的”,等等。还有的问到这样的问题:“我们干嘛要关心我们死后才能发生的事情?”或者问:“如果造反注定要发生,我们干不干又有什么关系?”因而,为了教他们懂得这些说法都是与动物主义相悖离的,猪就下了很大的功夫。这愚蠢的问题是那匹白雌马莫丽提出来的,她向斯诺鲍最先问的问题是:“造反以后还有糖吗?”“没有,”斯诺鲍坚定地说,“我们没有办法在农场制糖,再说,你不需要糖,而你想要的燕麦和草料你都会有的。”“那我还能在鬃毛上扎饰带吗?”莫丽问。“同志,”斯诺鲍说,“那些你如此钟爱的饰带全是奴隶的标记。你难道不明白自由比饰带更有价值吗?”

莫丽同意了,但听起来并不十分肯定。

猪面对的更困难的事情,是对付那只驯顺了的乌鸦摩西散布的谎言。摩西这个琼斯先生的特殊宠物,是个尖细和饶舌的家伙,还是个灵巧的说客。他声称知道一个神秘的地方,名叫糖果山,动物死后都会去那儿。它就在天空中云层上面的不远处。摩西说,在糖果山,每天都是星期天,一年四季都有苜蓿,在那里,方糖和亚麻子饼就长在树篱上。动物们讨厌摩西,因为他光说闲话而不干活,但动物中也有相信糖果山的。所以,猪不得不竭力争辩,教动物们相信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一个地方。

三头猪最忠诚的信徒要数两匹拉车的马,鲍克瑟和克拉弗。这两匹马自己很难有什么想法,可是既然接受了三头猪为老师,猪跟他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并通过简单的论证再教给其他动物。大谷仓中的秘密会议,他们也从不缺席。每当会议结束要唱那首《英格兰牲畜之歌》时,也由他们带头唱起。

这一阵子,就结果而言,造反之事比任何一个动物所预期的都要来得更早也更顺利。在过去数年间,琼斯先生尽管是个冷酷的主人,但不失为一位能干的农场主,可是近来,他正处于背运的时候。他在一宗官司中赔了钱,变得很是灰心丧气,于是拼命地喝酒。有一阵子,他整日待在厨房里,懒洋洋地躺卧在厨房里的高背躺椅上,翻看着报纸,喝着酒,不时拿蘸了啤酒的面包皮喂给摩西。他的伙计们也无所事事,懒惰又奸滑。田里野草丛生,棚圈需要换顶,树篱没人照管,农场上的动物吃不饱肚子。

六月到了,眼看着到了收割牧草的时节。在施洗约翰节的前夕,那一天是星期六,琼斯先生去了威灵顿,在雷德兰喝了个烂醉,直到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的正午时分才赶回来。他的伙计们一大早挤完牛奶,就跑出去打兔子了,没有操心给动物添加草料。而琼斯先生一回来,就在客厅里拿了一张《世界新闻报》盖在脸上,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一直到晚上,动物们还没有被喂过。他们终于忍受不住了,有一头母牛用角撞开了贮藏棚的门,于是,所有的动物一拥而上,自顾自地从饲料箱里抢东西。就在此刻,琼斯先生醒了。不一会儿,他和他的四个伙计手里拿着鞭子出现在贮藏棚,上来就四处乱打一气。饥饿的动物哪里还受得了这个,尽管毫无任何预谋,但都不约而同地,猛地扑向这些折磨他们的主人。琼斯先生一伙忽然发现他们自己正处在四面包围之中。被犄角抵,被蹄子踢,形势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从前还没有见到动物这样的举动,他们曾经是怎样随心所欲地鞭笞和虐待这一群畜牲!而这群畜牲们的突然暴动吓得他们几乎不知所措。转眼工夫,他们便放弃自卫,拔腿就逃。又过了个把分钟,在动物们势如破竹的追赶下,他们五个人沿着通往大路的车道仓皇败逃。

琼斯先生在动物们势如破竹的追赶下仓皇败逃。

琼斯夫人在卧室中看到窗外发生的一切,匆忙把些细软塞进一个毛毡手提包里,从另一条路上溜出了农场。摩西从他的架子上跳起来,扑扑腾腾地尾随着琼斯夫人,呱呱地大声叫着。这时,动物们已经把琼斯一伙赶到外面的大路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五栅门。就这样,在他们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造反已经完全成功了:琼斯被赶走了,曼纳农场成了他们自己的了。

一开始的几分钟内,动物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会这样好。他们最先做的,是全体沿着农场边界快跑一圈,仿佛是要彻底证实一下再也没有人藏在农场里了。接着,又奔回窝棚中,把那些属于万恶的琼斯统治的最后印迹消除掉。马厩端头的农具棚被砸开了,嚼子、鼻环、狗用的项圈,以及琼斯先生过去常为阉猪、阉羊用的残酷的刀子,统统给丢进井里。缰绳、笼头、眼罩和带有侮辱性质的挂在马脖子上的草料袋,全都与垃圾一起堆到院中,一把火烧了。鞭子更不例外。动物们眼看着鞭子在火焰中烧起,他们全都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起来。斯诺鲍还把饰带也扔进火里,那些饰带是过去常在赶集时扎在马鬃和马尾上用的。“饰带,”他说道,“应该视同衣服,这是人类的标记。所有的动物都应该一丝不挂。”

鲍克瑟听到这里,便把他夏天戴的一顶小草帽也拿出来,这顶草帽本来是防止蝇虫钻入耳朵才戴的,他也把它和别的东西一道扔进了火堆里。

不大一会儿,动物们便把所有能使他们联想到琼斯先生的东西全毁完了。然后,拿破仑率领他们回到贮藏棚里,给他们分发了双份玉米,给狗发了双份饼干。接着,他们从头至尾把《英格兰牲畜之歌》唱了七遍,这才安顿下来睡觉。他们从来没像这晚睡得那么香过。

但他们还是照常在黎明时醒来,突然想起已经发生的那么了不起的事件,全都冲了出去,一起到了草场上。离草场不远有个小丘,从那里看,整座农场几乎尽收眼底。动物们冲到小丘的最高处,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中四下注视。是的,这是他们的了——他们目光所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们的了!在这个念头带来的狂喜中,他们兜着圈子跳呀、蹦呀,在喷涌而来的极度激动中,他们猛地蹦到空中。他们在露水上打滚,咀嚼几口甜润的夏草;他们踢开黑黝黝的田土,使劲吮吸那泥块中浓郁的香味。然后,他们巡视农场一周,在无声的赞叹中查看了耕地、牧场、果树园、池塘和树丛。仿佛他们以前还从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似的。甚至到现在,他们也几乎不敢相信农场已经全是他们自己的了。

后来,他们列队向农场的棚圈走去,在农舍门口停住了。这也是他们的,可是,他们却惶恐得不敢进去。过一会儿,斯诺鲍和拿破仑用肩撞开门,动物们才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乱了什么。他们踮起蹄子尖一个屋接一个屋地走过,连比耳语大一点的声音都不敢吱一下,有点害怕地盯着这难以置信的奢华布置,盯着镜子、马鬃沙发和那些用他们的羽绒制成的床铺,还有布鲁塞尔地毯,以及放在客厅壁炉台上的维多利亚女王的平版肖像。当他们下楼梯时,发现莫丽不见了。再折身回去,才见她待在后面一间最好的卧室里。她在琼斯夫人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条蓝饰带,傻唧唧地在镜子前面贴着肩臭美起来。在大家严厉的斥责下,她这才又走了出来。挂在厨房里的一些火腿也给拿出去埋了,洗碗间的啤酒桶被鲍克瑟踢了个洞。除此之外,房屋里任何其他东西都没有动过。一项决议在庄主院现场获得了一致通过:庄主院应保存起来作为博物馆。大家全都赞成:任何动物都不得在此居住。

动物们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琼斯住宅里的奢华布置。“同志们,”斯诺鲍说道,“现在是六点半,下面还有整整一天。今天我们开始收割牧草,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得先商量一下。”

这时,猪们才向大家透露,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他们从一本旧的拼读书本上自学了阅读和书写。那本书曾是琼斯先生的孩子的,早先被扔到垃圾堆里。拿破仑叫拿来几桶黑漆和白漆,带领大家来到朝着大路的五栅门。接着,斯诺鲍(正是他才最擅长书写)用蹄子的双趾捏起一支刷子,涂掉了栅栏顶的木牌上的“曼纳农场”几个字,又在那上面写上“动物农场”。这就是农场以后的名字。写完后,他们又回到窝棚那里,斯诺鲍和拿破仑又叫拿来一架梯子,并让把梯子支在大谷仓的墙头。他们解释说,经过过去三个月的研讨,他们已经成功地把动物主义的原则简化为“七诫”,这“七诫”将要题写在墙上,它们将成为不可更改的法律,所有动物农场的动物都必须永远遵循它的规定生活。斯诺鲍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因为猪不易在梯子上保持平衡)并开始忙乎起来,斯奎拉在比他低几格的地方端着油漆桶。在刷过柏油的墙上,用巨大的字体写着“七诫”。字是白色的,在三十码以外清晰可辨。它们是这样写的:七诫

1.凡用两条腿走路的都是敌人;

2.凡用四条腿走路或者有翅膀的都是朋友;

3.任何动物不得着衣;

4.任何动物不得卧床;

5.任何动物不得饮酒;

6.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

7.所有动物一律平等。

字写得十分潇洒,除了“朋友”一词有两个字母拼颠倒,以及其中有一处“S”写反之外,其他拼写都没有错误。斯诺鲍大声念给别的动物听,所有在场的动物都频频点头,表示完全赞同。较为聪明一些的动物立即开始背诵起来。“现在,同志们,”斯诺鲍扔下油漆刷子说道,“到牧场上去!我们要争口气,要比琼斯他们一伙人更快地收完牧草。”

就在这时,早已有好大一会显得很不耐烦的三头母牛发出振耳的哞哞声。原来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给她们挤奶了,她们的奶子快要胀破了。猪稍一寻思,就让动物取来奶桶,相当成功地给母牛挤了奶,他们的蹄子十分适于干这个活。很快,就挤满了五桶冒着沫的乳白色牛奶,许多动物津津有味地瞧着奶桶中的奶。“这些牛奶可怎么办呢?”有一个动物问道。“琼斯先生过去常常给我们的谷糠饲料中拌一些牛奶,”有只母鸡说道。“别理会牛奶了,同志们!”站在奶桶前的拿破仑大声喊道,“牛奶会被照看好的,收割牧草才更重要,斯诺鲍同志领你们去,我随后就来。前进,同志们!牧草在等待着!”

于是,动物们成群结队地走向大牧场,开始了收割。等到他们晚上收工回来的时候,发现牛奶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三章

动物们干得非常辛苦,不知流了多少汗水,才把牧草收割起来。但他们的汗水并没有白流,因为这次丰收比他们先前期望的还要大。

干这些活儿时常很艰难,因为农具都是为人而不是为动物设计的,没有一个动物能摆弄那些需要靠两条后腿站着才能使用的器械,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但是,猪非常聪明,他们能想出排除每个困难的办法。至于马呢,他们对这些田地了如指掌,实际上,他们比琼斯及其伙计们对刈草和耕地精通得多。猪其实并不干活,只是指导和监督其他动物。他们凭着非凡的学识,很自然地承担了领导工作。鲍克瑟和克拉弗情愿自己套上割草机或者马拉耙机(当然,这时候根本不会用嚼子或者缰绳),迈着沉稳的步伐,坚定地一圈一圈地行进,猪在其身后跟着,根据不同情况,要么吆喝一声“吁、吁,同志!”要么就是“喔、喔,同志!”在搬运和堆积牧草时,每个动物无不尽力服从指挥。就连鸭子和鸡也整天在大太阳下,辛苦地用嘴巴衔上一小撮牧草来来回回忙个不停。最后,他们完成了收获,比琼斯那伙人过去干完活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天!更了不起的是,这是一个庄园里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没有半点遗落;鸡和鸭子凭他们敏锐的眼光竟连非常细小的草梗草叶也没有放过。也没有一个动物偷吃哪怕一口牧草。

整个夏季,农场里的工作像时钟一样运行得有条有理,动物也都幸福愉快,而这一切,是他们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而今,既然所有食物都是他们自己劳作,自己生产,而不是吝啬的主人施舍给他们的,因而他们吃每一口食物都感到极大的、实实在在的快乐。尽管他们还没有什么经验,但随着寄生的人的离去,每一个动物都有了更多的食物,也有了更多的闲暇。他们遇到过不少麻烦,但也都顺利解决了。比如,这年年底,收完玉米后,因为农场里没有打谷机和脱粒机,他们就用那种古老的方式,踩来踩去地把玉米粒弄下来,再靠嘴巴把秣壳吹掉。面对困难,猪的机灵和鲍克瑟的力大无比总能使他们顺利度过难关。动物们对鲍克瑟赞叹不已。即使在琼斯时期,鲍克瑟就一直是个勤劳而持之以恒的好劳力,而今,他更是一个顶三个,那一双强劲的肩膀,常常像是承担了农场里所有的活计。从早到晚,他不停地拉呀推呀,总是出现在工作最艰苦的地方。他早就和一只小公鸡约好,每天早晨,小公鸡提前半小时叫醒他,他就在正式上工之前先干一些志愿活,而这些活看起来也是最急需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鲍克瑟的回答总是:“我要更加努力工作。”这句话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但是,其他动物也都在各尽其能地劳动着,比如鸡和鸭子,收获时单靠他们捡拾零落的谷粒,就节约了五蒲式耳的玉米。没有谁偷吃,也没有谁为自己的口粮抱怨,那些过去司空见惯的争吵、咬斗和嫉妒也几乎一扫而光。没有或者说几乎没有动物开小差逃工。不过,莫丽总是拖拖拉拉不肯准时起床,这倒是真的。她还有一个坏毛病,常常借故蹄子里夹了个石子,便丢下地里的活,早早溜走了。猫的表现也多少与众不同。每当有活干的时候,大家就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猫了。她会连续几小时不见踪影,直到吃饭时,或者收工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可是她总有绝妙的理由,咕咕噜噜地说着,简直真诚得叫谁也没法怀疑她动机良好。老本杰明,就是那头驴,起义后似乎变化不大。他还是和在琼斯时期一样,慢条斯理地干活,从不开小差,也从不自愿承担额外工作。对于起义和起义的结果,他从不表态。谁要问他是否为琼斯的离去而感到高兴,他就只说一句:“驴子的寿命都长得很,你们谁都没有见过死驴呢。”提问者虽然觉得他的回答可能含有某种隐晦的意义,可是无法细问,只能由他去了。

星期天没有活,早餐比平时晚一个小时,早餐之后,有一项每周都要举行的仪式,从不例外。先是升旗。这面旗是斯诺鲍以前在农具室里找到的一块琼斯夫人的绿色旧台布,上面用白漆画了一个蹄子和犄角,它每星期天早晨在庄主院花园的旗杆上升起。斯诺鲍解释说,旗是绿色的,象征绿色的英格兰大地。而蹄子和犄角象征着未来的动物共和国,这个共和国将在人类最终被铲除时诞生。升旗之后,所有动物列队进入大谷仓,参加一个名为“大会议”的全体会议。在这里将规划出有关下一周的工作,提出和讨论各项决议。别的动物知道怎样表决,但从未能自己提出任何议题。而斯诺鲍和拿破仑则分别是讨论中最活跃的中心。但显而易见,他们两个一直合不来,无论其中一个建议什么,另一个就准会反其道而行之。甚至对已经通过的议题,比如把果园后面的小牧场留给年老体衰的动物,这一个实际上谁都不反对的议题,他们也是同样如此。为各类动物确定退休年龄,也要激烈争论一番。大会议总是随着《英格兰牲畜之歌》的歌声结束,下午留作娱乐时间。

猪已经把农具室当作他们自己的指挥部了。一到晚上,他们就在这里,从那些在庄主院里拿来的书上学习打铁、木工和其他必备的技艺。斯诺鲍自己还忙于组织其他动物加入他所谓的“动物委员会”。他为母鸡设立了“产蛋委员会”,为牛设立了“洁尾社”,还设立了“野生同志再教育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目的在于驯化耗子和兔子),又为羊发起了“让毛更白运动”等等。此外,还组建了一个读写班。为这一切,他真是不知疲倦。但总的来说。这些活动都失败了,例如,驯化野生动物的努力几乎立即流产。这些野生动物仍旧一如既往,要是对他们表示一点宽容,他们就得寸进尺。猫参加了“再教育委员会”,很活跃了几天。有动物看见她曾经有一天在窝棚顶上和一些她够不着的麻雀交谈。她告诉麻雀说,动物现在都是同志,任何麻雀,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到她的爪子上来,并在上面休息,但麻雀们还是对她敬而远之。

然而,读写班却相当成功。到了秋季,农场里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不同程度地扫了盲。

对猪来说,他们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读写。狗的阅读能力也练得相当不错,可惜他们只对读“七诫”有兴趣。山羊穆丽尔比狗读得还要好,她还常在晚上把从垃圾堆里找来的剪报念给其他动物听。本杰明读得不比任何猪逊色,但他从不发挥自己的特长。他说,据他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值得读的东西。克拉弗学会了全部字母,可就是拼不成单词。鲍克瑟只能学到字母D,他会用硕大的蹄子在尘土上摹写出A、B、C、D,然后,站在那里,翘着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而且还不时抖动一下额毛,竭尽全力地想下一个字母,可总是想不起来。有好几次,真的,他确实学到了E、F、G、H,但等他学会了这几个,又总是发现他已经忘了A、B、C、D。最后,他决定满足于头四个字母,并在每天坚持写上一两遍,以加强记忆。莫丽除了那六个拼出她自己名字的字母Mollie外,再也不肯学点别的。她会用几根细嫩的树枝,非常灵巧地拼出她的名字,然后用一两支鲜花装饰一下,再绕着它们走几圈,赞叹一番。

莫丽会用几根细嫩的树枝,非常灵巧地拼出她的名字,然后用一两枝鲜花装饰一下,再绕着它们走几圈,赞叹一番。

农场里的其他动物都只学会了一个字母A。另外还有一点,那些比较迟钝的动物,如羊、鸡、鸭子等,还没有学会熟记“七诫”。于是,斯诺鲍经过反复思忖,宣布“七诫”实际上可以简化为一条准则,那就是“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他说,这条准则包含了动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无论是谁,一旦完全掌握了这个准则,便免除了受到人类影响的危险。起初,禽鸟们首先表示反对,因为他们好像也只有两条腿,直到斯诺鲍向他们证明这其实不然。“同志们,”他说道,“禽鸟的翅膀,是一种推动行进的器官,而不是用来操作和控制的,因此,它和腿是一回事。而人的不同特点是手,那是他们作恶多端的器官。”

对这一番长篇大论,禽鸟们并没有弄懂,但他们接受了斯诺鲍的解释。同时,所有这类反应较慢的动物,都开始郑重其事地在心里熟记这个新准则。“四条腿好,两条腿坏”还题写在大谷仓一端的墙上,位于“七诫”的上方,字体比“七诫”还要大。羊一旦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准则之后,就愈发兴致勃勃。当他们躺在地里时,就经常咩咩地叫着:“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叫就是几个小时,从不觉得厌烦。

拿破仑对斯诺鲍的什么委员会没有半点兴趣。他说,比起为那些已经长大成型的动物做的事来说,对年轻一代的教育才更为重要。赶巧,在收割牧草后不久,杰西和布鲁拜尔都下崽了,生下了九条强壮的小狗。等这些小狗刚一断奶,拿破仑就把他们从母亲怀里抱走了。他说,他要负责这几只小狗的教育工作。他把他们带到一间阁楼上,那间阁楼只有从农具室搭着梯子才能上去。他们处于这样的隔离状态中,农场里其他动物很快就把他们忘掉了。

牛奶的神秘去向不久就弄清了。原来,它每天被掺到猪饲料里。这时,早熟的苹果已经熟透,果园的草坪上遍布着被风吹落的果子。动物们以为把这些果子平均分配乃是理所当然。然而,有一天,发布了这样一个指示,说是让把所有被风吹落下来的苹果收集起来,带到农具室去供猪食用。对此,其他有些动物嘟嘟囔囔地直发牢骚,但是,这也无济于事。所有的猪对此都完全赞同,甚至包括斯诺鲍和拿破仑在内。斯奎拉奉命对其他动物作些必要的解释。“同志们,”他大声嚷道,“你们不会把我们猪这样做看成是出于自私和特权吧?我希望你们不。实际上,我们中有许多猪根本不喜欢牛奶和苹果。我自己就很不喜欢。我们食用这些东西的唯一目的是要保护我们的健康。牛奶和苹果(这一点已经被科学所证明,同志们)包含的营养对猪的健康来说是绝对必需的。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农场的全部管理和组织工作都要依靠我们。我们夜以继日地为大家的幸福费尽心机。因此,这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牛奶,才吃苹果的。你们知道吧,万一我们猪失职了,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琼斯会卷土重来!是的,琼斯会卷土重来!真的,同志们!”斯奎拉一边左右蹦跳着,一边甩动着尾巴,几乎恳求地大喊道:“真的,你们没有谁想看到琼斯卷土重来吧?”

此时,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件事情动物们能完全肯定的话,那就是他们不愿意让琼斯回来。当斯奎拉的见解说明了这一点以后,他们就不再有什么可说的了。使猪保持良好健康的重要性再也清楚不过了。于是,再没有继续争论,大家便一致同意:牛奶和被风吹落的苹果(以及后来大批收获的成熟苹果)应当单独分配给猪。

第四章

这一年夏末,有关动物农场里种种事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半个国家。每一天,斯诺鲍和拿破仑都要放出一群鸽子。鸽子的任务是混入附近农场的动物中,告诉他们起义的事实,教他们唱《英格兰牲畜之歌》。

这个时期,琼斯先生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威灵顿雷德兰的酒吧间了。他心怀着被区区畜牲撵出家园的痛苦,每逢有人愿意听,他就诉说一通他的冤屈。别的农场主基本上同情他,但起初没有给他太多帮助。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寻思,看是否能多少从琼斯的不幸中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幸而,与动物农场毗邻的两个农场关系一直很差。一个叫作福克斯伍德农场,面积不小,却照管得很差。广阔的田地里尽是荒芜的牧场和丢人现眼的树篱。农场主皮尔金顿先生是一位随和的乡绅,随着季节不同,他不是钓鱼消闲,就是去打猎度日。另一个叫作平彻菲尔德农场,小一点,但照料得不错。它的主人是弗雷德里克先生,一个精明的硬汉子,却总是牵扯在官司中。这个人遇事斤斤计较,一点亏也不肯吃,在当地是人人皆知的。这两个人向来不和,谁也不买谁的账,即使事关他们的共同利益,他们也是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这一次,他们俩都被动物农场的造反行动彻底吓坏了,急不可待地要对他们自己农场里的动物封锁这方面的消息。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动物们自己管理庄园的想法故作嘲笑与蔑视。他们说,整个事态两周内就会结束。他们散布说,曼纳农场(他们坚持称之为曼纳农场,而不能容忍动物农场这个名字)的畜牲总是在他们自己之间打斗,而且快要饿死了。过了一段时间,那里的动物显然并没有饿死,弗雷德里克和皮尔金顿就改了腔调,开始说什么动物农场如今邪恶猖獗。他们说,传说那里的动物同类相食,互相用烧得通红的马蹄铁拷打折磨,还共同霸占他们中的雌性动物。弗雷德里克和皮尔金顿说,正是在这一点上,造反是悖于天理的。

然而,谁也没有完全听信这些说法。有这样一座奇妙的农场,在那儿人被撵走,动物们掌管自己的事务,这个小道消息继续以各种形式流传着。整个那一年,在全国范围内造反之波此起彼伏:一向温顺的公牛突然变野了,羊毁坏了树篱,糟踏了苜蓿,母牛蹄翻了奶桶,猎马不肯越过围栏而把背上的骑手甩到了另一边。更有甚者,《英格兰牲畜之歌》的曲子甚至还有歌词已经无处不知,它以惊人的速度流传着。尽管人们故意装作不屑一顾,认为它滑稽可笑,但是,一旦他们听到了这支歌,便怒不可遏。他们说,他们简直弄不明白,怎么就连畜牲们也竟能唱这样无耻的下流小调。那些因为唱这支歌而被逮住的动物,当场就会被责以鞭笞。可这支歌还是压抑不住的,乌鸦在树篱上啭鸣着唱它,鸽子在榆树上咕咕着唱它,歌声渗进铁匠铺的喧声,渗进教堂的钟声,它预示着人所面临的厄运,因而,他们听到这些便暗自发抖。

十月初,玉米收割完毕并且堆放好了,其中有些已经脱了粒。有一天,一群鸽子从空中急速飞回,紧张激动地落在动物农场的院子里。原来琼斯和他的所有伙计们,以及另外六个来自福克斯伍德农场和平彻菲尔德农场的人,已经进了五栅门,正沿着农场的车道向这里走来。除了一马当先的琼斯先生手里握着一支枪外,他们全都带着棍棒。显然,他们企图夺回这座农场。

这件事动物们早已料到,而且已经为此做了种种准备。斯诺鲍负责这次防御战。他曾在庄主院的屋子里找到一本讲述凯撒大帝征战的旧书,并且研究过。此时,他迅速下令,不出两分钟,动物们已经各就各位。

当这伙人接近农场的窝棚时,斯诺鲍发动第一次攻击,所有的鸽子,大概有三十五只左右,在这伙人头上盘旋,从半空中向他们一齐拉屎。趁着他们应付鸽子的“空袭”,早已藏在树篱后的一群鹅冲了出来,使劲地啄他们的腿肚子。而这还只是些小打小闹的计策,只不过制造点小混乱罢了。这帮人用棍棒毫不费力就把鹅赶跑了。斯诺鲍接着发动第二次攻击,穆丽尔、本杰明和所有的羊,随着打头的斯诺鲍冲向前去,从四面八方对这伙人又戳又抵,本杰明还转过身,用他两只瘦小的后蹄去踢他们。可是,对动物们来说,这帮拎着棍棒、靴子上又带着钉子的人还是太厉害了。突然,从斯诺鲍那里发出一声尖叫,这是退兵的信号,所有的动物转身从门口退回院子内。

所有鸽子在这伙人头上盘旋,从半空中向他们一齐拉屎。

那些人发出得意的呼叫,正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他们看到仇敌们溃不成军,于是就毫无秩序地追击着。这正是斯诺鲍所期望的。等他们完全进入院子后,三匹马、三头牛以及其余埋伏在牛棚里的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这时,斯诺鲍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他自己径直向琼斯冲去,琼斯看见他冲过来,举起枪就开了火,弹粒擦过斯诺鲍背部,刻下了一道血痕,一只羊中弹身亡。说时迟,那时快,斯诺鲍凭着他那两百多磅的体重猛地扑向琼斯的腿,琼斯一下子被推到粪堆上,枪也从手中甩了出去。而最为惊心动魄的情景还在鲍克瑟那儿,他就像一匹没有阉割的种马,竟靠后腿直立起来,用他那巨大的钉着铁掌的蹄子猛打一气,第一下就击中了一个福克斯伍德农场的马夫的脑壳,打得他倒在泥坑里失去了知觉。看到这个情形,几个人扔掉棍子就要跑。他们被惊恐笼罩着,接着,就在所有动物的追逐下绕着院子到处乱跑。他们不是被抵,就是被踢;不是被咬,就是被踩。农场里的动物无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他们复仇。就连那只猫也突然从房顶跳到一个放牛人的肩上,用爪子掐进他的脖子里,疼得他大喊大叫。趁着门口没有动物挡道的机会,这伙人喜出望外,夺路冲出院子,迅速逃到大路上。一路上又有鹅在啄着他们的腿肚子,嘘嘘地轰赶他们。就这样,他们这次侵袭,在五分钟之内,又从进来的路上灰溜溜地败逃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这帮人全都跑了。回到院子里,鲍克瑟用蹄子扒拉一下那个脸朝下趴在地上的马夫,试图把他翻过来,这家伙一动也不动。“他死了,”鲍克瑟难过地说,“我本不想这样干,我忘了我还钉着铁掌呢,谁相信我这是无意的呢?”“不要多愁善感,同志!”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斯诺鲍大声说到。“打仗就是打仗,人只有死去之后才是善良的。”“我不想杀生,即使对人也不。”鲍克瑟重复道,两眼还含着泪花。

不知是谁大声喊道:“莫丽哪儿去了?”

莫丽确实失踪了。大家感到一阵惊慌,他们担心人设了什么计伤害了她,更担心人把她抢走了。结果,却发现她正躲在她的厩棚里,头还钻在料槽的草中。她在枪响的时候就逃跑了。后来又发现,那个马夫只不过昏了过去,就在他们寻找莫丽时,马夫苏醒过来,趁机溜掉了。

这时,动物们又重新集合起来,他们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每一位都扯着嗓子把自己在战斗中的功劳表白一番。当下,他们便举行了一个即兴的庆功仪式。农场的旗帜升上去了,动物们接连唱了几遍《英格兰牲畜之歌》。接着又为那只被杀害的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还为她在墓地上种了一棵山楂树。斯诺鲍在墓前作了一个简短的演说,他强调说,每个动物在必要的时候都应该有为动物农场牺牲的决心。

动物们一致决定设立一个“一级动物英雄”军功勋章,这一称号就地立即授予斯诺鲍和鲍克瑟。并有一枚铜质奖章(那是在农具室里发现的一些旧的、货真价实的黄铜制作的),可在星期天和节日里佩戴。还有一枚“二级动物英雄”勋章,这一称号追认给那只死去的羊。

关于对这次战斗如何称谓的事,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命名为“牛棚大战”。因为伏击就是在那儿发起的。他们还把琼斯先生那支掉在泥坑里的枪找到了,又在庄主院里发现了存贮的子弹。于是决定把枪架在旗杆脚下,像一门大炮一样,并在每年鸣枪两次,一次在十月十二日的“牛棚大战”纪念日,一次在施洗约翰节,也就是起义纪念日。

第五章

冬天快要到了,莫丽变得越来越难以管教。她每天早上干活总要迟到,而且总为自己开脱说她睡过头了,她还常常抱怨身体这里、那里说不出缘由地疼痛,虽然她的胃口好得惊人。她会找出种种借口逃避干活而跑到饮水池边,呆呆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她在水中的倒影。另外,还有一些谣言性质更严重。有一天,当莫丽边晃悠着她的长尾巴边嚼着一根草根,乐悠悠地闲逛到院子里时,克拉弗把她拉到一旁。“莫丽,”她说,“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对你说,今天早晨,我看见你在查看那段隔开动物农场和福克斯伍德农场的树篱时,有一个皮尔金顿先生的伙计正站在树篱的另一边。尽管我离得很远,但我敢肯定我看见他在对你说话,你还让他摸你的鼻子。这是怎么回事,莫丽?”“他没摸!我没让!这不是真的!”莫丽大声嚷着,抬起前蹄子搔着地。“莫丽!看着我,你能向我发誓,那人不是在摸你的鼻子。”“这不是真的!”莫丽重复道,但却不敢正视克拉弗。然后,她朝着田野飞奔而去,逃之夭夭。

克拉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谁也没有打招呼,她就跑到莫丽的厩棚里,用蹄子翻开一堆草。草下竟藏着一堆方糖和几条不同颜色的饰带。

三天后,莫丽不见了,好几个星期下落不明。后来鸽子报告说他们曾在威灵顿那边见到过她,当时,她正被驾在一辆单驾马车上,那辆车很时髦,漆得有红有黑,停在一个客栈外面。有个红脸膛的胖子,身穿方格子马裤和高筒靴,像是客栈老板,边抚摸着她的鼻子边给她喂糖。她的毛发修剪一新,额毛上还佩戴着一条鲜红的饰带,看来非常得意,鸽子说。从此以后,动物们就都闭口不提莫丽的事了。

一月份,天气极其恶劣。田地冻得好像铁板一样,什么活都干不成。倒是在大谷仓里召开了很多会议,猪忙于筹划下一季度的工作。他们明显比其他动物聪明,也就自然而然地该对农场里所有的大政方针做出决定,尽管他们的决策还得通过大多数表决同意后才有效。本来,要是斯诺鲍和拿破仑相互之间不闹别扭,整个程序会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在每一个论点上,他们俩一有可能便要抬杠。如果其中一个建议用更大面积播种大麦,另一个则肯定要求用更大面积播种燕麦;如果一个说某某地方最适宜种卷心菜,另一个就会声称那里非种薯类不可,不然就是废地一块。他们俩都有自己的追随者,相互之间还有一些激烈的争辩。在大会议上,斯诺鲍能言善辩,令绝大多数动物心诚口服。而拿破仑更擅长在会外游说,取得动物们的同情。特别是绵羊,差不多都被他拉拢过去了。最近一段时期,绵羊不分时间、场合,动不动就唱“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并经常借此来扰乱大会议。而且,大家注意到了,越是斯诺鲍的讲演讲到关键处,他们就越有可能插进“四条腿好,两条腿坏”的咩咩声。斯诺鲍曾在庄主院里找到一些过期的《农场主和畜牧业者》杂志,并对此作过深入的研究,装了满脑子的革新和发明设想。他谈起什么农田排水、什么饲料保鲜、什么碱性炉渣,学究气十足。他还设计出一个复杂的系统,可以把动物每天在不同地方拉的粪便直接通到地里,以节省运送的劳力。拿破仑自己无所贡献,却冷言冷语地说斯诺鲍的这些东西都是空想,绝不会成功,看起来他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这两口猪矛盾重重,争吵不休,但最为激烈的一次莫过于关于建立风车的争辩。

在狭长的大牧场上,离农场里的窝棚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包,那是农场里最高的地方。斯诺鲍在勘察过那地方之后,宣布说那里是建造风车最合适的地方。这风车可用来带动发电机,从而可为农场提供电力。也就可以使窝棚里用上电灯并在冬天取暖,还可以带动圆锯、铡草机、切片机和电动挤奶机。动物们以前还从未听说过任何这类事情(因为这是一座老式的农场,只有一台非常原始的机器)。斯诺鲍绘声绘色地向他们描述着一幅幅奇妙的图景:机器如何替代他们干活儿,动物们可以安闲地在地里吃草,通过阅读书籍和交谈提高自己的智力。斯诺鲍的这一番描述叫动物们听得目瞪口呆。

不出几个星期,斯诺鲍为风车做的设计方案就全部拟订好了。机械方面的详细资料大多取自于《住房改善一千例》《人人可当泥瓦工》和《电学入门》三本书,这三本书原来也是琼斯先生的。斯诺鲍把一间小棚作为他的工作室,那间小棚曾是孵卵棚,里面铺着光滑的木制地板,地板上适宜于画图。他在那里闭门不出,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他把打开的书用石块压着,蹄子的两趾间夹着一截粉笔,麻利地来回走动,一边发出带点兴奋的哼唧声,一边画着一道接一道的线条。渐渐地,设计图深入到有大量曲柄和齿轮的复杂部分,图面覆盖了大半个地板,斯诺鲍画的图别的动物显然一点也看不懂,但是都觉得太了不起了。他们每天至少要来一次,看看斯诺鲍作图。就连鸡和鸭子也来,而且为了不踩踏粉笔线还格外小心谨慎。唯独拿破仑对斯诺鲍画的图不屑一顾。一开始,他就声言反对风车。然而有一天,出乎意料,他也来检查设计图了。他沉闷不语地在棚子里绕来绕去,仔细查看设计图上的每一处细节,偶尔还冲着它们从鼻子里哼哼一两声,然后斜着眼睛,站在一旁往图上打量一阵子,突然,他抬起腿来,对着图撒了一泡尿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拿破仑抬起腿来,对着图撒了一泡尿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整个农场在风车一事上截然地分裂开了。斯诺鲍毫不否认修建它是一项繁重的事业,需要采石并筑成墙,还得制造叶片,另外还需要发电机和电缆(至于这些如何兑现,斯诺鲍当时没说)。但他坚持认为这项工程可在一年内完成。而且还宣称,建成之后将会因此节省大量的劳力,以至于动物们每周只需要干三天活。另一方面,拿破仑却争辩说,当前最急需的是增加食料生产,而如果他们在风车上浪费时间,他们全都会饿死的。在“拥护斯诺鲍和每周三日工作制”和“拥护拿破仑和食料满槽制”的不同口号下,动物们形成了两派,本杰明是唯一一个两边都不沾的动物。他既不相信什么食料会更充足,也不相信什么风车会节省劳力。他说,有没有风车无所谓,生活会继续下去的,一如既往,也就是说总有不足之处。

除了风车争执之外,还有一个关于农场的防御问题。尽管人在牛棚大战中被击溃了,但他们为夺回农场并使琼斯先生复辟,会发动一次更凶狠的进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进一步说,因为他们受到挫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国家,使得附近农场的动物比以前更难驾驭了,他们也就更有理由这样干了。可是斯诺鲍和拿破仑又照例发生了分歧。根据拿破仑的意见,动物们的当务之急是设法武装起来,并自我训练使用武器。而按斯诺鲍的说法,他们应该放出越来越多的鸽子,到其他农场的动物中煽动造反。一个说如不自卫就无异于坐以待毙;另一个则说如果造反四起,他们就断无自卫的必要。动物们先听了拿破仑的,又听了斯诺鲍的,竟不能确定谁是谁非。实际上,他们总是发现,讲话的是谁,他们就会同意谁的。

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斯诺鲍的设计图完成了。在紧接着的星期天大会议上,是否开工建造风车的议题将要付诸表决,当动物们在大谷仓里集合完毕,斯诺鲍站了起来,尽管不时被羊的咩咩声打断,他还是提出了他热衷于建造风车的缘由。接着,拿破仑站起来反驳,他非常隐讳地说风车是瞎折腾,劝告大家不要支持它,就又猛地坐了下去。他仅仅讲了不到半分钟,对自己的发言效果如何,似乎毫不在意。这时,斯诺鲍跳了起来,喝住了又要咩咩乱叫的羊,慷慨陈词,呼吁大家对风车给予支持。在这之前,动物们因各有所好,基本上是平均地分成两派,但在顷刻之间,斯诺鲍的雄辩口才就说得他们服服帖帖。他用热烈的语言,描述着当动物们摆脱了沉重的劳动时动物农场的景象。他的设想此时早已远远超出了铡草机和切萝卜机。他说,电能带动脱粒机、犁、耙、碾子、收割机和捆扎机,除此之外,还能给每一个窝棚里提供电灯、热水或凉水,以及电炉等等。他讲演完后,表决会何去何从已经很明显了。就在这个关头,拿破仑站起来,怪模怪样地瞥了斯诺鲍一眼,吹了一声尖细的口哨,这样的口哨声以前没有一个动物听到他打过。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凶狠的汪汪叫声,紧接着,九条强壮的狗,戴着镶有青铜饰钉的项圈,跳进大仓谷里来,径直扑向斯诺鲍。就在斯诺鲍要被咬上的最后一刻,他才跳起来,一下跑到门外,于是狗就在后面追。动物们都吓呆了,个个张口结舌。他们挤到门外注视着这场追逐。斯诺鲍飞奔着穿过通向大路的牧场,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跑着。而狗已经接近他的后蹄子。突然间,他滑倒了,眼看着就要被他们逮住。可他又重新起来,跑得更快了。狗又一次赶上去,其中一条狗几乎就要咬住斯诺鲍的尾巴了,幸而斯诺鲍及时甩开了尾巴。接着他又一个冲刺,和狗不过一步之差,从树篱中的一个缺口窜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了。

动物们惊愕地爬回大谷仓。不一会儿,那些狗又汪汪地叫着跑回来。刚开始时,动物们都想不出这些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但问题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正是早先被拿破仑从他们的母亲身边带走的那些狗崽子,被拿破仑偷偷地养着。他们尽管还没有完全长大,但个头都不小,看上去凶得像狼。大家都注意到,他们始终紧挨着拿破仑,对他摆着尾巴。那姿势,竟和别的狗过去对琼斯先生的做法一模一样。

拿破仑放出九条凶猛的狗,径直扑向斯诺鲍。

这时,拿破仑在狗的尾随下,登上那个当年少校发表演讲的凸台,并宣布,从今以后,星期天早晨的大会议就此告终。他说,那些会议毫无必要,又浪费时间。此后一切有关农场工作的议题,将有一个由猪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定夺,这个委员会由他亲自统管。他们将在私下碰头,然后把有关决策传达给其他动物。动物们仍要在星期天早晨集合,向农场的旗帜致敬,唱《英格兰牲畜之歌》,并接受下一周的工作任务。但再也不搞什么辩论了。

本来,斯诺鲍被逐已经对他们刺激不小了,但他们更为这个通告感到惊愕。有几个动物想要抗议,却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辩词。甚至鲍克瑟也感到茫然不解,他支起耳朵,抖动几下额毛,费力地想理出个头绪,结果没想出任何可说的话。然而,有些猪倒十分清醒,四只在前排的小肉猪不以为然地尖声叫着,当即都跳起来准备发言。但突然间,围坐在拿破仑身旁的那群狗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咆哮,于是,他们便沉默不语,重新坐了下去。接着,羊又声音响亮地咩咩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直持续了一刻钟,从而,所有讨论一下的希望也付诸东流了。

后来,斯奎拉受命在农场里兜了一圈,就这个新的安排向动物作一番解释。“同志们,”他说,“拿破仑同志又给自己增加了这样一个新的工作担子,为大家作出巨大牺牲。我想大家谁都应该对此表示感激。同志们,你们千万不要以为当领导是一种享受!恰恰相反,它是一项艰深而繁重的职责。没有谁能比拿破仑同志更坚信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他也确实很想让大家自己为自己作主。可是,万一你们失策了,那么同志们,我们会怎样呢?要是你们决定按斯诺鲍的风车梦想跟从了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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